云曦走近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迟疑道:“你……怎么就想起来了?”难道她真的用错了方法?
李云舟瞥了眼手上换过的绷带,沉吟道:“我想我们一开始都会错意了。”
“我们?”云曦知道自己是着着实实打着把他亲醒的主意来着,听他这么一说,难道他也是知道的?
接触到云曦狐疑的目光,李云舟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先说说你跟安德侯府是怎么回事。”
云曦叹了口气,将自己一睁眼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李云舟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来,事情的头绪就更为清晰一些,算来算去也觉得宋易禛的嫌疑最大。
“可是凡事讲求证据,他要一口咬定自己没做,那也没辙。”云曦深知这事情难办,不知道怎么才好。
李云舟纵然记起来以前的事,也不改这一世臭屁的个性,当即道:“两道刑下去,就是死鸭子也得张嘴。”
云曦闻言,忙道:“你想严刑逼供啊?千万别,即便你位高权重,也不能随便拿人啊,到时候被人捏个恃强凌弱的把柄,参到皇上面前去,你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云舟心道,皇上的折子都是他批的,还怕有人参他不成,只打着包票道:“总之这事交给我就行了。”
云曦连连劝他:“你别乱来,安分点当好你的摄政王就好了!”
李云舟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摄政王不摄政还能干什么,谁要来参我尽管参好了。”
云曦看他这副嚣张的样子就脑壳疼,皱眉看了他半天,斟酌着问:“你……该不会是个奸臣吧?”云曦一想,那完了,必然又是个英年早逝的命。
李云舟只顾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什么都干得出来。”云曦一边说一边点头。
李云舟当即敲了一记她的脑瓜。
云曦吃痛,揉着额头挤出了两点眼泪花,伸手去拍他。
李云舟看见她手心的伤口,一把扣了过来,熟练地帮她处理,看见上面已经结痂的血迹,心里的念头一转,道:“下次要是再遇见,记得给我一滴你的血。”
“我的血?”云曦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心里的迷雾也渐渐散了开来,“你是说,你想起来是因为我的血?”
李云舟点了点头。
云曦回想起之前她的血确实沾到了他的绷带上,上次做梦的时候,在她帮他渡气之前,是因为她被蛇咬伤了,他吸伤口的时候也沾了她的血。
“这么说起来,似乎还真是……那么第一次?”云曦当圣女那次,因为直接掉到了地洞底下被摔晕了,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记忆,所以她那时压根就不清楚原因。
李云舟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说出来就变了意思:“那次也是我不小心沾到了你的血。”至于怎么沾到的,李云舟含含糊糊就盖过去了。
云曦想事情想得头晕,根本也忘了李云舟之前话里“我们一开始都会错意”,有点傻乎乎地拍了下自己的头,“原来是这样,亏我——”
“亏你什么?”
云曦咬住嘴唇,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没什么。”
李云舟却不想让她轻易糊弄过去,似笑非笑道:“所以下次别再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偷亲我了。”
“谁谁谁要偷亲你了!”云曦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说话都差点咬了舌头。
“那天在井下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说实话,李云舟颇觉得有些遗憾,早知道迟一点醒来了。
旧事重提,云曦羞得没地儿藏,反过来指控他:“你还说!你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还说我勾引你!”
李云舟现在可不像之前那么拉不下来脸,直言道:“我那会又不知道孩子不是你生的,你拿了碗奶来,我还以为是你——唔!”
云曦见他说个没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窘得连整个手心都发着烫。
虽然李云舟复苏了记忆云曦心里还能高兴一下,但是到傍晚依旧没有小不点的消息,她还是急得坐立难安。
李云舟见她快把碗里的米粒都捣成米糕了,给她重新添了碗饭换上,道:“我说了没问题,你就对我这么不信任。”
云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筷子一动又在那里戳。
“吃一口。”李云舟见她滴水不沾,舀了一勺粥喂过去,她偏头不肯吃便一直举着往她嘴边放。
云曦只好张嘴咽下去,见他不厌其烦地喂过来,这才自己动手接过,“我自己吃。”
李云舟看着她把一碗粥吃下去,才满意地擦了擦手,自己拿起了筷子。
云曦鼓着腮帮子奋力嚼着,余光扫着旁边的李云舟。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人有时候还挺霸道的?
第54章 千金x摄政王(6)
安德侯府虽说是世袭爵位, 但因近年来皇位之上的人频繁变换,说起来都没几人记得安德侯是哪个皇帝封的了,此次成王之变,安德侯府更是被遗忘地彻底, 属于无大功也无大过的那种, 说起来也不过一户有钱人家。
宋家二爷夫妇双双殒命, 剩下如今袭爵的大房还有三房,因着这个世袭了几代的虚衔, 仍旧争论不休,每日都要互相刺两句, 跟家常便饭一样。
孟琦带着摄政王府的人上门的时候, 两房正为此夹枪带棒,四处硝烟弥漫。
安德侯虽是一个闲散侯爷,但是摄政王的人还都认得门儿清, 虽不知对方何意, 还是整了整衣冠邀人上座。
孟琦朝安德侯行了一礼, 道:“我奉王爷之命, 来请府上二公子过府一叙。”
站在大太太身旁的宋易禛陡地一震,看见孟琦身后带着刀的侍卫,缩着脖子越发往大太太身后躲了躲。
宋易禛幼时被抱到大太太跟前, 安德侯便没怎么管过,一直觉得这个庶子话不多做事又畏首畏尾,不像个男子汉, 如今听到摄政王点名要见他,又见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有些动怒:“成日里跟在你母亲身后像什么样子!王爷既要见你,你就去一趟, 小心说话,不要失了礼数。”
摄政王是何等人物宋易禛岂会不知,怎么会突然要见他一个侯府的公子哥?他心里有鬼,自然不敢跟去,当即就拽住大太太的袖子,一副求救的样子:“我……我不去!”
孟琦站在一侧用拇指顶了下刀鞘,宋易禛更是吓得两腿发软,只差跪到地上了,连连喊着让大太太救他。
安德侯不明原因,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越发来气:“混账!只是让你去见人,又不是要拉你去刑场,哭哭叫叫成什么样子!”
厅里闹得厉害,连在园子里散步的老太太也闻讯而来,见到这混乱场面,不由得杵了杵手里的拐杖,道:“这又是闹什么!天天闹,天天闹,你们是嫌老太婆活得太长太碍眼不成!”
侯府众人闻言,都消停下来。
孟琦上前行过礼,说明缘由,老太太沉吟一番,道:“既是这样,易禛就去一趟,想必王爷不会没事找事。”老太太说着,看了一眼孟琦,话里多少有些不客气。
宋易禛一下就跟被要了命一样,哭得眼泪鼻涕一堆。
大太太见情况不妙,忙道:“王爷派人来叫人,也得说说是什么事,不然易禛一个孩子家,平日里都是书院和府里两头转,王爷找他能干什么。”
安德侯是个强势惯了的人,他尚且没本事拒绝摄政王的要求,大太太一个妇道人家还在这里说个没完,当即不耐烦道:“说这些做什么,王爷要人你还能拦着不成,别是这小子在外面结识了什么狐朋狗友,闯了祸!”
安德侯一直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看不上宋易禛这副懦弱的样子,想着他要闯了祸也得自己扛下来,所以对孟琦要拿人的事也不多加阻拦,而三房素来只会看大房的笑话,自然也不会去管。
如此,阖府倒是只有大太太护着宋易禛。
孟琦也等得不耐烦,道:“大太太既担心令公子安危,那便一同走一趟?等王爷那边问完了话,我们自会将二位安全无虞地送回来。”
大太太一听,自然也是不肯的,抓着宋易禛胳膊的手紧了紧,低垂的眼里不知道什么神色。
宋易禛虽然怕事,但是做过的事也分得清利害,眼见大太太如此,知道她会狠心将他祭出去而保全自己,于是就跟疯了一样,冲到中间扬着手喊:“不是我干的!是母亲的主意!是母亲让我这么干的!母亲说只要那个丧门星不回来,我就能袭爵!不是我不是我……”
孟琦来一趟只为带人,倒是没想到这人还没带过去,就吓得全招了,便有些好笑。
安德侯府被大太太打理了几年,老太太也甚是满意,听到宋易禛精神恍惚的一番说辞,原本还不怎么相信,可是一看大太太煞白的脸色,心里也没什么底了,问道:“我叫你去寻你老二媳妇他们,你可派人去了?”
大庭广众被捅出这事来,饶是大太太也没办法一下应付过来,当即汗如雨下,扑通跪在了地上。
安德侯至此也明白了,抖着手指着大太太,气得半晌说不上话来。
老太太更是声泪俱下:“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啊!我老糊涂将老二媳妇他们赶出去,你们不劝我也倒罢了,也跟着赶尽杀绝,我便是跟着去了阴曹地府,这张老脸又怎么面对老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