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挤出了一丝笑:“去吧。”载淳跑出去了,咸丰看着大臣们,无力地挥挥手:“你们也去吧。”
大臣们磕着头:“奴才等告退。”
如雅和玉兰进来了,咸丰咳嗽着,脸上又挤出了一丝笑:“你们来了。”
两个人点着头:“臣妾来了。”
咸丰泣不成声:“淳儿和沁妧就交给你们俩了,朕不能与你们相伴到老了。”
两个人也泣不成声了,玉兰笑着:“皇上安心去吧,臣妾们会把孩子养大的。”
咸丰闭闭眼,看着玉兰:“兰儿,朕让你失望了,让你失望了......”
玉兰摇着头:“没有,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咸丰又挤出了一丝笑:“没有......没有......兰儿,你先去好不好?”
玉兰点着头:“好、好,臣妾告退。”
玉兰走了,她又回头看了咸丰一眼,咸丰对她笑着:“去吧,去吧。”
玉兰去了,就剩下咸丰和如雅了,咸丰又泣不成声了:“抱、抱......”
如雅坐在床上,咸丰搂着她的腰,把他的脑袋靠在她肩上。
咸丰又念叨着:“冷、冷......”
如雅轻轻地拍着咸丰:“臣妾在呢,皇上走吧,走吧......”
咸丰继续道:“雅儿,朕先走了,朕不能与你白头偕老了......”
如雅轻轻地拍着,笑着:“皇上先走,等等臣妾,臣妾一定会过去找您的。”
咸丰笑着:“好,那朕先走了......”
张修德端来了冰糖燕窝,如雅对他笑着:“不用了,皇上走了。”
张修德身子一抽,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他定定神,走出门外,喊着:“皇上驾崩。”
如雅将咸丰放了下来,让他躺在了床上,她摸了摸他的脸,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
咸丰就这么走了。
咸丰十一年七月十七日,公元1861年8月22日,咸丰皇帝爱新觉罗·奕詝,驾崩于热河行宫烟波致爽殿。
结束了他饱经忧患,无力回天,却又不甘沉沦的一生。终年31岁。
他葬于清定陵,庙号文宗,谥号显皇帝。全谥为:协天翊运执中垂谟懋德振武圣孝渊恭端仁宽敏庄俭显皇帝。
…...
咸丰走了,他的丧礼便操办起来了,一切也都同时操办起来了。
首先是改元,确定新皇上的年号为‘祺祥’,第二年为‘祺祥元年’。
再就是为如雅和玉兰上尊号,两宫同尊。
如雅是中宫皇后,是皇上嫡母,便为‘母后皇太后’;玉兰是皇上生母,便为‘圣母皇太后’。
因为是两宫同尊,谕旨要同时下发,便不分嫡庶尊卑了。
肃顺等却把玉兰的尊号压了一天,很明显就是用时间先后顺序来压低玉兰。
玉兰的火气上来了,要找肃顺理论,如雅赶忙拉着她:“先帝丧仪,不可冲动。”
玉兰捏着如雅的胳膊,委屈极了:“他欺负人,杀我不成,这又变着法的羞辱我。”
如雅又劝着:“兰儿,先皇丧仪,忍着吧。”
玉兰压着火气:“我忍着,忍。”愣了一下:“你说,他是在离间咱们的关系吧?”
如雅点点头:“应该有这个打算。”
玉兰紧紧地捏着如雅的手:“咱们俩不能出问题啊,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如雅点着头:“怎么会?他越挑拨,我们抱得越紧。”
玉兰点着头,神思倦怠地坐下了,看着如雅,继续道:“三天了,你缓过来没有?”
如雅点着头:“先帝解脱了,我一点都不难过,就是舍不得他。”眼泪又流出来了。
玉兰也哭了:“这个死男人,才三十岁呀,你给我等我,等我到下面打死你。”
如雅笑着:“到时咱们一起打他。”又哭又笑。
张修德外面进来了,捧着一个谕旨,说着:“太后,赞襄大臣请您们钤印。”
如雅点着头:“好,放下吧。”
张修德把谕旨放在了炕桌上,如雅拿起她的御赏印要盖,玉兰拦住了她:“你也不看看谕旨就盖章呀?”
如雅放下了手:“这三天不都这样吗?”
玉兰叹口气:“我前两天是被伤心冲昏了头,今个便好多了。”继续道:“这印咱们不能随便盖。”
如雅点点头,玉兰继续道:“皇上让咱们俩在谕旨的起首和末尾盖章,目的就是怕八大臣专权,胡乱下发上谕。可咱们这两日看都不看就直接盖了,怎么起到监督作用呢?”
如雅点着头:“你说得不错,可咱们不懂朝政,自然听他们的吩咐。”
玉兰摇着头:“不懂可以学,这有什么难的?”继续道:“上谕应对的是奏折,咱们光看上谕也不行,还要看奏折,这样才能对得上,真正起到监督作用。”
如雅应着:“我明白,咱们要先阅览奏折,才能知道上谕写得对不对,可咱们看不到奏折呀。”
玉兰拍拍如雅的手:“咱们把奏折要来不就看到了吗?”
如雅摇着头:“他们不会同意的。”
玉兰笑着:“先帝遗诏没有明确咱们不能看,他们没有就理由不同意。”
如雅笑着:“他们就是不同意呢?”
玉兰握着如雅的手,吐出了三个字:“夺回来。”
如雅问着:“你敢吗?”
玉兰反问着:“你敢吗?”
两个人同时点点头,一起说着:“敢。”笑了。
如雅便吩咐道:“张修德,让赞襄大臣们在四知书屋等候我们。”
张修德去了,两个人站了起来,整理着衣裳。
玉兰道:“皇权是我儿子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门都没有。”
载淳外面进来了,跪下来行着礼:“儿子给皇额娘、额娘请安。”
如雅牵着载淳的手:“儿子来得正好,走,去四知书屋。”
母子三个到了四知书屋,八大臣赶紧给太后、皇上请安。
进殿以后,如雅和载淳坐下,玉兰仍旧站着。
肃顺趾高气扬地看着玉兰,笑着:“圣母皇太后安。”
玉兰忍着痛,如雅说话了:“皇上跟前,不可放肆。”
肃顺便问道:“奴才等要操办先帝丧仪,还要处理国政,太后传召我们,所谓何事?”
玉兰接话道:“你这话说得很好,就是因为你们太忙了,我们要帮你们分担分担。”
杜翰睁着眼:“分担?西太后好大的口气。”
玉兰笑着:“哀家一向如此。”
肃顺说话了:“太后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别拐弯抹角了。”
如雅接话道:“你们刚刚让我们给上谕钤印,可这奏折哀家并未阅览,也就不清楚这上谕是否对的上奏折,这谕旨也就不能轻易盖章。”
肃顺问着:“太后什么意思?”
玉兰便说道:“这谕旨是针对奏折下发的,我们不看奏折,根本不知谕旨内容是否正确、合适。如此,两宫太后不能随意钤印,一定要先阅览奏折。”
肃顺哈哈笑着:“你好大的口气,敢问太后,你们识得几个字呀?”
如雅应着:“哀家自然比不得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读几个奏折,还是力所能及的。”
杜翰说话了:“太后,大行皇帝遗诏,谕旨由赞襄大臣拟定,太后但钤印,不可更改上谕内容,章疏也无需内览。”
肃顺接话道:“太后,你们听清了吗?这是大行皇帝的遗诏,奴才等只得遵守。”
玉兰斥道:“那我们成什么了?既然只是钤印,那随便找个人就是的,何苦交给我们呢?”
肃顺应着:“太后说得是,这就是大行皇帝的意思,你们只能盖印,无权过问决策。”
杜翰接话道:“太后们要是嫌麻烦,可将钤印交出来。”
玉兰斥道:“你们妄想。”
玉兰压压气,继续道:“哀家如果没有记错,先帝的遗诏并没有规定我们不能阅览奏折吧?”
肃顺顿了一下,玉兰笑着:“既然没有明确规定,那咱们就商议出个结果来。”
玉兰继续着,不紧不慢道:“大行皇帝遗诏中所说,你们是赞襄政务王大臣,什么是赞襄?是从帮助力,帮助皇上处理朝政,是辅佐,不是摄政。”
玉兰笑着继续道:“你们是想像多尔衮一样摄政吗?可惜,你们只是赞襄,不是摄政。”
众大臣不语,都瞪着眼,玉兰继续道:“遗诏说皇位由大阿哥继承,大阿哥年纪小,不能处理朝政,自然有皇太后代理。”
玉兰继续道:“如此,先帝给了御赏印,你们应该明白御赏是什么意思吧?”
众大臣憋得脸通红,玉兰继续道:”如此,你们不呈览奏疏,就是越权。你们之所以被先帝选为赞襄,被视为股肱之臣,是代表你们有能力,一定明白哀家的话。”
这八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胸口堵得,一下子卡住了。
玉兰抓着机会继续道:“我们的意思是,各地上来的奏疏,皇上和太后一定要阅览,但谕旨你们拟定。拟定的谕旨,仍要皇上、太后批阅,该改动地方就改动,无需改动就直接钤印下发。”
玉兰继续道:“还有官员任命之权,芝麻小官就罢了,但总督、巡抚这种大吏,必须经过两宫太后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