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继续道:“肃顺不愿皇上回京,就是怕失去手中的权利,于是他诱导皇上留恋声色,牵绊住皇上的脚。”
玉兰睁着眼:“他就是故意的,是存心的,热河是他的天下,皇上一旦出事,淳儿还小,他便能控制皇权了…...”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攥着,玉兰继续道:“恭亲王与英法谈判,将夷人赶出了京城,老百姓都感恩戴德,他的声望又回来了。”
如雅接话道:“他几次请旨过来热河探视皇上,皇上却次次回绝他,应该是仍旧忌惮他。”
玉兰点着头:“什么皇上回绝,指定是肃顺回绝的,他没有想到恭亲王会这么快崛起。如此,他就不让皇上离开热河,否则到时不好夺权......”
两个人抖个不停,玉兰睁着眼:“你抖什么呀?”
如雅红了眼眶:“你抖什么呀?皇上,皇上真到了这种地步吗?”
玉兰也红了眼眶:“你说呢?”
如雅摇着头:“不会的,皇上才三十一岁呀,不会的。”
玉兰瞪着眼:“你说不会就不会呀?”
如雅连连摇头:“兰儿,不行、不行,皇上不能......不能走,他还这么年轻,才刚刚开始......”
玉兰抬手要打如雅,没打下去:“你着急了?你终于知道着急了。”
如雅哭着:“淳儿才六岁,刚刚入学读书,我不想这么早当太后,你说怎么办?”
玉兰哭着:“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也不想当什么太后。晚啦、晚啦,来不及了。”咬着牙:“肃顺这个奸臣,我一定要杀了他。”
如雅低下了头:“皇上身心煎熬,他心里难过呀......”
玉兰松开了如雅:“你又来了,他命都要没了,还难过个什么?”拉着如雅起来了:“走,咱们再会一会肃顺。”
如雅站着不动,玉兰甩开了她:“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玉兰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臭着个脸:“你去不去?你不去她们不搭理我。”
如雅低眸道:“我怕皇上为难。”
玉兰气得跺脚:“皇上都要死啦,他都要死啦,还为难个什么?”
如雅点着头,整理整理衣衫:“好,我去。”喊着:“赵来庭,传肃顺来烟波致爽。”
赵来庭飞一般地跑走了,如雅和玉兰过了角门,来到了烟波致爽。
如雅在咸丰的位置上坐下了,玉兰不敢坐,又站在她身边。
很快,肃顺过来了,他人还在围墙外呢,便喊着:“皇后叫奴才又何事呀?”
玉兰嘟囔着:“他大喊大叫,不分内外宫闱,还随意进出皇上寝殿。这要是在宫里,他敢这么随便?”
玉兰刚说完,两个人就看到肃顺进院子了,他抬着头,气昂昂地进来了。
肃顺到了殿前,不耐烦道:“皇后,奴才在四知书屋忙得很,您又有什么指教呀?”
肃顺敷衍地行着礼,如雅严肃道:“跪下。”
肃顺眼睛一瞪:“皇后这是何意?奴才不懂。”
玉兰接话道:“肃中堂,本宫知道你眼睛瞎了,可连耳朵也聋了吗?”
肃顺轻蔑地看了玉兰一眼:“你是谁?”
玉兰又吃了一个瘪,差一点喷血,如雅立即接口道:“她是大阿哥的生母。”
肃顺看着如雅:“皇后侄女,奴才可以跪,您要给奴才个理由啊。”
如雅接话道:“皇家之内,只论尊卑,你失仪了。”
玉兰接话道:“本宫给你理由,她是皇后,够了吗?”
肃顺笑着:“奴才还要处理朝政,没空和皇后娘娘折腾,奴才告退。”
玉兰接话道:“肃中堂好大的官威,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您到底想干什么呢?”
肃顺看着玉兰:“贵妃想干什么呢?”又看着如雅:“皇后,你是后宫之主,就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不要干涉朝政了。”
如雅接话道:“皇上龙体欠安,本宫身为皇后,自然要管,这怎么能算干涉国政?”
肃顺拱了下手:“皇后慢慢玩,奴才不陪您了。”转身走了。
玉兰立即接话道:“肃老六,你好自为之。”
肃顺猛地转身,应着:“贵妃什么意思?奴才不懂。”
如雅接话道:“有人位高权重却心怀叵测;有人谄媚奉上还痴心妄想;有人胆大包天却力有不逮......”
肃顺哈哈笑着:“你们小小女子,好大的口气!”
玉兰笑着:“谬赞、谬赞,”
肃顺拱拱手:“奴才告退。”挺着胸膛走了。
肃顺一走,两个人的气势立马没了,玉兰看着如雅:“你看到了他的眼神吧?他明白了,他一定有那个打算了。”
如雅点着头:“我明白,可她不买我的账,这可如何是好?”
玉兰应着:“他这么倨傲,就是仗着皇上的宠信,可你到底是皇后,要是来认真的,他绝对不敢放肆。”
玉兰攥着拳头:“他知道你脾气好,知道你不会跟他来真的,要是我,指定给他一巴掌。”
如雅站着起来,两个人出了殿,她道:“不行的,他是前朝重臣,我干涉不了他的。”看着玉兰:“咱们还是要继续开导皇上,旁的法子都不行。”
玉兰点头叹气:“是,只能这样做了。”都叹着气。
两个人又回了东跨院,载淳手里拿根藤条,一边跑一边挥舞着,嘴里不住地喊着:“杀肃顺、剐肃顺、杀肃顺、剐肃顺......”
两个人惊了一下,玉兰看着如雅:“这个小东西,他说什么呢?”
如雅叹着气:“咱们天天将肃顺挂在嘴边,她就记着了呗。”
玉兰点着头:“应该是吧。”
载淳跑到两个人跟前了,喊着:“皇额娘,额娘。”
如雅又问着:“怎么了?”
载淳便问道:“皇额娘,什么是做鬼也风流?”
如雅忽地愣住了,玉兰瞪着张文亮:“这是哪里听来的话?”
张文亮赶紧跪在地上:“娘娘恕罪,这是下面人嚼舌根,阿哥也就记着了。”
载淳摇着玉兰:“额娘,这什么意思?”
玉兰一下子愣住了,随即笑着:“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如雅又问着张文亮:“奴才们都嚼这闲话吧?”
张文亮点着头:“是,都闲着没事干,娘娘不必生气,这闲话是止不住的。”
玉兰接话道:“我们知道,只是你要注意,再听到谁浑说,你就训斥他。谁要不服,你就过来告诉本宫,正好拿他作筏子。”
张文亮点着头:“奴才明白,以后会注意的。”
载淳又挥着藤条跑起来了,喊着:“杀肃顺、剐肃顺......”
玉兰的眼睛追着载淳的走,她看着看着,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禁念着:“做鬼也风流,做鬼也风流,上一句是什么?上一句是牡丹花下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玉兰身子一抖,不禁喊着:“不好、不好。”
她的眼泪哗哗地流,如雅不明所以,扶着她:“这是怎么了?”
玉兰紧紧地攥着如雅的手,念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如雅不明白:“怎么啦?我不明白。”
玉兰气上不来,急促地喘着气:“皇上,皇上是故意的,他故意沉浸声色,以醇酒妇人自戕......自戕......”
如雅惊恐道:“醇酒妇人自戕?”
如雅也支持不住了,两个人又互相扶着靠在一起了,玉兰虚弱无力道:“走,咱们去找皇上。”
青鸾和青雀一脸地迷惑,玉兰又吩咐着她们:“快,快去准备轿子,我们去如意洲。”两个人去了。
玉兰扯着如雅:“走,咱们去找皇上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如雅愣愣地,看着玉兰:“皇上果真如此吗?”
玉兰点着头:“一定是这样,皇上......”泣不成声了:“皇上一定在求死,一定在求死,他早就在求死了......”
玉兰拉着如雅,喊着:“别发愣了,走啊。”
如雅点着头,站了起来:“走、走,找皇上去。”
玉兰扭头看着,叨叨着:“我要一把刀。”
如雅抖了一下:“你要刀干什么?我这里没有刀。”
玉兰喊着:“我死给皇上看。”
玉兰念着:“没有刀,剪刀也行。”
小宫女拿来了一把剪刀,玉兰喊着:“走,如果皇上不听劝,我就死给他看。”
如雅又劝着:“你不要冲动。”
玉兰摇着头:“没有法子了,只有这一招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载淳仍旧挥着藤条在院子里跑着,他见他两个额娘又哭了,赶紧扔了藤条跑了过来。
他哭喊着:“额娘,怎么又哭了?”
玉兰赶紧藏起了剪刀,如雅搂着载淳,哭得更伤心:“额娘没事,没事。”
轿子已经备好了,玉兰又摸着载淳的头:“走,咱们去看你皇阿玛。”
载淳仍旧哇哇大哭,他跟如雅坐一个轿子,过去如意洲。
很快,一行人到了地。
载淳已经不哭了,下了轿之后,玉兰又嘱托着他:“儿子,等着额娘再哭的时候,你就抱着你皇阿玛使劲地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