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呢,也不修房子不修路,全拿来吃喝赌钱。
低保一领, 上半个月大吃大喝用光, 下半个月就喝西北风。
整个村子的风气如此,家家户户都这么干。
知夏无语望天, 虽然上世她像勤劳的工蜂,一刻不停的忙碌着,这个世界想多休息, 不要那么累。
但这种不思进取的状态, 是她不能接受的, 太奇葩了。
她抚着额头继续接收记忆,这村子里的人穷懒就算了, 还特别重男轻女,哪家要是没有男孩子, 会被骂绝户,平时在村里抬不起头。
所以,有些人实在生不出男孩, 就花钱买一个男孩子回来养。
像曾家夫妻为了要一个男孩,真是拼尽全力,无奈没有儿子命,再怎么努力也只有三个女儿,依次是曾知春,知夏,知秋。
曾家夫妻生了也不好好养,还责怪三个女儿挡了弟弟投胎的路,平时各种打骂,将三个孩子养的懦弱卑微,唯唯喏喏。
后来,曾家夫妻索性掏空了家底,还借了一屁股债,花钱买了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回来,百般的疼爱宠溺,有什么好东西全是养子的,三个亲生女儿只有看的份。
他们从小教育女儿们,要照顾弟弟,那是她们的依靠,是她们的天。
三个女儿也没有好好读过书,小小年纪就出去打童工赚钱养家,成年后一个个被换了彩礼,供弟弟吸血。
这个弟弟被惯的不成样子,明明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喜欢跟人攀比,什么都要最好的,都要名牌货。
长大了游手好闲在家里躺着,靠三个姐姐养活。
娶老婆要天价彩礼,又是三个姐姐凑的。
生了娃,还是三个姐姐养他们全家。
而排行老二的知夏为了这个弟弟掏空了自己,还将婚后小家庭的积蓄都给了弟弟,为此丈夫跟她离婚。她还执迷不悟,继续为弟弟一家作牛作马,最后积劳成疾得了绝症。
她百般疼爱的小弟怕她死在家里太晦气,立马借口儿子要结婚,将她赶出家门,逼的她心理防线崩溃,跳楼自杀。
知夏消化完记忆,神色复杂,一言难尽,槽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她就不明白了,这些人口口声声说重视血缘,但买来的男孩身上流的又不是曾家的血,不是曾家的种啊。
把没有血缘的孩子冠上曾姓,就成了曾家的根?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拼命苛待亲生女儿,也要供养一个没有血缘的男孩,疼的如珠如宝。甚至不惜牺牲三个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为是女儿,就不是曾家的血脉了?真当家里有一个皇位继承?
但这逻辑上说不过去啊,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思维。
退一万步来说,真那么在乎血脉断不断的,与其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孩,不如找个上门女婿,生个孩子。
这也能绝了买卖孩童这样的罪行。
“二妹。”曾知春背着一大筐猪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知夏赶紧上前帮忙。
姐妹俩同心协力喂好猪食,开始做年夜饭。
曾知春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在外面打工五年了,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一双手布满了操劳的痕迹,关节粗大。
她从小就干家务,书只读到三年级就不念了,五年前跟着老乡出去打工,三年前带着知夏一起出去,姐妹俩在s市相依为命,感情极为深厚。
她性子忠厚老实又本分,长相也很平凡,她在外面省吃俭用,将钱省下来寄回家,春年过年回家也是忙里忙外,一刻不得闲。
有国家低保补贴,又有两个女儿在外面打工赚钱,曾家的年夜饭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
知夏利落的剁着肉馅,用来炸肉丸子和包饺子,这是家家户户过年都要吃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忙个不停的知春,神色很复杂,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次回来就敲定了知春的婚事。
“姐,你累吗?”
“不累。“知春是老大,习惯了照顾弟妹,特别能吃苦,她看了一眼外面,”爸妈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父母带着冬冬和知秋出去办事了,神神秘秘的,只交待她们将年夜饭准备好了。
知夏心里知道他们的去向,微微蹙眉,“姐,你想过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知春的脸羞红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憧憬过。“就是……想找个老实的,对我好的,没有花花肠子的。“
她在制衣厂工作,大部分都是女工,接触的层次也不高,平时除了赚钱就是睡觉,所以性子依旧单纯。
知夏垂下眼帘,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的愿望是如此的朴素,可惜,连这样的愿望都是奢望。
隔壁村的胡瘸子用二万彩礼娶走了知春,将知春当奴隶般对待,还天天家暴,连怀孕期间也不放过,硬生生将人打流产了。
知春稍微反抗,胡瘸子就说,你家将你卖给我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家里也压着她不许离婚,曾母还说什么,女人生来命苦,忍一忍就过去了。
最后,知春活生生的被打死了,死时才35岁。
知夏想到这里,心底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悲怆,这是最疼爱原主的姐姐啊,整个家里最疼原主的人。
她决定了,要改变大姐的悲惨命运。
“姐,我想好了,我要嫁一个尊重我,包容我,爱我,事事为我着想,有一口饭先给我吃的男人。”
知春听呆了,动作都停下来了,“哪有这样的男人?”
四周的男人都游手好闲,整天打打扑克,玩玩麻将赌赌钱,晚上喝点小酒,打打老婆。
知夏默了默,抓紧时间给大姐洗脑。
她想改变大姐悲惨的命运,先要将大姐的想法扭过来。
否则她就算硬将人带走,父母一召唤,大姐依旧会跑回来,依旧会被父母卖掉换彩礼。
“这里没有,不表示外面没有,外面的男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大部分都懂得尊重女性,我要的是相互成就的爱情和婚姻。”
现在的女孩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长大嫁人是最好的归宿,却不知婚姻背后的种种复杂,更不知男人的劣根性。
男人啊,天生就善于争斗,比女人还要现实。
好男人有,但坏男人也不少。
她最讨厌的一句话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妈蛋,嫁了个王八蛋还要死心塌地的跟随吗?
发现嫁了个渣,赶紧离婚止损啊,难道还等着半夜被杀吗?
“相互成就?”知春只觉得新奇,又是一个新名词。
知夏有很多话要说,但话到嘴边,挑了最朴实最简单的话。
“对,生活中相互扶持,相互帮忙,共同进步,并肩而行,不管逆境还是顺境,都不离不弃,始终牵着彼此的手。”
“真好。”知春听懂了,也羡慕了,“二妹,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厂里的机修工小吴?”
知夏努力回想了一下,隐约记得是一个爱装逼的年轻男子,整天穿着一件白衬衫走来走去。问题是,你一个机修工,整天油腻腻的,穿什么白衬衫啊?
她绝对没有歧视机修工的意思,但,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机修工穿灰扑扑的工装不好吗?
但很多小姑娘就是吃这一套,也有可能厂里女多男少,恩,原主确实蛮喜欢的。
“不是。”知夏果断的否认,“我只是想,在遇到那个最好的男人之前,先充实自己,让自己变的很好很好,姐,你会帮我的,是吧?”
知春一脸的茫然,“啊?什么?”
二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些听不懂的话?这是接触了什么新鲜事物?
按理说不会啊,姐妹俩形影不离,去哪里都一起,她们的生活是宿舍工厂两点一线,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不出去玩。
玩要花钱的,她们买手机都舍不得买,父亲用旧的二手机给她们用,只能打打电话发发信息的老人机,便宜啊。
知夏真心为原主姐妹俩感到不值,这般的为家付出,耗尽所有,换来的是悲剧。
“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想在大城市买房子买车子,让我的孩子有一个高起点,过上最幸福的日子,就算生了个女儿也要如珠如宝的捧着,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知春震惊的伸手探了探知夏的额头,不烫啊,“二妹,你没发烧吧?怎么尽说胡话?”
在大城市买房?那得多少钱?卖了她们都不够。
知夏苦笑一声,轻轻握住姐姐的手,“姐,你就说帮不帮我吧,我们姐妹一起努力赚钱,到时房子买在一起啊。”
“这……”知春很心动,但这只是做梦,不可能实现的梦。制衣厂赚的不多,她们又没有别的技能。
“你也别急着结婚,大城市的人结婚晚,我们有了钱有了房子车子,也就有了更好的选择。”知夏可是当过长兴王的人,口采不是一般的好,“姐啊,你想想,你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沟里,买点肉菜都要走十几里路才能买到吗?你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从小就过苦哈哈的日子吗?”
她最擅长蛊惑人心,几句话下来,知春心动的厉害,眼睛都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