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她怎么苦苦哀求,依旧改变不了被当成交换货物。
知夏看到了她的怨,她的痛,她的无望。
翠花穿着肥大的棉衣,脸却只有巴掌大,毫无精神。“还有,要嫁就嫁外面的男人,千万别回来嫁人。”
这里的男人懒惰成性,又爱赌钱,还爱打老婆,嫁给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指望。
知夏默了默,心情沉甸甸的,她摸了摸内衬里的钱,心思转了几转,“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过的不好,那就换个环境吧。”
她说的很含蓄,但翠花听懂了,重新再来吗?
翠花不禁苦笑,不可能的,她本来就是换亲,要是跑了,哥哥嫂子怎么办?
她做不到不管家人的死活,只能委屈自己。
她一方面被父母洗脑了,一方面太善良,这样的人注定会悲剧。
知夏看着活生生的人,做不到无动于衷,“有时候应该自私些,只为自己而活。”
翠花愣了一下,“知夏,你变了好多,像变了个人。”
知夏神色不变,不动声色的解释,“出去后才发现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我一直在学习,想融入外面的世界,别的不说,我挺羡慕自由恋爱而结婚的人。”
原来如此,翠花完全能理解,她也曾经出去过,也尝过自由恋爱的滋味。
知夏跟她聊了很久,最后,轻轻握住她的手,“翠花姐,我希望能帮上你。”
翠花心里大动,但抚了抚大肚子,无奈的苦笑,她认命了。
又坐了一会儿,知夏起身告辞,翠花送她出门,坐在屋前的众人抬头看了一眼,翠花的大哥笑嘻嘻的开口,“知夏,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定下婚事了?我有个哥们家里有钱,愿意出五万块彩礼……”
知夏听而不闻,默不作声的越过他们,快步离开。
这些废物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这什么态度?这么没礼貌,我要告诉曾叔,让他狠狠打一顿,女人啊,就是贱,不打不行。“
“就是,多打几次就学乖了。”
翠花听着丈夫和大哥的话,心底泛起一丝恶心,忍不住扶着肚子狂吐。
知夏走在洼洼坑坑的土路上,崎岖不平,走的很是费力。
政府不是不给修路,但村里的人直接说,把修路的钱给他们,他们自己来。
嗯,钱一到手就分了,路也就没修。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她远远就看到小妹站在院子里,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一脸紧张不安。
知秋看到她,眼睛一亮,飞奔过来,“二姐,二姐。”
她跑的喘不过气来,嘴巴微张,紧紧拉着知夏的胳膊。
知夏牵着她的手安抚,“别急,怎么了?“
知秋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知夏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她让小妹站在院子里,自己走进家门,屋子中央的饭桌上摆着好几道菜,空酒瓶堆了不少,三个男人喝的醉熏熏。
曾母贤惠的炒着菜,让知春打下手,只是知春全程都心不在焉,不停的看向大门口。
知夏一进去,立马引来三个男人的视线,曾父喝的满面通红,借酒壮胆。“知夏,你过来,认识一下,这是你的男人。”
他指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胡子拉渣,身板结实,皮肤黝黑,贼眉鼠眼的。
知夏早知曾父不是东西,但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她脑海里有这个男人的记忆,远近闻名的名人,别人都叫他陈胡子,是个杀猪的,娶过二任老婆,每一任都死了。
他说是生病去世,但大家私底下都怀疑是被他打死的。
曾父居然想将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简直丧心病狂。
“他给了你多少彩礼?”
陈胡子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知夏,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最后色眯眯的眼神落在胸前。
他答应出十万彩礼呢,比一般人家都要高。
这也没办法,一般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肯嫁的他又看不上。
“这不是你该问的。”曾父不知喝了多少酒,一张口就是一股酒臭味,“明天就办婚事,我们已经说好了……”
早点将这个丧门星嫁出去,留在家里他实在不放心。
知夏微微蹙眉,看向另一个男人,“这个又是谁?”
这个就是娶了知春的胡瘸子!后来还把知春打死了。
曾父红光满面,一想到要进账十几万,他就满心的欢喜。
“这是你大姐夫,明天一起办婚事,这叫双喜临门。”
知春的脸色刷的全白了,让她嫁给一个瘸子?
“我看啊,你们都要坐牢了,还双喜临门呢。”知夏冷冷的嘲讽,“买卖婚姻要判几年呢?对了,我还是未成年少女,罪加一等。”
这村子的人没读过多少书,更不懂法律。
他们有的是野蛮,粗暴,闭塞,保守,还有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陈旧规矩。
曾父狠狠瞪了她一眼,居然跟他说洗律,他就是这家里的法律!
“你不要胡闹,你快要嫁人了,以后要懂事些,好好侍候男人。老陈,我这个女儿有些不懂事,你就多费些心思。”
陈胡子很满意知夏,虽然瘦了些,但这脸好看呀。
“放心,叔,我最会管教女人了,我死去的老婆可温顺听话了。”
他用手指着知夏,趾高气扬,“你听好了,成了我们陈家的女人,就要守我们陈家的规矩,每天包办所有的家务……”
知夏像吃了绿头苍蝇般恶心,这些都什么玩意啊。
“原来是个脑子有病的,跟我爸果然是一路货,你们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老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举起拳头就挥过去,“还敢犟嘴,找死。”
他打惯了,不顺他的心意就揍。
知春大声尖叫,“二妹快闪开,他是陈胡子啊,打死两个老婆的陈胡子。”
她们姐妹从小就为这个家着想,全心的付出,为什么会落到这种下场?
她一颗心都凉了。
知夏不闪不避,默默拔出一把菜刀,锋利的刀身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老陈的的拳头悬在空中,错愕万分,哪个女人会随身携带菜刀?
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么彪。
曾父不禁急了,十万块呢,“老二,看来你还是这么不懂事,老陈,我帮你一起揍她,小胡,你也搭一把手……”
三个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吗?今天非打服了她,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眼见三人就要动手,知夏对着几个男人冷冷一笑,忽然一扭头冲向外面,从鸡窝捞起一只鸡,重重一挥刀剁了鸡头,鸡血喷了出来,全喷在知夏的身上。
她也不擦,继续剁剁剁,将十几只鸡全都剁了头,一只不留。
眨眼之间,刀起刀落,十几只活蹦乱跳的鸡全死了。
她动作利落极了,又狠又准,刀刀致命。
她身上那一股杀气,让人胆寒。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酒意都被眼前的一幕吓醒。
知夏转过身,沾满鸡血的小脸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邪恶的笑。
“我剁鸡可以,剁人更可以。”
这眼神,这笑,像极了恶魔,让人毛骨悚然。
寒风里,几个男人抱住自己索索发抖,陈胡子吓的尿裤子了,一股尿骚味扑鼻。
知夏阴森森的视线扫向陈胡子,“姓陈的,你还想娶我吗?包半夜剁头哟。”
被知夏盯上的陈胡子吓的魂飞魄散,疯狂的摇头,“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扭头就跑,跑的比兔子还快,恨不得立马消失。
知夏冷笑一声,又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还有你……”
胡瘸子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后背发寒,“我要娶的是你大姐,不是你。”
“先问问我手中的菜刀答不答应。”知夏扬了扬菜刀,眼睛闪闪发亮,“试试?”
杀鸡儆猴,她倒要看看谁不怕死。
胡瘸子感觉这是一个变态,没办法说理的变态,“曾叔,这事……”
曾父气的要死,十万块就这么错失了,好生气。“这事轮不到她作主,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真敢剁人……”
知夏二话不说,挥起菜刀砍向胡瘸子,挟带着一股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气势。
胡瘸子嗷的一声,扭头就逃。“我不娶,不娶了。”
谁敢娶这疯子的姐姐?反正他是不敢了。二万块钱哪里买不到一个女人?
知夏看着他跑远,微微摇头,不是她不想讲道理,而是没办法讲道理。
这些人是听不进去的,只有拼谁更狠。
她手握着菜刀,眉眼萧杀,“大姐,去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记住,证件都带齐了,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就行了。”
等曾父反应过来,联合全村人,她纵然有千般本事,也要遭殃了。
总不能真开杀戒吧?不行的,她有底线。
知春面有忧色,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照妹妹的话做。
她不想让妹妹嫁给那样的人,那会毁了她的一辈子。
知秋扯着知春的衣服,眼泪汪汪的,“二姐,你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