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出现了个可疑人物,本王一路追赶,恰好消失在这一带。”
他语气不轻不重,没有刻意强调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臣斗胆问一句,王爷所说的嫌疑人是男是女?”,赵焯问。
离思也好奇,什么人能让他从南边追到这里?分明就是骗鬼,特地来救广陵的吧!不过……广陵有这么重要?值得他扔下千军万马担着抗旨不尊的罪名前来?
“去楼上搜!”
萧祁墨没有回赵卓的话,而是对他自己带的人吩咐道。
接下来整整齐齐的脚步声响起,一队人爬上了楼梯。
也不知道真搜还是假搜,不多时再整整齐齐走下来,“回王爷,没有!”
“我搜过了,没有,你们的人可以撤了。”
离思待的房间太过狭小,霉臭味熏得她想放声咳嗽。她巴不得这些人赶紧走,再不走她就算不被抓住也会流血过多而亡。
“王爷,卑职捉拿逃犯广陵,也是奉旨办事,还望王爷通融。”,赵焯不依不饶道。
“是捉拿还是诛杀?”,萧祁墨云淡风轻地质问着。
赵卓:“这,流放之人私自逃脱,本就是大罪。”
萧祁墨继续追问:“为何要逃,大理寺核实了?”
赵焯憋了很久,脸都憋红憋出个:“暂且没有,卑职发现有人助广陵逃跑,正在极力排查,此人对山中地形十分熟悉,来无影去无踪,定是帮凶。”
萧祁墨吐了个淡淡的:“是吗?”
萧镇炀因为有把柄掌握在他皇叔手里,不敢吭声。
反倒是赵焯不知死活又来了句:“正是,那间还没搜过!”
脚步声再次响起,钟离思将将沉下的一颗心登时提到了脖子口。今日若是被逮到,助纣为虐,与钦犯同流合污……等等一系列罪名都会给她扣上。
她只觉脑子都要炸了,说时急那时快,“咯吱”一声响……门被打开的一刹那,离思以为会是赵焯,这是重生后她第一次起杀心,这厢正欲拔出肩上的箭刺过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赵焯,而是萧祁墨那张白得发光的脸!有些天不见,他好像更冷峻深沉了,身在凡尘却不沾半分凡尘气息,如诗如画,如壁如玉。
不论场景如何变换,他那双透着寒光的眸子始终不会变。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原因,萧祁墨的眼中满是血丝,棱角分明的脸上渗出些许汗珠,平添几分妖娆。
她那个自诩亲爹都认不出来的妆容,因为满山跑被汗水打湿,花得不成样子,说是像鬼都有点对不起“鬼”这个职业。衣裳还被血染得通红一片,看上去又好笑又让人觉得心疼。
四目相对,萧祁墨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翻眼前人,目光停在她正在流血的肩胛骨上,向来四平八稳的老十九眸中登时风云骤变,眉头一皱再皱!
离思的藏身之地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萧祁墨一个人完全可以挡去众人的视线。
“王爷,有人吗?”,赵焯边说边朝这边走过来。
第23章 【怕疼】
只是刹那萧祁墨便恢复如常, 他云淡风轻吐了个:“没有!”
随后“啪”一声将房门关上。
离思久久回不过神,此人最后那个眼神,太过于意味深长, 如一缕青烟挥之不去, 让人捉摸不透。
“王爷,能否……让卑职也看看?”,赵焯显然不信。
萧祁墨鹰眼瞥过, 锋利无比, 他道:“本王说没有便是没有, 少卿若执意要看, 请便!”
说罢他侧身让开一小步, 背在身后那只手卷头紧握,力道大得吓人。
简单的一个开门关门, 是权利高低的较量。萧祁墨是何许人也,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人,威望颇高。他都说没有的东西,谁又敢过多质疑呢?赵焯即便再霸道再凶残, 此番也定不敢真的再去开一次门。
赵卓俯首心有不甘说道:“王爷说没有,那便肯定没有,卑职不敢不信。”
他说罢皮笑肉不笑与二位皇子行过礼, 带着他的人怒气冲冲出了门。
萧镇炀见萧祁墨八风不动, 踏出房门又扭头道:“十九皇叔, 你不走吗?”
萧祁墨眼尾扫过那道门,手指微动,一语不发,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暗间里空气流动及差,满是灰尘, 待他们走出去有些时候,钟离思推门一阵猛咳,每咳一声,肩上的血便像流水一样飙出来。又因为头晕目眩,她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在了地上,疼得心窝窝都在颤抖。
“狗日的赵焯,哪天你若落在我手里,姑奶奶非剁了你不可。”
离思张口骂着,为方便行走,她单手将长箭瞥短了一些,奈何走出两步,“砰”一声响又滚到地上。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广陵自柱子里急声喊着。
“闭嘴,赵焯这个孙子说不定还会反回来,你好生待着。我熟悉地形,知道怎么躲避追兵。欠你的我已还了你半条命,咱两算是扯平了,往后黄泉路上遇见,你别说我忘恩负义就行。”
“离思姑娘,虽然你说的我半个字都听不懂,但你是个仗义的人,广陵感激不尽,此生都会记你的好!”
“煽情的屁话别说了,难听……”
钟离思跌跌撞撞出了贼窝,所过之地,硬是被她拖成了一条“血带子”。
她抄了几条土匪暗道,在萧条的荒山野岭上一路疾走,只盼能赶到镇上的医馆去。只是她血流得太多,越来越没有精神,最终她倒在了一处寒潭边上,任凭怎么也爬不起来。
离思喘着粗气,怔怔地盯着头上的天,心道宿命这个东西,还真不好说,即便轮回一百次,要死的人,终归逃不过。
看着看着,蓝天被一个人的正脸挡住了,钟离思以为自己眼花,闭眼再睁眼,那双眸子正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她。
“钟离思,你就不能安分点待在那里吗?”
不知是不是头脑不清醒,萧祁墨的语气透着些许似有若无的急促。
离思扯嘴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只给了一堆眼神,我又怎知你想表达什么呢?但凡你有过半点暗示,我也不至于做这亡命徒……”
不待她说完,那人俯身已将她抱起,钟离思很轻,萧祁墨抱着她腰都不闪一下。
生死关头,离思也不推辞,她喘气问道:“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不怕被皇上怪罪吗?”
那头:“……”
离思:“哦对了,我装扮成这幅模样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萧祁墨:“钟离思!”
离思勉强抬头,“嗯?”
萧祁墨低头看来,“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能少问点问题吗?”
离思不是有意想说,只是太疼了,她想分散一下注意力而已。
见她沉默,那厮破天荒说了句:“你……想说便说吧!
果然,但凡有点力气她都停不下嘴,“萧祁墨,你……你克妻,这是事实!我若有幸不死,咱两还是把这婚退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是真的不想死。”
钟离思那张脸,胡里花哨,是真的惨不忍睹,萧祁墨每每看到都会不自觉地皱眉。
他反问:“下有小?”
离思勉强点着头,“嗯,我大哥的一双儿女,不也算我的吗?”
萧祁墨:“……”
荆山很大,没有几个时辰根本下不去,然而离思并等不了那么久。
他在寒潭附近找到了块青石板,解下自己的战袍披风铺在上面后,再将离思轻轻放了上去。
离思的箭伤在正肩上,萧祁墨迟疑了片刻,正欲伸手检查她胸口一周的伤势。
只不过他的手刚碰到她的锁骨以下,钟离思下意识一惊,一把打开萧祁墨的手。
萧祁墨怕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这等举动,沉声问:“你还想不想活命。”
“想,当然想!”
也不知怎么了,有那么一刹那,她居然生出一种红杏出墙的错觉。
常年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人,处理这等伤口自是难不到萧祁墨。离思发呆的时候,他开始用匕首割开她被血粘在肉上的衣服。
当她被血染红的肌肤裸露在外时,多少都让人有些不自在。反倒是萧祁墨,还真拿自己当大夫了,目不斜视,淡定得出奇。
眼看那厮就要拔箭,离思陡然惊醒过来,“等等,等等,是要拔箭了吗?我怕疼,尤其是从身体里拔出箭的感觉,又痒又疼,你……能不能给我跟棍子咬着?”
萧祁墨见她不像是在玩笑,停了手中动作,他看上去显得有些无奈,静默须臾后,终是将自己的另一只手递到离思的嘴边。
他也不看她,喃喃说道:“既然怕疼,下次便不要这么傻。”
钟离思愣愣一笑,盯着他那只手出了下神,虽然意识不清,但她还没智障,推开他有气无力说道:“王爷的手,离思不敢………啊……”
“呃!”
前面那声大叫是钟离思的,后面一声闷哼是萧祁墨的。
他出其不意一把将箭头扯了出来,离思条件反射,说什么不敢,关键时刻还不是逮到什么咬什么……于是抓起那只手用咬木棍的力道咬了下去。
最后箭被拔/出来了,萧祁墨手腕上也多了个血红的牙齿印!留了血,那伤口即便好了也会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