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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妆 (姚霁珊)


  方姨娘如今落下的病根儿,就是那年跪在雪地里头冻出来的。
  小时候不懂事,恨方姨娘没用,不知道为自己讨好吃好穿的东西,待长大了,徐瑞才明白,这世是最护着他、最为他着想的,只有方姨娘。
  他亦终究懂得了一个道理,在嫡母面前怂一点、退几步,才是最大的孝道。
  现下,他想把这道理讲给徐玠听。
  徐玠自是听懂了。
  于是,心头又是一阵刺痛,仿似有刀子剜着。
  承后他便笑起来。
  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笑得满不在乎:“多谢四哥,四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了无牵挂,想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我管她的鸟。”
  他骂了个脏字儿。
  至于骂的是谁,哥三个心知肚明。
  徐瑞未料他竟如此作答,神情一滞。
  直勾勾望了徐玠数息,他蓦地收起大剪子,点头道:“好,你想明白了就好。”
  语罢,转身回屋。
  与出屋时一样,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见他挑帘进了屋,徐珩这才从墙角走出来,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四弟是急脾气,他其实也是好心。”
  徐瑞确实是一片好意,他怕徐玠作恼,便直接点了出来。
  “我知道四哥是为我好。三哥也是。”徐玠接口道,笑得若无其事,抖了抖衣袖:“小弟就是想这么试一次。”
  他就想瞧瞧,朱氏能拿他怎么着?
  若是能把他赶出家门,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污了名声,建昭帝必定高兴,一定会下死力气地用他,则他的抱负,便也有达成之日。
  只要能够报仇,九幽地狱他都敢闯,何惧区区一点儿名声?
  徐珩见状,便也不再深劝,仍旧将徐玠拉进暖阁,兄弟三个重新坐下,继续吃酒说话,绝口不提寿礼之事。
  两日后,当那幅以黄杨木镶框、装裱得十分拙劣的“百寿图”,出现在朱氏眼前时,她的面皮抖得如同风吹皱的水面,脸沉得仿似暴雨前的天空。
  “混账!”一把将百寿图扫在地上,她上脚就要去踩,口中恨道:“贱种,竟敢辱我至此!”
  这东西一看就是随便找人弄的,能不能有一两银子还不定呢。
  知道的会说这是子为母贺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打发叫花子。
  这贱种把她堂堂王妃、郡王府主母当成什么了?
  朱氏肺都快气炸,脸青得能挖下来当颜料使。
  葛福荣家的见状,登时便慌了神,急急叫了声“王妃息怒”,眼疾手快抢上前去,赶在朱氏之前将那百寿图就给提溜了起来。
  朱氏足底一空,当即大怒,铁青着脸顺势一脚就踹了过去,骂道:“放肆!”
  葛福荣家的硬挨了她一脚,实是吃痛不已,却仍旧将那百寿图死死抱着,颤声道:“王妃三思,王妃三思啊!这百寿图可是老奴当家的亲手拿来的,王妃一时出了气,过后说不得便要着了小人的道儿。”
  朱氏被她说得一愣。
  这百寿图的确是大总管葛福荣亲自捧来的。
  那又如何?
  朱氏两眼几乎喷火,恨不能再踹葛福荣家的一脚。
  或许,她更希望踹的,还是那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所谓贱种吧。


第134章 苦劝
  “王妃万万不可啊!”葛福荣家的忍痛膝行两步,挨去朱氏腿边,苦苦相劝:
  “王妃且想想,这腌臜物件儿显是已然在王爷眼前过了明路,如今王爷又多疼那贱种几分,王妃若是把这腌臜玩意儿踩坏了,那贱东西背后再嚼个舌根儿,王爷和王妃可不就生分了么?”
  一席话,正正戳中朱氏心底最痛之处。
  她怔怔听着,面上的怒气,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是啊,她不能与王爷再生分下去了。
  自前番那贱种连个招呼都没打、连夜便住进了影梅斋,朱氏与王爷的关系,便渐渐地冷了起来。
  仲秋节的时候,好容易阖家团聚,诸事向好,可谁想,那贱种竟又拿到了赛诗的魁首,反倒将徐直、徐肃二人压下一头,直把朱氏怄得不行。
  于是,第二日晨定时,她便命人去寻徐玠,欲以“不去嫡母屋中晨定”为由,罚他跪上几天祠堂。
  她还就不信了,这贱东西是铁打的身子,跪上几天祠堂还跪不坏他?
  朱氏甚至还想,若是能把这贱种跪出个病根儿来,最好瘸上一条腿,断绝他今后的上进之路,才叫解恨。
  孰料,她这厢想得再美,派出去的人却是铩羽而归,道是那影梅斋空无一人,莫说徐玠了,连个看门小厮都没留下,竟是从主子到奴才整夜都没回府。
  朱氏当即勃然大怒,派人禀到了王爷那里,这才知晓,王爷竟在族学左近赁了屋子给徐玠住,徐玠彻夜未归,想是为了求学,住去那里去了。
  朱氏险些没把鼻子给气歪了,顾不得与王爷争吵,掉头便命人杀上门去,无论如何也要将徐玠给拘回来。
  可是,当她的人赶过去时,却又是人去屋空,据街坊说,徐五爷是去找先生问功课去了。
  朱氏便让那几个家丁在彼处死等,怎么着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去。
  却不想,那些人一直等到天都黑了,徐玠亦未露面,再问王爷,王爷便说有正事儿,让朱氏不要多管,还把派去问话的小厮给骂了一通。
  朱氏直是气得倒仰,越性多派出几拨人手,满京城到处去找,发狠定要把人找回来,下死力责罚一通。
  然而,她的愿望,注定成空。
  徐玠像是凭空消失了,既不曾回府,亦未回他到学堂左近的住处,任凭朱氏派出多少人手,亦是遍寻无果。
  连着几日折腾下来,朱氏撒气不成,反倒把自个儿给累病了,躺一天才好,心里的火气也亦自渐熄。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气性再大,也撑不了那样久。
  病好后她便想着,既然徐玠不着家,索性便将影梅斋的供给停了,看这贱种能在外撑多久。
  结果,此事不知怎么被王爷知晓了,当即大怒,不仅狠狠发作了两个管事妈妈,断了朱氏的臂膀,连葛福荣家的也被罚没了一个月的例银。
  自那一日起,王爷连着十余日未进宁萱堂大门,只在几位姨娘处消磨,朱氏放软身段去找了几次,却连他的面儿也难得一见。
  渐渐地,府里便刮起了一股歪风,道是王妃身子不好,尤姨娘将代掌中馈,而原先对朱氏惟命是从的管事们,也开始背地里搞起了手段,而朱氏在府里说的话,也渐渐敢有人阳奉阳违了。
  朱氏于是知晓,王爷这是动了真怒,若再不设法转圜,她在府里的地位,亦岌岌可危。
  无法之下,她只得又将影梅斋的供给前后都给补全了,且一应皆以上等好物充之,王爷这才消了气儿,意思意思地回了几趟宁萱堂。
  只是,经此一事,王爷待朱氏便有些淡,每每相对,总令朱氏有种雾里观花之感,再不复从前亲近。
  不过月余间,朱氏那一腔热望,便如那秋雨中的残花,零落成泥,到底被王爷这块冷石头碾成了灰渣。
  朱氏便想着,待到做寿之日,借淑妃驾临之机,凭着这位尊贵表妹的脸面从中说和一二,或许会让王爷回心转意。
  至于徐玠那贱种,眼不见、心不烦,这惫懒货是生是死,她从此撂开手不管。
  却未想,她这厢退避三舍,算是怕了那贱种,徐玠转脸便把这么个不知所谓“寿礼”给递到她眼前来,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这她如何能忍?
  连着吃了一个月的憋,她那口气早就不顺了,是以方才终是发作了出来。
  然而,葛福荣家的一席话,却又让朱氏清醒了过来。
  “王妃先坐下喝口茶,消消气儿。”见她神情怔忡,不复此前怒气勃发的模样,葛福荣家的忙轻声道,又趁势揉了揉腿。
  那一脚虽未中要害,力道却不轻,只怕回屋就得抹药。
  不过,此时她还不能走。
  朱氏气尚未消,且那前仇旧恨也不知积了多少,若不好生劝一劝,再替她想个出气的法子,万一朱氏再也忍不得闹将起来,王爷必定要恼,到时候,吃亏的不光是朱氏一个,她们这些下人也要遭池鱼之殃。
  “王妃且坐下,听老奴慢慢地说予您听。”见朱氏管自站着发呆,神情怔忡,葛福荣家的忙又劝了一句。
  朱氏木然地后退两步,跌坐于椅中,面色一片灰败。
  看得出,她亦想明了其中关窍。
  葛福荣家的心下稍安,左右看了看,悄步行至墙角条案前,将那百寿图小心地放下了,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嗯,还好,东西一点儿没坏。
  她终是大松了一口气,转回案边换过一盏热茶,奉于朱氏手边,低声劝道:“奴婢知道主子窝火儿,莫说您,连奴婢都看得过眼,委实是那贱种太怄人。只这时候主子万万发作不得。一来,淑妃娘娘就快到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再一个,王爷的脸面,您也要顾着些儿。”
  朱氏没去接茶盏,只出神地望着案上的花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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