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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妆 (姚霁珊)


  刹那间,红药便被黑暗包围。
  好一会儿后,她方才适应了里头的光线。
  怕……
  是不可能的。
  这地方至少还能瞧见一星微光,那是从铁窗缝隙间透进来的,伸手亦能瞧见五指。
  就是不甚清楚罢了。
  有点儿犯困。
  红药掩唇打了个哈欠。
  昨晚熬了整宿,一大早又是跟踪又是搜屋,实是心力交瘁,这幽闭的独步居,反倒予了她安全感。
  她侧倚着铁门,断断续续地眯了几觉。
  睡实那是万万不敢的,若被人瞧见,那嫌疑可就大了。
  所幸,由上晌至薄暮时分,并无人提审于她,亦无人开窗窥视,唯那窗隙间的天光,由白亮转至昏黄。
  红药睡得半足,终是精神了些。
  她凑去窗边,凝视着那一线昏暗,估摸着此刻约为酉初。
  她错过了整整两顿饭。
  此亦为宫正司不成文的规矩。
  凡进独步居者,便如那衙门里挨杀威棒的凶嫌,两者虽情形有别,效验却相类,皆是先行折磨凶嫌之身心,再加拷问。
  有那意志不坚者,熬不过去,问什么招什么。
  一念及此,红药便觉腹中饥火灼灼,嗓子渴得几乎冒烟,且这天寒地冻地,那砖地与砖墙都透着寒气,她方才是太困了,才得盹着,如今却是不敢睡了,只在屋中绕圈打转,活动着几乎冻僵的手脚。
  数息后,外头便传来了红梅拍打铁门、嘶声哭喊的声响。
  显然,她熬不下去了。
  红药觉着,再等上半刻,她也该“熬不下去”。
  正在她闭目调息、凝神聚气时,铁门忽地“哗啷”一响,随后,烛光便照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明亮,令红药下意识眯起了眼。
  “出来罢。”熟悉的语声随之响起。
  严宫正!
  她如何会来?
  红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以严宫正之尊,红药现下还够不着。
  难不成,是红菱招出了什么?
  这念头在脑中转了转,又被红药按下。
  红菱很聪明。她应该知晓,此时最好的办法,不是胡乱攀扯旁人,而是一推到底、一问三不知。
  而她更该想到的是,既然红药敢以稻草人反陷于她,便表明对方早有脱身之策,根本不怕她拿笔迹说事儿,说不得还张好了网等着她往下跳。
  红菱不至于犯这样的傻。
  然而,除此之外,红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够连严宫正都给惊动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被几名健仆押进了问话之处。
  讯问的过程比红药想得更轻松。
  严宫正似是毫无头绪,虽句句不离红菱,却无一问在点子上。
  她好像知道得并不多,甚至是蒙在鼓里。
  半刻后,红药便做出如上推断。
  原因何在?
  是红菱坚不吐口、还是另生变故?
  红药猜不出。
  她只庆幸于不必编出话来骗人,严宫正的每个问题,她都能照实回答。
  饶是如此,红药还是累出了一身的汗,每句话皆是先在脑子里过两遍,方敢开口。
  严宫正也未起疑。
  大半天水米未沾牙,关在那狭小、黑暗且阴冷的独步居,红药此时已是面色青紫、嘴唇干裂,语声沙哑如八十老妪,模样极为凄惨,便语速慢了些,也不算奇怪。
  比红药说话更慢、更胆怯的,严宫正见过不知多少,自是不以为意。
  红药很快便被押回了独步居。
  接下来这一晚,她过得并不安生。
  寂夜之中,外面的声息总能传进来。
  脚步声、说话声,以及偶尔闪过窗边的灯火,无不昭示着一件事:
  宫正司出了大问题。
  直到两天后,红药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皇后娘娘听说了哕鸾宫之事,十分恼怒,遂命宫正司将红菱移交内安乐堂,无论如何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而就在押送红菱的队伍行至金海桥某处废殿时,不知从哪里突然跑来一群野狗,对着她们一通狂吠,还扑上来撕咬。
  纵使队中不乏孔武有力的健仆,陡见群狗袭来,亦吓得脚软,女官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
  幸得彼时有一队金执卫路过,提剑击杀了几条野狗,那狗群方一轰而散。
  众女惊魂未定,好容易收拢人手,方才发现,红菱不见了。
  此事非同小可,立时有女官报上严宫正,于是,才有了红药被宫正亲自提审之事。
  而那一晚红药听见的动静,便是宫正司尽起人手,寻找失踪的红菱。
  两天后,宫正司的人才在金海桥西的一座枯井里,发现了红菱的尸首。
  尸身打捞上来时,已是面目全非,单看脸根本瞧不出是谁。
  这却是因为,那井底只极浅的一层水,水底满是碎石,红菱的脸被碎石划烂,又在那脏水里泡了两天,肿胀腐烂得犹为严重。
  严宫正请来尚宫局女官,根据名籍簿所载红菱身上的几个记号,最后终是确定,那尸首就是孙红菱。
  她是投井死的。
  经宫正司女仵作勘验,红菱身上并无外伤,唯手指断了两根。
  此亦为投井自尽者的特征,盖因人对死亡有种本能地惧怕,纵使死意再坚,在落地的瞬间,亦会下意识以手遮挡,那断指便是这样来的。
  这个结果,皇后娘娘很不满意。
  她坚持认为,红菱是被灭了口。
  有人提前获知红菱将被押去内安乐堂,遂设下此局,以一群野狗惊乱押送队伍,趁乱掳走红菱并将之杀死。
  宫正司凡知情者,除严宫正外,尽被罢黜。
  红药与红梅也被放了出来。
  她二人乃是单独关押,与外界不通消息,且也根本不知红菱之事,自然也就不存在通风报信之说。
  坐在尚宫局逼仄的房间里,红药说不出是何滋味。
  红菱一死,反解了她的困局,这也真是福祸相依,世事难料。
  当然,红菱自尽一说,她是不相信的。
  此前她也曾与徐玠推演过,若是红药斗倒了红菱,红菱会如何。
  徐玠的答案,与周皇后完全一致。
  红菱一旦遇险,必成弃子,陈长生只会派人来杀她,而是救她。
  然而,此际回思当时对话,红药总觉着,徐玠似是有所保留。
  至于他保留了什么,她猜不出。
  以红药此时境况,她也着实无心去想这些。
  虽则从宫正司出来了,可她也没能回到哕鸾宫,而是被送进尚宫局的一所偏院,红梅并另几个没有嫌疑的小宫人,也都住在此处。
  换言之,她们这是被看管起来了,何时出去、去往何处,无人知晓。
  虽然院子很偏,到底并非独步居,那守门的几个嬷嬷偶尔也会闲聊两句,说些外头的事,尤其一些大事,她们议论得颇多。
  吴嬷嬷的死讯,红药便是从她们口中得知的。
  她死在了玉带河畔。
  据说是因为挖河底之物,失足落水淹死的。
  直到尸首被人发现时,吴嬷嬷的手里,还死死抓着一只装满了尸骨的麻袋。


第230章 问话
  玉京城的第一场雪,不消数日,便被连绵的寒雨涤尽。
  坤宁宫东暖阁里,烧着暖暖的地龙,素面缂丝六角桌屏前,盛放着一枝早开的梅花,远远瞧去倒不像真的,反似绣上去的一般。
  周皇后倚窗而会,怅望着远处被雨幕洗作深绛色的宫墙,那琉璃瓦上的几缕残雪,早被连日阴雨洗刷成了灰色,再不复从前的洁净。
  在她身后,吕尚宫与严宫正束手而立,俱皆低眉敛首,呼吸声都比往常轻了几分。
  周皇后很不虞。
  这一点她们心知肚明。
  事实上,就连她们自己亦觉着,发生在哕鸾宫之事,透着股子诡异,分明有问题,却又偏偏无从下手。
  就在数日前,吴嬷嬷的尸首一经发现,她们便立时上报了太后娘娘并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倒还好,她老人家如今最着紧的,除了小皇子,便是三公主,旁的她并不过问,想来亦是精神头不济。
  而周皇后自接手此事后,便无一事觉得满意,红菱之死、吴嬷嬷之死,她都认定了有蹊跷。
  可是,这几日连番审问相关人等,吕尚宫她们却是一无所获,那些被罢黜的女官个个叫屈,哕鸾宫的宫人更是任事不知,就算动了刑,也问不出什么来。
  明查暗访了这些天,也唯有吴嬷嬷的那本记事簿,让事情有了些进展。
  今日,她二人便是来向周皇后禀报此事的。
  “照你们这话说,那冷香阁一年前失踪了的罗喜翠,实则是被吴喜莺给弄死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皇后终是启唇问了一句。
  语毕,缓缓回首,看了看矮几上那本陈旧的簿册。
  那正是从吴嬷嬷屋中搜出来的。
  “回皇后娘娘,吴喜莺在簿子里就是这般写的。那罗喜翠嫉妒于她,屡次三番出言讥讽,吴喜莺便在气头上杀了她,又将尸首分成二十六袋,埋在了玉带河边。那尸袋已经尽挖出来了,簿子上的字迹奴婢亦让人验过,正是吴嬷嬷的笔墨。”吕尚宫答得沉稳,显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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