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县里的时候也刚过辰时，也就是现代的七点。因为春日天亮的迟，再加上这会子城门才开，所以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将板车停好后，叶玖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转头问一旁被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唐昔言。
“昔言你冷不冷？”
“不冷，玖姐姐这棉袄要不还是你穿着吧！”唐昔言说着就要把棉袄脱下来，却被叶玖一把按住了手。
“不用了，你穿着吧，我不冷！”为了表示她真的不冷，叶玖还用她在胳膊上捂得有点热度的手碰了碰唐昔言的脸。
说实话，这大红大绿的臃肿花棉袄她是一点都不想穿，要不是唐母坚持，她死都不会带出来。
“玖姐姐，我们是不是来早了？”唐昔言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跺了跺站麻了的脚。
“好像……是有点。”叶玖无奈。她还想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却忘了这是古代，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急着去上班上学的人……
哎，失策啊！
就在叶玖张望得脖子都酸了的时候，一个男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远远的冲着她们大喊道:“喂，你们是干啥的！”
这人语气不好，听着很是粗鲁，一旁的昔言吓得忙拽着叶玖的袖子，悄悄的说:“玖姐姐，他不会是坏人吧！”
叶玖拍了拍她发颤的小手，轻声安慰道:“不怕！”
那人见叶玖久久不说话，又向前走了几步，粗声道:“问你呢，干啥的！”
说实话叶玖也被吓到了，这大早晨的，街上又没多少人，这人听着也凶神恶煞的，可她还是努力定了定心神，扬声道:“卖包子的。”
那人闻言，哈哈一笑，随即朝着前面吼道:“大哥快来，这里有卖包子的！”
这会儿天虽然亮了可是起了晨雾，所以叶玖看不清前面是个啥情况，但是听脚步声貌似人还挺多的，又想到那人喊大哥……
不会是……遇上强盗土匪之类的了吧……应该不至于吧，她就一卖包子的！
叶玖咽了口口水，一只手搂着怀中的唐昔言，眼巴巴的望着前方，然后她就看见一个穿着暗黄色锦衣绣着玉兰花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领着十来个牵着马的汉子向着他们走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个脸上有刀疤的黑脸汉子，叶玖估计他就是方才喊话的那个。
刘山青走到她们跟前，见叶玖两人抱坐一团，知道定是他这二弟粗声粗气的吓到人家女娃了，忙赔礼道歉道:“丫头不好意思啊，我们是路过的商人，因为急着赶路所以误了客栈。这一大早天寒地冻的，就想寻口热乎的暖暖身子。我这兄弟性急又粗野冒失，说话向来是个大嗓门，没吓到你吧？”
叶玖闻言，摇了摇头，松开抓着昔言的手，“那客官要不要先买个包子垫垫。”
既然他们没有危险，那推销还是要得的。
“我这是鲜肉荠菜馅的包子，今早刚蒸的，还热乎着呢？”说着，她便把棉被拿开，掀开了笼屉的盖子。瞬间，那热腾腾的白色水汽冒了起来，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和。
刘山青这行人此时也是饿的不行了，那儿还管着包子是啥馅的。看着刘山青点头，他那些个伙计跟饿狼似的冲上来，抓起包子就啃，把叶玖她俩都给挤出去了。
叶玖被他们挤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幸好有昔言扶了她一把。站好后她就见刘山青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狼吞虎咽的伙计，舔了舔嘴唇后还摸了摸肚子。
叶玖知道，这人定是平日斯文惯了，这会儿也做不出和伙计一同抢食的举动，只能受着饿在一旁看着他们咽口水。
刘山青见叶玖看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叶玖也抿唇轻笑，示意昔言拿张油纸给她，然后去笼屉前取了两个包子。
索性这会这些伙计已经不那么饿了，也开始注意吃相了，叶玖才能挤进去。
刘山青方才就闻着这包子极香，这会儿吃到嘴里，更是觉得鲜香可口，很有嚼劲，肉的颗粒感和野菜的绵软感仿佛在唇齿间迸发一般，搭配着很有劲道的包子皮，只觉得越嚼越香，吃了一个想两个。
见他这个体格，叶玖就知道这两个包子定然是不够的，所以让昔言又拿了两个包子过来。四个包子下肚，刘山青才觉得那骇人的饥饿感没有了，身上也暖和了不少。见伙计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一个个的站在路边打着嗝，他笑着施礼道:“烦请姑娘算一算他们吃了多少，我好付银钱。”
听她这么说，叶玖也不矫情，走到笼屉前瞅了瞅，道:“两笼屉的包子总共八十个，一个两文钱，拢共是一百六十文。”
柳山青点头，付钱道谢后，指使着伙计收拾东西，准备赶路。
这会儿天已大亮，街上已然人来人往，过客不断。不少过路的行人见这包子摊跟前围着好多人，那包子闻着又特香，都想来尝个鲜，这会儿见人终于走了，纷纷围上来打听价格。
“啥，一个纯肉馅的才两文，你这加了野菜的居然也卖两文！”
“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你这小丫头心有点黑啊！”
众人一听叶玖的报价，纷纷嚷嚷着，这包子闻着是香，可也犯不着这么贵啊！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柳山青听到众人的议论，微微拧了拧眉，随即走过来道:“丫头，你这包子确实好，你给我包上十个，我带回家给我闺女吃。”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之前在这里吃包子的，竟是隔壁蠡县的刘老爷。
这刘老爷经常在外面跑生意，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他说好吃那便一定好吃。
想到这里，众人便一哄而上，生怕去得晚了，这连刘老爷都夸奖的包子就没了。
叶玖知柳山青是给自己打广告呢，笑着收了他的二十文钱却给他包了十二个包子。
柳山青也不多做推辞，扔下一包东西，提溜着包子就走了。
因为买包子的人多，叶玖忙的也来不及看那包里是啥，只将其放到一边，认认真真的拿包子，昔言在一旁收钱。
不一会儿，剩下的两笼包子就卖光了，不少没买到的只得遗憾离开，说明日要早点来。
拉着板车回了家后，叶玖见唐母不在家，就扯着昔言去了自己屋。
将钱袋里的银钱倒出来，叶玖数了数，除去自己今早放的一百文，总共是三百一十六文。
拿出一半递给了唐昔言，叶玖只说是给她的工钱，还威胁她说不拿明日就不用来了。昔言无法，只得乖乖的拿了。
下午，唐母回来后果然将钱拿了回来，推辞着不要，却被叶玖一顿舌窜莲花给劝了回去，还答应让昔言跟着她一起做生意。
第4章 猪皮冻
唐母舐犊情深，一双儿女就是她的命根子，所以只要是对他们二人愿意的事，在不违背本心的情况下，她都会答应。更何况唐昔言还坚定的表达了想跟叶玖一起摆摊的决心。
而叶玖之所以帮她，一是因为她在唐母身上看见了她妈妈的影子，出于自身的遗憾她想找一点心里慰藉；二是因为唐母一家都是心善之人，虽被唐家老宅给赶了出来生活的很是困苦，但还是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善良的人就应该被温柔相待不是吗？
＊
有了昨天的教训，第二天出摊叶玖便选在了辰时之后，赶到县城刚好是八点街上人多的时候。
昨日她的包子受了欢迎有了一定的口碑，所以今天她们一来就见有不少人在昨天的摊位前等着，哈着热气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块儿聊天。
“哎，你别说，那小丫头的手艺是真好，同样是野菜包子，我回家做出来就不是那么个味，总觉得苦涩难吃！”
“可不是，昨儿个我老头子买回去，家里的娃都说好吃，下午我也做了，却不是那个味道，这才一大早的来这里等着，今日定要多买几个，让那几个馋猫吃个够。”
“哎哎哎，那丫头来了！”众人寻声望去，果然见叶玖推着板车过来了。还不等她停稳，她们就挤了上来，深怕速度慢了包子又没了。
叶玖还来不及搓搓她冰凉的手，就立马给她们装包子系绳子，一旁的昔言也手脚麻利的收着银子，时不时的还给叶玖搭把手。
不到半个时辰，这四笼屉的包子又给卖完了，叶玖见时间还早，就给了她旁边卖鞋子的摊主四文钱，让他帮忙看着点儿东西，自己领着唐昔言去了布料店。
这大清早的迎着寒风拉板车，她这本就不太光滑的手都快给冻肿了，所以她要买点布料和棉花，做两双棉手套御寒。
锦衣阁是凉淮县最大的布料店兼成衣店，店里布料种类繁多，价钱却童叟无欺，所以生意很好。叶玖在店小二的介绍下，买了三尺棉布，又买了两斤棉花和几对盘扣。
下午天气挺好，唐昔言和唐母又去山上找野菜了，叶玖一个人在家，便借了唐母的针线笸箩做手套。
这东西她在现世的时候做过，步骤倒不是很难，也就一下午时间，三双大小不一的棉手套就摆在了她的床头。
晚上叶玖将手套拿过去，还被唐母好一顿夸，说她手巧心更巧，居然想得到做这种东西。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地方竟然没有手套，只有用着极不方便的暖手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