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追了多久,盛蕾实在是追不动了,便停了下来,而前面的那个身影,也是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年过中旬,略是沧桑的脸来。
“是你!这是你的身体,你快回来!”盛蕾一见之下,顿露出狂喜,这张脸不就是自己如今占着的那个皮相,只要把皮相还回去,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了。
“你孙子孙女我都给救了,儿媳妇我也给你保住了,该干的事,我都帮你做了!你现在可以安心的回来了!”生怕对面的妇人拒绝,盛蕾忙是说道。
对面的妇人,身姿优雅的朝盛蕾行了一礼,语气亦是十分温柔,“我都看到了!谢谢你!你没有辜负我的希望,从今以后,这个身体就是你的了。”
盛蕾一听,这完全是要把自己留在这具皮相之内,顿是急了,几步跑到那夫人的跟前,这次倒是学乖了,没有去碰夫人的幻影,一脸哀求道,“夫人,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里也不适合我,让我回去吧!好不好!”
“你回去哪?那个世界的你已经不存在!我诚心修佛,却不得善终,以至于枉死,佛祖怜悯于我,让我复生,只是我早已生无可恋,于是便选中了你!我很高兴,你改写我的命运,今日此别,我们便不复相见了!”
夫人缥缥缈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盛蕾涌了过来,让盛蕾一阵恍惚,不敢置信。
我真的死吗?不可能!肯定是这人诓骗留在这里把戏!
盛蕾心中否定着,张嘴却要辩驳,却看到夫人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然后点上了她的额头,紧接着,夫人的整个身体,化作了一鼓烟雾,然后顺着夫人手指的方向,疯狂的涌入盛蕾的眉心。
一帧帧画面,就像是电影胶卷一般,强行挤压入盛蕾的记忆中,脑中冲刺的膨胀敢,让盛蕾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那画面越来越多,盛蕾似无法承受一般,痛苦的大喊起来,“啊……!”
“老夫人,老夫人!你别吓着老奴!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虚幻而飘渺的声音,忽远忽近,自盛蕾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似带着一种牵引的力量,让盛蕾不受控制的朝声音所在的位置而去。
“老夫人……”
终于,在一声清晰的声音传来之后,盛蕾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盯着头顶上来时第一眼便看见的灰紫蚊帐,神情古怪的转向跪在床头的齐嬷嬷,“齐嬷嬷!我饿了!”
“好好!我这就给老夫人您拿吃的!”齐嬷嬷见盛蕾醒来,顿是喜极而泣,听到吩咐,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起身匆匆往外而去。
而床上,被迫接受了这具皮相灵魂所传递的记忆的盛蕾,终是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我里个大大大大大草。”
一个勋贵出身的大家闺秀,被夺了嫡长子,被宠妾灭妻,被害了幼子性命,竟然还生不出反抗的心理,反倒是自怨自艾,青灯古佛,虚度数十年华,以致心死魂灭,当真是让盛蕾无力吐槽。
等等!盛蕾心里‘咯噔’了一下,回过味来,这原身的娘家也不弱,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外嫁女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盛蕾越想越不对劲,在一大堆杂乱的记忆中翻捡着,倒是终于被她发现,不由对原身又鞠了一把同情泪。
原身在诞下幼女杜斐斐之期,其母当时病重,原身早产消息传回时,其母当即便是晕厥了过去,又有子诞下却是个死婴,原身经受不住打击,大出血,还是几经圣手,这才捡回一条命去,等其坐满满月之后,原身才知,就在其坐月期间,其母病逝发丧。
且不说,原身未见其母最后一面,就连最后发丧入土,原身也未能送其母最后一程,这种种,虽知大哥是为自己好,可毕竟那时她明明已清醒过来,原身如何意难平,这便成了其心中的一道坎。
直至两年后,她的夫君杜鹤,将杜斐斐强抱到妾室屋内,至此原身心灰意冷,不再过问府内诸事,只日日沉溺佛堂,直至大儿噩讯传来,惊惧昏迷,磕在了供香得桌案上,由此,盛蕾便接替了这个身子。
第4章 刷新了女主得下限
“老夫人,您已经吃了三碗了,不能再吃了!”齐嬷嬷看着胃口大开的盛蕾,终于忍不住劝说道。
“那我再吃一碗,行吗?”不过是巴掌大小的碗盛着的莲子粥,盛蕾喝了三碗,这肚里才刚打了个底儿,便听到齐嬷嬷的声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不过,她也知道,齐嬷嬷忠心耿耿,全都是为了自己,倒也折了她的好意,只能降低自己的需求。
齐嬷嬷见盛蕾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是眼眶子一红,她的老夫人啊!自从被老爷寒了心思,便整日里一副死气沉沉模样,如今这样子,她还在夫人待字闺中时见过,这如何,还能让她狠下心来。
“老夫人,老奴再给你盛一碗!”齐嬷嬷非但不劝了,端着手上的空碗转过身去,不留痕迹的拭了拭眼角泪,正满满当当的给盛蕾又装了一碗。
虽然没饱,但盛蕾也没在为难齐嬷嬷,当真喝了一碗之后,便让齐嬷嬷捡了碗筷。
待齐嬷嬷收拾了东西,回来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子惠那边,可都照顾妥当了!”
子惠便是杜刘氏,之前不知道称谓,如今既然得了记忆,盛蕾自是随口唤来,以显亲近。
提到这个,齐嬷嬷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喜色,也算是老天保佑,虽是有惊,却是无险,“老夫人放心,少夫人和小小姐都无碍!”
“那便好!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怎么这般呛的慌。”听齐嬷嬷这么说,盛蕾这心,送算是放了下来,只见齐嬷嬷端着一个碗过来,生姜特有的味道传入鼻翼之中,盛蕾心中顿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老夫人,你今儿个受了凉气,得喝碗姜汤,驱驱寒意才行!” 齐嬷嬷的话,果真验证了盛蕾的猜测,盛蕾的脸,顿是不自觉的往下一垮。
她盛蕾天不怕,地不怕!就是黄连也咽得下,偏是受不了这生姜得气味。
“齐嬷嬷,我当真无事!手不酸,头也不疼,整个人好着……哎呦!”盛蕾还想强词夺理,为证实效,还向齐嬷嬷晃了晃手,摇了摇头。
却哪知,话还未说完,却是‘啪啪啪’的打脸,刚才的粥是齐嬷嬷喂的,这会一抬手,手非但不停使唤,反而还抽了几下,盛蕾顿是忍不住嚷叫了起来。
嚷叫出声之后,瞬间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大放厥词,顿时,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将盛蕾闹了个大红脸。
盛蕾这会简直就想挖个地洞给钻了进去,她上次红脸还是小学的时候,哪曾想,如今老了快两轮了,竟然还会脸红,而且还被人抓了现场,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齐嬷嬷,我……你别笑话我!”
“老夫人,您这样老奴欢喜还来不及呢!怎生会笑话您呢!”齐嬷嬷却如她所言那般,简直笑开了花,彼此那个暮气沉沉的老夫人,她自然是更喜欢会哭会笑,会有情绪的老夫人。
盛蕾闻言一愣,想起自身的过往,倒也是明白了齐嬷嬷的感叹,她正了正脸色,望着齐嬷嬷,十分认真的说道,“齐嬷嬷,这些年苦了你了!”
“老奴不苦,苦的是夫人您!您能想开,实在太好了!”齐嬷嬷满脸欣慰望着盛蕾,这些年夫人的苦,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身为下人,有些话,劝不得,夫人能自己想开,她当真是高兴的很,齐嬷嬷端着个碗,挨着床边坐下,然后盛了一勺子,就往盛蕾嘴边送去。
“老夫人,这姜汤快要凉了!还是快些喝的好!”
都到嘴边了,盛蕾实在拒绝不了,只得眯着眼睛,心一横,一口咽下,姜汤独有的味道弥漫口腔之中,然后滑入喉咙,顿引得盛蕾阵阵反胃。
“呕!”盛蕾一把推开齐嬷嬷,将头伸出床边,顿是干呕了起来。
“老夫人,你怎么了?”齐嬷嬷见盛蕾如此,一脸无措的端着碗,想要靠近。
“别,别过来!我闻不得…呕…这味。”盛蕾忙伸手阻止。
齐嬷嬷闻言,忙是将碗端得远远得搁下,这才过来。
没了那股子味,盛蕾总算是缓过气来,倒回到枕头上,忽又想起了救冠玉出水的少年郎,杜鹤的庶出第四子,杜嘉石,也是在杜鹤三个庶出儿子中,唯一一个不是钟氏生的孩子。
这么冷的天,下水也就算了,还在冷风中陪自己呆了许久,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齐嬷嬷,今天嘉石那孩子救了冠玉,我有些不放心,你过他院里去看看行吗?”
齐嬷嬷倒不知这一茬,闻言顿是脸上一肃,点了应承道,“老奴这就去!”
只才刚开了院门,便见四少爷院里的幸州背着个身影站在门口,其身侧,乃是一脸焦急无助之色的穆姨娘,显然意见,幸州背上背着的是四少爷杜嘉石无疑了。
“齐嬷嬷,这孩子烧得滚烫!可如何是好啊!”穆姨娘见着齐嬷嬷,就跟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向齐嬷嬷问道。
“可让张大夫看过了?”如今还未至黄昏,虽天有蒙蒙之灰,可还是算看得清楚,齐嬷嬷自然也便瞧见了杜嘉石被烧得通红的脸,忙是让开道儿,请众人进去,又向穆姨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