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徐宴十分注意,因着请教了大夫,一路上的照看也算仔细。
慢慢赶了一个半月的路,夫妻二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刚好是四月中旬。李家夫妇给京城的学生来了信件,所以两人进京也有人接应。
徐宴带着丸子在接应的学生安排的住处暂歇了一夜后,丸子便使了银钱在外单独赁屋子。虽说承老师情借住在旁人家中不算什么。若是平日里,住就住下了,但丸子如今怀着身孕,磕着碰着都不好说,住久了总是不好。
这般搬出来,徐宴也没说什么。家中的银钱素来是丸子在挣,她如何安排,他便如何顺着行事。左右丸子的安排,从来只会更合适不会错。
从进京到彻底安顿下来,费了几日。徐宴这段时日有随着京城的师兄弟四处走动,有了师兄弟的引荐,他很是方便地与来京城赶考的各地学子交流。在很是了解了一番各地学子的学识后,他虽不至于惊觉自己井底之蛙,但也收益颇丰。
这是自然,事实上,关于秋试,李老早已仔仔细细地给他解惑过。
骊山书院的威名并非虚的,李老不说桃李满天下,但手里的人脉是旁人不能及的。他不必出锦州,都能有法子将历年的秋试题都列出来,叫徐宴做。且不说徐宴学识扎实,徐宴本身就是个颇有见地又沉稳冷静的年轻人。年纪不大,悟性极高。自小便触类旁通,在阅读完骊山书院所有的藏书之后,这种一针见血的犀利更显。
他做出来的文章,从李老私心来看,倒是比一些三榜进士更有见地。不过这话他不会当着徐宴说,只会更仔细地找出他的不足,再从旁处给他补足。
五月中旬之后,徐宴沉下心继续温书。
徐宴不知晓的是,因着他这段时日的走动,反倒是叫其他自负的学子大惊失色。锦州才子有大才之名,很快在京城的学子圈子里传开。
徐宴在安顿下来后便甚少出去走动,他并非一个爱出风头爱受人追捧的人。这些虚名并未让他沉浸其中,反而觉得十分叨扰。
在多次被人堵住比拼时,徐宴就更懒得出门走动了。每日只需透过师兄弟拿到最新消息,偶尔有志同道合的人上门交流,一时间充实又忙碌。
他不出门走动,却不妨碍有些多事的读书人总爱替他扬名。短短两个月,徐宴就又在京城的学生圈子出了名。他尚不晓得因自己的名声传开,叫本就对他没怎么死心的柳月姗给知晓了,又惦记上他。只是雷打不动的继续着温书。
柳月姗在派人打听到徐宴动静之后,那股子不甘心又上来。
顺风顺水的人生出现一次波折,令她如鲠在喉。徐宴对她的拒绝除了让她颜面受损大受打击之外,更显与众不同,柳月姗发觉自己更爱慕他了。
时隔一年,已经十五岁的柳月姗出落成窈窕婀娜的大姑娘。
柳家人高大修长,柳家子弟都是人高马大,柳月姗虽不至于那般粗壮,却也比一般姑娘高出不少。短短两年,她抽条得纤细修长。因着常年一身火红的衣裙又性情烈如火,行走之间,仿佛一团怒放的火焰。
不得不说,忽略柳月姗骄纵的性子,长成的柳月姗确实貌美如斯。
回京的这一年多,柳家并非没给她议亲。事实上,柳家主母柳月姗的母亲不知给她相看了多少公子哥儿。但或许有徐宴珠玉在前,柳月姗总是看不上。不是这个生得丑了,就是那个生得矮了,再或者,才学品质配不上她。
嫌弃来嫌弃去的,京城适龄的公子哥儿被她挑了个遍。柳家主母愁的头发都白了,这姑娘还是死活不愿松口。
柳将军在被柳家主母烦了许久之后,派人去锦州打听。
确切地打听到徐宴与柳月姗之间的事情后,很是暴怒了。
一来怒柳月姗胡闹妄为,看上有妇之夫;二来暴怒这有妇之夫不识好歹,居然看不上他柳家的嫡出姑娘。
不过他再怒火冲天,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娘。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稍稍斥责了几句,姑娘眼泪一掉,他立即就心软。
尤其在了解徐宴品行绝佳,才学卓然还年轻俊美之后,这颗宠女儿的心就有些动摇。
粗人看事情都简单,从来不会往深处想。在他看来,他女儿如此貌美,他家位高权重。徐宴一个寒门子弟能得柳家垂青,是他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柳家愿意将嫡出姑娘下嫁,对徐宴来说,那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至于丸子和徐乘风,柳家人没看在眼里。一个年纪大的又是买来的童养媳,确实不值得他们费心。徐乘风这个长子有些麻烦,但柳家人大度。充作庶出,养着也是养着。
这般一盘算,徐宴确实不错,柳家人对徐宴自也是在暗中密切关注着。
如今是在京城,不是在锦州,一开始柳月姗是不敢太放肆。但在敏锐地感觉到父母对徐宴的态度之后,胆子就大起来。
她想见徐宴已经很久了,自从她知晓徐宴进京之后就想去。这两年,因美貌,她在京城贵女之中风头正盛,柳月姗早就想在徐宴跟前一鸣惊人。所以特地挑了徐宴去书肆的一日,打扮一番在徐宴常去的那间书肆等着。
她就不信,徐宴看到如此貌美的她能丝毫不动心!
第32章 十两银子买来的童养媳(11)
第二只恶毒女配
如今已是七月, 再有一个月便是秋试。京城里的氛围日益紧张, 寻常酷爱出门四处交友走动的学子如今都歇了那份闲心, 慌里慌张地缩屋里悬梁锥刺股,做最后冲刺。只有徐宴雷打不动的按着一早规划好, 什么时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除却每日温书的时辰,徐宴必然隔三日要去书肆读一些新书。
他这人阅读量极大, 且十分擅长分类汇总,举一反三。丸子不清楚他这些年靠着书院的藏书和各家书肆, 读了多少书。但这种强悍的触类旁通的本事,也不怪徐宴能从一届寒门举子,成长为权倾朝野的当朝首辅。
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确实不同常人。单凭这强悍的毅力和自制力,徐宴算是这些寒门学子之中最出色的一个。
不过再是性情沉稳机变博闻强识,也斗不过存心找茬的丸子。
丸子孕期心绪不宁,心气儿不顺便要折腾他一通。撒娇、耍赖、作弄人交替着来, 花样层出不穷。徐宴这些时日被她折腾惯了, 也自学成一套哄人的方子。
这日一早,本该用完早饭便立即去书肆徐宴为了安抚住丸子,很是耽搁了些时辰。等他人到书肆,盛装打扮的柳月姗早已等候多时。
这间书肆蜀月斋,是京城最大的书肆之一。由当今陛下胞弟康王爷亲自开设。里头藏书五花八门, 并很是大方地对应试举子开放。徐宴因来得勤, 与书肆的掌柜的伙计都挺熟。
这不, 他人才踏入书肆的大门, 便被伙计拉去一旁暗示了一番。
伙计说的含含糊糊的,徐宴也没听清楚他到底在暗示什么。只云里雾里地谢过他后,去一旁书架子上挑了几本要看的书后,抱着转身上二楼。
只是他方一转身,就看到二楼的楼梯上缓步走下来一个红妆丽人。
或许不仅仅是丽人这么简单。此女生得唇红齿白,一身火红的衣裙,腰肢玉带掐的极细。身下坠着环珮,身姿窈窕,行动之间顾盼生辉,摇曳生姿。徐宴冷不丁瞧见愣了一瞬,而后迅速非礼勿视地垂下眼帘。
他抱着书籍安静地往旁边让开,意思很明确,只待楼上的人下来先过去。
徐宴没认出柳月姗,柳月姗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别说,有些人天生好相貌,旁人求都求不来。徐宴每日忙着读书写文章,吃食都是丸子命人给他准备,还是养得目若点漆,眉如墨画。便是不用华服玉冠的衬托,徐宴身上那股天然沉静雍雅的气度,也依旧随着腹内诗书的越积越多而倾泻出来。
公子如玉树,淡漠立于人前。
柳月姗只看了他一眼,心口就抑制不住地砰砰乱跳。
徐宴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台阶上脚步声。
他稍稍抬头瞥过去一眼,就见楼梯上站着的姑娘还立在半中央。低垂着眼睫状似羞怯地偏过脸,那神态仿佛在等情郎。徐宴回头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徐宴都不在意,他只在乎这姑娘到底什么时候让开。
很显然,柳月姗打算就这么挡在中央,既没有上去的意思也没有下来的打算。
徐宴:“……”
老实说,徐宴其实并非一个怜香惜玉之人。美人儿再美,也没有他手头的几本书重要。本就一大早被丸子耽搁了个把时辰,今日读书的时辰便掐得比较紧。此时又被个陌生女子给挡着路干耗,他眉头不由就不悦地蹙起来。
徐宴扭头看了一眼伙计,眼里意思很明显:能否帮个忙,叫这位姑娘让开。
那伙计瞥了一眼台阶上不走的柳月姗,暗暗冲徐宴摇了摇头。
徐宴心道这怕是哪家贵女,伙计也不方便上来说话。
他也不为难,想想,便不打算上二楼去了。他扭头虚眼瞥了一圈一楼傥荡。见大堂书架子旁边还空着几个位子没人坐,于是径自走过去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