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看见在清水寺她为救我的时候那浑身的机灵劲儿和勇敢无畏,当时我就想,我到底是不该将她交给陶翠翠抚养,陶翠翠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在教养子女上能有多少能耐,倘若她一直养在我的院子里,也不至于变成以前那个样子。”老太太说着说着眼里就泛泪。
庄平薇赶忙拿出帕子给她拭泪。
古灵道:“当时大嫂刚去,您又大病了一场,照顾笙
哥儿尚且吃力,哪还有余力照顾言玉,不过现在好了,言玉总算懂事了。”
“好什么好,”老太太想到威远侯府对古言玉的觊觎,就觉得心肝发颤,“若是威远侯府真的上门提亲,这可怎么好?”
古灵安抚道:“我看他们威远侯府也不见得会来,谁都知道威远侯克妻,我们古府虽然不是勋贵之家,但哥哥到底也是个二品大员,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他们若是有脑子,就不会轻易得罪,所以娘也不用太焦心。”
老太太深吸口气,沉重地点点头。
古灵道:“可言玉的婚事,有了威远侯这件事,她的婚事只怕艰难了,不过再如何艰难人也得活着,也得跨过去,她的婚事我会帮着看着的,娘且放心吧。”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好。”
春花和秋月见到古言玉一脸凝重地从正屋里出来,不由地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都坠坠的,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她们随古言玉回到浅云院,院里的丫鬟正在修剪屋檐下的花枝,古言玉走过去,从丫鬟手里拿过剪子,对着花枝便
是一通乱剪,三两下将生长得尤好的花枝剪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她心头愤恨不已,她被威远侯救了没错,却也给祖母和父亲招来了数不尽的麻烦。
春花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拿花枝出气。”
古言玉头疼不已,把剪子往花台上一扔,转身回了屋。
被忽略的春花和秋月只好头疼地跟上去。
古言玉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又顿住脚步,转头对春花道:“你悄悄去打探下大夫人院子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夫人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她刚回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古言玉下意识觉得和古言依那蛇信心肠的妹妹脱不了多大的关系,可威远侯府到底是豪门中的豪门,那对母女兴许不会做出这等让她一步登天的事才对,毕竟她们都是恨不得弄死她的。
“是。”春花福了福身,转身下去了。
威远侯府,寿康院正屋,太夫人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灰布衣衫的大夫。
自昨日见过古言玉后,太夫人回到家,始终不放心,
专程派人去查查古言玉落水后请的是哪家大夫,然后将那大夫叫到了府里来问话,便是眼前这位。
这位大夫约摸四十余岁,留着胡子,此时他就摸着自己的胡子琢磨道:“古家大小姐落水后的确昏迷了三日,但是当时天气正热,她落了水就被人立刻救了上来,怎么会落下寒疾呢?草民给她诊治的时候,望闻问切,无一落下,她后脑的确有撞伤,但是并不严重,养几日就好了,按道理是不可能落下头痛的毛病的。”
太夫人与姚惠清对视一眼,姚惠清道:“你确定吗?”
“草民从医三十余载,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大夫回答。
姚惠清便道:“我们太夫人明白了,今日之事还请大夫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任何人。”
大夫连连点头:“是,是。”
姚惠清吩咐:“紫鸢,送大夫出去。”
待正屋里只剩下太夫人和姚惠清,太夫人端起茶盅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姚惠清道:“太夫人,看来当日那位古家大小姐都是装的,什么头痛寒疾的毛病也是她胡诌的。”
太夫人道:“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敢确定。那丫头的确是个反应极快的,我不过不小心透露了她的年纪,她就知道我想干什么。”
“可惜了,您当时应该小心些,或许还能更了解她。”姚惠清道。
“这你可错了,就算我不说出她的年纪,她也会很快反应过来我的目的,她不想嫁入我们威远侯府是真,但是这件事可由不得她。”太夫人的眼里闪过几分阴沉。
姚惠清知道,太夫人对古言玉这个儿媳妇儿是势在必得了,只有那样聪慧的姑娘嫁进他们威远侯府,才能镇得住他们威远侯府的那些个魑魅魍魉。
古言玉让春花和秋月取了上好的锦缎和针线来,浅云院房门关着,她坐在堂屋里玩儿刺绣,若论起古言玉显而易见的优点,恐怕也只有一手刺绣还算拿得出手了。
她八岁的时候老太太特地给她请了师父,古言玉在刺绣上颇有天赋,学得极快,偶尔会给弟弟妹妹们做些鞋袜手绢什么的,还会给老太太做些鞋子和衣裳。
如今嘛,她心中的弟弟只有古言笙,其余人都只能靠边站了,她在给古言笙做鞋子。
有丫鬟进来禀道:“姑娘,老太太派人来请您去祥和院一趟。”
祥和院还和昨日一样热闹,只是古言玉走近一看,只觉得那热闹好像有点不寻常,堂屋里坐了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一身的绫罗绸缎,头上插着一根青玉簪,这妇人极为眼生,古言玉并不认识,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行了礼后,转向那妇人轻轻地一福身。
那妇人便跟着站了起来,也朝她微微福了福身。
古言玉便知道,这妇人应该是哪家身份了不得的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妈妈,否则,从年纪上讲,她是绝无必要向她行礼的,那么限制她的,便只剩下身份了。
古灵和老太太的表情都不大好看,庄平旌和庄平薇也面露难色,古言玉就猜测这妇人应当是位不速之客,而如今让他们古府犯难的也只有威远侯府了。
“大姑娘有礼。”那妇人微微笑道。
古言玉皮笑肉不笑道:“妈妈有礼,不知妈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位妇人正是威远侯府太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姚惠清,姚惠清来前,太夫人特意叮嘱她打扮得隆重些,她今日的穿
着完全不像是哪家伺候的下人,谁知这位大姑娘竟能一语道破。
诚如太夫人所言,这位大姑娘的脑筋的确转得飞快。
姚惠清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这月十七便是我家太夫人的大寿,太夫人特意命奴婢来给古大人、老太太和大姑娘送帖子,太夫人吩咐奴婢转告大姑娘,这月十七她这个老太婆有请,还望大姑娘务必赏脸才是。”
古言玉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帖子,很想两眼一翻,径直晕过去。
但是她若是真的晕了,只怕在他们威远侯府面前,她又丢了他们古家的脸面,古言玉挺着胸背,一脸苍白地双手从姚惠清手里接过帖子。
她干笑道:“有劳妈妈亲自走一趟。”
姚惠清笑道:“大姑娘曾帮过太夫人,乃是太夫人的贵客,奴婢能亲自来给大姑娘送帖子,是奴婢的福气,太夫人还在府里等着奴婢回话,奴婢便告辞了。”
说罢就朝老太太和古灵福了福身,老太太吩咐容青亲自送姚惠清出去。
古言玉一脸想死的表情,但想到老太太还在,不想惹
了老太太忧心,只好强自扯出一个笑容,道:“兴许威远侯府的太夫人请我过去只是想收我为义女呢,祖母别太担心了。”
“胡说八道!”老太太长叹了口气,“这月十七,你便称病好了,那狼窝祖母替你去闯。”
古言玉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轻轻摇了摇道:“祖母就别逗我了,那位太夫人拉下脸面来请我,我就算是真的病了,也得去走一趟,否则别人会说我区区一个尚书府的姑娘竟然敢对威远侯府的太夫人不敬,敢摆明儿了打威远侯府太夫人的脸面。”
“言玉说得对,娘,这一趟,言玉是不去也得去。”古灵道。
第十五章 流言四起
流言四起
庄平薇看古言玉的目光就越发同情起来。
古灵问道:“那姚妈妈说你曾经帮过太夫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呀,我从凌云别院回来的路上,”古言玉将昨日遇到太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老太太和古灵更是心惊胆战。
老太太沉沉道:“不成不成,那太夫人是看准了我们言玉了,这岂不是在要我们言玉的命吗,不行,我得尽快给言玉寻个好郎君嫁了,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古灵补充道:“可太夫人的寿辰就在十七,今日已经十四了,娘,病急乱投医可是险招,一个不好就会害了言玉一生一世的,如今外面的人谁敢扬言要娶言玉?您总不能将言玉随便配给一个小厮吧?”
老太太愁苦了脸:“这可怎么好?”
所有人都是一筹莫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无奈。
两世为人,这是古言玉第一次感觉到强权压人的窘迫,倘若他们古家也是勋贵之家,倘若古宏不是文臣而是武将,倘若古宏的手里也握着数十万大军,他们威远侯府的人
还敢上门提亲吗?就算他们真的敢,他们古家也完全有底气将来人轰出去。
古言玉沉了沉心,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沉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