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玉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她从浴桶里爬起来,勉强穿上衣服,开了门,春花和秋月立刻扶住她,春花大惊道:“姑娘,你身体好凉啊!”
昏昏沉沉的古言玉轻笑:“我若是不真的生病,威远侯府岂会放过我?”
只有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出现在太夫人面前,太夫人才会相信,她根本担不起威远侯的命格,才会适可而止地终止她的想法,才会放过她,她才有活路。
而太夫人是绝不愿意娶一个病媳妇儿入府的。
秋月咬了咬牙道:“春花,你照顾好姑娘,我这就去请大夫。”
“别去!”古言玉赶忙拦住她,“看了大夫,一碗药下去,我这副好不容易泡出来的病容就没了,还如何在明日蒙混过关?”
“可是…”
“没有可是,明日从威远侯府回来再去给我请大夫,现在扶我回房去休息。”古言玉道。
春花和秋月没办法,只能照做。
古言玉躺到床上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道:“你们且记住,明日一早,无论我睡得多沉,都要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明日我必须要去威远侯府,否则会给我们古家惹来祸事的,知道吗?”
春花和秋月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知道,知道了。”
古言玉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她忽然发起高热,守在床前的春花吓得花容失色,生怕古言玉烧出个好歹来,她打来水给古言玉敷额头,希望古言玉快些退热。
秋月被她的动静惊醒,也过来帮忙,两个丫鬟围着古言玉忙活了大半宿都没敢合眼,总算熬到了早上,古言玉身上的热也退了些,没那么严重了,春花将她叫醒。
今日要去威远侯府见太夫人,免不了要遇上很多有头有脸的夫人和千金,春花特意给古言玉梳了个飞仙髻,又找来一条淡粉色的长裙给古言玉穿上。
古言玉很少盛装打扮,如此一配,让秋月都忍不住叹道:“我们姑娘好美啊!”
古言玉昏昏欲睡,压根儿没听清秋月说了什么,等春花说“好了”的时候,她撩起眼皮抬头望了眼镜中的自己,不出所愿地看见满脸苍白的颜色,满意地笑了笑,倒是忽略了她整体给人的感受,她起身道:“走吧,去祖母院里。”
早膳的时候古言玉一脸病容,老太太看得眉头都皱了起来,问道:“大姑娘怎么了?”
春花吓得跪在地上,回答道:“回老太太话,我们姑娘昨夜在院里乘凉,不小心受了风寒,今日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发热,奴婢本想去给姑娘请大夫,姑娘却不准。”
古言玉上前拉住老太太的手撒娇:“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点风寒,用了早膳就要去威远侯府给太夫人祝寿,哪有时间看大夫,没事的,祖母别担心。”
老太太仍旧不悦,张口就要让人先去请大夫来瞧瞧,却被古言玉阻止,她小声道:“祖母,我病了,这样去见太夫人也正好,对谁都好。”
老太太微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背道:“辛苦你了。”
古言玉苍白地笑:“有祖母挂念着我,我不辛苦。”
古言依看着古言玉依偎在老太太身边的样子就来气,自从古言玉主动提出解除和卫国公府的婚事后,不管是古宏还是老太太,对古言玉的态度都逐渐转变了过来,古言玉在古家逐渐复宠,下人们也重新对她恭敬起来,就连古言画最近都不敢招惹她了。
而这些宠爱和敬畏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古言依恨得咬牙切齿,陶翠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恍然初醒,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没有控制住情绪,竟然当着老太太的面就甩起脸色来。
又想到反正古言玉就要死了,且先让她得意几日。
用了早膳,古言玉带上春花、老太太带上容青,分别乘坐一辆马车朝威远侯府而去,威远侯府的客人分男女,女客有专门的人迎接,恰巧是古言玉勉强认识的几个妇人,老太太领着古言玉一路走过去,就有眼尖的妇人率先迎了上来。
那妇人走到近前,朝他们微微敛衽道:“许久不见王老太太,老太太身子骨可还硬朗”
“老婆子我身体可好着,这是我孙女言玉。”老太太指了指古言玉,又对古言玉道:“这位乃是太夫人的三儿媳妇
,你称三夫人便可。”
古言玉行礼道:“见过三夫人。”
说完,她仿佛是嗓子不舒服,捂着嘴不由地咳嗽了声,听得那三夫人的眉头就是一皱,又转脸笑道:“大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古言玉又咳嗽了声,微微掩面道:“前几日受了点风寒,不知怎么的一直未见好,今日太夫人生辰,原不该来,奈何太夫人诚心相邀,我这个做晚辈的只好来给太夫人问安了。”
三夫人脑子转得飞快,如今她帮着太夫人管家,家里很多事情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些天太夫人一直派人盯着古家,前几日还出了一趟门,她猜测多半又是在给秦荀殷找媳妇儿。
三夫人给秦荀宁生了一子一女,觊觎威远侯这个爵位已经许久了,巴不得秦荀殷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这样她的儿子就有望继承威远侯这个爵位,将来她就是侯府的太夫人。
可是太夫人明显对给秦荀殷找媳妇儿这件事有很大的执念,前前后后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接连害死四个女子,太夫人也始终没想过要放弃。
如今古家来了个大姑娘,三夫人一看古言玉这满脸的病态,一副快死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就这样还没开始说亲就已经病得半死不活的,等说了亲事,岂不是立刻就得去见鬼?
三夫人心中得意得很,主动给老太太和古言玉引路道:“太夫人就在屋里呢,我领老太太和大姑娘进去,这边请。”
一路从回廊进了寿康院,沿着寿康院的抄手游廊往正屋走,让古言玉感受到了侯府那种低调的奢华之感,等到了正屋,一股子越发低调奢华的感觉扑面而来。
古言玉跟在老太太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偶尔掩嘴咳嗽两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厅堂里欢声笑语,太夫人就坐在正上手,两边分别坐着几分夫人,有古言玉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而当中恰巧有一个古言玉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卫国公夫人,卫庭轩的母亲,赵氏赵丽然。
古言玉和卫庭轩的婚约便是赵丽然和她的娘亲白素素亲自定下的,赵丽然和白素素以往交好,情如姐妹,正巧一个生儿子一个生女儿,为了亲上加亲,就定下了这门亲事,谁知却害惨了古言玉一生。
前世卫庭轩厌恶她,古言玉嫁进卫国公府后不受卫庭轩待见,但是这位赵丽然还是很护着她的,后来,古言玉被设计陷害与人有染,被这位赵丽然亲自撞见,她在卫国公府的地位便一落千丈,直至后来缠绵病榻,冻死在雪地里。
没人愿意相信她,无论是古府的人还是卫国公府的人,除了两个贴身丫鬟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为了一个卫庭轩,最终落得众叛亲离香消玉殒的下场。
她记得,当时被这位赵丽然亲自撞见那不堪的一幕时,赵丽然亲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但是古言玉不恨她,陷害她的不是赵丽然,站在赵丽然的角度,她没有任何错。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古言玉想起前世的种种,难免有些唏嘘罢了。
大家互相见了礼,有丫鬟端了凳子上来给老太太坐,古言玉站到老太太身边。
太夫人的目光就凝在古言玉苍白的脸上,不禁拧了拧眉道:“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古言玉捂嘴轻轻咳嗽了声:“染了点风寒,不碍事,多谢太夫人关心。”
三夫人在旁边关切道:“大姑娘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
,虽然是风寒,但仍旧不能小觑,否则一不小心…”
她似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讪讪地道:“大姑娘别见怪,主要是曾经的确发生过因为偶感风寒就丢了性命的事情,所以大姑娘定要注意些。”
此话让在场的人不由地想起秦荀殷曾经那个因为偶感风寒就死了的未婚妻,场面一时有点尴尬,古言玉琢磨着太夫人的脸色,心想,看来这威远侯府也不是个省心的地方。
然而,此时此刻,她是万万不想当出头鸟的。
古言玉乖乖地当起了乖孙子,低着脑袋一语不发。
太夫人担忧地询问:“大姑娘可让大夫来看过了?”
“看过了,大夫说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在家里静养几日便好,给我开了药,只是也不知怎么的,药我也喝过了,静养也养过了,就是不见好。”古言玉说得嗓子发痒,连着又咳嗽了几声,不好意思地朝太夫人笑了笑。
太夫人就郑重其事道:“只怕是那大夫的医术不行,你还年轻,可不能拖出个好歹来,否则女孩子伤了身子怎么得了。惠清,即刻派人去宫里请太医来给大姑娘诊治。”
古言玉的脑袋顿时炸了。
什么?
她怀疑自己没听清,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太夫人,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谎称自己已经病了几日,且让大夫来看过了也不见效果,就是为了让太夫人认为她是个病弱的身子,根本担不起秦荀殷的命格,又说大夫说了要静养,便是为了让太夫人早些放她回去,谁知太夫人会突然来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