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亮光。
“抱歉,这位姑娘,我好像并没有任何印象。”
说完,他又把视线投向对面的支起耳朵偷听小女人。
道歉道歉,道、道你妈的歉!
周清妩愤恨,牙都快咬碎了。
同时,她也发现大黄被无辜连累,赶忙松开手绳,但就是这一松开,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只见它就像匹脱缰的野马奔到对面,摇着尾巴又是扑又是叫,热切得不像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周清妩气得不要不要的,追着狗绳呵斥道:“大黄,松开!也不怕别人嫌弃你嘴巴脏!”
这句话让伸出手想抚摸黄狗脑袋的人动作一顿。
她一把捞起拖在地上的绳子,想把它拉回来,却没想到它根本不愿回来,拼着狗的蛮力反倒将她扯了过来。
双腿一拐,她连骂人的想法都没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
就在她闭上眼睛认命地接受一个狗吃屎,还是情敌面前的狗吃屎姿势时,突然,腰间穿过一只大手,大力地将她搂到了宽实的胸膛里。
熟悉又温热的体温让两人都有一种空缺的一块终于又填了回来的错觉。
阿竹闭上眼睛,更大力地搂紧她。
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阿妩……
周清妩心尖颤动,她闭上眼睛,两个瞬息后,冷静下来,用力推开他,“谢公子第二次搭救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妩:哼,臭鸡蛋!哪有那么容易!
第34章
莲心惊愕地看着这一系列“事故”, 是的,事故!她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拉开了周清妩抵在他胸膛上的手。
“这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的, 像什么话!”
周清妩眯着眼睛收回手,第一次细细端详她, 她要不说话自己都快要忘记刚才被她陷害这一茬了。
还敢觊觎她的男人?
手指划过腰间的藤编挎包,是红日断肠散, 仙乐七步升,还是……新制的狂笑龙舌癫?
就在这时候,蓝桉玉绞尽脑汁终于脑袋一拍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我撞到过他,他是你……”
“他不是。”
“我怎么记着就是他啊……”蓝桉玉挠挠头顶。
“我说不是就不是。”她扯过狗绳,脖子一梗, 就这么环着手臂立在阿竹左手边。
三人一排, 李元柏坐在下方的太师椅上眼睛弯弯笑眯眯地看着这场戏, 而他旁边的柳莹玉则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周清妩。
“吵什么吵,这是本官的府邸,从现在起,谁都不准讲话!”余太守心疼地安抚着儿子, 转头厉声呵斥道。
怀里一落空, 温度消散, 阿竹僵着手指,刚才那冷淡的话语仿佛一盆冷水浇下,心中一片哇凉。
他试探地想与她靠近一点,却发现两人脚中间蹲了个眨着绿豆小眼睛,正吐着舌头殷切地看着他的大黄狗。
“……”
受到阻碍, 他又想伸手去拉她,但突然想起什么,他抬头看向首位,好巧不巧发现那名唤柳莹玉的姑娘正盯着阿妩看。
他沉思片刻,最终垂下了左手。
就在这时,白须老头带着药箱赶到,他擦擦汗,这是他第二次进太守府了。
“大夫,快!快给我儿瞧瞧!”安太守看向他,连把位置让出来。
老头走近了,才发现自家孙女和那位小神医都在这儿,他心里犯嘀咕,都在这里了怎么还把他给请来了?
疑惑归疑惑,他也不会傻到当场去问,上前查看了一番,他摇了摇头。
“怎么了大夫,可是不能治?”安太守扶着桌子紧张道。
“令郎……哎!”他再次摇头,惹得安太守脚都站不稳了。
“大夫,这怎么就不能治了!你再仔细看看啊!”他急切。
“谁说不能治了?”老头慢悠悠摸着胡须,“我记着一个月前令郎的左手断了也是我给他治的,怎么如今另一条也断了?”
“这两只手同一个断法,老夫行医数十载也是少见呐。”
安太守一哽。
白须老头从药箱拿出东西,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拍拍手,“这两只手啊,都断过,切记以后都不要太用力了。”
周清妩轻哼了一声,却被安廉余一把逮到。
“把她给我抓起来!害我儿至此,你这毒妇,今日休想离开!”他怒目切齿。
她冷笑,真是什么样的爹养什么样的儿子,人都说歹竹出好笋,他这里反倒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大人,万万不可!”老头一听,忙道,“这位是小神医,医术精湛能治瘟疫,有她出手,我们渝州不用再发愁疫病了!”
这个反转是安廉余没想到的,他脑子一转,突然想到关键的一点:“既然你是神医,为何不给我儿治病!”
“这种程度,还用不着我出手。”她笑着摇头,突然话锋一转,“况且这位小娘子也是个大夫呢!”
她从阿竹左边探出头,笑着和莲心打了个招呼。
阿竹看着她俏皮的模样,眼神一闪,他低头看了殷切的大黄,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不着痕迹地用脚将它一点点挪到了右边,自己占了空缺。
莲心没想到火引导了自己身上,她被迫移开视线,刚想辩解,却发现安太守正冷冷瞧着她,她心里一突,缩起了头。
“大人,千万不能抓呀!”那白须老头再次说道。
安廉余眼珠滴溜一转,他当然知道不能抓,不出人不出财那是叫他们府衙自顾不暇,而扣押了这治疫病的大夫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那今日我就先不追究,你给我把这瘟疫看好了!”
这命令式的语气都快把周清妩逗笑了,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大人,我看病可是要诊金的,价格不菲呀。”
“诊金?好狂妄的女子!国难当前,为民做事你还要诊金?”安廉余不可思议地指着她。
“我虽是医者,但我与你一样,也长了张嘴巴,要吃饭的呀。”她倒是不慌不忙。
“不过嘛……这银子也可以用别的代替。”
“什么?”安太守问。
“人!”周清妩摸着下巴,手指点点不远处被阿竹揍趴下的几人,“我看他们就不错。”
人?安廉余想了想,人可以,只要不出钱,那都不是事儿。
“可以。”
“太守大人,那我们之前商议的粮价您考虑得如何,这价格可是不常有的。”看了半天的李元柏见时机正好,笑道。
“这……”安廉余知道这价格自己占了便宜,也知道自己再不动作,等朝廷第二次下派人来就来不及了,但他还想再压压价格。
李元柏哪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也不恼,望着房梁自言自语道:“哎呀,瞧我这脑子,其实和钦差大人谈也行……”
“行行行,那就这么个价格吧。”
“那人手的问题……”
“我府衙就剩这么几个人,其余的都去搬运尸体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手一挥,让人把儿子抬到后院,自己也跟着走了。
李元柏回味着刚才他略带慌张的表情,只不过提了一句“钦差”,他就急哄哄地应下了,钦差既已失踪,他大可有恃无恐让他尽管去寻,反正他这种普通小民也找不着人,到时候价格还不是安廉余说了算?
而他却是这种反应,当真是有趣。
柳莹玉想起还有事情与安廉余商量,也收回目光,款款跟上前去了。
他们这一走,问题就抛剩下来了。
周清妩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座上折扇不离手的贵公子,咬着唇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这些人是我先要的,这位公子可否等上几日?”
“在下的事情比较急,这位姑娘可否也行个方便?”李元柏笑眯眯地坐在太师椅上,稳如盘石。
“我这是要去救人的。”
“我也是去救人的。”
“你怎么还学嘴呢你!”周清妩急了,“渝州城的尸体不彻底清理干净,就算治好了这里的病,也难保不再爆发出其他怪东西,你又何必与我争抢!”
阿竹悄悄拉了拉她,想劝她不要与这人叫板,而周清妩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李元柏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摇了摇头,也不想继续逗她了,“可我是要让他们去运粮,百姓空着肚子,如何叫他们有力气去抗争?”
“你要叫他们去运粮?你有粮食?”周清妩回想了一会儿,好像刚才是隐约听见他们在谈什么低价买卖粮食的事。
“那你为何不早说?”她不喜欢这个人,明明一句话就能说的事情偏要绕那么久。
花花肠子那么多,阿竹怎么会和他混在了一起?
她皱着眉看着身旁挺拔的黑衣青年,撇撇嘴,在阿竹欢喜的眼神中又十分冷酷地转过头去,大度道:“那我们就一人一半,你一半,我一半,这样大家都不用争了。”
“可以。”李元柏思索片刻,折扇一敲。
见事情解决了,周清笔直地越过旁边的人,拉扯着极度不情愿的大黄,待带走到门槛时,她停了下来,“你走不走?”
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阿竹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却发现她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放在了他对面那把懒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