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大臣心里嘀咕,却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出乎意料!
论功行赏后,宫中赐宴,诸将军回府修整片刻,便又换了衣裳携妻儿入宫。
奉天殿内灯火通明,宫女内侍往来捧茶奉盏。各大臣将军们相互拱手道贺,夫人们你夸我儿我夸你女,说说笑笑入了座。
上首御座摆好,自有首领太监检查御案,不一会儿,圣上升座,众人皆拜。
建元帝今日高兴,便道,“不必拘礼,今日犒劳众功臣,尽心足矣!”
话虽如此,开宴后,仍是三敬圣上。建元帝今日心情着实不错,又举杯敬徐将军等将领,又敬户部尚书等协助有功,酒过三巡又三巡,气氛更加热烈。
殿中舞姬轻歌曼舞,众人拎着酒壶三三两两或是拼酒或是说笑,连圣上也抓着几个兵部大佬,嘀嘀咕咕说些军镇草原部落闲话。
郗瑶瞅着空儿,见顾霄那边喝过两轮,拎着酒壶便过去了。
“顾小将军?”
顾霄今日被灌了不少酒,他年纪轻,偏一封便是从三品的官,圣上明摆着看重他,又未及弱冠,正是潜力十足的少年郎,有意无意自然不少大人来探听两句。
他如今可不是上辈子军中历练十几年的顾霄,酒量还没练出来,这会儿虽看着正经坐在案几后,身子笔直,其实头晕眼花,目光也有了几分迷茫。
“顾霄哥?”郗瑶又叫了一遍,坐在他边上,挥了挥手,顾霄才回过神来。
他慢吞吞地转过头,“阿瑶啊!”
“喝醉了?头晕吗?”
顾霄定定神,灌了两杯冷水,恢复几分清明,“无碍。”
“顾小将军人逢喜事精神爽,来者不拒,你傻不傻啊?他们都多大年纪,你与他们拼酒?”
顾霄听她数落,面上带了几分笑,郗瑶将拎过来的酒壶往他怀里一塞,“我的是果酒,再不成就装醉,你看徐三哥,早不就趴桌上了,其实还让宝珠给他剥花生呢!”
顾霄看过去,果然徐三正往嘴里塞东西,发现自己的目光,眨眨眼,使了个眼色,眼睛一闭,又装醉去了。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一时酒喝得快了。”顾霄又道,“有你在这儿镇着,也没人敢来灌我酒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多坐一会儿吧。”
顾霄失笑,他摸摸怀里,从身上解出个个深色荷包,“今日在街上便想给你。”
“什么东西?”郗瑶问,好奇地打开,宝石?
红的似晚霞娇艳,绿的如一汪清泉,两颗宝石颜色绚丽,在烛火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瓦剌王族的宝石?!
郗瑶惊讶地看着他,顾霄摸摸她的头,淡淡道,“还有颗大的,让侯七收着呢,回头正好给你做宝石冠子带。还有几箱子的药材,中原难寻,你且看看用不用得着,若不够……”
“够了够了!”郗瑶拉住他,都说了中原难寻,还能是哪来的?几箱子都被你薅来了,把人家当药园子不大好吧?
顾霄可没觉得不好,成王败寇,上辈子那瓦剌王带兵打进关内,牛羊牲畜、粮食家当皆被洗劫一空,连大燕子民都被抢回去,沦为羊倌贱奴。
不过拿了区区几箱药材,按他的想法,草原水草肥美,圣上若有意,完全可以划过来!
不过这个想法就不必和小姑娘说了,他挑了几件边疆的趣事,说得郗瑶笑了几回。
还是郗父眼神愈发不善,顾霄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让逢春好好送郗瑶回去,遥遥朝郗父拜了一拜。
郗父哼一声,挤出一丝笑意。
宴席散毕,众人皆出宫回府,郗瑶酒量一向不好,不过多喝了几杯果酒,现下便有些迷瞪,她坐在车上,“怎么还不走?”
“顾公子来了,正和大人说话呢!”
郗瑶掀开帘子往外看,不知顾霄说了什么,郗父脸色似乎好看了几分,他转身过来,一把将帘子拉下,“夜里冷,小心冻着。”
回府夜色已深,夏芷伺候着郗瑶洗漱,“海棠呢?”
“海棠姐姐给您去醒酒汤去了,今儿可喝了不少,喝了汤再睡,省的夜里难受。”
“哪用得着醒酒汤,我缓过劲儿就好了。”郗瑶道。
夏芷不依,“那哪成,刚才回来时脚下都不稳,不喝明儿头疼可怎么着?”
主仆两个说着,逢春忽从外面跑进来,急道,“郡主,海棠姐姐被训少爷拦下了!”
第47章
“什么?”
逢春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海棠姐姐去取醒酒汤,从园子里过,训少爷不知从哪窜出来, 拦了姐姐……说要纳她作妾去!”
“郗至训!”郗瑶猛然起身, 顺手拿了屋内摆的弓箭便往外去。
这家伙竟还打海棠的主意!
几年前他便因眼神放肆、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被郗瑶教训过,之后倒是收敛了几分, 在郗府也避开她去, 原以为他
是学乖了,没想到还敢伸爪子!
郗瑶脚步加快,握着弓箭的手攥紧了, 气势汹汹往园子里赶,逢春夏芷等人忙追上去。
“跟了少爷我,你就是郗家正经的主子,吃香的喝辣的, 难道不比端茶倒水伺候人好?”
海棠避过他伸来的手,冷冷道, “训少爷请自重!”
郗至训也不恼, 所谓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这丫头叫海棠, 人也如花似的娇艳,这两年长开了, 身段更窈窕了几分,想着他不免心痒痒。
“爷的姨娘难道还委屈了你?穿得是绫罗绸缎, 吃得是山珍海味,你有如此颜色, 只做个丫鬟,未免太可惜。”
说着,郗至训笑嘻嘻地扑过去。
海棠一时不察,竟被抱住,她又气又恨,挣脱不过,这王八蛋还说些淫词烂语,气得一把摔了手中的汤盅。
“啪”一声,郗至训退开半步,看着洒了他半身的热汤,脸色难看,“别给脸不要脸!今儿你要是愿意爷就抬你做个姨娘,要是不愿意,爷就在这儿办了你!”
海棠身体微颤,却仍道,“训少爷身份尊贵,奴婢不过微贱之躯,实不敢高攀,还请训少爷大人有大量……”
郗至训哪听得进这里劝说。
他今晚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寻芳楼吃酒,与兵部侍郎家公子抢姑娘,兵部侍郎此次得了圣上嘉奖,他儿子正是气盛时,郗至训亲爹说到底不过一个五品小官,人家能让他?
看上的姑娘被抢事小,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事大,他喝了一晚上闷酒,气没消,反倒越憋越大。
回来见着这丫鬟好声好气说两句,也不过是念着美人心甘情愿别有情趣,现下接二连三被拒,真面目便露了出来。
郗至训冷下脸,朝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一个弱女子哪敌得过他们,不过片刻便被擒住双手压到他面前。
郗至训得意地笑了两声,看她粉面含怒,不减颜色,抬脚欲上前,脚下刚一动,忽飞来一支短箭,直冲他来。
他慌忙退后,那短箭下一刻便直直扎在他脚下,距离他的鞋尖不足三寸,箭尾红羽鲜艳如血。
郗至训黑着脸看过去,就见对面走出来个一身藕荷色衣裙的少女,她手持弓箭,看不清面容,只手中的弓箭张开,正对着自己的面门。
“郗瑶!你干什么?”
郗瑶歪歪头,“干什么?堂兄大晚上不歇息又在做什么?”
郗至训脸色难看,顾左右而言他,“在家里就敢动刀动箭,你……你大胆!”
郗瑶不搭理他,只手中的弓越拉越满,在他忍不住闭眼时忽调转方向,朝两小厮而去。
“哎呦哎呦!”两小厮慌忙放开海棠,连滚带爬躲到郗至训身后。
“没用的东西!”郗至训踢了两脚,还没舒口气,见那疯丫头箭头又对准自己,他气道,“你敢!不过是个贱婢!被爷看上是她的福气,你难道敢……”
“堂兄可能不知道,诸姐妹中我的箭术最差。秋猎时曾遇到一匹野鹿,皮毛极漂亮,想着留个完整的皮子,特让人围了来猎,三丈内我指着它眼睛,偏手一抖,那箭划破鹿面,扎在眼珠子上,箭尾露在外面颤颤巍巍,堂兄您猜箭刺上去那鹿还看得见吗?”
郗至训只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那箭尖一会瞄准自己的眼睛一会对着自己额角,要在清醒时他说两句玩笑话便将事情翻过篇,偏今晚一而再再而三被呛,心口堵着一口气,不仅不退,还上前两步。
郗瑶眯了眯眼睛,下一瞬,箭已离弦而去。
距离太近,郗至训眼睛瞪大,猛一偏头,那箭将将擦着他脸颊而过。
这丫头竟然真敢!他回头看了眼落在地上的箭,摸了摸脸颊,恨恨道,“……我们走!”
郗瑶让人扶了海棠过来,安抚几句,一行人回了梧桐院。
郗至训那头,领着两个小厮回了大房,因心里不顺,动静大了些,倒吵醒了他爹。
郗大伯早看儿子不顺眼,嫌他不好读书又顽劣,见他一身酒气回来,只当他又与狐朋狗友鬼混去了,气得当场拿了藤条狠狠抽了他一顿。
郗至训在外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被他爹抽了一顿,越想越不平,兵部侍郎之子他惹不起,梧桐院那个疯丫头心肠狠毒,还有小叔护着,轻易也动不得,可她动不得,难道那贱婢还动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