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为她买了一个婆子,听她说怀孕的人会嗜睡些,只是暂时她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特征。
嘴唇轻轻碰了碰妻子的头发,苏泽适起身,“你先休息,我马上就回来了,听话。”见林秀秀果真向床边移动,他才转身去了浴房。
感受到心间传来的暖意,苏泽适觉得,他的婚后生活比预想中的更令人舒心。
如早先预想的一般,苏泽适经考试合格,成了翰林院的庶吉士。
此时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可以说这样的结果令人非常羡慕。不过苏泽适还是安安静静地做好手中的事务,所有的幸运都只会立于脚踏实地的根基之上。
就在苏泽适觉得岁月静好,官场生活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受到了天子的召见。
跟在内侍的身后,苏泽适安安思索皇帝召见他的理由。肯定不会真的是想听他“讲史”,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殿试之时关于海战的那篇文章,可为什么会要过去那么久了才提起呢?
到了殿中,跪下行礼的苏泽适注意到身旁站的人是他们这一届的状元?那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因为海战了。
果然,喊他起身后皇帝便提起了,“两位爱卿大可随意些,今日也的确是想让你们给朕上上课,不过主要是针对你们关于海战的了解,你们的想法令朕很感兴趣。”
苏泽适安静地站着,回答皇上的话,也讲究一个顺序。
果然,状元郎陈茳上前一步,“回皇上,微臣所言……”。
听完这位翰林院修撰的陈述,苏泽适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佩服之感。果然不愧是百万人之中勇夺魁首的人才,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内容充实、文采斐然,他听着都不自觉沉浸其中。
等殿中重新安静下来,苏泽适亦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一个下午的时间,日理万机的皇上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越谈兴致越高,到后来还给两人赐了座,内侍上了茶。
三人也的确相谈甚欢,都是讲究实用的人,谈及国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有话可说。
也就是这次谈话,苏泽适对这位男主的观感很是不错。这是个坦荡的人,可能他身上也存在些傲气,可并不失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至少,现在是。
从大殿中出来,苏泽适与陈茳相视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有些缘分并不需要特别的时机。
要是其他人,同时面对一个问题,极有可能将对方当成对手。但苏泽适和陈茳都是骄傲的,他们的确认为对方是个合格的对手,却又保持着尊重。棋逢对手的两人,也可以成为知己。
仅仅这一眼,两人再无交流,一路沉默着回了各自的住处。
都是聪明人,身在高位的人,想必都不会喜欢手下的人抱团,更何况是掌握着千万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接下来三年,苏泽适的官场生活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每天处理好手中的事务,有时间就去书库看书,坚持永无止境的学习。有时候也会被皇帝召去,但这样的频率实在不高,往往都是两三个月才有一次。可也就是因为皇帝的记得,让苏泽适在翰林院待得更是如鱼得水。
散馆之前,苏泽适与陈茳见了一面。三年之中,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毕竟,能在这大千世界中遇见一个思维方式接近的人很难,遇到了就要珍惜。
两人都是洒脱的人,清茶一杯,就算是到过别。此后再见,已不知各自前程如何,但他们都足够自信,如出一辙的野心勃勃。
临分别的前一刻,苏泽适听到陈茳的声音,“我等你归来。”
苏泽适挑了挑眉,这就是他不会被外放的意思?苏泽适自己肯定是会外放的,只是暂时还不清楚要往哪处去。
这样也好,不同的发展道路会让两人少一些摩擦,有更大的可能合作。
有这样的想法倒不是苏泽适想称霸朝野,可很多时候都不能完全地相信上位者的良善,为自己留下后路,总不会错的。
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大儿子摇摇晃晃的身影,“爹”。小娃娃将将三周岁,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坐在小院的门槛边等他回家。
一把捞起儿子,“走,咱们进去。奶奶和娘呢?”他们自苏母苏父进京后便从张家搬了出来,住进了自家的小院,虽然不宽敞,一家人还是足够了。
顺着声音进了厨房,婆媳俩果然在里面,“娘,秀秀,我与陈茳在外面用过饭了,你们少做些。”
说着话就到了厨房门口,里面的人往外看,“这臭小子,明明平常都是我们带的,结果居然跟你最亲。”苏母指着小豆丁笑骂。
他们老了老了,居然还跟着小儿子进京享福来了。
小孙子跟儿子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她和老头子不知道多高兴。
入夜,苏泽适跟妻子谈起,“几个月后我便要外放了,也不知道会去哪里,爹娘年纪大了,恐有诸多不便,孩子也小,咱们还需妥善考虑。”
拉过丈夫的手,林秀秀温柔的神色在黑夜中看不清晰,“你就是一贯想得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那日咱们再打算就是了,何至于你现在就开始长吁短叹的?”
恍然间苏泽适笑出了声,他突然意识到,这几年在朝中呆久了,自己也变得有些瞻前顾后了。
一时间轻快起来,“还是娘子想得通透,为夫可全靠你提点呢。”
……
到了散馆那一日,果然如苏泽适所料,他被派去了南边当县令。
走前皇上又召见了他,意思是让他重点关注新式战船在海军中的应用如何。
不错,这几年苏泽适虽然没做什么大事,却参考了系统给出的战船图纸设计了符合现在技术的战船,并在皇帝的支持下投入生产。
只是宁朝自建国起对海事的重视程度就不够,发展起来也有些缓慢。
苏泽适有很多办法加速这个时代的进程,他却从来没有尝试过,甚至在陈茳隐约透露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还劝阻了。
有利民生的事业的确可以被提前拿出来,但更多的还是要尊重历史发展的规律。哪个朝代都有兴衰繁盛的过程,过度的介入反而不好。
出发的时候苏家全员动身,并没有出现他想象的那样要留妻子在家。
那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不过也是在不是他的本意。
所幸南方虽远,他们却可以全程走海路,因为苏家人都不晕船,少了许多折腾,唯一担心的就是年纪尚小的苏谦。
按照苏父苏母的意思是想顺道直接回老家住着,苏泽适思索一番没有拒绝。
父母年事已高,他也早就看出来他们有回归故土的意愿,只是担心他们操心不过来,又舍不得小孙子才一直留在京城。
既然现在有机会了,他们狠狠心还是决定回老家。
实际上,苏父苏母也不仅仅是因为故土难离,更多的是觉得路途太过遥远,他们两个后面极有可能会拖了儿子的后腿,还不如一开始就少让他担心。
苏泽适没有拒绝,实在是出于南方的局势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带上妻儿就已经是冒险之举。
父母回到老家儿孙绕膝,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想到以后,苏泽适又有了新的筹划……
第35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19)
到了福建上任后, 苏泽适在任期间,开放港口, 大力发展商业。
在他的主持下,内地的商品通过商船运到沿海,又与远道而来的海外商人进行交易,让这里逐渐呈现了繁华的态势。
也因为商业的发展,渔民们的海产能卖出去了,很大程度上改善了靠海渔民的生活。
仅三年时间,苏泽适的名声便在百姓之中流传开来。
实际上,他认为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却已经比许多连基本职责都不会履行的人好很多。
这三年中,苏泽适也不只是注重发展民生,更没有忘记离京之前皇上交代他的“关注海事”。
他只是一名知州,本是无权插手军中事务的,更何况这里由大名鼎鼎的覃将军主持军务,更是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但苏泽适也有他自己的办法。金将军看不起文人, 却欣赏愿意为百姓谋利的文人, 所以在见识到苏泽适一系列的行动后就对其改观了。也就为苏泽适与他的进一步接触开了个好头。
在一次倭寇挑衅时, 苏泽适抓住机会拿出了再一次改进的图纸。不是他不想做出来, 实在是他还没有靠着做官发财, 前期投入太大, 他负荷不了。
好在覃将军也不在意他来得晚了。在确定战船是真的能用后立刻投入生产。
覃家世代武将,忠心耿耿,与皇室的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尚没有出现兔死狗烹的场面。
基于此,他自苏泽适来的时候便收到消息说朝中派出的战船便出自他之手。只是他掌权多年,一贯瞧不上只会打嘴炮的文人, 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次之后,苏泽适与覃将军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后来还成为了很是要好的朋友。
苏泽适此人,表面谦谦君子,实际上却不是个拘泥的人。他可以成为人们眼中的礼仪标杆,也可以是那个大碗喝着烧刀子陪着大汉们瞎侃的人,这样的性格,很少会为人所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