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昨日在外面遇到尹洛伊好一通“抱怨”,拉着她在集市里逛了许久,吃饭的时候还念叨着明日放榜的事儿。
孟元功课好,自如青禾书院以来,就没下过第一,指着这个夸准没错。
低头把额间的碎发别至耳后,尹洛伊勾起一抹浅笑,盛水的眸子看向孟元:“二哥哥,听说青禾书院今日放榜了?”
孟元眉头一动,垂眸看向尹洛伊,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是。”
“二哥哥学问做得好,这次又是第一吧。”说完,尹洛伊露出一个钦佩的眼神,“二哥哥真厉害,明年下场一定能拿一个好成绩。”
要是几个月前的话,孟元一定会认为尹洛伊是在讽刺他,但经过这一两个月的相处,眼前这个尹洛伊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了,鬼使神差的,他相信她说的话。
以前不是没被人夸过,尹洛依说的不过是寻常的奉承话,入了孟元的耳朵,竟是格外的悦耳。
眉头都舒展成一道温柔的弧度,孟元抿了抿嘴角,轻轻的笑了。
尹洛笙一直站在边上没走,料想中的争吵、打骂全都没有出现,实在是...实在是不合常理!
孟元不出手教训尹洛伊,反正尹杰现在不再,她就自己动手。这里就他们三人,她还不信孟元会帮着尹洛伊。
几案上摆着两杯先前婢女端上来的热茶,放了一会儿了,不至于太烫温度也绝不会低。尹洛笙拿起茶杯,借着衣袖的遮挡一步步挪了过去。
尹洛伊和孟元相对站在窗沿下,尹洛笙端着茶杯从中间过来,尹洛依一直注意着孟元脸色的神色,全然没意识到渐渐逼近的危险。
自顾自的说了很多夸孟元的话,尹洛伊已经把所有知道的赞美人的话说了个遍,孟元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尹洛伊垂着头低声问道:“二哥哥,你是不是还在为以前的事儿生我的气,我...”
孟元听到一半注意力就放到了尹洛笙那边,看她端了个茶杯不喝,反而把茶杯藏在了衣袖里,孟元觉着这姑娘许是又打了什么坏主意,一直注意着她。
果不其然,她竟然想要把茶水泼到尹洛伊脸上,事情发生的太快,尹洛伊看到尹洛笙把水泼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尹洛依下意识的闭上眸子,等待预想中的狼狈,等了片刻,只等来了鼻间淡淡的木香。
“滋”的一声,茶水全泼在了孟元的后背上,茶水在黑色衣衫上并不明显,需得通过衣料上残存的茶叶才能辩别。
孟元低低的闷哼了一声,茶水在几案上放置了一会儿,碍于夏日气温高,水还是很烫。浸入皮肉时,灼热的感觉瞬间席卷整个背部。
莫名的,孟元有些庆幸自己及时护住了尹洛依,这杯水是朝着尹洛伊的脸泼去的。要是泼准了,就是不毁|容也得过十天半月才能好。
孟元胸中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脑子却是格外清醒。一手搂着尹洛伊,一手拿起几案上的另一杯茶,顺势往尹洛笙脸上泼去。
“啊啊啊啊啊!”
尹洛笙可没那么好的运气,被茶水泼了个正着,脸片刻就红了。
定眼看去,尹洛笙额发上睫毛上鼻梁上到处都挂着茶叶,还有茶水不停地往下滴落。衣襟更是濡湿了一片,先前的淡定凶狠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眼睛一眨,睫毛上就满挂了泪珠。
作者有话要说: 孟元:不是我太暴力,换成你心爱的人在你面前差点被人伤了试试
【傲娇jpg.】
☆、上门
一路上快马加鞭, 尹超一行赶在五日内到京城。
贺兰卫以今上的口谕为由,携刑部的差役,硬是跟着尹超一路到了城门口。
赶又赶不得,骂又不能骂, 偏贺兰卫还一副为他好的样子。尹超忍了许多天, 眼见到了城门, 客气的拱了拱手:“贺兰大人就不用送了,本官常年在外也知道刑部公务繁忙, 这几日多谢贺兰大人了。本官明日再去宫里谢恩,咱们现在就此别过吧。”
贺兰卫懒洋洋的拉着缰绳, 对底下向他丢花的姑娘抛了个媚眼, 直到尹超不耐烦的咳嗽了两声才收回视线,别有深意的笑了:“尹将军想要和在下分别,现下怕是不行了。”
沙场征战十几年, 尹超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一次次的被贺兰卫顶撞, 他握紧了拳头, 尽力压制心中的怒火:“贺兰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尹超的人和贺兰卫的人加起来得有近两百了, 堵在大街上实在是惹眼。左右的行人大多自觉地避开了,贺兰卫牵着缰绳往尹超那边挪了几步,他扫了一眼四周, 确定方圆五十米内都是自己人,缓慢的从衣襟里掏出一枚玉佩。
一看清贺兰卫手中玉佩的纹路,尹超面上的那股子不耐烦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他看向贺兰卫, 漆黑的眼珠迸射出一道摄人的光芒,试探着问道:“贺兰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侄女的玉佩怎么在你手中?”
尹超离京多年,但这块玉佩他不会认错。
当年他得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了两枚玉佩,分别给了她的女儿尹洛雅和刚出手不久的小侄女尹洛伊。这块玉佩正中赫然刻着一个“伊”字,应是当初他给尹洛伊的那一块。
行军打仗,不仅在于武力更在于计谋,回想了一遍几日来贺兰卫的所作所为,尹超心中很快有了答案:“你的意思是,下令在官道截杀本官的,是本官的亲侄女尹洛伊。”
“下官可什么也没说。”
贺兰卫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用幽深的眼光透过玉佩看着什么,很难让人相信他所说的。
尹超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贺兰卫的下文,只能把视线放在贺兰卫脸上,试图通过他的神色看清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贺兰卫虽然拿出了尹洛伊的玉佩,但并不能代表这事儿就是尹洛伊做的,且不说她哪来的那么多死士,他的行踪可未曾在送回京里的心中提到过。
“尹将军,下官知道你现在一定不相信。”贺兰卫把玉佩收起来,拍了两下被风吹乱的衣襟,“不过,下官奉皇命而来,既然找到了害尹将军之人的蛛丝马迹,断不会放过。正好尹将军要回府,下官以晚辈的身份前去问尹二姑娘两句,总好过去刑部走一趟。到那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啊。”
尹超生来就是天子骄子,年少得意,中年幸福。头一次被小辈威胁了,心头不大痛快。
掂量了片刻,咬牙道:“如此,就有劳贺兰大人了。”
*
老夫人算着尹超回来就这两日了,昨日特地吩咐底下人把府里上下好生的打扫了一番,就连国公府门口的两头石狮子都闪着青色的亮光。
尹洛伊的小院打扫起来要费事儿些,不但要打扫地板屋子,还有院子里几十上百种的花花草草,丫头们从昨日开始一直到今日将近午时才算是彻底打扫干净了。
这个夏日格外热些,屋里摆了好几个冰盆都没甚效果,汗水一滴滴冒出来,没一会儿就弄花了妆容。
尹洛依坐在梳妆台上,细细的敷了些脂粉在脸上,透过骧玉镂空的铜镜整理好仪容,这才满意的舒了口气。
懒洋洋的靠在窗边的贵妃塌上,手掌撑在下巴上,一边看院子里长势极好的栀子,一边听着容儿在墙角说着什么。
容儿声音微沉,又刻意压低了些,尹洛依又往窗边靠近了些,依稀可以辨出容儿是在教训底下的丫头太毛燥了。
从前的容儿温温婉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现在却越来越有大丫头的样子了,尹洛依欣慰的往外看了一眼,微勾了嘴角。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丫头嘴里不停喊着“出事儿了”,听声音应该是院子里的洒扫丫头。
“才说了你们一个个的做事毛躁,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小丫头急得直跳脚,大声喊道:“容儿姐姐,二爷……二爷回来了。”
容儿在小丫头头上拍了一下,纠正道:“什么出事儿了,二爷回来了这是好事儿!”
“不……不是。婢子在前院去看一位同乡的姐姐,在廊下听几位姐姐说‘刑部侍郎贺兰大人带着一帮差役来了。以往也有刑部的大人来咱们府上,但没一个敢带差役进来的,许是府上出了什么事儿。’”
“怕什么。”容儿呵斥道,“咱们国公府家大业大,再说了咱们又没犯事儿,还怕了这位刑部的侍郎大人不成?”
“贺兰卫。”
尹洛依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迅速在记忆里调出有关贺兰卫的消息。
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贺兰卫将来会是孟元的左膀右臂,还有关于贺兰卫的一个传说。
贺兰卫特别爱钱,只要是去别家查案总是会借口收钱。各种茶水费饭食费车马费,更甚者还有走路费和说话费。
碍于刑部的威慑,以及贺兰卫本身不好惹,这些人家也都出的起这些钱,是以一直没闹大。
尹超和贺兰卫一起到国公府,按照贺兰卫的个性,绝不会是来道贺的。
不管贺兰卫时冲谁来的,都是再和国公府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