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超的人在打斗中或多或少挂了彩,瞒不住谁,贺兰卫四下看了看,了然的眨了眨眼睛。问尹超:“这是遇上强盗还是山贼了,尹将军这些下属怎么弄的如此狼狈,好叫尹将军说出来,在下也好上奏天子为尹将军做主啊。”
要真的想给尹超报仇了,贺兰卫大可拉上他带的这些精锐,上去缴了那群“山匪”。言语间带出今上,实际上不过是讽刺尹超身为将军却被一群“不入流”的人伏击,能力不行罢了。
“不过是遇到几个小毛贼,就不劳贺兰大人费心了。”尹超哼了一声,凉凉的回道。
尹超从前听说过贺兰卫这人,说是年少天才仅仅二十就中了状元,一入朝堂就得了今上赏识,免了三年外任直接给留在了京里。
端看他二十出头的样子就做到了五品刑部郎中,足见此人的手段和能力。
贺兰卫奉皇命暗中前来本就疑点重重,说话又不中听,尹超冷哼一声,讽刺道:“闻名不如见面,贺兰大人果然是年少英才,深得圣上宠信。”
“尹将军谬赞了。”贺兰卫再最近的一桌坐下,倒了杯水在手里晃着,装模作样的叹道,“下官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个状元,三年一过,新状元一出,下官脾气又不好,指不定被排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尹超听了这番诉苦的话,只是笑笑,没说话。
店小二把菜端上来一一摆好,尹超客气的邀请贺兰卫一起,贺兰卫摇头谢绝了:“下官就不陪尹将军用饭了,下官奉皇命前来接应,尹将军却出了这样的事儿,下官实在是难和今上交待。现下下官就带人连夜赶去查探现场,势必找出对尹将军动手之人。”
依尹超看,贺兰卫明显没安好心,试探着说道:“天色已晚,贺兰大人去了查探起来也不方便,何不明日趁早。”
“唉。”贺兰卫的用食指在杯沿上转了一圈,含笑道,“刑部办事什么条件没见过,查清妄想对尹将军动手之人才是当务之急。”
贺兰卫说完,利索的起身,路过尹超身边时靠近了些低声道:“尹将军,恕下官不奉陪了。”
话音刚落,一帮下属跟着贺兰卫浩浩汤汤的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兰卫:我这次出场总算不是黑灯瞎火了
☆、庆幸
月亮躲在远处山坡的大树枝丫上, 靠着枝丫的遮挡,省去了大半的光亮,留给人间的不过尔尔。
一条官道静静地立在那里,风呼呼的吹着, 以至于白日里打斗的的痕迹已经不明显了。
道旁的草堆东倒西歪的垂了下去, 要是看得仔细的话, 还能看到草叶上沾染到的血迹,暗示来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伤及人命的战斗。
借着零星的光线依稀能分辨出百米内的人影, 若说要在这种条件下找寻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说是近乎不可能的。
刑部的官差查探了半个时辰, 除了那些血迹, 还有官道上车辙的痕迹,几乎是一无所获。
对于素来解决疑难杂案的官差们来说,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发现, 实在是面上无光。小头目脸色青灰, 往日总是挺得笔直的腰杆一下子像是被巨石压住一般, 直不起来了。
小头目走到贺兰卫身后停下, 呐呐的开口禀告:“大人,除了草叶上的血迹,官道上车辙的痕迹, 其余什么也没发现。”
贺兰卫转身,忽然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发现?”
小头目在贺兰卫手下已经待了一年了,早已见惯了他这副样子, 此刻还是不免瘆得慌,腰压得更低了:“属下无能,未能找出截杀尹将军之人的身份。”
“你们当然找不到了。”贺兰卫取下腰间的笛子,顺着转了一圈, 轻笑了声,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小头目,“喏,这就是截杀尹将军之人留下的东西。”
接过玉佩,小头目摸了摸手里触感极佳的玉佩,已经习惯了自家大人这种突然拿出证据的做派,低声拍起了马屁:“还是大人厉害,两三下就发现了‘刺客’留下的东西,我等实在是望尘莫及啊。”
贺兰卫转了一圈笛子,摇头道:“这可是你找到的证据,怎么能说是我找到的,传出去了外人还以为本官会抢手下的功劳,你说是也不是啊?”
没来由的,小头目忽然想起了一年前牢里那个极其嘴硬的犯人,当时他们用遍了刑部所有的手段,那人都不肯说半个字。
贺兰卫听说后,进去了仅仅半个时辰那犯人就什么也说了。他当时好奇进去看了一眼,那犯人全身没一块好地方,整个手指都成了一滩烂泥,说话都带着呜呜的哭泣声。
这事儿以后,他就知道他们这位贺兰大人表面上看着笑呵呵的,实则比起他们这帮总是冷脸的要凶残万倍。
小头目生怕惹得贺兰卫不快,哪天不明不白的就横死了,不敢不点头:“大人说的是,这玉佩是小人在草丛里捡到的,刚才大人什么也没给小人说。”
贺兰卫在小头目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很懂事,将来前途无量啊。”
见贺兰卫心情不错的样子,小头目想再说几句恭维的话的,结果贺兰卫已经把笛子放在的唇边,一道静谧柔美的曲子随着他跳动的指尖溢出。
小头目不懂笛子这种风雅之物,倒也在姑娘那里听过琴声,往日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顺耳。现在却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汗早已把后背浸湿了。
*
尹杰从宫里一出来就被府里派来传信的小厮给堵住了,这几日他正在为朝中官员清洗和难民安置的后续烦恼,谁成想他那即将回京的二弟又出事儿了。
国公府势大,尹家三兄弟的官位也都不低,就拿尹杰本人来说,他都记不清这些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粗略估计,想他倒霉的应该不下百人,何况尹超在外这些年也不可能谁也没招惹。
在这个节骨眼出手的,显然是和国公府有仇。敌在明我在暗,贸然出手反而容易出错。
这事儿尹杰一没有告诉圣上,而没有告诉同僚,接到消息后匆匆的赶回了国公府。
尹杰进门的时候瞧见府里格外安静还有些诧异,还在垂花门外,前厅里的吵嚷声就传了过来。尹杰加快了脚程,抬脚走了进去。
从听到尹超在路上遇到劫杀起,尹洛笙就怕的不得了,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盼回来的靠山就这么没了。
正巧在前厅碰上了尹洛依,尹洛笙就像是找到了出气筒一样,逮着尹洛依就是一通责骂,硬生生的把尹超出事儿的锅扣到了尹洛依头上。
“尹洛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尹洛笙一双长眉高高的挑起,双手叉腰,怒瞪着尹洛依,骂道,“你就是看我父亲母亲要回来了,我有人撑腰了,你怕以后不能再随意欺负我。这才丧心病狂的买通了外面的杀手,妄图害死我父亲他们。”
末了,指着尹洛依的鼻子,咬牙切齿道:“你太恶毒了!”
尹洛笙一见面就是这副疯狂的样子,好说歹说都没用。
尹洛依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都说了不是我,别你倒霉了,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二叔的事儿家里谁不着急,我讨厌你大可收拾你,干二叔什么事儿,别总是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
尹杰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副场面,面色一冷呵斥道:“身为大家闺秀,在家里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给我下去!”
“不,我不回去!”
尹杰一来,尹洛笙反而认定了这事儿就是尹洛依做的,愈发肆无忌惮的吼叫了起来:“尹洛依别以为有大伯和祖母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做过的事你自己清楚,等我找到了证据,定饶不了你!”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尹洛笙是个什么性子,尹洛依还是心里有数的。她认准了的事儿,别人再怎么劝都听不进去,多说下去,只能适得其反。
简单的说就是偏执,还有目中无人的倨傲。
说不通了尹洛依也懒得再多费口舌,转而看向尹杰,行了一礼:“父亲,你回来想必是为了二叔的事儿吧。”
尹杰颔首,看了一眼尹洛笙,叹了口气道:“是啊,为父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答案了。”
尹洛笙还想再闹,对上尹杰阴沉的脸,悻悻的闭嘴了。
孟元进来的时候,尹杰冷着脸,尹洛依无奈的站在一旁,尹洛笙委屈的在一边抹眼泪。孟元眉峰一凝,跟着问道:“父亲,你们这是怎么了?”
见孟元进来了,尹杰容色稍有缓和:“你也知道你二叔出事儿了,你五妹妹这是心里不痛快,和洛伊拌了几句嘴,没什么大不了的。”
尹洛伊偷偷看了孟元一眼,见他没生气,松了口气,对尹杰说道:“父亲,二叔的事儿要紧,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尹洛伊歪头发呆,想着那日给孟元送糕点的事儿,也不知道孟元最后到底吃了没有。孟元当时收了她的糕点,到底是要摒弃前嫌好好和她相处,还是不理她的意思。
仔细回想了一遍那日的场景,尹洛伊自问没做错半点,态度诚恳又诚心。
刚才孟元见到她也没躲开,还进来打招呼,嗯……他这应该是要和她好生相处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