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江济亭开口的那一瞬,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她确实十分担心小公主现在的状况,但无论怎么说,已逝去之人魂归地府这都是必然的事情,她说照顾算哪门子事啊……
而且,她或许应该用一种更正式的更庄重的语气告别,才符合自己的现在身份吧?
她在瞎说什么玩意儿啊,简直感觉形象全无啊……江济亭麻了,江济亭木了,江济亭生无可恋了。
还有极其失败的一瞬间是,她觉得,四御其二的他们两位高人之间的对话,实在是诡异极了。
真的几乎达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和微妙的平衡,她作为一个被迫外人的外人听来,几乎就是无懈可击的无法理解。
不过事实证明,是江济亭丑人多做怪的多虑了。
江济亭看着风情万种的温美人只是朝她笑了笑,笑得她简直整颗心,都要像烈日炎炎下的雪糕一样化掉了。
“自是应当的。”
当江济亭转而掐诀释法之时,青莲色光华尽显,一股与他气质不甚相符的傲然霸道之炁骤然聚起。
而后,灵动流离的元炁四下旋绕着,如同一条巨龙游走于庭柱之间。
可是,在那浓紫色巨龙虬伏盘踞之处,所出现那一道裂隙之中,却更像是饕餮巨口一般的存在,将要吞噬一切的血池炼狱。
江济亭忽然有些出神。
那里,真的会是极乐之所,净土之地吗?还有小公主口中想要托付的那个孩子,又会是谁呢?
在凝空术自温止澜离开后,消失散尽之时,江济亭凝视着温止澜消失的地方,又是一阵的迷茫。
不过,在紫微帝君临走之前,他似乎朝巷间尽头的某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过他却并未多说什么,便踏风离开了。
江济亭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在那赤日之阴的墙背深影中,还有衬在白墙之上蓊郁植物的,幽明绿光所交融处,那个昏暗而无法窥透的角落。
那是什么?
一时间,竟然让江济亭有了一种十分瘆人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在女主的背后……(不是
第20章 远山长二十
洛行澈感觉,似乎有一阵暖烟风絮,就像天上的垂云一样,恰恰好好,不偏不倚地,就团在了自己头上。
按说来,现在应该是春夏之际了。而在应天城中,四五月份应当是一年中的最好时节了。
此时正是酷暑未至,潮冬已过。
尽管在这里的春秋,似乎来得并没有像冬夏那样分明。但也确实是在这样一个君王之城中,人们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应天每一季的变化了。
据说,鸣鸡寺街旁,着第一位应天君的喜好,还特意栽种了东瀛来的樱花。
虽然于整座城来说,仅仅不过是一隅方寸之地,但是,就当像是刚才那样的风过之时,却像是满城都会因此而扬起了云雪轻絮。
洛行澈觉得,隔壁的茶水摊上的茶炊,就像是天上那只在晌午最盛的三足金乌,在朝着他闪闪发亮了。
尤其是在紫微帝君离开后,就像是处理完公务一样的他,就更加无意继续坐在茶水寡淡的馄饨摊上了。
于是,兴味索然的洛行澈起身欲走。
当然,对于极度自我的洛行澈而言,他自然不会告诉江济亭他会去哪,他要去哪。甚至可能在他心里,甚至可能都没怎么把江济亭当成是与自己同行的队友了。
而江济亭在注意到他的动作时,下意识竟是像小公主一样的,揪住了他的衣袖。
随后,二人奇妙地对视了一眼。
“……”
“……”
这叫什么,执手大眼瞪小眼,竟无语凝噎?
……不对,完全没有执手这个听起来就很狗血的情节啊喂!
江济亭真的感觉,有时候真的会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诡异想法窒息到。
“怎么?”
此时,洛行澈淡淡开口问道,只不过他却没有带着丝毫愠怒,甚至一点不悦的神情,语气也只像是在陈述一件极其无可厚非的小事。
“……有鬼。”
虽然洛行澈的反应,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短暂地放下了戒心。
但当江济亭的话一出口的时候,她突然有种,现在立刻马上跟紫微帝君一起,钻进那道无间炼狱的无地自容。
……她今天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啊!
好歹也腆着脸上位爬到四御之一了,也敢在人前赖着脸,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是天庭的四大天王之一了,怎么还能说出这种三岁孩子都不会说的话啊!
这时,突如其来的寒气刺痛了江济亭的神经,打断了她疯狂自我谴责的思路。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抬起了头。
然后她看到,洛行澈冷目注视着的那个地方,正是之前引得自己瑟瑟发抖的,那个倒霉催的阴暗角落。
甚至依旧拽着洛行澈衣角,甚至忘记松手的江济亭,忽然很不合时宜地脑洞一开,突发奇想了。
是不是在那种酷暑炎夏,她就能获得一台人形自走空调了?不仅如此,还是自带冷冻效果的冰箱之类的?
江济亭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不得多得的商机。
“出来。”
洛行澈周身凝起的寒意,像是随着冰冷的声音,一并传到了巷尾蛰伏着邪祟之物的角落了一般。
就在此刻,从那个角落中,应声走出了个身形十分眼熟的人影。他一边踱着步,一边无奈叹然道,“唉,还是被发现了。”
就在江济亭刚准备灵魂质问洛行澈,他这种喊人家“鬼”自己出来的做法,也太扯淡了点的时候,她闻声一转头。
这时,她恰巧就看到,从那个角落里不紧不慢走出的,那个人的面容。
江济亭惊呆了,不由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个人的名字,“……荀、荀文卿?”
“正是在下。”荀文卿笑着点了点头,缓步走上前来。
他一面拱手朝着洛行澈行礼,随后又一面给了已经完全呆掉了的江济亭,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另一边的洛行澈虽然暂时收去了敌意,神态也像是恢复平常的面瘫了。
但不知怎么的,尽管对于荀文卿的出现陷入了沉思,但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却又像极了只是在发呆走神一样。
当然,对于他这种神情已经是轻车熟路的江济亭来说,已经变得不再那么不可理喻了。
所以,照江济亭的说法就是,根本不需要开口去问,或者说去打断他。
因为只要从他那甚至有些呆滞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洛呆呆思考的结果是不得其解。
当然,江济亭这么说的原因,也是因为勉为其难地与他英雄所见略同的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荀文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啦。
不过江济亭并没有说错,洛行澈确实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荀文卿会在这个时候恰好出现。
天天用小本本记仇的江济亭,这时忽然想起了在她一展自己旷世奇才的推理能力时,洛呆呆还在一旁说荀文卿“下次会来”。
只是,荀文卿说的这个“下次登门造访”,不管怎么说好像太久了点吧?而且就在紫微帝君前脚刚走之后,这也太巧了点吧?
于是江济亭对于荀文卿这一骚操作极其不满地,开口就是对着他破口大骂——
“你干嘛啊?!”
这时,一旁差点就要动手拔剑的洛行澈,尽管皱着眉,却也十分附和地点了点头。
不过,虽然江济亭的话并没有说全,虽然她本来是想说“你干嘛吓人啊?”这样的话的来着……
但毕竟又想到,自己身为天庭四大法王之一这么光辉耀眼的形象,一世英名差点毁在被一个人,划重点,一个人!装神弄鬼地吓到了!
她简直也太没面子了点吧!更重要的是,人家甚至没有刻意扮鬼吓她,只是暗搓搓地站在小角落里了而已。
……算了,越想越气,还不如不想了。尽管江济亭虽然不去想了,但并不意味着超记仇的她会原谅他。
此时,江济亭抱着臂,满脸都是要吃人的黑漆漆煞气,就这么盯着已经开始有些心虚了的荀文卿。
“啊,在下只是……”
荀文卿不由低着头,期期艾艾了起来。他的眼神不断游离着,像是在急于寻找着一个可以搪塞过去的理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荀文卿像是急中生智似的想到了什么,却依旧是支支吾吾的,并不敢直视江洛二人投来的审视目光。
“……啊,是……只、只是有些忧心二位的安全,前来看看二位是否安好。”
在听到这个答案后,洛行澈只是眉峰一动,并没有开口。
而心直口快的江济亭就不一样了,不仅不认账,更丝毫不留情面,而是尖酸地指了出来。
“照你这么说,那一定是预见了我们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呗?”
“啊,不、不,并无此事……”荀文卿像是被揭了短似的,极其尴尬地答着。
江济亭见到他这副模样,像是尽失初次相见之时,那个“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意气风发少年郎了。
而现在的荀文卿,在江济亭面前,倒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只是小声地着反驳着,尽管这在严厉的“家长”江济亭面前,没有丝毫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