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的江济亭也不甘示弱,正准备十分上头地哭惨时,玉帝连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觉得自己的高血压简直又快要上来了。
在乌烟瘴气各显神通的众人中,只有一旁的洛行澈,肃然立着,像是一股独特的清流,也像是聚了散不开的高压。
于是,玉帝像是颇为赏识地看了他一眼,顺了顺自己的冕旒,慢条斯理地说道,“上宫帝君,还是你说说罢。”
在众人炽灼目光下的洛行澈,像是很认真也很郑重地思考了一下,认真地答道,“臣附议?”
“……”
玉帝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不想波动了,甚至还想来点速效救心丸。
无奈之下,他像是有些眼不见为净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自行散了罢。”
于是,不仅成双成对,也看起来很其乐融融的周天四御,就这么被玉帝赶了出来。
江济亭吸了吸鼻子,尽管她真的有很认真地在动脑了,但她左想右想,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玄机。
“玉帝爸爸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沈遇漱听了,立马就开始在一旁酸她了,“洗尘池究竟是洗掉了你这个值一块铜板的脑子,还是你这脑子,洗尘池都不愿收的?”
洛行澈皱了皱眉,就连周围的气场也冷了下来,像是要开启护妻模式了。
而一旁的温止澜见情况不太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和神仙打架,便出言道,“原本便是玉帝并未说清,你也莫怪她了。依在下来看,这些事情应该是过去了。”
“噢~原来是这样!”
江济亭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危机,甚至还有点傻乐玉帝居然会放他们一马什么的。
毕竟周天四御,成双成对什么的,终归还是影响不太好的嘛,毕竟《三清鸾文道》还在那摆着呢,上了诛仙台再说自己不爱了什么的,那多不好啊。
不过他们刚出灵霄宝殿没多久,正巧碰到了正往这边走的青华天君。
“哎哎——!青华老……青华天君!这边这边!”
江济亭远远地就注意到了他,于是就打起了招呼,还一路小跑地跑了过去。不仅如此,甚至还没大没小地和青华天君勾肩搭背了起来。
“哎!青华老……青华天君,问您个事呗!您当初为什么要设局,假意叛变来救我啊?”
青华天君则是极其罕见地大度,抱着臂笑了笑,袖间的清风像是可以灌下整个天下。
“嗯?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本君只是想守护她留下的河山万里而已,或者说,她宁死也要保下的河山。
“自然是众生皆苦,谁都不能独善其外。所以,能救的生灵,都尽力一救。”
江济亭对于这波烂俗的回答,表现得十分嗤之以鼻,“啧啧,真没想到,你也喜欢整这套痴情老套的东西啊。”
“如果偏要究其原因的话,大抵神仙到了人间,都会变成人的罢。江曲是,他们四御是,你也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怎么还是这么爱神神叨叨的!”
越听越觉得不对味的江济亭转手松开了他,而后十分神神秘秘地贴近了他的耳根,小小声地问道,“那我,那我和上、上宫帝君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
青华天君不由假意蹙起了眉,厉声喝道,“咄!小兔崽子,在本君面前,还不慎言些。本君的徒儿,既掌天命簿,也司红鸾星。承天帝君,你倒不如去问她。”
一想到这一世作为陵光神君果魂,脾气火爆泼辣异常的洛大小姐,江济亭不由识趣地吸了吸鼻子。
“……那还是算了吧。”
青华天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连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倒是有一点,本君该同你说说。确实没想到我那徒儿今生的原神是白鸠,所以怠慢了许多有关希音那个孩子,后来的事情。”
江济亭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由忙声问道,“白鸠?什么白鸠??”
青华天君的神情开始愈发变得难堪了起来,“咳咳咳,就是约定俗成的鸽子,咳咳……”
???
这什么,旧时妖盟毕方鸟,飞入寻常百姓家??还是会咕咕咕的那种???
该怎么说,怪不得小希音后来能够侥幸活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妙不可言的偶然,更是因为鸽子小姐命格星君,她咕咕咕了???
不仅如此,命格星君洛大小姐司掌天命簿,按理说也掌管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命运,那她如果咕咕咕了她和洛某人的下凡之旅,那……
越想越糟的江济亭顿时暴跳如雷,就像是个炸开锅了的爆竹。
“你你你!!你这老东西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喂?!不要以为你是玉清始祖我就不会打你了!!!”
青华天君汗颜,像是一早就知道了她的反应似的,忙道,“承天帝君,冷静,冷静。”
“不过有一点,确实是本君和玉帝,都瞒你了。从一开始,上宫帝君就没有失忆。”
?????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洛爹爹他一开始就没失忆,那她从一开始也就掉马了???
还有一开始她各种作死地在自己坟头跳舞的骚操作,就,都被本人知道了呗?!
“你在说啥玩意儿???你再给我说一遍????”
江济亭简直想要暴打这个无良的小老头子一顿了,哪怕他还是个长得挺骚包的帅哥脸的。
青华天君打了个俏皮的眼神,示意江济亭向后看,“你还是去问他罢。”
就在这时,洛行澈也走了过来,看着江济亭与“陌生男子”这么亲密,像是有些醋地拽了拽她。
“走了。”
江济亭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身后,想起了自己之前满满的黑历史,感觉,实在有些……难为情。
思绪流转间,她忽然看到了他满是淤痕的指尖,心下明白,肯定是当时在自己不辞而别后,
啧啧,什么招隐神曲,真没用!
而后,江济亭像是百八十年难得的内心柔软了一回,轻轻问道,“手……疼吗?”
另一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洛行澈,回过头来看着她,顿时更加来劲了,甚至还露出了一副天真纯良的可怜神情,和他高冷冰山的伟大形象简直不符。
“疼。”
该怎么说?怎么也不会想到,龙汉年间,不可一世,傲然外物的玄螭神龙孟章神君,居然会有追妻火葬场的一天?
迷之获得了满足感的江济亭忽然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没失忆?”
洛行澈也没有瞒她,真诚地点了点头,“嗯。”
顿时大觉不妙的江济亭,连忙岔开了话题,“那,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找到清微境的?”
“我从地府回来后,见到了诸葛涣、白下景、应天雪,还有寻北尘。他们以自己最后的余烬,用江曲最后的灵念,化作南天穿云破雾的星路,引我入境。
“那个少年还说,‘为知遇一人,便可投身在这万般尘世之中。哪怕这尘世间,如影如幻亦如露,所以更要别放弃。’”
而这正是“尘世如涣,青芜不归”的意义啊。
走过风尘莽莽,跌跌撞撞,还好你从未放弃呀。
江济亭忽然想起了临行前,宴衡对她说起的那句话。
“哪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旷世绝恋,不过是些柴米油盐的烟火故事,白粥与细水常流罢了。
“你们这些人呀,就是在天上飞得久了,呼风唤雨手到擒来,把自己绕在云里雾里,便以为爱的是镜花水月,巫山云雨的。看似聚散无常,黄粱梦枕,却缘是思虑过深。
“哎,年轻人啊,活得便是这样恣意尽兴,却又缠绵悱恻。年少么,或许总该是这样历经一场秋水浮萍的爱恋罢。”
她忽然抬起了头,看了看那边谈笑风生的温止澜与沈遇漱,又看了看眼前的良人。
万顷天光中,满心欢喜,忽然笑了起来。
“上宫帝君?”
“嗯?”
“我想喝甜茶了!和你一起!好不好呀?”
“好。”
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短有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山面瘫,只是在他的眼眸中,多了数千年冷峻也化不开的温柔。
自此,更是将十里长亭,皆入了一人之眼。
与一人执剑,并佩同去,斩尽东风而来。万里清光,犹是君心照我心。此后松鹤长春,永生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