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你是说,她是柳派的门生?还是高阶的天师?!”
江济亭的宝贝瓜子仁又吓摔了。
妈诶,这个南青门的门主陆漓还真的不是一般人。
柳派门生原本就并不多见,至于精于医道,有着治愈法炁的高阶天师,那就更是像国家保护动物中的濒危物种一样罕见了。
荀北尘微微颔首,默认了江济亭的一连串疑问,并继续说道,“槐木为阴,柳木为阳。青门二流,名士宿柳。”
青门二流,一脉为槐,一支为柳。二者相生相克,阴阳共存。
在赤明之变后,主要的仙途之路,是要通过可以说是正统机构的“青门”。
青门初设,是在较应天偏北一方的北地姑灌山。不过那里在赤明之变后,就开始终年漫雪,寸草不生。
不过,据说那里曾经是华胥的王都。只是后来在赤明之变中,历尽浩劫,最终破败。
而在那场变乱后,得以幸存的龙汉人与华胥人,最终选择摒却纷争,背离旧土一同来到南境,从而也就有了后来的应天。
但是,不乏有选择继续留在姑灌山的部分华胥人,也是他们成立了较早的青门。而在他们中,大多是除祟修道的槐木一派。
槐派的人认为,人生病是因为脱形之炁的“鬼”附体所致,所以要拿写着主神名讳的符箓来镇鬼,或者是通过三尺长剑,来斩断除去吸炁之物的“妖”。
所以,其门徒多以木中住“鬼”的槐木作为法器,后来也有一些门徒铸有更为强大的剑作为自己的利器,但仍配有槐木枝,作为自己身份正统的象征。
在北青门中,同时还有一派是以柳木为材,作为其主要法器的一类门徒,因此被称为“柳派”。
与槐派不同,他们认为,人生病是由于阴阳不和,所以需要炼丹用药补益,同时并以精湛的草药医术,闻名于世。
其中也有部分门徒,选择用与槐派截然不同的方式祛除邪祟,不过由于这一脉门生较少,且并不为人所知,所以术法疑似已经失传。
到了后来,由于这代柳派的代表陆漓另立门户,也就是后来南青门的成立和兴起,使得南青门,渐渐成为了柳派中的另一个重心。
因此,有不少知道了这一内情的修士们,都想拜入南青门的门下,却一直苦于没有门路。
“名士宿柳,名士宿柳……”
江济亭喃喃,她对这句在修士中广为流传的谚语行话,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她也确实好像听说过,有不少修仙界知名的尊者,都是柳派的。
就在这时,江济亭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骚包的青华老儿,他好像也是光耀了柳派一脉的风光人物吧……
想到这里,江济亭不由打了个机灵,吸了吸鼻子,没敢继续往下想。
那毕竟,也不是谁的舌根都能嚼的。
她嚼自己的顶头上司,青华老祖宗的舌根,还是不了叭,光是想想都已经挺要命的了。
“等等,那如果说雪公主她的记忆受到了缺损,那么相应的,事情的事实也必然会有所偏差的吧。这么来看,当年的涣涣被赐死真相究竟是什么?”
后知后觉慢半拍的江济亭,似乎突然又又又悟到了什么没用的东西。
荀北尘有些无奈,却也能够理解江济亭思维的跳脱,耐心解释道,“有关罪名一说牵扯甚多,但却绝非是‘叛国’这样来得莫须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更写了好多关于青门的硬货,可能会比较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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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远山长二十三
诸葛涣其实一直都很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不可以对人太过坦诚,凡事都需要留有余地。
他可以对父母说他一切安好,可以对荀北尘只谈起一些趣事,可以笑着对阿景与公主说他没关系。
他可以什么都不提,只是暗暗将一切支离破碎的情感,一片一片地拾起,扫落在一个并不起眼,却也无法遗忘的角落。
诸葛涣也一直都明白,父母也好,文卿也好,阿景或是公主殿下都好,或许每一个人活着都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光彩照人的罢。
又或许,其实他们在心底都会是像自己一样的,把所有的刀剑相见都对向了自己,而不是朝着他人罢了。
可是,将所有一切情感都统统藏起之后,剩下的部分,真的还会是自己吗?
他不明白。
不过现在,托白泽魂炁的福,诸葛涣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远天那片无人知晓的壮阔星海了,也能够更加深切地理解叹息之流的低语了。
到了后来,荀北尘曾经这样对他说过,外有奇门遁甲中的观星术作为旁依,加上他自身的天赋,他或许可以成为三历“星辰之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位。
诸葛涣曾经也问过自己许多次,究竟想要些什么,想得到些什么,或是想实现些什么。
但是就结果而言,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发问,他的回答却无疑都是同样的——
他在本质上,或许并不真正在乎这些虚无的名誉。
究竟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他本该是十分渴求得到那些绊身虚名的。可是走到了现在,诸葛涣却发现,就连他自己,也开始逐渐有些看不清了。
无论如何,独独那一份心思,是自始至终都是不会变的。
他想要争得的,是那一方得以安栖的天空。而在那样的穹顶之下,能够容得下所有弱者的叹息与乞怜。
诸葛涣本以为,他可以像这样依靠着自己这份永不会干涸与枯死的夙愿,就此长久以往地走下去。
哪怕仅仅只是当年母亲披金甲,踏银鞍,铁蹄碎冰河那般的半分英武荣光就好。
就像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那样,心无所恃地走下去。哪怕他或许,根本从未深爱过任何。
只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诸葛涣终究还是犹豫了。
他时常会回想起,那日在大殿之上,自己的慷慨陈词。
应天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可是他那不容置疑的气场,甚至在十丈开外都可以感受到一种极其强烈的威压。
诸葛涣当时便深切地感受到了,那双不可直视的眼眸,远比鹰隼,更胜虎狼。
而他脑中不断重复着的,是那条自己逆水行舟多年的准则——不可以对人太过坦诚,凡事需要留有余地。
或许,对应天君,这条准则只会是过犹不及的罢。
只是,在谈起应天将来的变数气运一事上,诸葛涣确实犹豫了。
他虽不过弱冠之年,但几经飘萍沉浮,也尝过了尘世寒凉,同时也是明白了几分事理的。
若是此时他有意隐瞒,必定欺君重罪;若是直言进谏,必定触怒君颜;而采取中庸之策,几乎等同于欺君。
其实诸葛涣在觐见之前,就已然想得十分明白。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依理凭据地指出了应天的星运走势。
那日,应天君在听了他的直谏后,却并未说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平静地听完了他全部的论说。
不过也是那次之后,应天君再未曾召见过他。
即便在这件事过后,荀北尘也曾出言宽慰过他,但在诸葛涣心里,对此却是清楚明白得很。
因为话一出口,是必须要承担相应的代价的,尤其是面对一国的君主。
当然,诸葛涣不会后悔自己说的话和做的事。他担心的,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过错,会殃及到自己的父母高堂。
在想到这一点后的诸葛涣,心里便已然暗暗决定好了自己将来要走的路。
只是,诸葛涣时常都会对自己说起,一定要光复门楣,承担起整个诸葛家使命,乃至整个应天的重量。
为此,他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地献上所有,哪怕是付出和失去任何,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惧怕。
这不仅仅是因为,白泽魂炁给他带来了像是直到永远也不会枯竭的法炁,让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活着。
更是因为,在诸葛涣多年来的小心翼翼与谨言慎行之下,使得他逐渐习惯了追赶,不停地追赶着自己曾经一直想达成的目标。
只是,在这样的追赶之下,他便再也无法停下,或是放下,这或许根本不会有任何意义的夙愿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想实现自己多年来的夙愿了。哪怕他现在,早已不复当初因为这份夙愿,而产生的那些动容了。
诸葛涣到现在,依旧还清楚地记得,他曾经立下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诸如此类的豪言壮语。
那时荀北尘还笑他,“诚不欺我,但诸葛将军什么时候能去疾离病,再也不被病痛折磨了呀?”
不过现在,诸葛涣似乎也确实不再需要焚膏继晷地奔忙,或是整日忧心于自己还能否活着做到这件事了。
所有曾经立下的誓言,却也只能沦为一场不切实际的笑谈了。
说来也可叹,他观天测象几载,自己命里的劫数,始终没能看清。但终归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不开,更躲不掉。
而应天君再次召见他,是在青门正式设立的前夜。
那夜寂寥幽邃,地上的万家灯火远比天上的十顷星海还要彻夜不眠,映衬着如同孤山的一般明月,也映照着他心中漆黑一片的拂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