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像是说假话的人?”觑他一眼,东珊反问推诿,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细思之下,傅恒已然明了,“你说不说假话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会说我好话。”
东珊微微一笑,也不否认,继续向前走着,“你明白就好。”
缀着珍珠彩宝的花盆鞋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原先傅恒并未在意过,今日听到这声音竟颇觉悦耳,心情大好的他也不与她计较,朗笑着大步前行。
东珊也不着急,依旧慢悠悠地走着,顺道儿欣赏府的景致。
这承恩公府修建的颇有格调,真如园林一般,昨儿个她被盖头遮挡,分不清东南西北,今日才有会仔细观赏,夏果儿看夫人对这景致颇有兴致,遂主动道:
“后园的景致比这儿还美呢!池的荷花已开,还有几棵桃树已然结果,约摸下个月就能熟,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蔷儿心疼主子,打岔道:“夫人忙了一个时辰,许是累了,不若先回房歇会儿?”
夏果儿心下不悦,心道夫人还没说话呢!她倒做起了主,事实上东珊的确有些乏累,但看夏果儿一片好心,便道先回房,午后再去后园。
才回去歇了会子,晌午两夫妻又被老二傅清请去用午宴,看这架势,东珊心生怯意,
“该不会你那些哥哥们都要请一遍吧?”
傅恒点了点头,“我大哥广成已然病逝,哥傅宁在外地任职,不便赶回来,现下府有六位兄长,排序相请,你做好准备。”
“……”那就意味着往后几日的晌午都有应酬,东珊心惶惶,但还是安慰自己不要怕,既嫁进来,便得做好与一众族人相处的准备,应酬是避免不了的,多相处,早熟识,之后她便不会再恐惧这样的场合。
老二傅清乃是庶子最为出色者,现任直隶天津镇总兵,为人刚直,寡言少语,幸得二夫人活络,今日这宴才不至于太冷清。
宴罢傅恒被二哥拉着下棋,东珊也不好说要走,只得在此陪着二嫂说会儿话,好在晚膳终于无人相请,她可以在南月苑自家屋里用饭,再也不必与人客套。
菜上罢后,桌上竟然无酒,傅恒皱眉道:“怎么当差的?酒都不拿?”
被训责的丫鬟忙福身道:“九爷息怒,太夫人亲自交代,今晚不许九爷您饮酒,是以奴婢才没敢拿。”
“……”他还以为母亲只是说说而已,未料竟还当了真,派人监督着他!
东珊并不晓得缘由,好奇地看向傅恒,“额娘为何不准你喝酒?”
不好当众明言,傅恒干笑一声,招呼道:“先吃菜,回头再说。”
夏果儿舀来凿碎的冰块,准备冰镇绿豆汤,蔷儿过来帮,顺口对夏果儿说道:“冰一份儿即可,夫人不喝冰镇的汤,也不加糖。”
自家府的丫鬟也忒不妥帖了些,傅恒板着脸斥道:“私下里多向蔷儿请示夫人的喜好,什么都不晓得就闷头做,费了工夫却不合夫人的口味,有何用处?”
夏果儿抿了抿唇,心道这个蔷儿就不能小声些说,非得让九爷听到,害她挨训才高兴吗?
纵有不悦,她也不敢当着九爷的面儿表现出来,忍下怨气懦声称是,而后又对蔷儿笑道:“蔷儿姐姐往后可得多指点着我才好。”
蔷儿可受不起这样的话,谦逊一笑,“果儿妹妹客气了,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不分你我。”
晚膳过罢,暑气渐消,凉风惬然,傅恒说要出去转悠一圈,东珊哪儿也不愿去,只想在家歇着,便让他自个儿去。
歇了半刻钟,约摸已然消食,东珊才去沐浴更衣,她还想着待会儿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躺在帐舒展一下筋骨,然而回房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坐在桌边,正是傅恒无疑!
持兵书的他边看便拿在一旁的纸上写写画画,东珊走近一看,也瞧不懂他画的究竟是什么,猜测可能是阵法图之类的,不觉好奇,
“哎?才刚你不是出去了吗?”
放下的书,傅恒摇头叹道:“刚到四哥那儿,喝了盏茶就被撵了出来,让我赶紧回来陪媳妇儿。”
至于吗?她才不稀罕时时刻刻见到他,“我又不是孩童,不需要你陪着,你该怎样便怎样,无需迁就我。”
他也觉得东珊不是那种黏人的性子,“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四哥说我才成亲就丢你一个人在屋里,怕你孤单,直接将我给撵了。”
无奈的傅恒只好起身去沐浴,东珊并未等他,照旧入帐躺下,独盖一被。
晌午没午歇,她才躺了会子又开始犯困,刚准备翻身入睡,就听到傅恒进来的动静。
才沐浴过罢的傅恒一身月色衣,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淡的薄荷香气随之旋来。
东珊的困意就这么被打断,瞄了他一眼,哀叹一声,十分怀念未出嫁之前的清净日子。
心知她肯定又在腹诽,傅恒半坐在帐,长腿一伸,好整以暇地凝着她笑打,
“你那幽怨的小眼神是什么意思?怪我来得太迟?”
盖着薄被的东珊双搭在腹部,闲敲着指节,虚望着帐顶,悠悠道:“您不来都成,我巴不得一个人睡大床呢!”
“我倒是想睡书房,奈何额娘她不允许啊!”傅恒顺势与她讲起白日里的事,
“额娘再交代,今晚必须圆房,她怕我拿醉酒当幌子,才不许我饮酒。”
原来晚膳那会儿丫鬟的交代是为这事儿啊!婆婆还真是操碎了心呐!东珊无言以对,再看向傅恒时明显又变得防备,
“那你……打算如何?”
“还能怎样?”傅恒摊道:“明儿个你就要回门,若是你娘家人晓得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必然以为我对你有意见,怠慢于你。”
东珊赶忙摇头,一再表态,“我不会这么认为,而且我也可以对家人撒谎,他们不会深究的,你放心便是。”
“即便你娘家人不追究,我额娘呢?她可是要验收喜帕的。”
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故事,东珊好心提议,“割指滴血,你若是不愿,可以割我的。”
说着东珊就把食指给伸了出来,但又觉得食指用处较大,有伤口难免碍事,于是赶紧攥起,换成小拇指。
“得了吧!”傅恒轻拍了拍她的背,“这能一样吗?额娘又不是傻子,哪儿那么容易糊弄?”
这么好的法子他居然不肯采纳?东珊惆怅叹气,问他有什么好主意。
虎口撑着下巴,傅恒沉思半晌,眸光一亮,东珊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好办法,但听他郑重其事道:
“正所谓十指连心,割指多疼啊!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圆房,甭去琢磨什么阴谋诡计,这样就不必承受割指之痛。”
东珊忍不住送他一白眼,说得好像圆房不疼一样!但她又不敢说自个儿不乐意,便故作好心地为他考量,
“可你明明对我没感觉,硬要圆房,岂不是为难你?”
傅恒顺水推舟地扶额低眉,一脸不情愿地哀叹道:“母命难违,我也是无奈之举啊!”
心知此事无可避免,东珊实在推脱不得,只得含糊应声,“那就……就随你吧!我是不敢有意见的,免得你与额娘说我拒绝你,我又得挨训。”
得她应承,傅恒的唇角悄无声息地蔓延着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清了清嗓子,他开始与她算旧帐,
“昨晚你亲了我一下,这账该怎么算?”
这也要计较?东珊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委屈至极地反驳着,“不让亲你生气,吵着不许我睡,那我只好如你所愿咯!”
“关键最后是你亲我,我还是没亲着你,我仔细一琢磨,觉着自个儿有点亏。”
“……”他这反射弧未免也忒慢了些,都过了一日才想起深究,迎上他那幽亮的眸光,东珊只觉他已生了坏心,怯怯地将锦被往上拽,蒙住自己的半张脸,颤声防范着,
“那你想怎样?”
“自然是要亲回来,以报被你轻薄之仇!”说着傅恒微侧身,眼尾噙带着笑意,顺势朝她压覆,长指拨开挡住她娇容的锦被,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的大肥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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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了!
东珊懊悔不已,小脑袋缩在被,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委屈巴巴地向他道歉,“我错了,我就不该亲你,我再也不敢了。”
“现在才知错?晚了!”他才不会就这般轻易放过她,实该让她明白他的厉害!
随着他指节往下拉扯,一双薄润的唇瓣显现在傅恒眼前,那一抹胭脂红娇艳如火,轻易就燃起他内心那几乎不被察觉,沉睡已久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