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珊的身孕已有四五个月,傅恒躺在帐正与她说着话,忽见她长眉紧蹙,抬捂着腹部,傅恒心惊肉跳,忙问她是不是不舒坦。
摇了摇头,东珊劝他莫紧张,“没事儿,只是孩子在踢我呢!”
傅恒真是被吓怕了,一遇到点儿状况便不由自主的往坏处去想,东珊直笑他,“又不是头一回做父亲,紧张什么?”
还不是被欣冉格格给害的,他都有阴影了,但又觉得这话不吉利,他便没明言,好奇的掀开她的被褥,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她那隆起的小腹。
这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孩子隔着她鼓起的腹部与他的掌相击,那是鲜活的生命啊!两厢接触间,一种奇妙的感觉瞬时自他胸腔蔓延开来,柔软而甜蜜,
“他这是睡醒了吗?小胳膊小腿儿还挺有劲儿,八成是个男孩儿。”
不满的东珊娇哼反驳,“怎的?就不许小姑娘调皮?”
“当然可以,不过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算命仙儿跟我说,说我命里有四个儿子呢!”
东珊一听这话,险些吓晕过去,“不会吧?那我岂不是要生四个儿子才能得女儿?可我希望这胎是女儿啊!那样我就能给她盘长发,把我的珠宝首饰都给她,再给她缝制漂亮的小裙子。”
想想都觉得好开心呐!然而傅恒的话深深的打击了她,她真怕这一胎又是儿子。
挪开,傅恒为她盖上锦衾,笑劝道:“儿女皆可,反正咱们已经有福灵安,往后是男是女不强求。”
东珊心道:强求也无用啊!毕竟天意难测,等明年孩子出生就知道了。
今年秋,福灵安已满六岁,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乾隆对这个小侄子很上心,打算让福灵安入宫,到上书房来,陪四阿哥他们念书。
这几日东珊还与傅恒商议着,请个私塾先生到府来教导福灵安,未料乾隆连这事儿也会管,她很舍不得与儿子分离,可傅恒认为这是锻炼孩子的好会,上书房的师傅们学识渊博,气度非凡,非寻常的教书先生能比,儿子入宫读书,有利无弊,为着孩子的前程着想,实不该拦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能如何?总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吧?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痛与孩子分离,命人替福灵安收拾行装,依依不舍的目送傅恒带着儿子入宫去。
此时的福灵安尚不懂入宫意味着什么,只觉可以读书,很是新鲜,偌大的皇宫也令他很好奇,他只当入宫是出府游玩,殊不知,一旦进宫做伴读,想出宫便难咯!
往后的日子,他一个月只能回家两次,东珊想见儿子一面都得等上许久,更令她讶然的是,乾隆居然很看福灵安,还给他定了门亲事。
这孩子才六岁啊!居然就要定亲了?东珊目瞪口呆,忙问傅恒,皇上到底要让福灵安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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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再添孩子
彼时傅恒才回房,换了身便服,晚膳还需两刻钟才能上,他便带着东珊到后园去转转,初冬的天稍有些寒意,但东珊在屋子里闷着也难受,便迎着小风,披着斗篷出来散散心。
枝头梅花色泽浓丽,灼而不艳,东珊正赏着花,忽闻傅恒之言,得知儿子骤然被定亲,她吃了一惊,忙问对方是谁,傅恒神秘一笑,
“你不仅认得,还很熟呢!咱儿子也见过她。”
她和孩子都见过的,也就院子里的这些孩子们,还会有谁呢?苏棠的女儿?可那孩子才一岁,与福灵安的年岁相差太远,乾隆应该不至于给奶娃娃牵红线吧?
回想着以前见过的,那些个官家夫人家里与福灵安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东珊猜了几次都猜不出,气呼呼娇哼着,“不猜了,你就直说吧!到底是谁?”
傅恒心道,她怎么就不猜自家人呢?“就是念儿咯!”
念儿?受到了惊吓的东珊甚至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什么?怎么会是念儿?他们可是表兄妹啊!皇上怎能为这两孩子定亲?”
傅恒却觉得表兄妹很好,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儿,可为何东珊只有震惊,并无喜色?
“你不是很喜欢念儿吗?她没了母亲可怜,往后她做了你的儿媳妇,一直住在咱们府,你便可当她的母亲,对她多加照看,岂不妙哉?”
东珊当然喜欢念儿,可念儿是她的外甥女啊!“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成亲!”
“为何不能?”犹记得傅新与锦悦成亲时,东珊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傅恒恍然一笑,“你是说表兄妹成亲,生出来的孩子会有毛病?可你看六哥的两个女儿,都很康健啊!”
那只能说他们幸运,“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有问题,但极有可能,我们不能冒险。”
傅恒甚感好奇,问她从何处听来这样的说法,“我怎的从未听旁人讲过,历来表兄妹成亲的多不胜数,皆无人反对,为何你如此排斥?”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东珊很想说他们不了解科学,但若说出来的话,傅恒肯定还会继续追问,她又该如何与他解释,科学到底是什么。
古人没有近亲不成亲的观念,皇帝直接就赐婚了,这可如何是好?焦虑的东珊忙问傅恒,
“圣旨还没下吧?你能否与皇上商议,婚事就此作罢?”
这还真有些为难,“皇上跟我说的时候,我想着你肯定没意见,便一口应下,已然点过头,怎能再反悔?”
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表兄妹成亲?万一将来的孙子出事,后悔晚矣!
傅恒并不晓得此事的后果,现下的他无法理解东珊为何笃定会出事,他觉着无可厚非,也就不愿去冒险逆圣意,
“你要知道,很多时候皇上看似随口一说,实则他早有谋算,包括这次赐婚一事,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这般安排。毕竟念儿是愉郡王的女儿,她已被封为县主,皇上让咱儿子做她的额驸,那是高抬富察家,是想让咱们与皇室联姻,且他只是知会我一声,不是与我商议,所以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东珊也明白傅恒的难处,但她还是很不赞同这桩婚事,却又没有旁的法子,毕竟乾隆对傅恒十分优待,所做的一切安排大都对傅恒有利,连他们儿子的路都给铺了,赐婚也是旁人梦寐以求的,她若是再为此闹腾,似乎有些不识好歹,但两个孩子呢?
将来成亲后会是如何?东珊无法确定,她也没能力去拒绝这门亲事,只能暗自祈祷着老天保佑,希望后代不会被影响。
今年有孕的不止东珊,年初,正月间,纯妃晋封为纯贵妃,到得年底腊月初二,纯贵妃诞下一女。
自公主出生后,这十四年间,乾隆得的都是小阿哥,今年总算又添一名公主,乾隆心下欢喜,自是对这位四公主疼爱有加。
两个月后,乾隆十一年正月,东珊临盆,后半夜才有动静,卯时孩子尚未出生,傅恒本该去上朝,可他生怕出什么意外,破天荒的缺席没入宫,哪怕会被皇帝训责,他也不在乎,一直守在东珊身边。
上回他被挡在外面,这回无人敢拦他,傅恒全程都在里屋陪着。
好在这是第二胎,东珊时常走动,平日里心情也舒畅,这回生孩子尚算顺利,并未遭太大的罪。
千盼万盼,这胎仍是个男孩,稳婆笑呵呵的道着恭喜,东珊却失望的撇了撇嘴,望向傅恒。
傅恒自是晓得她的心思,亲眼目睹她生孩子的艰辛过程,傅恒心下动容,只觉做母亲太过艰辛!这样一个忍着巨大的痛楚,冒着生命的危险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值得他倾尽所有去呵护!
满心疼惜的傅恒拿帕为她擦着汗,笑哄道:
“儿子也好,都是咱们的骨血,你可不能嫌弃他,你若想要女儿,且等你养好身子,咱们再接再厉。”
东珊不由想起傅恒的那个梦,想给他生个女儿估摸着不容易啊!纵然不理想,可生都生了,二儿子也是她的孩子,她自然是喜欢的。
稳婆为她清洗过后,疲惫的东珊看了孩子一眼,这孩子长得很像她,不大像傅恒,她实在没力气去抱,歪头便睡去了。
嬷嬷抱着孩子先出去,傅恒也没再打搅她,为她掖好被角,而后退出房门,这才入宫去处理政务。
今日傅恒没上早朝,众人议论纷纷,傅恒自知行为失当,特地去养心殿向皇上请罪。
乾隆倒是不在乎的,奈何其他官员都在盯着呢!干咳了一声,乾隆端起茶盏润润嗓,而后才语重心长地教导着,
“虽说情有可原,但你终究是没提前休班就缺朝,朕若轻饶了你,往后其他官员的妻妾们生孩子,都拿此做借口,不来上朝,岂不乱了套?是以该罚的月俸还是要罚,不能赦免,你引以为戒,只此一回,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