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此地时,她并不懂碧玺的价值,只当是普通的彩色珠子,后来听人介绍才晓得,碧玺和翡翠玉石一般,皆是价值不菲,这串碧玺的珠子颗颗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圆润透亮无杂絮,且碧玺色泽多变,能找到十八颗颜色几乎一样的粉碧玺着实难得。
这样的手串,少说也得几百两,收鄂容安一方帕子她已觉过意不去,哪里还敢收这么贵重的礼?
“容公子这是何意?”
“我哥说,礼尚往来,你送他手帕,他自是要回礼的。”
原是为这事儿啊!东珊无谓一笑,“容公子实在太客气了,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虚礼?那帕子是我还给他的,不算相赠,无需回礼。”
东珊居然说两人是朋友,看来兄长还没挑明啊!意识到这一点,蓝瑾说话也格外小心,“这可是我哥的一番心意,姐姐你就收下吧!”
不管哪一世,东珊都明白不能随便收男人贵重东西的道理,尤其是现在,钗簪手串之类的皆算是定情信物,她哪里敢收?心有顾虑的她当即将盒子盖上,放于桌上,推给蓝瑾,
“无功不受禄,手帕的事儿已然揭过,容公子没必要再送我什么,这手串我不能收,还请妹妹见谅。”
蓝瑾再三劝说,东珊都坚持己见,不肯收下,无奈的蓝瑾只好作罢,暗叹哥哥这是在坑她。
本欲起身告辞,丫鬟却说外头下雨了,东珊顺势请她留下用午膳,蓝瑾也明白人家只是客套一句而已,但又想着既然兄长对这位姑娘有意,那她实该与东珊多多相处,打好关系,便顺势应了。
虽说她的到来打乱了东珊的计划,好在东珊对这位姑娘印象不错,蓝瑾也不是扭捏之人,两人倒也能说到一块儿去。
得知蓝瑾还会骑射,也懂些拳脚工夫,东珊甚是敬仰,“我也想学些武艺,还想学骑马,奈何兄长总让我读书习字,只可惜我根本就不爱那些。”
这一点蓝瑾深有同感,因为她大哥也是这么要求她的,“他们都希望姑娘家能知书达理,温婉贤惠,好在我有好几位哥哥,这个不许我学,那个就偷偷教我,我总算是偷学了些武艺,你若想学,得空我教你啊!”
“好啊!我想出去有些困难,你若得空便来约我,我哥不好驳你的颜面,肯定会放我走。”
两人越聊越投机,有她陪着倒也是种乐趣,待雨停歇之际,蓝瑾起身告辞,东珊还有些依依不舍,特地亲自送她到门口话别。
鄂容安在家中等候许久,这茶热了又凉,已然品得没了滋味,他还以为妹妹很快便会归来,哪料晌午也不见人影,他不禁猜想,若是礼没送成,两人话不投机,料想妹妹也不会留下用膳,既然留在那儿,八成已将东西给送了出去。
他设想得倒是美满,然而现实往往令人措手不及,妹妹归来时竟将那方盒子也带了回来。
鄂容安见状心顿沉,“她没收?”
“哥,我可是嘴皮子都磨破了,不遗余力的劝她收下,可人家说那方帕子是还给你的,她不要回礼,一句话把我给堵死,你这说辞有问题,不怪我办事不利啊!”
有问题吗?鄂容安自觉这由头尚算合情合理,“这已是最好的理由,我还能怎么说?”
“说得不够清楚呗!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坦诚布公了呢!原来你什么都没对她说过,东珊姐姐说得对,无功不受禄,你为何送人家手串?又以什么身份相赠呢?”未等他开口,蓝瑾便先提醒道:
“哎---别再说是回礼,人家不需要。”
“我这是……”思量半晌,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什么身份?他还真的不好定义,迎上妹妹那看好戏的神情,鄂容安只觉她是在故意套话,转过身来到桌前,摩挲着竹叶玉雕镇尺,答得模棱两可,
“你心里明白就好,何必问那么清楚?”
所以哥哥这算是默认了吗?实则蓝瑾早已猜得到,也不是故意让他难堪,只想让他明白一件事,
“谁明白都无用,得东珊姐姐明白才成。我送过去,不清不楚的,人家会收才怪!
你既对人有心思,就得当面直言,由你亲自相赠,这才算郑重,她才能真正领会你的心意。你一个男子汉都不主动表明心迹,难不成还指望姑娘家主动?”
被妹妹这么一说,鄂容安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策,“可我总不能去她家找她吧?宁琇怎会让我随便见他的妹妹。”
眨了眨眼,蓝瑾得意一笑,“我可以帮你约她出来啊!就看你是否敢当面说咯!”
妹妹此言带给他一丝希望,但他仍有顾虑,“原本我是想着慢慢相处,等互相了解之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与她表明,倘若现在突然说出来会不会吓到她?万一她没那个心思,那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这个哥哥遇事总是考虑得多,谨慎是好事,但若瞻前顾后,只怕会错失良机,
“你若甘心只是做朋友,那就收起这手串,让它蒙尘去吧!随您的意,我不多管,反正东珊姐姐不愁嫁,想娶她的人多的是,也不差你这一个。”
道罢蓝瑾再不多言,就此转身离去,让他自个儿琢磨,徒留鄂容安坐于桌畔,看着那手串,一时怔然,不知该如何抉择。
有些疑惑一旦在心底生了根,便会开出枝芽,迅速疯长,如枝繁叶茂的藤蔓覆扣人心,缠得人难以喘息。
整整一夜,他都难以安寝,总在想着东珊为何不收礼,是不想欠他人情,还是怪他没有把话说清楚?又或是心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事实究竟如何,他很想去探究,想起妹妹的话,他不禁反问自己,真的甘愿只与她做朋友吗?
辗转一夜,他终于想通这个问题,次日便抽空去找妹妹,让她帮忙安排。
与此同时,鄂容安又找到傅恒,说是后日想去西郊游玩,邀他同往。
傅恒只道三日后才轮休,让他改改日子,鄂容安却道不能改,
“得依她的时日,不能依你,你找人替换一日,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谁敢不卖你的面子?”
嘿!这话可就怪了,傅恒深感讶异,痛心疾首地望向他质问,“你在将就谁?除了我你还约了谁?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
11.第十一章
“当然是了!”论兄弟,那傅恒在鄂容安心中自是第一位的。
“那你为何不依着我的空闲?”需知以往鄂容安可是处处顺着他,这次竟要他改时日,实在不可思议,是以傅恒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在鄂容安心里,此人比他更重要?
鄂容安无奈叹道:“人是姑娘家,自然得将就着来,她出来一趟不容易,不像你随时都可以。”
一听到姑娘二字,傅恒“哦”了一声,一派了悟状,笑得意味深长,“你早说嘛!我若早知是小东子,便不与她争风吃醋。”
“那你到底换不换班?”
仔细想了想,傅恒奇道:“不对啊!你们去西郊花前月下,带我作甚?我若同去岂不是碍你们的眼?”
那倒不至于,其实鄂容安就是有些紧张,毕竟从未与姑娘家单独待过,这才想拉着傅恒同行,
“蓝瑾约的东珊,我若一个人去,未免有些尴尬,你陪我同去,也算有个伴儿不是?”
难为他这兄弟对一位姑娘家这般上心,傅恒嘴上打趣,实在心里也想帮他一把,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与人换一换,给你撑个场子!”
说定后,鄂容安才稍稍放心,忐忑的期待着约定之日的到来。
两日后,天朗云漫,一大清早,蓝瑾便乘坐马车去往东珊家,约她出来游玩。鄂中堂家的千金亲自过来,宁琇自是不好拒绝,便由着妹妹随她同去。
东珊早已得信儿,已然用罢朝食,梳洗完毕,就等她来,两人一同欢欢喜喜的乘坐马车奔往西郊。
孰料中途马车竟停了下来,蓝瑾掀开帘子,欢喜自得地与外面的人打着招呼,“大哥,我们来咯!”
好奇的东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旁边那辆马车的蓝色帘子半掀着,那侧颜很是眼熟,仔细一看,东珊不由惊呼,“容公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等候的档口,鄂容安一直在想,今日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她有事耽搁不能出来?直至瞧见佳人身影的一瞬间,他才终于安心,对东珊颔首笑应,
“恭候多时。”
蓝瑾顺口解释道:“我要出府也得央着我哥,否则额娘那边不好交代。”
那倒也是,东珊深有体会,也就没再怀疑什么,孰料那边的帘子被人掀开些,紧跟着又有人探头道:
“小东子,我也在!惊不惊喜?”
迎上傅恒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东珊笑意顿敛,小嘴一扁,立马放下蓝瑾手边的帘子,不予理会。
本是想逗她一逗,岂料她竟不接话,傅恒笑容顿僵,干脆也放下帘子,恼哼数落着,
“这个小东子,当真不识抬举,小爷我主动跟她说话她居然敢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