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为何突然送我礼物?”宁纾觉得有点魔幻,她觉得有种,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娈童、奸佞的待遇也太高了吧?!
梁樾点头:“此间市坊,常有各国落魄王族过来变卖祖产,各国千年经营,器物精美不亚宁王宫。”
嗨!她不过是做任务的三个月命,就是把周天子的周王宫搬过来给她,她也享用不了多久。
“小人能得君侯垂青,已然心满意足。这些身外之物,小人……”
话没说完,就被梁樾打断:“去拿。”
好吧。虽然生命很短,但是有礼物拿,不拿干嘛呢?宁纾转身冲进去,兴高采烈挑拣起来。她毕竟还是个女的,说对这些好看的亮晶晶的东西,不感兴趣是不可能的。兴趣一来,宁纾的审美就上来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催店家再拿好东西上来。
“女君稍待,小人店中有一镇店之宝。”店家要不是看门外郎君气度卓然,这个女扮男装的长相着实美艳逼人,恐得罪了贵人,早就想赶她出去了。
被叫女君,宁纾脸皮一厚,自然不拆穿。
待店家将镇店之宝端出来,整间市坊的其他客人都围了上来,是一对羊脂玉镯,放置在羊皮上,仿若油脂一般细腻莹润。
“此玉堪比蔡侯三宝之一的蔡侯璧。乃是褒国历代王后所有。”店家解释来源。
“所价几何?”一个男声出言。
声音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
宁纾侧头一瞧,不知何时她的身边站了个郎君,带着一张伏羲的面具,长身玉立,英姿勃发。
见她望过来,那人声音含笑:“这位女君,我的妻子生辰快到了,想以此作为贺礼。还望女君抬爱。”
“好。”宁纾听见自己说,她猛地有些慌乱,胡乱抓了个金玉器物,跑出去找梁樾。
“这个?”梁樾拎起一看:“吴钩?”
他忍俊不禁,“你当了一回主将不够,还想上战场吗?好吧。”
眼瞧着梁樾进去结账,宁纾仍旧心慌难以停止——方才那个戴面具的人,似乎是晋成表哥?是他吗?他怎么来了?晋使不是借不到粮,已经和父王撕破脸走了么?
他的妻子?生辰……她的确快过生日了,但是她记得她当年并没有见到他呀?
或许只是认错了?
对了,梁樾也认识晋成表哥,他有没有见到他?
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按说敌国大将出现在都城,作为此刻父王的孤臣,梁樾不管怎么说都得有所反应,可是却并没有,好奇怪。
梁樾从市坊出来,将装了吴钩的盒子给了她,见她一副心事憧憧的样子,也不多话,继续牵了她的手,往梁侯府走。
“君侯,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宁纾试探:“比如见到了奇怪的人?”
原来是这样。
“没有奇怪的人。”梁樾回答得很干脆。
宁纾舒了口气,可能真是她听错了。
心里一松快,便觉得跟梁樾手牵手回去,着实太过挑战她的脸皮了,侍从礼、余他们不必说,府里还有季武子的女儿,还有曲。
她再次抽手,没抽动,却听梁樾说:“只是刺客罢了。”
?!!!
宁纾还未惊讶出声,就被他一把拽进侧面巷内,继而,“咄!”的一声,原地插进一支箭。
她惊魂未定,便听有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脸色不由煞白,紧紧攥住梁樾的衣袖。
“别怕,有暗卫的。”他抚了抚她的后背,感受到她绷紧的身体。
果然很快听到了人马互杀缠斗之声,宁纾稍稍松了口气。
“是谁要刺杀你?”问完,宁纾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傻话,宁都里想杀梁樾的,数不过来……“这几天你真是病了么?还是哪里受伤了?你这样因为我……”什么仲春,什么约会,连被行刺都不管不顾了吗?这个阉人庆就这么好吗?
“其实我肤浅又虚荣,拿钱砸就行了,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口是心非。”梁樾笑了笑。
月色很暗,今夜田水满则溢,梁樾只觉得心里的沟壑渐渐愈合。
“你方才在车舆上问我是何意,”梁樾顿了一下:“你听好,我想以后和你同起同卧,和你日夜相伴,我想独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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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网
暗巷内隔绝了灯火人家, 也隔绝了稀疏的星光, 只有梁樾的一双眸子幽亮灼热,夜风似乎停了, 而变得喊杀声也渐渐消散, 唯有如鼓的心跳声、渐促的呼吸声,凛冽的男子气息无孔不入, 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的手隔着衣服, 安抚她后背的炽热。
“你, 说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嗓音都僵了,跟身体一样紧绷。
明明此刻看不清她的眉眼,可是梁樾眼前却清晰地出现她此刻的神情,似是从记忆深处掏出, 在他心里上下浮沉, 不得逃避,原本安抚她受惊的手, 不自觉地收紧, 他双臂合拢, 抱她入怀, 体觉她的僵硬和震惊, 黯哑出声:“你明明回来了,为什么不认我?孟季?”
呼吸的温热随着他低沉的声音钻入耳朵,惊起一阵颤栗,宁纾汗毛倒竖。
他, 认出来了!?
她的脑子一时分崩离析,不得思考,心跳紊乱,快要爆炸。
冷静冷静!
怎么可能?!
她不仅长相不一样,年纪不一样,连性别都不一样,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借尸还魂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妖妄念头?
而她一旦承认,自己是孟季、是阉人庆,他必定会探问她的来历,她究竟是谁,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君侯……是不是认错人了?”
热血瞬间转凉,梁樾松开了手,他定定看着她的方向出神,不语不动。
宁纾稍稍松了口气:“小人是君侯的战俘,是个……男子,并非是孟季女君。君侯认错了。”
说到最后,她不自觉也有些难受,她变化那么大,又和他分开那么久,他怎么这么聪明,不过接触几次就认出来了呢?他这样痴迷下去,她可怎么毫无灵魂地继续完成任务啊?
或许,或许,他只是想把阉人庆当做代餐?他不是说了么,他觉得她和孟季很像。
又或许,男男太过禁忌,所以他要找个借口?
“认错人?只是战俘么?”梁樾的声音如同梦呓,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哀伤,“这些日子夜不能寐,牵肠挂肚,只是认错人了?”
宁纾退后一步,再次肯定道:“小人名庆,是蔡人,履历完备,还有弟弟喜为证。君侯的确是认错了。”
耳边的喊杀声已经结束,四周寂静一片,隐约有狗叫人语,而暗巷实在狭仄,只是退后一步,就已经背靠到了墙,与梁樾也离不了多远,而面对这样的梁樾,随时被暴露身份的危险,宁纾下意识腿软想跑:“君侯近日生病,可能是神思不宁,才会胡思乱想,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认错人?”梁樾片刻才重新开口,声音低沉:“也好。蔡侯奢死了也有一阵子了,现在,你的心思该好好放到我这里来。”
“心思?什么心思?”干嘛突然提蔡侯奢?宁纾的后背已经抵在了墙上,而这时梁樾走近一步,呼吸的热气都快喷到她脸上了。
梁樾嗤鼻一笑:“我现在对你很想,你的目的达到了。”
宁纾砰砰砰,心快炸了。不等她反应,胳膊就被梁樾抓在手里,整个人被他拉出暗巷,昏暗的灯火依稀照出了天地一切。
黑红的血蜿蜒流淌,粘在脚底黏腻腥着,死状各异的人带着临死前的表情,传递他们的恐惧不甘,而她被这场死亡现场的操控者攥着胳膊,往他的府邸拖走,砰砰的心跳已经令她抓不住自己的冷静了,很想,想什么?显而易见!
“我、我不是这种目的,你误会了。”
梁樾根本没搭理她,只拖了她几步,便有早早候在附近的仆从迎上来,恭迎他回府。
今夜少星无月,天地一片乌黑,君侯寝居依旧灯火通明,是黑夜中唯一的亮,这是君侯的习惯,至少侍从礼自跟随君侯后,就一直是这样,可是今日君侯却叫人灭了寝居大半的灯,只余几盏照明。
而君侯带着阉人庆单独出行,至今未归……
突然有灯火,由远及近,侍从礼一看,果然是君侯归,还有阉人庆……
方才在暗巷中的冰冷混合着难以名状的压抑,化作怒火,在她一声声的“认错人”“胡思乱想”中全部化作了□□,梁樾拽着她,一路走回府邸,走到寝居,好似拽着一只风筝,看似似掌控了一切,但是控制风筝的线却看不清,也不知道线断了之后她又将去何处,心中之前因为失而复得的心,再次空落落的,四下无着。
拽着她,走进寝居,发现与往日不同的灯火几盏,隐隐绰绰,这才冷静下来,梁樾低头回看她,见她一脸的惊恐,仿佛他是随时食人的禽兽,这才将她的手腕捧在眼前,果然细嫩的手腕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