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法三层的屏障已经摇摇欲坠,只需再用一把力,她就可以救阿爹。
*
阮夫人掐着阮将军耳朵将人拖到药庐外。
“哎呀夫人,不就是一小小少年?宁宁都说了,是来求药的。”
“什么少年!我们宁宁也才十八,只比他大三四岁!”阮夫人狠狠踩了阮将军一脚,急得走来走去,“这一起待着还得了,不行,宁国公府婚事黄了没关系,我们宁宁如今不同以往,媒婆们已经开始上门了,我得好好替她把关,寻一个如意郎君才是!”
说着,她伸长脖子跳起来试图看进院子里去,奈何院墙太高,她连蹦七八下都无法一窥其中。
“你来。”她指着阮将军。
阮将军满脸无奈,伸出健硕的手臂抱起人往上一托:“瞧清楚了吗?都说了治病——”
阮夫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眼珠子睁得大大的,气得一口气吹飞了额角两缕头发。
院中,阮宁跟小乙盘膝面对面坐着,双掌接通。
“行了吧?”阮将军问。
阮夫人咬牙跳下去:“走,你今晚不许睡,去把汴梁城里下至十四,上至三十的未婚郎君画像家世人品全都给我查出来,我要给闺女选郎君!”
阮将军脚下晃了晃:“夫人,你在说笑吧?”
“赶紧去!”阮夫人狠狠踩他一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偷溜出去喝酒!宁宁婚事一日不定,你一日不许喝酒!”
“……”
*
阮宁身体既已恢复,便得继续入宫为皇帝祈福。
那日街尾刺杀后汴梁城中并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想也知道谢九玄将这事压了下去。
那几个被她剑气冻住的刺客,时辰一到自会融化,谢九玄审了这些日子,想必会有进展。
她比较在意的,还是小乙等人身上奇怪波动的问题。
原来那股波动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用一次就会少一点。
她蹙着眉头想事,没料到一个小包子自己往她身上撞来。
她一动没动,小包子“哎呦”一声将自己弹飞了出去。
阮宁看清小包子面目的一瞬间,脚下不由一动,伸手将小孩捉住稳稳放到地上。
那小孩穿一身明黄龙袍,瘦瘦小小,大眼睛水汪汪,睫毛扑闪扑闪像小扇子。
被她放到地上后伸出瘦瘦的手一把攥住了她裙摆。
实在太瘦弱,站在她面前,头只到她大腿处,小小一个。
“你是谁?”即使很努力装得要威严,但他实在太小,七岁的小孩,稚声稚气。
“你身上的味道为什么跟舅舅一样?”阮宁脚下动了动,他手却攥得更紧,怕她跑了似的。
阮宁屈膝行了一礼:“臣女阮宁,参见陛下。”
“免了。”小皇帝吃力地仰着头看她,脸太瘦弱,显得眼睛又大又亮,“你今日便陪朕玩。”
阮宁使了巧劲将裙摆挣脱:“陛下,臣女还有要事。”说完她转身便走。
只是,她没想到这小皇帝很执着,竟然扑上来抓她。
眼看他绊了一下要扑到地上,眼睛却还盯着自己一放不放,她抿唇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哈哈哈~”小孩咯咯咯笑个不停。
阮宁还没反应过来,小皇帝已经伸出软软的手圈住她的脖子,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小身体笑得直打颤。
一股奶香钻进鼻子,阮宁浑身一僵。
小孩身体很软,她的手有些无处安放,好像稍微用力就把人捏坏了。
她试图把人放下,但是小孩很聪明,察觉她的意图后一个劲抱着她脖子不放,软软的小手揽着她,滑嫩的脸蹭着她的脸,奶香扑鼻。
“朕命令你不许动!”小皇帝奶声奶气道。然后将脸埋在阮宁脖子上,害羞似的不肯抬头。
阮宁僵在那里,脸色冰冷:“陛下,这样不成体统,请下来。”
“乖乖听话,不然朕治你的罪。”小皇帝又将她脖子抱紧了一些,瓮声瓮气道,“你是哪家的?我要让舅舅将你送到朕身边,陪我玩。”
阮宁眉眼清冷,手环着小孩,身体僵硬:“陛下——”
她有心想用力,但是小孩身体实在太软,她怕不小心就会伤到。
她又想到这小孩上辈子也不知是何原因非常黏自己,仅有的几次入宫,也是小孩再三央求谢九玄要见她。
只是她既明白谢九玄不喜自己跟小皇帝亲近,自然有意无意疏远。
上辈子小皇帝最后一次要见她,是他去世前不久。
小孩瘦得脱了相,宽大的龙床,他只有小小一团,不顾谢九玄在场,眼巴巴地说他喜欢舅母,想舅母抱。
她一直知道小皇帝身体不好,吃药如吃饭,很小的孩子,吃喝玩耍都不能任性,一朵花或者一颗糖都可能无意中要了他的命。
她随手给了他一块糖糕后,小孩一脸高兴地吞下,没想到当场便咯了血。
谢九玄赶来时浑身气息可怕,一场折腾,小皇帝缠绵病榻很多日。
从那以后她很久都没有进过宫。
直到最后那一次。
“阮姑娘你在做什么?”一道惊讶的女声打断了阮宁的思绪。
她抬眸,入宫祈福的公子贵女皆目露吃惊看着她,以及她怀中的小皇帝。
“快将陛下放下,你这是大不敬!”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有点短,抱歉这两天事情有点多,明天写长点。作者返程,今天是隔离的第一天,1/14,大家都要乖乖戴口罩呀。
第13章 013
013
阮宁手刚一动,司马徽小手更紧地攀住她的脖子。
小孩的脸软软的,蹭过下巴。她眉眼清冷,眸色不动。
“舅舅从来都不抱我,但是只要我病了舅舅就会握我的手。舅舅身上也好香。”小孩在她耳边笑嘻嘻说悄悄话,得意得连皇帝自称都忘了。
林怃然那一声似乎惊动了远处宫道上的一行人,为首一袭白衣的谢九玄侧眸,望见阮宁怀里的明黄身影,目光一顿,随即往这里走来。
阮宁目光跟他对上,看不清谢九玄眼睛里的神色,总归不是高兴便是。
她不想牵扯进皇家之事中来,抿了抿唇:“陛下,请恕臣女无礼。”
说罢,不顾司马徽皱着小脸耍赖,弯下腰将他使劲要往上攀爬的腿放在地上,两只手稍稍用力,将他的小胳膊拿下来。
整个人被放在地上的时候,司马徽垂着头,脑袋耷拉在胸前,好像被人遗弃了似的。
阮宁手颤了颤,目光无波无澜退后一步,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参见陛下。”众公子贵女行礼。
司马徽抬起头,目光平视,小脸不见笑容,板得紧紧的,双手背在身后,很有帝王威严的样子。
他赌气似的不肯看阮宁:“你们是入宫替朕祈福的世家子弟?”
“回陛下,是的。在下林太师府林怃然,恭祝陛下圣安。”
“林老太师的女儿?”
“是。”
“老太师很疼爱你咯?”
“这……是,父亲慈爱,怃然不胜感激。”
众人半垂下头,目中带着欣赏,对林怃然浑身气度佩服不已。
一袭白衣的姑娘袅袅婷婷,眉清目秀,一问一答,从容不迫。
司马徽皱着小眉头扯东扯西,偶尔偷偷瞥一眼阮宁,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小嘴不由撅了起来。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女人跟宫里那些人不一样。
要是他对哪个宫女和颜悦色,其他人恨不得拿出浑身本事讨他开心。
比如面前这个。
“皇上。”就在他皱脸想不通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浑身一僵,脸迅速严肃起来,缓缓转身,声音平稳:“舅……宁国公。”
看见舅舅目光从阮宁身上收回来,他不由脱口而出:“宁国公,阮将军的女儿想必会武,朕武术课正好缺一位教习,便由她担任如何?”
话一出口,他心知舅舅不会答应,眼睛却不由睁大,屏息等舅舅开口。
听了小皇帝的话,众人心里一阵动荡。
皇帝的教习,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汴梁多少家族盯着,就等宁国公选人时将自家子弟报上去。
教习不仅是皇帝贴身近臣,也是最容易接近宁国公的位置。
大梁谁人不知宁国公对小皇帝有多重视,一天中大半时间他都在宫里教导皇帝,替皇帝处理奏折。若是担任教习,岂不是能时时见到宁国公?
这样的机会落在谁家都要放鞭炮庆祝的。
他们忍不住深吸口气,暗暗祈祷宁国公不可能答应。
怎么可能是阮宁!
谢九玄脸上含笑,漫不经心看着阮宁低垂的后脑勺:“看来皇上很喜欢阮姑娘,不知阮姑娘意下如何?”
阮宁目光一转就看到小皇帝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迅速扭过后脑勺,一会儿又忍不住扭过来,紧张地看着她。
她面色无波,任凭小皇帝目光炯炯盯着她,声音毫无起伏:“臣女才疏学浅,不敢担当此任。”
上辈子,小皇帝教习之位办得很是盛大,汴梁贵族子弟争破了头,她没记错的话,最后夺魁的是一位人品才能都很优秀的贵族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