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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天:千面皇妃 完结+番外 (花瓣雨)

  《医手遮天:千面皇妃》作者:花瓣雨  作品简介  21世纪金牌医生穿越成废柴嫡女,被亲爹和未婚夫扔进瘟疫村。既然世人骗我,欺我,害我!那她就:毒他,辱他,灭他。看她除瘟疫、治难疑、整恶亲,戏王爷,医手遮天,傲世天下!第1章 今日之恨,我记下了  20xx年,世界上出现了可以在人群之间互相传染的人感染h7n9禽流感。传染病专家沐之秋和她率领的应急小分队在接到报告后,立刻赶往x市一处可能被感染了的肉联厂。  “还剩最后一个车间。”沐之秋和队友们穿着厚重的隔离衣,带着消毒面具,带着橡胶手套,穿着隔离橡胶雨靴。  四月的天气已经转暖,十几斤的隔离服穿在身上跟座大山一样压得人透不过气,但他们还得背着十几斤的消毒喷雾桶。  最后的这个车间是蒸馏车间,虽然肉联厂已经停产一天了,但里面的温度依然高得难以想象。让自己的队员们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进入这么危险的场所高负荷地工作,沐之秋于心不忍:“于涛副队长带着你们先回去沐浴消毒,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把现场处理报告交给我。”  不等队员们做出反应,沐之秋已经大步迈进了蒸馏车间。  事情来得突然,肉联厂匆忙停产,蒸馏车间并没有进行专业处理,里面雾蒙蒙的。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温度高得吓死人,沐之秋只进来了一分钟,就感到汗水像打开的水龙头,顺着身体不停地往下流。  脱水让她的呼吸有些困难,嘴唇上裂开的血口子火辣辣的痛,但沐之秋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深吸一口气,她熟练地打开喷雾桶上的阀门,手持喷雾器开始一丝不苟地消杀。  人工消杀是最笨也是最原始的消毒灭菌法,但却也是至今为止最行之有效的消毒法。不管科技多么发达,人工肉眼的细致都能弥补机械化的不足。  沐之秋的操作非常规范,每一个步骤都体现出她高超精湛的专业技术和冷静睿智的头脑。她一步步往前走着,目光搜索着每一个可能遗漏的死角。  巨大的机器中间有着狭长的通道,弥漫着浓郁的雾霾,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但沐之秋丝毫没有注意到车间内的诡异,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每块消毒区域上。直到感受到强烈的吸力迎面袭来,她才发出了一声吃惊的低吼声。  她听见身后传来于涛和队员们焦急的呼唤声:“队长?队长?你在哪里?”  队员们还是不放心她跟来了,沐之秋很感动,在困难和危险面前,他们是一个整体,没有人会允许队员轻易掉队。  刚想张嘴答应,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凌空飞了起来,雾气蒙蒙的通道上竟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巨大漩涡,而她竟被漩涡强大的吸力直直地吸了进去。  四周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到身体不断地失重、下坠,再失重、下坠,沐之秋终于失去了知觉……  沐之秋被喧闹的叫骂声吵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朦胧的双眼。  床前围着密密麻麻的人,有的人怒火冲天、有的人面色铁青、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顿足惋惜……  这是什么情况?顺着他们的目光沐之秋侧头望去。  身边,与她同盖着一床被子的是一个赤裸着身子的男人。  见沐之秋望向他,男人不由避开看着她的目光,望向围观着的众人。  沐之秋尚未来得及说话,他已经一骨碌翻滚下地,一丝不挂地跪着大声哀求道:“相爷饶命,是大小姐引诱小的,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名娇俏艳丽的古装妙龄女子被他吓了一跳,“啊”地尖叫一声,捂面转身飞奔出去,身后跟着许多捂着眼睛丫鬟打扮的少女。  沐之冬?这个名字和妙龄女子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突然闪现在沐之秋的脑子里。  沐之秋有些愣怔,便微微眯了眸子。被吸进漩涡的那一刻,她便昏迷了,醒来后居然在这么一个地方。  她好像是穿越了,虽然还不清楚是身穿还是魂穿,但面前的这些人的确不应该属于二十一世纪。  眼前是什么情况只怕傻子都能看出来吧?沐之秋的眼眸中倏地浮起一抹锐利,唇角竟微微挑了起来。  好烂的手法,乘原来的沐之秋昏迷之际,诬陷她与府中小厮通奸,再来个现场捉奸。真没想到一穿越过来就是这么狗血的一幕,看来这身子的原主是个任人宰割的倒霉鬼。  不过,不管这幅身子中不中用,以后她都不会再容这些人作践她,因为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沐之秋。  镇定地整理好衣裳,下床,走到小厮身边停住,眉眼一弯,沐之秋突然笑道:“你也配!”第2章 男人,不要碍眼  小厮正抬眼看她,被她一笑,登时吓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家门不幸啊!竟遇到这种事。”  “应该沉塘,要么火刑,事到如今还如此嚣张,当真不知廉耻!”  “对!不能轻易放过这对奸夫淫妇,烧死他们!”  沐之秋的眸子轻轻一扫,众人顿觉一阵寒栗,再没有人敢继续出言讥讽谩骂。她的目光终于停留在一个四十多岁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的脸上,脑海里放电影般出现一段信息。  沐忠国,静安王朝的丞相,她的爹爹,他身边那个穿着华丽古装的娇媚中年女人是现任丞相夫人江晚晴。至于那个捂着脸跑出去的沐之冬,那当然是他们的宝贝女儿,丞相府的二小姐,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呵呵,有趣,老爹带着续弦和庶出的次女来捉嫡长女的奸,只怕不管在哪朝哪代,这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闻吧?  唇角带着饶有兴致的笑意,表情闲适得仿佛她是个看热闹的局外人,但看向沐忠国的眉眼间却带着冷厉与肃杀,这一刻的沐之秋展露出了强大的霸气。  沐忠国不由皱了皱眉,目光扫了眼身边的江晚晴,沉声说:“此事不可声张,先把这歹人押去柴房吊起来。”  眼睁睁地看着小厮被押下去,江晚晴不甘心地低呼:“相爷,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怕是遮不住了!”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男子。  沐之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过去,顿觉眼前一亮。怎么屋子里坐了这么个不可方物的男人自己都没瞧见?这应该是整间屋子里最悠然自得的一个人了。  爹爹沐忠国恨铁不成钢,继母江晚晴幸灾乐祸,继妹沐之冬猫哭耗子,一干沐氏族人落井下石,就连满屋子围观的下人们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只有这个男人毫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沐之秋直接将其他人忽略不计,她的目光欣赏地停留在男人的脸上。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精致的五官仿佛云端的天神,芳华绝世中带着几分儒雅却不失坚毅和阳刚。尤其是那双深如大海的眸子,虽未抬起,却仍能感觉到如同浩瀚无边的宇宙,带给人无穷无尽的遐想和向往。  沐之秋虽不是个喜欢以貌取人的人,但却也承认长相俊美的人总能让人感到赏心悦目。谁都不喜欢丑的东西,自己也一样。更何况这个男人太大气、太优雅,也太淡定了,他那股气定神闲有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即便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都让人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  不过这个男人太冷漠,满屋子的人或惊诧或愤怒或鄙视,唯独这个男人始终淡漠地坐在一边喝茶,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他根本看不到。  呵!没反应更好。因为无论他的反应如何,沐之秋对他都没什么好感,因为这个男人她认识,她之所以会昏迷不醒被人捉奸在床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所以她虽然对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很欣赏,却并不敢兴趣。  沐之秋的脑子里有一些残缺的影像,她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但也能猜出这些都是原来的沐之秋所拥有的记忆。  很烂俗的古代版灰姑娘,虚伪的继母和歹毒的继女残害着胆小懦弱的孤女。突然有一天,王子来了,说要娶孤女,于是孤女连凄惨的日子都走到头了。歹毒的继妹因妒火中烧将她推下高楼,她昏迷不醒婚礼搁浅,随后便有了捉奸的这一幕。孤女在狗血剧中变成了荡妇。  很狗血很雷人的故事,却是血淋淋的事实。而这个天神般好看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罪恶的源头——王子。第3章 休得放肆!  他,静安王朝的三皇子,靖王爷萧逸,也是她沐之秋的未婚夫。  沐之秋看向萧逸的目光是欣赏的,也是冷漠的。欣赏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确实好看,冷漠是因为他对她来说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在萧逸身边形影相随的自然是当今八皇子萧良和九皇子萧楠,不过貌似这几个花样美男对她都没什么好感,沐之秋的目光只在其他两人脸上淡淡一扫便重新回到萧逸的脸上。  她倒要看看,作为未婚夫的萧逸,此时会有什么反应。  见沐之秋紧紧盯视着萧逸,沐忠国面上一寒,微微行礼,道:“靖王爷、八皇子、九皇子?可否到老夫书房一叙?”  稚气未褪的九皇子萧楠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沐之秋,怒气冲冲地指着沐之秋说:“如此淫1娃荡妇现下就该吊死,沐丞相难道还想护短么?”  八皇子萧良却轻扫沐之秋一眼,低声呵斥道:“九弟!休得胡言!”  萧楠抱怨道:“怎么是胡言?这般辱没三哥的名声,就该……”  静坐在一旁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靖王爷萧逸却突然说:“丞相请!”沐忠国愣了一下便率先迈步。  才要出门,忽有一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恰与沐忠国撞了个满怀。  沐忠国对着来人劈手就是一耳光,怒道:“何事如此慌张?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相爷!那,那奸夫,不,那歹人,他乘我等不备,居然,居然投湖自尽了,落水前,口中还直嚷嚷,说,说是大小姐引诱了他!”  沐之秋的眸光一凛,死得倒是时候,看来这些人今天不将她赶尽杀绝不会罢休。  先前被她目光震慑住的沐氏族人听了小厮的话纷纷反应过来继续讨伐,言语比之前更加激烈,却没有一人敢与沐之秋对视。  江晚晴极有眼色地扑通跪倒在地,顺势扯住沐忠国的衣襟痛哭流涕道:“相爷!秋儿虽贵为相府嫡长女,但今日却犯下此等大错,若不严惩,我相府颜面何在,相爷日后又要如何面对圣上啊?”  她身后顿时稀里哗啦跪倒一大片,连沐氏族人也纷纷跪下哀求。  沐忠国的嘴唇哆嗦许久,终于咬牙道:“传我令下,明日午时,将大小姐绑缚沐氏祠堂,火刑伺候!”  终于要烧死她了,万恶的古代,连问都不问她一句,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给她定了死罪。她才穿越过来不到一个小时,难不成还要再死一回?沐之秋的目光再投向沐忠国时,已冷如万年寒冰。  沐忠国虽老泪纵横,却不敢看沐之秋,只是别过脸去哽咽道:“秋儿,别怪爹爹狠心,你就与你母亲作伴去吧!”  “爹爹!”先前跑出去的沐之冬突然哭哭啼啼地又跑回来,跪倒在沐忠国面前,掩面哀求道:“爹爹请息怒!姐姐定是鬼迷心窍,才会做出今日的苟且之事。姐姐与靖王爷是由皇上亲自指婚,哪能说烧死就烧死,依女儿之见,还是网开一面,将姐姐交由皇上处置吧?”  好一个沐之冬,沐之秋的目光倏地移到了她的脸上,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听起来既顾全大局又像是在救她,实际上是想让她死得更快、更惨一点吧?  送到皇帝面前?那等待自己的只怕不是火刑,而是凌迟或者腰斩。沐之秋的眸中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肃杀。  “这有何难?三哥的意思就能代表父皇的意思,既是三哥未过门的王妃,便让三哥处置这贱人吧!”九皇子萧楠喷火的眼睛怒瞪着沐之秋,幸灾乐祸地接口。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了靖王爷萧逸,沐忠国长叹一声,道:“也罢!总要一死,便交由靖王爷处置吧!”  萧逸终于悠闲地抬起眼眸扫了沐之秋一眼,他的目光和沐之秋的相遇时,闪过一丝略微的不满。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平时见到的好像有点不一样,不过这些对萧逸一点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结果,并不需要过程。  仅仅是一瞬间的视线相交,他的目光便重新回到手中的茶杯上,仿佛茶杯都比沐之秋更令他感兴趣。他淡淡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如冰面破裂,清脆悦耳,却透着刺骨的冷酷和残忍:“那就送去‘死亡村’吧!”第4章 命博一线  “呀!”不止是下人们,就连江晚晴和沐之冬都忍不住轻呼出声。  沐之冬的目光欣喜地落在萧逸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恐惧和激动。他终于要处死沐之秋了,之后,她是不是就能取代沐之秋的位置?  沐之秋的目光本来是停留在沐之冬的身上的,这个妹妹可真不简单,见缝插针的本事耐人寻味啊!  不过此时听到萧逸的话,便不由地再次移到了他的脸上。刚才,她的目光只与萧逸对视了一下,萧逸便轻轻移开了,就好像沐之秋是只令人厌烦的苍蝇。对于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沐之秋从来都懒得搭理,所以她也仅仅是一瞥,便将这个目中无人又狂妄自大的冰块男人自动忽略了。  可是,现在,这个不讨喜到令人有点反胃的男人真的引起她的兴趣了,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厌恶她,貌似,他还打算让她死。 他可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啊!  这次,沐之秋比方才还要认真地去打量这个男人。说实话,沐之秋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男人,在说出“死亡村”三个字的时候萧逸脸上的表情分明没有变,却又仿佛带着温和的笑意,犹如海上突然升起了明月,霸道地揽走一室光华。只是,这笑意却莫名地让沐之秋感觉到阴冷和危险。  确实是个好强大、好霸气的男人,神祗一般让人不得不仰视,却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沐之秋轻轻摇了摇头,唇角露出一抹嘲讽。这就是古时候女子的悲哀,大概这时候的女人见到美男的机会太少,所以总是将这种面部肌肉僵死男当成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沐之冬也一样吧?  不过,为了个人私欲就来加害她,当真可恶至极。沐之秋眼中寒意更甚,这笔账,她会慢慢地一笔一笔来清算!  “靖王爷?”这次失声喊出来的却是沐忠国,他显然没料到靖王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静安王朝谁都知道最可怕的人不是皇上,而是面前的这个三皇子萧逸,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整个静安王朝。只是,好歹他也是当朝丞相,是他靖王爷未来的老丈人,萧逸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一张嘴就要把秋儿送到“死亡村”去。  “不妥么?”冰冷的目光扫过来,连眼皮都懒得抬,兴致盎然把继续玩着手里的茶杯。  沐忠国顿时气结,虽说自己是丞相,但他还不敢惹恼这个面冷心硬的靖王爷,这可是个软硬都不吃的主儿,哪怕自己顶着他靖王爷未来老丈人的名号,也照样得礼让萧逸三分。  沐忠国都不出声,便再无人敢反驳。只是站在萧逸身后的贴身侍卫夜袭却暗暗心惊,自家王爷怎么了?以往发令从不让人拒绝,今天反倒是有商量的余地了。  萧良低唤一声“三哥”,但见萧逸的面色冷淡硬生生地将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抱歉地看了沐之秋一眼,眸中满是惋惜和担心。  沐之秋敏感地察觉到萧良的目光,视线轻扫过来,唇角一弯,竟回了他浅浅一笑。  貌似在整个屋子里,好像只有这个八皇子萧良是真心为她担忧。虽然沐之秋觉得他担心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面对穿越过来第一个真心为她担忧的人,沐之秋还是心存感激的。  萧逸的目光依然在手里把玩着的茶杯上,但他的眉却突然挑了一下,极快,不露丝毫痕迹。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夜袭却将主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夜袭不由地又是一阵心惊。  房间里鸦雀无声,都在等待三皇子发话,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第5章 颠覆,死亡村! 1  “那就去吧!”  若无其事地拍拍手,像是要把不干净的污秽全部拍掉,沐之秋淡淡地说:“不过,不用捆绑我,我不会逃跑。。”  她的语气,好像自己不是要踏上死亡之路,而是准备去度假。这一下所有的目光又整齐划一地投到了她的身上,就连萧逸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看着她的目光中多出一分不太明显的探究来。  这些人,还指望她惊恐绝望地跪地哀求吗?沐之秋心中冷笑,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什么“死亡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传染病的疫源地。对她来说,传染病比面前这些人要干净得多!  押送沐之秋的侍卫不知是敬畏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还是鄙视害怕她,只把沐之秋送到警戒线就匆忙返回了。  看着警戒线上的部署和守卫,沐之秋在心中赞叹,不错,还知道在外围拉出警戒线,派遣重兵把守。可见,这静安王朝的皇族也并非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把守的士兵早已接到消息,只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就放沐之秋进去。  一个人在山谷中走了半个多时辰,沐之秋才看见了破败的房屋。尚未靠近,就感受到一股森森鬼气,阴暗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腐烂的味道。不像是疫区,倒像是怪兽森林。  想了想,沐之秋脱下外衣,迅速裁成大小不一的布条和布块,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一件隔离衣、隔离帽和隔离口罩。幸亏古时候的衣服袖子都是又宽又大的广袖,不然手还真是没办法隔离。沐之秋直接用广袖做了两个肥大的简易袖笼,就像新出生的小宝宝那样把两只手都拢进去还不妨碍用手拿东西,又撕下裙裾做成鞋套穿在了脚上。  准备好这些,只露出两只眼睛,沐之秋才淡定地呼出一口气,抬步往村子里走去。  暗乎乎的村子里似乎处处都隐藏着危险,沐之秋一步步往前走,嘴里大声地问:“有人吗?”  突然,身体猛地被一股异样的感觉罩住,对危险袭来的预知本能让沐之秋的身子一矮,转身,拳头已挥了出去。只是在砸到对手前,她的拳头倏地一下顿住了。  距离她五步开外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瘦得几乎脱了形,脸上和伸向她的手臂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斑块,沐之秋能清楚地看见有些斑块已经溃烂,露出里面红兮兮的血肉。  她的心猛地被揪紧了,是那种病么?那种在二十一世纪都不常见的传染病?  小姑娘被沐之秋的动作吓得后退了几步,双手却依然固执地向她伸着,“小姐?能给点吃的吗?我奶奶快要饿死了!”  幸亏被押出府时有个穿绿衣的丫鬟给沐之秋怀里塞了几块点心,沐之秋赶紧拿出来,小心地递给小姑娘,问:“你奶奶病了么?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你要去看我奶奶?”小姑娘吃惊地看向她,点心都忘记接了,“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怕我奶奶把病染给他们。”  “我不怕!”没敢摘掉口罩和袖笼,但温柔的声音和弯起的眉眼却透露出真诚的亲切。传染病专家的敏感告诉沐之秋,这个小女孩,会给她有关死亡村的有用信息。  小姑娘的脸上顿时落下两行泪水,“小姐,你是个好人。”  跟在小姑娘身后,沐之秋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职业的敏感让她既担心又激动,激动的是她居然能亲临现场来阻止这场浩劫,担心的是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如此落后,仅凭她一人的力量,该如何阻止?  走了约莫一炷香,看见一个倒塌了半面墙壁挂满蜘蛛网的破院子。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和哀嚎声。  “奶奶!好小姐看你来了,还给你带了吃的。”小姑娘欢快地扑进屋子。  随后有苍老的声音传来:“月月,拿了吃的我们就欠人家一条命,你怎么还敢带人来?快叫她走。”严厉的声音中透着慈祥。  沐之秋的鼻子一酸。她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职业习惯让她练就了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病痛都能坦然相对。可是,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充满算计与陷害的时空,从一个快要病死的陌生老人嘴里听见这样的关心话语,她还是被感动了。  陌生人尚能如此为他人着想,可她的至亲呢?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早晚有一天,她会活着出去,好好看看那群冷血“亲人”受惊的嘴脸。  “奶奶你别怕,你们的病我能治!”话音未落,沐之秋已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房屋大部分都倒塌了,只在西北角留下半块屋檐,勉强能挡风遮雨。肮脏不堪的老人正与孙女紧紧相偎。  听见沐之秋的声音,老人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挂在耳朵上的破面罩便滑了下来。第6章 颠覆,死亡村!  看清楚她的面容后,沐之秋的心反而安定了。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老人已经呈现出的狮子面容和钝厚的猿手,明确无误地告诉她这是个极具传染性的麻风病人。  麻风这种通过唾液和接触传播的传染病建国后就很少见了,没想到沐之秋穿越过来第一次要面对的挑战就如此严峻。  老人吃惊地看着她,突然用手臂遮住脸面,狂叫道:“不要过来,快出去,快出去!”  冲月月打了个手势后,沐之秋平静地走出了院子。善良的老人只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怕传染给陌生的好人,却不知自己的小孙女月月也已染上了麻风病,同样是个严重的传染源。不过沐之秋不想回绝老人的好意,她的顺从应该能让老人感到好受一些。  果然,她听见老人叹着气说:“月月,小姐是好人,咱们不要害她。”  月月将点心放在奶奶腿上后便出了院子,与沐之秋保持五步左右的距离,她抱歉地看着沐之秋,“小姐,我奶奶她的脾气有点坏,您别见怪。”  “月月?直接叫我姐姐吧!”沐之秋冲她微笑道:“你不用觉得抱歉,你奶奶是个好人,我应该感谢她才对。”  “姐姐?”月月突然跪下给沐之秋磕了个头,“姐姐你救救我奶奶吧,我知道你能治我奶奶的病。”  好聪明的小姑娘,沐之秋由衷感叹。  “我可以治你奶奶和你的病。不过月月,我有个条件,不管我问什么,你都要跟我说实话。而且不管我做多么奇怪的事情,你都要想办法帮助我,不然我没办法给你们治病。你能答应我么?”  “嗯!”月月郑重地点头。  “好!那我问你,你们村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病的?”  月月摇摇头说:“那时候我还很小,记不清楚了。”  这就够了,很小,记不清楚了,就说明麻风病最早出现在这个村子时,月月最多只有四五岁。沐之秋又问:“那你们村子里一共有多少人?”  “八十多个!”  沐之秋心中一惊,脱口问道:“所有的人都和你奶奶一样么?”  月月认真地想了想,说:“差不多吧!比我奶奶重的基本上都死了,其他人都跟我和奶奶一样。”才说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只有先生和我们不一样。”  “先生?”沐之秋眼眸倏地一亮,“他是谁?”  “天上的神仙!”说这话的时候月月的脸上满是崇拜,可是很快,她又沮丧地说:“只可惜先生已经走了。”  走了?沐之秋愣了愣,问:“先生是郎中吗?他是不是可以医治你们村子里的病?”  “你怎么知道?姐姐你也是天上的神仙吗?”月月惊讶地瞪着沐之秋,脸上再次浮现出崇拜,摇着头说:“奶奶说先生不是郎中,是神仙,要是没有他,我们村子里的人早就死完了。”  这次没等沐之秋问她,月月就自觉地说道:“我听奶奶说以前我们村子里住着好几十户人家,有几百人呢!后来不知怎么就有人得了怪病,脸和手开始腐烂,越变越吓人,爹爹说他们都像后山上的大猫。我没见过大猫,但是爹爹和娘亲死的时候他们都说像大猫。  一开始村子里的人都很害怕,有人就打算离开。可是朝廷突然下令围住了我们的村子,不许任何人出去。逃出去的人送回来的时候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之后不断有人死去,却也有人被送进来,朝廷每个月送来的粮食都不够,大家越来越害怕,就把变成大猫的人丢进山谷里喂狼。虽说变成大猫很可怕,但我爹爹、娘亲和奶奶都是好人。”  故意强调完之后,月月停顿下来看着沐之秋,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却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  是个要强的好孩子,即便爹娘都死了,奶奶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也要维护他们的尊严,而且,还不愿让人可怜她。  沐之秋对月月立刻多出几分好感,如果不是她的年纪太小,自己会考虑将月月发展成这个时代应急小分队的第一个队员。  鼓励地冲月月点点头,沐之秋没有插话。  没看见沐之秋流露出鄙视,月月壮了胆,提高声音说:“一个多月前,先生突然来了,那时候我奶奶的鼻子已经开始像大猫了。村民们就要把我奶奶丢进山谷里,准备一起丢掉的还有两个伯伯。是先生阻止了他们,先生把奶奶和两位伯伯移到这里单独居住,每天都给奶奶和伯伯们熬服汤药,奶奶是变成大猫后活得最久的人。不过前几天那两个伯伯死了,先生十分难过,就离开了……”  “停!”沐之秋突然打断月月,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激动,问:“你说先生离开了是什么意思?‘死亡村’不是从来没有活着的人走出去吗?先生是怎么离开的?”第7章 搅翻人间地狱  月月一脸茫然,想了许久还是摇着头说:“我不知道,先生是神仙,当然能离开,他大概回天上去了。 ”  沐之秋想的可不像月月这么简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先生应该是个世外高人,不但拥有精湛的医术,还有着绝世武功,否则他怎么可能在重兵把守的“死亡村”来去自由?  不过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所以,沐之秋又换了个问题,“月月?先生在你们村子里停留了一个多月,他为什么没有染上你们这种病?”  这是沐之秋最好奇的地方,麻风病的死亡率并不高,治疗得当还可以痊愈,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人们对麻风病存在很深的误解。一个好端端的人,身上的皮肤慢慢溃烂变成兽形,估计会被误认为魔鬼附身。  这个大胆的医者既然敢留下,就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沐之秋的眼睛亮了,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人会完善的防护措施了吗。  “月月?你好好想想,先生哪里和你们不一样?”  月月挠挠头,半响才拍手叫道:“对了,先生和姐姐一样都用白布蒙着脸和手,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取下来。。”  果然没错,这就是先生没有被传染的关键。  按照月月的描述,“死亡村”里的村民们贫困潦倒多年,连饭都吃不饱,谁还会讲究到用白布遮面?  所以,这个用白布遮面的先生,他懂得最起码的个人防护。也正因为月月早已熟悉了这种打扮出现的先生,所以刚才从背后看见装扮奇异的自己才敢伸手乞讨吧?  不管这个先生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现在她沐之秋来接班了。她和先生可不一样,她从二十一世纪来,带着最先进科学的防治麻风病的措施和经验,她一定要让“死亡村”的人都活着走出去。  “走,月月,带我去看看其他村民住的地方。”  “啊?姐姐,你不能去!”情急下,月月张开双臂扑过来,差一点触到沐之秋,吓得赶紧又退后几步,“太危险了!”  “没关系,你不是说我和先生一样,是天上的神仙吗?哪有神仙会被染上恶疾的?”  神仙这两个字的威力太强大了,月月终于点点头,带着沐之秋走向“死亡村”深处。  其实第一次从萧逸嘴里听见“死亡村”这个称呼,沐之秋是不屑的。可是,当看见上百个脸上布满溃烂斑块的人挤在一座大院子里死死盯着院中那口冒烟的破锅时,沐之秋只能想到四个字——“人间地狱”。  可怕的不是传染病本身,而是那些冷漠无情的人。  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眼中带着明显戒备和攻击性的村民们,沐之秋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想要说服他们接受治疗,首先得获取信任,而获取信任的关键就是给这群被隔离的人群门最需要的东西——粮食。  脑袋中灵光一现,沐之秋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对月月小声交代几句,月月虽满脸疑惑,依然乖巧地去了。  天黑前,月月找来了十几个一般大的孩子。沐之秋吩咐片刻,孩子们便分头行动起来。  沐之秋能防治麻风病,但她变不出粮食,想要有足够的粮食,就必须找到外援。  她刚穿越来一天,在这个异时空里没有朋友,认识她的人都希望她死掉,只有一个人心存善念,那就是八皇子萧良。  仅有一面之缘,沐之秋没把握萧良一定会帮她,不过,她可以感觉到萧良和萧逸的感情很好,甚至可以说萧良很崇拜萧逸,倘若用鬼神做借口,或许能逼迫萧良就范。  孩子们的动手能力很强,看着眼前做好的孔明灯,沐之秋露出满意的笑容,用锅底灰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天降神旨,萧良借粮,起死回生,秋助靖三”。  她在赌,赌靖王爷即使知道是自己从中作梗,也不会置流言和百姓性命于不顾。  领着孩子们到一处隐蔽的位置,打开准备好的小布袋,密密匝匝的萤火虫便飞了出来。  成百上千的萤火虫仿佛精灵手中的魔法棒,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夺目的星河。  把守的士兵都是大老粗,哪里见过这样的美景,顿时有人惊呼道:“快瞧,王母娘娘的银河。”  不错嘛,还知道银河,沐之秋窃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悄悄点燃孔明灯。  巨大的孔明灯腾空而起,像一轮明月,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呀!天降祥瑞!”第8章 搅翻人间地狱 2  随即就听到更多的声音惊呼起来:“天降神旨,萧良借粮,起死回生,秋助靖三。莫不是上天有旨,需要八皇子相助‘死亡村’吗?”警戒线上乱成了一团。  目的达到了,沐之秋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接下来就要看看静安王朝这些兵卒们制造舆论的能力了。  京城,八皇子府。  萧楠兴冲冲地闯进萧良的书房,张口便嚷:“八哥?听说了吗?京城里到处都传开了,说王母娘娘昨晚畅游银河时路过‘死亡村’,降下一道神旨,要八哥你给‘死亡村’借粮呢!”  进门才看见萧逸正悠闲地坐在主位上喝茶,而萧良手握毛笔正伏在案前写字,眉头紧锁。  “三哥也在啊?”走近些,萧楠便看清了萧良写好的字,嚷嚷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萧良没理他,却将目光投向萧逸,问:“三哥以为呢?”他写的正是沐之秋在孔明灯上留下的那几句话。  “与本王何干?”慵懒的语气,波澜不惊的表情,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无关吗?“秋助靖三”难道指的不是沐之秋相助靖王三皇子?连他都猜得出的哑谜,三哥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如果真的看不出来,以三哥的性子今日怎会来自己府上?又岂会接自己的话?  天降神旨?好聪明的女人,居然想出这样的招数,既是向他传递消息,又步步紧逼,还抛出这么条大鱼等自己上钩,当真胆大至极。只怕不帮她会难堵悠悠之口,这哪里是诱惑和交易,分明是勒索和要挟。  这个“助”字当真耐人寻味,她竟敢将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公诸于世,莫不是疯了?不过想起昨天捉奸时沐之秋的淡定从容,萧良又有几分动心。只是沐之秋是何意?她钓的是自己还是三哥?三哥这个老狐狸,总是把这种麻烦事丢给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不过,自己的心里,好像挺乐意接受这麻烦。毕竟,沐之秋是这么多年来萧良遇到过最有趣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求救的人是他,不是三哥。再看向萧逸时,萧良的眸底便多出几许深意。  两个时辰后,萧逸带着贴身侍卫夜袭神态自若地走出八皇子府。  跃上马背时,萧逸突然说:“传我令下,给‘死亡村’送两车鲜肉和蔬菜。另外,再运些布匹进去。”  夜袭惊呆,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正待问一句,自家王爷已快马扬鞭没了踪影,夜袭赶紧扬鞭追了上去。  “死亡村”,几辆满载的驴车远远驶来,不见一人驾车,却走得稳稳当当。  近些才瞧见几头驴子的头顶各悬着一根胡萝卜,驴子眼睛盯着胡萝卜不停地呲着牙往前走,可是不管怎么走也吃不上。  闻讯而来的沐之秋差点笑出声,这下好了,用不上她带着孩子们悄悄接近警戒线迎接,光靠这几批驴车就能将粮食运进来。  正要指挥孩子们将驴车赶进村子里卸粮,不料才走出五六步又瞧见远远地过来了个白色人影,距离驴车不足百米,像是背着什么重物,很是吃力,走得十分缓慢。  月月眼尖,也看见了白衣人,竟欢呼着迎了上去。她身后的十几个孩子顿时顾不上看驴子,纷纷跟了过去,跟着过去的还有葱四处赶来的村民们。  沐之秋眯起眼,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独闯“死亡村”?  冲向白衣人的村民们居然在距离白衣人十几步处收住脚步,继而全都跪下来重重地磕起头来。这场面,竟像是臣民们迎接他们的君主。  什么人居然比运粮车的吸引力还要大?难道是他?  有孩子先沉不住气,便欢呼着想去接白衣人身上的布袋,被村民们连声喝住。  白衣人忙将布袋放下避开几步,布袋立即被一骨瘦嶙峋的村民抢过背在身上,那村民竟笑逐颜开地大步往回走。  孩子们则放声高呼起来:“先生回来了,先生回来了!”  果然是他,月月口中的神仙先生。沐之秋的视线不由移到了白衣人的脸上,只觉眼前一亮,竟呆住了。第9章 傻驴来送粮  昨日看清楚萧逸的容貌时沐之秋曾经闪神瞬间,那个男人长得太耀眼璀璨,不由自主地就能让人看呆。沐之秋以为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风华绝世的男人了,可是面前这个男人虽蒙着白色面巾,却让她觉得丝毫不输给萧逸。她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面巾下的这张脸一定纯净得不含任何杂质,美若谪仙。  男人只是眉眼弯弯那样轻轻地笑着,就仿佛将阳光洒向了大地,让人的心头也立刻变暖起来。他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慎跌落凡间,带着太阳般暖洋洋的笑容,圣洁又温和,即便满身都是灰尘也看不出丝毫狼狈,仿佛尘埃在他身上都有了金色的光芒。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温暖,难怪月月会说他是神仙。这个男人确实是神仙,拥有完全不同于萧逸的另一种力量,温和得就像小时候妈妈轻拍在头顶的手,任何不敬仿佛都是对他的亵渎,让人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忠实奴仆。  如果说萧逸是代表热烈的火之神,能掀起惊涛骇浪,这个男人就是平静的水之神,能将惊涛骇浪化解成涓涓细流。  男人被村民们围着,温和地和村民们打招呼,寒暄一阵后含笑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沐之秋身上,当看见沐之秋特殊的穿戴时眼眸一亮,笑意更深了。  月月已欢快地介绍起来:“先生,先生,这是好姐姐,她能治好奶奶的病。姐姐,这是先生,我们的神仙先生!”  “上官云清!”恬淡的声音温和地滑过心间,仿佛七月里饮下一碗绿豆羹,瞬间拂去内心所有的浮躁。  “沐之秋!”同样温和镇定的声音,波澜不惊,却透着股亲切和尊敬。  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很傻,在现代也只有正式场合才会有人使用,在静安王朝,估计沐之秋是第一个这么跟人打招呼的女人。不过对于两个心怀同样使命的医者来说,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太多华丽的辞藻,只是相视一笑,便明白彼此是同一条战壕中的战友。  “先生给我们送粮食来了!”不知道是谁先高喊了一声,静谧的“死亡村”顿时翻腾起来,欢呼着的村民们潮水般往村口涌过来,人人嘴里都在高喊:“先生回来了,我们死不了了。”  濒死的麻风病人们只顾着欢呼,谁也没料到会发生意外。  那几只驴本来只安安分分地盯着头顶的胡萝卜拉着车,突然看见一大群披头散发浑身流脓貌似狮子般的人迎面跑过来,顿时受了惊,扬起蹄子拼命挣扎起来,有两头驴子竟挣脱了缰绳横冲直撞。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村民们吓得四处逃散,有几个孩子被冲撞得扑倒在地上,月月就在其中。  眼看着一头受惊的驴子身上还挂着半拉驾辕狠狠地往月月身上碾过来,沐之秋惊呼一声便扑了上去。  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已经先一步将月月推了出去,只是自己的一条腿却被驴子狠狠地踩踏而过。顿时血流如注,转眼间上官云清的白裤就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月月被吓傻了,哭喊着拼命用手去捂上官云清受伤的腿,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小麻风病人。  沐之秋几步跨上前,一把将月月拉开,说:“不要碰他的伤口。”第10章 这个朋友交定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月月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后退了几步。  “你吓到她了,不是月月的错。”上官云清的声音依旧温和,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失血受伤的人不是他,只是从额角滴落的汗珠能看出他有多么疼。  “对!不是月月的错。”沐之秋连头都没有抬,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白布给他包扎,手法娴熟,“但是她身上带有麻风杆菌。”  “麻风杆菌?”上官云清愣了一下,“月月说你能治好这种病?”  “嗯!”沐之秋看了他一眼,“像月月这一类患者还没有发生皮肤畸形病变,完全可以通过治疗康复。不过她奶奶那种的,即便康复了,也很难回到以前的模样。除非做整容手术。”  她可没时间跟上官云清解释这些医疗术语,现在最要紧的是接好他这条腿,防止上官云清被感染。  “幸好没被载满粮食的车轮压过去,不然你这条腿就只能截肢了。”沐之秋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上官云清的眼眸不由得闪了闪,这个沐之秋不但反应迅速,而且冷静得接近于冷酷。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遏制住“死亡村”的灾难吧?  村民们制服了发狂的驴子,纷纷围上来。有人开始言辞激烈地指责月月。月月委屈地缩在一角,满脸泪水。  “这不是月月的错。”用目光制止住村民们的责难,沐之秋径直走到月月身边把她拉起来,郑重地说:“好意有的时候会办坏事,姐姐要你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冷静应对。”  月月吃惊地看着沐之秋拉着她的手,话都说不利索,“姐姐?你?我有病。”  “我不怕传染,因为我能让这种病听我的话。”自信的声音,淡淡的笑容,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说晚上吃什么。  人群一下子静下来了,夸这样的海口就像说能摘下天上的月亮一样。  可是,这个才来“死亡村”一天的女人,瘦得橡根筷子,她居然说得如此从容淡定,仿佛谈笑间就能掌握全天下。  上官云清却突然清清嗓子,微笑着对村民们说:“粮食不是我运回来的,是这位沐神医想办法弄来的。我并没有出‘死亡村’,这几天我只是在山谷里找到了这些药材。”说着,他还顺手指了指那个村民背上的布口袋。  沐之秋的眸光一闪,君子坦荡清如水,不爱慕虚荣,不沽名钓誉,这个上官云清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现在我需要你和我配合。”她在上官云清身边蹲下,“你要做的第一件事,让村民们帮忙把你抬回去,我要帮你疗伤,同时还要对你进行全身消毒。”  沐之秋用的完全是命令的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但却无比真诚,带着信赖和关心,上官云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将上官云清安置在一处小院子里后,沐之秋开始用他背回来的草药和石灰石一步步严格实施消杀措施。  支锅烧水,沐浴消毒,沸水煮衣,给上官云清换好隔离服,并且在他的提示下,对他进行复位接骨。  整个过程她都做得冷静自信、娴熟专业,根本没有因为男女有别而表露出丝毫迟疑和别扭。上官云清看向她的眼眸渐渐从欣赏转变成了欣喜,沐之秋一坐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地脱口问道:“沐神医?你有何妙方医治麻,麻风病?”  接受能力很快,而且过耳不忘,很好。不过,这个称呼叫人难以接受。  “这样吧?我不叫你先生,你也别叫我什么神医,咱们俩直呼其名,我叫你云清,你直接叫我之秋行不?”沐之秋皱着眉说道。沐神医?貌似在现世里,被称为神医神仙之类的人都跟神棍差不多。  上官云清愣了一下,终于没忍住呵呵笑起来。好有意思的女子,方才指挥他和众人时那般自信满满胆识过人,现在却因为一个称呼露出这么尴尬可爱的表情,着实世间罕见。  沐之秋并不知道上官云清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上官云清觉得她可爱,估计她的脸立刻能变成锅底灰。  不过上官云清这一笑却让沐之秋失了神。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输于萧逸,在他摘下面巾时还刻意忽略他的容貌,此时,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视而不见了。  就像一只站在云端的仙鹤,云淡风轻却又纯净如同水晶,配上这般亲和温暖的笑容,仿佛将世间万物的光芒都聚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让人的心莫名地欢悦起来。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上官云清的容貌,沐之秋能想到的还是美若谪仙。  “好,之秋,就如你所说,我们不称呼彼此神医和先生,直呼其名。”  上官云清淡淡地笑着,沐之秋的名字就这么被他喊了出来,那样亲切随和,就好像也同样已经被他叫了许多年。  回过神,沐之秋的鼻子有点发酸,以前和于涛他们在一起,大家也会叫她之秋。在这个陌生而充满算计的异世,上官云清算她的第一个朋友。  “现在能告诉我你想怎么治疗麻风病了吗?”第11章 鼠辈,靠边站! 1  敛回心神,沐之秋的心平静下来,“对于传染病的防治,最常用的是三级预防。尤其是一级预防,也就是将导致传染病发病的原因消灭在萌芽状态,这一步非常关键。”  “既然已经人人都得麻风病,那为何还要对发病原因进行预防?”上官云清不解地问。  果然一点就透,这么专业的关键问题都能立刻发现,要是在现代,上官云清一定会成为医学界的泰斗奇葩。  “问得好!”沐之秋由衷赞叹,“咱们治病救人不能只治标不治本,中医学中所谓的标本兼治与这个道理相通。如果不能彻底消灭麻风杆菌,这个山谷就永远都是死亡之谷。”  “死亡之谷?”上官云清轻声念了几遍,突然皱眉说:“之秋?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为什么他们身上溃烂的皮肤始终不能愈合?难道是因为晒不到太阳?”  沐之秋的眼睛倏地亮起来,激动下竟紧紧握住了上官云清的手,“云清?你太了不起了,居然能想到这个。我简直,我简直太佩服你了。”  握手对于沐之秋来说太普通不过了,每次打赢一场硬仗之后,她跟队友们不止是握手,还会拥抱庆贺。平时下班在一起大家喝酒k歌,经常都会勾肩搭背,握手,那只是最平常的一种打招呼方式。  可是上官云清哪里经历过这些?俊脸一红,清澈的眼眸居然不敢看向她,只是,被她握住的双手却没有抽出来。。  沐之秋尚处在兴奋中,根本没注意上官云清的反应,她在感情方面又比较迟钝,哪里会察觉出异常,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云清,我告诉你,其实麻风病一点都不难防治,普通人对它是有免疫力的。之所以这里会全村人都发病,正是因为太过于阴暗潮湿。倘若把村子里的藤蔓全部拔起,让阳光充分照进来,麻风杆菌很快就能被杀死。”  上官云清抬眸,目光晶亮晶亮的,带着些惊异道:“我不过怀疑和阳光有关,你却了解得那么详细。之秋,真正了不起的人是你。”  沐之秋但笑不语,对上官云清,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样一个聪明又有才华的年轻人,应该能成为她在古代的一大助力。  第二天,上官云清就坐着驴车开始协助沐之秋指挥村民们清除村子里的高大藤蔓。不分男女老少,大伙齐心协力,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国卫生运动开展起来了。  有了充足的粮食,所有的人心中都充满了希望,对上官云清和沐之秋的崇拜也达到了巅峰时期。白天大伙儿热火朝天的四处消杀,晚上就聚在院子里听沐之秋讲个人防护知识。  只用了两个星期,“死亡村”的面貌便焕然一新。房屋虽然依旧破败,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春季的阳光虽然不热烈,但对于长期被笼罩在阴暗中的“死亡村”却难能可贵。  让沐之秋感到最头痛的事情是处理尸体,以前村民们害怕,便将死掉的病人丢入山谷深处喂狼。可是也有部分舍不得自己家人这般尸骨无存的村民悄悄将亲人的尸体背回埋在村子附近。上官云清来了之后,阻止了村民将尸体喂狼的做法,在距离村子两公里的山谷内开辟出一块葬岗子,专门作为安葬死去的麻风病人的墓地。那块地方地势低洼,常年不见阳光,成为麻风杆菌大量繁殖的基地,因此,是沐之秋心头的一颗定时炸弹。  熟料,还没想好解决方法,她的工作伙伴,上官云清便接到了即可入宫的消息。  “太后病危,皇上要我入宫医治。”上官云清抱歉地对沐之秋说道。  没必要询问上官云清怎么会和皇帝有联系,沐之秋只是平静地直视他,“快去快回。”  上官云清却盯着她突然问:“之秋?你可愿随我一同出村?”  “出村?”沐之秋愣住了?她是想过要出村的,只是,在没完全治好这些麻风病人之前,她没打算要离开。再说,他们俩都走了,村民们怎么办?  上官云清的眸中却透出几分焦急,“村子里的药草有限,你随我一同出村,待给太后治好病,咱们再购置了药材回来可好?”  这个提议倒不错,沐之秋眼珠一转。入宫给太后治病若是治好了,她是不是能求皇帝还她一个自由身?一想到那个在危难关头对她落井下石的未婚夫,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怒气,眼中也浮上一层寒意,有朝一日让他落在自己手里,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交代好村民们,沐之秋便跟上官云清坐上了直奔京城的马车。  太后近日得了重病,静安王朝的皇宫内戒备森严,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皇帝、皇后和皇子、公主、皇孙们纷纷聚集在太后的康宁宫中,神情严肃。太医们进出不停却束手无措,康宁宫乃至整个皇宫都笼罩在紧张和肃杀中。  突然有太监来报:“皇上!上官先生来了!”  皇帝噌地一下站起来,竟脱口道:“云清来了,快让他进来。”  康宁宫顿时欢呼声一片,皇子、公主们无不喜形于色。就连素来冷清如冰淡然不惊的靖王爷萧逸的脸上都露出一抹如释重负,不过他的表情很快就隐去了,依然是那副漠不关心的冷淡和疏离。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走进康宁宫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  最先看见她的除了萧逸,还有萧良和萧楠,萧逸的眸光一闪,滑过些许吃惊,却波澜不惊地继续垂眸喝茶,就好像走进来的只是普通宫女一般让他懒得去看一眼。  萧良手中的茶碗哐当一晃,险些落在地上,看着沐之秋的目光中满是惊异。  最夸张的是萧楠,竟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指着沐之秋喊道:“你?你?你不是那个呆瓜淫妇沐之秋吗?”  立刻,望向上官云清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第12章 鼠辈,靠边站! 2  nnd,这孩子真是欠收拾,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沐之秋淡然一笑,接口道:“你不是那个乳臭未干嘴贱欠抽的九皇子萧楠吗?”  “扑!”皇帝萧震天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刚好喷在对面一个小太监的脸上。 小太监不敢擦也不敢恼,只好垂下头心里直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沐之秋。  单单是辱骂皇子乳臭未干就是死罪,这个沐之秋居然还敢说九皇子嘴贱欠抽,而且还说得如此自然坦荡,就像是在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孩子。连萧震天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好奇地看着沐之秋。  上官云清面上滑过一丝无奈,悄声道:“不得淘气,还不快见过皇上。”声音中带着点点关心和宠溺。  他的声音不大,但武功高强的萧逸和萧良等人还是听见了。萧逸原本就冷漠如冰的脸上更是罩上了一股寒气,不过依旧低垂着眼眸继续喝他的茶,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一样,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中收紧了。  萧良的脸上却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两个多月了,她不但活着出来了,还和其他男子如此熟稔亲厚,他好像在这两个多月里错过了什么。  沐之秋冲上官云清呵呵一笑,便学着上官云清的样子给皇帝跪下行礼。虽然是第一次做,倒也学得有模有样,且态度温和,不卑不亢,令在座所有的人都对她多出几分好奇和兴趣。  萧震天才说了句“平身”萧楠就忍不住嚷开了:“父皇!快将这个妖女拖出去砍了,她不但和相府小厮通奸辱没三哥,还被送去了‘死亡村’,如今带着一身脏病回来,我们莫不要被她害了。”  萧楠的话让诸位皇子公主们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纷纷用鄙视恐惧的目光看向沐之秋,只有萧逸和萧良依然没有移动半分。  萧震天毕竟是一国之君,很快就冷静下来。上官云清带进宫的人,岂能说杀就杀,颇为不悦地看向萧楠,他训斥道:“放肆!”但同时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呀哈!萧楠这小子不是脑子叫驴踢了,就是睡觉还没清醒过来,看来不给他下剂猛药,他还真当自己是棵不得了的葱。沐之秋的视线饶有兴致地停留在了萧楠的脸上,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好几遍。  上官云清白皙无暇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意,正要说什么,沐之秋却挑挑眉,冲他摇了摇头。  站起身,大大方方地掸掉身上的尘土,沐之秋目光一凛,问道:“敢问九皇子,何谓通奸?不过是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出现在我的床上而已,你亲眼看见了什么?看见鸳鸯交颈么?九皇子怕是还没行过及冠大礼吧?口口声声嚷嚷着通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九皇子经常出入烟花之地深谙男女之道呢!”  “你!你!”萧楠震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呵!终于被气到说不出话了吧?和她斗嘴,这孩子还嫩了点。  不等萧楠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沐之秋转眸又望向皇帝萧震天,冲萧震天鞠了一躬,朗声道:“皇上明鉴,九皇子所言不差,民女的确因遭奸人陷害被靖王爷送进了‘死亡村’。不过今日民女既然能完好无损地站在皇上面前,就说明我有他人不及之处。民女狂妄,敢问皇上可愿做个旷古明君,相信民女的清白和实力?”  饶是萧震天阅人无数,也被沐之秋此时的气势震住了。此女初次面圣不但毫无怯意,还不卑不亢地大放厥词,只是,这股俾睨天下的大义凛然,只怕连一国之母的皇后都有所不及。  早就听闻丞相沐忠国的二女儿温婉贤淑长袖善舞,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为了给逸儿选妃,还专门找借口让沐忠国带着沐之冬入宫参加过宫宴,当时萧震天对沐之冬是很满意的,一直打算着将那沐之冬指婚给逸儿,只可惜沐之冬的身份卑微难以服众,才没有定下来。  后来逸儿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些,因此专门向请婚要娶丞相府的嫡长女,萧震天这才遗憾地指定了名不见经传的沐之秋为靖王妃。  哪知今日见了这沐之秋,萧震天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沐之秋竟比那个沐之冬不知道要令人惊奇多少倍。  再看看沐之秋身边的上官云清,竟然一脸赞赏宠溺地望着她,萧震天心头一惊,难道上官云清对这个沐之秋?  “大胆!”第13章 怒惹龙颜  皇后在一旁静观其变多时,见皇上发怒,急忙做了和事老,“皇上息怒,既是上官先生带进宫来的人,皇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楠儿也莫要再闹情绪,还是快些请上官先生给太后医治为好。”  萧震天点点头,道:“皇后所言极是,上官先生还请入内殿给太后诊治。”  话音刚落,沐之秋竟抢上前一步道:“皇上可愿将太后交于我诊治?”  顿时满堂皆惊,如果说之前沐之秋是因为被萧楠的话激怒才不知死活地口出狂言,此时,她这个请求更是无异于自己非要往油锅里跳。  萧震天的目光再次探询地落在了沐之秋的脸上,就连始终低垂着眼眸的萧逸也将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上官云清的心头浮起一丝不安,不由地伸出手拉住了沐之秋的袖子。  沐之秋却微笑着冲他点点头,低声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她早在跟着上官云清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个宫女端着便盆急匆匆地往外走,当时一个老太监还在一边训斥,让那名宫女小心一点。职业的敏感让沐之秋轻轻扫了一眼,只那么一眼,她便从那股熟悉的恶臭和粘液性脓血便上明白了太后得的是什么病。貌似宫里除了紧张之外,不像有大的发病现象,所以她早就给太后拟出了一套专用的治疗方案。  皇后的优雅大度此时顾不上再装下去,脱口道:“大胆,刚才看在上官先生的面子饶你不死,现在还敢口出狂言,你可知耽误了太后的病情当如何么?”  “车裂?腰斩?凌迟处死?”沐之秋呵呵笑起来:“皇后也太小瞧我了,沐之秋既然敢在诸位面前夸此海口,便是胸有成竹,难不成我还喜欢自己找死不成?”  车裂、腰斩、凌迟处死,如此令人闻之色变的酷刑从她的嘴里就这般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随便,不光是把皇后和在座各位吓了一跳,连萧震天都频频皱眉。  萧逸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被他亲口下令送去死亡村的“未婚妻”,变得很不一样了。九五之尊面前,不仅没有丝毫胆怯,还敢当着皇帝的面辱骂皇子,现在更是夸下天大的海口说能治好太后,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丞相府的大小姐会治病。  现在的她,哪有“傻小姐”的一点影子。她是那么冷静、犀利、锋芒毕露。可是,她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么?萧逸有种直觉,这个女人这般行为,并非为了哗众取宠,她还有其他目的。这个女人,他居然看不透。  萧良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终于开口劝道:“沐大小姐,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父皇和母后都不追究你,你就赶紧退下,莫要耽误了太后的医治。”  沐之秋看了他一眼,此人果然善良,不过,他是白操心了。  正要说话,上官云清却突然跪地说:“皇上!之秋医术高明,连草民都望尘莫及,草民曾在‘死亡村’受到传染,是之秋妙手回春救治好了草民。如今,‘死亡村’里已有不少村民的病情开始好转,不久之后就能痊愈了。草民相信之秋定能治好太后的恶疾,草民恳请皇上给之秋一个机会。”  萧震天脱口问道:“那‘死亡村’里还有活人?”  萧震天对儿女的私事过问不多,但也并非聋子的耳朵。关于沐之秋被送去“死亡村”的事情,萧震天早就收到了线报,只是并未多加干涉。令他疑虑的不是相府家事,而是萧逸和萧良的态度。想到这里,萧震天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看出萧震天的迟疑,沐之秋毫无畏惧道:“今日民女可在此立下生死状,倘若民女无法医治好太后的病,民女甘愿受死,车裂、腰斩、凌迟,随便哪种民女都毫无怨言。”  萧震天目光灼灼地盯着沐之秋,半响才阴沉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沐之秋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临战时的自信和镇定,黝黑的眸子中绽放着智慧的光芒。  稳稳地跪在上官云清的身边,她一字一顿地说:“不过,有罚必有奖,奖罚分明方能服众。今日民女治不好太后自当受死,但若民女能医治好太后,还恳请皇上能应允我一个要求。”  “好!有胆识,有气魄!”萧震天的眸中闪过一抹肃杀,“朕今日便成全了你!”第14章 男人,你省省吧  毕竟人命关天,萧震天的话音刚落,萧良便壮着胆子跨前一步跪下道:“父皇!沐大小姐小小年纪涉世不深,数月前还曾从摘星楼上摔下来伤到了脑袋,父皇念在她救人心切的份儿上不要与她计较,还是让上官先生替皇祖母医治吧!”  把她当成脑子撞坏的傻瓜了?沐之秋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看向萧良,“民女谢过八皇子的一片好心,既然你们都不信我,那我索性先给你们吃颗定心丸吧!”  沐之秋问太医张英:“如果没有用万年参精吊命,太后现在是否已经……”  “你怎么知道我们用的是万年参精,这东西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  没回答太医的话,眼眸一闪,沐之秋犀利的目光再次紧紧盯住萧震天……  “敢问皇上,太后所患之症是否为内症?腹痛、腹泻、恶心、呕吐、大便黏稠带血?伴有高热?现在已经里急后重出现昏迷了?”  萧震天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太医张英已惊呼起来:“沐大小姐所言极是,昨晚微臣给太后把脉时还好好的,听宫女们说,太后早起还吃了一碗瘦肉粥,谁知辰时刚过竟开始出现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大便中还带着丝丝血迹。到了巳时开始出现里急后重,现下已昏迷不醒了。若不是有万年老参吊命,只怕,只怕……”  后面的话张太医没敢说出来,但所有的人都已听出了太后病情的严重性。  “快带我进去看看!”不等萧震天应允,沐之秋便站了起来。  那张太医也是急昏了头,此时看见沐之秋只当天神下凡,哪里还管皇帝有没有下令,转身就带了沐之秋往内殿走,边走还边嘀咕:“沐大小姐快点,快点!”  才走出几步,沐之秋又停下来扭头说:“云清,你来,其他人等都不要跟进来!”  满屋子的人竟没有一个敢阻止她,就连萧震天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沐之秋跟随张太医进了内室。  上官云清冲萧震天行了一礼,便匆匆地跟上前去。  萧逸倏地一下站起来,也要跟进去。  萧良忙伸手挡住他:“三哥!她说除了上官先生,其他人都不要跟进去!”  “让开!”冷漠的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怒意。  萧逸怒了,这个女人,不仅无视他,现在还敢明目张胆地和别的男人套近乎,难道她忘了她还是他未过门的王妃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萧逸还没被这些没来由的怒火烧昏了头,他心里存了个大大的疑团,沐之秋这个女人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她又没见过太后,怎么可能把太后的病情描述得分毫不差?他倒要亲眼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丝毫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萧逸已大步走进了内室。  愣怔在原地的萧震天的目光不由又暗了几分,看来,以后的静安王朝要不太平了。  殿外剑拔弩张气氛紧张,殿内也不轻松。  沐之秋一进去就把一干太医宫女都撵了出去,只留下了上官云清和张太医。  上官云清看着沐之秋专业熟练的检查手法,问:“可是误服了不干净的东西?”  “嗯!”沐之秋向他投去钦佩的一瞥,“是急性肠炎,估计是早上吃的瘦肉羹里的肉食变质引起了腹泻。估计太后平日身子十分虚弱,这么连续腹泻,立刻就引起了菌群失调和脱水,所以才会导致高热和暂时性休克。”  她说的专业术语张太医听不懂,上官云清跟她在一起两个多月,天天听她讲现代传染病学早就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一听就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由问道:“可有医治之法?”  “有!”沐之秋冲上官云清点点头,说:“我先用急救措施想办法给太后喂一些白水和参汤,你去准备输液器和生理补盐液。”  上官云清郑重地点点头,便唤了不知其意的张太医出去。  沐之秋将太后的身体放平,把太后的头部垫高一些,端起床头的参汤想要给太后喂下。  太后并没有完全休克,只不过虚弱得处于半昏迷状态。大概是上吐下泻太厉害让她产生了心里抗拒,有汤匙触到唇边竟条件反射地挥舞起手臂去阻止,身体也抽搐般痉挛起来。  沐之秋不得不放下汤碗安抚太后,她像哄孩子一般用湿帕子轻柔地擦拭太后的额头,一只手插进太后的头发里顺势慢慢梳理起来,嘴里轻声说:“乖!不怕不怕,马上就会好。”  萧逸站在门口愣住了,这是刚才那个言语犀利和九弟针锋相对的沐之秋吗?这个女人面对父皇时都是那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强悍模样,此时怎么会有如此温柔动人的一面?她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母爱让萧逸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不知道是沐之秋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还是湿帕子的清凉驱赶走了夏季的燥热,太后真的平静了下来。  沐之秋皱皱眉,扫视一眼四周,目光突然落在萧逸的身上,眼眸一亮,道:“你,过来!”  她是在叫他吗?是在跟他说话吗?如此简单的三个字,说得理所应当,就好像他该是她身边听她吆喝的一条小狗狗。萧逸的眼睛猛地眯起来,有种危险的情绪在他眸子里流动。  这个女人居然在命令他,而且是用一种命令小狗狗的口气命令他,她是在找死吗?第15章 太后娘娘听我的  他威胁的目光并没有吓住沐之秋,沐之秋像是根本没察觉出他的威胁一般与他对视着,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还不满地加重了命令的口气:“我说你听见了没有?我让你过来,帮我一起救治你奶奶。”  萧逸是该暴跳的,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惹恼他的本事,可是,听见她说的那句“帮我一起救治你奶奶”,他突然就没了脾气,她说的是你奶奶,而不是太后,就好像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静安王朝最尊贵的皇太后和靖王爷,而只是普通的百姓祖孙俩。  这种只有在百姓之间才能体会到的骨肉亲情竟让萧逸的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诸多皇子皇孙中,太后最疼爱的就是他,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女人的无礼而无视太后的病情?萧逸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站在床头,微微弯下腰轻轻按压住了太后的身子,还学着沐之秋之前的样子,将手指插进太后的头发里,一下下轻柔地梳理着。  这个男人很聪明,也很有眼色,沐之秋不禁对他有了一丝改观。  接收到她的赞赏,萧逸的唇角竟不露痕迹地挑了一下,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自豪。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因为沐之秋的赞赏而自豪。  沐之秋可没工夫一直盯着他,只匆匆扫了萧逸一眼,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太后身上。  太后的情况确实十分危急,不及时补液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这种在现代最简单的救治方法在这里无异于登天。  沐之秋虽然在“死亡村”里多次跟上官云清提起过输液器和注射器的事情,上官云清也根据她的描述画出了输液器、注射器的草图,但毕竟这是在古代,除了她谁也没见过真正的输液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输液器来,还是不太可能。  沐之秋不会将赌注全部押在上官云清的身上,这不光涉及到太后的生命,还有她自己。她可是给皇帝下了生死状的,万一改善不了太后的脱水症状,那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抬起太后的下巴,猛地喝一大口参汤,沐之秋便嘴对嘴地给太后喂了下去。她的动作很轻柔很缓慢,怕引起太后的反射性呕吐,嘴里的参汤极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流进太后的嘴里。  萧逸心中微惊,这个女人,她是在给太后喂药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用这种方式给病人喂药,而且这个病人还是皇太后。  如果躺在床上的病人不是皇太后,而是父皇,或者是自己,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喂药?  猛地意识到竟联想到了自己身上,萧逸的脸上迅速隐过几分尴尬。见沐之秋只是心无旁骛地在喂药,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心中又有些不满。他却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要介意这个女人看不看他,他从来都不在乎任何一个女人,美也好,丑也罢,他都懒得搭理,今日却反常到被沐之秋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情绪和所有的心思。  这时,沐之秋突然抬起头欣喜地说:“好了,喝下去都没有吐出来,只要补液及时,马上就能改善脱水的症状。谢谢你帮忙。”  谢他?萧逸千年寒冰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扫了沐之秋一眼,说:“不必,她是本王的皇祖母。”  “呵呵!我倒是忘了。”说完沐之秋将他往旁边一推,说:“你先出去,我要察看一下太后的gang门。”  见萧逸没有反应,沐之秋又笑道:“对,你是太后的孙子,不用避嫌的,那你就帮我把太后的裤子脱下来吧!”  这个女人,这个死女人,她在说什么?  萧逸尚未来得及发怒,身后突然传来不怒自威的声音:“这等事,还是由朕这个儿子来做吧!”  沐之秋和萧逸同时回过头去,刚好看见萧震天掀帘进来。到底是皇帝,沐之秋的命令起不到威慑作用,刚才没及时跟进来应该是还没反应过来吧?此时当然不放心要进来看看。  幸好不是做手术,不然的话,要是随便有个大人物闯进来是会引起严重感染的。不过患者家属焦急的心情沐之秋还是能理解的。  她体谅地冲萧震天点点头,说:“好!那就劳烦皇上将太后的裤子脱下来,动作要轻一些,我刚给太后喂下一碗参汤,动作太大,会引起太后胃部不适的反射性呕吐。”  萧震天虽然听不太懂沐之秋在说什么,但也听明白了动作要轻柔缓和,不由地点了点头。  萧逸忙上前阻止道:“父皇且在一边稍后,有儿臣在此尽孝足矣。”  萧震天是个将近五十岁的老人,做这种事情本来就力不从心,如今儿子愿意代劳自然应允,交代两句便在床边坐下。  沐之秋又扫了萧逸一眼,他也不完全是个冷血动物,至少有一份孝心。  太后因为急性腹泻,已经导致了脱肛,而且太医们不便直接检查gang门,宫女和太监们伺候的手法又不专业,太后的gang门水肿得厉害,还有些充血溃烂。  “可要止泻?”萧震天焦急地问。  “无需!”沐之秋镇定地说:“止泻太急细菌无法完全排出体外,反而不利于恢复。不过可以让太医们取点润滑的膏药来涂抹在gang门四周,再次腹泻时可以减轻太后的痛苦。”  这番话萧震天和萧逸倒是听懂了,还没等萧震天发号施令,萧逸已扬声道:“来人,速去敬事房取外邦进贡的薄荷养颜膏来。”  沐之秋不知道薄荷养颜膏是什么东西,但听这名字也知道应该是上等的护肤品,萧逸竟让人取来给太后擦gang门,当真是个败家子。  这要放在现代,只需要花两块钱买一盒痔疮膏或者红霉素眼膏就解决问题了。不过这是在古代的皇宫里面,太后的身份又无比尊贵,只怕此时要吃天上的龙肉,皇帝和靖王爷也会想办法割下两块来。  仔细地给太后清洗了下身之后,沐之秋将薄荷养颜膏给太后涂抹好,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净了手,对背转着身子的萧逸说:“你把这些脏水端出去,最好倒在茅厕或者偏僻处,不要染给了别人。”  没等萧逸回答,沐之秋又说:“皇上来帮我给太后喂些清水。”  好么,这个女人不但命令他命令得上瘾了,现在连父皇她都能指挥得团团转。眼见着父皇不但没恼,还笨手笨脚地准备帮忙,萧逸突然唤道:“八弟!”第16章 医学界,我就是权威! 1  早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的萧良忙应声而入,才走进来萧逸便黑着脸说:“你将这盆脏水端出去倒入茅厕!”说完扶着萧震天坐在床边,自己重新站在床头弯了腰安抚太后。  萧良愣了愣,没敢多问,只匆匆扫了一眼沐之秋便端着脏水盆出去了。  沐之秋不由地看向萧逸,这靖王爷好大的架子,可不是生气了么?她不过就是让他倒个脏水,他气什么?要不是上官云清不在,根本不需要他在旁边帮忙。  不过话说回来,萧逸到底年轻机灵,确实比皇帝打下手要得力,没费多少力气,沐之秋就把一碗清水全部喂进了太后嘴里。  大概是前不久才喝下一碗参汤肠胃暂时得到了缓解,沐之秋又给太后清洁了下身,太后这次很乖,像个听话的小宝宝一样配合得很好,一点都没反抗。  眼见着一碗清水一滴不剩地给太后喂了进去,萧震天的眼圈竟有些发红,不由轻声问道:“秋儿?母后她何时能醒?”  沐之秋愣了一下,好似心跳少了一拍,秋儿?  好像除了沐忠国和江晚晴就再没听人喊过她秋儿。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的这声秋儿听起来竟比沐忠国叫的还要让她窝心,就像父亲在唤自己的孩子一样。  转念一想,她不是和萧逸有婚约么?皇帝作为公公,这么喊自己的儿媳妇也没什么不对。沐之秋忙答道:“皇上莫急,太后她老人家眼下应该不是昏迷,而是睡着了。折腾了大半天,她老人家也累了。”  萧逸就站在太后身边,敏感地察觉出太后此时和先前牙关紧闭时的情形的确不太一样,现在似乎呼吸通畅了许多,还能听到微微的鼾声。不由点头说:“不错,皇祖母是睡着了。”  “这就好!”萧震天松了口气。  皇上看看四周,又问:“上官先生呢?”  沐之秋有些无语,这皇帝看样子确实是急糊涂了,上官云清和张太医那么大的两个人先前出去找输液器,他居然没注意。  微微摇摇头,沐之秋说:“启禀皇上,想要让太后早点康复还需要一些特殊的器械和设备,因此,民女让云清替我准备去了。”  “哦!”萧震天放心地点点头,如释重负地笑了。  萧逸的心里却窝了口气,这个女人背着人和上官云清亲昵就罢了,回来了不但无视他的存在,居然还敢当着父皇的面云清来云清去地叫唤,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是谁的女人?  面上阴沉,说出来的话就冷冰冰的,“皇祖母既然已无大碍,父皇就先回去休息吧?”  这话实在有点不耐烦的嫌疑,好在萧震天知道这个儿子素来孝顺,也熟悉他的脾气,脸上没露出不悦,只是将探寻的目光望向沐之秋。  沐之秋倒没听出来萧逸的不耐烦,接口道:“是,皇上!太后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这么多人守在康宁宫里也没用,不如让大伙儿都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那时候,太后就醒过来了。”  “秋儿此话当真吗?”  “当真!”沐之秋信心十足地保证,“明日一早,定让皇上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太后。”  萧震天心头巨石放下,脸上顿时显出疲惫,道:“那好,逸儿,你且在这里给秋儿帮忙,父皇就与你母后他们先回去了。”  皇帝刚出去,萧良便伸了脑袋进来,“三哥?脏水倒掉了。”  沐之秋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这个八皇子看起来闷声不响,其实也挺可爱嘛!明明关心自己的奶奶,却要找个这么烂的借口。  萧逸的脸上却比万年寒冰还要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再也没了下文。  萧良站在门口进来不是,出去也不是,只好尴尬地僵立在门口。  沐之秋不由瞪了萧逸一眼,笑着对萧良说:“八皇子,你进来吧,刚好帮我把窗户打开。太后上吐下泻了大半日,这屋子里的空气实在污浊不堪,该好好通通风才是。”  “好!”萧良喜不自胜地走进来,竟乐呵呵地去开窗户,像大过年吃了糖般开心。  萧逸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不但父皇听她的使唤,连向来冷静稳重的八弟也被她指挥得团团转,他萧家的男人今儿个都怎么了?怎么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的?若不是看在皇祖母的份儿上,他一定要给这个死女人好看。  沐之秋根本没理会萧逸的态度,精确地计算着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给太后喂一碗清水,萧良就充当了跑龙套的角色,本来是宫女太监们该干的端茶送水的活儿全都大包大揽下来,似乎还做得美滋滋的。  看着默契的俩人,萧逸的心情很不好。明日来看皇祖母,定要先找个理由支走了八弟才行。  上官云清和张太医申时去找输液器,酉时刚过,他们便回来了。看着满脸兴奋的张太医,沐之秋就知道成了。  短短两个小时,上官云清就造出了输液器,沐之秋看向他的目光中不止有欣赏,更多出一些崇拜来。不由地就迎上去,笑问:“造成了吗?”第17章 医学界,我就是权威! 2  “成了!”上官云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光华毕现。  打开布袋,小心翼翼地取出他的成果递给沐之秋,沐之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沐之秋当初只是给上官云清提过张仲景用小竹管给患者灌肠,之后便渐渐演变出了注射器,曾感叹要是这种注射器能够造出来可以给无数百姓带来福祉,没想到上官云清就将她的话记在了心上。不但掌握了要领,找到了大猪胆和小竹管,用猪肠连接处理,里面灌满了配制好的生理补盐液,还找到了一种特殊的松针类中空植物做输液器的针尖,这样的奇思妙想,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只怕会成为中国的爱迪生呢!  看着眼前简陋却又构思精妙的输液器,沐之秋激动得有点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抬手在上官云清的肩膀上重重一拍,道:“云清!好样儿的!”  上官云清本来也很激动,沐之秋的夸赞却给他俊美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两朵红云,竟如同旭日东升,一下子就照亮了满室光华,看得萧逸胸口沉闷,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能让沐之秋露出这样赞赏崇拜目光的人上官云清还是第一个,萧逸的脸上虽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但眼眸中却透着股浓郁的杀气,连一旁冷眼旁观的萧良也微微皱眉。  张太医激动得满脸红光,根本没留意靖王爷的不悦,眼睛发亮地说:“沐大小姐真是世间奇人,您的神奇医术与上官先生的巧妙构思简直就是心神交汇珠联璧合,我静安王朝有了您二位神医圣手,何愁我朝的医术不能名扬天下?”  “咳咳!”萧良轻咳两声,张太医赶紧闭上了嘴巴,无意中扫见靖王爷阴霾的脸,这才想起沐之秋好像是这位爷未过门的王妃,自己方才那句心神交汇珠联璧合简直就是杀头的大罪,当下吓得差点跪倒在地,连忙缩到一角大气都不敢再喘。  上官云清微微一愣,只是唇角含笑,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看不出是喜还是忧,一双俊目坦荡荡地凝视着沐之秋  沐之秋倒是毫不在意,连看都没看萧逸一眼,冲上官云清点了点头便双双净了手,配合默契地开始给太后补水输液。  上官云清帮她将太后的手腕握紧,让手背上的血管暴突起来,沐之秋排出输液器里的空气,熟练地刺入太后的血管。一阵见血,她调整好大猪胆的高度,让生理补盐液尽量缓慢地一滴一滴滴进太后的血管里。  上官云清将输液器造得很精准,但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没有胶布,输液器不好固定,上官云清便撕了几根小布条小心翼翼地将输液器绑在太后的手背上。好在植物针尖并不像医用输液器的不锈钢针尖那么光滑,被固定住后倒也没出现滑针的现象。  上官云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救治之法,心中的好奇不比张太医的少。目光炯炯地盯着输液器问:“之秋?你为何一直托举着大猪胆?直接悬挂在高处不是流下来的更顺畅一点吗?”  沐之秋轻笑道:“你难道忘记我在‘死亡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吊瓶虽然挂高些有利于液体更好地输进血管里,但这套输液器还太简陋,没有调节速度的阀门,倘若放得太高流得太快是会引起输液反应的。太后年事已高,一旦引起了输液反应可是极其危险的。”  上官云清思忖片刻道:“如果能将小竹管换成某种透明的软管,上面用丝线捆扎来控制点滴的速度,是不是会更好?”  沐之秋惊奇地叹道:“云清?你当真没有去过欧洲吗?你太叫我刮目相看了,我简直开始,开始崇拜你了。”  上官云清脸上一红,低下头去轻轻地笑了。  他这番模样,即便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对沐之秋的情义。偏偏沐之秋在感情方面就是个傻子,只当上官云清不好意思,不但善意地笑话了上官云清几句,还熟稔地用手拍了几下上官云清的肩膀。  殊不知,身后的某男已经投来了愤怒的目光……第18章 女人,本事不小  看着上官云清和沐之秋二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话,萧逸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他堂堂靖王爷站在边上难道是死人吗?这两个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谈笑风生。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倒是丝毫没注意带萧逸的反应,只管继续他们的学术交流,就和在“死亡村”里每一天的相处时一样自然和谐。  直到感觉到有道杀气腾腾的目光盯在自己的后脑上,沐之秋才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萧逸充满怒意的眼眸。  心下不由地一惊,这个男人的目光好危险,杀气腾腾的,就像是要吃人。  皱起眉头,沐之秋尽量用平时对患者家属那般安抚的口吻说:“你别着急,太后输完液体很快就能醒过来,不用害怕的。”  害怕?着急?这个女人眼睛瞎掉了还是在故意跟他装傻?她哪只眼睛看见他在害怕着急?她和上官云清说得思路清晰,眉开眼笑,怎么面对他的时候那么蠢笨?拿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那个什么欠抽。  对,就是欠抽,不但欠抽还很欠揍。  萧逸的手不知不觉地就握成了拳,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掐住沐之秋的脖子。要不是沐之秋正举着大猪胆在救治太后,萧逸可能将这一想法已经付诸于现实了。  可是沐之秋的觉悟实在太低,萧逸的表情非但没引起她的继续关注,还让她颇为不悦地避开了他过于犀利的目光。不过她也没再和上官云清说笑,而是表情严肃地继续关注起太后的输液情况来。萧逸终于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沐之秋哪里能猜得到萧逸的心思,她完全是从人性化的角度去考虑的。  此时,在她的眼睛里,萧逸就是那种喜怒无常,情绪容易极端的不太正常的人。若是她的这些想法萧逸也同样不知道,估计沐之秋不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等一个大猪胆里的液体输完之后,上官云清又取出另一个给太后换上。足足用了两个半时辰,两个大猪胆里的生理补盐液才全部输完。  沐之秋把针尖拔出,将太后的血管紧紧按住止血,这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萧良在一边问:“这样就没事了吗?”  “嗯!”沐之秋冲他笑笑,“今天的补液量够了,一下子输得太多,太后的肾脏会吃不消。明天再继续输,最多三天,太后就能完全康复。”  张太医到底没能忍住,凑近前来给太后把脉,才触到脉搏便眉开眼笑道:“沐大小姐果然妙手回春,太后的脉象有力,已度过危机了。老夫当了将近四十多年太医,还是头一回见识这等匪夷所思的医治之法,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  其实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救治方法,但在古代,这样将盐水输进人的血管里的做法还是太惊悚了点,要是弄一屋子的皇亲国戚来围观,沐之秋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施展开手脚医治。  萧逸一直闷声不响地站在太后的身边,此时也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还真有点本事,只是,她这样精湛到连上官云清都要虚心求教的医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她真的是自己千挑万选打算娶回王府做摆设的那个丞相府的嫡长女沐之秋吗?  差不多一千毫升的液体打进血管里,太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虽然已值亥时,但太后先前在昏迷中睡足了觉,此时又有了液体打底,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看见上官云清眼睛一亮,太后和蔼地笑道:“又麻烦上官先生跑一趟?”  随即又看见萧逸和萧良,眸中的笑意更深了,“难为逸儿和良儿孝顺,竟也陪着上官先生在这里。”  萧逸淡淡道:“皇祖母过奖了。”  萧良却笑道:“皇祖母这次谢错人了,这回救皇祖母的可不是上官先生,而是三哥未过门的王妃沐之秋。”  “哦?”太后的目光好奇地扫过来,落在了屋子里唯一的女人脸上。  太后早就听说萧逸亲自向皇帝请婚,欲娶丞相沐忠国之嫡长女沐之秋为王妃,皇帝也答应了这门亲事,还亲自指婚定下了婚期。只是这沐之秋的身子向来不大好,又不爱与达官显贵结交,所以太后一直都没见过她。  前不久却突然听说沐之秋摔伤了,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今日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救了自己,太后看向沐之秋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好奇。  萧良的话虽然让沐之秋心存不快,但她倒不胆怯,笑眯眯地问道:“太后眼下可觉得身子爽了些?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说补水输液很快就能让您康复起来,但今晚到明天早上可能还会有轻微的不适,大概还会有几次腹泻。不过太后无须担心,我和云清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您,有哪里不舒服,您尽管告诉我们。”  这番话原是医生对病人最平常的关怀,上官云清是世外方人,从来都不拘泥于俗世,他对沐之秋的仰慕和崇敬是发自内心的,两个月来与沐之秋朝夕相处又早已了解了沐之秋的脾性,因此没觉得沐之秋的话有什么不妥当的。  偏偏听到萧逸耳朵里这话就变了味儿,大概是美男之间天生的敏锐,萧逸非但没有因上官云清的超凡脱俗产生一丝好感,反而有点敌视他。这沐之秋可是他的王妃,怎地非要跟上官云清走得那么近,还一点儿也不懂得避讳?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惯有的冷漠,只是眸子里却隐过一丝怒气。  太后久居深宫,什么样的人情世故没见过?早已将萧逸的神态尽收眼底。她心中虽也有疑惑,但见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目光坦荡,丝毫没有猥琐暧昧,便笑道:“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好水灵的姑娘,尤其是这双眼睛,一看就叫人喜欢。逸儿怎么这么有福气,居然能娶到如此可人的王妃。”  沐之秋没敢反驳,轻轻走上前去,唤了声:“太后!”  上官云清的眸中隐上了一层几不可查的忧伤,对太后温言劝慰几句,便要携张太医一起回太医署给太后熬药去。  沐之秋忙道:“云清,你等一下!”第19章 迁怒?不屑!  上官云清转过身来,沐之秋道:“今夜咱们俩轮流值守,我先值上半夜,你熬好了药让张太医端过来,你先休息一下,下半夜来换我便可。”  完全是同事之间的关心和交代,光明正大坦荡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上官云清淡淡一笑,点头而去。  上官云清一走,太后的心倒是放了下来。  这个上官先生可是静安王朝家喻户晓的人物,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南有萧逸,北有上官”,谁都知道这“南有萧逸,北有上官”说的是静安王朝的两大美男,南有萧逸自然指的是自己的孙儿三皇子靖王爷萧逸,北有上官指的就是上官云清。  逸儿贵为皇子,京城里的百姓大多都见过他,上官云清却常年云游在诸国,闲云野鹤般的神仙人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他的人并不多。被上官云清救治过的人都将他夸得神乎其神,说他比逸儿还要俊美飘逸。  这样一个满身仙气的男子与沐之秋亲厚又默契,无怪乎逸儿会这般不悦。再怎么说,沐之秋也是逸儿未过门的王妃哦!  萧逸此时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沐之秋身上,精光四射的眸子中竟绽放出点点喜悦来。自己都没弄清楚高兴了个什么,但听了太后的话,又不用看见上官云清,他的心情就是变得愉悦了不少,连沐之秋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此时在他眼睛里都多出几分别样的娇艳。  太后是何其精明的人物,只瞅了一眼萧逸就敏感地察觉出这孩子动心了,但看向沐之秋的神情却有些捉摸不定。心思一转,她便笑眯眯地说:“逸儿,夜已经深了,你先和良儿出宫去吧,皇祖母困了,想早些休息,你们明日再来探视哀家吧!”  太后下了逐客令,萧良当即跪安告辞。  萧逸却皱了眉道:“八弟自行出宫去吧,孙儿不放心皇祖母的病情,今夜就在听水阁将就一夜吧!”  说完也不管太后是什么表情,跪安完毕抬脚便走。  萧良唤了两声三哥,抱歉地冲太后和沐之秋笑笑,赶紧跟上去走了。  太后无奈地摇摇头,那听水阁是康宁宫的一个偏殿,离自己的寝殿只有半柱香的距离,本来就是专门给逸儿准备的。平时自己偏爱这个孙儿,逸儿又比其他皇子皇孙们要孝顺,自己说了多少次让逸儿常来住住陪陪她,总被逸儿以忙为借口推脱了。今日倒好,她想要撵他走,他偏偏死乞白赖地要留下来。  逸儿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太后可不相信逸儿看不出沐之秋对他的厌恶和不耐烦,他何苦上赶着来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不过感叹归感叹,太后倒真的很喜欢沐之秋。这孩子虽然相貌平平,但浑身上下透出股子灵气,不由自主就能吸引住别人的眼球。难得她又率真坦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这般毫无心机的女子在宫里是极为罕见的,太后不由地就对沐之秋多出些怜惜来。  萧逸和萧良走后不久,太后果然又有些不适,沐之秋服侍她排泄完毕,又用温水仔细地给太后擦洗干净,这才让太后舒舒适适地躺下。  太后心里很感动,让沐之秋坐在身边握住她的手说:“好孩子,皇祖母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服侍我,没有一点作假和嫌弃。难为你了。”  沐之秋虽然对太后将她和萧逸硬拉在一起有些不悦,但还不至于迁怒于他人。遂笑道:“太后客气了,之秋是个医者,医者父母心,怎么能嫌弃病患呢?更何况太后您那么平易近人,之秋即便想嫌弃也舍不得。”  沐之秋说的可是实话,从她穿越过来开始,就一直在丞相府里遭人白眼。她原本以为这宫里的人会比丞相府的还要势利,却没想到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居然都是这样的性情中人。不由自主地就产生出几分钦佩和羡慕,要是自己的原身在这个时代的亲人不是丞相府的那些人,而是他们,是不是她就能活得长久一些?第20章 你以为你是谁?  太后听了她的话却大为感动。 这话要是换做别人说出来会谄媚得叫人恶心,但被沐之秋这般淡定地说出来不知道为何就多出许多真诚来,竟听得人鼻子发酸。  一把搂住沐之秋,太后笑道:“好孩子,你该和逸儿一样唤我一声皇祖母才对,怎么总是这么见外呢?”  说实话沐之秋是不太习惯与人做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的,不过太后这样抱着她,不但没让她觉得不舒服,反而让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妈妈。  本想顺着太后的话煽情几句,偏偏又要和萧逸挂上钩,心里一阵烦躁,不由轻声说:“之秋不敢。”声音里已带了几分疏离。  太后敏感地察觉出沐之秋的异常,心中不由地喟叹:“逸儿,皇祖母可帮不了你了,秋儿这孩子实在对你的成见太深,你就自求多福吧!”  不敢继续做月下老人,太后只好笑眯眯地拉着沐之秋的手说:“我老婆子天天被他们关在这宫里,居然不知道京城里还有你这样的可人儿。秋儿既对了哀家的眼缘,日后要多来陪陪我才是。”  沐之秋有点吃惊,古时候的女人都削尖了脑袋往皇宫里钻,钻进来又会耗尽心机讨好那个唯一的男人往最高的位置上爬。所以,后宫里的女人向来都是城府极深的,太后怎么这么坦诚?  太后是这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自然经历了常人不敢想的艰难才爬上这个位置的,她应该心机最厚重城府最深沉的才对,说话这么坦率,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被关在后宫这个大笼子里的无奈。而且,那眼神也极为真挚。  沐之秋在现世里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她自信自己的眼光看人不会错,这太后跟她说话的时候,眸子里都是浓浓的喜欢,没有半分算计,倒像是自己外婆小时候疼爱地看着她一样。  看来,电视剧上的宫斗也不完全可信,这世上总是有真性情存在的,也许太后就是其中一个。沐之秋对太后不由地又多出几分怜惜和亲切,再跟太后说话时,言语间的关心也就更为自然了。  太后阅人无数,见她放下戒备,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关心和体贴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心中对沐之秋更是赞赏,也更下定决心要帮这孩子得到幸福。  又同沐之秋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没多久,太后的药便熬好了,是上官云清亲自端来的。沐之秋便服侍太后乘热喝下了。  喝完药不一会儿,太后便乏了。待太后睡下,沐之秋便和上官云清便走出寝殿透气。  俩人走到没人的回廊下,沐之秋颇为不满地看着上官云清,“不是说让张太医端过来,让你先休息一会儿吗?倘若把你自己先累倒了,还怎么治病救人?”  上官云清笑道:“我哪有那么娇气?有那么多事尚未处理,怎么睡得着?再说,你不是也没休息吗?”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以前就经常面对这种突发情况,熬夜都熬习惯了,身子跟铁打的一样……”  才说着,就被上官云清打断:“还说,就你这身子,还敢说自己跟铁打的一样。我瞧见今日好几次你都在活动脖子,可是颈椎又痛了?”  “呵呵!”沐之秋笑道:“就你眼尖,连这都注意到了。”  她今天为了救太后忙得连饭都没顾上吃,哪里有时间去操心自己的颈椎?其他时间还好,举大猪胆的时候为了仔细地观察点滴的速度,她的脖子足足垂了两个时辰,那是四个小时啊,在现代做一台高难度的手术也要不了这么久,所以颈椎早就痛得快要忍不住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今天她也不至于当着太后的面就露出对萧逸的厌恶和不耐烦。  到底是在宫里,就算她救了太后,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先前高调出场不过是想引起皇帝的注意,她揽下这么桩救人的苦差事无非就是想和萧逸之间做个了断。要是事情还没完成就暴露了自己的心迹只怕会节外生枝。沐之秋可不想平白无故就丢掉自己的脑袋,到底是皇权社会,她才不会去挑战萧逸的危险。  上官云清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又宠溺的笑,将沐之秋按在廊凳上,大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脖颈上按捏起来。  两个当事人倒没觉得暧昧,可若从远处某个角落看,完全是一对情侣正在卿卿我我。  萧逸刚走出听水阁就看见了廊下的这幅场景,他的火气腾地一下子窜了上来,想都没想就走过去一把推开了上官云清,“她也敢碰,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有你沐之秋作为女人是不是该检点一点。”萧逸下意识搂住沐之秋的腰部,来了个亲密接触。  沐之秋先是一愣,随即勾唇笑开:“萧逸?你以为你是我的谁?”第21章 王爷照样骗  “我是谁?我是——”萧逸语顿,随即后悔刚才的举动太过鲁莽。  沐之秋冷笑,甩开萧逸的手,一把拉住上官云清,看了萧逸一眼说道:“你别理他,他本来就是个莫名其妙不讲理的主儿,我们走!”  她是在说他么?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百度云搜索,搜小说就是方便  “沐之秋!你给本王站住!”  沐之秋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萧逸,脱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她,她这叫什么态度?她是不是想死?  “本王尚未应允,你怎么就敢走?”  用靖王爷的身份来压她么?这面部肌肉僵死男是脑筋抽抽了,还是精神不正常了?他以为他是谁?  “我说靖王爷?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干吗要在这里找茬?太后方才还身子不适,眼下刚睡着。我累了一天,饭没顾上吃一口,茶没顾上喝一口,脖子都要断掉了,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看在我救了你奶奶的份儿上不要没事找事啊?”  看着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的沐之秋,萧逸愣了一下,她的脖子疼?那么刚才上官云清是在给她疗伤吗?难道竟是自己错怪她了吗?  可是疗伤要不要孤男寡女的背着人以这么暧昧的方式进行?他明明看见上官云清俯下身子双手揉捏着她的肩膀,而她,居然就那样靠在上官云清的怀里,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深情对视,笑语晏晏,怎么看怎么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这让他萧逸的心里能舒服吗?好吧,要说今晚的自己确实有些冲动,平时别说对着个女人发火,就算看大概都懒得看她一眼。萧逸想,这么反常一定是被皇祖母的病情急的,跟这个女人无关。  总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萧逸敛了心神,冷声道:“本王不想追究你们惊驾的罪过,只想问问皇祖母的情况。”  不追究惊驾的罪过?这是讨伐还是解释?怎么听上去还有点委屈?沐之秋不解地望向萧逸。萧逸站在月光下,挺拔的身躯披泄着一身的月色,看上去愈发冷清。不过却让他美得惊心动魄。  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人,是妖孽。  沐之秋虽然从不以貌取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萧逸确实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这妖孽的脾气实在太烂。这么好看的妖孽要是脾气再好一点,也像上官云清那么好相处,自己成立应急小分队的梦想该多么近啊?不过也没关系,有没有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定,反正有上官云清就足够了。  沐之秋放缓声音,尽量平静地说:“那现在您知道了,靖王爷?民女还要和上官先生去御膳房察看一下,就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 ”  说罢转身又要走,萧逸却冷声道:“御膳房不在那个方向。皇祖母那里没人候着不行,就有劳上官先生了。”  沐之秋回头看时,萧逸已走出了两步,虽没转身,但脚步却顿住不再向前,那模样分明是在等她。  上官云清的眸中滑过一丝了然,轻声道:“有靖王爷相护,应该没有危险,你随他去吧,太后这里有我就行了。”不等沐之秋回应,上官云清已大步离去。  今晚一定是踩到臭狗屎了,沐之秋十分不爽。  不过她并不害怕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比起自己的个人感受,眼下要办的事情更重要一些,所以暂且再忍耐他一阵子,等她把要办的事情办完,她绝对不会再和这个冰冷王爷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  直到萧逸和沐之秋走远了,夜袭才从暗处显身,不敢相信地瞪着萧逸离开的方向。他跟随王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王爷这般失态,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他印象当中的王爷,即便天塌下来也能心平气和地处理干净,今夜的王爷,中邪了么?他居然甘愿给那个女人当跟班?  尽量避开巡夜的御林军,沐之秋一路跟着萧逸来到了御膳房。  太后的膳食和皇帝的一样,每顿都单独开灶,所以御膳房内单独给太后开辟了个小院。今日太后患病,小院自然加派了人手,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军火库呢!  守卫们一见来的是靖王爷没人敢阻拦,闷声不响地行了礼便悄悄退下了。  这让沐之秋很满意,她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呢!沐之秋原本打算乘着太后睡着之后独自来膳房做个现场流行病学调查,正巧上官云清来送药,想想御膳房今日一定会加强警戒,索性邀了上官云清来帮忙。可是看见御书房外的情形,她就知道今夜若不是萧逸临时兴起,只怕自己想要走进御膳房没那么容易。想到这里,不由感激地看了萧逸一眼。  萧逸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一般,目光也移了过来,却在和沐之秋的相撞之后快速转开了。那眸子里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沐之秋摇摇头,大冰块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的,自己倒是自作多情了。  皇宫就是皇宫,沐之秋之前还怕现场遭到破坏,进来后才发现御膳房内的一切都被保存得很好。  天气那么热,现在再来采样已经太晚了。沐之秋过来只是想证实一下太后早上吃的瘦肉粥还有没有其他人吃过。  见沐之秋一进来就只顾着察看装肉羹的锅桶,萧逸的眉头不由地皱起来沉声问:“是不是有人投毒?”  这厮的思维好敏锐,食物中毒如果病因查不清楚是很容易和人为的故意投毒搞混的。沐之秋只是察看了一下早上给太后熬制瘦肉粥的食材和锅勺,他心中竟已经猜出了大概。  “不是投毒,是食物变质滋生了许多金葡菌。”  萧逸不是上官云清,听不懂沐之秋的话,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沐之秋,愣是没反应过来什么是金葡菌。  见他皱眉,沐之秋才察觉自己的话太专业,只好耐心地向萧逸解释道:“简单地说,就是天气太热,这些肉羹放在桶里捂着给捂坏了。厨子们不知道,把坏了的肉羹给太后做了瘦肉粥,所以才会引起太后发病。”  听懂她的话后,萧逸大怒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坏了的食物还敢给皇祖母吃,看本王不剥了他们的皮。”  “你不要枉下结论好不好?”沐之秋瞪了他一眼,“我先前和太后聊过了,这不是厨子们的错。太后上了年纪,牙口不太好,肉羹都会炖得酥烂。本来给太后准备膳食,厨子们都会用新鲜食材现做,只不过太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胃口寡淡得很,昨天就让宫女来御书房通知厨子们早点将肉羹炖好,在汤汁内浸泡得久一些入味。本来这就是厨子们常用的方式,所以也就照做了。偏偏昨晚是今夏的第一个酷暑之夜,肉羹内部就变质了,厨子们早晨应该是检查过的,只是细菌刚开始繁殖没发现,这才导致了太后的急症。”  萧逸的脸色铁青,“不管怎么说,将坏了的食物给太后吃就是死罪。”  沐之秋愣了愣,这个她早就想到了,之所以白天的时候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来现场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就是怕累及无辜,现在看来怎么都避免不了了。皇家膳食,责任重大,岂是她沐之秋想包庇就能隐瞒过去的?她也料到这件事情皇帝定要彻查,只是存了丝侥幸,想着能救条人命就救一条。现在看见萧逸的脸色,才知道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只怕不止是皇帝,就连萧逸这一关都过不去。  不过乘着现在就自己和他两个人,要是能说动他帮忙,那倒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一件。想到这里,沐之秋压低声音凑过去说:“其实这个事儿只是个巧合,像这种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都没有预兆,谁也不知道……”  “堂堂静安王朝深宫大内的御膳房,居然查不出食物变质,哼!”  沐之秋的话被萧逸的冷哼胜利打断了,看着萧逸像躲苍蝇一样拉开和她的距离,她无奈地耸了耸肩。罢了,到底是皇权社会,她做到仁至义尽,这些厨子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又把案板和锅碗瓢盆统统查看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沐之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手腕突然被萧逸握住,还没反应过来,手心里已经多了个鸡蛋,“这个东西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细菌吧?”  呀哈!毛驴子爬树了,这个冷面王爷是在关心她吗?  眉眼还没弯起来就听见萧逸说:“别以为本王在心疼你,实在是怕你把自己饿晕了晚上照顾不了皇祖母,回去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了,省得丢人现眼。”  沐之秋的眼睛就恨不得在肖扬的背上烧几个大窟窿,原来这个男人的嘴比萧楠的还要贱,改天找个机会一定要把他这张欠抽的嘴巴缝起来,就用羊肠线。  回去的路上萧逸始终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地走在前面。沐之秋和他保持着两步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今晚,虽然萧逸帮了她,沐之秋还是对他很戒备。她没忘记,是这个男人曾想要置她于死地。现在,谁知道他又安了什么坏心。  这是个如同野兽一般危险的男人,即便是这样警惕地跟在他的身后,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胁。  走得好好的,萧逸突然停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  沐之秋心里咯噔一下,她遗漏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难道被他看出了破绽?  正不知该怎么回答,萧逸又逼近一步,说:“你既然有这般绝技,且又聪慧敏捷,以前在丞相府见到本王为何总是呆呆傻傻的模样?为何看见本王就绕道行走?”  原来是这个,沐之秋放下心来,白了他一眼,毫不示弱地说:“怎么?难道所有的女人都应该像沐之冬那样把你当成白马王子视若神明才算正常么?我就不能呆呆傻傻地看见你就躲?谁规定一看见你我就必须得腆着脸凑上去,难不成你摆出那么一张冰雕脸我还得谄媚奉承?难道没有娘亲的沐大小姐连躲着你走的权利都没有?”  白马王子?冰雕脸?萧逸此时的脸色比冰雕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沐之秋说的话他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她的不满他还是听出来了。总之,她说他的这些肯定没一句好话。他只不过问了她一句,她就叽叽咕咕地反驳了那么大一通,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萧逸真的很想很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狠狠揍一顿,不过,算了,看她今天劳累了一天的份儿上,不和她计较这些了。不过,有些话却不能不问清楚。  “你的意思是,那时候,你在丞相府,都是装的?”  这倒不错,不用自己找理由,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就帮她找了个最好的借口。一不做二不休,沐之秋索性直接顺着萧逸的话说:“是装的,你又待如何?”  “你!”萧逸气结,“好!好!装得好,你居然连本王都敢骗!”第22章 草菅人命?不允!  “我说靖王爷?你有点脑子好不好?”沐之秋冲天翻了个白眼,用一种极其无奈的口气说:“我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在那么大的丞相府里,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才能活到今天的?你可别告诉我以前沐之冬,还有那个丞相夫人江晚晴她们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你帮过我了吗?那时候你会帮我吗?难道说你不帮我还不允许我找个能自保的方法保护我自己?你觉得像我这样爹不疼又没有娘亲的人,除了装傻我还能怎么做才能留下一条命?你倒是教我一个更加可行的办法试试看?”  萧逸彻底被沐之秋说愣了,这个女人不但狂妄自大,推卸起责任来比泥鳅还要圆滑。明明就是她在装疯卖傻,让自己那时候故意误解她,她还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能摆出这么一副受害无辜的表情。但,偏偏她好像说的话又句句在理,让他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萧逸黑着脸道:“不要多管闲事!”话音未落,人便走了出去。  雄孔雀!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的脑子里就突然闪现出了这三个字。没错,就是雄孔雀,用这三个字来描述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贴切了。沐之秋越看越像,几乎就要把萧逸的头顶上看出几根羽毛来了。  “本王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萧逸终于再次不耐烦地停下来转过了身。  沐之秋一惊,目光终于渐渐锐利起来。多管闲事?萧逸是想把这次太后食物中毒的事实掩盖掉吗?这种事情,想要掩盖,就要找替死鬼。不管找到谁的头上,御膳房的一班人和康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跑不掉。皇宫里的事情她管不了,皇权斗争她也没兴趣,可是,作为一名传染病专家,面对已经查清真相的食物中毒事件,不向公众披露真相,却连累一大群无辜者送命,这样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她沐之秋绝对做不出来。  想到这里,沐之秋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平时惯有的冷傲和自信,“靖王爷的好意民女心领了,不过民女的事情自己能处理好。今晚多谢靖王爷,以后,就不劳靖王爷费心了。”  说完看也不看萧逸,便昂首挺胸地走了。  萧逸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被悄悄尾随而来的夜袭找到,夜袭唤了他两声王爷,他才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说了声:“回去!”  看着自家主子阴沉的脸,夜袭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康宁宫就再次挤满了人。不但昨天的皇子、皇孙、公主们都来了,连各宫妃嫔们也来了,各个脸上表情不一。  沐之秋仍将一干人等堵在外殿,只放了皇帝、皇后和萧逸进来。  皇帝来之前,沐之秋已经把今天的液体给太后输完了,她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这么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法。  看见太后精神焕发地靠在床头上,萧震天龙颜大悦,亲手喂太后喝下了一碗参汤才退出内殿。  出得内殿,皇后突然扫了一眼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似笑非笑地说:“本宫听闻昨晚秋儿亲自前往御膳房察看,可发现了什么线索?”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沐之秋不知皇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和上官云清交换了个眼神,淡定地说:“没有,这两日天热,昨日被封存的食物都已经腐败变质,什么也看不出来。”  皇后笑道:“秋儿和上官先生宅心仁厚,是想替那些个心怀叵测的奴才们开脱吧?”  沐之秋的目光倏地定在了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眸上,她的脸上漾起一抹刀锋般犀利的笑容。她以前没跟皇后接触过,对这个女人不了解也不敢兴趣。现在她一样对皇后没兴趣,但是皇后这话分明是在挑衅,对于故意挑衅的人,她从来都不会轻易饶过。  不管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什么样的,从今以后,没有人再能欺负她,即便是不知情的口舌之争,也不行。  “皇后娘娘这话问得奇怪,沐之秋初次进宫,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楚,跟这宫里的人更是非亲非故,谁心怀叵测谁居心不良民女怎么会知道?我只管治好太后的病,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民女没兴趣!”  皇后愣了一下,这个沐大小姐好大的气场。虽说她还不至于被沐之秋的气势压倒,但面对这么个犀利难搞的女人,还是让她有点心惊。  “呵呵!”微微一笑,避开沐之秋的目光,皇后道:“既然没兴趣,秋儿和上官先生昨夜为何要悄悄潜入御膳房?又为何要将昨日太后的膳食全都倒掉?难不成秋儿和上官先生昨晚肚子饿了,想要去御膳房内偷腥?”  大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在座谁都知道丞相府的大小姐沐之秋是靖王爷未过门的王妃,本来昨日她由上官云清引荐入宫就令人猜忌纷纷,只不过昨日救人要紧,没人敢非议此事。现在皇后竟当面说沐之秋与上官云清深夜潜入御膳房,不由地就令人遐想纷飞。  沐之秋心下已有计较,看来这宫里的眼线真多,不过是昨日说话没给皇后留面子,皇后就怀恨在心想要整死自己,这样的女人也能母仪天下,那自己都能当观音菩萨了。  遂冷笑道:“皇后问得好,但这话不该问民女,皇后娘娘该去问问靖王爷?”  看了一眼皇后疑惑的表情,补充道:“因为,昨晚陪同民女去御膳房的,是靖王爷!”  皇后显然没料到这事儿会跟萧逸扯上关系,颇为尴尬地强辩道:“逸儿岂会管这等闲事?你莫要以为自己顶着靖王妃的名号,就能在此胡言乱语。”  沐之秋并不急于解释,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欣赏着皇后娘娘那自信满满的,看向萧逸的目光。  “皇祖母的病情不是闲事!”萧逸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皇后瞠目结舌,素来以冷面著称的靖王爷萧逸在替这个女人开脱吗?她虽不是萧逸的亲生母亲,但萧逸平时对她还是很尊重的,今日,萧逸怎么会为了这个女人插话?难道外界所传萧逸将此女捉奸在床恼怒下把她送去“死亡村”的事情还有其他隐情?再看向沐之秋时,皇后的目光中就多出了几分猜忌和愤怒。  沐之秋倒是不领萧逸的情,这事儿透着蹊跷。昨晚她跟着萧逸去御膳房,侍卫们分明都是看见的,正因为带她去的人是靖王爷,所以她才敢大胆地把御膳房整理干净。也是意料之中,没有人阻止她,甚至没有人敢问一句。今天一大早,从皇后嘴里,怎么陪自己去的人就变成上官云清了?如果不是萧逸刻意隐瞒,就是皇后在讹诈她。  沐之秋承认昨晚对萧逸的态度有些强硬,但面对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她没办法开怀。不管怎么样,她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她还是太后的救命恩人,皇帝的奖励还没来呢,难道还会恩将仇报?  果然,萧震天不满地扫了眼皇后,说:“上官先生和秋儿岂是这等人?皇后莫要再开玩笑,此事以后再说,秋儿治好了母后的病,大功一件,朕要好好奖赏她。”  话音刚落,皇后却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臣妾得到确报,昨日太后发病并非旧疾,乃是有人蓄意投毒。”  沐之秋心里一惊,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了萧逸。  萧逸正悠闲地喝着茶,像是根本没听见皇后的话一般。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件事情和沐之秋并没关系,她本来也能冷眼旁观,但一想到这件事情可能要牵连到许多无辜的性命,心中还是有点不忍。  上官云清的目光轻轻递过来,不易察觉地冲她摇了摇头。  沐之秋点头,她知道,此事她不会插手。皇权压顶,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大殿中的人纷纷被皇后的话吓了一跳,已有胆小的妃嫔悄悄往门口挪,生怕此事祸连自己。  萧震天的面色铁青,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在了萧逸脸上,“逸儿?皇后的话可属实?”  萧逸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父皇明鉴,母后所言虽言过其实,但此事确实因御膳房而起。昨晚儿臣已与秋儿实地查看过,没有人给皇祖母下毒,是御膳房准备的肉羹腐败变质,才引起了皇祖母发病。”  “岂有此理!”萧震天怒道:“堂堂御膳房,竟将腐败变质的食物呈上来,他日,朕是不是也要被他们毒死?来人,将御膳房所有厨子、太监和宫女全部拖出去杖毙。”  这就是皇权,沐之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生命是掌握在某个人手里的。饶是她平常镇定惯了,此时额头上也渗出了些微汗水。  萧逸怎么能如此误导皇帝?好好的御膳房,一眨眼就要变成人间地狱了。  还有,这个萧逸在搞什么鬼?他叫她什么?秋儿?心里一阵恶寒,太肉麻了,他怎么能叫得出口?  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面色阴沉不定。  很快,御膳房的一干厨子、太监、宫女就被押了过来,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甚至有跪不下跪到殿外去的。沐之秋大致数了数,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因为是在康宁宫,尽管这些人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个个面色惊恐不安,但却没有一个敢放声大哭的。  难不成这么多人,都要血溅当场了?心下不忍心,沐之秋便想悄悄进内殿去看看太后。  上官云清很体贴地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路,沐之秋刚转过身,他也跟上来,似乎也不愿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萧逸说:“父皇且慢!儿臣有话要说!”  沐之秋不由自主地就转身将目光投递过去。  “讲!”萧震天的声音里充满暴虐。  “此事的罪过不在厨子、太监和宫女,其元凶是老天爷。”说到这里,萧逸环视四周一圈,目光停留在了沐之秋的身上,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意,他说:“昨夜儿臣与秋儿察看过,御膳房内井井有条,所有的摆设和用具均符合皇祖母的喜好。便是那瘦肉羹,也是他们顾及到皇祖母身体虚弱味寡口淡,想要将肉羹浸泡入味后让皇祖母吃得满意一些才那般准备的。只是前夜突然出现酷热,肉羹内部已经腐败变质,但外面却看不出来。儿臣昨夜专门将那肉羹好一番查验,若非秋儿指点,只怕儿臣昨晚都难以发现肉羹其实已经腐败变质。御膳房的厨子们虽然烹饪技术超群,却并非个个都是神医,他们只是按照惯例用银针试毒,并未发现异常,便将瘦肉粥端来了康宁宫。倘若太监宫女们不是怕烫着皇祖母,昨日早膳直接让皇祖母喝下滚烫的瘦肉粥,皇祖母兴许也不会发病。所以此事的元凶是老太爷。”  沐之秋心中微惊,古人真是有趣,不管厨子们有没有投毒,太后的膳食腐败变质他们没有及时发现都可以当做谋逆罪来判处。现在萧逸居然把事情都归在老天爷的身上。她倒要看看皇帝是否会接受这个理由?第23章 找我结婚?靠边站! 1  这萧逸要么是太狂妄,要么就是极受皇帝宠爱,唯我独尊到了忘乎所以的程度,居然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就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这萧逸倒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昨夜他还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现在就将这种闲事揽到自己身上去了,这货要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脑子抽抽,故意想和皇帝对着干。  沐之秋可不认为皇帝是个没脑子的主儿,从见到皇帝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萧震天不简单。眼下更是如此,单看萧震天望向萧逸时深沉难懂的眸子,她便知萧逸的说辞他皇帝老爹是极不满意的。  果然,萧震天听见萧逸的话后凝神沉思片刻,皱眉道:“那以逸儿之见,便不追究御膳房的罪过了?”  听起来像是在征求萧逸的意见,细细品味却不难发现萧震天话里的不满。  这下沐之秋可要看萧逸会怎么回答,她还真不明白这萧逸惹火烧身到底是为了什么。目光不由自主就定格在了萧逸的脸上。  才与萧逸视线相遇,沐之秋不由一怔,萧逸的目光中竟有一丝淡淡的安抚。  难道,他说这些,是因为她?  正觉捉摸不定,萧逸的眉头突然一挑,道:“父皇说笑了!此事干系重大,若不是秋儿妙手回天,皇祖母此时只怕还生死未卜。御膳房虽然不是主犯,但却难逃失职之责。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过皇祖母大病初愈身子尚未调理好,正是行善积德之时,儿臣以为应对御膳房每人罚半年俸禄,主厨各自去内务府领取十板子,以儆效尤。”  此时,连沐之秋都忍不住要为萧逸喝彩,这主意出得真不错。不但将问题的重心转移了,还用太后的大帽子压住了皇帝。  果然,太后的贴身宫女梅香走出来说:“太后有旨,御膳房虽有失察之责,但罪不至死,恳请皇上网开一面。”  萧震天是个孝子,太后既然不追究,他也不想惹太后不快。  太后都发话了,其他谁还敢再说不字?只是看向萧逸的目光中隐上了几分深冷的寒意。  既然再没热闹可看,沐之秋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正要步入内殿,皇后突然笑着说:“方才皇上不是说秋儿立了大功,要好好奖赏吗?既然太后与皇上有心积德行善,不如尽善尽美,早日让逸儿与秋儿完婚,那岂不是锦上添花吗?”  沐之秋的脸一下子就黑下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皇后当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先前还百般刁难,现在发现萧逸有心帮自己,便开始乱点鸳鸯谱。  既然有人急着跳出来,那她索性就把事情做绝。  还没等沐之秋开口,便听见萧楠道:“母后此言差矣,这个妖女能治好皇祖母不过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怎么能让她嫁给三哥呢?”  萧楠和萧良都是是皇后亲生,因着是小的一个,平时皇后对他宠溺异常,是这宫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皇后本来从今天萧逸的表现上已经揣度出了萧逸的心思,料定萧逸在故意相助沐之秋。因此才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哪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不由怒道:“你父皇还没发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赶快退下。”  萧楠哪里肯依,梗着脖子说:“就是不行,三哥娶谁都比娶她好,就是娶她我不同意。我看那个沐之冬要比她强一百倍!”  呵呵!沐之秋笑了,这九皇子也蛮可爱嘛!早知道这个小朋友那么善解人意,她该给他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唇角微挑,沐之秋道:“九皇子所言极是,民女容貌丑陋才疏学浅,冬儿确实比我配靖王爷。”  从御膳房的宫人们被带下去之后,萧逸就恢复了冷静淡漠的常态,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喝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沐之秋的话才出口,他手里的茶杯就砰地一声磕在了桌上。声音不大,却把一旁的夜袭吓了一跳。  凭着夜袭多年来的经验,他知道,自家王爷发怒了。从昨日到现在,自己王爷好像很喜欢发怒。  沐之秋根本没看萧逸,也不知道此时萧逸杀气腾腾的目光都罩在她的头上,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萧楠身上。这孩子,不错,可以变废为宝,要是能让他再帮自己说两句话那就更好了。见萧楠被她的话弄得莫名其妙,沐之秋一反常态地冲萧楠做了个鬼脸,还竖了竖大拇指。  没等萧楠有所反应,她已双膝着地跪下重重地给萧震天磕了个头,问道:“皇上乃金口玉言,可还记得昨日曾与民女定下过生死状?”  萧震天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轻笑道:“当然记得,朕会好好感谢秋儿的。”  沐之秋朗声道:“民女不要皇上的赏赐,皇上可还记得昨日民女说过,如若治不好太后,民女甘愿遭受酷刑,若民女能让太后醒过来,则请皇上要答应民女的一个请求。”  “是何请求?”萧震天的笑容更多了些亲切,不过是金银珠宝荣华富贵,这个沐之秋很有意思,倘若能为他所用,给她多点赏赐也是应该的。  吸了口气,沐之秋的目光炯炯地望向萧震天,“皇上!九皇子所言极是,民女自知配不上靖王爷,所以,民女恳请皇上废除我与靖王爷的婚约。”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连针尖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萧震天猛地愣住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住没来得及收回去,他的目光紧紧盯视着沐之秋,半响才问:“秋儿?你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沐之秋恳请皇上恩准!”沐之秋再次重重地磕下头去。  她就不相信,皇帝老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能赖账。虽说自己这种身份提出来废除婚约会让皇帝和萧逸的面子下不去,但机会只有一次,这次出了宫,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更何况也没那么好的运气次次都能得到皇帝的口谕,所以不管今日的情形如何,她都必须要赌一次。  上官云清静静地看着沐之秋,他一直知道她的与众不同,只是,他从来没敢奢望过,可是如今,是不是他也有了奢望的权利?  谁都没留意到,上官云清的眸底渐渐涌动起厚重的情绪,他清澈纯净的面容上竟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瞪着沐之秋反应不过来,但也有少数几个大胆的,将目光悄悄投向安静得仿佛是雕像的靖王爷萧逸。  萧逸的脸上依然和平时一样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看沐之秋,也没看上官云清,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站在他身边的夜袭能感觉到他身上愈来愈重的杀气。  他的手紧紧捏着茶碗的盖子,盖子已经被他捏成了碎瓷片,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这个女人疯了么?她知不知道在静安王朝有多少女人梦想着嫁给他?别说是做他的王妃,即便是给他当个倒便盆的丫鬟,都有多少大家闺秀挤破了头?  现在,这个女人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拒婚,她说她配不上他。可是,她脸上的神态哪里有一点卑微的样子?那一脸的得意和迫不及待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萧逸配不上她。这个该死的狂妄的女人简直无法无天。  萧震天看看沐之秋,看看上官云清,最后再将视线落在萧逸的身上,脸上带着明显的迟疑。沐之秋给他出了个大难题,从昨天她第一次闪亮登场,萧震天就察觉到了她和上官云清之间的默契。那种默契很难得,就像自己的左手和右手。  虽说沐之秋看向上官云清的目光坦然率直,但上官云清看她的目光却没那么单纯。老狐狸般的萧震天早就从上官云清通透的眸底看出了这个世外高人的秘密。说实话,要不是逸儿早一步请婚要娶沐之秋,萧震天昨天就会做个顺水人情,将沐之秋指婚给上官云清,连他都觉得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更般配一些。  可是,毕竟这个沐之秋现在还是自己未过门的儿媳,逸儿又是自己最器重的皇子,知子莫若父,逸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萧震天最清楚不过。逸儿心高气傲,什么时候把女人看到过眼睛里了?现在当众被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拒婚,让他怎么受得了?  萧震天有点拿不定主意,目光不由地投向萧逸,“逸儿?你看……”  “用不着靖王爷看了。”沐之秋站起身,打断萧震天的话振振有词道:“靖王爷十分厌恶民女,曾在两个月前亲自下令将民女送去‘死亡村’。由此可见,靖王爷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所以,民女希望皇上能够看在民女治好太后的份儿上恩准我的请求。”  作为一名好医生,沐之秋从来都不会用恩惠来要挟病患家属,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她只能违背自己的良知做一次小人了。不过好在萧逸也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和萧逸把她送去“死亡村”的做法相比,她现在已经对他很仁慈了。  沐之秋可不傻,她早就看出皇帝好像不太情愿。毕竟是古代的皇权社会,男人就算娶回家一个母大虫天天闲置在家里,也不会轻易地放她自由,这种父权夫权沐之秋最为鄙视,不过运气背穿越到这里只能将就一下,只要能达到目的,给皇帝老儿戴多少顶高帽子都行。  要是这时候如果不趁热打铁,此事只怕难以更改。她可不愿和萧逸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比让她变成麻风病人还要叫她难以接受。  想到这里,沐之秋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皇上是我朝开国以来最最圣明的帝王,最知道惜贫怜弱,一定会成全民女,民女先向皇上谢恩了!”  加把柴添把火,沐之秋就不相信这皇帝能当中赖账。她脸上无辜到几乎崇拜的表情也确实让萧震天异常为难,不由地点了点头。  哪知,萧震天还没开口,萧逸薄唇微启,竟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理由?”他说的很轻很淡,就好像现在沐之秋要拒婚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这种态度让沐之秋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来除了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台,这个靖王爷的确是极度厌恶她的。  “这还需要理由吗?”她摊开双手,有点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如果靖王爷对民女有丝毫的感情怎么可能青睐民女的妹妹?如果靖王爷不厌恶民女,怎么会把民女送去‘死亡村’?如果靖王爷对这桩婚事满意,怎么可能任由九皇子对我公然辱骂?”  “本王说的是你心里的理由。”不冷不热的声音,音量却突然拔高了不少。  沐之秋有点反应不过来,在现世里,工作的压力让她没有时间谈恋爱。虽然她已经快三十岁了,但感情方面,她却是个小学生,她实在不太明白萧逸是什么意思。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上官云清,有点疑惑,也像是在征询。第24章 找我结婚?靠边站! 2  上官云清的目光中滑过一丝鼓励,似乎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期盼,但却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告诉她,这些都该她自己拿主意,无论怎样,他都会支持她的决定。  萧逸手里的碎瓷片瞬间变成了粉末,这种时候,她居然在看别的男人,难道她就这般不耐烦么?抬眸死死盯住她,他又说一遍:“本王想听的不是这些敷衍人的话,本王想听你心里的理由。”此时的声音不止是大,已经明显地带着恼怒和不耐烦。  所有的人都诧异地张大了嘴巴,靖王爷是被这个女人气疯了吗?大家熟知的靖王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淡定自若稳如泰山的,平时别说把一句话重复两三遍,对他看不上的人,就算连哼他都懒得哼一声,貌似这种婚约,有和没有根本就没什么区别,靖王爷应该问都不会过问,可是靖王爷居然一连问了这个女人三遍。  夜袭的腿肚子有点抽筋,如若现在萧逸扑过去掐断沐之秋的脖子他一点都不会惊奇,这个女人实在太大胆了。  才接收到上官云清坦然清澈的目光,沐之秋就被萧逸阴狠的声音吓了一跳。  转眸看向他,她有点错愕。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生气了?确实让人生气,不过至于么?她好像是在帮他耶!  “民女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让靖王爷没面子,不过看在民女治好了太后的份儿上,还请靖王爷高抬贵手,做个顺水人情,让大家都满意。”  这个该死的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萧逸终于站了起来。  沐之秋居然威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她的拒婚,那他是不是就变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她居然会觉得他满意,难道她看不出来他不满意吗?他很不满意。  “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肃杀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沐之秋终于听出来萧逸的愤怒了。她在这方面脑子有点秀逗,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会逆来顺受,他生气怎么了?他愤怒又怎么了?总不能因为他的面子,让她嫁给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男人吧?  毫不畏惧地瞪着萧逸,沐之秋一字一顿地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萧逸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萧震天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只有上官云清看向沐之秋的目光愈发温柔炽热起来。  完全是赤裸裸的要挟,为了拒婚,她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良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珠,三哥发怒是很可怕的,沐之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可是,他又不得不佩服沐之秋的勇气,这个女人实在太让人吃惊了,她总是能说出令人震撼的话,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眼前的剑拔弩张继续下去,一定会有人死在三哥的愤怒之下。其他人他可以坐视不理,沐之秋,不行。  萧良终于轻声劝道:“三哥?我看就算了吧?”  萧楠也反应过来,嚷道:“八哥说得对,三哥,算了,看在她救了皇祖母的份儿上就不要和她计较了。这么个淫荡不知廉耻的女人,哪儿能配得上三哥你?”  淫荡不知廉耻?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沐之秋会一巴掌打掉萧楠的牙。不过看在他是在劝说萧逸的份儿上,自己就不和他计较了。  “逸儿?这件事……”  萧震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逸打断了,“父皇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秋儿是儿臣的王妃。”  这厮怎么钻进牛角尖不出来了?沐之秋心下焦急脱口道:“靖王爷?当日您也看见了,民女被那么多人捉奸在床,还有什么脸面做您的王妃,您还是……”  “捉奸在床?秋儿昨日不是还质问九弟当日看见了什么吗?鸳鸯交颈还是水乳交融?”萧逸面色如冰,声音里都是冷冽,“本王只不过无意中看见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出现在秋儿的床上而已。”  这叫什么话?连沐之秋都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  被未婚夫婿看见有莫名其妙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这在古时候不是沉塘、火烧的死罪吗?怎么轮到她的时候就反过来了?  貌似她拼命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他却非要给他洗白一样。两个月前他还对她的生死毫不关心,甚至亲手把她交给了死神,这不过才第二次接触,她和他又没什么交情,他至于这么苦苦相逼么?  这个男人脑子没病吧?  皇后和一干妃嫔们早就惊得面无人色,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震天心里却明白了几分,看来自己小瞧逸儿了。  这孩子从来做事周密稳重,但凡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几时在乎过别人的眼光了?原来他动怒不满不是因为面子下不来,而是,难道说,逸儿他也和上官云清一样?  萧震天的心头不由地一抽,若真是如此,该当如何?  “你们有完没完?未出阁的姑娘家,清白岂能容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无关人等全都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一直在内殿里躺着,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全部落进她的耳朵里。平时她根本懒得去管这些闲事,可是现在,关系到那丫头的清白。而且,她也心疼自己的孙子,竟让梅香扶了自己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太后发怒,坐在外殿里的一干皇子、公主和妃嫔们跟得了特赦令一般,争先恐后地挤出了康宁宫,连皇后也明哲保身地告退离开了。偌大的外殿转眼间就只剩下皇帝、萧逸、萧良、萧楠、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六人。  太后本来想把他们全都轰散了,可是剩下的这些不是当事人就是自己最疼爱的皇儿、孙儿们,她实在不好继续赶人。  见太后满脸怒容地走了出来,沐之秋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搬了把椅子过去扶太后坐下,嘴里还抱怨道:“太后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虽说补了两次液您已经恢复了元气,但这身子还得慢慢调养,您怎么就自己跑下来了?再这么不听话,我就不给您医治了。”话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中的关心和担心却是真诚自然的。不光是太后,连皇帝和萧逸都有些动容。  其实沐之秋也不是故意作秀,她在现世里就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医生,传染病病人本来就比其他病人要自卑,很容易受到社会的歧视,所以她平时对待病人都很真诚,不止是关心和客气,更把病患都当成了朋友,这样反倒让人感觉更加亲切。  萧震天忙走过来笑道:“惊动母后是朕的错,倒是秋儿这孩子最有眼色。”  “那是!”太后笑眯眯地拉住沐之秋的手,“秋儿不止有孝心,还最机灵懂事,哪像你们,一个个就知道惹哀家生气,平日里都白疼你们了。”  萧良和萧楠赶紧走过来双双拜倒给太后请安,萧逸也走上前给太后磕了个头。  太后微微虚扶一把,嗔怪道:“你这孩子,平日最让皇祖母放心,今儿个可是魔怔了?”  有太后撑腰,萧楠突然上前一步不知死活地嚷道:“皇祖母?你快替三哥做个主吧!这丞相府的大小姐三哥娶不得,当日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捉了奸送去‘死亡村’的。如今她倒也识趣儿自动悔婚,虽说由她提出来三哥丢了面子,但没面子总比一辈子扛个臭名声要强,三哥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皇祖母你就劝劝他想开点,不要再死磕下去了。”  萧逸的面色一沉,飞刀般的目光便向萧楠扔过去,原来今日他最该阻止的人不是八弟,竟是这小子,看此事完了之后怎么给他好看。  沐之秋在心里对萧楠翻了个大白眼,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仔儿会打洞。这萧楠好歹也是皇帝和皇后的亲生儿子,怎么就是个头大无脑的主儿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后现在横竖都向着自己,偏偏就是这厮没眼色,哪有一点像是萧良同胞兄弟的聪明和觉悟,瞧人家萧良多聪明,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不过萧楠的没眼色沐之秋倒是刚好能加以利用,所以她给太后行了一礼,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太后,九皇子所言极是,就算靖王爷不嫌弃民女,民女自个儿也还知道羞耻。民女已非清白之身,实在没有脸嫁入靖王府,还请太后和皇上做主,成全了秋儿吧?”话没说完,已经挤出了几滴热泪,等话全说完的时候,早就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了。  沐之秋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不太喜欢使用怀柔,更不喜欢用梨花带雨的美人计,可是穿越到皇权、父权、夫权至上的万恶古代,有时候不得不屈就一下自己的小心脏。还别说,以前看偶像剧觉得那些人说哭就哭特假,现在轮到自己,居然泪水飚得又顺又欢畅。看来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逼到了份儿上,不管是谁,都会演戏。  “孩子?你?”  沐之秋这么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太后恨也不是疼也不是,太后是过来人,清不清白岂能逃得过她的眼睛?沐之秋明明就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儿,怎地非要给自己按上这种人人不齿的罪名?可是,这孩子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无理取闹的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太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王倒是相信秋儿那日确实遭人陷害,但秋儿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已非清白之身,是何道理?”沐之秋还没顾得上答话,萧逸已经咬牙切齿地问出来了。  这个女人是跟他较上劲儿了,看样子,今天她不把这段姻缘毁了是绝不会罢休的。萧逸实在忍无可忍,这个死女人,为了不嫁给他,连这样的污名都往自己身上扣,她该是有多讨厌他,多瞧不上他?  萧逸算是看懂了,此时这个死女人紧紧咬着两个月前的捉奸事件不松口,完全就是个圈套。她在那时候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吧?当时她大概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能借着他下令送她去“死亡村”的由头来悔婚,所以她那天才会走得那么大义凛然,甚至有点沾沾自喜。  怪不得他那天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好像不是别人算计了她,而是她算计了别人,现在看来,她可不是算计了自己么?这个死女人,她可真是自以为是的可以。  只不过,她真的当自己是白痴傻瓜吗?他萧逸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戏耍过?她说不要就不要?想得美。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不但不想让这个女人死,还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感兴趣得想要掐死她。所以,既然她想玩,那好,他就陪着她玩,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种事情民女能拿来胡说吗?靖王爷难道不相信民女吗?”沐之秋满脸无奈,心里已经把萧逸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厮到底要干什么?自己不想要到厌恶的女人千方百计地帮他解决问题,他不但不配合,还帮倒忙,他是不弄死自己誓不罢休么?第25章 皇帝老儿踢皮球  “本王的王妃,本王岂能不信?本王不过是怕难堵悠悠之口罢了!不过本王倒是有一法能证明秋儿的清白。”  话音刚落,萧逸转头对身后的夜袭,张口说出了一句让众人震惊无比的话。  “夜袭,你去将储秀宫的张嬷嬷请来,让她给王妃验身。”  直到夜袭出了康宁宫,众人都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尤其是沐之秋,她完全没想到这个面部僵死男会想出这么个主意。  她自己都不在乎,他干吗非要还她清白?这人真的没问题吗?  算他狠,这一次算她栽了,她才不要让什么张嬷嬷李嬷嬷来验身呢!不过是张处女膜,有什么好验的,她自己都能摸得到。  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太后,太后却无奈地冲她咧咧嘴,意思再明显不过,“丫头?你自个儿找的事儿,你就自个儿担着吧!”  这太后也忒不仗义了,刚才看她那么维护自己还觉得是根救命草,现在看来,倒是她押错宝了。  不过气归气,沐之秋倒也镇定,她就不相信自己这么个大活人不愿配合,那个张嬷嬷还能强行把她扒光了?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沐之秋还有最后一招。  张嬷嬷很快就被夜袭揪来了,估计夜袭是一路用轻功飞过来的,因为张嬷嬷是被他直接从肩上丢下来的。而且近来时张嬷嬷吓得面如土色,神情始终木木的,连给皇帝太后磕头请安都忘了。  沐之秋硬着头皮说:“皇上?太后?这验身就不必了吧?好歹民女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能随便让人验身?再说,这宫里验身的嬷嬷不是专门给后宫妃嫔们准备的么?民女这样的身份不敢攀龙附凤。”  她就是要故意混淆视听,看萧逸和皇帝老儿的面子往哪放。  哪知萧逸却突然咧嘴一笑,道:“秋儿莫怕,今日本王定要为你伸张正义,还你清白。”  说罢萧逸又转向萧震天,“父皇您说是吗?”  明明在笑,萧震天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露出宽容的笑容,萧震天道:“逸儿说的也是,此事既然传得沸沸扬扬,总得还秋儿一个公道,母后以为呢?”  好狡猾的皇帝老儿,直接把球抛给太后,难不成他还怕自己的儿子?沐之秋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萧逸那厮绝对是故意的,他肯定知道自己还是处子身,这么步步紧逼不就是不想悔婚吗?只不过,把她逼到这个份儿上,他居然还能笑出来。  这还是沐之秋第一次看见萧逸笑,说实话,这厮笑起来真好看。沐之秋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笑得如此好看的,她只当上官云清的笑容如阳光普照大地,却不料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一旦笑起来竟比上官云清的笑容还要明媚三分。  自己穿越到这里来之后是不是变笨了?居然也会犯花痴了,还被这么个毛头小青年搞得手足无措。  沐之秋只不过一个愣神,萧逸已笑吟吟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说:“秋儿的心意本王很感动,也领了,但本王真的舍不得看见秋儿被人这般污蔑。以前本王对秋儿照顾不周,心中一直很愧疚,今日,便让本王好好弥补一番吧!本王知道这件事让秋儿很难为情,所以,本王亲自陪秋儿进内室请张嬷嬷验身可好?”  “咳咳!”沐之秋一下子被口水呛到了。  她就知道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笑得这么妩媚没好事,搞了半天是在赶鸭子上架。他居然要陪自己进内室验身,她耳朵没听错吧?要知道现在太后、皇帝,还有萧良、萧楠、上官云清都在一旁看着呢,他怎么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难不成她不同意,他还打算亲自替她验身么?这又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女人生孩子老公全陪?  萧逸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还带着点促狭,他就知道,对付这个女人得用非常手段才行。敢给他萧逸下套的女人在静安王朝还没有生下来呢,不给她点厉害看看,这个女人还真的以为他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不过,若是她愿意,此时,他倒真的不介意陪着她让张嬷嬷验身,毕竟是那么羞人的一件事情,她一个弱女子大概承受不了。  想到这里,萧逸的笑容愈发灿烂,将大殿里的其他人都笑得心惊肉跳。  萧良和萧楠连大气都不敢出,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见过三哥笑得这么甜?这种情况比三哥将人凌迟处死还要叫人害怕。  沐之秋却被气得抓肝挠肺,得!看来不用最后一招杀手锏是不行了。咬着牙,她眼珠一转心中已另有算计,立刻便又换上一副笑脸,道:“罢了,赖不掉了,还是实话实说吧!”  乘萧逸愣神之际,沐之秋迅速摆脱他的怀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收起笑容郑重地说:“皇上太后请恕秋儿欺君之罪,秋儿确实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靖王爷说得不错,秋儿并未遭受不白之辱,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只是在‘死亡村’时秋儿曾不幸身染恶疾,此生都无法受孕生子。秋儿对靖王爷仰慕已久,岂会轻易悔婚?但也正因秋儿爱慕靖王爷,才不想害了心上之人。所以秋儿宁可自己名声扫地,也不愿让靖王爷断子绝孙。”  这话说得够绝够狠了吧?处女不处女的有什么关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才是硬道理,用不育症做幌子看你萧逸还怎么接?你要是硬逼,那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其实沐之秋这话也并非完全胡说,她的颈椎是真的不容忽视,再发展下去别说怀孕生子了,可能还会半身不遂。  萧逸是真的愣住了,他已经把她逼到这一步了,眼看着胜利在望,这个女人却还是像条泥鳅一般溜走了,想出来的还是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办法。她为了悔婚,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吗?  见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沐之秋索性使劲掐了把大腿,痛得眼泪直冒,“秋儿虽不才,却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当日在府中失防才会遭奸人所害。靖王爷能不计前嫌还以清白秋儿很感激,但秋儿不愿接受别人的同情和可怜,尤其是自己心爱之人的怜悯,所以还请皇上和太后成全了秋儿吧!”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情假意,一时间把众人都弄糊涂了。  始终未发一言的上官云清突然一鞠到地,朗声道:“草民可以给之秋作证,她确实患有严重的顽疾,如不好生医治,只怕下半辈子都要躺在床榻上度日。”  沐之秋心头一惊,自己是现代人当然知道颈椎病的危害,可上官云清是个古人,他只是帮自己按摩针灸了一段日子,怎么会说得这么清楚?  她从来不怀疑上官云清的医术,看来,这幅身子当真是个短命的倒霉鬼。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自己人到底不一样,上官云清这哥们儿看起来一身仙气有点不靠谱儿,关键时刻可是毫不含糊,自己的眼睛当真雪亮。  萧逸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恢复了常态。死死盯住上官云清,他问:“可有医治之法?”  上官云清苦笑道:“草民不知,只能尽量给她做按摩针灸,帮她早一点恢复。”  萧楠脱口说道:“不知道你还敢给她乱治?”才说完便被几道不满的目光盯住,其中一道还是萧逸的,萧楠赶紧闭上嘴巴悻悻地退到一旁。  萧逸虽然看见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在一起就不痛快,但却了解上官云清的为人,君子坦荡清如水,说的就是上官云清这种人。上官云清是不屑说假话骗人的,他说沐之秋有很严重的恶疾那就一定是真的。  再看向沐之秋,方才分明还在笑,此刻她脸上已有泪痕,那股伤感虽然很淡,却真诚而无奈,仿佛绽放到极致的绚丽,随即而来的就是烟消云散。萧逸虽然觉得这死女人变脸比变天还要快,但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揪痛,竟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上官云清却一本正经地对萧楠说:“草民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每日用按摩针灸复位,也能改善之秋的病情。所以并不算是乱治。”  “噗嗤!”沐之秋笑起来,这个上官云清,明明是那样神仙般与世无争的人,竟会因为萧楠的一句话争强好勇起来。  接收到她的目光,上官云清的唇角不由地也挑起一抹笑意,淡定中竟透出几分促狭,沐之秋不由笑眯了眼睛。  一扭头却猛地对上萧逸不满的目光,沐之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  饶是她自信冷静惯了,也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这男人是跟她有仇么?这眼神像是恨不得掐死她。  记忆中,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屑于看她一眼,倒是跟沐之冬走得比较近。现在,他倒是愿意看她了,但怎么每次递过来的都是刀子眼?既然那么厌恶她,干嘛还死赖着这门婚事不放?看来这个萧逸脑子没问题,是心理有障碍。  太后将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迅速和萧震天交换了个眼神,皱眉道:“这丫头,当真不为自己担心,得了那么重的病还笑得出来,看来还得老婆子我出面监督你治疗才行。上官先生可不能马虎,要好好给她治。”  萧震天笑呵呵地上前扶住太后道:“母后说得极是,朕也有此意。今日大家都累了,逸儿先带良儿和楠儿回去吧!朕也回去了,母后好生歇着,让上官先生和秋儿都留在康宁宫多陪您几日,刚好在给母后医治的同时,也顺便给秋儿治治颈椎。”  沐之秋哭笑不得,这皇帝老儿果然是只老狐狸,这么一句话便是面面俱到了,他可是谁也不得罪,但问题一个也没解决。  自己都把底线抛出来了,难道还脱不了身吗?  “皇上?”心一横,沐之秋竟扯住了萧震天的袖子,“秋儿还有一个请求!”  萧震天的汗都要下来了,当了几十年皇帝,从来没想到会被个小丫头片子逼得走投无路,他真害怕沐之秋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嗯?”萧震天还没发话,萧逸的目光却狠狠地瞪过来。这个死女人,她倒是没完了,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  沐之秋才没时间理会他,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萧震天,尽量放缓语调说:“既然皇上和太后怜惜秋儿,婚约之事就等靖王爷想通之后再议不迟,不过秋儿说的另一件事,皇上一定不为难。”  现在的形势沐之秋看明白了,太后有心护她却也心疼自己的孙子,萧逸是摆明了不放手,萧良深藏不露一句话也不说,萧楠是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本来自己还打算仰仗着皇帝萧震天来扳回局面,但看起来她还是低估了萧震天。  这个皇帝给沐之秋的感觉很奇怪,极少有这么和蔼的皇帝,电视剧里的皇帝不都是霸气十足俾睨天下的吗?但这个皇帝绝大部分时间却是笑眯眯的,不过又像只老狐狸一样始终揪不住他的尾巴,沐之秋实在看不透他,只能说这个皇帝真的不简单。第26章 王爷请自重!  既然如此,她只能实施缓兵之计。  “何事?”萧震天有点紧张地看向她。这个丫头真不好对付,连他都敢往口袋里装,谁知道她的葫芦里到底还要卖什么药?  沐之秋微微一笑,道:“皇上明鉴,我与云清昨日离开‘死亡村’的时候,那里的村民们已经快断粮了,新播种的稻谷尚未长出来,所以秋儿恳请皇上能送去一批粮食和蔬菜。另外,再送去一些药材。云清会开出药方,太医署稍事准备便可。”  “这有何难?准了!”萧震天松了一口气,想都没想就应下来。  这丫头,把话都说完了自己还说什么,她是算准了自己没办法反驳才故意这么提的吧?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差点吓到自己,萧震天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还有,皇上!”  “还有?”萧震天尚未开口,萧逸已不满地接了嘴,这个死女人还真敢提,有完没完啊?  萧震天终于擦了擦额头,这丫头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这样,很容易得心脏病的。要是朝中所有的大臣都这么说话,自己这个皇帝估计早就该驾鹤西去了。  沐之秋却憋着一口气,毫不畏惧地说:“秋儿想等到太后康复之后,再随云清返回‘死亡村’去!”  “啊?秋儿?你可别脑子冲动胡言乱语,听皇祖母的,这事儿等你身子养好了再说不迟。”太后已经坐不住了,颤巍巍地站起来阻止,沐之秋赶紧起身扶住她。  萧逸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别人看不出来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个死女人是故意的,什么身染恶疾无法受孕生子,什么返回“死亡村”,她是故意的,这些都是她找的借口,她就是想要逃开他,像躲一堆臭狗屎一样躲得远远的。  简直岂有此理!在她的眼里,他居然连“死亡村”的那些村民都不如。  一时间,康宁宫的气氛有些凝固,萧逸冷冽肃杀的目光和沐之秋算计强硬的态度形成了两道无形的墙,其他人插不进去也拔不出来。空气中似乎都在滋滋地冒着火花。  就在此时,萧震天突然打了个哈欠,扶住额头说:“唉!昨日担心母后的身子一宿都没睡好,今日还要处理一大堆的政务,朕还真有点累了。”  说完,萧震天竟大摇大摆地走了,边走还边不停地打哈欠,好像真的已经累到不行要赶回去睡觉,对其他人连看都没再看一眼。  萧良和萧楠赶紧上前扶住他一起离去,偌大的康宁宫顷刻间就只剩下了萧逸、沐之秋、上官云清和太后四个人。。就连张嬷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夜袭悄悄地带走了。  这什么情形?沐之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帝老儿会来这么一手。这算什么?公然赖账?就算是,她也没那个胆量去指责萧震天。  她怎么样也想不到皇帝也会赖账,还赖得这么堂而皇之。古时候的皇帝不是都很讲究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的吗?怎么到了她这里什么事儿都反过来了?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突然间一盆水浇下来火就灭了,沐之秋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看着萧逸,她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是真的生气了,不但生气,还气到不行。都是这个男人,要不是他死乞白赖地纠缠着不放,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端?皇帝老儿先前明明都已经答应了,就是这个萧逸在那里左一锤子右一榔头地瞎搅合,她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甚至不惜谄媚地讨好皇帝,就这,自己的目的也没达到。现在该怎么办?  察觉到沐之秋情绪上的变化,太后突然颤巍巍地站起身,说:“梅香啊!你也扶哀家进去歇歇吧!哀家大概是身子还未复原,怎么又感到腹痛难忍了?”  一听这话,上官云清赶紧搀扶住太后往内殿走,还没忘记转头对沐之秋说:“先进来给太后检查一下,莫要因小失大。”  “哼!”沐之秋狠狠地瞪了萧逸一眼,和上官云清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太后进去了。  萧逸直恨得牙痒痒,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他这个做孙子的和孙媳妇儿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皇祖母?怎地就便宜了上官云清?  方才自己说了那么多话,这个死女人都跟自己硬扛着,怎么上官云清只说了句莫要因小失大,她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他是不是该把她直接抓回来严加拷打,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做靖王妃?  这么想着,萧逸就这么做了。等沐之秋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官云清已经被萧逸轻而易举地挤到了一边,他自己扶住了太后。  沐之秋十分无语,这萧逸怎么着也有二十岁了吧?本来还觉得他是个冷漠稳重的人,怎么会干这么幼稚的事情?他是觉得自己失宠了在跟所有的人较劲儿吗?真应该建议这厮去好好做个心理咨询,到底是不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  懒得跟这种小屁孩儿计较,沐之秋安抚性地冲上官云清笑笑,“云清?你去打盆温水来,我给太后擦擦身子。”  上官云清浅浅一笑,丝毫不介意萧逸恶狠狠的目光,一转身便出去了。  将太后安置在床榻上躺好,沐之秋开始做体表检查。沐之秋不太会把脉,所以直接将这一项省略掉,等上官云清回来之后再进行。她还是使用二十一世纪最常用的体表检查,将太后的腹部在不同体位上细细地触摸了一遍。  实在没发现什么异常,她才皱眉问:“太后?我实在看不出您哪里不对劲,要是您还想入厕的话,就直接说,别怕麻烦,我服侍您就行。”  太后却笑道:“方才确实想入厕,可是现在又不想了。大概是这两天都泻空了,一会儿还是让御膳房给哀家准备些参汤吧!”  “也是!能吃下去很快就会好的。”沐之秋点头,“不过不用只喝参汤,参汤补气,空腹喝吸收得不好,再说您大病初愈身子虚,也不适合一下子补得太猛,所以熬些糯软清淡的白米粥吃更好。秋儿会做几样开胃小菜,既有营养,又不油腻,太后可以……”  话还没说完,萧逸就猛地握住了她的手……  萧逸匆忙给太后行了一礼抬脚就要走,“孙儿府上有个上好的厨子,直接调给皇祖母便可。皇祖母想吃什么样的米粥和小菜那奴才都会准备,就不劳秋儿费心了。皇祖母今日身子已无大碍,便由上官先生接手医治吧?秋儿在外奔波了数月,想必也累了,孙儿这就带她回府好生调养,以后每日都会差人来接上官先生去靖王府给她医治,不出一月,保管让皇祖母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秋儿。”  沐之秋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个萧逸,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前不久她还千方百计想要退婚,现在怎么可能跑到他府里去住?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条件反射地想要收回手,萧逸却越握越紧,沐之秋根本无法脱身。  好吧,就算她是他未过门的王妃,这不是还没过门吗?哪有还没成亲就强掳回去的道理?这人真是不讲理,当着他奶奶的面就敢耍横,这世上还有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挑眉怒视他,冷冰冰的声音说出来:“王爷请自重!”  自重?她嫌他不自重?脸上滑过霸道和蛮横,萧逸腕上稍稍使力,沐之秋就直直地撞进他怀里去了。她是他未过门的王妃,是他的妻,现在却左挑眉毛竖挑眼睛的,反正横竖都是看他不满意。他还就是不自重了,看她又能如何?  “之秋?”上官云清刚一进门就看见沐之秋被萧逸强搂在怀里,惊呼一声,不由地往前跨了两步,手里端着的铜盆一歪,已泼出不少水打湿了衣襟,但他却视而不见,只是端着铜盆怒视着萧逸,那模样,好像下一刻就会将铜盆里的水都泼在萧逸的脸上。  太后连连叫苦,如果先前逸儿非要和秋儿掐架是因为扫了面子,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静安王朝谁人不知逸儿最不喜女色,别说抱着哪个女子,就算看那女子一眼逸儿都嫌多余。唯独能与他说上两句话的也就是京城第一美女丞相府的二小姐沐之冬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逸儿竟会对秋儿用强,这孩子今日可不是真的魔怔了?  被杀气腾腾的萧逸搂进怀里,沐之秋先是恼怒不止,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眼睛一眯便紧紧盯住了萧逸的眸子。要是萧逸此时有点自觉性,一定能察觉到她身上的危险性。  她说:“放手!”  她的声音极轻,除了搂住她的萧逸以外,其他人都听不清,但她的声音里却饱含了不容侵犯的高傲和冷冽,像一把用冰雕凿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萧逸。  萧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却依然霸道地说:“王妃该和本王回家了!”  他没有说靖王府,他说的是回家。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跟一个女人说话,萧逸觉得,沐之秋此时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才对。  可是沐之秋却突然低声念起来:“一、二、三……”  还没等萧逸弄明白她在说什么,就见她突然抬起手在他眼前一挥,萧逸的身体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秋儿?你?”这一下太后的不安都变成了惊愕,秋儿居然把逸儿放倒了。这孩子当真大胆之极,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毒倒皇子,她不怕杀头吗?  沐之秋将目光投向太后,颇带些委屈说:“太后,您也看到了,并非秋儿奸诈,实在是靖王爷欺人太甚。即便我与他早有婚约,如此轻薄于我也令人不齿,更何况靖王爷还想粗鲁蛮横地强抢秋儿回去,这般违背礼法祖制的下作手段实在让秋儿忍无可忍,秋儿是被逼无奈,才给他下毒的。”  “你给逸儿用了什么?”太后不动声色地问。  “螟蛉子粉。”沐之秋淡定地说:“秋儿在‘死亡村’发现的一种药材,只是使人神志清晰暂时无法动弹而已,无毒,最多半个时辰便可自解。”  “可是螟蛉子的虫卵?”上官云清问道:“你是想用它替代麻沸散?”  “嗯!”沐之秋面上一喜,竟忘了自己才被萧逸轻薄正一肚子火气,“我是有这个想法,以后给月月奶奶他们做整形手术时可以就地取材,只是效果不佳。”  萧逸的肺简直要气炸了,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栽在沐之秋的手里?他只不过没有防备她而已,这才会着了她的道。这个女人不单单是藐视他,敢当着皇祖母的面将他毒倒了,现在还旁若无人地和上官云清大谈医道,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吗?  这什么螟蛉子粉,他以后一定也要让她尝尝。到时候定要将她毒倒在床上,困住她一辈子。  这算是他和她的正式交手吧?好,很好,这一局算他输了,不过沐之秋这个女人,她真的惹到他了。萧逸就不信她能赢他一辈子。第27章 魔怔王爷要进村  太后也有些吃惊,这秋儿到底是太傻还是太自信,虽说逸儿冒犯她有错在先,但到底皇家尊严不容侵犯,她竟胆大至此。 幸亏是在自己的内殿,没几个人看见,倘若是在方才皇儿未走时,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这逸儿也真是,明明知道秋儿是个不好惹的主,怎么会用这么不理智的方法强迫人家?眼下可怎么办?  想了许久,太后才唤来夜袭道:“快将你家主子带回去,逸儿今日劳了心神摔了一跤,哀家这里也没那么多人手,你们便自行回去吧!唉!今儿个闹腾了那么久,哀家也累了。”  夜袭是何人,岂能被太后这么两句瞎话糊弄过去?不过太后既然明目张胆地说瞎话,那就是护定了沐之秋。反正这都是王爷自个儿家的事,有太后壮胆,他一个做奴才的才不管那么多。  冲太后行了个礼,夜袭看也不看自家王爷气到要喷火的眼睛,背起萧逸便出了康宁宫。  夜袭和萧逸刚走,太后便一手拉了一个问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你们真的要走?”  “嗯!”沐之秋点头,“不管太后怎么想秋儿,秋儿都必须要回去,秋儿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看着沐之秋眼眸中的坚定和自信,太后迟疑地说:“皇祖母知道你和上官先生医术高明,但‘死亡村’从未有人能活着离开,你们既已奇迹般生还,何必还要再去冒险?”  沐之秋知道想要让太后帮助自己就不能有所隐瞒,便将自己和上官云清在“死亡村”的遭遇和所作所为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她愿意再赌一把,就赌太后的仁慈。  “好孩子,哀家信你们。”太后听完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沐之秋心下顿时升起一股崇敬,“太后?您愿意放我和云清走?”  太后的目光中多出几分心疼和惋惜,笑道:“哀家看得出来你不喜欢逸儿,虽说逸儿是哀家最疼爱的孙儿,但哀家也舍不得委屈了你。既然你执意要走,那便走吧!只是秋儿,你不要怪逸儿,那孩子,当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孩子。”  沐之秋鼻子有点发酸,太后这话听起来怎么跟诀别一样。不由安慰道:“太后,您别伤心,等秋儿和云清将‘死亡村’的村民都医治好之后,一定还会回来看您。”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拍拍沐之秋的手,“今晚在哀家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早便和上官先生去忙你们的吧!”  “嗯!”沐之秋点头,“我会向张太医交代清楚,待明早给您输完液,我们便出宫。”  第二日寅时刚过,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就给太后挂上了液体,不到卯时,俩人便拿着太后给的令牌出了宫。  待他们离开后,梅香忍不住问道:“太后?您不是向来最疼靖王爷吗?连奴婢都瞧得出来王爷喜欢沐大小姐,您为何还要拆散他们?”  太后的眸中闪过一丝精明,“傻孩子,你看不出来吗?逸儿虽然对秋儿有情,但秋儿却对他厌恶到了骨子里。也难怪秋儿对他会心,当初逸儿看不上秋儿却要娶她,明知秋儿被人诬陷非但不帮她,还落井下石。秋儿是个百年难遇的奇女子,她已将逸儿看做薄情寡义之人又怎么会情义原谅他?若对她用强只能物极必反,倒不如顺其自然。哀家的孙儿哀家最清楚,被逸儿看上的人岂能轻易逃脱得了?这世上从来都是好事多磨,他们俩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呀!太后?您就不怕沐大小姐和上官先生?那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只怕沐大小姐她?奴婢可瞧着那上官先生也宠沐大小姐得紧呢!”  “唉!谁说不是呢?”太后叹了口气,“只是逸儿这孩子个性太强,有个人挫挫他的锐气未必是件坏事。若是他真比不过上官先生,那也只能是他和秋儿无缘了。”  萧逸连早朝都没有上便直奔康宁宫,他就不相信不能把那个女人带回靖王府去。若不是昨晚怕扰了皇祖母休息,自己半夜就会硬闯康宁宫来掳人。  他第一次产生出这样强烈的征服欲,那个女人,很好,太好了,她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欲望。不错,很好的对手,他就不相信他制服不了她。总有一天,她会和其他女子一样乖乖地臣服在他脚下,对此萧逸深信不疑。所以,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沐之秋抓回来。  可是一看见张英带着两名小医童从内殿中走出来,萧逸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把揪住张英的领子,萧逸冷声问:“她呢?”  张英一大早就被沐之秋召来康宁宫,这两天他跟着上官云清配药制造简易输液器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沐之秋要教他扎点滴输液之法,他激动得恨不能跪在地上给沐之秋磕几个头。所以对沐之秋交代的所有注意事项全都铭记在心,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前脚走,他后脚就恪尽职守地接了班。  正陶醉在使用新法医治太后的激动中,突然被萧逸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张英不由脱口反问:“谁啊?”  萧逸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貌似从那个死女人进宫开始起,他在这宫里的威信就直线下降,现在连一个太医署的医官都敢质问他,可不是都想找死吗?  眼看着靖王爷的手已经移到了张英的脖子上,夜袭忙上来解围:“大胆张英!王爷问你王妃何在,你为何不答?”  这张英今天也真是乐昏了头,已经被萧逸牢牢掐住脖子还是没反应过来,居然不知死活地又问了一句:“王妃?哪个王妃?”  不过这次他没等萧逸掐死他自己就先觉悟了,靖王爷来寻的王妃还能有谁?可不就是这位冷面王爷未过门的神医王妃沐之秋吗?  吐着舌头吸气,好容易张英才憋出话来:“沐神医,沐神医……”  夜袭忙唤了声“王爷”,萧逸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掐着张英的脖子,松了手问:“她在哪里?”  “沐神医和上官先生去‘死亡村’了!”  张英的话音刚落,萧逸的手便再次扼住了他的脖子,“大胆!本王尚未答应,谁允许她出宫的?”  他的话刚说完,太后便在梅香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是哀家,是哀家允许她出宫的。”  “皇祖母?你?”萧逸的眼睛倏地瞪大了,不认识似的看着太后,许久才问:“为何?”声音里已带了几分肃杀。  看见萧逸这样,太后其实是很心疼的,但想到沐之秋的性子,又狠了心说:“逸儿一大早来康宁宫,是给张太医定罪的?”  萧逸愣怔半响,才渐渐松开了张英的脖子,“孙儿不敢!”  张英吓得赶紧退到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秋儿与‘死亡村’的村民们早有盟誓,皇祖母岂能强留不放?皇祖母对秋儿的医术深信不疑,难道逸儿不相信她能救活‘死亡村’的村民们吗?”太后边说边仔细观察萧逸的神态。萧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听完太后的话转身就走,连告退行礼都忘了。  太后不由问道:“逸儿?你去哪里?”  “去找回孙儿的王妃!”冰冷的话语刚说完,人已不见了踪影。  太后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许久都缓不过神来。这孩子,他说什么?难道他要进“死亡村”找秋儿么?  猛地大惊,嚷道:“快!梅香,速去禀告皇上,就说靖王爷魔怔了,让皇上赶紧派人阻止靖王爷!”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走得匆忙,出宫后便直奔“死亡村”。俩人一路不敢耽搁,连先前设想好在京城购买大批药材的计划都没敢付诸行动,算得上是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回。  沐之秋不想因小失大,太后说得没错,萧逸这次丢了面子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既然这样,她就躲到“死亡村”里,看他萧逸还怎么追。  皇帝既然答应会给“死亡村”送粮送药就不会食言,更何况太后也答应了监督萧震天,所以沐之秋不怕大批物资不及时运来。不管萧逸怎么苦苦相逼,她就不相信萧逸能追进“死亡村”里去。  和上官云清到达警戒线后,沐之秋二话不说,举起太后给的令牌便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警戒线上守卫的兵士有不少都认出他们正是两天前从“死亡村”中走出去的上官先生和丞相府的大小姐,所以没敢阻拦,直接放行。  其实也没人会去阻拦,别说沐之秋手持着太后的令牌,就算她赤手空拳往里闯也不会有人拦她。进入“死亡村”的人从来都是被迫强押送来,什么时候出现过有人自愿进去的呢?  只不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丞相府大小姐和上官先生才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兵士们又看见一白衣人骑马飞奔而来,还没等看清楚长相,那人便骑马腾空跃过警戒线直接冲进去了。  兵士们面面相觑,今儿个见鬼了么?人人都喜欢来“死亡村”送死,第一拨那两个还知道举个令牌唬唬人,第二拨的这个更好,连问都不问,直接就冲进去送死。难不成这“死亡村”变成欢乐谷么,人人都争先恐后往里闯?  看着背影议论纷纷,突然有个士兵喃喃道:“奇怪,这个人身形好眼熟……他是……”  直到这条身影消失的刹那,才有眼尖的兵士反应过来大吼道:“靖王爷,那是咱们静安王朝的靖王爷!”  从两天前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离开之后,月月就整天带着一帮孩子们在村口眺望。今日,远远地看见有两个身穿隔离服的熟悉身影走来,月月和小伙伴们便大声欢呼着迎了上去。  看见孩子们沐之秋也很高兴,尤其是看见他们在她和上官云清离开之后还能规规矩矩地继续穿着隔离服做好个人防护,她十分满意,看来村民们对麻风病已经有了初步认识,从自觉遵守阶段发展到自发预防阶段了。  有心急的孩子忍不住高呼着“之秋姐姐和上官先生回来了!”跑在最前面开道,登时就有村民听到叫喊声出村来相迎,远远便停下跪倒在地欢呼起来。  沐之秋的眼泪夺眶而出,如此熟悉的场景以前在现世她也感受过,当然,那会儿不会有那么多老百姓给她下跪,但感激欢迎的热情却丝毫不比现在差。看来不管是古时候还是现代的老百姓都是一样善良的,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才被村民们拥簇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就有人在门外大声喊道:“沐神医、上官先生,有人往我们‘死亡村’来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沐之秋顾不上和上官云清商量,急急忙忙拿了套隔离服拔腿就往村口跑。  她还以为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静安王朝皇室对“死亡村”的看法,没想到,自己前脚才进村,后脚就又有人被送进来了。这次被送进来的人不知道又得罪了哪个皇亲国戚,不管这个人犯了什么罪,她都要在第一时间帮这个受害者做好个人防护。  刚跑到村口,沐之秋就愣住了。第28章 大灰狼垂涎小白兔  骑在高头骏马上横眉怒视她的那个“受害者”不是靖王爷萧逸还有谁?这个人,他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而且,他连个小厮都没带,这人疯了么?  顾不上追究其他,沐之秋赶紧将手里的隔离服递过去,脱口抱怨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个人就来了,连个小厮都不带?警戒线上的守卫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这样就放你进来?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闯进来很危险吗?万一你被传染上麻风病怎么办?”  萧逸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一万种弄死这个女人的办法,他要用手指掐死她,用绳子吊死她,用掌风劈死她,总之,一定要看着这个死女人在他面前一点点死去他才会觉得解恨。。  可是,她就这样跑出来了,穿着奇装异服,只露出两只灵动的大眼睛,一点都不惧怕骑在马背上打算用怒火烧死她的他,反倒像是在质问他、责备他。  看着踮脚递给他隔离服的沐之秋,萧逸有点发晕。这个女人是在关心他吗?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全都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她担心焦急的眸子,萧逸心里的怒火就莫名其妙地熄灭了,仅仅是听见了她关切的抱怨,感受到她担心的眼神,他就神奇地心平气和了,不但忘记了自己来“死亡村”的目的,心里还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涌动,有点惊喜,也有点眩晕,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沐之秋。  “我说你赶紧下来穿上啊?愣着干什么?看着我你脸上能长出金子来么?”沐之秋却等得不耐烦了,这个男人真麻烦,这么耽误下去,时间拖得越长,他被感染的几率就会越大,她决不允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感染上麻风病。  见萧逸还没有反应,沐之秋索性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再次抱怨道:“喂!我说你听见了没有?赶紧下来啊!把你身上的外衫脱了,把这套隔离衣换上,难道你准备一直骑着马站在村口站岗吗?”  这个女人的话为什么这么奇怪?萧逸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但却也感觉得到沐之秋的不耐烦。她哪里是在关心他,分明就是在命令他。这个死女人,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敢命令他,还在嫌他烦。  萧逸才消失的怒火腾地一下又冒了上来,正要开口,却听沐之秋嘀咕道:“‘死亡村’虽然已经被我和云清治理得很好了,但还是非常危险,你这样毫无防备的闯进来就跟自杀没什么两样。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护自己呢?”  萧逸怔住了,他自幼在皇宫里长大,见到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在那样的地方,没有残忍的性格和坚硬的心只能像黑暗中的老鼠一样死去。想要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强大,越强大的人,在宫里越有生存的权利。  所以萧逸长这么大,除了母妃,基本上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母妃去世得太早,他连母妃的模样都记不太清楚了,这样的话就仿佛是前世才听到过的一样。  此时,听见沐之秋像是牢骚和抱怨,却带着满满的关心和担忧的话语,萧逸体会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这样的关心,是任何一个生长在皇室里的人都不敢奢望的,面前这个女人却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他的心不知不觉就柔软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但她也有让人心疼得想要捧在手心里的能耐。  不再犹豫,伸手接过隔离衣,萧逸翻身下马,迅速脱了外衫便开始往身上穿。  话说,这什么破衣服?怎么这么奇怪?把人整个包在白布套子里,连头脸和手都要包起来,看起来就是个布套子,但却怎么样也穿不好。折腾来折腾去非但没把隔离衣穿上,反倒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  “这才叫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呢!”见萧逸笨手笨脚的样子,沐之秋呵呵笑着上前帮忙,边帮萧逸穿边说:“这套隔离衣是我的,你穿着有点小,不过还好,隔离衣大多比较宽大,所以勉强还能凑合,等今晚我给你重新做一套明天你再换上吧!”  “嗯!”萧逸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她的衣服,是她穿过的,上面有她的气息。虽不是贴身穿着,但不知怎么的就让他感到喜悦,唇角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很听话地让沐之秋帮他穿隔离衣,尤其是沐之秋帮他戴口罩和帽子,萧逸还下意识地俯下头让她能更好地够到他。  沐之秋看都不看萧逸一眼,认真地帮他穿着隔离衣,嘴里还嘀咕道:“我说大少爷?你是不是奴役人习惯了?长这么大没自己穿过衣服吧?告诉你,我这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伺候健康人穿衣服,你这次可是欠了我的情,以后记得要还的哦?”  萧逸愣了一下,她说她是第一次伺候健康人穿衣服,她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他,她对他和对其他人不同么?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不介意还她。  其实,他也可以帮她穿衣服的。  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脑子里的念头,萧逸竟有点发晕。他怎么会想到帮她穿衣服?帮这个可恶的女人?还穿衣服?  可是,他们现在这样,感觉真的很好!  沐之秋和他的距离很近,萧逸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就和昨夜他大怒之下强行揽她入怀时闻到的一样,很好闻,很熟悉,让他莫名地感到心安。  此时的沐之秋就像个絮絮叨叨的??嗦老太婆,边帮他穿衣边抱怨,却还不忘交代他注意事项,那么自然,那么和谐,就好像他们是生活在一起了很多年的一对老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萧逸突然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这样温馨的感觉,就像普通百姓家,早起妻子帮丈夫更衣,嘴里喋喋不休地抱怨,诉说的不是情话,却是令人最窝心的关切。  如果是这种抱怨和责怪,亦或是命令,那么,萧逸可以考虑接受,甚至,他不反对成婚之后,他也帮她穿衣服。  沐之秋的个子不算矮,至少对于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说,她的身高在古代绝对算是高挑的,但萧逸的个子很高,她站在他面前娇小得仿佛只是个孩子。想要够到萧逸十分困难,虽然他已经尽力垂下头配合她,但沐之秋还是得踮起脚后跟才能顺利帮他带好口罩和帽子。  沐之秋心里着实有些抱怨,这萧逸当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连个衣服都不会穿,还得她伺候。  她当初把隔离衣做出来发给大家的时候,村民们可没一个人需要她帮忙的。当然,那时候她专门把穿脱隔离衣的先后顺序详细地讲解给了村民们听,还做了示范。萧逸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隔离服,但他是不是也显得太懒了点?从头到尾只管展开双臂等着她帮他穿,她又不是他老婆?  呸呸!赶紧连呸自己两口,谁稀罕做他老婆?就算是老婆也不可能天天给他穿衣服。这种活儿在古代应该是贴身丫鬟做的吧?难道说自己甘愿做他的贴身丫鬟?  心中较劲儿,不由地摇着脑袋悄声嘀咕了两句。萧逸没听清楚她在嘀咕什么,只觉得此时的沐之秋表情生动,煞是可爱,虽只露出两只眼睛,却看得他一双眸子拔不出来。  “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总算把隔离衣按照程序一丝不苟地给萧逸穿到了身上,沐之秋重重地松了口气。  看在萧逸是第一次见到隔离衣的份儿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成功的感觉太令人满足,沐之秋不由自主地扬起眉,微笑着抬头望去。  这一抬头,立刻与萧逸含情脉脉的灼热目光对了个正着。  俩人的距离很近,鼻尖相距不过二十多公分,沐之秋能清楚地看见萧逸眼眸中流动着的感情。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叫什么?一时间沐之秋竟产生出大灰狼虎视眈眈垂涎小白兔的恐惧,她被吓了一大跳。  才帮萧逸穿好隔离衣松了口气,踮起的脚后跟还没来得及着地,这一吓沐之秋的身体登时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后栽倒下去。  萧逸压根儿没留意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欢愉的。尚且沉迷在这种欢愉中,就对上了沐之秋含笑的眸子。她的眉眼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月牙儿,清澈而又干净,里面都是掩饰不住的满足。  萧逸只觉得喉头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察觉到沐之秋的身体往后栽倒下去,他想都没想便下意识地收起双臂接住了她。  被萧逸突然抱了个满怀,沐之秋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直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溅在自己额头上时,她才发现自己正趴在萧逸的怀里。  倏地,她的眼睛瞪圆了,他们这是什么姿势?此时萧逸的下巴正微微蹭着她的鼻梁,精光四射的桃花眼灼灼地望着她,藏在口罩下的嘴唇似有意又无意地轻扫着她的额头,仿佛随时都会对着她的樱桃小嘴亲吻下来。  好吧,虽说戴着口罩萧逸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嘴巴的位置,可是,间接接吻也是接吻啊!而且,据说像他们这种身高的距离和俯首仰头的对视是最经典的接吻姿势,只要萧逸再主动一点点,她肯定在劫难逃。  沐之秋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开了。接吻?她和萧逸?怎么会?怎么可能?  像是也没有料到两人之间会突然变成这种情形,萧逸的表情比沐之秋的还要吃惊。但除了吃惊之外,他的眼眸中似乎还有一些喜悦和期待。  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萧逸,沐之秋脱口道:“靖王爷!请自重!”  萧逸被刚才的突发情况搞懵了,想他堂堂静安王朝的靖王爷,什么样儿的女人没见过?又有哪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尊眼?别说让他主动抱哪个女人,就算有女人想要靠近他,他都会感觉到无比厌恶。  就像那个丞相府的二小姐,沐之秋的妹妹沐之冬。若不是看在丞相沐忠国的份儿上,他早就一掌劈死那个苍蝇般的女人了。  可是他这已经是第二次拥抱沐之秋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只要将她抱在怀里,他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就希望这么抱着她,一直抱下去。  只是那股希望刚刚升腾起来,就被沐之秋无情的话语打断了。  自重?她这已经是第二次警告他要自重了,难不成在她心目中,他竟是个放浪形骸不知廉耻的轻浮小人?貌似这次并非他强行要抱她,而是他在英雄救美,可这个丑女人不但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本王素来都很自重,不过秋儿主动投怀送抱,本王当然不忍拒绝。”第29章 挑战?照规矩来!  沐之秋的眼睛倏地瞪大了,她主动投怀送抱?她会对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主动投怀送抱?虽说刚才要不是他及时出手抱住她,她的后脑勺就会跟大地亲密接吻,但她还是不想感激他,因为对于她来说,抱着萧逸还不如拥抱一只猪。  不过这话沐之秋没敢说出来,这个男人的强大霸道她是领教过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才不会自找没趣。  皱皱眉,沐之秋问道:“靖王爷?您好端端的待在皇宫里养尊处优就成了,没事情干跑到‘死亡村’来做什么?难不成您觉得将民女丢进来送死还不过瘾,非要亲自来见证一下民女是怎样身染重疾抱病而亡的吗?”  她在说什么?难道她连他为什么来“死亡村”都不知道么?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睛里过?  火气腾地再次窜上来,萧逸的手便紧紧地捉住了沐之秋的手腕,“未得本王允许,擅自离宫者,斩!”  呀哈?感情那皇宫不是他老爹的,是他萧逸开的?  沐之秋的火气终于成功地被萧逸挑起来了,直恨不得张嘴咬他一口,“靖王爷可是昨晚的螟蛉子粉吃太少了?”  话说得十分强悍,实际上沐之秋还是有点心虚。今天出宫匆忙,她根本没想到萧逸会追进“死亡村”来,所以也就没有准备螟蛉子粉。再说,就算她袖子里藏的有螟蛉子粉,现在穿着隔离衣,两只手都被绑在袖筒里也撒不出来。更何况萧逸昨晚才吃过亏,不可能那么轻易让她再次得手。  像萧逸这种高手,在一件事情上吃过亏,这辈子就不会再中第二次招,要想制服他,必须得想其他法子。只不过就这么被他威胁,沐之秋还是不太甘心,总得吓唬吓唬他吧?  一提到昨晚的事情,萧逸眸中杀气毕现。这个死女人,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居然敢再用这个威胁他,她以为他这个靖王爷是泥捏的吗?  “本王倒真是忘记了螟蛉子粉的味道,秋儿若是还有,本王倒可再次享受一番。”  萧逸话里的杀气沐之秋岂会听不出来?这可怎么办?刚刚只想着尽快阻止冒失闯入者进村,压根儿没想过该多叫几个人帮忙。这萧逸可不是萧楠,他是个软硬不吃武功高强的主儿,不管和他拼力气还是斗嘴都等于以卵击石。  沐之秋正疲于应付,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之秋?”  头还没来得急转过去沐之秋便脱口喊道:“云清快来救我,靖王爷要杀我!”  萧逸正循声望过去,才对上上官云清看过来的温柔目光就听见了沐之秋的喊叫声。他的女人,在他怀里,居然向别的男人求救,就好像他是毒蛇猛兽一般。萧逸登时有口气喘不上来,仿佛胸口被人猛地砸了一拳,闷闷地痛。  上官云清看见萧逸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笑着上前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掏出太后的令牌说:“靖王爷?草民和之秋是奉太后之命返回‘死亡村’救治百姓的,靖王爷这是打算抗旨吗?”  萧逸冷冷地说:“本王带自己王妃回去,何为抗旨?”  “谁是你的王妃……”  “闭嘴!”沐之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恶狠狠地打断了,“本王何时说过要杀你?本王只是要带你回去。”他的目光看向她,带着些许懊恼和不甘。  沐之秋有点愣神,萧逸这是在解释吗?这个人不是从来都懒于解释的吗?别说是像她这种不相干的人,即便是面对皇帝和太后,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都是很拽的样子啊?可是他现在在跟她解释,沐之秋就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之秋?”上官云清温和的声音中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着毫不掩饰的宠溺:“来者是客,既然靖王爷来到了‘死亡村’,就是我们‘死亡村’的客人,你不可造次。”  “哦!好!”沐之秋温顺地点了点头,面上表情没变,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上官云清平时看起来像天上的云一般淡泊,没想到还挺腹黑,要么不说话,一说起话来就能把萧逸这样的人都气到吐血,果然比她还要强大。不错,上官云清当个于涛那样的副队长绰绰有余了。  萧逸的眼睛却倏地瞪大了,上官云清在责备她?而她,这个狂妄自大到想死的女人,居然就这么乖乖地听了,一点儿反驳的样子都没有,温顺得仿佛一只小猫咪。  她可是他萧逸的女人,凭什么要听其他男人的话?  还有,上官云清的责备,怎么听着都像是变相的宠爱,这个死女人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了?那可是别的男人的宠爱?她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没等萧逸的怒火爆发,上官云清突然皱起眉又说:“不过,既然靖王爷已经进了‘死亡村’,就得遵守‘死亡村’的规矩。在离开前,所有的一切,王爷都必须得听从我和之秋的。”  哈!沐之秋的眉眼终于忍不住弯起来了。上官云清实在太可爱了,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这样的死党,一定得牢牢抓住不放才行。  想都没想,沐之秋就顺着上官云清的话说:“云清说的是!萧逸,你能追到这里来,我也只好认了。不过云清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要是听明白了你就留下给我们打个下手,要是没听明白,就让云清帮你好好清洗消毒,然后乖乖地回去当你的米虫吧?”  萧逸?她连靖王爷都省了,直接连名带姓地称呼他?留下他来打下手?把他当成太监小厮来用?这个女人当真能说得出口?一个上官云清都已经让萧逸抓狂了,这个死女人还敢火上浇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么?这两个人是真的要惹得他大开杀戒才罢休吗?听他们的?做梦!他萧逸非但不会听他们的,今日他还要硬抢人。  手臂往沐之秋腰间一揽,萧逸已带着沐之秋飞身跃上了马背。  沐之秋连惊呼都来不及,马儿便扬起了前蹄,仿佛即刻就要飞奔而去。  只是,那马还没来得及撒蹄狂奔,上官云清的声音便随风送过来,淡淡的,却如同晴天霹雳,“靖王爷?你可知这般离开会带来何种后果吗?倘若靖王爷希望整个长安城都变成死亡之城,您便带着之秋这么离开吧!”  “威胁本王?”摄人魂魄的桃花眼眯起,已有浓浓的杀意漫开。不过,身下的坐骑却再没移动半分。  “不是威胁!之秋刚从村子里出来,身上沾染着无数麻风杆菌,靖王爷方才强行与之秋拉扯,肢体接触身上势必已有麻风杆菌。这般出去,说靖王爷草芥人命一点也不为过。靖王爷以为之秋为何一听说有人进入‘死亡村’便迫不及待地前来阻止?难道靖王爷真的以为是您高贵的身份才让之秋将自己的隔离衣让给您穿吗?你也太小看之秋了!之秋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在她的眼睛里,王爷您与这里的村民们是一样的,都是她想保护的受害者。”上官云清还是那般俊逸淡定地带着笑,只是温和的目光中却带着坚定,仿佛他正在和萧逸话家常。  好!沐之秋不由暗暗地冲上官云清竖起大拇指。上官云清竟如此了解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她行医的本分全部涵盖进去了。这便是知己吧?  萧逸的目光中却透着无边的冷冽,原来竟是这样,她急匆匆地跑出来,那么迫切地亲手为他更衣,原因竟如此令人不堪。  可是,他却无法反驳,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责怪沐之秋,如果真如上官云清所说,那么,沐之秋无疑是个最最称职的医者。  只是,这样的事实,他却无法接受。她怎么可以只把他当做普通人?他可以不在乎靖王爷的身份,却无法不在意只在她眼中是个陌生的患者。  萧逸面色如霜,上官云清却毫不畏惧地朗声继续说:“靖王爷如此着急地掳走之秋,是对自己没信心吗?”  萧逸掩盖在口罩下的面色又多出几分阴霾,上官云清这话端得耐人寻味。他岂能不知独闯“死亡村”的危险性?从闯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萧逸就没打算这么轻易地离开。他今日的举动不过是被沐之秋气昏了头而已,他不得不承认,之所以这般毫无畏惧地闯进来,正是因为这个女人在这儿。因为有了她,他相信,他们都能活着出去。  可是,上官云清问的不是他萧逸对沐之秋有没有信心,而是问他自己有没有信心,这个神仙先生可是在公然向他挑战?  “上官先生以为本王会输给你这一介文弱书生?”  上官云清目光一凛,唇角微挑道:“谁输谁赢此时言之过早,靖王爷若胸有成竹,又何必急着逃之夭夭?”  这般坦坦荡荡的挑战虽令人不悦,却也让萧逸多出几分敬佩,难怪父皇如此器重这个上官云清。既然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那便公然亮剑,各凭实力吧!  萧逸的眉间突然漫过一丝轻笑,朗声道:“既如此,本王便奉陪到底!”  话刚说完,他已抱着沐之秋跃下马背,抬脚便要走,只是握着沐之秋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上官云清淡淡一笑,冲萧逸行了一礼,道:“此一时彼一时,王爷既然允诺,还请遵守‘死亡村’的规矩。”  “何为‘死亡村’的规矩?”  上官云清不再说话,只是温和含笑,但又寸步不让的目光却已扫向萧逸握在沐之秋手腕上的手掌。  萧逸微微一愣,却已明白在“死亡村”内任何肢体接触都有可能给双方带来致命的危险。他虽不情愿,但也知道上官云清并不是在吓唬他。君子有所有所不为,沐之秋早晚都是他的靖王妃,他也不必急在一时。  想了想,便坦然地松开了沐之秋的手。  沐之秋还没有回过神来,她真的被吓住了,吓住她的不是怒火冲天的萧逸,而是刚才她和萧逸胯下的那匹马。  萧逸的坐骑是一匹浑身火红、四脚雪白的踏雪赤兔,全身没有半根杂毛,不但高大神武,还有股天生的狂傲。平时除了萧逸,任何人敢靠近踏雪赤兔都会被它踢伤。  今日,萧逸突然带着个陌生的女人跃上马背,踏雪赤兔就显得极为不满,不停地咆哮嘶鸣,还不时地将前蹄高高扬起,像是随时准备将沐之秋甩出去一般。  沐之秋是个现代人,二十一世纪什么没见过?但唯独没见过真正的烈马,更别说骑了。  当然,动物园里的斑马和毛驴沐之秋是见过的,只是斑马和毛驴那些东西和真正的烈马区别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她和萧逸骑着的这匹马一看就是匹性子狂傲的烈马,即便方才萧逸的手臂稳稳地搂着她,沐之秋还是能感觉到那马儿的暴躁和不耐烦。第30章 烈马乖乖听我话  所以萧逸和上官云清的对话沐之秋压根儿没听到,萧逸抱着她突然跃下马背她也没注意,萧逸正拉着她往前走,脚步还没迈出去那马儿却猛地长嘶一声。偏偏此时萧逸却松开了她的手腕,沐之秋脚下一个趔趄便毫无防备地扑进了萧逸的怀里。  萧逸方才只顾着和上官云清说话,沐之秋坐在他前面后脑勺对着他,他根本没发现沐之秋的反常,现在松了手沐之秋却突然主动投怀送抱一下子就把他弄愣了。  上官云清却清楚地看见了沐之秋眼睛里的惶恐,不由地跨前两步扶住沐之秋的肩膀问:“之秋?你怎么了?”  沐之秋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半响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着地,立刻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听见上官云清的话,萧逸才打量起沐之秋来,待看清她额头上的细汗和眉宇间的苍白时,心头竟没来由地一抽,脱口问道:“你怕马?”  他这句话问得突然,却无比轻柔,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在安慰沐之秋。  “嗯!”沐之秋却因萧逸这句问话平添了股勇气,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也不是怕,就是,我是第一次看见真的马,总觉得它想咬我,刚才骑在它背上就一直担心它把我摔下来。”  “你以前没有见过马?”上官云清颇感奇怪,不由插嘴问道:“丞相府里连马厩都没有吗?”  上官云清只是最平常的问话,却让沐之秋心头一震。她只顾着害怕却没想到这一茬,现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马在城市里是罕见的动物。在这古代,别说丞相府,就连普通的小官小吏,家里也会豢养几匹马,她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连马都没见过?即便没骑过,至少也该坐过马车吧?  可是,她不就是没见过吗?穿越来的第一天就被捉奸送来“死亡村”,押送的途中都是一路步行来的,哪里会有马车坐?  话已经说出口了又不能更改,沐之秋只好说:“我,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府里的马厩我没去看过,也基本上没出过府门。”  这么明显的谎话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萧逸却突然接口道:“丞相府规矩众多,马厩那种地方是小厮和马夫才会去的,秋儿身份尊贵,怎会去那里?再说秋儿自幼身子就虚弱,不适合坐马车,没见过马倒也不奇怪。”  不等上官云清有所反应,他便转移话题说:“踏雪赤兔虽是烈马,却是本王的坐骑,不会轻易咬人。又是本王抱你上去的,它岂敢摔你下来?更何况本王在你身后,岂会让你摔下来?”  萧逸及时解围,沐之秋松了口气,呵呵笑着看向他道:“我只顾着害怕,倒是没想那么多。”目光中倒多出一份明显的感激和友善来。  沐之秋没想那么多,上官云清却心中暗惊。沐之秋的为人他很清楚,大大方方坦坦荡荡,靖王爷在她心中不过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如此温柔的靖王爷,却是上官云清第一次见到的。  两个男人的目光再次相遇时,便多出几分剑拔弩张,虽然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寒冷如冰,但却都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警惕和敌意。  离开萧逸的怀抱,沐之秋回头打量踏雪赤兔,与踏雪赤兔不屑的目光乍一相遇,不由皱眉道:“叫你烈焰吧?你虽是匹好马,但是总那么狂傲暴躁可不讨人喜欢,下次要是还想咬我或者把我摔下来,我就给你尝尝螟蛉子粉的味道!”  踏雪赤兔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猛地打了个响鼻。沐之秋被它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快速躲到萧逸的背后,威胁性地冲踏雪赤兔扬扬拳头,道:“有其主便有其马,居然不怕螟蛉子粉,改天定让你尝尝麻沸散,看你还敢跟我嚣张?”  萧逸噗嗤一声笑起来,就连上官云清都忍不住微笑着直摇头。  这两个男人,此时取笑她倒像商量好了一般,虽说她跟匹马说话有点傻,但是也不至于让他们笑成这样吧?  看着萧逸笑弯了的眉眼,沐之秋猛地一阵失神。她这是第二次看见萧逸笑了吧?虽说这次是蒙着口鼻的,但却莫名其妙地叫她心慌。  萧逸的心情当真好,貌似他这一生还没有这般开心地笑过。这个女人不但有气死人的本事,也有令人开怀大笑的魔力,她竟跟一匹马说话也能说得如此较真儿,当真有趣得紧。  倘若是普普通通的马沐之秋这般说话当然是对牛弹琴,可偏偏是他的踏雪赤兔。这匹马跟随他已有多年,非但异常通人性,而且性子与他一样孤傲冷漠,这样的好马在静安王朝只怕难找到第二匹,她这般威胁它,岂能讨得了好?  只是,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萧逸却是有些心疼,遂转向踏雪赤兔怒斥道:“不得狂妄,若再敢吓唬秋儿,本王便将你赏给夜袭!”  那踏雪赤兔极不情愿地看着萧逸,神态竟有些委屈,不过却胆怯地低下头,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  沐之秋不由睁大眼睛,道:“咦?萧逸?你这马儿怎么这么通人性?你说的话它都能听懂吗?”  萧逸笑道:“马是世上最通人性之物,秋儿若是喜欢,日后我教你骑,咱们就骑这匹烈焰如何?”  听出他话里的熟稔和温柔,沐之秋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往上官云清的身边靠了靠,道:“烈焰只是我随口说的,我看你这马儿也不会喜欢,就不要这么叫它了。再说我怕马,还是不要骑了。以后出门,随便找一匹老子那样的青驴就够了。”  “秋儿为它取的名字岂能随便更改?”虽然看见沐之秋下意识的动作萧逸有些恼怒,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踏雪赤兔,问道:“烈焰?你可喜欢这名字?”  那踏雪赤兔当真通人性,竟不停地点起头来,看向沐之秋的目光中竟也多出几分讨好的味道,哪里还有方才半点的狂傲?  呵!这马儿不光狂妄自大,还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沐之秋当即冲它笑道:“这次知道谁才是横的主儿了吧?下次要是还敢吓唬我,我就叫你烂西红柿!”  “你呀!就是淘气!”上官云清终于拍了拍她的头,笑眯眯地说:“回去吧!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待萧逸回过神来,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已率先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终于压住怒火安安静静地跟了上去。  “死亡村”以前经常有人被送进来,但自从沐之秋来了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来过生面孔。今天突然有新人来了,村民们便倾巢而动,全都跑出来观看。  不过萧逸和大家一样穿着隔离衣,除了能看出身材硕长高大挺拔之外,根本看不见他的长相。  许多人围着萧逸看了一阵子便放下好奇心,只顾着围着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说话。  看见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被村民们众星捧月,萧逸心头微有不悦,他倒不稀罕这些麻风病人围着他转,只是,看见他们把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围在一起,他心里就十分不爽。  冷着脸跟着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回到小院,萧逸冷冷扫了扫四周。  他倒是没料到“死亡村”会这么干净整洁,虽说一看就知道这里又穷又苦,但萧逸不得不承认,这里真的很干净。  夏日灼灼的骄阳炙烤着大地,虽然有些焦躁,空气里却没有死亡的阴暗和压抑,相反还有股淡淡的温馨。  一路走来,萧逸早就发现“死亡村”里很干净,破败的墙壁和屋顶有着明显修缮过的痕迹,而且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壁和地面甚至有洗刷过的痕迹。  真是小瞧了她,能够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让穷困潦倒疾病缠身的村民们听她的指挥将“死亡村”的面貌焕然一新。沐之秋确实不同凡响,连萧逸都不得不暗暗赞叹。  即便萧逸不是医者,也明白肮脏杂乱的环境正是疾病滋生之地,干净整洁是很难和死亡拉扯上关系的。  想到当初沐之秋初进“死亡村”时折腾出的天降祥瑞,萧逸不由地佩服起她来。这个女人不仅懂医术,还懂得攻心术。能为“死亡村”带来口粮,这便是她站稳脚跟的第一步吧?这种运筹帷幄的智慧和胆识,连军中男儿都极为罕见,如今被一个小女子做到,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萧逸倒是有些庆幸当初自己非但没有阻止萧良帮助沐之秋,自己还暗中助了他们一臂之力。看来,当初沐之秋那几句“天降神旨,萧良借粮,起死回生,秋助靖三”的话当真不是胡言乱语,这个女人,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智慧和能力。  萧逸虽然性子冷漠不喜言辞,但却异常惜才,不管沐之秋的身份如何,只单单这份魄力,便让他对她多出几分别样的好感来。  月月正在隔壁帮沐之秋烧开水,看见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带了个陌生男人回来,不由站在门口问道:“之秋姐姐,他是谁呀?”  沐之秋扫了萧逸一眼,咧嘴笑道:“萧逸,我们应急小分队的队员,你以后叫他萧大哥就行了。”  萧大哥?萧逸的眉心跳了两下,这称呼怎么听上去跟王府里的小厮一样?好歹这里的村民们唤上官云清一声“上官先生”,怎么到他这里就成萧大哥了?这个小孩儿叫她姐姐,怎么的也得叫他哥哥才行。  “叫我萧哥哥!”冷冽的声音脱口而出,将月月吓了一跳。  沐之秋皱皱眉,这人别扭的。不过自己开玩笑说他是应急小分队队员,难得他没反对,还将一口一个“本王”改成了“我”,实在难得。既然如此,便依了他吧!  遂冲月月笑笑,“那就叫萧哥哥吧!”  “嗯!”月月重重地点点头,道:“萧哥哥是之秋姐姐的夫君么?怎地穿着之秋姐姐的隔离衣?衣裳虽紧了些,但萧哥哥穿着真好看!”  萧逸原本还蹙着的眉头一下子就展开了,这小姑娘真会说话,好甜的嘴巴,真可爱,等以后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奖赏她。或者,待在“死亡村”的这段日子,就跟她搞好关系,兴许这小姑娘还能帮自己在秋儿面前美言几句。  沐之秋却在听了月月的话之后脸黑了几黑,只不过被口罩遮住了看不出来,但她还是不满地对月月说:“萧哥哥不是之秋姐姐的夫君,他今日刚来,之秋姐姐还来不及给他准备隔离衣,所以只好让他先穿我的。”  苦着脸解释完,沐之秋扫了眼院子,又说:“月月?之秋姐姐和上官先生住的这个小院只有两间厢房,住不下三个人,你能帮之秋姐姐一个忙吗?能不能把你家空出来的后院借给萧哥哥住?之秋姐姐以后会付银子的。”  萧逸刚笑开花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她和上官云清同住,却单单要撵他出去住,是何道理?她可是他的王妃,又不是上官云清的,要出去是不是也不该选择他?  想也没想,萧逸脱口便说:“我也要住在这个小院里。”第31章 尊贵王爷,姐不伺候!  “啊?”沐之秋莫名其妙地看向他,见萧逸眸中已隐上几分恼怒,不由安慰他说:“萧逸?你别怕,月月奶奶已经搬进重症隔离区去了,现在就月月和几个孩子住在前院,而且她们的病情都已经控制了。月月家的后院是独立的,平时只放些杂物。我和云清会帮你打扫消毒干净,你住在那里很安全的。”  她以为他是怕死?这个女人,她把他堂堂靖王爷看成什么了?难道他的心思她就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女人是猪吗?  “我就要住在这里!”毋庸置疑的声音,霸道得不可理喻,跟小孩子闹脾气一般。  沐之秋皱眉看了他半天,见萧逸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与云清住在这个小院里,我搬过去住。”  “之秋?”上官云清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犹豫,但还是轻声说:“要不然还是我搬过去吧?你和靖王爷住在这里。”  “没错!”萧逸立刻接口:“要出去也是上官先生出去,孤男寡女同居一处成何体统?”  好么?她和上官云清同住一处是孤男寡女,感情和他靖王爷同住就不是孤男寡女了?  懒得跟萧逸计较,沐之秋看向上官云清,“你不能过去,你的腿前不久才受过伤,需要每日晒太阳,那后院虽然干净,却背阳,对你的身体不好。”  萧逸顿时气结,这个死女人,留下上官云清同住撵他出去也就算了,现在还当着他的面关心别的男人,而且还说出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上官云清的身体不好不能住在背阳的院子里,他萧逸就体壮如牛,应该住在背阳之处不见光吗?简直岂有此理!  没等萧逸的怒火发作,沐之秋却不知死活地又补上一句:“咱们俩每晚都要在一起商议研讨攻克麻风病的办法,你搬过去晚上来回跑实在不方便。萧逸又不懂医术,所以他搬过去才是最好的。”  要不是双手都被绑在袖筒里,萧逸现在绝对会掐住沐之秋的脖子。这个死女人明明想和上官云清独处,却还要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每晚都要和上官云清在一起,她到底有没有廉耻心?知不知道什么叫孤男寡女,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她可是他未过门的王妃,是他的娘子。  “本王绝不同意!”炸雷般冷冽的声音,把沐之秋和上官云清都吓了一跳。月月吓得直接缩在沐之秋身后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沐之秋不满地瞪着萧逸,问:“那你想怎么样?到了这里,难道还想继续当你的尊贵王爷,找个人来专门服侍你?”  “我?”萧逸有些语塞,但却不愿善罢甘休,索性梗着脖子咬牙道:“反正我要和你住在一处,你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 ”  像是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没出息,萧逸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住在其他地方我不放心,你们说过,这里到处都是那个什么麻风杆菌,谁知道其他地方安不安全?只有你住的地方才是最可靠的,所以本王要和你住在一起。”  沐之秋无奈地撇撇嘴,只要一到这种耍横的时候,萧逸就会自称本王,也不知道是在吓唬别人还在给自己壮胆,其实说到底萧逸还是怕死。不过话说回来了,萧逸能独闯“死亡村”已经是非常人可比的勇气了,让他一个人出去住也难怪他会害怕。毕竟,在这个时代,麻风病是很恐怖的绝症。  “之秋?”上官云清迟疑了一下,说:“要不然咱们三人都住在这里,毕竟整个村子只有咱们三人没有感染上麻风病。只是,要委屈靖王爷和我同住。”  沐之秋便将征求的目光投向萧逸,毕竟萧逸是尊贵的靖王爷,让他每晚和上官云清挤一张床,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萧逸本来张嘴就想拒绝,转念一想,他不和上官云清住,难道还能和沐之秋住在同一个厢房?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沐之秋肯定不会答应。总不能让上官云清去和沐之秋住在一间屋子吧?这大概是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能让步的最后办法了,遂咬牙,点点头道:“非常时期,我可以将就,无妨!”  这话倒大大出乎沐之秋的意料,不由有些佩服起萧逸来,就连上官云清看向萧逸的目光中都多出几分赞叹来。  不过三人同住说起来不难,住起来着实不容易。  白天还好说,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忙着四处察看村民们这两日的消杀措施,没顾得上招呼萧逸,等晚上回到小院,沐之秋才知道没考虑好的麻烦事那么多。  小院外虽被村民们提前打扫过,但没有人敢进他们的小院,都怕把麻风杆菌带进去。所以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一回来就把小院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边,又用开水整个地冲洗了一遍,但简陋的摆设,甚至吃饭的碗筷都让萧逸感到不自在。  萧逸倒也不是存心找事,早些年他曾统领三军驰骋沙场,也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过,但这里是“死亡村”,即便打扫得再干净,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尤其是白天跟在沐之秋身后看见了不少呈现兽形的村民,看见上官云清递给他的碗筷萧逸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一张张类似于大猫的脸。  沐之秋倒是颇能体谅萧逸的心情,对传染病的恐惧和冷不冷静、睿不睿智没有任何关系,有些人不怕死,但看见传染病病人的特殊体征还是会觉得恶心惊恐。尤其是像萧逸这种第一次看见麻风病人的人,这种反应完全是一种本能。  所以,看见萧逸端着饭碗发愣时,沐之秋很友好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问:“是不是吃不下去?”  萧逸皱皱眉,他不想被沐之秋小看了,心一横夹了一筷子青菜就往嘴里递。  沐之秋暗自赞叹,这样的勇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不过传染病专家的职责,还是让她从人文心理的角度上去理智地看待萧逸。  微微一笑,她说:“你这碗里的肉多,咱们俩换一换吧?”没等萧逸有所反应,沐之秋已伸手将他的碗筷夺过来,顺势将自己的碗筷递给了他。  萧逸愣怔片刻,心头突然被感动溢满。不管沐之秋现在将他看成是病人还是手下,她都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她的关心,她没有敌视他,而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这种信任和关心让萧逸感到异常温暖。  顷刻间就有了食欲,尤其是碗和筷子上还带着她的香甜,萧逸唇角含笑地吃起来,几乎是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谁叫她一整天只顾着忙碌都没想起来吃饭?  吃完后,萧逸冲沐之秋把碗一伸,“我还要!”  上官云清便笑眯眯地给萧逸添了饭,还悄悄地冲沐之秋竖了竖大拇指,沐之秋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她却没想到住宿的麻烦又来了。  晚上烧了开水三人分头沐浴更衣,各自回房休息。  上官云清的房间整齐干净,一尘不染,萧逸本来没什么意见,但一看见那个只够他一个人平躺在上面的小床,眉头就忍不住皱起来了。这么小的床,连王府里的贵妃椅都比它大,晚上怎么能容得下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同睡?  他好歹也是靖王爷,就算和上官云清同住一间屋子,也想不到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先前是用沐之秋的浴桶洗的澡,所以萧逸才没说什么,但想到半夜要和上官云清肉贴肉地睡在一起,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上官云清也没和人同睡过,他是个极要干净的人,本就不习惯与人亲近,现下却要和靖王爷同睡一张床,衡量来衡量去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被褥铺好,上官云清对萧逸说:“靖王爷早点歇息吧!我还要看些医书。”  萧逸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本来睡在别人的床上就不舒服,还是上官云清的床,现在看见上官云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谦恭模样登时就来了气,“上官先生身子弱,这床还是由你来睡吧。本王在桌前将就一宿就是了。”  “靖王爷莫要意气用事,在‘死亡村’休息不好是很容易得病的。”上官云清皱皱眉,这萧逸真不讨人喜欢,难怪之秋会悔婚。  上官云清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讨厌过谁,即便是这个狂妄冷漠的萧逸,他也没觉得讨厌,可是此时,他是真的有些烦萧逸。这冷面王爷当真难伺候,自己都把床让给他了,他还要怎样?  上官云清是说他耍小孩子脾气么?萧逸的眸中立刻浮现起一层杀气。  上官云清是何等人物,岂能察觉不出萧逸的怒气,但他却淡淡笑道:“靖王爷难道来此是专门给之秋添麻烦的吗?”  萧逸目光一凛,“本王的身体岂会一夜不睡就生病?只怕会生病之人是上官先生,所以这张床,还是上官先生自己睡吧?”  两人还待再争,沐之秋已推门进来。  天气炎热,萧逸和上官云清沐浴完只各自穿了中衣,见沐之秋不请自入,脸上均有些不自然,上官云清只是面上微红,萧逸却忍不住怒道:“你怎地这样就进来了?”  “怎么?你们俩光着身子不能看啊?”沐之秋冲他翻翻白眼。萧逸的隔离衣她已经缝制好了,本打算明早送过来,但见他二人的屋子还亮着灯,便拿过来给萧逸。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萧逸和上官云清在屋子里斗嘴,说的话比三岁小孩还要白痴。一着急,沐之秋就没顾虑那么多闯进来了。  屋子里才用艾草熏过,所以三人此刻都没有穿隔离衣,面上表情一览无余。  萧逸和上官云清倒还好说,都是男的,只尴尬一下就算了。  偏偏沐之秋是个花骨朵般的女子,刚沐浴完穿着中衣,头发还湿漉漉地在肩膀上和脑后披着,将中衣打湿留下些许水渍,竟将她平凡无奇的脸蛋衬托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其实沐之秋算不上很丰满,只不过在“死亡村”过得心情舒畅长高了不少,也圆润了一些,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跟豆芽儿菜似的。但她此时尚未完全干的身子贴着薄薄的中衣,曼妙的身躯凹凸有致,直看得人血气上涌。  上官云清连忙背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屋顶,萧逸却呆愣地盯着沐之秋,目光灼热而狂烈。  萧逸是个性情冷淡的人,素来不好女色,静安王朝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过?周边诸国及番邦进贡的美女数不胜数,别说哪个女子能让萧逸看得面红耳赤,即便看,他都懒得去看一眼。可是此时,面对着沐之秋,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流鼻血了。  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半响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急急忙忙抓了件衣裳迎头走过去就要给沐之秋穿。沐之秋却刚好将手里的隔离衣递过来,俩人的手便自然而然地碰到了一起。第32章 想入非非,讨打!  萧逸顿感体内涌过一阵酥麻,这种感觉无比奇妙,就好像她的手指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源源不断地包裹住了他,竟让他愣在原地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见萧逸呆呆地瞪着自己,沐之秋不由催促道:“赶紧穿上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这就给你改,明日就可以穿了。”  她如此坦然大方,丝毫没因自己的衣着感到不自在,萧逸反倒别扭起来。垂下眸避开她清透的目光,萧逸低声说:“快穿上吧,别受凉了!”  受凉?沐之秋愣了愣,这么热的天怎么会受凉?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晚上睡觉她只要一件吊带真丝睡裙就搞定,现在??里八嗦地穿那么多,萧逸还怕她受凉?  屋子里的气氛倒是很奇怪,这两个男人好像都不怎么敢看她,萧逸还悄悄地用余光打量她,上官云清干脆直接给了个后脑勺。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沐之秋不由撇撇嘴,她知道古人都很封建,所以专门穿上中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一截脖子才过来的,他们俩却还摆出这种表现,真让她受不了。  她才不是那种因为别人的眼光就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进套子里的假正经。古代又怎么了?反正她也没光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大夏天的,白天始终捂着隔离衣,晚上洗完澡再不透透气会中暑的。对沐之秋来说,健康可比面子上好不好看重要多了。  懒得理这两个人,沐之秋直接无视他们的不自在,瞪着眼睛问:“你们俩不睡觉在吵什么?”  上官云清的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敢转身,听起来有点委屈地说:“我没和靖王爷吵,我只是让靖王爷先睡,我在凳上看看医书……”  “还敢顶嘴?”打断上官云清的话,沐之秋不满地说:“你们俩谁也不许看医书看星星的,想要彻底治好‘死亡村’的村民们,咱们至少还要在这里待上半年,你们俩总不能永远都不睡觉吧?”  剜了一眼上官云清的后脑勺,将目光投向萧逸,沐之秋又说:“今晚你先去我房里睡,待明日我和云清找几个村民再给你砌好一个炕就没这么不方便了。”  萧逸脑子一热,脱口问:“你是让我今晚去与你同住吗?”一双眸子愈发热烈地望向沐之秋。  才说完沐之秋的刀子眼就狠狠地剜了过来,萧逸悻悻地闭上嘴巴。  本来么,这是他的错吗?大晚上的她穿得如此旖旎,又主动邀他去她房里睡,能怪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吗?好歹他也是个早已成年的男人。  上官云清终于转过身来,脸上虽已恢复了平静,目光却颇为心疼地落在沐之秋的脸上,“之秋?你是要在晚上巡视吗?”  “嗯!”沐之秋点点头,“这两天太热,村民们虽然都按照我们的吩咐做好了消毒处理和个人防护,但皮肤溃烂的地方却容易感染。。再说‘死亡村’长年与世隔绝,容易滋生其他传染病,尤其是夏季腹泻病,我不太放心,想去看看。”  “我和你一块儿去!”萧逸赶紧穿上隔离衣,这次倒没让沐之秋给他帮忙。  沐之秋摇摇头,“不用,你们二人谁也不用陪我去,‘死亡村’不大,村民们住得又比较集中有规律,我要不了多久就能巡视完。你们俩今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尤其是你,萧逸,明日朝廷的救援物资大概就会运到,到时还需要你从中协调调度。”  萧逸凝眉想了想,沐之秋说得没错,今日他们三个接二连三地出宫闯进“死亡村”,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只能说明此事暂时被太后压下了。  太后最多也只能压住一日,等到明日早朝,父皇便会知道自己跟着沐之秋进“死亡村”来了,到那时,朝堂上势必会有一场大争议,而八弟和九弟会第一个闯进来探视,到那时,只怕会闹得人仰马翻。  先不说救援物资该要怎么运进来,单说如何阻止八弟和九弟硬闯进来都是件极其麻烦的事。  虑及此,萧逸点点头,“好,上官先生自行安歇,我这就去秋儿屋里休息。”  上官云清也明白沐之秋的意思,明日“死亡村”里会发生大事,所以他和萧逸谁都不能累趴下。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沐之秋一个人,不由上前两步道:“靖王爷先休息吧,我陪你同去看看可好?”  先前为着一张床都能吵架,现在撇下一个带着另一个深夜出门,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沐之秋刚要推拒,萧逸却沉声说:“让上官先生陪你去吧,村民们虽感激于你,但夜里寒风露重,又恐有虫蛇出没,有上官先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说完,不等沐之秋回答,冲上官云清拱了拱手便自行去了沐之秋的屋子。  沐之秋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虽在感情上没什么经历,但也能察觉到萧逸和上官云清之间不对胃口,此时萧逸的大度和信赖,竟让她产生出恍如隔世遇知音的感触。  愣怔半响,上官云清才轻声叹道:“爱憎分明坦坦荡荡,靖王爷不愧为人中伟丈夫。”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一前一后地走着,“死亡村”在麻风病横行之时就是个夜不闭户的地方,现如今有他们二人在,村民们都很放心,家家户户夜里都不锁门。  刚开始在“死亡村”中实施三级预防的时候,沐之秋就把轻、中、重患者分别进行了隔离。两个多月来,月月这类轻型患者经过治疗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关键是那些重症病患。  “死亡村”里类似于月月奶奶这样的重症病人一共有三十几个,沐之秋不想再次看见有人死去,所以对待他们,沐之秋治疗得很谨慎小心,每天都要亲自逐一会诊。  重症麻风病人全都被集中在村子里日照最充沛的几个大院子里,早些时候上官云清就带人把重症病区进行了修缮,将房屋用隔断分割成一间间十几平米的小屋子,每个重症病人单独住在一间,既便于集中治疗管理,又能阻止交叉感染。  村民们从山谷里采来不少石灰石,沐之秋让人将石灰石碾碎后撒在了重症病区四周,院子里也撒了不少,因此,重症病区很干燥,院子里还有着淡淡的生石灰味儿。  夏季炎炎,晚上屋子里闷热难耐,重症病人虽然每天也要用草药沐浴更衣,但晚上却睡不好。皮肤溃烂处异常瘙痒,一走进院子就能听见清晰的抓挠声。  沐之秋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不光是隔离,通风设施还要完善。  她手里举着蜡烛,推开一间房门,月月奶奶正躺在床榻上翻身,嘴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一到夜深人静,身上就痒的厉害,月月奶奶又不敢太大力用指甲抓挠,只好用手掌去拍打,沉闷的拍打声打在她身上,却听得沐之秋鼻子发酸。  上官云清理解地拍拍沐之秋的肩膀,便独自走向下一个病房。  “奶奶?”沐之秋将蜡烛插在桌上,走过去微笑道:“很痒是么?我来帮您擦洗一下吧?”  “秋丫头来了?”月月奶奶笑眯眯地坐起来,“这点痒算什么,比以前那种痛不知要好受多少倍,奶奶知道你和上官先生都很忙,不用在我身上耽搁时间,你去探视其他人吧!”  沐之秋故意皱起眉抱怨道:“既然叫我一声秋丫头,还跟我见外,奶奶是怕我把您的宠爱都从月月那里抢走么?”  “这丫头,就是心眼儿好,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能娶了你。”才说到这里,月月奶奶便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问:“对了,秋丫头?奶奶今日听月月说村子里来了个萧哥哥,是个和上官先生一样的神仙人物,可不是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我们的秋丫头吗?”  “呀!奶奶你打趣我,不理你了!”沐之秋嗔怪地瞪大眼睛,出门给月月奶奶打水去了。  她不忍心伤了月月奶奶的心,但心里却着实有些怪月月多嘴,小丫头片子,哪只眼睛看见萧逸是她的夫君了,就到处胡说八道?  就萧逸那样的面部肌肉僵死男也能被称之为神仙人物?他要是神仙,猪是不是都成独角兽了?  打了热水给月月奶奶擦拭完身子,又敷上草药,看见月月奶奶渐渐有了睡意,沐之秋才举了蜡烛轻轻关上门离开。  两个多时辰才将所有的病房都视察完,沐之秋的面色有些凝重。  “累了吧?大伙儿都说你是天上的仙女,专门来‘死亡村’拯救他们的。”上官云清拉她在重症隔离区外的大树下坐定,习惯性地给她揉捏起肩膀。  “呵呵!”沐之秋笑起来,“我没来之前还说你是天上的神仙呢!老百姓就是这样,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说谁是神仙,所以说,百姓的心最不可欺。”  上官云清点点头,“话虽如此,我倒是再不曾见过比你更加敬业的医者了。连我这等自视清高之人,都自叹弗如。”  “云清?我给你讲个故事。”沐之秋抬头仰视他,眸中星光点点,“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见有个国度,是海外之邦,他们那里长年发生战争,百姓死伤无数。有个小女孩儿叫南丁格尔,她从小就看惯了百姓的疾苦,立志长大后要做一名医者,因此,在她长大以后就真的成了那个国家的神医。她每天晚上都会去病区察看一番自己救治的伤员,因为怕影响患者的休息,所以她总是举着一根蜡烛,检查完患者的伤势后给他们盖好被子。日子久了,大伙儿就叫她提灯天使。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很早以前,我就立志要做一个像她这样的人。”  “之秋?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上官云清微微垂首与她对视,目光温柔如水,清澈通透,隐藏着无数智慧和信赖,“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所以对我,你无需隐瞒。”  沐之秋眼眶一热,不由地握住了上官云清的手,“云清,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我心中所想你也能猜得到。我一直在担心一件事,今日察看完村子里的情况,心中的忧虑就更重了。‘死亡村’潮湿阴暗通风不畅,本来就容易滋生传染病。现在又值夏季,酷热难当,我们只有石灰石和艾草,条件简陋更无须说,因此,想要阻止所有传染病乘虚而入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夏季腹泻病,一旦发生,势必会引起大的暴发和流行。到那时,只怕‘死亡村’就会真的变成死亡村。”  “那你可想好了应对之法?”  “有!”沐之秋目光一凛,道:“今日我察看了各家各户的情况,水源和茅厕已经成为我们最大的危机。茅厕有生石灰加土填盖尚无大碍,但水源却很令人担忧,一旦下场雨,水源就会遭到污染。所以,我想在村子外围打一口井。”  上官云清眼眸一亮,脱口问道:“你是说在村东洼地打井?”第33章 正大光明点睡穴  “对!”沐之秋点点头,“那块位置水源充沛,日照充足,水环境可以充分发挥自净作用。只是,那附近埋着‘死亡村’几代人的祖坟,是‘死亡村’祖祖辈辈的风水宝地,也是‘死亡村’的禁区,想将那里的祖先迁移至新开辟的葬岗子,只怕村民们无法接受。”  冷清的月光罩在上官云清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他的眼眸晶莹闪烁熠熠生辉,“无妨!既然你早有打算,便是再难,我也要助你。明日开始我便挨个游说村民们,定将井水打出来。”  上官云清的声音平静而又淡定,却带着一种能催眠人的力量,让沐之秋的心绪久久难平。  站起身有些担心地看向上官云清,沐之秋犹豫道:“此事暂时不急着办,葬岗子里埋着的麻风病人尸体尚未来得及处理,又要迁村民们的祖坟,谁心里的坎儿都过不去,只怕会引起民变,到时候你……”  “此事莫要为难上官先生,交由我来做吧!”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目光齐刷刷地望过去,正对上萧逸黝黑晶亮的眼眸。沐之秋不由脱口抱怨道:“你怎么不好好睡觉又跑出来了?明天怎么受得了?”  萧逸跨前两步,不动声色地拉开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距离,淡淡地说:“本王又不是泥捏的,平日在靖王府也不过只睡两三个时辰,眼下已经睡够了,该换上官先生去睡了。”  “这倒也是。”觉得萧逸说得挺有道理,沐之秋点点头,转向上官云清,道:“云清你先去吧,此事过两天再议。眼下我还想去葬岗子看看,萧逸正好能陪我,你抓紧时间回去睡两个时辰,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好!”上官云清也不谦让,淡淡一笑,朝萧逸拱手行了一礼,道:“有劳了!”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待他走远了,萧逸的目光才重新落到沐之秋的身上,“你白天累了一整日,夜里再不睡,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要不要在这里先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沐之秋呵呵笑起来:“刚才还说你自己不是泥捏的,这会子就把我当成泥娃娃,你也太小瞧我了,以前遇到这种事儿,我能连续三四天不合眼,只熬一夜算得了什么?我们还得去葬岗子看看呢!”  才说完,沐之秋便惊觉自己的话中漏洞百出,看向萧逸的目光中便多了些戒备。  萧逸却仿佛没有听懂一般,伸手便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你且告诉我葬岗子在哪里,我抱着你去。”  沐之秋的下巴险些掉下来,还未缓过神来,萧逸却又说:“知道你是我静安王朝的南丁格尔,若是将你累垮了,‘死亡村’的这些村民和孩子们该当靠谁?你难道提灯夜探他们,为的只是先给了他们希望,再将他们毁灭吗?”  “哦?你都听见了?”沐之秋更加吃惊,他居然有如此好的记忆力,竟能过耳不忘。  萧逸臂上微一用力,便将沐之秋打横抱起来,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迁坟之事上官先生做不了,这事还是交给我吧!”  沐之秋太过于吃惊,便也忘记了反抗,任由萧逸抱着往前走,一叠声地问道:“你初来咋到,‘死亡村’的百姓一个都不认识你,你去迁人家的祖坟,会被他们打死的?更何况我们还得先想办法将葬岗子里的麻风病人尸体都挖出来集中焚烧,只凭你一人之力如何办得到?”  “那就更得我来做了!”萧逸唇角一挑,桃花眼灼灼地望向怀里的人儿,“秋儿方才还说我小瞧了你,眼下怎知你没有小瞧我?有些事,君子有所为,君子有所不为。上官先生再被百姓称赞也不是真正的神仙,他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让他去刨人家祖坟,焚烧村民亲属的尸体,你道他就是钢筋铁骨,不怕被村民们打死么?我就不同,我是静安王朝的靖王爷,食君俸禄造福百姓乃是本分。况且明日八弟和九弟定会向父皇请命来此寻我,我便调来一些将士了结此事。待以后再想办法开山引水,植树造林,我就不信解决不了‘死亡村’通风不畅阴暗潮湿的现状。”  “呀!此话当真?”沐之秋猛地揪住萧逸胸口的衣服,瞪大眼睛道:“萧逸你真的愿意帮我?你不是在骗我吧?”  民众的自发行为岂能跟政府的统一调度相比?沐之秋自然明白萧逸这些话的分量。她从来没想过萧逸会帮她,更没想到萧逸会把事情设想得如此周到,连开山引水植树造林都想到了。如果萧逸此言是真,将来有朝一日,“死亡村”变成真正的欢乐谷她一点都不会感到惊奇。  “你觉得我有这么无聊么?”冲她微微一笑,萧逸皱眉道:“明日你和上官先生只管将村民们全都稳住,其他的事情统统交给我。”  “你可不要蛮干,万一引起民变……”  “自古民不与官斗,百姓虽懂得感恩戴德,但却难识大体。等你和上官云清一个个给他们说通了,只怕你所担心的那个什么夏季肠道传染病也在村子里肆虐横行了,到那时,不知道你还要耗费多少心力物力去救治,与其那样,还不如尽早谋划,方能防患于未然。”  “这话虽没错,可是咱们也不能强迫村民,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掘了他们的祖坟,只怕……”  “怕什么?”萧逸面色一沉,已隐上一层杀气,“难不成秋儿还怕这些村民们不再将你当做活菩萨?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一切尘埃落定,即便村民们心中不服,也无计可施。秋儿若真的担心,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好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沐之秋愈发焦急,揪住萧逸领口的手不由地又紧了紧,萧逸的头便被迫垂下来,与她相距不过二十几公分,“我是怕到时候你会变成‘死亡村’的千古罪人。”  “本王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死亡村’的村民们是否将我看做千古罪人又有何妨?只要秋儿你心中明白就好。”  “可是……”  “怎地有那么多可是?”萧逸终于不满地再次打断她,下巴有意无意地俯下来,在沐之秋额头上蹭了蹭,柔声道:“睡一会儿吧!即便只睡一炷香也好。”  沐之秋不想睡的,她也觉得睡不着。她想阻止萧逸蛮干,却又觉得他句句在理,她怕他真的激起民变,却又担心夜长梦多。她觉得有好多话要对萧逸说,有很多事要跟萧逸商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般被萧逸抱着,听着他暖暖的话语,闻着他身上清爽的阳刚气息,困倦便莫名地袭来一层层地包裹住了她。  嘴里嘟哝两句,眼皮却是越来越重,小脑袋在萧逸怀里无意识地拱了拱,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打了个哈欠沐之秋便沉沉地睡去。  直到确信她已睡熟,萧逸才将往她背上输送真气的手轻轻松开。加大了揽在她腰间的力度,浅笑道:“傻丫头,非要这般才听话。真以为本王是笨蛋,连个乱葬岗子都找不到么?”  看着怀里温顺得如同小猫儿般的沐之秋,萧逸的眸光闪了闪,迟疑片刻,终是没忍住俯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她的肌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芬芳甘甜,萧逸有些晃神,贴在她额头上的唇竟有些舍不得离开。但怕自己的难以克制将她吵醒,不敢继续扰她清梦,只得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  沐之秋睡得正踏实,萧逸的唇印在她额头上有些微凉,睡梦中她下意识地嘟了嘟嘴唇,鼻尖便轻触在萧逸的下巴上。  萧逸身体一僵,猛地愣住,片刻才敢抬眸看她,唇边已涌起自嘲的笑容,无声中带着点点宠溺,道:“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  待沐之秋醒转时,已经和萧逸站在葬岗子上了。萧逸如同冉冉升起的旭日,浑身带着淹没一切的朝气。  她的目光定格在萧逸脸上十几秒钟都没有反应过来,说实话,萧逸长得真好看,虽然大半张脸都被口罩包裹着,可他的绝世芳华依然如同海上明月骤然升起,耀得她根本没办法移开视线。  直到萧逸促狭地冲她笑道:“秋儿已在我怀里睡了一个多时辰了,难道还想赖着不下来么?本王虽有心,却已经无力,这两条手臂眼下已没了知觉。不过若是秋儿喜欢被本王抱着,待回到小院之后,本王一定将你抱个够,夜里也不放开!”沐之秋才像是彻底被萧逸的话惊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萧逸的话虽如此,他的手臂却紧了紧,丝毫没有松开沐之秋的意思,而且,他还故意用下巴蹭了蹭沐之秋的额头。  在感情方面,沐之秋的脑子永远比行动慢半拍,思维还没转过来,已忙着将滚烫的小脸儿藏进了萧逸的胸膛,倒是忘了自己仍在萧逸的怀里。  看见她此时娇憨害羞的模样,萧逸喉头一紧,不由生出些逗弄她的心。  垂下头,用额头轻抵住她的额,迫使沐之秋抬起眼眸与他对视,萧逸坏笑道:“秋儿眼下已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可还想着要悔婚?”  “呀!”沐之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萧逸的怀里,急急忙忙从萧逸身上跳下来,懊恼得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她那么警惕的一个人,看见萧逸就不耐烦,方才怎么会任由萧逸抱着她哄她睡觉?她该不是也被萧逸传染得脑筋被驴踢了吧?  再看向萧逸,他居然在对着她笑,他可是最不爱说话、最不爱笑的人啊?为什么这两日自己见他一次,他便笑一次?还一次比一次笑得灿烂?直笑得自己连呼吸都不能正常进行。难不成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发烧了么?脑子不清醒了么?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抱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睡两个小时?  见沐之秋一张小脸儿红得要滴出血来,萧逸才收了笑,说:“不逗你了,方才我见你太累,故意给你输送真气,又点了你的睡穴,你才会在我怀里睡着的。当时你只顾着与我商讨迁坟打井之事,根本没有注意其他,所以才会丧失警惕和戒备,原是我故意算计你,怨不得你自己。”  是这样!沐之秋终于松了口气。再看向萧逸时,目光中不仅多出些感激,还多了份赏识。这个冷面王爷原也不是那么残忍霸道不好相处嘛!难得他还会替别人着想。  而且,萧逸居然能这般光明正大地将方才乘机点她睡穴,给她输送真气的事情说出来,大大方方地承认他算计了她,可见他的内心的确是坦荡的,难怪上官云清会说他是人中伟丈夫。自己以前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坏了?或许,萧逸总是板着一张扑克脸也有他难言的苦衷吧?  要是萧逸一直能保持这份坦荡,她倒不介意冰释前嫌,和他变成朋友,甚至是上官云清那样的知己。第34章 夸你胖还喘上了  读懂沐之秋眼眸中的欣赏,萧逸心头一跳,真想再度将她楼进怀里好好疼惜,但他却生生地压住了这个念头。  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他不想因小失大。通过今日他已看出来了,沐之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冷静理智如她,精明聪慧如她,最能辨清人心好坏,只要敢去算计她,对她多出一点点亵渎之心,她都会用她无往不催的锋芒去应对,那样的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  他既然认定了她,便再不会与她为敌惹她不快。他要保护她,要帮助她,要做她强大的后盾,将以前欠她的全都一点点补回来。萧逸知道,只有彻底征服了沐之秋的心,他才有可能真正拥有她这个人。  不管是沐之秋的人还是沐之秋的心,他萧逸此生都要定了。所以萧逸不愿操之过急,以免适得其反,他会耐下性子慢慢地等,等着沐之秋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迈进他的温柔陷阱。虽说面对这般诱惑力十足的她想做到这点太难,但他会坚持,萧逸相信,他绝不会输给上官云清,他一定会是最后的那个赢家。  抬手指向脚下的葬岗子,萧逸话锋一转道:“我在此观察了一个时辰,发现此地地势太低,不但容易被水淹,还容易滋生瘴气。难怪你心心念念要将已埋葬的麻风病人尸首全都挖出来焚烧,如果不经过特殊处理,只怕要不了几年,‘死亡村’里就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  “你竟能看出这些?”沐之秋激动得难以复加,眸中也多出不加掩饰的喜悦。  萧逸说得没错,这的确是沐之秋始终坚持要将葬岗子里的麻风病人尸体挖出来焚烧的原因。葬岗子地势偏低,容易囤积淤水,且太阳照不到,极易滋生细菌和病毒。加上山谷里特有的地形,在夏季会引发光化学反应,就如同当年美国洛杉矶的光化学事件和英国伦敦的烟雾事件一样引起大灾难。  古人自然不知道光化学反应是什么,所以萧逸能想到瘴气真的是奇迹。沐之秋的心头一下子就敞亮起来,若不是萧逸提醒,她自己都不会想到这么深远。  沐之秋一直打算将村东洼地的村民祖坟都迁到这里来,但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自己也说不清楚在担心什么,所以一直和上官云清商量着集中焚尸,却始终没敢轻举妄动。  今夜凑巧遇到萧逸和上官云清发生争执,反正床不够睡,她这才打算来葬岗子实地探查打发时间,也正好看看问题究竟出现在了哪里。没想到自己尚在梦中,萧逸便已犀利地寻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他仅仅是在葬岗子边站着观察了一个时辰啊,如何就能这般尖锐强悍?若他受过专业训练,将是多么令人咋舌的传染病专家?  想当初上官云清选择这块地方安葬麻风病人只为取其偏僻、隐蔽,并未做深究,没想到从未涉足过医学的萧逸却能一眼看出本质,他简直就是当世奇才。  “萧逸?你太厉害了。此事事关重大,你竟能一阵见血,你知道么?你救了‘死亡村’内八十多口人的命啊!我简直,我简直开始崇拜你了。”口不遮拦下,沐之秋看向萧逸的目光也渐渐热烈起来。  “真的么?”萧逸颇为邪魅地与她对视,唇边已挑起浅浅的笑意,自信中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那秋儿就崇拜我吧!本王一定不让你失望!”  此时才发现他的好,他的好岂止这些?总有一日,他要让她知道,她的夫君是多么强大的一个人,哪怕她要摘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眼睛不眨地给她摘下来。  呵!夸他胖他就喘,还真不谦虚,沐之秋笑了。  她笑得很满足,也很得意。她不得不承认萧逸确实有不谦虚的资本,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传染病专家都不能及时发现的问题,却被他一从未学过传染病学的毛头小青年一语中的,便由不得她不对他刮目相看。不过,这样一个旷世奇才是她发现的,难道她不该沾沾自喜吗?  见自己的玩笑话非但没惹沐之秋生气,她脸上还露出明显的得意和满足,萧逸便放下心来。收了笑,他道:“秋儿,既然此地不适合埋葬尸骨,明日将麻风病人尸首起出焚烧后便将这里填平吧?我们再寻个风水好的去处埋葬村民们的祖先,那样,就不怕会引起大伙儿的不满了。”  “好办法!”一高兴,沐之秋竟重重地拍了拍萧逸的肩膀,非但如此,她还像在二十一世纪和队友们在一起时那样,用手肘支在了萧逸的肩膀上,乐呵呵地说:“萧逸,你可真是个天才!”  所谓得意忘形指的就是沐之秋这样的人,只要一和防病扯上关系,她就会变得生龙活虎兴奋异常。她的个头明明比萧逸矮一大截,却非要去拍萧逸的肩膀,而且还摆出来这么别扭不着调的姿势来。瞬时间便给萧逸造成一种错觉,沐之秋主动伸开手臂想要拥抱他。  萧逸一下子就愣怔住了,甚至产生出展开双臂迎接她的冲动。  只是没等他回过神来,沐之秋又急切地说:“萧逸?你加入我和云清的应急小分队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不仅带着淡淡的哀求,还有着深深的期盼和渴望,不自禁下,竟扯住萧逸的袖子使劲地摇了摇。  “应急小分队?”萧逸皱皱眉,她是在求他么?这个狂妄的小女人终于肯低下她高傲的头颅正眼看他、哀求他了吗?  明明看见沐之秋的期盼,听见她的哀求,萧逸心存不忍的,可一牵扯到上官云清,他就没来由地感到不爽。  那个神仙一样云淡风轻的男人,那个飘逸俊美到连他都会不自信的男人,在这个小女人眼睛里,他们俩谁更重要一些?  狠狠心,薄唇轻抿,萧逸淡淡地问:“在秋儿心中我与上官云清谁更像天才?”  声音虽然平淡无奇,但萧逸的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真的十分期待她的答案,就和她想要让他加入她的什么小分队一样渴望。  沐之秋愣了一下,天,这个男人是在吃醋吗?怎么会问出如此荒唐幼稚的问题?就像两个学习成绩优秀的小学生非要在老师面前卖力表现,一分高下一样。  本想糊弄他一下,更或者直接冷嘲热讽。但一对上萧逸认真严肃,还透着微微不满的目光,沐之秋便说不出口了。  想了想,只好松开手,实话实说道:“你们俩都是天才,云清没有专门学过传染病,他最擅长中医的按摩针灸和汤剂,是医学界罕见的奇才。而你,非但从未研习过医术,更别提传染病学,只怕像你这样的旷世奇才世上再难寻觅。所以在我心目中,你和云清一样优秀,一样难得,你们俩都是天才。”  这算什么回答?萧逸的眉头猛地蹙紧了,他不满意,十分不满意。今晚是对这个死女人太好了吗?才让她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她竟然把他和上官云清相提并论,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们俩在她心目中一样。  怎么可能会一样?他是她的未婚夫婿,上官云清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偶遇的路人罢了。总有一天,他会让沐之秋知道谁才是她心目中的唯一。  冷哼一声,萧逸道:“应急小分队这样的事儿便留给上官云清去做吧,本王很忙,无暇做这样的事儿!”  沐之秋愣了愣,萧逸是在拒绝吗?不过他说得很对,他是静安王朝的靖王爷,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以后也许会被册封为太子继而登基为帝,怎么可能屈尊来做她的应急小分队队员?原是她不识好歹痴人说梦了。  微感失落,唇边却泛起一抹苦笑,沐之秋轻声道:“萧逸?你知道我的理想吗?南丁格尔虽是病患心中的提灯天使,她却不能预测疾病。我从小就有个梦想,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个能够预测疾病,预防疾病的专家,让这世上再也没有疾病发生,让所有的人都能生活在一个干净、舒适、安全的绿色空间里。所以我卯足了劲去拼,用尽全力去努力,但,我只是沧海一栗,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什么也改变不了。每年都会有那么多人死于未曾防范的疾病,有那么多可爱的孩子丧失家园,失去快乐。所以我总在想,这辈子我一定要组建一支队伍,一支技术过硬,纪律严明,有着钢铁意志的队伍。我要让我的队伍为人们保驾护航,尽可能地给老百姓提供一片纯净的天空。”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梦幻,不是太清楚,但却带着明显的真挚和向往。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就想把心里的想法对萧逸说出来,并不是非要强迫萧逸加入自己的队伍,只是需要有个人和她一起分享这份执着和奢望。  其实沐之秋很明白,在静安王朝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带任何功利心态。  萧逸有些惊愕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眼眸如深沉的大海般叫人看不透,只是,从他轻微蹙着的眉宇间,能读出此时他心目中早已惊涛骇浪。  他看上的女人,果然胸怀大志,虽说她的话他不能完全听懂,但沐之秋的气魄萧逸却完全能领会。这样的胸襟和气度,连他都不曾想过,她是从何而来的?  眸光一凛,萧逸突然说:“你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是谁?”  沐之秋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摇摇头,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我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萧逸?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从她刚才说出这番话时起,沐之秋就没有打算隐瞒萧逸。她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在他身边,她就是很想将这些话说出来。这些对上官云清都不曾说出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给萧逸听了,就好像压抑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听懂的听众。  低下头认真地打量沐之秋,许久,萧逸才淡淡地说:“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沐之秋,我只想告诉你,你是我认定了的女人,所以迟早你都会是我的女人,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这个男人,固执得不可理喻,但也霸道到不可理喻,强大到不可理喻。他明知道自己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明知道自己不是以前那个软弱可欺的沐之秋,他还是认定她,应该说他傻,还是他太自信?  这样的自信和霸道登时激发了沐之秋的斗志,只不过,连沐之秋自己都没意识到,心里那股忧伤和不安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好!萧逸,那咱们就来赌一赌,看看究竟是我能摆脱你,还是你能抓住我。”  此时的沐之秋一扫先前的颓败,自信将她的睿智和冷静发挥得淋漓尽致,竟让她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来。  萧逸呵呵笑道:“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这赌局,本王接下了!”第35章 打破死亡村禁忌(1)  待萧逸和沐之秋返回小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看见剑拔弩张中却含着默契的俩人,上官云清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迎上前将搓洗好的湿帕子递过去,问:“之秋?可发现了什么?”  “嗯!”沐之秋点头,将昨晚萧逸发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上官云清。  上官云清颇为惊诧,叹道:“靖王爷果然不同凡响,我与之秋曾去过葬岗子许多次,每次之秋都会提起焚烧尸体的事情,我只道她担心麻风杆菌在土壤中繁殖传播,却从未想过还会引起瘴气给‘死亡村’带来灾难。如今看来,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靖王爷当真令人钦佩。”  萧逸没料到上官云清会如此坦言对他的钦佩,但只是微微一愣,便不冷不热地说:“上官先生过奖了,此事原是秋儿的功劳,本王岂敢贪功?”  沐之秋在一旁听了半天了,边盛饭边皱眉插嘴道:“谁的功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萧逸动土挖坟,我们该如何稳住村民们。云清你最熟悉‘死亡村’和后山谷的地形,你看哪里的风水比较好,又能有效地避开传染病的发生?”  上官云清想了想,说:“你不是一直想再办一次知识讲座吗?捡日不如撞日,便是今日吧!后山谷中有一块悬崖,呈三足鼎立之势,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靖王爷若要给村民们迁坟,便选择葬在那里吧!待会儿我先和之秋挨家挨户去召集村民们准备,靖王爷见机行事便好。”  萧逸赞叹地扫了上官云清一眼,难怪沐之秋如此看重此人,此人以柔克刚绵里藏针,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当真不容人小觑。若是上官云清出生在皇室,只怕会是他最强劲的对手。  目光望向沐之秋时已换做似水柔情,“上官先生说的极是,秋儿,你今日便想办法和上官先生拖住村民,将腐尸易产生瘴气的危害也对他们讲讲,上官先生懂阴阳八卦风水之道,该如何让村民们信服他自做得到。我直接去警戒线等待八弟和九弟,一旦与他们会合,我便按照计划行事。”  “好!加油!”  三只手掌在隔离衣内叠在一起,如同现世里沐之秋与队员们临上阵前的相互鼓励。无需更多言语,只要彼此一个会心的眼神。  商议好之后,三人便分头行动。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去通知村民们,萧逸直接出村前往警戒线。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在“死亡村”每天傍晚都要召集村民开展健康教育,因为举办传染病知识讲座并非难事,没多久,村民们便一个不落地来了,就连重症病人也单独开辟了一个院子,一墙之隔地坐在院内听他们授课。  萧逸和沐之秋预料得分毫不差,萧逸骑着烈焰来到警戒线时,警戒线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沐之秋早有防备,因此萧逸晨起返回后重新沐浴洗漱,一出“死亡村”便换上了沐之秋昨晚给他新做的隔离衣,他此时即便走出警戒线也不会传染给别人。  所以萧逸并不扭捏做作,站在警戒线内大喝道:“尔等为何喧哗?”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群轰地一下散开了,被围在最中间的两个人便暴露出来。  一看见他,九皇子萧楠眼眸倏地一亮,大喊道:“三哥?你快劝劝八哥,他不知死活非要擅闯‘死亡村’,我带来的虎贲军都要拦不住他了。”  虎贲军乃萧逸麾下的精锐之师,不得他或者皇帝的命令谁也调度不了,萧楠既然能带来虎贲军,那便是带了皇帝的手谕来。  举目一望,果然,全副武装的虎贲军之后是一干物资辎重,黑压压地一长溜几乎望不到头。看来沐之秋当真深得父皇和皇祖母的心,竟让朝廷调来这么多救援物资。若是在前几日,萧逸大概还会对此弹劾,可是,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所见所闻,他已明白了沐之秋为何非要固执地返回“死亡村”来。静安王朝京城的近郊居然就有这种贫瘠穷苦之地,他这个靖王爷当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萧逸扬声问道:“父皇可有手谕?”  萧楠愣住了,三哥疯魔了吗?只离宫一日,不但穿了这么一身莫名其妙滑稽可笑的衣裳,居然连一身冷冽杀气都掩饰了不少,难不成昨晚那个女人用妖术迷惑住三哥,给三哥洗了脑?  萧良却一把推开萧楠直接跨过警戒线来到萧逸面前,冲马背上的萧逸拱手行礼道:“不曾!昨日皇祖母便告知父皇三哥来‘死亡村’追沐大小姐了,朝堂之上争议颇多,沐丞相与我力排众议,方才争取到这些物资。今早,父皇传下口谕,由臣弟亲率救援队伍赴‘死亡村’,留下一干物资,迎接三哥还朝。”  萧逸原以为是皇祖母瞒下此事父皇昨日才没有派人来,如今看来,他也有猜错的时候。什么朝堂争议,只要父皇有令,何人敢有争议?所谓争议,无非都是看父皇脸色行事罢了。  父皇如此做法,意欲何为?难道已对他开始防范了么?  冷冷的目光扫过去,萧逸皱眉问道:“既如此,九弟为何私自调来虎贲军阻拦?”  “三哥?”萧楠顿时打了个哆嗦,委屈地垮着一张俊脸,可怜兮兮地说:“你怎么偏听八哥的一面之词?父皇时是传下口谕说要八哥送救援物资过来,但是也告诫八哥不得在警戒线处逗留,更不得擅入。岂料八哥将父皇的告诫全当成了耳边风,今早卯时不到便来到警戒线上硬闯,非要独自一人押送救援物资进谷。幸亏我不放心跟了来,瞧见拦不住他,赶紧发出信号告知父皇,父皇这才急遣虎贲军前来迎你们。”  原来如此,萧逸的目光倏地移到了萧良的脸上。朝堂之争不分朝夕只在长短,一失足便能成就千古恨,只要出现一丁点纰漏,都有可能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这个八弟素来最投他的脾气,性格内敛稳重机智,已经跟在自己身边历练了许多年,平时做事也算滴水不漏。今日却这般莽撞毫无章法,实在令人担忧。  不露痕迹地挑了挑眉,冷声问:“京城距离‘死亡谷’足有一天路程,现下虽刚过辰时,虎贲军却乃本王手下精锐,两个多时辰赶来不足为奇,然八弟押送救援物资卯时不到便抵达,可是昨晚赶了一夜的路?”  萧良的眉头微蹙,面上却没多大变化,淡定地望向萧逸,道:“三哥推理得极是,臣弟昨日已与沐丞相筹集好了救援物资,久等父皇手谕不得,便求了皇祖母,领了令牌先行一步,昨夜子时便出发了。”  “大胆!”萧逸脸上登时滑过一抹肃杀,“不得父皇手谕,私自调度朝廷物资,你可知罪?”  扑通一声,萧良跪下了,脸上虽有焦急未曾隐去,却不见丝毫惊恐,“三哥!你昨日独身一人闯入‘死亡村’,我得知消息后岂能坐视不理?虽说三嫂医术高明,但‘死亡村’内情况不明,我等来得越晚,危险便会加重一分,朝中那干老臣迂腐顽固,父皇若是不急又岂会同意调度虎贲军前来相助?臣弟虽不得皇命私自运粮罪无可赦,却无愧无悔!”  “好一个无愧无悔,不愧为本王最器重的兄弟!”跃下马背,亲自扶起萧良,萧逸解下马鞍上的一个大包袱,取出一套隔离衣递给萧良,“快穿上,秋儿带人缝制的。”  萧良的一番话深得萧逸的心,尤其是那句三嫂,简直让萧逸心花怒放。父皇当日亲口答应沐之秋给“死亡村”运送救援物资岂会赖账,萧良只不过担心兄长又摸准了父皇的心思做了先头军而已,何罪之有?父皇又岂会怪罪?只有没眼力界的萧楠才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自乱阵脚。  萧良看着手里的隔离衣有点发蒙,沐之秋带人缝制的,专门给他缝制的吗?貌似三哥身上穿的也是这样的衣裳,但看起来针脚却不如这件,难不成三哥身上穿的只是村民们缝制的,而自己手中针脚细密女红精湛的才是她的手笔?  只是,这衣裳要怎样穿?  看见萧良傻头傻脑的样子萧逸颇为得意,想昨日自己的隔离衣可是沐之秋亲手帮他穿上的,连口罩和帽子都是。  而今早,为了防止他将麻风杆菌带出村,沐之秋更是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一双小手游走在他身上柔若无骨,若不是有上官云清那个没眼色的在场,当时自己大概就会忍不住抱住她一通狂吻。  看见萧逸眉宇间那抹似有若无的甜蜜,萧良的目光一凛,他的三哥他太了解了,这世上只怕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还没有什么人或者事能让他如此开心的。但自从她出现开始,那个位子便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了,难道三哥和她已经?可能么?  萧良的心头突然觉得有点闷,连喉间都涌上一股酸涩。但他却不动声色道:“臣弟知三嫂医术精湛,她既能在‘死亡村’中安然度过两个月,就必能保全三哥无恙,三哥都如此相信三嫂独闯‘死亡村’,臣弟又安敢不信?即便臣弟此举有失冷静,但能助三哥三嫂一臂之力,臣弟死而无憾!”  “好兄弟!谁说要你死了?有秋儿在此,谁也死不了。”  萧逸被萧良一口一个三哥三嫂喊得得意忘形,眼角竟染了笑意亲手帮萧良穿起隔离衣来,还不厌其烦地说:“这隔离衣是秋儿的奇思妙想,当真管用,昨日若不是秋儿亲手替我穿,我也不得其法。”  萧良心里一抽,眸底的忧伤更甚,不过却在萧逸抬头前迅速掩去了,“三哥三嫂心系黎民百姓,当真是我静安王朝之福。”  “八弟今日嘴上可是抹了蜜?怎地说话如此好听?这份心三哥领了,但兄弟间如此说话太显生分,还是照常吧!”  说完,萧逸竟笑眯眯地转向萧良,将手里的那一大包隔离衣都丢过去,朗声道:“给虎贲军的兄弟们每人发一套,按照本王刚才所教的法子穿好,随本王一同进去。”  萧楠正瞪着两只大眼不认识般看着萧逸,手里便接到了一个硕大的包袱。貌似这样的包袱三哥带来的不止一个,踏雪赤兔的背上皆是,好好一匹踏雪赤兔,竟被三哥当成了运货马匹,三哥真是暴殄天物。  这是自己的三哥吗?他不但不生气,貌似还很开心。难不成沐之秋那女人对三哥施了妖法,竟让三哥失了本性?  本来就被萧逸今日的反常弄晕了,萧楠的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又听萧逸突然说要带着虎贲军进入“死亡村”,顿时惊呼起来:“三哥?不可啊!”  萧逸皱皱眉,他倒是忘了,九弟一直和秋儿不对脾气。罢了,只留下八弟和虎贲军帮忙,让九弟回宫报信去吧!  遂抬眸对萧楠道:“九弟先回吧!将押送粮草辎重的侍卫也带回去,只将虎贲军给本王留下便可。”  说罢,朝一旁的虎贲军统领递了个眼色,萧楠手里的大包袱立时便被人取走了。第36章 打破死亡村禁忌(2)  “三哥你不回去?”萧楠差一点就像萧良那样扑进去,但想想还是有点害怕,怯怯懦懦地看着萧逸,眼见就要哭出来了。。  萧逸面上的笑容便隐了去,冷冷道:“九弟没听清吗?还要本王再重复一遍?”  三哥什么时候会说这么多话?而且有些还是类似于炫耀他和沐之秋的废话?  此时萧良心中已有计较,忙对萧楠说:“九弟且回去吧!三哥做事从来都有他的道理,何须多问?有我在此助他和三嫂你不必多虑,速速回宫去向父皇复命吧!”  “八哥你也不回去?”萧楠的眼圈登时红了。  好么,本想着三哥昨日被那个妖女气昏了头才会失去理智闯进“死亡村”,一心只想今日随同八哥赶紧将三哥接回去,不曾想三哥还没接出来,又搭进去一个八哥。他这般回去还不被父皇和皇祖母骂死?还有母后那里,要如何说?  萧良暗自在心里骂了萧楠一句笨蛋,颇为担心地扫了萧逸一眼,见他并没有发怒的趋向,这才耐下性子对萧楠说:“你且回去吧,父皇和皇祖母不会怪你的,他们眼下都急着你带回消息去呢!”  说罢,手举太后令牌,命令押送救援物资的侍卫们道:“尔等将救援物资交给虎贲军,速速随九皇子回宫,不得有误!”  直到萧楠被一干侍卫半拖半拽地带走离开,萧逸才将赞赏的目光投向萧良,“八弟长进不少!”  “三哥谬赞了!”  萧良时才一直担心萧逸发火,三哥的脾气狂妄冷傲,岂能容下别人质疑他的命令。今日倒是奇了,方才自己与九弟说话时,三哥居然不闻不问,只专心致志地在一旁教导虎贲军的将士们穿隔离衣,那专注认真的模样简直能与三哥在沙场指挥时相媲美。  难道说,“死亡村”真的有令人刮目相看之处?  不过三哥就是三哥,即便不闻不问也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是同以往一样,三哥早将自己和九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见萧良颇为稀奇地看他指挥虎贲军穿隔离衣,萧逸淡笑道:“八弟有所不知,这隔离衣原是能将死神拒之门外的神物,秋儿造出它不仅仅救活了近百口‘死亡村’的村民,还能让自己毫发无损地在‘死亡村’内来去自如。”  “当真如此神奇?”比起萧逸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萧逸的话更让萧良感兴趣。  “三哥何时骗过你?”  见虎贲军的将士们都穿戴好,萧逸一丝不苟地隔着警戒线逐个检查纠正,直到确保每个人都万无一失后才命守卫们启开路障放行。  浩浩荡荡的虎贲军押送着粮草物资排列有序地鱼贯而入,待列队整齐蓄势待发,萧逸和萧良这才跃上马背,走在了最前面。  萧良忍不住问道:“三哥?这隔离衣要一直都穿着吗?”  萧逸点头:“除了吃饭和沐浴的时候,连睡觉最好都不要脱下来。秋儿昨日已辟出整个村东给你们安营扎寨,那里虽安全,但麻风杆菌无孔不入,因此不得不防。”  想起昨日沐之秋的辛苦操劳萧逸就隐隐地心疼,若不是昨日跟着她亲眼见证了她的果决和雷厉风行,他如何都不会相信那个狂妄该死的小女人会有这般闪闪发光的一面。  沐之秋昨日并未想到会有虎贲军来相助,但也算到朝廷会派人押送粮草,因此,喜欢未雨绸缪的她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调度村民将整个村东开辟出来了,不但打扫干净投放了消毒草药和石灰石,还专门垒砌了一道隔离墙,只设一小门供人进出。  从昨天傍晚时起,东村除了沐之秋、萧逸和上官云清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进去过了。他们三人最后亲手将东村又消杀冲洗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锁了小门等待救援队的到来。  男人们做这些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们便在沐之秋的授意下缝制隔离衣。  沐之秋昨日并不知道来者人数,只让女人们缝制得越多越好,她自己昨晚还抽空缝制了几套。萧逸身上这套便是她最后缝制的一套。  话说,沐之秋的针线活真不敢恭维,针脚又大又歪,虽很结实,但一点儿也不美观,即便月月这样的小姑娘缝制出的隔离衣都比她缝制的好看,不过萧逸穿在身上心里却美滋滋的,甚至一想起她给他穿戴隔离衣时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猿意马。  秋儿这般耗费了心神做出来的东西当然不能被八弟和虎贲军的人糟蹋,所以也就私心地叮嘱他们睡觉都必须穿上。  昨日萧逸已看出“死亡村”的后患,因此不敢马虎,虽说“死亡村”的村民们在他眼中引不起丝毫波澜,但沐之秋和虎贲军兄弟的性命他却不敢大意,遂把自己和沐之秋、上官云清商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萧良。  萧良听完后愣了许久,才一天不见,三哥的话他竟不能完全听懂了,可见是他真的错过了什么吗?  不过萧逸话中的利害关系萧良倒是听明白了,皱眉道:“三哥?这般作为与我静安王朝的律法相悖,万一以后有人弹劾……”  “无妨!”萧逸面上淡淡的,俨然又变成了以往的冷面王爷,“秋儿昨日便劝诫过我,本王岂会惧怕弹劾?”  这倒是,三哥何时在乎过别人的弹劾了?再说静安王朝谁敢弹劾三哥?就连父皇都要对三哥讨好几分。  只是,沐之秋一介女流,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早早便能料定此事会引起争议劝阻三哥,当真让人不敢小觑。  “本王料定今日八弟会来,因此专程来此等候,不想八弟还是比我早了一步。”萧逸话锋一转道:“八弟一路奔波,尚未用早膳吧?秋儿未雨绸缪倒是精准,东村内已给你们准备好了场地和膳食,待你等稍事休息便随本王前往葬岗子。”  一提起沐之秋,萧逸的声音就轻柔下来,自己都不曾察觉眉眼间皆是风流笑意,直看得萧良暗自咋舌。  “三哥倒说得出来,臣弟昨夜只顾着赶路,眼下确实饿了,只怕三哥和三嫂给我准备一头牛我也吃得下去,偏偏三哥还要让臣弟领兵去葬岗子掘尸焚烧,可不是专门来恶心兄弟让我倒胃口的么?”  “哈哈……”萧逸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八弟倒学得快,才见过两次便学会了你三嫂说话的腔调。”  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萧逸和萧良便带着虎贲军悄悄进入了东村。  “死亡村”的村民们只知道近几日朝廷会送来救援物资,并不知道还会有数百名大军进入。有了两个多月前萧良送粮的经验,村民们也知这些事情全靠了沐之秋,因此没人多问,昨日兴高采烈地打扫开辟出东村,修好了围墙,便再也没有一个人来围观窥视。  选择开辟出东村是沐之秋早就想好的,她既然动了迁坟的念头,便要选择最近的地方储存物资器械,因此,昨晚将这个想法告诉萧逸的时候,连萧逸都忍不住称赞。  以往每日傍晚的健康教育都是沐之秋亲自讲解,今日她心中担忧萧逸,思想有点不集中,上官云清看出她的忧虑,极为体贴地揽去授课之职,只将她的时间都腾了出来。  沐之秋心下感激,远远地与上官云清相视一笑,便悄悄离开会场拐进了东村。  今日上官云清超常发挥,谈笑风生诙谐风趣,没有人注意到沐之秋已悄悄离开会场了。  才从小门进入,沐之秋便瞧见萧逸站在空场上指挥。他虽身穿着隔离衣,戴着帽子和口罩,沐之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站在不远处的萧逸身姿挺拔,犹如一杆傲立的标枪,指点江山运筹帷幄,谈笑间便能决胜千里。在人群中他实在太惹人注目,即便蒙住那张风华绝世的脸,他潇洒镇定俾睨天下的气度也足以威慑住所有的人。  沐之秋的眼睛有点拔不出来,穿越到古代自己的免疫力降低了,二十一世纪媒体上什么样的花样美男没有见过?什么时候她会对着一个男人回不过神?怎么来到这里平日看见上官云清轻灵通透的笑容会失神,看见萧逸就更会失神?而且失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情况也越来越严重,难道,她变成大花痴了吗?  暗暗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沐之秋有些失笑,穿着隔离衣的萧逸也能被她看成一朵花,以后大概看见猪都会觉得像月宫中的玉兔。  萧逸和萧良正并排站在场中指挥虎贲军搬运药材和粮食蔬菜,萧良不经意间一回头,便看见沐之秋目光灼灼地望过来。  沐之秋虽然穿着隔离衣蒙着口罩,可是那双眼睛却比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子还要璀璨,目光相触,萧良的心跳登时漏掉半拍,脱口便唤道:“三嫂!”  萧逸愣了一下,突然贴向萧良低声叮嘱道:“莫要造次,当着她的面儿只叫她沐大小姐便可!”  沐之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倒是没注意萧逸身边那个穿着隔离衣身形俊美的男子。直到萧良唤出声来方才听出他是八皇子萧良。本要开开心心地迎上去的,却被萧良的一声“三嫂”将脸上的笑容冻结了。  三嫂?这可是萧逸的授意?这厮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才给他几个好脸看,他就敢这么变本加厉起来?  沐之秋再投向萧逸的目光中,便多出几分警惕和敌意来。  听见萧良喊出那声“三嫂”,萧逸便知事情不妙,再看见沐之秋露出的眉眼已竖起来,心中连连暗呼不好,遂再次贴向萧良轻声道:“你且陪陪秋儿,我去那边看看。”说完也不等萧良反应过来便装作没看见沐之秋迈开大步反方向而去,越走越快,连轻功都用上了,不多时便走远看不见身影了。  萧良登时哭笑不得,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三哥吗?就因为沐之秋的一个眼神,竟会心虚地溜之大吉?沐之秋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就让三哥从暗地窥视的老虎,变成了外表张牙舞爪,实际上却早已敛了爪牙的小猫咪?  沐之秋黑着脸走过来,目光却仍死死盯着萧逸离开的方向,那气势,恨不得直接将萧逸用刀子眼捅死。  这个该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他居然敢随便毁坏她的名声。三嫂?听萧良叫得这般顺口,就知道定是萧逸早就背着她授意多次,萧良才会毫无遮掩地直接喊出来。  明明说好了要遵守赌约的,竟然在背后阴她,这个萧逸太卑鄙太腹黑了。他不仁就休怪她不义,哼!看她今晚给不给他准备晚饭。  萧良干咳两声,笑道:“沐大小姐,虎贲军一直归属于我三哥麾下,他亲自调度去了,一会儿就……”  不耐烦地打断萧良,沐之秋说:“亲自调度站在这里也能调度,你不用替他说话,若不是萧逸授意,你岂会这般不懂礼数地胡乱喊我三嫂?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哦!”萧良愣住。第37章 统统听我调遣(1)  他怎么都没想到沐之秋会当着他的面儿直愣愣地说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三,哦,不是,沐大小姐,其实不是三哥的意思,是我自己……”  “不关你的事!”终于转眸,目光对上萧良颇为惊慌的眼眸,沐之秋眉眼一弯,忽然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恼的是萧逸,又没恼你,你那是什么表情?搞得好像我要扑过去咬你一样?”  萧良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好在脸上蒙着口罩看不见,这话若是被三哥听见了不会杀了他吧?  “我只是,沐大小姐……”  “叫我之秋吧!”沐之秋笑道:“轮年龄,你还长我几岁,总是沐大小姐沐大小姐地叫,我听着不习惯,也觉得别扭!”  她觉得别扭,萧良却惊出一声冷汗。 三哥方才告诫过自己,在她面前只管叫她沐大小姐,若是他像上官先生那样张口闭口地喊她之秋,三哥大概会用烙铁把他的嘴焊起来。  “我还是……”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沐之秋再次打断他,柳眉微蹙,不耐地说:“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那么较真儿做什么?在‘死亡村’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你叫我之秋沐之秋都可以,我便像叫萧逸那样直呼你萧良,大家都省事。”  不等萧良回答,沐之秋已将目光投向了忙碌不停的虎贲军,“萧逸已经跟你说了吧?我打算把东村洼地的村民祖坟全部迁进后山谷的悬崖之巅,在那里打出一口井,再将葬岗子里的麻风病人的尸体都挖出来焚烧。这事情很危险,一不小心刮破隔离衣蹭破皮肤就有可能感染麻风病,萧良你怕不怕?”  “不怕!”想都没想萧良脱口便说。他怎么会害怕?他比三哥还要早看出这个女人的不简单,在三哥还不相信她的时候,他便已经信了她的“秋助靖三”。只可惜……  “呵呵!”沐之秋笑起来,“难怪萧逸说你最可靠,有这般气度,真不愧是萧逸的兄弟!”  哦!她这是在夸赞他萧良还是在夸赞三哥?只相处了一天,她便开始欣赏三哥了么?  “三哥在你面前提过我?”有些期盼,却又想听见她否认,一双眸子看过去便带着点点期盼。  沐之秋微微一愣,这萧良当真崇拜萧逸,只不过是兄弟的称赞,便会让他如此惴惴不安。这般重情重义,难怪萧逸如此器重他。  “是啊!昨天萧逸就跟我说你今日一定会带了救援物资来寻他,果然,你不但带了救命粮和草药来,还带来了虎贲军。”  “你,谬赞了!”之秋两个字到底说不出来,蹙眉,萧良道:“三哥方才跟我说要先将葬岗子里的麻风病人尸体挖出焚烧,之后才在村东洼地迁坟打井,似乎与你所说的不太相符。”  “是么?”沐之秋皱眉想了想,道:“此法不行,快去把你三哥找回来。”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萧逸的声音:“何事找我?”  沐之秋微微愣怔,她明明看见萧逸是从前面溜走的,什么时候他竟跑到他们身后去了?  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问:“萧逸?萧良刚才说你打算先挖出葬岗子里的尸首焚烧,然后再去村东洼地迁坟打井,是不是真的?”  萧逸并没走远,他才不放心让萧良和沐之秋独处,他的女人,岂能让别的男人觊觎?一个上官云清都够他忙的了,若是再来一个,他要如何应付?即便是他的兄弟,他也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所以他没走出多远就拐了个弯悄悄地潜到沐之秋和萧良的身后,暗暗观察二人的举动。  若是有人知道他堂堂靖王爷居然听墙根,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听沐之秋的口气,萧逸便知此事干系重大,敛了心思沉声问:“不妥么?”  “岂止不妥?简直是大不妥。”  着急下,沐之秋一把揪住萧逸的袖子说:“萧逸你忘了吗?麻风病是很严重的传染病,传染性极强,倘若先挖掘尸体集中焚烧,虎贲军身上和鞋袜上势必会沾染上许多麻风杆菌。那时,再去村东迁坟打井便会污染水源,萧逸,万万使不得啊!”  萧逸凝眉,半响才道:“那便如秋儿所说,先迁坟打井,再焚尸消杀。”  “三哥!”萧良惊道:“强行迁人祖坟在静安王朝是死罪,还是征得父皇……”  静安王朝虽是皇权至上,但历来定有祖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小小的过失,都有可能引来天子震怒,更何况是这种国家法度严令禁止的行为。三哥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他难道将自己的雄心壮志都忘记了吗?  哪料萧逸却目光坚定,淡然地打断他道:“不必!此事我与秋儿早有商议,一旦引来朝堂争议百姓讨伐,一概由我承担!”  死罪!沐之秋目光一凛,她虽然知道古时候挖别人的祖坟会遭到千万人的唾弃,倒没料到会是死罪,只看萧良的吃惊便知此事非同小可,昨晚萧逸却那样轻描淡写就答应了下来。  难怪他会打算先焚尸消杀再迁坟打井,是想征得皇帝的同意吗?  不由担心地说:“萧逸?要不还按照你说的来办,等焚尸消杀完毕后,让虎贲军的将士们都仔细沐浴更衣,隔两日再去迁坟?”  看见她眸中一览无余的担心,萧逸便笑了。掘人祖坟又如何,他靖王爷何时惧怕过?但有了她的担心,即便会忤逆父皇,遭千人唾弃万人骂,他也甘之若饴。  “无妨!你不是说过防病抢占的就是先机吗?先不说麻风病的危险性,单就是迁祖坟之事,上官云清也未必能稳得住村民们,我们若不抢占先机,将会引来无穷后患。”  “可是……”  “怎地还有那么多可是?秋儿可是忘了昨晚?”他促狭地冲她挤挤眼睛,眸中竟多了几分怜爱和宠溺。  萧良在一旁看得发愣,心中酸甜苦辣齐头并涌,竟不知是何滋味。他已经很努力地迎头往前赶,可是,貌似他总是错过了很多很多。虽然明知她是自己未来的三嫂,但内心还是对她存有一分渴望。  沐之秋听见萧逸提到昨晚,登时想起昨晚在他怀中安然入睡的事,不由自主便羞红了脸不敢看他,只是揪住他袖子的手却没有松开,“萧逸?我只想告诉你,此事若皇上追究下来,不用你一人承担。到时我会随你一同入宫面圣请罪。”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果敢和自信。  萧逸的呼吸一窒,真想此时便揽她入怀好生疼爱。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能让好不容易才咬钩的鱼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再次逃脱。既然他张开了网,她只能义无反顾地跳下来,再无退路,他也不允许她有退路。  他的眼睛当真亮,只有他萧逸的女人才有这样的气魄和胆识。困难来临,丝毫不去考虑个人安危,却要和他共同进退,无关情爱,单是这份难得的勇气,此生,他也不会放开她。  “之秋?”萧良惊呼。  萧逸淡扫他一眼,眸中笑意却并未敛去,双手已顺势握住了她隔离衣中的小手,“好!倘若村民们讨伐,群臣弹劾父皇追究,便由秋儿与我一同去面对。”  沐之秋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从来都是毫不畏惧的,虽然在封建社会的皇权下,有许多事情她无法主宰,也不愿贸然送死,但该坚持的原则她一定会坚持。她率领的团队,从来不会落下任何一名队员,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萧良隐藏在口罩下的脸上有羡慕、有惊喜、有伤感,也有失落,但此时他的心却被沐之秋和萧逸这种大无畏的精神臌胀得满满的。  “连之秋都有这份勇气,萧良又何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忤逆父皇的意思了,臣弟此番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助三哥和之秋心想事成。”  这声之秋由心而发,喊得自然亲切,沐之秋不由笑眯了眼。  萧逸却在听到这声之秋后心头一震,但见萧良担心的目光轻轻扫过来,又浅笑道:“无妨!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无需较真。‘死亡村’内不分贫富贵贱,大家直呼其名更省事。”  “三哥?你?”萧良吃惊地张大嘴巴。  他耳朵没听错吧?这不是方才自己与沐之秋的对话么?难道说,三哥他,方才三哥竟偷听他们的谈话?  沐之秋却早已习以为常,昨晚萧逸就偷听到了她与上官云清关于南丁格尔的那番谈话,本来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听见就听见了。因此便笑眯眯地接了萧逸的话说:“看,连萧逸都不反对,你若是再坚持下去就是冥顽不化了。”  “是!三哥和之秋所言极是,倒是我少见多怪了。”  萧良边答边向萧逸投去促狭的一瞥,他算是看明白了,昨日三哥不知道在“死亡村”内经历了什么,对沐之秋的横眉冷对竟皆化成了温情绕指柔。  这样的三哥才更讨人喜欢嘛!看来以后若有不妥之事,便只仰仗着沐之秋就能有恃无恐喽!当下心中竟似有暖流涌过,萧良不由弯了眉。  接收到萧良贼兮兮的目光萧逸的脸色立刻暗沉下来,苦于当着沐之秋的面不好发作,只能闷闷地说:“八弟的美意,三哥和秋儿便当仁不让了。”  昨日沐之秋只料到会有人押送救援物资,根据上次萧良运粮的经验便以为最多不过几十人进来,因此便嘱咐村中妇女加紧缝制隔离服。  好在前两日她和上官云清不在时村子里的准备工作并未停止,村民们也都习惯了身穿隔离衣活动,几乎每人都会多准备一两套便于换洗。因此昨晚虽只缝制了三四十套隔离衣,今早倒还不至于手忙脚乱。  萧逸早已料到萧良会领兵前来,所以早晨由葬岗子返回后,便将库存的隔离衣都打包绑在了烈焰身上。  此时虽一下子多出近二百人来,倒也勉强能做到一人一套,只是若在迁坟打井的过程中有人刮破了隔离衣便没有多余换洗的了。  因此萧良自愿领兵三十驻守“死亡村”各出口,以防民变。沐之秋则给上官云清留了口信让妇女们赶制隔离衣,交代萧良转达后,便随萧逸和百余名虎贲军直奔村东洼地。  “死亡村”村民的祖坟虽在村东洼地,但到底只是个小村子,不过数百个坟头而已。挖掘器械早已准备充分,虎贲军做事又迅猛雷厉风行,萧逸和沐之秋如虎添翼,仅用了三个时辰,便将所有的尸骨都起出。  沐之秋细心地将尸骨一一收进布袋,绑好姓名标签便装上了马车。  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接下来要去悬崖上埋遗骨,又要打井,还要去葬岗子掘尸焚烧,沐之秋无法做到事事亲力亲为。  萧逸心中早有打算,打井之事虽更吃力,但后山谷内情况不明他不敢贸然让沐之秋带人前往,遂亲自带领一半虎贲军入后山谷悬崖之巅埋植遗骨,留下另一半精壮虎贲军任沐之秋调遣。第38章 统统听我调遣(2)  留下的这一半人都是萧逸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有几人懂得挖坑打井的技艺。沐之秋照本宣科地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从科普杂志上看来的知识告诉他们,不多时,便选了一个水源充沛日照时间长的通风处作为井眼挖掘起来。  萧逸心中挂念沐之秋,带去人手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便处理好尸骨返回来了。  沐之秋见他虽行色匆匆,眉宇间却隐着淡淡的喜庆,心知事情他已办妥,也不追问,只从行囊中取出水袋递给他,道:“辛苦了!”  萧逸微笑着接过,轻声问道:“秋儿怎么不问我将尸骨埋在了何处?”  沐之秋白他一眼,笑道:“今早云清便将后山谷悬崖的位置描绘清楚了,你连葬岗子都找得到,岂能找不到那里?又没有多远。”  萧逸的笑容便放大了,“那秋儿就放心?岂知我不会偷奸耍滑将那些碎骨头丢进山谷里去?”  “你不是那样的人!”看都不看萧逸,话已利落地从嘴里溢出。  萧逸微愣,顷刻间便被喜悦包裹。她这般信他,即便她尚未对他动情,却这般懂他。他萧逸虽有静安王朝冷面王爷之称,一颗心却是火热的。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无论大小,他都会处理得妥妥当当,丝毫不拖泥带水,又何谈偷奸耍滑?  不过一句玩笑话,竟让他看穿了她水晶般清澈无暇的心。萧逸激动万分,若不是看见沐之秋此时专心致志的模样,他定会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沐之秋虽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对打井这样的事情却很陌生,照本宣科虽有理论指导,技术上却插不上手。因此,前两个小时大伙儿卯足了劲儿去挖,坑已经挖得很深了,却不见有水漫出来。  萧逸与沐之秋不同,他博览群书知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见沐之秋他们虽选了井眼却始终打不出水来,便些微变了变挖掘的方向。经他指点,不多时,便有地下水汩汩地冒了出来。  “成了!”沐之秋激动异常,竟主动给了萧逸一个熊抱。众目睽睽,她这番不加掩饰的热情把虎贲军的将士们吓了一跳。  虎贲军乃萧逸的亲卫,将士们都曾随他出生入死,萧逸虽治军极严,但却与大伙儿的感情笃厚。虎贲军中有不少人都知道萧逸和沐之秋的婚约,此时见未来王妃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不由纷纷起起哄来。  “咱们王妃好气度,果然是女子不让须眉,也只有这样的王妃才配得上王爷。王爷!抱一个,莫要在气势上输给王妃啊!”  “只是抱一个太小家子气,倒不如王爷王妃直接亲一个更痛快!”  “你小子真不知羞耻,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那又如何,咱们王爷岂是寻常之人?亲一下自个儿的王妃有何不可?”  “那是!瞧咱们王妃的气度,又岂有半分小女儿家的扭捏作态,便是该让我等亲眼见证他们的恩爱才对!”  沐之秋不由愣住,脸腾地一下便红了。才要抽回手,便被萧逸紧紧抱住。  他的头俯下来轻轻贴至她耳旁,“难得秋儿今日这般热情,本王岂会拂了秋儿的美意?只可惜你我都身穿隔离衣,这亲一下却端得是不方便,不如回去之后咱们再……”  “停!”沐之秋紧急喊停,这个萧逸,他绝对是故意的。要说是悄悄话,他便只说给她一个人听便好,但他偏偏说得那么大声,让人人都能听得到。可是,若要说他是说给大伙儿听的,却又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这不是取笑她又是什么?  避开萧逸深情款款的目光,沐之秋垂下眼睑说:“那个,萧逸,拥抱这东西,那个,不是你们想的这样,那个,这是一种礼节,是一种欢迎和高兴的表达方式,就像将士们打了胜仗会拥抱欢呼一样,我们医者成功救治了伤患也会拥抱庆贺。”说着还试图挣开萧逸的怀抱。  岂料萧逸目光一凛,突然收紧手臂压低声音威胁道:“秋儿与谁庆贺都可以,但拥抱却只能与我!”说罢,不等沐之秋反应过来,他便迅速拉下口罩,在沐之秋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啊?萧逸你?”沐之秋惊呼出声。  这厮,这厮居然非礼她。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礼她,她是不是该抽他一个大嘴巴?可是,看着萧逸眸中的认真与痴迷,沐之秋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只觉得呼吸困难,身体绵软无力,打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手来。  虎贲军将士们却毫无顾忌地欢呼起来,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倒真像靖王爷领着他们打了场大胜仗。  萧逸眸中星光点点,轻笑问:“还站得住吗?要不要本王一直抱着你?”  “不要!”清醒过来力气顷刻间便灌入身体里,一把将萧逸推开,沐之秋咬牙切齿地低语道:“萧逸,今日看在你功不可没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你若是再敢轻薄非礼我,我会打烂你的头!”  “呵呵!好彪悍的秋儿!”萧逸笑得愈发明朗,灿烂的桃花眼四处放电,“只要不给我用螟蛉子粉,便是被秋儿打烂了头又有何惧?”  “你?你?”沐之秋气结。真真要气死她了,她居然会眼睁睁地输给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她沐之秋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这个男人竟敢当众调戏她?  “哟!王妃害羞了!咱们王爷果然够强大!”顿时有将士善意地再次起哄。  沐之秋杏眼一瞪,红着脸怒道:“笑什么笑?都赶紧干活去,不然中午不许吃饭!”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却难掩笑意琰琰。  “噗!”萧逸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貌似跟这个小女人在一起总让他忍不住开怀大笑,何时起,他不会再被她气得暴跳如雷?何时起,她会被他捉弄露出这般娇憨可爱的模样?这个女人,他再也不会错过,此生,来世,永不再错过。  原本气氛凝重的掘人祖坟行动,竟在这般欢声笑语中度过。  待将井沿修葺好,沐之秋又指挥虎贲军在外围修了一道通风围墙,围墙外竖起栅栏防止牲畜和谷中野兽来污染水源。  一切安置妥当,沐之秋才心满意足地与萧逸带着虎贲军赶往葬岗子。  只用一天的时间干完她几个月都干不了的活儿,这种事,只有萧逸敢做,也只有萧逸才能做得到。沐之秋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不是只凭一腔热情就能办到的。  即便仗着她和上官云清的威信发动了“死亡村”所有的村民们前来参与,这么浩大的工程,只怕没有十几天也干不完,萧逸却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就干完了。所以站在葬岗子上,沐之秋心中感慨万千,望向萧逸的目光中除了钦佩,还多出些莫名其妙的崇拜。  萧逸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眺望脚下的环境,一百多名虎贲军将士静坐在外围整装待发。  在葬岗子里挖掘死尸和在村东洼地迁坟完全是两个概念,村东洼地虽也葬着死人,但却没有传染病病人,因此相对而言,那里的环境要安全许多。  而这里,处处都隐藏着危机,倘若一不小心划破了衣裳,立刻就会带来灭顶之灾。  尤其是萧逸昨夜所说的瘴气,在这里似乎已经有了雏形。  沐之秋虽不太了解瘴气是什么,但却能明显地感受到葬岗子经过最近的高温,不但臭气熏天,还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虽有隔离口罩保护,但沐之秋仍不敢冒失大意,掏出一大袋药丸……  一个月前,她和上官云清商讨之后,上官云清便用陈皮、半夏、茯苓、浓朴、人参、枳壳、砂仁、炙甘草、姜片、枣、苍术、猪苓、火煨泽泻、白芷、川芎、赤芍药、藿香、柴胡、麻黄、升麻、吴茱萸、羌活枳壳、独活、本细辛、良姜、大附子、草豆蔻、石菖蒲、沉香、檀香、孩儿茶、粉草、麝香、冰片、薄荷等一干药材制了些药丸,只等掘尸集中焚毁时当做急救药品。  今日知道来葬岗子会有危险,所以沐之秋便将上官云清制成的药丸全都带上了。  “死亡村”内的药材有限,药丸做得并不多,为防止虎贲军中存在个体差异,中毒程度不同,沐之秋与萧逸商讨将一百多名将士分成五个组,每个组下去挖掘不超过半个时辰必须上来替换。  萧逸怕夜长梦多一来便打算让虎贲军下坑开始挖掘,却被沐之秋阻止了。太阳落山前葬岗子内险象环生,不管是谁,都不能去做无畏的牺牲。虽说时间宝贵,但生命更加珍贵,她不能让这些虎贲军贸然去送死。萧逸拗不过她,只好听从她的意见在此静等太阳下山。  好在迁坟打井几乎忙了一整天,此时距离天黑倒也不会等太久。将士们先前耗费了力气,有不少人便在日头下互相靠着睡着了。  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地平线,沐之秋才下令开挖。  数十只火把点起来,将葬岗子照得亮如白昼。沐之秋和萧逸依然站在高处指挥,每个小组挖掘时间一到,便立即更换下一批。  这样挖起来虽慢,但却比较安全,偶尔有一两个士兵出现呼吸困难,沐之秋便会迅速让他们服下药丸解毒。  火把虽亮,但终究没有白天的能见度大,沐之秋怕将士们挖掘中不小心伤到自己感染麻风杆菌,因此不时地在四周奔走,一遍遍提醒大伙儿要小心。  萧逸初时由着她来回奔波,只在她身边陪着她,但一个多时辰后便看不下去了。将士们还能分组挖掘,半个时辰更换一批,她可是一个人奋战在第一线,一直不停歇地提醒指点,即便是百灵鸟的嗓子也会受不了。  果然,没过多久,沐之秋的声音便哑下来,一说话就频频皱眉。  萧逸知道她说话太多伤到了嗓子,心疼地阻止她继续,大声传令:“虎贲军的兄弟们听令,今日掘尸焚毁不求快,只求稳。倘若有人不慎将自己弄伤了,军法处置。”  他的声音冷冽中透着残忍,在阴森诡异的葬岗子上空飘荡犹如地狱之音,让沐之秋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战。  有没有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谁愿意干活的时候弄伤自己?本来受了伤就已经很委屈,他还下这样的命令,这种人跟法西斯有什么区别?  腹诽归腹诽,沐之秋却不得不承认萧逸的命令很管用。虎贲军都是萧逸一手带出来的,让他们干这种掘尸的事情很多人不习惯,却忌于铁的纪律不敢造次。萧逸一句军法处置,掘尸焚尸的行动就演变成了一场战争。自古以来军人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虎贲军更是如此。这般传令,将士们立刻谨慎起来,挖掘的速度不见减慢,倒确实安全了不少。  沐之秋不由自省起来,看来有时候妇人之仁真的会坏大事。像萧逸这种强硬派倒是十分对她胃口,若是静安王朝人人都像萧逸这么冷静稳重,便再也不会让传染病在这片土地上横行了。  见她没有反对,萧逸已知沐之秋是赞同自己的。第39章 天皇老子也得让步  心下宽慰,便靠近她道:“我抱你睡一会儿好么?”  沐之秋当即哭笑不得,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会怜香惜玉。  记忆中,以前他拽得连看都懒得看她,即便是前两日,他还处处跟自己对着干,像头发怒的狮子一样看谁都不顺眼。现在,那么多人干得热火朝天,他竟会想到哄她睡觉,这个男人突然变成温顺的乖乖猫了吗?  忍不住瞪他一眼,哑着嗓子说:“今晚怕是睡不成了,你就别想这些有用没用的了。”  萧逸却不满地威胁道:“何为有用没用的?昨晚你就没睡,今晚再不睡,你是不是想让本王揍你?  呀哈?有长进啊?居然敢这么威胁她了。沐之秋扬起眉冲挥了挥拳,道:“有本事你揍我试试看?”  萧逸登时哭笑不得,大概只有他的女人才敢这般耍横胡闹吧?偏偏她耍横胡闹时都如此可爱,让他疼也不是,恨也不是。  虽对她的固执和认真感到头疼,但萧逸此时却不能由着她。现在,沐之秋的健康在他心中可是第一位的。逼近她,再次低声警告:“本王可没跟你开玩笑。”  貌似这个男人只要威胁自己的时候就会自称本王,他是不是自信得有点自负了?目光直直地迎向他,沐之秋毫不畏惧道:“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话虽如此,感觉到萧逸的逼近,她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与萧逸本来就站在同一块凸出的青石上,这样往后一退,身体便失去了平衡。沐之秋才发出惊呼声,身子已被捞进了萧逸的怀里。  “不许你点我的睡穴,否则我就……”  “否则秋儿就怎样?”邪魅坏笑着的俊脸一点点贴过来,揽在她腰间的大手已轻轻贴住了她的后背。  却听轰地一声,一下子火光冲天,二人之间的温馨暧昧登时被打破,目光不由自主地同时投向葬坑。  沐之秋喜道:“萧逸,你的虎贲军真是神勇无比,这么快就开始烧了!”  看着脚下的熊熊大火,萧逸有些不甘心。虎贲军做事向来神速,但今日是不是也太快了点?他才与她亲近一下,眼见着她在他怀中已乱了方寸,怎地便开始焚烧了?当真令人扫兴。  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咂咂嘴,萧逸道:“这下秋儿能放心了?”  “嗯!”  才点完头,便看见远处有许多火把向葬岗子快速移动,隐约还能听见哭泣叫骂声。  “不好,萧逸,村民们过来了!”  果然有虎贲军上前禀告:“启禀靖王爷、靖王妃,‘死亡村’的村民们知道我等强迁了他们的祖坟后又在此掘尸焚烧,闹起来了,八皇子他们眼见已阻拦不住。”  “知道了!”萧逸眸光一凛,面上露出坚毅和肃杀,“传本王令下,八皇子不可强拦,村民们要过来就让他们过来吧!不过只准在葬岗子外十丈处围观,再敢踏前一步者,杀无赦!”  “萧逸?”沐之秋吃了一惊,已经惊动了村民,此时若再阻止他们靠近,不知道还会引来什么乱子。  “无妨!”轻轻握住沐之秋的手,萧逸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抗拒的自信和果断,“区区几十个村民岂是我虎贲军的对手?本王只是不想看见他们白白流血牺牲。八弟也是不愿有人无谓惨死,这才拦不住。既然村民们想护送亲人一程,那本王便由着他们。只是,这葬岗子到处都是麻风杆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靠近。”  虽知萧逸说得有道理,但这样强硬地阻拦还是让沐之秋担心。  “萧逸,你与虎贲军在此继续焚尸,我迎过去看看。”  “本王与你一起去!”  说罢,不等沐之秋拒绝,萧逸已揽住她的腰身跃出。  沐之秋知道萧逸会武功,但还是没想到他的轻功这么厉害。以前她看见电视剧里的高手飞来飞去总觉得都是瞎掰的,现在才知道,萧逸连飞都不用,整个就是用变的,她还没感觉到眼前景物变换,就已经和萧逸站在十几丈开外的大路上了。  不过十几分钟,萧良便带着虎贲军一路被愤怒激昂的村民们逼了过来,上官云清不停地劝说游说,嗓子都要喊哑了也压不住村民们的情绪。  看见沐之秋和萧逸站在大路中间,村民们大部分停了下来,仅有个别的还挥舞着手里的火把叫骂,一个个都用喷火的眸子瞪着他们。  上官云清快步走到沐之秋身边,颇为抱歉地看着她。  沐之秋安抚性地点点头,将目光转向村民们,清清嗓子道:“‘死亡村’的村民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的命都是我沐之秋救回来的,该如何处置当由我沐之秋说了算。现在你们不听上官先生的劝阻闯到这里,已让我大为恼火,倘若再有一个人敢往前跨一步,沐之秋便下令格杀勿论!”  上官云清的目光刷地一下移到了沐之秋的脸上,淡定如他,此时都像不认识一般看着沐之秋。  深吸一口气,沐之秋又说:“自古民不与官斗,我沐之秋的话或许你们可以不信,但靖王爷萧逸和八皇子萧良在此,谁敢贸然行事,无异于逼宫谋反,你们当靖王爷和八皇子真的不敢杀你们吗?”  萧良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萧逸,暗自交代虎贲军做好防备,一旦有村民暴动,立即镇压。  其实沐之秋哪里懂静安王朝的法令,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古时候的皇权社会里,最严重的犯罪,应该就是谋逆了,所以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去,应该能把村民暴躁的情绪震住。  果然,骚动的局面立刻得到了改善。村民们所认识的沐之秋什么时候都会笑眯眯地和人说话,那样的沐之秋是亲柔淡定暖如朝阳的,他们何时见过这般满脸凶光如地狱修罗般的沐之秋?一时间都愣怔在原地反应不过来,场面也安静了下来。  萧逸眉头微皱,他看人向来能将人连皮带骨都看得清清楚楚,唯独身边的这个小女人,说话做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方才沐之秋还嫌他手段强硬,此时竟表现得比他还要狠,她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不过,只有她的女人才有如此强悍的震慑力,连八弟和虎贲军都能被她唬住。  局面微有僵持,不多久,却见人群中颤巍巍地走出一位被人搀扶着的老人来,不但穿了隔离衣,还蒙着面纱。  沐之秋一眼便认出她是月月的奶奶,面上的杀气不由隐去一些,但脊背却挺得比先前更直。  “秋丫头!”月月奶奶走至距沐之秋五步处停下,冲沐之秋伸出双手,她哭泣道:“奶奶这条命是秋丫头给的,秋丫头何时想拿回去都无妨,奶奶一句怨言都不会有。‘死亡村’的村民们都将秋丫头当做天上的神仙来爱戴,秋丫头便是叫我们都去死,我们也不会有一个人反对。可是今日,奶奶想问问秋丫头,你为何要掘我们的祖坟,还在此焚烧我们老祖宗的尸首?难道秋丫头不怕遭天打雷劈吗?奶奶虽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掘坟焚尸历来为律法所不容,今日我们若不来阻止,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所以,秋丫头,你不要怪奶奶,也不要怪我们‘死亡村’的村民,这尸首烧不得啊!”  说着话,月月奶奶便和月月跪下了,登时,她们身后的村民们稀里哗啦全都跪下高呼道:“沐神医?你将我等的祖先焚尸灭迹,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呀!”  沐之秋的眉心跳了两下,可不是自己太急功近利,连上官云清都来不及给村民们解释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吗?村民们竟以为她掘了他们的祖坟,将尸骨全都运到葬岗子焚烧来了。这样的误会要是不在第一时间解开,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连她也意料不到。要知道,自古以来民心不可违,老百姓要是暴动造反,天皇老子也得让步。  猛地提起一口气,沐之秋朗声道:“‘死亡村’的村民们,我沐之秋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村东洼地的祖坟确实是我央求靖王爷挖开的。但我那么做,不是想害大家,而是想为大家造福啊!你们前几日也看到了,那块哇地开始渗水,已有被淹趋势,本来好好的风水宝地,眼见着就要变成凶地,难道你们想让自己的老祖先们沉尸湖底永不见天日吗?那样,只怕要不了多久,‘死亡村’便会真的变成死亡村,就算你们都不怕死,难道也不怕百年之后得不到老祖宗的庇护,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也落得个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吗?”  上官云清和萧逸一下子愣住了,他们都以为沐之秋会用三级预防的那套说辞来说服村民们,却没想到她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硬扯出这样的理由来。非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竟还能说得头头是道。  萧逸的眼睛不由眯起来,这个女人,还有多少他没看到的一面?怎么她的每一面,好的、坏的、刁蛮的、自信的、霸道的、娇羞的、任性的、理智的他都那么喜欢?就连现在她这般胡说八道忽悠老百姓,他也觉得她说得极有道理。  沐之秋是有原则,不过她的原则可不是蛮干,萧逸昨晚曾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她不是君子,但却被萧逸的话点醒了。  “死亡村”的村民们已经被她和上官云清灌输了两个多月三级预防的知识,早就耳熟能详,她再用这些死板教条的知识照本宣科不但没有说服力,大概还会引起村民们的反感。  如果硬碰硬会引发民变的话,那她干吗不去想一种变通的好法子?  古时候的老百姓虽说质朴敦厚,但却十分迷信,利用阴阳风水转世轮回糊弄一下老百姓她还是能做到的。  沐之秋在这方面虽说没什么研究,但上官云清却是世外高人,他既然选好了新的墓地,那就不会有错。利用老百姓惧怕死后下地狱的心理来让他们服从虽然有点卑鄙,但和任由水源土壤污染生成瘴气毒害全村百姓相比,沐之秋还是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既然问心无愧,她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再说,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传染病专家,虽说遇到了穿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与其让她疑神疑鬼,倒还不如让她相信这是时间和空间的错位,反正大自然有很多奥秘都是没办法解释的。所以这番话说出来倒也大义凛然掷地有声,把大部分村民都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只是,“死亡村”的村民们也不是个个都那么好愚弄,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早些时候便告诉过他们要将葬岗子的尸首挖掘出来集中焚烧。  村民们虽不愿意,却也不好当面拒绝救命恩人,因此个个装傻充愣,此事便一拖再拖。今日一整天没看见沐之秋,村民们却被上官云清拖着举办知识讲座,就有极个别的村民起了疑心。  只不过大伙儿信赖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虽然心存疑惑,却依然耐着性子集中听课。第40章 永世不得超生  一直到葬岗子燃起漫天大火,才有村民意识到沐之秋真的开始在葬岗子掘尸焚烧了。  本来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偏偏不知道是哪个村民竟发现村东洼地的祖坟被夷为了平地,登时便让村民们联想到沐之秋也将村东洼地的尸骨一同烧掉了。  本来村长还算比较理智,派了几个人来葬岗子察看,没料到出村的路竟被八皇子和虎贲军堵住了,这一堵路就成了欲盖弥彰,登时就捅了马蜂窝,再也没有人怀疑沐之秋的动机。  村长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强大的,立刻号召村民们讨要说法,这件事挑战了大伙儿的极限,村民们便一呼百应,就连月月这些孩子们都跟着大人们一起来葬岗子讨伐沐之秋。  本来村民们个个义愤填膺,连打死沐之秋的心都有,可是勇者无惧,沐之秋竟早一步站在大路中间等着讨伐,那般大义凛然毫不畏惧的气势和魄力,竟让村民们胆怯起来。再说沐之秋到底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平时全村老少几乎没有一个没受过沐之秋的恩惠,此时不但被她震住,还有不少产生了愧疚之心,一时间竟不敢与沐之秋的目光对视。  月月奶奶算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平日里和沐之秋极为亲近,所以村民们才选她来诉出大伙儿心中的不满。本想着能在气度上占个上风,没想到沐之秋却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些话也并非空穴来风,今日上官云清给大伙儿授课时确实提到过村东洼地没有后山谷的悬崖风水好之类的话,只不过大部分人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此时被沐之秋一提倒是想起来了。  老百姓虽然相信鬼神,但那么玄乎的事情谁也没有经历过,心里不免有些怀疑。这样一来,怒气被冲淡了不少,却个个都变得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只好直愣愣地望着沐之秋,期待着她的进一步解释。  沐之秋知道自己已经把大家蒙住了,索性继续添把柴,“上官先生早就在后山谷的悬崖之巅选了块比村东洼地更好的风水宝地,今日申时,靖王爷便亲自带领虎贲军将起出的祖先遗骨都迁去那里安葬了。靖王爷做事稳妥,非但没有让你们的祖先被水淹到,连日头都没被晒到,而且在每个坟头上都做了标记,留下了姓名和族谱,单等过几日空下来我带你们过去再立碑刻字。若是到时候你们不满意,我们还可以让上官先生另外选址再行安葬,一直到你们都满意为止。”  月月奶奶怔怔地看着沐之秋,终于迟疑地问道:“秋丫头?你不是在蒙奶奶吧?”  沐之秋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做就是做了,不可能再反悔。说她骗人也好,夸海口吹牛也罢,总之是为了村民们的百年大计,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奶奶!”扑通一声跪下来,沐之秋朗声道:“之秋何时骗过你们?今日在葬岗子焚烧的都是‘死亡村’的麻风病病人尸体,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上官先生也已告诉过你们。 之秋做事从来坦荡,现下便在此向你们发誓,倘若我今日所言有一句不实,便会遭天打雷劈,死后不但会下地狱,还会上刀山下火海,永世不得超生!”  “秋儿!”  “之秋!”  萧逸、萧良和上官云清再也无法淡定,不约而同惊呼起来。明明就是瞎话,她却说得这般煞有介事,行事非但如此执着,还立下这等重誓诅咒自己,连萧逸的额头上都冒出一层冷汗来。  沐之秋没理他们,目光依然坚定地望着村民们。什么天打雷劈,什么永世不得超生,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即便遇到了穿越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相信这些。她只知道要是现在就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还谈什么来世?只不过临场发挥一下演技而已,她就不相信,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还蒙不住几十个古代老百姓?好歹她也汇聚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和精华,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誓言吓倒?  面对她这般坦荡清澈正气浩然的目光,渐渐有村民开始信了,人群中传来越来越多的议论声:  “沐神医和上官先生何时骗过我们?虽说迁坟是大事,但到底都是为了我们好,还是算了吧!”  “是啊!听说后山谷的悬崖呈三足鼎立之势,死后埋在那里,可以庇护子孙后代永享富贵呢!”  “沐神医一定是为了我们好,这般疑她,是不是太过于小人之心了?”  “我就说咱们今日行事不妥,端端是小人以怨报德的做法,你们非要拉上我一起来,回去以后,咱们还有何脸面去见沐神医?”  心头一松,沐之秋的唇角涌起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她还没站起来,村长却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冲沐之秋行了一礼,村长犀利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了她的脸上,朗声道:“沐神医赤子之心令老夫佩服,但沐神医可知我静安王朝的律法?虽说沐神医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死亡村’,但未经允许擅自挖人祖坟,且强烧村民亲属的尸身,这般令人发指的兽行沐神医总得给我等一个交代吧?否则法将不法,国将不国,沐之秋又岂有面目苟活人世?”  得!她治病救人防患于未然到这里变成兽行了,难不成熟视无睹,眼睁睁地看着“死亡村”的男女老幼全都死绝就是善举?沐之秋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村长的脸上。  看不出来这村长倒是有两把刷子,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口舌,此人三言两句就能挑拨了去。这村长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眼下倒是锋芒毕现,她沐之秋有没有面目活在人世实在和别人没什么关系,更和这个村长一毛钱的瓜葛都没有,这村长算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葱?  若不是今晚是个多事之夜,沐之秋此时会冲过去毫不犹豫地甩村长几个大嘴巴。  以前“死亡村”麻风病横行,为争夺粮食,不知道多少人都死于非命,那时候倒没见这厮挺身而出,此刻他冒出来,到底是什么居心?  不过眼下却不能激怒此人,看他走出来时有不少村民弯下腰毕恭毕敬给他让道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村民心中还有一些威信,一个不小心,这个村长会将自己先前在“死亡村”树立的光辉形象全都瓦解掉的,等那时候要想完全杜绝“死亡村”的麻风病可就难上加难了。  看着村长,沐之秋的眸中滑过一丝兴味。她倒要看看,这村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那以村长之见,今日这事该如何处置?”话音温和,目光中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冷冽。  平时只要沐之秋用这种x光射线般犀利的目光看人,就会让对方紧张,基本上没几个人敢对视她的眼睛,萧逸和上官云清都算得上是特例,尤其是萧逸。没想到这村长却也能不躲不避,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沐神医问得好,眼下靖王爷和八皇子都在,草民岂有发言权?还请靖王爷和八皇子来说说按照我静安王朝的律法该如何处置沐神医吧!”  萧逸的目光已刀子般投向了村长,带着寒彻心扉的杀气,要不是与沐之秋有言在先,此时,他已经出手掐断这个村长的脖子了。他倒没看出来,“死亡村”里还有这样的人物。好,有人自己来送死,他岂能不收?  “放肆!”萧良低怒喝:“既知靖王爷与本宫的身份,还敢大放厥词,你可是在找死吗?”  “八皇子此言差矣!”村长竟笑眯眯地冲萧良行了个礼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说靖王妃犯法就该网开一面?”  “村长今日咄咄逼人是何意?”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云清突然开口:“我与沐神医在‘死亡村’内的所作所为村长不是没看见,这两个多月来村长也是鼎力相助的,此时为何要挑动大家的情绪与我们作对?难道说村长希望‘死亡村’的人真的死绝后下地狱不得超生吗?今日不止是沐神医,我也可对天起誓,我们若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欺骗和私心,必遭报应!”  说完,上官云清竟双膝一弯,跪在了沐之秋的身边。  沐之秋微怔,古人都把誓言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即便是坏蛋也不会轻易发誓,更何况像上官云清这种神仙般的人物。说这种假话替她圆场,上官云清该鼓了多大的勇气?  “云清?你?”  唇角一弯,上官云清冲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你一分一毫。”  这种时候他还能笑得如此云淡风轻,说得如此笃信淡定,沐之秋的鼻子有点发酸。恍惚间,又看见前世执行任务时,于涛淡定地对她说:“不要担心,只要我们的团队还有一个人,就一定不会让传染病流行起来。”  “嗯!”沐之秋重重地点头,像是在给队友们最忠实的承诺。  萧逸的目光已从村长身上收回来落在了上官云清的脸上,刚才他很想掐死那个多事的村长,可是现在,他最想掐死的是上官云清。连那个麻风病村长都知道沐之秋是未来的靖王妃,这上官云清却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引诱他的女人。上官云清到底是神仙还是恶魔?更或者是衣冠禽兽?  此事一旦了结,定要找个借口将这个上官云清撵出静安王朝。  “上官先生这般神仙人物也会用花言巧语欺骗小女孩儿,当真令人不齿!”萧逸冰冷的声音从唇间溢出,看似漠不关心,仔细听却能听出其中咬牙切齿的味道。  沐之秋愣了一下,什么时候了,萧逸居然还想着和上官云清斗嘴,这人脑子被门夹坏了吧?而且,他在说什么?花言巧语欺骗小女孩,他以为自己脑残吗?再说上官云清说什么了?多令人感动的一句话,他萧逸不感动就算了,还说别人花言巧语,他倒是花言巧语一个让人看看。  上官云清却连看都不看萧逸,一双妙目只温柔地注视着沐之秋,微笑道:“之秋不是小女孩儿,我也没有花言巧语地骗她。”  这又是什么情形?沐之秋脑子有点犯抽,只觉得萧逸的脑子总是被驴踢,但貌似上官云清的脑子也刚被门夹过,这种场合下讨论这些是不是跑题太远了?  她的脑筋还没有转过来,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托了起来,随她一同被托起的还有身边的上官云清。  萧逸冷漠到能结冰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人做事一人当,本王既然敢率兵在此掘尸焚烧,怎会让别人来顶罪?”  他冷冽的目光微微一扫,便落在了村长的身上,“你虽是‘死亡村’的村长,却也不能主宰全村村民的意志。这挖祖坟迁葬和掘尸焚烧之事都乃本王的主意,虎贲军也是本王的亲卫,与沐神医和上官先生无关。我静安王朝的律法规定,私自掘人祖坟者斩,敢偷偷掘尸焚烧者亦斩!”第41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干净利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直接把沐之秋先前的话推翻了不说,连带着将责任也都揽走了。  还没等村民们从惊愕中缓过神来,萧逸又朗声道:“本王此生上跪天、下跪地,除了父皇,再不跪任何人,今日本王便在此当众请罪,尔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音刚落,萧逸便单膝着地跪在了村民们的面前。不过他虽然是跪着的,却昂首挺胸,那气势哪里是在赔罪,看在沐之秋的眼睛里倒比兴师问罪还要霸气几分。  气氛立即凝固了,靖王爷萧逸的狂傲在静安王朝是出了名的,这个冷面王爷处事果决心狠手辣,面对这样的情形只怕大手一挥便直接将百十号村民全都坑杀了。如今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死亡村”的百姓们下跪,所有的人都被他惊呆了。  “三哥?”萧良飞身扑过来,又不敢搀扶萧逸起来,只好低声哀求道:“三哥快起来,你怎可以给他们下跪?”  “如何不可?”萧逸面色表情未变,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声音里却透着十足的霸气,弹指间便能令天地失色,“黎民百姓乃我静安王朝的衣食父母,本王跪了又当如何?”  “萧逸?”沐之秋也很吃惊,虽说萧逸的表情不太像是在赔罪,但能做到这种地步,他必定做过强烈的心理斗争。  话还没说完,便被萧逸强硬地打断了:“村长虽好坏不分,却也并非妖言惑众,本王不会追究他。今日本王授尔等便宜行事之权,你们但有认定本王罪无可赦的,尽管找本王报仇,刀剑皆可,本王概不还手。但本王有言在先,本王从不信什么转世轮回,今日之仇,此时不报,便算一笔勾销,倘若日后还有人纠缠于此,本王不用他死,便能让他尝到何为生死轮回!”  立时响起一片抽气声,继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连沐之秋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寒意。  这萧逸变脸也太快了吧?先前他用真气托起她和上官云清,当众跪下请罪,沐之秋还对他充满了感激,谁知两句话不到,萧逸就把她好不容易圆下的谎言一并揽了过去让她前功尽弃。现在更好,说是谢罪,他哪有一点谢罪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恐吓。  不相信转世轮回,却让人活着尝试生死轮回,这种话也只有萧逸才能说得出来吧?  都说这世上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沐之秋今儿个算真正见识了,萧逸就是个既横,又不要命,还不要脸的主儿。掘了人家的祖坟还理直气壮的恐吓,这厮要在二十一世纪不是个官二代的纨绔子弟,就是个黑社会老大,总之,绝对是个强大到能掌控一切的坏鸟。  不过倒也奇了,先前上官云清苦口婆心,沐之秋坑蒙拐骗都没弄死心的村民们此时一下子就消停了。尤其是那个刚才还上蹿下跳的村长,竟被萧逸的话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发抖,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狂傲自负。  沐之秋先前还以为这村长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现在见他这幅模样,顿时多了几分厌恶和鄙视。他定是看出萧逸会帮她,所以才故意出来刁难的吧?  心头猛地一震,京城内确实有不少人知道自己和萧逸的婚约,但“死亡村”已封闭多年,这村长是如何知道她和萧逸的关系的?  才要出口相问,却听萧逸冷声道:“看来尔等都原谅本王了,那本王就受之不恭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站了起来,哪里有半点谦恭道歉的样子,分明就还是那副眼睛鼻子都朝天的拽模样。  被萧逸的样子一激,沐之秋便把村长的事情忘了,不满地瞪了萧逸一眼,便要去搀扶月月奶奶。  哪知萧逸突然又说:“诸位的恩情,本王没齿难忘,所以,传本王令下,‘死亡村’无论男女老幼,每人赏银二百两,聊表本王此番唐突冒失的歉意。另外,明日,本王将亲赴后山谷悬崖之巅,立碑赐名‘福寿崖’,准‘死亡村’村民世世代代安葬在此!”  要知道在古代天子圣人一言九鼎,萧逸虽说不是皇帝,但却是百姓心目中早已认可的下一代天子,他金口玉言说哪里是风水宝地,那里就一定能变成风水宝地。因此萧逸此言一出,登时有村民忍不住欢呼起来:“靖王爷千岁千千岁!”  那村长倒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眼见着萧逸恐吓利诱恩威并施,就这么几句话便四两拨千斤地将挖坟迁葬掘尸焚烧的大罪掩盖过去了,竟带头欢呼起来,那模样儿很难让人联想到方才他还咄咄逼人,想要置沐之秋于死地。  终于安抚好村民们,让萧良将大伙送回去,沐之秋、萧逸和上官云清回到葬岗子上继续监督虎贲军焚尸。  想起刚才的事,沐之秋心有余悸,不由怨道:“萧逸?你逞什么个人英雄?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圆的谎话,你三言两语就给我戳穿了,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村民们?”  本想着萧逸会解释两句,没想到他却眉头一拧,冷哼道:“如若以后再敢胡乱立誓,本王连你一块斩!”说完看也不看沐之秋,便绕到前方指挥虎贲军焚尸去了。  沐之秋碰了个冷钉子,悻悻地瞪着萧逸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厮当真气死人不偿命,难不成自己犯贱喜欢赌咒发誓地诅咒自己?那不是形势所逼,没办法的事儿么?  不由嘀咕道:“才说不相信转世轮回,现在就这么拽,谁怕啊?”  “之秋?”  转头正对上上官云清清澈通透的眸子,立面带着微微的不满和责备,沐之秋有些失神,好像自己的反应确实大了点。  上官云清见她发愣,轻叹道:“靖王爷不信鬼神,自然不怕轮回报应,但他却怕你遭报应,你当领情才是。”  是这样么?那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居然会担心她?谁信啊?  “他哪里是担心我,明明就是法西斯的做法,强制性地让村民们接受。哼!朝廷的银子就这么被他拿来随便送人,当真是个败家子!”  “王妃这话可冤枉我们王爷了!”有个虎贲军的兵士刚好路过,听见沐之秋的话不由插嘴道:“这次迁坟的安置银两我们王爷绝不会向皇上要,他定会从自己的名下出。”  “啊?”看着兵士摇着头离开,沐之秋语塞。萧逸竟会是这种人?难道她错怪他了?  不过沐之秋确实挺佩服萧逸的,虽然萧逸的手断狠了点,却总能一阵见血。就算在现世里,政府征地迁坟也是要给老百姓安置费的,萧逸是个古人,而且又是个养尊处优鼻孔朝天的狂妄家伙,他能想到这些,倒真说明他是有些本事的。  上官云清眼睛里的不满沐之秋岂会看不出来?明明就觉得他和萧逸不对脾气,可她说萧逸不好时,上官云清居然会责怪她,这两个男人真是叫人搞不懂。  迟疑一下,沐之秋终于苦着脸说:“算我错了好吧?等这里的事情忙完,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炒几个菜谢罪还不成么?”  “呵呵!”上官云清眉眼一弯,朗声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之秋一个小女子亦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岂敢不满意?”  磨磨唧唧地走到萧逸身边,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尤其是看见萧逸冰冷的目光扫过来,沐之秋心里的怒火腾地又烧了起来。  就他最拽,她偏偏不吃他这一套。  转身欲走,萧逸却突然开口道:“那个村长,留心点!”  愣怔一下才意识到这厮是在跟自己说话,沐之秋的脸霎时有黑了几黑。这货怎么那么拽,她都已经放下身段想来和他化解了,他还摆这么张臭脸给自己看,就算开口提醒她,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得谦虚一点啊?  “谁稀罕你提醒!”  “难道秋儿不是来向本王道歉的?”  萧逸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声音里却带着满满的自信,竟将沐之秋堵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逸倒也不继续纠缠,话锋一转,又说:“那个村长,不简单,你要防着一点!”  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要是还不接受,那自己就是不识好歹了。想起先前的怀疑,沐之秋皱眉道:“萧逸,我正想问你这个呢!那个村长是怎么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的?按理说‘死亡村’是不可能传进这种消息来的。除了我们几个外,就连月月和奶奶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在‘死亡村’被关多年都未外出的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你也察觉到了?”萧逸不答反问,眸中划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随后,眼眸便如大海般平静,却幽深得再难看懂,“我已派人盯住此人了,你这些日子也从月月奶奶这些老人那里了解一下此人的来历。”  “好!”沐之秋点头,在这方面,萧逸比他警惕,她才感到反常,萧逸便已做出了反应,萧逸的城府、稳重和处理事情的迅捷果断确实令人赞叹,当真不愧为人人敬仰的靖王爷。  才要转身,萧逸又说:“刚才,是本王太冲动了!”这次萧逸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沐之秋彻底傻掉了,萧逸,他是在向她道歉吗?如果说静安王朝的冷面王爷萧逸会跟人道歉的话,那猪是不是也会长了翅膀能飞?  可是,他就这样说出来了,虽有些难以启齿,却坦坦荡荡,倒叫她无比尴尬。  显然萧逸也不是那么自然,说完后便转身离开,嘴里还轻声道:“秋儿先随上官云清回去吧,待这里处理好,我自会回去。”  萧逸已走出四五步,沐之秋才悄声说:“萧逸,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绝对堪比蚊子叫,她自信萧逸是不可能听到的。可是,已经走出去了的萧逸却突然停住脚步转头朝沐之秋一笑,道:“本王知道了!”  他听到了,这么丢脸的话他居然听到了?下意识地扭过身去不敢看他,却听见萧逸在身后似有若无的浅笑声。直到萧逸已经走远,沐之秋还傻愣在原地。  迁坟焚尸的事情就这么被萧逸半引诱半恐吓地遮盖过去了,沐之秋知道自己留在葬岗子也再帮不上忙,便和上官云清早一步返回死亡村为虎贲军准备早饭和清洗消毒物品。  寅时,萧逸带着一百多名虎贲军悄无声息地返回东村,沐之秋已经指挥萧良手下的虎贲军搭好凉棚烧好热水,等候虎贲军逐个消毒清洗。  以前沐之秋带领自己的队伍不止一次地经历过类似情况,虽然队员们都累得想直接倒在地上就睡,饿得看见生肉就要吃,但回去后第一件事还是得严格地进行个人清洗消毒。第42章 咱家的椅子会唱歌  事关生死,她不敢有丝毫大意,从将士们脱下被污染的隔离衣、鞋袜集中焚烧,到将士们一丝不苟地消毒清洗完毕,穿好新缝制的隔离衣重新集合列队,沐之秋和上官云清都进行了全程监督,直到确定万无一失,也没发现有一人受伤,这才召集大伙儿吃饭。  将士们急行军地赶来,气没顾上喘一口就开始干活,总算忙完后又被沐之秋折腾这么久,个个都显得疲惫不堪。有几个刚席地坐下,碗还没端到手里便睡着了。  这样的场面总是会让沐之秋想到四川发生汶川大地震那年自己和队员们奋战在救灾抢险第一线时的情景,当时场面的惨烈,沐之秋这辈子都忘不了。如今,看见类似的这一幕,她忍不住眼圈便红了。  “虎贲军的好兄弟们,沐之秋今日在此谢过大家了!”冲虎贲军的将士们深深鞠了一躬,沐之秋哽咽着说:“我知道你们都很累,可是,你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所以,请大家吃完手里的馒头,喝完粥,再睡不迟。”  萧逸眸光一凛,便要发话,沐之秋忙拽住他的袖子摇头低声道:“不要以权压人,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  不等萧逸反应,她又展开笑颜再度对虎贲军说:“兄弟们,你们吃饭喝粥,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助助兴吧!”  睡着的虎贲军便被同伴相继摇醒,硬撑着看向她。  沐之秋敛了笑,一本正经道:“从前有个财主,他很有钱,因此总喜欢跟人吹嘘炫耀他的财富,每个人都很烦他,但却敢怒不敢言。有一天他请乡绅们吃饭,才吃了一半突然忍不住放了个屁,乡绅们虽然听到了,但却不敢嘲笑,只好面色尴尬地继续吃饭,一个个却恶心得不停干呕。本来这顿饭就吃得艰难,哪曾想过了没多久,财主又放了个响屁,这下总算有个乡绅忍不住站起来说:‘老爷,您富甲天下,这顿饭在下实在受之不起,所以还是先回去吧!’财主听见有人赞他有钱,很高兴,赶紧阻止,那乡绅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指着财主坐过的椅子说;‘瞧,老爷,连您家的椅子都会唱歌,在下愧不敢当啊!’”  沐之秋的话音才落,便有几名虎贲军忍不住笑喷了。  萧逸平素治军极严,即便连续一日两夜不休息地行军劳作,也没有人敢有怨言,更没人敢放声大笑。可是此时,沐之秋的笑话,加上她脸上绘声绘色的表情,登时就有将士憋不住了。  见大家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吸引过来,再也没有人打瞌睡,沐之秋便故意感叹道:“唉!笑吧笑吧,就知道你们都会笑,硬憋着会憋出内伤来的,万一不小心把气从下面憋出来,那可就真变成屁了,要知道,‘死亡村’的土地可不会唱歌。”  纵使虎贲军们平常不苟言笑,此时也都憋不住,虽然大部分将士都不敢放声大笑,却却个个笑得眉眼弯弯脸颊通红。  这一笑,大伙儿的瞌睡便全消了。沐之秋遂话锋一转道:“赶紧,乘热把饭吃了,凉棚已经搭好,吃完饭都睡觉去,谁若偷奸耍滑,军法伺候。”  将士们这才想起手里的馒头和粥,三两口便吃完,这才排着整齐的队伍鱼贯而去,有不少边走还在一边偷笑。  萧逸的眼眸闪了闪,唇角却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这个女人,很好,也很狂,居然敢用军法来压制他的虎贲军,她还以为虎贲军是给她端茶送水的小厮吗?只是,他心里,却莫名地有着甜腻腻的喜悦。  “好好的吃饭,之秋怎会想到给大家讲这样的笑话?”上官云清摇头轻笑,这个之秋,优雅起来比皇后的气度还要高贵,粗俗起来却这般令人哭笑不得。  见萧逸、上官云清和萧良都带着疑惑看向她,沐之秋道:“你们以为我愿意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讲这样的笑话啊?这也是我以前和朋友们一同吃饭时听来的俗段子。今日情况特殊,我不过是想调节一下气氛,给虎贲军赶赶瞌睡。”  “为何要赶瞌睡?”萧良不解地问:“好不容易才折腾完,让将士们赶紧去休息不好么?饭不想吃就别吃了。”  “你以为我不想让他们一回来倒头就睡吗?”沐之秋苦笑道:“可是,昨日是一场硬仗,将士们不经过严格消杀清洗定会感染上麻风病。他们都是静安王朝的顶梁柱,是要在战场上抵御外敌的,我怎么能让他们在这里发生意外?若是在平时,洗浴消杀完毕先睡倒也没什么不行,只是,经过昨日这么高强度的劳动将士们一直没顾上吃东西,每个人的身体机能都处于很特殊的状态,要是一消毒沐浴完毕就猛然睡下去,有人会再也醒不过来的。我也是黔驴技穷实在想不出办法了,才会用这么粗俗的段子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萧良愣住,萧逸看向沐之秋的目光中却多出几分意外。从最初开始,他便感觉到这个女人够强大、够冷静,但他从来没想过她还如此细心体贴。不由地想起她给皇祖母治病时的温柔,仿佛心底那根最柔软的弦被人轻轻拨动,再也平静不下来。  上官云清面上露出些许愧疚,道:“上官云清汗颜!之秋所言极是,是我等疏忽了。”  才说完,他又突然笑起来:“之秋和哪个朋友吃饭时听来的俗段子?改日也将你这不同寻常的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我倒十分欣赏你这朋友的奇思妙想。”  上官云清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脸上还带着温暖的笑容,却让沐之秋惊出一声冷汗。  沐之秋是个警惕的人,说话做事都极少漏出破绽,只有在投入到防病中时,才会忘记所有的警惕和戒备,因此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其实漏洞百出。  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萧逸冷冰冰的声音便从唇间溢出:“什么朋友如此粗俗不堪?本王以为还是不要再见的好!”说完,也不看各人表情不一的脸,只顾转身就往防护墙的小门处走去。  沐之秋愣了愣,直到萧良轻声唤她:“之秋!我们也回去沐浴消毒、吃饭休息吧!”时,沐之秋才若有所思地跟在他们身后往自己居住的小院行去。  自从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搬进来之后,小院再也没有进来过“死亡村”的村民,即便是月月来找沐之秋,也都是在门口唤两声等着沐之秋出去说话。因此小院里的打扫和消毒工作都是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亲自做的。  从前天返回到现在,沐之秋几乎没有休息过,只是前夜在萧逸怀里睡了一个多小时,此时回到院子里浑身都要散了架,脑子却像过度透支适得其反一般,仍处于高度亢奋状态。  上官云清心细,早已观察到她的疲惫,烧好开水便走到她面前,担心地说:“之秋?你的状态不好,先去沐浴吧?好好泡一泡能缓解疲劳和紧张,等洗完后你再睡一会儿,其余的事情只管交给我,等做好饭我会叫醒你的。”  沐之秋不擅长做饭,上官云清却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食物来。平时做饭的事,大半都是上官云清揽过去的。现在,一听上官云清主动揽过做饭的活儿,沐之秋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就知道你最疼我,那我先去沐浴更衣了啊?”说完还得意地冲上官云清吐了吐舌头。  萧逸与萧良正在院子一角的污染区脱隔离衣,才见沐之秋脸上的笑容,萧逸便面色一沉,冷声道:“本王也去帮上官先生做饭!”  萧良正脱隔离衣的手顿时僵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萧逸麻利地脱了隔离衣洗净双手便往厨房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哥他刚才说什么?他去帮上官先生?做饭?三哥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不行,他得去看看,若是三哥意气用事,只怕今晚大家都得挨饿。  三哥饿得起,萧良可饿不起,要知道他从前天夜里就出发往“死亡村”赶,一路上的辛苦自不必说,最要命的是一直在担心三哥和她的安全,算得上心神俱疲吧!  好不容易赶到了“死亡村”被九弟阻挠不说,三哥还给派了这么个大任务,刚进东村,三哥虽说让他们稍事休息先用膳,其实哪里有时间用膳?基本上安排好就各就各位了,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虽说萧良没有跟去村东洼地和葬岗子,但却带着几十个人恪尽职守地防止村民们暴动,一样是很累的。现在放松下来要再吃不上一口饱饭,萧良都想打人了。  当然,其实先前在东村防护墙内是可以跟虎贲军一起吃的,但因她说了那句话,他就眼巴巴地一直忍着等到了现在。  她用那样感激欣赏的眼光看着他说:“萧良,辛苦你了,等回到我住的小院,我亲手炒两个小菜犒劳你。”  就是这么句话,才让萧良把所有的疲劳和辛苦都忘记了,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眼下沐之秋去沐浴休息上官云清去做饭,萧良虽然感到遗憾,却心疼沐之秋,所以根本不会加以阻挠。但三哥却在这个时候忙上添乱,简直就是没眼色么!要是让三哥去帮忙做饭,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东西来?  萧良自个儿不吃倒是小事儿,要是沐之秋一觉睡醒了也没口饭吃,那怎么行?  想到这里,萧良也顾不上这隔离衣多么难脱,三两下地扯下来丢在一边煮沸的开水锅里,洗了把脸和手便大声喊着“三哥等等我”,直接冲向了厨房。  萧逸的一只脚还没有踏进厨房,厨房的门便砰地一下关上了,他还听见上官云清在里面闩门的声音。  不由心头大怒,喝道:“上官云清?你给本王开门,本王也要来做饭!”  萧良已经追了过来,听见萧逸的话顿时满脸黑线。  好么,抢着要做饭还这么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靖王爷这是要领兵出征呢!  “三哥……”  “你给本王住嘴!”  得!感情阻止他做饭比烧了他的靖王府还要让他生气,以后是不是到哪儿都该撺掇着三哥掌勺啊?  “靖王爷?你昨日之举很让草民佩服,但此时你未消毒沐浴,不可走进厨房,难道你想把我们和之秋都害死么?”上官云清的声音从厨房里淡淡地传来,不慌不忙的样子,除了与世无争的淡泊外,还有一股难以察觉的俾睨天下的气度。  萧良心中一惊,这个上官先生,自己倒是小瞧他了。一直都以为他只是个不问世事的神仙书生,今日却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当真比三哥还要强大,难怪之秋这么欣赏他。  再想到沐之秋对上官云清的关心和他们二人之间的亲厚,萧良的胸口就好像被人锤了一拳,有种说不出来的痛。  只是眼下明显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萧良只好耐下性子对萧逸说:“三哥!上官先生说得对,厨房眼下我们还不能进,我们得先去消毒沐浴。”第43章 王爷火烧厨房(1)  萧逸眼眸中的愤怒更加盛了,脸色铁青,却硬生生地停住了将这扇单薄的木板门化为斐粉的冲动。  那个女人,一听见上官云清要去做饭,居然能露出那么天真可爱的笑容。想到她那灿烂的笑容,萧逸就恨不得直接把上官云清撕烂了,他就不信,他堂堂靖王爷做饭还会输给一个游方郎中。此时萧逸早就被妒火烧昏了头,哪里想过做饭这种事情除了天赋外,是要靠实践日积月累的。  不过萧良的话他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事关几个人的生死,尤其还关系到那个女人,他只好先忍下这口气,但嘴上却不肯认输。因此,萧逸故意指桑骂槐地问道:“那他为何能进去?难道他就不会害死秋儿吗?”  萧良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三哥没毛病吧?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连他都能想通的事情,三哥居然会这么白痴地问出来。  果然,上官云清在厨房里低叹道:“靖王爷,八皇子都可以现在进来,唯独您不行,因为我们都没有直接接触过那些死尸,而您是去过葬岗子的,难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您还不明白吗?所以您就别给草民添乱了,热水已经烧好,草药就在药箱内放着,和昨天一样。您和八皇子赶紧消毒沐浴去,好了之后也去睡一会儿,等饭好了我一样会叫你们的。”  萧逸岂能不知,上官云清是仔细做好个人清洗又换了干净的隔离衣才进厨房的,原本他今日就没有怎么接触麻风杆菌,后来为阻止村民们赶去葬岗子也被萧逸拦在了十丈之外,所以他不做深度消杀清洗也不会成为传染源。  同样的道理,八弟也不会。但自己可不同,自己近日为了保护秋儿,可是下到过葬岗子最底下的,跟虎贲军的将士们一样,他身上应该沾满了麻风杆菌。  虽然秋儿早有准备,在返回东村前就让他们将脚套全部烧掉了,但也不能保证身上就干干净净。只是,这个该死的上官云清,他是被那个死女人传染了吗?居然连他都敢说自己在添乱,这静安王朝当真没有王法了。  所以萧逸不但没被说服,心中的怒火反而更旺,猛地大吼一声“大胆”,便要一掌劈向厨房的门。  像是将萧逸的怒气了然于胸了般,上官云清又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及时说:“罢了!靖王爷若定要一展厨艺,草民也不敢不从,您和八皇子先去消毒沐浴,等你们洗好之后来换过我,我去沐浴时靖王爷想做什么菜就做什么可好?”  这个提议还差不多,萧逸心头的怒火终于平稳了些。收回手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萧良,便自顾转身往洗浴房走去。  萧良赶紧巴巴地跟上,心里却直叫苦,他怎么从没发现三哥是这么冲动不冷静的一个人啊?  虽然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但萧逸却知消毒沐浴不可马虎,还是仔仔细细地把自己从头到脚用消毒草药清洗了个遍。。又监督指挥着萧良把身上清洗干净,这才取了干净衣裳分别换上。  萧良刚把衣服套上身,萧逸已经大步离开了洗浴房。萧良暗抹一把冷汗,赶紧跟上去。  果然,才出了门便看见萧逸趾高气昂地站在厨房门口,嘴里还在冷言讥讽:“上官先生请吧!本王和八弟已经消毒沐浴完毕,厨房的事情就不劳上官先生了。”  上官云清无奈地打开门走出来,顺手将一条围裙递给萧逸,“我已经炒好了三个菜,你将我洗好切好的茄子红烧了吧!之秋最爱吃的。”  与萧逸错身而过,才走出两步,又想起来什么,转身道:“对了,将笼子里那只鸡宰了,熬成鸡汤给之秋补补身子。”  话音未落,厨房的门便被萧逸重重地关上了,里面传来萧逸冷冰冰的声音:“本王知道了!”  萧良赶紧跑过来,抱歉地冲上官云清笑笑,大声喊道:“三哥?你快开开门,让臣弟进来帮你吧?”  厨房里的人怒吼:“滚开!”  萧良继续敲门不是,离开也不是,尴尬地站在门口,那张脸,比家里死了人还要难看。  “罢了!”上官云清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对萧良说:“既然靖王爷如此热衷于厨艺,咱们便坐享其成吧!”  直到上官云清唉声叹气地走进洗浴房,萧良才咬着牙悄声道:“可是我三哥从来没做过饭,他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沐之秋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才从浴桶里爬出来,浑身上下都带着淡淡的药草气息,尤其是薄荷味,令她神清气爽。她喜欢薄荷,总能带给人干净、舒服的感觉,尤其是在夏天,不但解暑醒脑,还能强身健体,是夏季消暑的首选。  她这个澡洗了大半个时辰,不光是将一身的污浊洗尽了,还服用了上官云清专门为她配制的润喉茶,舒舒服服地在浴桶里眯了一小觉,所以现在精神好得很。  擦干净身子,将未干的长发尽数披泻在脑后,仍穿着中衣便出了房间。  原想着一走到院子里就会闻到上官云清做好的饭菜的香味儿,哪知,才跨出门,就看见三个男人都瞪着眼睛剑拔弩张地站在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  要说萧逸发怒那是常事,她经常看见早都习以为常了。  萧良么!有点稀奇,这个八皇子虽然年纪轻轻,但为人温和稳重,倒是从没见他发过火儿。  至于上官云清,那就更不可能了。昨天村长那样咄咄逼人,上官云清也都没有发火,所以沐之秋相信,哪怕天塌下来,上官云清不会惊慌发怒,永远都会是那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不食人间烟火的云淡风轻样儿。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三个男人倒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致的,三张绝美俊逸的容颜都像是在冰箱里狠狠地冷冻过被定了型,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满脸寒霜。  沐之秋赶紧走上前去,站到三人的中间隔开他们,连忙问:“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最沉不住气的居然是萧良,一看见沐之秋便气呼呼地说:“之秋你来看看三哥干的好事,瞎逞能不说,还白白糟蹋了那只鸡。”  沐之秋的眼睛倏地瞪大了,这是萧良说出来的话么?他在责怪抱怨萧逸,视萧逸如神明,对萧逸崇拜恭顺的萧良居然在抱怨萧逸。  而此刻,萧逸刀子般的眼神嗖嗖地尽往萧良飞过来,萧良不但不害怕,还怒目相视。  上官云清脸色铁青,两道永远都笑弯弯的俊眉此时倒竖着,活像一只被惹火了竖着毛的大猫咪。  人才啊,能把上官云清气成这样,真的是人才,而这样的人才除了萧逸还能有谁?  沐之秋眉眼一弯,不由呵呵笑起来:“萧逸!你真厉害,不但能把对你崇拜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萧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能把神仙般的上官云清气得怒发冲冠七窍生烟,我真的开始对你刮目相看了。”  话音刚落,上官云清已拉过她的手往厨房走,边走边说:“还笑,你倒是来看看靖王爷做了什么!”  一走进厨房沐之秋就愣住了。天!她是真的被震撼了,这个萧逸,够强大,连这种事都能做得这么强悍。  厨房简直像是被人打劫过了一般,满地狼藉不说,灶台一角很明显是被火烧过的,黑乎乎的,上面的房梁还在冒烟。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垃圾桶里倒着几盘颜色很好的菜,一看就知道是上官云清先前炒好的。而餐桌上却放着四盘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菜,只看一眼,沐之秋就觉得这些东西不能吃,强迫自己吃下去搞不好会吃坏肚子。只有一盘,能大概看出来是茄子,但不知道怎么烧的,全都结成硬块块了,就像一坨坨被火烤干了的便便。  再望向地上的汤锅,沐之秋终于明白上官云清为什么会发火了。  就算萧逸把上官云清做好的饭菜全部倒掉,自己做出来一堆垃圾,甚至是把厨房都烧掉,上官云清也不一定会发火。唯独一件事情,上官云清不能容忍,那就是汤锅里的这只鸡。  这只鸡还是两个多月前从萧良那里讹来的,当时还是只小鸡仔儿。上官云清兴高采烈地抱回来细心喂养,就等着长大一些熬了汤给自己补身子。上官云清给这只鸡喂食的都是在村子里捉来的昆虫和草药,是活血强骨的,专门是针对她的颈椎病的。在她和上官云清离开“死亡村”进宫的那两天,上官云清专门将这只鸡交给月月,让月月好生喂养,前天他们返回“死亡村”,上官云清才从月月家把鸡抱回来的。  若不是要留着给她吃,上官云清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月月那几个小馋猫似的孩子流口水再把鸡抱回来的。所以这只鸡算得上是上官云清为了给她治疗专门饲养的,如今却被萧逸整成了这样,难怪上官云清会发火。  要说这萧逸也真是有才,沐之秋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了,怪不得萧良这么能沉得住气的人都急成那样,被萧逸的刀子眼猛戳还会不知死活地向她告萧逸的黑状。  这汤锅里的鸡,唉!沐之秋无奈地扫了萧逸一眼。  她一眼就能看出鸡是被萧逸直接拧断了脖子的,杀鸡的法子无关紧要,关键是萧逸烧鸡的这个方法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只要是个人,大概都不会把鸡做成这样。偏偏只有他靖王爷萧逸,连鸡杀了之后要拔毛,还需开膛破肚仔细清洗干净后才能烧熟吃都不知道。萧逸竟拧断了鸡的脖子后,直接将鸡丢进汤锅里煮了。  这样的鸡要怎么吃?连毛带皮,还有肚肠子一起吃吗?好在萧逸还知道放点水,不然只怕锅都让他烧烂,鸡也变成焦炭,他们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吃鸡肉呢。  萧逸倒是理直气壮,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因此沐之秋出来之前,他还是十分强硬的。他虽然看出来自己做的菜没有上官云清的好,但好歹他动手做了,不就是一只鸡么,没有拔毛开膛破肚就不能吃了么?有必要那么咄咄逼人像要杀了他一样吗?  不过,貌似没拔毛没开膛破肚的鸡的确不能吃,煮熟了非但没有香味儿,似乎还有股鸡屎味儿,而且,说真的,看上去确实有点恶心。  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只鸡,他萧逸可是靖王爷,别说一只鸡,就算他想把全京城的鸡都杀光,也没人敢说一句话。这上官云清居然不知死活地讨伐他,那模样,像是要和他动拳头。就上官云清那个孱弱的书生,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他竟敢跟自己叫板。而八弟他,居然跟个外人一个鼻孔出气地责怪自己,当真是要气死他。  可是,一看见沐之秋刚沐浴完红扑扑的小脸儿和她曲线毕露却瘦弱单薄的身子,不知怎地,心里便产生出一股愧疚,就好像,自己把她嘴里要吃的饭硬生生地夺走了一般。第44章 王爷火烧厨房(2)  “秋儿,本王,我,我……”一时间萧逸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倒有些理解八弟他们为何如此恼怒了。  靖王爷也有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时候?沐之秋有些好笑。  转头看向上官云清,眉头微蹙道:“云清?你太严厉了!”  上官云清脸上的怒意登时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惊讶,失落立刻袭上眉宇间,竟让此刻的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将要化风而去的忧伤来。  “来!你们都来坐下,听我说。”到底不忍,一手牵了上官云清,另一只手牵了萧逸,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  “萧逸?你可知云清为何会生气吗?”她的目光温柔地投向萧逸,不像是责怪,倒像是慈爱的母亲疼爱地看着不小心犯了错的孩子。  “‘死亡村’好几年都没有见过荤腥了,要不是两个多月前萧良送来粮食,别说是鸡,就算草根,我们也吃不上。萧良当时送来的粮食里有几只鸡仔儿,云清便留下了一只,他这般徇私却是为了我。你和萧良都知道,当初我就是因为颈椎病导致昏迷不醒,这才中了别人的奸计在丞相府被捉奸。所以云清花了很多心思专门用药材和虫草喂养这只鸡,为的就是给我调理身子治疗颈椎病。如今,这鸡就这么被糟蹋了,他岂能不伤心?他发怒,绝非因为你浪费了一只鸡,而是因为你将他付诸在我身上的心血糟蹋了呀!”  萧逸怔怔地看着沐之秋,再也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脸上竟渐渐隐上了懊恼。  萧良听完心中怒火更盛,虽说上官云清对之秋的这份心太殷勤叫他不舒服,但只要是为了之秋好,他都可以不计较,三哥竟将上官云清这番心血全都付诸东流。这样世间难有的一只鸡,还要到哪里去寻觅?  三哥此次犯下的错,当真不可饶恕。  上官云清的脸上却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她知道,他的苦心她竟全都知道。果然聪慧如之秋,有着一颗世间罕见的玲珑心。只要她明白他的心意,别说再用两个月养一只鸡,哪怕就算让他再用十年养一只鸡又有何妨?  对上上官云清惊喜的眼眸,沐之秋鼓励地点点头,说:“云清!我知你心疼我,但萧逸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只鸡虽然珍贵无比,但萧逸的这番诚意也是很珍贵的。”  上官云清微微蹙起了眉头,萧逸则完全愣住了。  沐之秋是在帮他说话吗?她在替他开脱,他干了这样的坏事,她居然不怪他,反而在帮他说话。她说,他的诚意很珍贵,难道,她竟看出他逞能做饭只是为了博她一笑?  萧良不敢相信地瞪着沐之秋,她太让他吃惊了,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有这般胸怀?他知道她不喜欢三哥,一直都不喜欢,亦知道她和上官云清惺惺相惜,可是,她竟能在这种时候帮三哥说话,难道,她真的对三哥动心了?  沐之秋的目光没有从上官云清的脸上移开,依然与他四目相对,理解中带着欣慰,“云清!咱们都是吃过苦的人,对于做饭这样的事都不陌生,也认为很正常。 可是,萧逸不同,他是靖王爷,是静安王朝最负盛名的天之骄子,是皇上最器重疼爱的儿子。别说是亲手杀鸡做饭,只怕长这么大,他都没有亲手拿过碗。他能给我们做一顿饭,那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啊?今天,虽然他好心办了坏事,但这一腔赤子之心,却是丝毫都没有掺假的。”  这院子里因为没进过外人,“死亡村”的麻风病也得到了有效遏制,而夏天总捂着隔离衣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晚上沐浴完之后沐之秋一般是不穿隔离衣的。  上官云清和萧逸见她随性,在做好小院的消毒防护的同时,也乐意洗完澡轻轻松松地穿着夏衣消暑。所以此时的四人头发都没有干透,也没有穿隔离衣、戴口罩和手套,算得上是轻装上阵。  沐之秋便轻轻举起萧逸的手,摊开他修长白皙的大手展示在众人面前,“云清?萧良?你们且看看萧逸的手就明白了。”  萧逸的手杀过人,握过剑,拿过笔,唯独没有做过饭。平素保养极好的手上有几处刀伤,一看就是切菜时不小心切到的,手背上和手腕上还有几块烫伤,红红的,还起了几个不小的水泡,只要平时做过饭的人都知道,只有炒菜的时候油溅出来才能烫出这样的水泡。  萧良也从没做过饭,哪会想到做饭这么辛苦,竟把三哥的一双手弄成了这样,一腔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心疼地看着萧逸的手喊道:“三哥!”声音竟有些哽咽。  萧逸尴尬地想要收回手,他倒真没想到做饭这么难,平时他用剑杀人跟切西瓜一样,又规则又整齐,没想到用起菜刀来会这么不顺手,小小的一把菜刀,像是专门长了眼睛,故意往自己的手指头上切,好几次眼看都要将手指连根切断了,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这双手,只怕已经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还有,那个炒菜,他是知道要用油的,却没想到油会烧着,还会溅出来,要不是他闪得快,只怕脸上也会起许多水泡。  这么丢脸的事情他当然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所以刚才心里委屈不满,萧逸却只字不提。没想到沐之秋竟会心细至此,能发现这些。  当下,虽觉得很丢脸,萧逸的心里却甜蜜蜜的。尤其是她的小手还心疼地轻抚着他的伤处,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他便觉得就算把手指头全都切掉了也值得。  上官云清倒是没想这么多,他从小跟着师父在山里长大,做饭像是从生下来就会的事情般做得得心应手,此时看见萧逸手上的伤才意识到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的道理,一下子就怔住了。但仅仅是十几秒之后,上官云清便离座,站起身毕恭毕敬地给萧逸鞠了一躬,道:“靖王爷,云清愚钝不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此给你赔罪了!”  因着沐之秋,上官云清一直不喜欢萧逸,什么时候在萧逸面前都自称草民,这句云清,却是将内心的愧疚和钦佩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出来。  萧逸颇为吃惊地看着他,许久才站起身还了一礼,道:“云清不愧为花中君子,赤诚坦荡,萧逸才是小人之心,倒是秋儿比我有眼光。云清若是不计前嫌,萧逸愿与你成为生死之交。”  这句话说得十分诚恳,而且亲切的称谓已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惺惺相惜之情。让上官云清、沐之秋和萧良三人均佩服不已。  “大丈夫能屈能伸,靖王爷才不愧为人中伟丈夫!”  “好了,不要再互相吹捧了!”沐之秋笑眯眯地站起来,“以后大家都直呼其名吧,既亲切又自然,省去那些礼节虚套才称得上是莫逆之交。”  “秋儿说得对。云清不必拘泥于俗世,便和秋儿一样,喊我萧逸吧!”萧逸唇角微扬,冷清的俊脸登时绽放出夺目的光华。  沐之秋笑得很是得意,不错不错,上官云清自是人中翘楚,这萧逸也是人中龙凤,以前只以为他恃强凌弱仗势欺人习惯了,对自己又狠又绝,加上萧逸一天到晚板着张冰雕脸,沐之秋才会对他没一点儿好感,现在才知道萧逸不但胸襟宽广运筹帷幄,还如此真诚豁达,当真令人心服口服。难怪萧良和萧楠这么崇拜他,他这靖王爷当真不是糊弄来的。自己化解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也算是功德无量吧?  呵呵,本来么,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要是能握手言和,那该是件多让人高兴的事儿?  想到这里,沐之秋将他们一一按下,笑道:“行了,你们今天都累了,还是我下厨给你们做几个菜吧!”说完,抬脚便往厨房走。  “我来帮你。”上官云清也要来。  沐之秋冲他挥挥手,“不用,难得你和萧逸化干戈为玉帛,你们三个便坐在这里好好想想我们下一步要在‘死亡村’做什么,我一个人去做饭就行。”  萧逸着急道:“可是那鸡……”  “没事!”沐之秋转头狡黠地冲他挤挤眼睛,“我有办法,保管还能让大家吃上一顿美味的鸡肉大餐。”  沐之秋可不是在吹大牛,她虽然不太擅长做饭,但二十一世纪的人,有几个会让自己饿肚皮的?要是好好做,她也一样能弄出几样拿手菜来。  萧逸炒的菜当然不能吃了,好在厨房还有些新鲜蔬菜,都是昨天萧良带来的,而且还有些猪肉。  救援物资还存放在东村防护墙内,只等着今天发给村民们。萧良昨日偷偷给她开了后门,在上官云清回小院来搭床的时候送了些蔬菜和鲜肉来。上官云清心疼她,没有声张便悄悄笑纳了,此事萧逸恐怕还不知道,否则,萧良大概有好受的。  不过眼下萧良的这番苦心倒帮了沐之秋的大忙,这些菜足够她重新做饭的。  另外,那只鸡也不能算全废了,她可以想办法把它连皮带毛全部剥掉,也不用开膛破肚了,直接将去了皮毛的肌肉一块块撕下来就行。撕下来的鸡肉再用清水重新煮一遍就干净了,她用这些干净的鸡肉可以做一大盘椒麻鸡。不但够他们四个吃,还能留一些给月月他们。虽说煮了两遍的鸡肉味道会淡一些,但总归是鸡肉,只要有足够的调料调味儿,怎么样也比野菜好吃。  说干就干,用了一个小时,沐之秋就做好了四菜一汤,椒麻鸡、蒜薹炒肉片、素炒山药、红烧茄子,还有一个青菜豆腐汤。  用托盘将菜和汤端出厨房放在石桌上,沐之秋得意洋洋地看着三个男人。  萧逸不敢相信地瞪着那只脱胎换骨的鸡,似乎在考虑现在这只鸡能不能吃。  萧良则不停地咽口水,这样的菜品不算稀罕,但在他眼睛里,简直比御膳房的国宴还要尽善尽美,真恨不得将三哥和上官云清都撵走,就自己一个人独享。  上官云清赞赏地笑道:“之秋的厨艺有长进,原来平日里都是故意蒙我的。”  “那是,有你这个现成的优秀厨子,我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要知道,我可是娇滴滴的窈窕淑女呢!”沐之秋说着话,还故意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真的学着电视剧里的那些大家闺秀,摆出一副娇滴滴的害羞样。  她平时虽然冷静周密,工作起来雷厉风行从来都不拖泥带水,时间久了,难免给人造成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错觉,此时这般俏皮娇媚,竟将三个男人同时看呆了。  萧逸三人见过强硬的沐之秋,见过冷静的沐之秋,见过阴狠的沐之秋,见过狂傲的沐之秋,也见过温柔可人的沐之秋,却从没见过这般娇滴滴欲拒还迎的沐之秋。这样的她,除了俏皮灵动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让人看了就会忍不住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萧良大张着嘴看着沐之秋,再难掩饰眸中的爱慕和热烈。第45章 野心勃勃  萧逸心潮难平,这样的她,让他热血沸腾,让他呼吸困难,他如何能不喜欢?此时,只想将她紧紧拥进怀里狠狠地吻下去,爱下去,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就连上官云清,也微瞪着双眼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清澈的目光中竟升起一层迷离的雾霭,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我还是很可爱吧?”沐之秋收起扭捏作态,笑眯眯地说:“别以为我真的是石头做的工作狂,什么时候都板着一张冷面孔。那只是对于想害我算计我的人而已,当然,工作的时候我也会很敬业哦!不过工作结束后我的朋友很多,人脉也很好。以前我和朋友在一起治好了病人后也喜欢欢聚,那时候我们都玩得特别疯,不管工作的时候多严厉冷酷,玩儿的时候大家都是放开了的,想怎么闹就怎么闹,都跟一家人似的。你们三个都加入我的应急小分队吧?那样我们以后也是一家人,也能敞开心胸随心所欲地生活。”  萧逸心中一跳,一家人,她说一家人。她已经完全放下对他的成见和怨恨了吗?他当然愿意助她,别说什么应急小分队,哪怕她想要摘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她打造一个梯子。但敞开心胸随心所欲却不行,若是让所有见识过她真性情和风采的男人都随心所欲,只怕他要杀尽全天下的男人才行。  尤其是现在,这般魅人的她,以后断断不能让其他男子看见,决不能。特别是身边的这两个,所以不能做一家人,休想!  萧良根本没注意到萧逸的敌意,沐之秋的话他也不能完全听懂,但看着她的兴高采烈,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锦上添花,因此想都没想脱口便说:“好,只要你高兴,怎样都行!”  上官云清的注意力也集中在沐之秋身上,轻轻点头道:“就知道你野心勃勃,始终没忘记这件事,这下好了,不止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连萧逸和萧良都被你纳入麾下。以后啊,你就算做了女王我也不会奇怪。”  “谁稀罕做女王?那种压迫人的事情只有皇帝老儿才喜欢干,我可没兴趣。”沐之秋笑道:“我才没什么野心呢,我啊,就希望这世上人人平等,没有仇恨,没有贫富差距,没有富贵低贱之分,大家都像兄弟姐妹,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就像是一个大同世界。”  “大同世界?”上官云清和萧良喃喃念道,脸上有些疑惑,却也有些许的向往。  萧逸却微微皱眉,这个小女人,从哪里来那么多奇思妙想,怎么可能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怎么可能人人平等?如果人人平等,还要皇上做什么?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气度,哪怕只是用想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敢想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一说到自己的理想,沐之秋就有点沉不住气,这时候的她应该是最张扬的,恨不得把自己的本事都拿出来给众人显摆。  “嗯!大同世界,一个人人平等的世外桃源!”她点点头,眸光微?c,却已敛了笑容,“只是这样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跟痴人说梦一样。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死亡村’,在经历了这么多年麻风病的浩劫之后,如何恢复重建和发展是非常重要的。虽说村民们现在都树立了顽强活下去的信心,朝廷也按月将救援物资送过来。但到底救急不救穷,‘死亡村’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在朝廷身上。等将来有一天‘死亡村’所有的麻风病都被治好后,村民们就得靠自己的双手生存下去。说大话永远都比实际操作简单得多,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我们这样抛开恐惧摒弃前嫌地接纳‘死亡村’的,特别是在‘死亡村’往繁荣发展的过渡时期,可能会遇到我们想也想不到的困难,遇到比今天在葬岗子要难应付无数倍的事情。那时候,不光需要朝廷的大力扶持,还需要周边百姓的支持和帮助。因为只有发动老百姓的力量,万众一心才能无往不胜。但你们也都知道京城附近的百姓有多惧怕‘死亡村’,万一我和云清设想的整容手术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到时候只怕周边百姓都会歧视‘死亡村’的村民们。萧逸!你和萧良虽说是皇子,但也不能强迫老百姓来‘死亡村’走街窜巷地经营小买卖,是不是?所以,想要让‘死亡村’彻底摆脱麻风病的阴影,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人心,不止是‘死亡村’里这些百姓的人心,还需要更多的人心。”  见萧逸三人都听得面色凝重,沐之秋轻叹一声,吟道:“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这是毛泽东的《水调歌头·游泳》,沐之秋是理工出身,对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并不擅长。但是毛泽东的诗词她非常喜欢,觉得锐利、大气,有魄力。尤其是这首《水调歌头·游泳》,此时用这首诗来表达自己对“死亡村”的担忧和今后的发展规划,那是再恰当不过了。  上官云清眼睛发亮地看着她,脱口问:“之秋?你是准备彻底打开京城百姓心中的那道桥梁,在静安王朝建造一个大同世界吗?”  沐之秋摇头道:“你可太瞧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抱负?大同世界虽然美好,却也只能想想而已,岂能轻易就实现?先不说静安王朝上有皇室宗亲、豪门世族,只是商贾名流和普通的市井百姓就无法做到人人平等,更何况还会受到其他周边国家的皇权贵族的影响,所以这些不过是我的有感而发,连梦想都算不上。至于‘死亡村’的今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我最大的努力而已。”  咱们伟大的领袖毛爷爷,沐之秋可没有剽窃您的伟大作品的意思,谁叫您老人家写出来的诗词那么霸气,连几千年前的古人都甘拜下风,在这个刚刚赢得胜利的夜晚,她也只好借花献佛忽悠一下眼前这三个古代美男了。  沐之秋的很多话萧良听不懂,但这首诗的意境,他倒是听出了几分,忍不住赞道:“之秋!你真不愧为京城第一大才女!”  沐之秋呵呵笑起来:“什么第一大才女、第一大美女的,那些个虚名我可领受不起。你们不是早就把第一大才女的封号给了沐之冬吗?再来一个第一大才女,那不成了东施效颦么?”  此时提到沐之冬当真煞风景,不过却让萧良心中多出一些愧疚。想那时,沐之秋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欺负,遭人陷害,却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现在想想,实在是对不起她。  偏偏沐之秋这番话极易让人误解,萧良为表明心迹,脑子一热,竟脱口道:“那沐之冬算什么?岂能和之秋相比?之秋你的美,岂是那等凡夫俗子能窥见一斑的?在我眼睛里,能配得上京城第一大才女和第一大美女之称的,非之秋莫属。”  好么,一句凡夫俗子就把所有的人都骂进去了,尤其是自以为是鼻孔朝天的靖王爷,沐之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身边的萧逸。  果然,萧良的话一说完,萧逸的脸便阴沉了几分,好在他没有发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沉思不语,眸中涌动着惊涛骇浪,看得她有些心惊。  好好的庆功宴要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和人办砸了当真可惜,沐之秋遂?鹦φ溃骸跋袅寄阏饩退荡砹耍?你倒是看看从古到今多少才女、美女有好下场的?几乎都被人看成是魅惑君王,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我呀!没那个容貌也没那份心,更没那份才情,能说出这些话也不过是借着今天高兴卖卖嘴皮子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虽是有感而发,但此心可表!”始终保持沉默的萧逸终于开口道:“在我看来,这个天堑变通途的大同世界未必实现不了。”  这下子轮到沐之秋发愣了,她还以为萧逸正在因为萧良口不遮拦的话生气呢,没想到萧逸却连提都不提那些,反倒说出这般令人惊叹的话来。  沐之秋是个现代人,从生下来开始就接受正面教育,所以有人人平等的思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教育和现实到底还是有差距的,即便是在社会主义国家,也还是会存在两极分化的现象。就像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就会有坏人,有忠臣就会有奸佞一样无法避免。所以沐之秋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大同世界的理解和向往顶多也就是表现在嘴巴上,吃饭闲聊的时候感叹几句而已,什么时候也不会当真。可是萧逸却明显是当真了,他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仿佛他只要挥挥手,便真的能够建立一个大同世界一般。  见沐之秋发愣,萧逸突然柔声问:“既然在秋儿心里建立大同世界乃痴人说梦,那么,秋儿的终极梦想是什么?”  看来自己的改造计划实施得不错,这三个男人非但没被她的胡言乱语吓住,还都能听懂,而萧逸,当真是个出其不意的闷货,一声不响下突然说一句话能把人惊得下巴掉下来,现在更是如此,他居然还知道什么终极梦想。呵呵!出师了啊!  想了想,沐之秋歪头笑道:“我呀,我的终极梦想其实很简单,找一个爱我疼我的夫君,生两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尽享天伦之乐,这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也是我最大的幸福。”  萧逸、萧良和上官云清再次愣住,沐之秋的思维跳跃得实在太快,他们有些跟不上节奏。方才她还对理想抱负侃侃而谈,让人毫不怀疑她悲天悯人胸怀天下,一转眼,她却变成了猫咪般温柔可亲的小女人,只要自己的小快乐,就会感到幸福。这样的她,就像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让他们充满了好奇。  上官云清疑惑地问:“那之秋?你就不想再组建应急小分队了?”  “当然要组建,这可是造福全人类功德无量的大事。和个人小家的幸福比起来,这个更有意义呢!”  眼看着自己已经撬开了这个小女人心底最坚固的一面,没想到上官云清又把话题重新拐到了应急小分队上。萧逸的眸中迅速滑过一丝不悦,“单凭你们三个人,如何能组建起造福全人类的应急小分队?”  “要是你们都参加进来,那不是人就会越来越多吗?”目光殷切地投向萧逸,沐之秋接口道:“萧逸?怎么样?你愿不愿意?云清和萧良都同意了,你也同意吧,好不好?”  忘形下,她竟像小女孩般抓住萧逸的手摇晃起来,欣喜的眸子期盼地看着他,声音里还带着令人心跳加速的撒娇味道。第46章 本王的女人,旁人休想!  萧逸心头微震,他的女人哦!怎么可以在别的男人面前有这么多令人想入非非的一面?怎么可以?他怎么能让其他男人窥探到她的万种风情?怎么甘心让其他男人分享属于他的快乐?怎么容忍与其他男人一同见证她的绝世风华?  只是,面对这样的她,第二次的哀求,他能拒绝吗?  “好!只要秋儿想让我做的,我便都会去做。。”终于点下头,不像是要参加她的应急小分队,而像是在做出一生的承诺,郑重、严肃,却又宠溺入骨。  沐之秋有点发愣,萧逸这话太含蓄,太有深意,那股由心而发的宠溺让神经大条的她都感觉得到。这样目光热烈深情款款的萧逸,竟让她不敢与他对视。  下意识地避开萧逸炽热的目光,她低下头小声说:“那就说定了,你可不能赖账!”  “不赖帐!绝不!”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萧逸的手却始终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而沐之秋,像是没有意识到一般,竟也顺从地让他握着没有抽回来。  掌心相贴十指相扣,萧逸的喉头一紧,鼻子竟有些发酸。他是多么愚蠢,当初才会放弃她?他被猪油蒙住心了吗?才会那样对待她?  还好,现在,他又紧紧地抓住了她,还好,她没有拒绝他的手。既然她选择了接受他的手,这一生,就再也不许松开。  上官云清和萧良的目光落在他二人相握的手上均目光一滞,萧良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视线久久收不回来。  上官云清却轻轻移开目光,笑道:“之秋终于如愿以偿,今日我们四人何不在此把酒言欢?也算庆祝静安王朝第一支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小分队的成立,萧逸、萧良?你们说呢?”  “什么公时间?”萧良莫名其妙地问道。  “还母时间呢!”沐之秋终于抽回手捂住嘴笑起来,“萧良你得好好补一补防病知识,萧逸就很强,只来‘死亡村’三天,就把好多医学专用术语都学会了。等有时间让云清或者萧逸来给你好好上一堂健康教育课,你就知道什么是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了。”  “哦!”萧良一知半解地挠挠脑袋,疑惑地问:“之秋我很奇怪,你话里的这些词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说的是。”上官云清点头,“我以前也很奇怪,而且听都听不懂。不过和她在一起久了,渐渐地也就都明白了。现在她说话我还是有一些听不太懂,不过十之七八却是都能听明白了。”  上官云清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得意与自豪,像是能听懂她说话便是这世上最令人开心的事情一样。  沐之秋直抽冷气,她怎么又得意忘形了?都说祸从口出果真一点都没错,一得意忘形就说了那么多话,连毛爷爷的诗词都念出来了,可不是要吓坏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古人吗?  不过,是不是该考虑找个时间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现在这三个男人可都是她的应急小分队队员了。。是一家人就应该分享快乐和秘密,是一家人就不应该继续欺骗,让她永远这样瞒着他们,她的良心会不安的。  萧良什么想法沐之秋还不敢断定,但上官云清和萧逸绝对不会把她当成妖怪。  尤其是萧逸,很奇怪,按照道理说她应该更相信上官云清才对,怎么她偏偏觉得萧逸才更能接受她的真实身份?  沐之秋不由地将目光投向萧逸,萧逸也正凝神看她。  与她视线相遇,他的眸中滑过一丝了然,淡淡道:“有何奇怪的,所谓学无止境,我们没听说过的不代表这世上就不存在。秋儿一直深居简出,丞相府何种医书没有?所以秋儿能知常人不所知也并非怪事。”  上官云清微微一愣,随即便会心地笑道:“说得没错,原本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萧良虽还是一头雾水,但听萧逸和上官云清的话都很有道理,便也点头不再深究。  沐之秋赶紧接口道:“就是啊!想当初月月告诉我村子里有一位神仙先生,能来去自如时,我还以为云清是一位武功极高的世外高人呢。谁知道真正见过之后,才知道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过这般才更好,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  上官云清不由笑道:“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都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之秋却总是这般打趣我,当真淘气。”  “哪里是打趣,本来就是。云清这般的神仙人物,别说男子,即便是女子,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比得过的?”沐之秋一本正经地说:“说实话,我到现在还觉得奇怪,你怎么可以在‘死亡村’里来去自由的?难道真的是因为皇上的手谕?这皇上也当真偏心,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只独独给了你一个人?”  上官云清微微一愣,但笑不语,萧良却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上官云清。  “秋儿这话到底是在夸云清,还是在骂云清啊?将神仙般的上官先生与女子相比本来就有羞辱之意,你竟还振振有词?”萧逸眸光一凛,再次淡淡地说:“你都能造出输液器,云清为何就不能有父皇的手谕?云清可是我静安王朝秘而不宣的皇家御医。”  “啊?”沐之秋看着上官云清瞠目结舌。  “何时封的啊?我怎么不知道?”萧良若有所思地扶着额头问。  萧逸冷冷的目光瞟过去,“什么事都让你知道,还谈什么秘而不宣?”  “哦!”萧良顿时语塞。  貌似这种长舌妇般到处宣扬的习惯只有九弟才有,自己的嘴向来很严,三哥也正是欣赏自己这一点,才会自幼疼爱自己比疼爱九弟要多的多。莫不是三哥今日糊涂了,竟将他认成九弟了么?  不过他今晚不曾喝酒却已经醉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也就无遮无拦地说了出来,三哥不会秋后找他算账吧?想到这个,萧良赶紧闭上了嘴巴。  察觉到自己谈到别人的隐私了,沐之秋忙岔开话题说:“快吃快吃,你们也来尝尝我的手艺,尤其是这盘椒麻鸡,还要多亏萧逸将它整个囫囵地煮熟了,否则吃起来岂会这么香?”  她这一说,其他人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菜上面。  沐之秋做的,即便是毒药,这三个男人只怕也会抢了去吃。一尝之下,确实美味,不多时,桌上的菜便被风卷残云地一扫而空了。  沐之秋见菜不够,索性又去炒了两个素菜,将留给月月他们的椒麻鸡也端了出来。四人以茶代酒,开开心心地吃着,天南海北地聊着。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沙场点兵、仕农工商,什么话题都说,各抒己见毫不拘泥。  沐之秋很吃惊,上官云清的博材多识她是见识过的,所以才能跟上官云清脾性相投。萧逸虽说冷漠狂妄了点,但相处了几日也能看出来他受过很好的教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与上官云清不分伯仲。可是这个初出茅庐的萧良居然也能取众家所长,知识量丰富到令她咋舌的地步  看来皇室的成员并非人人都是酒囊饭袋,至少她的眼光是极好的。选中的应急小分队的这些队员一个比一个强大,要放在现代,他们不是政界翘楚或将军元帅也是商界精英。  萧逸等人也同样吃惊,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静安王朝出美女,周边诸国的极品美女他们亦见过不少。但基本上都是性情温婉、贤淑顺从型的。即便被世人称之为才女,也只不过会些琴棋书画而已。  像沐之秋这样能与他们争论探讨侃侃而谈的女子从来都没有,眼下与他们把酒言欢畅所欲言的沐之秋不但在医学领域知识渊博,还对政治、军事、财经、商贸、矿藏、航运、纺织这些把握国家命脉的领域有着独到的见解。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言辞锋利、语速惊人,见解精辟,一针见血。上官云清倒还罢了,萧逸和萧良听了,竟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萧良很是心惊,这样的沐之秋,若让她掌管一个国家,她一定能造福一方百姓,成为一代旷古明君。谁得了她,将来必定能够得天下。  萧逸看向沐之秋的目光越来越痴迷欣赏,简直到了难以自拔的程度。她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躺在那里,即便不用最柔软的丝绸擦拭,也难掩饰住她夺目的光华。萧逸能想到的,就是该如何将这样的她藏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欣赏,让他一个人怜爱。  四人虽连续两日两夜没有休息,却觉得相见恨晚,个个精神大振,恨不能将这一辈子所有的话全都说完。  一直谈到第二日寅时,萧逸怕沐之秋才好一些的嗓子再度因劳累损坏,这才悄悄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抱回屋里休息。  沐之秋一不在,三个男人便都感觉到了批疲乏,尤其是萧良,沐之秋一回屋就实在熬不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好在第一天晚上吃过亏,上官云清昨日开展知识讲座时,利用课间休息在屋子里用木板拼了个大床。  有了这两天的经历,萧逸也知道沐之秋说得没错,在“死亡村”里不能穷讲究。因此将萧良抱上床,自己也在床上和衣睡下。  虽然不习惯与人同睡,但到底是自己自幼便十分疼爱的兄弟,因此萧逸倒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得晚自然就起得晚,尤其是沐之秋,被萧逸点了睡穴,睡得十分香甜。  “死亡村”的村民们都习惯了,不会轻易来打搅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所以只要早晨他们不出门,没有人会主动来敲门。  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开门声……  萧逸和萧良都是习武之人,上官云清也睡得很浅,因此听到这丝响声,三人竟都醒了。  上官云清和萧良都以为是沐之秋起来了,但他知道不是。  只和沐之秋相处了短短两三日,萧逸便细心地发现了沐之秋的习惯。不管是睡前还是刚醒来,沐之秋都有个特殊的习惯,那就是深呼吸。  在院子里深呼吸房间里的人一般的是听不见的,可是萧逸是习武之人,又特别关注沐之秋的一举一动,因此他也就发现了沐之秋的这个习惯。  按照沐之秋的习惯,如果起来了推门到院子里,一定会仰起头先做几个深呼吸,吐尽胸腔内全部浊气后,她才会开始忙碌。可是现在,听见那声响动之后,萧逸竟没有听到熟悉的深呼吸,这说明院子里的人不是沐之秋。  如果不是沐之秋,那还会有谁?难道是月月?  不对,“死亡村”的村民们是很懂规矩的,也都是些知恩图报的善良人,没有人会主动把麻风杆菌带到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居住的小院子来。尤其是月月这些跟沐之秋走得最近的人。  不是月月,会是谁?心头一跳,萧逸猛地想到了两个字——刺客?  看见萧逸满脸警惕,狭长的眼睛里已经绽放出冷冽的寒光,萧良心头一惊,轻唤:“三哥?”第47章 抓活的  萧逸用手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跃出了窗外。 选择在这个时间偷偷潜入小院的,一定不会是好人。  想到沐之秋一个人睡在那间屋子里,萧逸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从来没想过她一个人住会不会有危险,怎么从来都没想过在“死亡村”里会不会有人要害她?  一想到这里,萧逸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双脚刚一落地,便借着淡淡的晨曦往沐之秋的屋子望去。  这一望,他险些惊呼起来。沐之秋睡的那间屋子的门居然开了一条缝,而院子里却没有人。  萧逸并非常人,立刻嗅出了危险的气味儿。他的思维转得很快,院子门是关着的,沐之秋定然还没有起来,更何况他点了她的睡穴,她至少也要睡两三个时辰才会醒。现在最多只睡了半个时辰,那么,她屋子的门打开只能有一种解释,有人偷偷进入她房间里去了。  这个认知让萧逸立刻就有了杀人的念头,身子一跃,已足不点地地扑向了沐之秋的屋子。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喘息之间,萧逸已经站在了沐之秋的房内。  沐之秋睡得十分香甜,微微露出的半张小脸上疲惫不堪,还有一条手臂伸出被子外,垂在了床边。  只是,此时屋子里却并非只有萧逸和沐之秋两个人。在沐之秋的床头处竟站着一个穿了夜行衣的蒙面人,他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试图往沐之秋裸露在外的那条手臂上抹。  萧逸脑子一热,嗖地抽出腰间软剑便刺了过去。  然而,不等他的剑刺到,蒙面黑衣人竟突然伸出手掌锁住沐之秋的喉咙,头都没回地威胁道:“靖王爷!不想让她死的话,请勿轻举妄动!”  “大胆!”萧逸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刺杀靖王妃!你可知伤害本王的女人会有何下场吗?如果你此时将她放开,本王倒能考虑给你个爽快点儿的死法。”  蒙面人似乎愣了一下,但手却没有离开沐之秋的喉咙,“靖王爷不必诈我,落在你手里迟早一死,好死赖死的结果都一样,索性拉上她做个垫背的,奈何桥上也有个人做伴,我也不算冤枉,靖王爷觉得呢?”  “三哥何必与他多说?倒可以让他见识一下是他的手快还是三哥的剑快。”身后突然传来萧良的声音,竟是沉稳中带着点点狠辣,“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三哥送来‘死亡村’做诱饵的,三哥岂会在乎她的性命?你要杀便杀了,倒是杀了她看看三哥会不会放过你。”  萧逸眸光一凛,满屋顿显杀意。八弟他在说什么?他可是觉没睡醒脑子不清醒吗?八弟居然要秋儿死?  杀念刚起,便对上了萧良信赖崇拜的目光,萧逸登时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所谓关心则乱,自己只因看见秋儿被人挟持便乱了分寸,实在失了平时的冷静。这名刺客胆敢用秋儿要挟他,便是吃准了他会投鼠忌器。刺客本来就是来害秋儿的,此时若是在刺客面前乱了阵脚,秋儿必死无疑。八弟是在故意混淆视听,实际上他才是真正在救秋儿的命。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逸的脊背上立刻惊出冷汗。何时起,自己居然也这般冲动起来?而八弟他,竟也有了这般气度和处事不惊的魄力。若不是八弟及时出言警告,只怕此时已经酿成大祸了。  再看向榻上睡得正香的沐之秋,萧逸的脸上便滑过一丝极细微的厌恶,“笑话!这个女人是本王的弃妃,本王既能将她送来‘死亡村’,又怎会救她?不过本王的女人,即便是本王不要的,是死了的,本王也不允许其他人用她胁迫本王。”才说完,手里的软剑已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出去。  那刺客是何等人,萧逸的一举一动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他先前料定萧逸把沐之秋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才使出这个杀手锏,可是萧良的话却又是事实,而且,萧逸眼睛里的那丝厌恶比什么都能说明问题,一时间倒有些糊涂了。  他这么一愣神立刻让萧逸钻了空子,此刻做梦也料不到萧逸会不顾及沐之秋的安危一招击出便是杀手,仓促间只顾着躲闪,哪里还能用沐之秋来做挡箭牌,手也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他躲得虽快,萧逸的剑却更快,何况还有萧良在一旁相助。本来萧逸与人对阵从来不需要帮手,今日情况特殊,关系到秋儿的生死。因此,萧良在一旁协助,他也未加阻拦。  刺客的身子刚离开沐之秋床头一步,萧逸的剑锋已切断了他的退路。  萧良却乘此机会跃身上前,一把揽过沐之秋带离了那张床。不过眨眼间,已抱着沉睡中的沐之秋重新站在了萧逸身后。  见沐之秋已脱险,萧逸下手更加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招招都袭刺客要害。  在静安王朝,能躲过靖王爷手中软剑的人屈指可数,没想到这名刺客却能数次险险地避开萧逸的剑锋。不过他虽然避开了,却被萧逸逼得手忙脚乱,再也没了还击的能力。  “八弟,你先带秋儿去上官先生的屋子里。”  一声令下,萧良不敢怠慢,抱了沐之秋几步便跃出屋子,直奔上官云清处。  上官云清不会武功,自知不知轻重地闯过去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拖累萧逸和萧良救人,因此只能焦急地在屋子里转圈圈。  正心急火燎,门却被人一脚踹开,萧良已抱着沐之秋进来了。  “之秋怎么了?受伤了吗?”立刻扑过去,伸手便要接过沐之秋。  萧良知道上官云清医术高超,便将沐之秋递到他怀里,道:“方才被刺客劫持,不知道她是否受伤了,你且给她检查一下,看有无大碍。”  上官云清忙将沐之秋抱到自己的床上,弯下腰轻轻把住了她的脉搏。感觉到脉象平稳有力,并无异常时,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无妨!没有受伤,是睡着了。”  萧良的心这才踏实起来,刚才一着急,竟忘了三哥是点过她的睡穴的。好在点了她的睡穴,不然今日这般情形,可不是要吓坏了她?一想到方才那刺客想要伤害她,萧良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  给沐之秋盖上薄被,上官云清问:“萧逸呢?”  “还在那屋子里与刺客厮杀!”  上官云清没有再问,萧良也不再解释。能让堂堂靖王爷这么久都拿不住的刺客,当真不简单,只怕整个静安王朝也没几个。  相比较之下,只怕他们这边更危险一点,所以谁都没提去给萧逸帮忙的话。  再说萧逸那边已动了杀机,刺客便再难应付。几招下来,刺客胸前便中了萧逸两剑。  那刺客越打越吃力,萧逸也是越战越心惊。小小的“死亡村”里,竟隐藏着这样的高手,而且此人的目的很明确,直奔秋儿而来,他究竟是谁派来的?  沐之秋进“死亡村”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整日把自己关在丞相府里,哪里就会得罪这么强大的对手?再说,若是那时候有人想杀她,又岂会等到在“死亡村”下手?毕竟杀手潜入“死亡村”也会面临被传染的危险。  就像上次秋儿从摘星楼上摔下来昏迷不醒事件,萧逸从未相信过她是自己失足的。  后宫中从来不乏女人之间的妒忌争斗,萧逸从小生长在那里,什么事情没有见识过?丞相府虽不是后宫,却也有许多个女人。  萧逸很早就看出丞相夫人江晚晴和二小姐沐之冬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也能猜个大概。  不过是那两个女人玩了个心计,将以前那个柔弱呆傻的沐大小姐推下来,这种拙劣的手段,在丞相府随便找个小丫鬟都做得到。  这些年,江晚晴和沐之冬欺负沐之秋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间断过。萧逸相信就是丞相沐忠国也早有察觉,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沐忠国都不管,萧逸自然不会去管别人家的闲事,更何况以前他从来就没把沐之秋放在眼睛里过。后来为了拉拢沐忠国,他向皇帝请婚欲娶秋儿为王妃,那也是表面功夫,至于那个又呆又弱的沐之秋的死活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沐之冬那个女人的狠毒倒有点出乎萧逸的意料,他本来以为沐之冬顶多像往年那样继续欺负恶整沐之秋,没料到为了阻止秋儿嫁进靖王府,那个女人居然会痛下杀手。  看来女人的妒忌心当真可怕,难怪常人总说世上最毒妇人心。  不过萧逸那时候既然看都懒得看沐之秋一眼,当然也懒得去戳穿。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连萧逸自己都怀疑他是天生就对女人不感兴趣的那种人。  一个呆呆傻傻看见人连路都不敢走的沐之秋就够令萧逸厌烦的了,还有一个比她更让他讨厌的沐之冬。要不是觊觎沐忠国在静安王朝的势力,又看出沐忠国最疼爱的便是二小姐沐之冬,萧逸才不会忍耐着让沐之冬那种扭捏作态的女人在他面前大献殷勤呢!  说来也很奇怪,自从沐之秋从摘星楼上摔下醒过来之后,萧逸就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仅是不一样,而是非常不一样。如果说以前的秋儿会成为被别人加害的对象,那么现在的秋儿绝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甚至有足够的能力去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当初萧逸提议送秋儿来“死亡村”时,那几个女人的吃惊他是看在眼睛里的,那不是装的。而那天,他就感觉到秋儿不一样了,就连丞相府那几个心怀叵测的女人也很是忌惮那天的秋儿。  所以萧逸不相信就凭那几个坏女人,手下会笼络住如此厉害不怕死的刺客,那些萤火之光岂能有他的秋儿这种敢同日月争辉的胆识和魄力?  再说秋儿,自从她被送进“死亡村”之后基本上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只除了六天前进了趟宫,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外人。即便是那日她在宫里言辞锋利,也顶多只是得罪了九弟而已。依萧逸对萧楠的了解,萧楠还做不出这么阴险歹毒的事情来。  那么,这个乘着天还没亮前敢闯入“死亡村”刺杀秋儿的刺客,究竟是何人所派?萧逸竟觉得毫无头绪。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管多么狡猾的狐狸,也总逃不过猎人的眼睛。萧逸就是个出色的猎人,现在,这个猎人居然连狐狸的踪迹都寻不到。  不行,倘若找不到幕后之人,秋儿迟早还会有危险,他萧逸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一想到他曾见证过那么多次他的秋儿被人欺负陷害,想到她当初的孤苦无依,想到她的忍辱负重和那时候自己对她的狠绝,萧逸的心就像被万箭穿心了般发出剧痛。  所以,这一次,他绝不能再让别人欺负她,他要抓活的。第48章 胆敢进犯,杀无赦!  高手对招,输赢只在瞬间。 那刺客本来越打越吃力,连招架的余地都没了,岂能还手?正暗道“我命休矣”,却发现萧逸的剑法柔缓了不少。当下立即明白了萧逸的用意,素来残忍阴狠的靖王爷这般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留活口,他岂能让萧逸如愿?  刺客倒并不想以死相拼,而是在这其中发现了生机。又一招,萧逸的剑尖眼看已快触及喉咙,刺客竟挺身迎了上去。  萧逸一惊,剑走偏锋,已从刺客耳边险险划了过去。鲜血迸溅,却并未伤他性命。  一招失手,刺客便赢得了时间。只见他身子一矮,竟倏地一下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大滩血渍。  萧逸无比恼怒,他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此人会地遁。今日失手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再想捉他怕是难上加难了。  萧良和上官云清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也没见萧逸回来,隔着院子,对面屋子里的打斗声他们也听不到。着急下,俩人索性又抱着昏睡不醒的沐之秋返回了她的屋子里。  看见萧逸直直地立在屋子里,目光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迹,萧良赶紧把沐之秋放到床上,问:“三哥?那刺客何在?是被你杀了吗?”  “跑了!”  萧逸正在独自懊恼,萧良便和上官云清进来了,他脸上的怒气未消,站在那里就如同天星地煞般杀气腾腾。  “跑了?”萧良和上官云清同时惊呼出声。能从萧逸的眼皮子底下逃跑,这刺客的武功当真深不可测。  “跑了!”萧逸又重复一遍,坐在床头,抬手拢了拢沐之秋额前的碎发,淡淡地说:“那刺客的武功倒不如我,只是我一心想捉活的审出幕后之人,便大意了,没料到他会地遁逃跑。”  “地遁?”萧良皱皱眉,这是什么武功?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过?  “莫不是倭人?”上官云清突然说,“我云游四方时曾去过一个岛国,那里一年四季都开着一种美丽的花,叫樱花。那岛国被称之为倭国,住在那里的人便叫倭人。那个国家很小,但男女老幼皆习武,喜欢使用弯刀,尤其爱练习地遁之术。”  “倭人?”萧良疑惑地看向萧楠,可能么?倭人他倒是听说过,那是个弹丸小国,国弱人少,别说敢来静安王朝兴风作浪,他们连给静安王朝进贡的资格都没有,只怕倭国国王想给他八皇子提鞋他都瞧不上,这样不值一提的国家怎么可能跑到静安王朝的“死亡村”来杀人?  “只可惜让他跑了,不然,只要捉住了严刑拷打,一定能查出来历。”萧良叹道。  “不一定!”上官云清皱眉道:“倭人固执残忍,不仅喜欢奸淫妇女,还崇尚一种武士道精神。 被俘之人,往往都会选择极其残忍的切腹自杀,很少有出卖主人的。”  “世上当真有如此不怕死的人?”萧良吃惊地问。  萧逸看了萧良一眼,道:“云清说的不错,我也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倭国。只不过此国与我静安王朝中间隔着茫茫大海,倭国人进不来,我朝人也出不去。”  萧逸话音刚落,沐之秋便哼了一声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像是还没有睡醒,揉着眼睛说:“倭人生性残忍,极少有叛徒,即便留下活口也没有什么意义。以后见了,只管杀了便是,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他们敢踏上我朝领土,一律杀无赦,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的。”  三人正在苦思冥想,沐之秋突然坐起来把他们吓了一跳,更是说出这么一番狠绝的话来,愣了半响,才异口同声地惊问道:“你知道倭人?”  “知道!”沐之秋点头,不就是小日本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原来在古时候小日本就有这么臭的名声了,果然狼子野心,经过多少朝代都改不了狼的本性。  “倭国以樱花为国花,人人崇尚武士道精神,武士们喜欢使用一种类似于长剑的弯刀,练习忍者之术,一旦战败便会选择切腹自杀,决不投降。而那忍者之术中,便包括地遁之法。”  见三人都惊诧地看着自己,沐之秋苦笑道:“我也是以前从一本书上看来的,只因听说倭人生性残忍,最喜淫辱妇女,因此十分痛恨这个国家,其他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原来如此!”萧良和上官云清点点头。  萧逸什么都没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许久才皱眉问:“怎不多睡一会儿?”  他是点了她的睡穴的,希望她能好好睡一觉,没想到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她竟醒来了。他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至于那个倭人刺客,他迟早都能捉得到,此时倒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颈椎痛,睡不着了。”  原来是这样,当下便更加懊恼自己以前对她的残忍和冷淡。  “萧逸?”沐之秋的眸光直直地望过来,突然问:“你可认出那刺客是何人了吗?”  “不曾,只知道这人武功奇高,连我捉他都有些吃力。”  “那你在和他的打斗中,可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吗?”  “没有!”萧逸摇头,“我只刺伤了他。”  “伤在了何处?”  “手臂上和腿上各一处,胸口上至少五处,另外,最后一招他为了引我上当,故意让我划破了他的脖子。”  就这也能让倭人刺客逃掉?还敢号称静安王朝的第一勇士?看来,事实永远胜于雄辩,沐之秋不由地冲萧逸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划破了脖子,这就好办,谅这孙猴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略思索片刻,沐之秋突然说:“此人就潜伏在‘死亡村’的村民中,今日我们便能找到他。”  见她说的如此肯定,萧逸不由问道:“为何?”萧良和上官云清的目光也颇为吃惊地看着她。  沐之秋的眸中滑过一丝犀利,道:“萧良带虎贲军来援是朝廷机密,除了朝廷重臣之外,只有我、萧逸和云清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所行动来刺杀我,说明此人知道我们这两日都在忙什么。他便是猜到我们经过这两日的劳累,回来后定然会庆祝,算准了我们在疲惫不堪的情况下会丧失警惕性,这才放心大胆地选择了这个时间闯进来刺杀我,此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一定混在村民中。”  “万一这倭人刺客是混在虎贲军中进来的呢?”萧良脱口而出。  “问得好!”沐之秋赞赏得向他投去一瞥,这萧良也是个坦荡之人,明知道虎贲军是他带进来的,他又是那样一个稳重机智的人,这般口不遮拦的说出来,当真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了。  大丈夫重义轻生,说的应该就是萧良这种人。  “原本此人混在虎贲军中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我在‘死亡村’内住了这么久都没有遭人暗害,所以一般人都会想到这名刺客会出自虎贲军。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只可惜棋差一招,终是满盘皆输。”  沐之秋冷笑两声,见萧逸的眼眸一亮,便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不由笑道:“下面的让萧逸说吧,我歇会儿,让嗓子休息一下。”  萧逸唇角微扯,面色一沉,道:“秋儿推断得没错,那人不是出自我虎贲军。八弟前夜带领救援物资来‘死亡村’,九弟是为了阻挠八弟闯入才发出信号求助,父皇这才派了虎贲军前来相助。虎贲军只用了两个时辰便赶到了警戒线,进入‘死亡村’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东村洼地迁坟打井,后来又赶到葬岗子掘尸焚烧。即便随八弟留守村子的三十名虎贲军后来为了阻止村民,也赶来了葬岗子,村民被挡回去之后,这些虎贲军的兄弟们却仍留在葬岗子焚尸,当时本王就在现场监督,没有一人偷懒。大功告成返回东村后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若不是秋儿监督,只怕有的兄弟连饭都顾不上吃便睡着了。虎贲军虽勇猛无敌,但到底是血肉之躯,这两日的经历绝非常人所能承受,累到极限又彻底放松下来的人,岂能有精力监视我们把酒言欢?而且此人还一直等到我们都睡下后,才出手刺杀秋儿,他必然隐藏在我们附近。”  “没错!”上官云清接口道:“所有的人对麻风病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倘若刺客是混在虎贲军中进来的,那他绝对不敢跟着其他将士一起混迹在葬岗子,他的任务是刺杀之秋,不是来送命的。所以他一早便混在村民中养精蓄锐,一直等到我们都累得睡下,他才开始动手,此人一定还在村子里。”  “对!萧逸和云清可以做心理咨询师了。”沐之秋笑道:“罪犯杀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但不管怎么复杂,没有人愿意在还没有来得及执行任务之前就先死掉,那是一种耻辱,尤其是对杀手和死士,所以这名倭人刺客不是虎贲军的一员,他只能是‘死亡村’的村民。”  萧良的眉头紧蹙,想了许久又问:“是很有道理,但是之秋,说不通啊,若是他混在村民里,那你来‘死亡村’之前他就住在这里,难道他不怕染上麻风病吗?还是他以前就是这里的麻风病病人,能未卜先知地知道你能治好他的病再来害你?”  这话一说出来,萧逸和上官云清也纷纷望向沐之秋,显然他们也不太明白。  “那就要问问这里的村民了,什么时候来了个冒名顶替的假村民他们都没有发现。”沐之秋的眼眸中突然射出一股杀气,“这个人虽然不是以前就住在‘死亡村’的,但的确是昨日随虎贲军一起进来的。”  三个男人同时抽了口凉气,“救援物资?”  “嗯!”沐之秋点点头,“他虽然会地遁,但地遁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钻进去的,钢铁、石头,他是钻不动的。警戒线位于山谷入口,到处都是巨大的岩石,为了防止村民们逃跑,还专门夯实地基,浇灌了铁水,打造了围墙,别说会地遁的倭人,只怕连只鸟想要进出自由都没那么容易。云清若不是有皇上的手谕,也不可能轻易来去,所以这个倭人刺客,只能是混在救援物资里被带进来的。不过此人真的很聪明,在进入东村之前,他就利用地遁离开了萧逸的视线。如此甚好,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话一出口,萧逸三人都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无形压力弥散开来。  萧逸和萧良心里明白,沐之秋是对的,她的分析滴水不漏,除了这样,那名倭人刺客是不可能进入“死亡村”的。  想到这王八蛋居然是被自己带进来的,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露痕迹地溜走了,萧逸和萧良的脸上同时隐过一丝狠戾。  上官云清轻声问:“那之秋有何办法阻止此人逃离?他既躲在村民中,我们总不能将村民一个个捉来质问吧?”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沐之秋无奈地白他一眼,“既然他出不了‘死亡村’,我们便来个瓮中捉鳖好了。”  “之秋?”上官云清愣了愣,再问:“你是不是已经猜到这倭人刺客是谁了?”第49章 女主有妙计  “你说呢?”话是对着上官云清问的,她的目光却灼灼地望向萧逸。  萧逸的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她也猜到了,他的女人当真是蕙质兰心,居然猜到了。方才他与刺客交手时其实是有过片刻怀疑的,只是,外貌和体型上的差别太大,他不敢确定罢了,此时,看见沐之秋笃定的目光,萧逸便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秋儿?你既已猜到是他,为何不让我和八弟直接将那厮捉了来?”萧逸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让沐之秋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冲萧逸笑笑,她说:“你不是也想放长线钓大鱼吗?既然我们要找的是那个幕后黑手,何必打草惊蛇?”  “之秋?你们?”萧良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萧逸和上官云清,显然,他们三个都已经猜到了刺客是谁,只有他还云山雾罩地蒙在鼓里,这不是要急死他么?饶是他有再好的定力,这么憋着他一个,是不是也有点不公平?  “呵呵!”沐之秋笑得整张脸都弯成了九月菊,“人笨是一辈子的事情,萧良?你既然后知后觉,那就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再懊恼吧!”  萧良登时哭笑不得,整个静安王朝,即便是三哥也不敢这样说他,他可是除了三哥之外,在皇室子孙中公认的聪慧睿智,怎么到了她的眼睛里,就只剩下一个笨字了?还说他是一辈子笨。只是,被她这么挪揄取消,萧良却一点儿也气不起来,心里反倒甜丝丝的。  “你呀!还是这么顽皮,都什么时候了,也不见改一改。”上官云清看着沐之秋疼爱地轻轻摇头。  沐之秋便挤眉弄眼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更加显得俏皮可爱。她倒不是哗众取宠,只是这种时候万万不能自乱阵脚。虽说萧逸他们三个都是极厉害的人物,但对付小日本只怕还缺乏点经验。现在才开演就把弦绷得那么紧,以后的戏要怎么唱?  萧逸却依然目含担忧地望着她,难道说她连刺客的幕后之人是谁都猜到了吗?这个女人,真的是以前那个丞相府的大小姐吗?那她以前?而他,当初是多么的有眼无珠啊?  看出他的担心,沐之秋敛了笑,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有我做人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还他一针,人再犯我,斩草除根。那人以后再不能伤我了。”  这本来是周立波的一句话,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很喜欢,她不太喜欢和人勾心斗角争个你死我活,但不喜欢并不代表看不透。能让她沐之秋看不透本质的事情并不多,只是,除了她的专业,她懒得在其他事情上耗费心力。  现在穿越到了这里,每走一步都有人要害她,而那个人,更是不置她于死地誓不罢休,她若再不还击,那便是肉头了。他们的账,等“死亡村”的事情忙完,她会和那人慢慢地清算,一笔一笔,该讨要回来的,一样都不能少。  萧逸心头一惊,她果然猜到了。  而萧良和上官云清听了她的话也不由地愣住了,她的这种冷冽与狠辣,只怕这世上,除了靖王爷萧逸,再也没有人能相媲美了。但她说得那般坦然,亦给了对手回心转意的机会,让人连抱怨她心狠狂妄的余地都没有。  “之秋?你打算怎么做?”上官云清还是有点担心,想到刚才她险些被害,而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之外,再也帮不上其他忙,他就在心里抱怨师父,当年,为何不教他武功。  他,上官云清,这一生,居然也会抱怨别人。  “引蛇出洞!”  “怎么个引法?”这句话却是三个男人一起问的。  “来,凑近些,我告诉你们。”  四颗脑袋凑到了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和惊叹抽气声预示着一场大阴谋就要在沐之秋的连环计中浮出水面了。  月月早起就在沐之秋的院子门口打转转,今日好奇怪,之秋姐姐、上官先生和萧哥哥一个都不出来,现在都快午时了,之秋姐姐和上官先生从来都不睡懒觉的。  她昨晚就闻到隔壁院子里有香味飘来,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引了出来,差点就和几个小伙伴忍不住闯进之秋姐姐的院子了。  不过,月月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死亡村”,之秋姐姐和上官先生居住的小院子是她和村民们绝不能踏足的圣地,所以硬是忍到了现在。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时,院门终于打开了,月月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但“之秋姐姐”的喊声刚出口就愣住了,出来的人不是沐之秋,居然是萧逸。  “萧哥哥早!”  萧逸没料到门口有人,条件发射地就要挥掌劈下去,猛地看清是月月愣了一下,沉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谁呀?怎么了?”沐之秋随后便伸出了脑袋,一看见月月瘪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还有萧逸那副鬼样子便哭笑不得。推开萧逸走出来,搂住月月说:“别怕,别怕,你萧哥哥的脸掉在冰水里冻过了,还没化开来。等化开了,他就会对你笑了。”  萧良和上官云清刚好走出来,听见沐之秋的话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尤其是萧良,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  他看了三哥二十几年,怎么从来没想过三哥的脸是放在冰水里冻过的?还别说,真是贴切,可不是冻过的吗?  只是对上萧逸能冻死人的刀子眼,萧良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哦!”月月恍然大悟,突然伸出手指着萧良嚷道:“那个哥哥的脸也被冰水冻过了。”  沐之秋一转头就哈哈大笑起来,月月这孩子真幽默,萧良现在的表情,可不是比萧逸的还像被冰冻过的吗?  “还笑!”狠狠瞪了她一眼,萧逸一把将月月拉过来。  “干什么你?吓到月月了。”没等萧逸问出口,沐之秋就把月月从他身边又夺了过来。  月月却吐吐舌头,笑眯眯地说:“不怕的,萧哥哥是之秋姐姐的夫君嘛,不会吓到月月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萧逸才被冰冻过的脸顿时笑开了花。若不是沐之秋正瞪着他,萧逸现在就会把月月抱过来放在肩膀上。他这辈子可从没抱过小孩子,月月是他想抱的第一个呢。  “好了,别瞎说了。”沐之秋将月月拉到隐蔽处,悄声问:“你一直在院子门口转吗?”  “嗯!”月月使劲点头,“昨晚闻到姐姐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好香哦!”  “那你有没有发现有其他人也闻到香味儿,到姐姐的院子附近转悠?”  月月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突然说:“有啦!昨晚上我和小伙伴们就看见村长来过了,今早上我出门尿尿,又看见村长了,我还打算吓他一下,谁叫他也想吃姐姐做的饭菜?不过我刚看见他的背影,他就不见了。”  果然是村长,沐之秋不由地和萧逸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上官云清柔声问:“月月?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村长?”  “看清楚了,不止是我,还有几个小伙伴也都看见了,我去把他们叫来吧?”  沐之秋赶紧拉住月月,笑道:“不用叫,村长那么大的人,闻到姐姐做的椒麻鸡香味,馋得半夜都想来偷吃,要是被大家都知道了,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放啊?”  “唔!”月月贼贼地冲沐之秋笑起来,“那我就只告诉之秋姐姐、萧哥哥和上官先生,别的人我都不说。”  “这就对了!”沐之秋拍拍她已经变得光滑红润的小脸,道:“月月?你想不想吃姐姐做的椒麻鸡啊?想的话,姐姐再给你和小伙伴们做一大盘子,让你们吃得饱饱的,好不好?”  “真的吗?”月月顿时开心得手舞足蹈。  三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沐之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沐之秋却连看都没看身侧的三个男人一眼,笑眯眯地继续对月月说:“姐姐给你说啊,其实呢,本来昨晚上萧哥哥把上官先生养的那只鸡宰了,姐姐做了好大一盘椒麻鸡呢,我们呢,只吃了一半,另外一半,都是有鸡腿和鸡胸脯肉的地方,姐姐专门留下来准备今天给你们吃的。可是啊,不知道谁偷偷跑进姐姐的院子里了,也不知道是昨晚上还是今天早上,他就把那一整盘的椒麻鸡都偷吃掉了,姐姐和上官先生、萧哥哥就是为了找那个小偷今天才这么晚出来的。”  一听说之秋姐姐留给自己吃的椒麻鸡被贼偷吃了,月月差点哭出来,小脸儿憋得通红,紧握住拳头气愤地说:“一定是村长,难怪他从昨晚上到今天早上一直鬼鬼祟祟的在这里晃悠,肯定是他偷吃了鸡怕被人发现。”  “所以啊,咱们虽然要帮村长保住他的面子,但是也不能让他白白地偷吃了你们的椒麻鸡,对不对?”沐之秋谆谆诱导,“姐姐想了个法子治他,你帮姐姐好不好?不然就算姐姐再做了椒麻鸡,村长还是会来偷吃的。”  “嗯!”月月重重地点头,敢偷吃属于她的椒麻鸡,她一定要让村长吃不了兜着走。  看见月月一脸愤慨,沐之秋很满意,声音愈发柔和甜美:“月月啊!偷东西是坏人才会做的事情,村长偷吃了姐姐给你留的椒麻鸡就变成了坏人,那些鸡他吃下去身上会长鸡毛的。他身上长了鸡毛肯定不敢跑出来让大家看到,但是呢,我们都是好人,所以咱们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主动来找姐姐承认错误,姐姐和上官先生悄悄地把他身上的鸡毛去掉。那样,既为你出了气,也可以帮助村长改正错误,你说好不好?”  月月想了半天,终于点点头,问:“怎么帮他去掉鸡毛?”  萧逸、上官云清和萧良无奈地看着沐之秋,这样欺骗小孩子的单纯善良,她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啊?  凑近月月的耳朵悄声嘱咐,月月不停地点着头,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了笑容,最后竟眉开眼笑地说:“姐姐好聪明,我知道了,一定完成任务。”说完便一蹦一跳地跑回自己家院子去了。  没多久,一群不到十岁的孩子便相继跑出来,冲沐之秋等人挤眉弄眼一番便一溜烟地散开了。  “此法真的管用吗?”萧良有点担心。  沐之秋胸有成足地点头,“他没见过最可怕的麻风病病人,对麻风病的恐惧还在初级阶段,我们只要帮他把恐惧升级,不怕他不上钩。”  上官云清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问:“之秋?那你觉得真的村长到哪里去了?”  上官云清果然是个心灵纯净没被污染过的好孩子,这时候还在心里存着一丝侥幸,沐之秋都不知道该让他继续幻想下去还是该立刻打碎他的希望,让他回到现实中来。  见她面有难色,萧逸冷冷地开口道:“真村长应该昨日就被那倭人杀害了,现在恐怕连尸体都被毁掉了,云清还是面对现实点好。”第50章 小样儿,玩死你  上官云清愣怔一下,苦笑道:“其实,昨晚,村长那样咄咄逼人,我便察觉出他不是。 只是,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竟差一点害了之秋。”  “这不是你的错!”萧逸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却很真诚,“你心底纯善,从来都只会治病救人,哪里会想到人心如此险恶?所谓不知者不为怪,岂能把责任都揽到你自己身上去?”  沐之秋的目光倏地移到了萧逸脸上,萧逸,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他好像真的变了。变得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变得会替别人着想了,变得有那么一点可爱了。  不到半个时辰,“死亡村”里便炸开了锅,所有的人都在奔走相告。昨晚,在葬岗子附近,有人不慎被虎贲军所伤,当时虎贲军正在掘尸焚烧,手里的工具上沾满了被尸毒变异后的麻风杆菌,若是有人今日酉时之前伤口出现红肿瘙痒,伴随着小疹子或者包块,那就是发病了,最多三天,这人就会变成世上最最可怕的大猫。所以,谁要是昨晚被虎贲军不慎伤到,赶紧去沐神医和上官先生那里医治,否则,过了戌时麻风杆菌深入机体,就再也阻止不了变成大猫,那时,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回天无力了。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已经在村中空地上摆好了桌椅,搭了两个临时简易帐篷,男女分开,今日就打算在这里现场义诊。  村民中有不少人都已呈现出狮子面容,只不过平时都是穿着隔离衣捂着口罩看不出来,一听到这个消息,大伙儿便纷纷赶来义诊点,女的由沐之秋带进帐篷,男的当然交给上官云清,一个个脱下隔离衣,让沐神医和上官先生察看他们身上看有没有受伤。  大部分村民经过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这两个多月的治疗,身上溃烂的皮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沐之秋他们只等着将村民们体内的麻风杆菌全部杀死,完全康复后进行整容手术便可以还大家自由。所以大部分村民的身上已经没有两个月前那种吓人的皮肤溃烂现象,等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检查完给出满意的大夫之后,很多村民都放下心,美滋滋地相互炫耀自己昨晚没有被虎贲军误伤。  但有一个人始终在家里坐立不安,这个人就是村长!  正如沐之秋所料,这个村长是假的,他在两天前跟着萧良的救援物资混了进来,对“死亡村”的麻风病他一点儿都不了解。昨天他第一次听上官云清的知识讲座,本来就听得一头雾水,中间还悄悄潜出几次去观察沐之秋的行踪,自然不知道麻风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传染病。  不过他也不是傻瓜,知道“死亡村”以前从来没有活人能走出去,多亏了这个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皇帝才会下令救济。而且主子也明确地告诉他,以后“死亡村”不会再死人。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主子的命令却不敢违抗。  直到昨天在警戒线上看见靖王爷真的安然无恙,八皇子也跟着进了“死亡村”,他心里才踏实不少。  一路上,他都隐藏在救援物资里,将萧逸和萧良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一混进来就穿上隔离衣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更是一直有意避开与麻风病人的接触。  好在主子答应他,只要杀了沐之秋就会想办法将他接出“死亡村”,所以村长昨晚挑唆村民们闹事不成,便潜伏在沐之秋的小院外伺机暗杀,只想着早一点完成任务便能离开“死亡村”。  一直等到今早过了寅时,小院里的谈笑声才消失,他猜想萧逸等人都睡下了,这才壮了胆子潜入小院欲行凶。  他哪里会想到萧逸他们会这么警觉,沐之秋没杀成,自己还差点死在萧逸的剑下。  本来借着地遁术逃脱之后,村长回到家简单包扎了伤口,打算今日沐之秋出来给村民们做治疗时再寻找机会动手。  他不敢让人发现自己受了伤,所以专门找了两件厚厚的冬衣穿在身上,还在脖子上故意缠了几层布巾将剑伤挡住,这才出门四处打探消息,静等沐之秋。  没料到在村子里刚转了几圈,就听见了传言。  村长当然不会像其他村民那样被蒙在鼓里,他自然知道这是沐之秋设下的陷阱,根本不打算理睬,只想乘着人多接近临时义诊点伺机出手。  可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听着大伙儿的议论,突然就觉得身上的伤口开始痒起来,而且越来越痒,又疼又痒,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难受。  想到今早萧逸手里那把带着蓝光的软剑,村长不敢大意,赶紧跑回家,把衣裳脱掉察看,这一看就发现上过药的伤口处好像比先前红肿,肿得都有点变形,而且还痒痛难耐。  痒得实在受不了,他就用手轻轻地挠了几下,这一挠非但没有解痒,而且真的如传言那般,他的伤口处竟还起了一片片的小疹子,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毕竟不是真的村长,只混进“死亡村”来两天,对麻风病根本就不了解,也不知道麻风病发作起来到底会不会出疹子和包快,村民们又都自觉地穿着隔离衣,脸上都蒙着口罩,皮肤到底溃烂到什么程度他也没见识过。本来看不见对他来说是好事,不但不会造成心理负担,还能借隔离衣的严密性掩盖真容。  可是人就那么奇怪,什么事情都怕琢磨,不去想它的时候不担心也不会刻意去关注,一旦用心关注了就非得去观察,而且是观察得越清楚越放心。  偏偏村民们每天都穿着隔离衣,有很多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会脱下来,村长就没办法观察到其他人的容貌。越是看不见他就越想去看,越看不见心里越恐惧,刚进来时满脑子都是完成任务也不觉得怎样,静下心来的时候才觉得身处在这么一个人人都裹得跟粽子似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封闭地区有多么可怕,就好像所有的人在那件隔离衣的下面都还藏着另外一双眼睛。  心里的疑团被他自己不断放大,村长就坐不住了。他对麻风病的了解少之又少,又不敢跑到外面去找其他村民询问,只好咬着牙强忍着。  瞎琢磨了一阵子,猛地想起来“死亡村”的村民们似乎都特别喜欢洗澡,好像每天都会用烧开的热水洗澡,又隐约记得上官云清在昨天的知识讲座上也讲述过洗澡的重要性。  手忙脚乱地烧了一大锅开水,没等水温凉下来,村长就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洗澡。本来想着洗一洗总能好一点,没料到这么一洗不止是伤口处,全身的皮肤都红肿瘙痒起来,而且水太烫,身上好几处还烫起了水泡,不但痛得钻心,水泡里面的小疹子还像吸足了水一般,个头一下子都变大了。  所谓人吓人吓死人,自己吓唬自己比任何人的恐吓都要来得迅猛。村长越是安慰自己,念叨传言都是沐之秋的奸计,越是忍不住去察看伤口,越看越觉得心惊,更是忍不住要去抓挠,越挠就觉得那伤口越像传言中的模样,一时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正咬牙硬挺着,家里突然闯进来五个人,一个是月月奶奶,另外四个是重症病区的麻风病人,五人都是“死亡村”德高望重的老人。  平时月月奶奶他们都很注重遮盖自己的面容,沐之秋划分了隔离区后,他们从来不走出隔离区半步,就怕将麻风杆菌传染给了其他人。  要不是昨晚上事情特殊,他们也不会跟着村长瞎胡闹。就算昨晚上去葬岗子质问,月月奶奶等村民们也都是规规矩矩穿着隔离衣戴了口罩帽子的。  今日,月月奶奶等人正在重症隔离区内等待治疗,上官先生突然过去告诉大家沐之秋被村长派人绑起来了,好像因为昨天的事情要私自执行火刑祭天。  月月奶奶等人还没顾得上细问,上官先生就含着泪急匆匆地走了,连给大伙儿换药都来不及。  月月奶奶这些重症病人都是朴实的老百姓,哪里想过沐之秋身边有萧逸和一百多名虎贲军保护,村长根本上不了她。一听到上官先生带来的消息登时被吓懵了,连口罩帽子都顾不上戴,急急忙忙地套上隔离衣就跑到村长家来了。  村长正敞胸露怀地抓挠伤口,猛地闯进来五个满脸裂伤瘢痕累累的狮子样人来,吓得差点跳起来,急急忙忙把衣裳套在身上就往外撵人。  “你们怎么进来的,赶快滚出去!”  他当杀手多年,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即便肢体不全被削掉半个脑袋的他也没害怕过。可是看着眼前这五个大猫一样的兽人,他竟从骨子里感到了一股寒意。  月月奶奶哪里顾得上村长的态度,反正村长也早就被传染了麻风病,非但没退后还往前走了两步,“昨晚上靖王爷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以为我们这几个老骨头真的死了,都管不住你了吗?”  月月奶奶问的当然是村长私自要对沐之秋动刑的事,但听在村长耳朵里却全都变了样儿。他心头一惊,暗想自己隐藏得很好,怎么可能就暴露了?连月月奶奶这些重症病人都听说了,那个冷面王爷萧逸还能放过他吗?是不是立刻就要派遣虎贲军来杀他?  他纵是武功再好,也敌不过那么多虎贲军,更何况本来就打不过靖王爷,还有个武功高强的八皇子在身边助威。  想到这里,村长眼睛里便起了杀意,正要挥掌将月月奶奶打死,院子里突然有人喊道:“奶奶!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之秋姐姐让我来告诉你,她和上官先生今日要在义诊点给大伙儿看病,晚一点再去重症隔离区给你们换药。”  月月奶奶老眼昏花,但自己孙女儿的声音却听得十分清楚。虽觉得月月的话跟刚才上官先生说得不太一样,但孙女儿从不骗人,疑惑地看了村长两眼,便颤巍巍地和其他几个重症病人出去了。  村长刚松了一口气,月月又喊道:“村长!之秋姐姐还让我转告你,长了鸡毛不要紧,用她配制的药物抹一抹就好了,但耽误的时间长了,那就……唉!”  后面的话月月没说完,但村长却听得心惊肉跳。  他不怕死,但却怕自己在完成任务之前死掉,而且还是以这么可怕的面貌死掉。变成这种兽人,只怕就算死了,到了地狱,也不能转世投做人胎吧?  抽出藏在床底下的弯刀,敞开胸膛就要切下去……  脑子里却突然闪现过月月刚才说的话。  沐之秋让月月带的话明摆是在警告他,她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可是,她却让月月带话说长了鸡毛不要紧,这话什么意思?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第51章 村长真面目  村长有点吃不准,难道说只有沐之秋识破了他的身份,萧逸等人并没有猜到?以萧逸的手段,若是猜到他就是行刺之人,怎么可能会等这么久都不来捉拿他?让月月带话,这明摆着就是女人才会使用的手段,会不会沐之秋根本就还在怀疑,所以没有告诉萧逸他们?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单独靠近沐之秋,不但能从她手里夺来救命药,还可以乘机杀死她,村长立刻兴奋的两眼放光。  快速穿好衣服,当然还是里三层外三层,连脖子都裹起来,在最外面套上隔离衣,又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易容,村长这才谨慎地出了门。  义诊点很热闹,许多村民都被检查完了,兴高采烈地在周围观看。  打从村长鬼鬼祟祟地一出现开始,沐之秋和萧逸就注意到了他。  沐之秋觉得很可笑,村长现在这个样子,站在村民中间,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反常。本来大夏天穿着隔离衣都很热,这村长居然想得出来,把自己裹得跟只熊似的。  怪不得电视剧里的黑帮都喜欢穿黑衣戴着黑墨镜,自以为很帅,其实整个就是掩耳盗铃。  想出这个主意多亏了以前看过《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和《神探柯南》,利用心理学放大凶手心中的恐惧,再顽固的罪犯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这个村长不管是真是假,他顶着村长的头衔,就在村里有着极高的威望。除了月月这些孩子们之外,没有人敢真正反对他。所以沐之秋故意让月月这些孩子们放出传言,村长混在人群里,即便再不相信,耳濡目染,也会造成心理暗示。有了心理暗示,看事物就会变形,本来身上不痒,结果大家都说痒,他也就真的会感到痒起来。  有些心理暗示,你越是想去忽视它,偏偏就会下意识地更加重视,甚至会做出过激行为,沐之秋料定村长听到那些谣言初期不会相信,但有了心理暗示他就会一点点产生怀疑。  现在是夏天,伤口不及时处理极易感染发炎,有了炎症伤口处红肿瘙痒那是最正常的情况,当然,古人是不懂这些的。村长既然做贼心虚,就会把这种正常的反应无形中放大到不正常,恐惧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肯定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他本来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哪里敢去找药草,即便有药草,他在这种状态下也感觉不到药效。毕竟中医中药的疗效远没有西药来得那么快。  所以,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村长自己越折腾,就会把自己的情况弄得越重,也越接近她造出的谣言。  这就是赵本山在《卖拐》里所利用的人性,医学上被称之为癔症。  其实沐之秋一开始也没有十分把握,左等右等都没见这村长出来,她不得已,才让上官云清去重症隔离区用离间计撺掇月月奶奶等人硬闯质疑。。  这本来也是村长昨晚上用过的手段,沐之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而月月奶奶等重症病人在慌张下果然忘了遮住自己的狮子面容,一下子就让村长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惊恐加上怀疑,再看见月月奶奶等人的惨样儿,就算没病,他也会呈现出一种病变的状态,甚至能出现类似的指标和体征。  好端端的伤口,在大夏天最适合开创式治疗,要是这村长看出月月奶奶等人是被利用后,不掩耳盗铃,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出来,注意力一转移,身上的症状就会减轻很多。偏偏他自己胡折腾一番后又做贼心虚,把整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地裹起来,尤其是伤口处,弄得那么厚,就算穿着隔离衣也看得出来。这么一捂,增快了伤口发炎的速度,无形中更加重了心理暗示,癔症的表现便愈发明显了。  不过这假村长的性格也当真坚毅,也只有残忍的小日本才能忍受这么久吧?对自己都这么残忍,所以才能做出那些灭绝人性的兽行来。沐之秋暗想,午时放出传言,戌时才出现,整整八个小时,这厮能硬挺着内心的煎熬,还真他nnd不好搞,怪不得小日本那么揪片子大小的国家都敢挑起太平洋战争?  沐之秋根本没往村长那里看一眼,她这种对危险有天生感应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必杀之招,所以今天她要关门打狗。  萧逸、上官云清和萧良也同样察觉到村长来了,话说,这厮弄得那么扎眼,不注意都不行。不过因为早就商量好了的,所以他们谁都没有刻意去看村长。  上官云清和沐之秋一样,只管将村民们一个个带进帐篷里做全身检查。萧逸的一双眼睛只管看着沐之秋,沐之秋走到哪里,他的视线就跟到哪里,好像其他人根本就不值得他看一样。  萧良比萧逸的表现好一点,只是视线在沐之秋和萧逸的身上不停打转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偶尔还会露出促狭的笑容。  村长观察了好一阵也没发现异常,要是这是设计好的圈套,那他只能说这些人的演技太好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横下一条心,他终于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  才走到沐之秋面前,沐之秋猛地一下抬起了头。  村长被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已经下意识地握成了拳,随时准备着一招取她性命。  哪知沐之秋突然冲他狡诈地笑笑,道:“村长也来了?是昨晚不小心被虎贲军伤到了,还是那些鸡肉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啊?”  这话前半句还能听懂,后半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村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沐之秋,只能傻笑。  沐之秋突然压低声音悄声道:“我知道昨晚上石桌上的那盘鸡肉是村长偷吃的,所以才找村长来私下给孩子们道个歉,您说成不?”  偷鸡吃?突然想起月月奶奶的情绪失常和月月先前的话,村长心头一惊,难道自己猜错了?沐之秋根本不知道自己今早刺杀她的事?而恰巧昨晚有人嘴馋,偷偷潜入她的院子里去偷鸡了?  这可能吗?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可是放在靖王爷身上,那就太可能了。  那靖王爷是谁?他可是静安王朝最狂妄自傲冷酷无情的家伙,这么个人今早捉个刺客都能失手,他怎么有脸面让自己的王妃知道?当然,他不敢声张,就必然会堵住八皇子和上官先生的嘴,沐之秋当然也不会知道。  村长相信萧逸绝对有这个能力,八皇子本来就对靖王爷惟命是从,那上官云清只不过是个软弱可欺的书呆子。  这么一想,村长的胆子立刻壮了几分。再偷偷扫了萧逸和萧良一眼,没看见他们有什么反常,跟看见普通村民和沐之秋互动一样,村长心头的石头也落地了。  赶紧压低声音做出一副羞愧的样子,说:“沐神医好聪明,昨晚上那只鸡,唉!实在太美味,老夫已经很久没吃过鸡了,所以忍不住嘴馋……”  “呵呵,无妨!”沐之秋悄声打断他:“人之常情么!”  听见她这么说,村长更是喜上眉梢,得寸进尺道:“那么沐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老夫单独向您和月月道歉。”  沐之秋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想了想,才说:“那好吧,毕竟您是村长,做了这种偷盗之事被村民们知道了有损声誉,我们就到帐篷里单独谈吧!”  村长心里把沐之秋恨得要死,这个该死的女人,怪不得主子一定要她死,她居然一口咬定自己是偷鸡贼。开玩笑,他堂堂大倭国的武士忍者,怎么可能去偷一只鸡?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她单独骗进帐篷里,等骗了救命药,再杀了她不迟。  见沐之秋站了起来,村长赶紧跟上去。  还没走到帐篷前,萧逸却突然挡住了沐之秋的去路,“你要带村长进这个帐篷?”  村长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儿,沐之秋刚点了点头,萧逸就又说:“他是男的。”  原来这靖王爷是在吃醋,村长冷笑,等会儿给你个死女人,看你还有没有兴趣跟阎王爷吃醋。  萧逸的话音刚落,上官云清却抬头喊道:“村长你先等等吧!沐神医是女子,给你检查身体不方便,我这里马上就忙完了,我给你看。”  大概是觉得萧逸和上官云清的话有点道理,沐之秋居然迟疑地说:“那村长,你还是?”  村长立刻急了,唤了声“沐神医”打断她,眼巴巴地看着沐之秋。  沐之秋暗自好笑,这假村长当真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就他最聪明。不过,小日本生性残忍多疑,不做足了功课,他可能不会上当,所以她脸上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靖王爷和上官先生说得也有点道理,要不?”  说到这里,沐之秋故意停下来,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她越是这样儿,村长心里越是着急,整颗心都要悬到嗓子上了。  这次沐之秋却没等村长打断她,自己就像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转了话锋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成,那对村长您不好。”  说完,便对上官云清喊道:“不妨事,医者父母心,村子里的女人们已经检查完了,只剩下男子了,村长便由我来检查吧!”那表情,好像真的是犹豫了许久,才下了狠心要摒弃俗世礼节,成全村长一般。  上官云清愣了愣,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是真的很担心,不是担心沐之秋的计谋难成,而是担心她会有危险。  不过这些村长当然不知道,他刚松了口气,萧逸却突然说:“那我陪你们一起进去。”村长刚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沐之秋看看萧逸,又看看萧逸身后贼笑着的萧良,视线最后落在了村长的脸上。狠了狠心说:“算了萧逸,你虽是男的,但到底不是医者。村长毕竟是一村之长,德高望重,多一个人看见他衣冠不整毕竟不是好事,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  才推开萧逸掀起帐篷门帘,又转头对萧逸说:“你去帮我把月月喊来吧,让她来帮我打下手村长不会觉得尴尬。”  萧逸狠狠瞪了村长一眼就走了,村长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这个蠢女人怎么这么好骗?不但同意和他单独相处,还专门把萧逸遣走,可不是天助我也吗?那靖王爷也是个名不副实的蠢猪,单看他离开前的那一眼,不但没有丝毫怀疑,满满的都是嫉妒和愤怒。不知道沐之秋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居然能把睿智狂傲的冷面王爷萧逸迷成这样。  村长腹诽着进了帐篷,倒是压根没去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落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一抬头便看见沐之秋笑眯眯地坐在桌旁看他,村长的目光中顿时露出杀意,猛地上前一步,便要擒拿住沐之秋。第52章 试试谁更狠  他今天为了方便下手,专门把隔离衣的袖筒解开了。 哪知道他的手刚伸出来,就看见沐之秋的手也从袖筒里伸了出来,只冲他轻轻一挥,他的身体便僵住了,砰地一下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这个女人,她?会妖术?  看着村长瞪着惊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沐之秋似乎很满意,还用脚在村长身上踢了两下,才扬声喊道:“萧逸、萧良?你们进来帮我一下。”  村长大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萧逸和萧良已经杀气腾腾地进来了。  一看清萧逸的脸色,村长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这个女人有这么深的心机和那么好的演技,而靖王爷和八皇子居然为了配合她一起演了这么出戏。他没有被靖王爷活捉,却被这个该死的女人不动一刀一枪就活捉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可是主子明明告诉他,这个女人又蠢又呆,还很胆小怕事的。  昨晚上他自己也亲眼见证了的,虽说当时这个女人在葬岗子摆出一副很强大的样子,但显然是外强中干硬装出来的。要没有上官云清和靖王爷帮她,她肯定一事无成,自己也早就得手了。  眼下,怎么可能?  萧良一把将村长拎起来,扯掉他的口罩,劈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该死的倭人,胆敢跑到我静安王朝来行凶杀人,你好大的胆子。”  村长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倭人?这绝对不可能。  “别以为你易了容,又会地遁术,我们就揪不住你的狐狸尾巴。告诉你,你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逃出之秋和我三哥的眼睛?”  萧良骂完还觉得不解恨,揪住村长的脸皮就将他的易容面具揭了下来。  果然,人皮面具下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不但年轻,还很俊秀,桀骜不羁的一张脸上都是临危不惧的坚毅。看来,那个人派这倭人来“死亡村”,用的不止是命令和恐吓,只怕还有其他的手段。  呵!沐之秋可要看看究竟谁的手段更狠一些。  将倭人刺客在消毒药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萧良才将他装在麻袋里,亲自扛在肩上,跟着沐之秋和萧逸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帐篷。  沐之秋笑着对上官云清说:“我和靖王爷八皇子先带些草药回去配制,村长我已经给他检查完了,正在帐篷里药浴。你一会儿忙完后,给村长再开点薄荷就回去休息吧!”  上官云清为了稳住村民们,只扫了一眼萧良肩膀上的麻袋,便知道他们已经得手了。其实能不能抓住刺客他根本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之秋不要有危险。眼下,他倒是彻底放心了,便主动留在义诊点善后,那笑容里倒比先前多出明显的欣慰与满足。  反正天都快黑了,看见他们忙了一天,村民们也没多想,自动给沐之秋他们让了路,丝毫没有引起骚动。  来到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偏僻院子里,一进门,萧良就直接把倭人扔在了地上。  看着怒火冲天却无法动弹的倭人,萧逸第一次觉得螟蛉子粉是世上最最好的东西。想这厮的手段,若不是秋儿早就准备了螟蛉子粉,又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先发制人,只怕现在秋儿已经遭到他的毒手了。  一想到这些,萧逸就恨不得将这倭人彻底撕碎。黑着脸掏出匕首三两下就把倭人的手筋脚筋全都挑断了。  那倭人痛得死去活来,偏偏不能说话,嗓子里只发出痛苦的呜呜声,豆大的汗水不停地往下落。  萧良吃惊地低喊:“三哥你做什么?之秋好不容易捉到的活口。”  “正因为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只要能说话就好,其他的都不必留。”萧逸的声音冷冰冰的,透着无边的残忍和阴毒,连萧良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沐之秋有点看不下去,背转过身子吸了口气,却没有阻止萧逸。  萧逸的做法没错,对付小日本这么强硬的猪猡,根本用不着客气,只要他还能说话就行了。要是不防备着点,万一这倭人留着一手,搞不好就会伤到自己人。  对敌人的手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沐之秋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只是隐患,她也要坚决杜绝。  萧良看了看沐之秋,见她再回过身时,脸色已平静下来,竟和三哥一样冷若冰霜,不由暗抽了一口凉气。  萧逸仍蹲在倭人的面前,却抬头看着沐之秋问:“秋儿?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不忙!”沐之秋找了截木桩子坐下来,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说:“你和萧良也先坐一会儿,等药劲儿过去咱们再审他不迟。”  萧逸登时明白了沐之秋的意思,和萧良交换一下眼神,也各自找了截木桩坐在沐之秋的身边。  螟蛉子粉萧逸可尝过,那滋味儿并不难受,但心理压力却十分大。因为吃不准是什么毒药,自己就会胡思乱想。其实中了螟蛉子粉只要取一碗清水,兑些普通通络药物喝下去,立刻就能行动自如,秋儿却这般不紧不慢轻描淡写,很明显是想从心理上瓦解这倭人的防线。既然秋儿信心十足,他和八弟岂能不配合她?  果然,萧良十分有眼色,只跟萧逸对了下眼神就完全明白了沐之秋和萧逸的意思。  没等萧逸说话,萧良便先开了口:“之秋?你不是说过倭人都很顽固,就算切腹自杀也不会卖主求荣吗?”  那倭人听了萧良的话,目光中果然立刻露出一丝得意和自豪。  王八蛋,这种时候还敢嚣张,沐之秋在心里冷笑两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若无其事地吹了吹手指,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沐之秋浅笑道:“说得没错,所以呢,其实倭国的武士道精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突然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成了杀意,“不过,只要是人,就总有弱点,即便是倭人,也一样。”  淡扫了萧逸和萧良一眼,看都不看地上的倭人,沐之秋又说:“我以前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一种法子,很好玩儿,倒是和凌迟有那么点相似。只不过呢,比凌迟还要有意思。就是把人身上的皮肉很有规律地一刀一刀剜下来,剔出骨头,当然,不能把人给剜死了,要不可就没得玩了。先从脚开始剔,然后是四肢,渐渐往上。手法得当的话,最后一刀只要不剜下去,人就不会死,但是却能剔出来一幅完整的人体骨架。哎!萧逸、萧良?你们说要是能弄出来那么完整的一副人体骨骼标本,云清会不会很满意?那可是最直接有效的实体,比任何医书都来得形象。云清不但可以利用它来研究出更好的针灸之法,还能用这幅人体骨架给弟子授课。你们说让云清广开课业,在京城里选拔优秀弟子可好?不过啊!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除了制作人体骨架之外,我还知道怎么处理剜下来的皮肉和内脏,包括头皮、眼珠,还有舌头,我都能用药水将它们处理好,做成几百年都不会腐烂的标本,你们说这么活生生的标本,是不是可以让后世之人能更好地掌握人体构造,也能更好地治病救人啊?”  萧良差点被口水呛到,连萧逸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女人果然够强大,这么残忍的法子她居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实在是比他还要狠,比他还要毒。  那倭人先前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此时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目光,简直要把沐之秋直接烧死。  呵呵!很好,用现代小日本吓唬人的办法来吓唬小日本的老祖宗还挺有效果。连死都不怕的小日本都能被唬住,看来《亮剑》里面那个叛徒奸细也满值得同情的。  “之秋?这法子?只怕这样精准的手法,静安王朝最好的刽子手也做不到。”萧良咽了口口水,吸着凉气说。  “要刽子手做什么?”沐之秋终于扬起了睫毛,粲然一笑道:“这么好玩儿的事情当然要我自己动手!”  “咳咳!”这下连萧逸都被呛到了。  不是吧?她难道不止是吓唬吓唬这个倭人,她还要来真格的?这个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连萧逸和萧良都被吓住,可想而知,地上无法动弹的倭人惊恐到了什么程度。他看得出来,靖王爷和八皇子脸上的惊惧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说的这些,连他们都没想到,那么,她难道真的?  沐之秋倒还真不是瞎说,活体解剖是她上医科大学时学的第一课,虽说她主攻的专业是传染病学,但拿手术刀时,她从来都是既干脆又利索的。  上学那会儿讲师就说过,她如果主攻解剖,会是一名出色的外科一把刀。记得当初在大学里处理人体标本的时候,她剥离肌肉和给神经染色的手法和速度都是令人咋舌的,准确度比教科书上还要高,所以那时候解剖讲师总是将她处理好的人体标本当做示范。  心理学告诉我们,瓦解敌人的意志力首先要学会轻视,继而狠狠打击他最脆弱的神经,显然这两点沐之秋都做到了。  见倭人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萧逸突然冷笑道:“秋儿先前不是还说想要留下活口审出他的幕后黑手么?此时怎么只顾着玩儿,把正事儿都忘了?”仿佛是真的有点抱怨沐之秋,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沐之秋不好意思地冲他吐吐舌头,笑道:“说得是,我怎么都忘了?”  “忘不忘结果都一样。”萧良插嘴说:“这倭人那么蛮横,一定不会供出他主子。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按照之秋的做法行事,我倒很想看看之秋是如何制作活的骨骼标本和肌肉标本的。啧啧!把人的眼珠子和头皮取下来泡在药水里,当真是很稀罕的手法。”  哈!这萧良不错嘛!比萧逸还要腹黑。这兄弟俩一会儿这个唱红脸,那个唱白脸,一会儿又换过来,倒是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呢!这样真真假假的攻势下,只怕钢铁侠也会吓得尿裤子,更何况是个小小的倭人。  “嗯!萧良说的是。”反正她是墙头草,往哪里倒都一样。  萧逸却不满地说:“那怎么行?我们好不容易捉了活口,不审出幕后黑手岂能善罢甘休?”说完萧逸竟站起来舀起一瓢凉水,走到倭人面前兜头泼了下去。  萧逸是算好时辰的,磨叽了这么长时间,这厮的药劲儿快过去了,估计他也被吓得差不多了,该是让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了。  “三哥?你做什么?”萧良赶紧上前阻止。  沐之秋却叹着气说:“算了!既然解了他的毒,那就让他说吧,他要是不说,我自有让他说的办法。”  那倭人的螟蛉子粉的药劲儿刚被萧逸解了,正要咬舌自尽,已经被萧逸点了穴道。  萧逸目光中的杀气更盛,“真让八弟和秋儿说准了,这厮竟软硬不吃,既然如此,那秋儿就开始做标本吧!”第53章 活体解剖,不在话下  “唔!好!”沐之秋也不含糊,从萧逸手里接过匕首,看准了倭人腿上的经络……  刷地就是一刀,干净利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一片肌肉就被她准确地削了下来,不过她很成功地没完全剥离干净,就和真正解剖好做成标本的尸体一样,还连着一点点皮,所以那片肌肉就颤巍巍地悬挂在了倭人的腿上。  “啊!”倭人的嗓子里发出一声类似于野狼般的嚎叫,连沐之秋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跟她以前做活体解剖时使用的捐献遗体的绝症病人完全不一样。这么残忍的法子,沐之秋只有在脑子里不停想着南京大屠杀和《金陵十三钗》的画面,才能下得去手。  萧逸和萧良看着她的目光除了吃惊,还有些担心。  萧逸扶住她的肩膀,柔声说:“秋儿不是说还有让他能开口的法子么?既然能让他自己开口,那还何必用这种法子脏了秋儿的手?”  “哦?”沐之秋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看着他问:“逸不喜欢么?”  萧逸喉头一紧,她叫他什么?逸?她居然叫他逸?当下差点忘记自己的使命,竟情不自禁地轻轻抱住了她,“我不喜欢秋儿的手沾满鲜血。”  沐之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不过余光却瞄见倭人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希望,便配合萧逸,颇为委屈地说:“既然逸不喜欢,那就不做了吧?真可惜,玩儿不成了。”  沐之秋那委屈的眼神,天真无邪的表情,差点就让萧逸控制不住吻住了她。  他的女人,只有他萧逸的女人在这种时候还能露出这么无辜的表情。自己怎么了?竟连她发狠杀人的时候都会想要心疼她。可不是真的如皇祖母说的那般,魔怔了么?只是,这般魔怔,真好,真好。  “唔!若是秋儿实在想玩儿,那我陪你一起玩儿可好?”萧逸的声音柔柔地吐出来,像是真的宠溺到了无边一般,还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沐之秋的额头。  萧良瞪着两只眼睛吃惊地看着沐之秋和萧逸,这什么情况?三哥和之秋,他们,他们居然在这种时候谈情说爱?虽说之秋的心思他从来都看不透,但三哥,明摆着三哥是动情了。  可是,这样的之秋,别说是搂她在怀的三哥,即便是在一旁观看的自己,也都气血上涌,恨不能直接将她从三哥怀里夺过来,自己好好安慰。  那倭人奸细又惊又怕,却看着萧逸和沐之秋情意绵绵,都要急得吐血身亡了。直后悔刚才怎么不开口求饶,非要咬舌自尽。在靖王爷和八皇子面前寻死,那不是自讨苦吃吗?就看靖王爷宠爱这个女人的样子,除了言听计从还有什么?  此时他倒真希望这三个人谁能解开他的穴道让他说话,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偏偏这三个人谁都没有看他,就好像他只是一堆放在角落里的废弃物。  终于,沐之秋轻轻地推开了萧逸,叹着气说:“算了,逸不喜欢我做的事情我岂会去做?这样吧,我用催眠术让他说真话。”  “催眠术?”萧逸和萧良瞪着她有点发傻。  那倭人也愣住了,何为催眠术?怎么连他都没有听说过?看靖王爷和八皇子的样子好像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妖女,她绝对不是人,总能想到这些奇奇怪怪又让人死不了活不成的法子折磨他。早知道来到这里会惹上这么一个人,即便当初主子杀了他,他也不会来自取其辱。  “催眠术就是我施法让这个倭人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睡着,其实也不是睡着,你们就当是被我下了迷药吧,不过我不会给他吃任何东西。等他睡着了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我问他什么他就会回答什么,绝对不会说假话。”  “巫术?”这次萧逸和萧良又同时低喊出声,看着沐之秋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吃惊。  倭人刺客心头一寒,这个女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这种控制人意志的巫术在倭国有巫师能做,但却不成熟。巫师先前会给人灌下一种蛊药,虽然能暂时控制人的意识,让人去替施法者做事,但却会反噬受体,弄不好受体就会提前死亡。可是这个女人居然说她不用给他吃任何东西就能控制他的意识,难道她还有更可怕的手段?  不管是什么,现在他绝对相信沐之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甚至比魔头还要可怕。费力地想要瞄一眼自己腿上的伤,却也只能看见汩汩直冒的鲜血。他连死不求不得,该如何?  萧逸终于点头说:“那好吧!秋儿便给他施法吧!”  沐之秋不由瞪了他一眼,施法?自己明明说的是催眠术,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居然说她是施法,听起来就好像她是跳大神的巫婆神棍一样。  萧良已先萧逸一步给那倭人解了穴道,还威胁性地在他耳边说:“别以为你咬舌自尽就能早死超生,你信不信,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死了也不舒坦?”  那倭人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萧良的恐吓,更没想过要咬舌自尽再受一次凌迟剔骨的刑罚,嘴巴一能说话便张口道:“我说,我说!”  沐之秋大喜,跨前一步蹲在他面前,厉声道:“快说!”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生突变,那倭人先前怎么恐吓威胁都没事,偏偏刚说了这么四个字便突然张大嘴巴发出“呃呃”声,双眼暴突出来,就好像有人猛地卡住了他的脖子一般。只一眨眼,他就脸色发黑一命呜呼了。  情况来得太突然,萧逸和萧良连点他穴道都来不及。  沐之秋吃惊地看着倭人,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她费了那么大力气,和萧逸、萧良演得那么辛苦,这狗日的居然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明明他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死掉?单看他发黑的脸,就知道这倭人是中毒而亡的。可是,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这毒究竟是谁下的?  萧逸面色铁青,萧良亦是睚眦欲裂。好不容易将这倭人的心理防线击垮了,他们累得都快要趴下了,这厮居然在他们面前眼睁睁地死掉了。而且一看就是被人毒死的,但他们居然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在靖王爷和八皇子的眼皮子底下下毒,他们居然没有察觉?  三人尚处在愣怔当中,上官云清却急匆匆地推门而入,人还没进屋子,声音就传了进来,“怎么样?这倭人招了没有?”  借着微弱的烛光,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上官云清就愣住了。  许久,他才不满地瞪着萧逸说:“你的手段也太狠辣了,之秋好不容易捉来的活口,你怎么就把他弄死了?”  萧逸腾地一下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发火,沐之秋已一把拉住了他,“别冲动,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目光再投向上官云清,又说:“云清你来得刚好,快来看看这狗日的究竟中了什么毒?”一着急,沐之秋竟说起了脏话。  中毒?一进门上官云清就看出这倭人是被毒死的,倒是没细想萧逸怎么可能会使毒。上官云清当下有点尴尬,红着脸说:“萧逸,对不起!”  “哼!”萧逸黑着脸给了他一个后脑勺。这上官云清就算真是个神仙,也不能随口污蔑他,尤其是在秋儿面前,难道他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么?  看见萧逸孩子气的动作,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哭笑不得。也顾不上劝慰他,便围到了倭人尸体前。  萧逸本来还在生气,发现居然没一个人理他,连八弟都跟秋儿他们凑在一起,赶紧凑过去,将萧良硬挤到一边,自己蹲在了沐之秋身边。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倭人尸体上,谁都懒得跟他计较,所以萧逸只能自己大眼瞪小眼。  “怎么样?”沐之秋焦急地问道。  “之秋也看不出来吗?”  “我不擅长用毒,对药理也不是太精通,实在看不出来怎么回事。”  “这是噬心散!是提前给他服下的。”  噬心散?萧逸和萧良不由互换了一下眼神。这种毒药他们知道,服下之后外表跟常人一样,只要不使用催动药物一般是不会诱发毒性的。虽然看起来很安全,其实毒辣无比。因为这种毒只要人一激动,就会发作,发作起来,根本无药可解。  上官云清遗憾地说:“他一定是受了相当的惊吓,血流加速,才引发了毒性,这才当场毙命的。”  沐之秋彻底傻眼了,惊吓过度血流加速引发了毒性。搞了半天根本不是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下毒,而是自己把这倭人吓死的。虽说那个什么噬心散才是关键,而且听起来还很吓人,但说到底,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这样的结果简直雷人到可笑的地步,吓死的?一个身怀绝技,连命都不要地为替主子做事混入“死亡村”来的小日本会被吓死?要是她回到二十一世纪,告诉于涛,那什么他最喜欢的忍者神龟,不对,应该说是日本忍者乌龟被她吓死了,不知道于涛会是什么表情。  看来就算残忍横行如小日本,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就算外表再强硬,内心也都怕得不行了,居然会被活活吓死。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居然把好不容易送到嘴里的肥肉给弄丢了。  看着她一脸沮丧,萧逸不由宽慰道:“无妨!不过死了个倭人奸细。那人既然想害你,这次不成,定然还会有下次。只要有我在,就不怕揪不住那人的狐狸尾巴。”  沐之秋真想说:“你在有什么用啊?又不能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但想想,人都死了,还是被自己吓死的,抱怨萧逸也没用,只好懊恼地点点头。  不过即便这倭人变成了一具死尸,沐之秋也没打算放过他。作为一个对解剖学有着相当研究的传染病专家来说,一具尸体能够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很多的。所以,沐之秋要临时假扮法医现场做一场尸检。不过,这个时代,应该叫仵作吧!那她就来客窜一把仵作。  没等萧逸等人反应过来,沐之秋就用匕首三两下割烂了倭人的衣裳,直接把他剥了个精光,连一条兜裆布都没给这厮留下。  萧逸大惊,赶紧拖起沐之秋带离几步,捂住她的眼睛呼道:“秋儿?你做什么?”  萧良已快速挡住了倭人的身体,上官云清更是将地上的碎布片捡起,想要把倭人光溜溜的尸体盖住。  沐之秋哭笑不得地把萧逸的手扯下来,“我要验尸,你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验尸是仵作的事情,这倭人怎么说都是个男人,你不许看!”萧逸蛮横地说。  不许看?在二十一世纪她上手术台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在她沐之秋的眼睛里那就是病人。可这萧逸居然把她的头强按在自己怀里,一双手臂铁箍般抱着自己,怎么都不松开。  萧良忙打圆场道:“之秋还是别验尸了,云清就在这里,他的医术不逊于你,让他验尸也是一样的。”上官云清赶紧点头称是。第54章 三个男人一条裤子  这三个男人,此时倒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穿起一条裤子来。  见自己实在执拗不过他们,索性放弃抵抗,顺从地趴在萧逸怀里,沐之秋笑道:“好了,我听话总行了吧?那就让云清验尸。萧逸?你能放开我了吧?”  “不行!”蛮横的声音,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这个死女人,刚才明明那样深情地叫他逸的,怎么倭人才一死,就立马改口变成萧逸了?还喊得这么硬邦邦不情不愿的。他是臭狗屎吗?让她如此不待见?  “你怎么不讲理?”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出了脑袋,她哭笑不得地仰头看他。  萧逸正低着头,眸子里都是怒火,寒冰一般的俊脸上笼着重重的杀气,“本王就是不讲理了,秋儿又待如何?”  哦?这个人?谁把他的毛撸起来了?简直是莫名其妙么?  为了逼真有效地吓唬倭人刺客,他们几个一进这个小院子可就把口罩都取下来了的。现在沐之秋倒是有点后悔了,要早知会从萧逸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上看见这么重的杀气,她才不会同意他把口罩摘下来呢。  不过萧逸看上去倒真是急了,这些天相处下来,沐之秋多少还是了解他的。他虽然冷冰冰的不爱笑,倒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自己是真的关心,对上官云清和萧良也很不错。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萧逸从来都不会自称本王。只有在威胁她的时候,他才会自称本王。  可是,他为什么要威胁自己?她说错什么了吗?难不成还一直让他这么抱着自己?  “萧逸?你这么抱着我,我喘不上气,难受!”  她的脸近在咫尺,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委屈的声音,她温热的呼吸都能喷溅在他的脸上。仿佛眼前突然盛开出许多粉色的花朵,萧逸只觉得脑子一热,什么都来不及想俯首就吻了下去。  刚巧此时上官云清发出了“咦”的一声,头都没转便大喊道:“之秋?你来看这是什么?”  沐之秋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过去,萧逸的嘴唇也适可而止地停在了她嘴唇上方不到一寸的距离。  一把推开他,沐之秋赶紧跑了过去。才看清楚,便惊呼道:“萧逸?你快来看啊!”  萧逸还没从刚才的意乱情迷里清醒过来,兀自瞪着空荡荡的手臂发愣。猛地听见沐之秋叫他,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目光立刻就被倭人身上的东西吸引住,脱口问道:“这是什么?”  “樱花,是樱花!”沐之秋激动得声音都拐调了。  萧逸三人虽然早就猜出这厮是倭人身份,但到底没有证实。眼下看见了他左胸处的樱花图案,便再也没有怀疑了。  沐之秋激动得要跳起来了,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天龙八部》,古人原来都好这一口,喜欢把自己的身份标识纹在身体上。《天龙八部》里萧峰就是因为胸口的狼头标识才被认出是契丹人,那在这里,是不是所有的倭人也都一样左胸上会纹着樱花标识?  若是那样,甭管倭人装成什么样子,只要扒开衣服看见这朵樱花标识,身份便能被揭露出来。这么有价值的一条线索,怎能叫她不激动?  “没错,是樱花。难怪我觉得眼熟,的确是樱花。和我那一年在倭国看见的一模一样。”上官云清恍然大悟,他方才看见这个标记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沐之秋一提,他立刻就想起来了。  “真的是倭人?”萧良有些愣怔。事实摆在眼前,再也由不得他不信。那个从来不入眼的弹丸小国,居然敢跨海来静安王朝行凶杀人。  萧逸的目光冷冷地停在那朵樱花上,这刺客的身份再也毋庸置疑。那么,那个人又是什么身份?倘若那个人的身后是倭国,阴谋会是只针对秋儿一个人的吗?  “萧逸你的记性果然好,手臂上和腿上各一处,胸口上五处,脖子上一处,一共八处伤口,一个都没少。全都伤在正面,背后没有。若是你当时想取他性命,他早死在你剑下了吧?”沐之秋满脸钦佩地看向他。  “哼!现在才知道我的厉害,当真有眼无珠!”拽拽地别开头去,萧逸心里却着实乐开了花。她终于知道他的好了,她没有看见的他的好还有很多很多。迟早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嫁给他,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嗨哟!才夸他胖他就喘上了,这萧逸当真不谦虚。沐之秋呵呵笑起来。  目光重新回到死尸身上,再仔细察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沐之秋本来还打算给这个倭人再来场尸体解剖,可是天黑之后能见度低,再加上萧逸防狼一样霸道地防止她的视线和倭人的尸体相触,萧良、上官云清也迫不及待地把光溜溜的尸体包裹成了木乃伊,沐之秋只好悻悻作罢。  将倭人尸体留在小院内藏好,四人这才前往村长家查找线索。  没花多少力气,萧逸就发现了异常。村长家里的苍蝇特别多,尤其是床榻四周。  三个男人合力将床榻搬开,下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把长弯刀。沐之秋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小日本最喜欢用的那种弯刀,虽然和现代的不太一样,但大致形状差不多。  毫无疑问,这东西是那个倭人刺客的随身物品。他今天大概是想出其不意地制服自己,所以才将弯刀藏在了床底下。  想想倭人总自称是忍者神龟、忍者铁龟之类的,其实都是大蠢猪。中华儿女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开始打造软剑,就像萧逸那样可以缠在腰上,用的时候轻轻一抽就能克敌制胜。可日本猪不管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什么时候都只会使用这种又长又笨,连藏都没办法藏起来的大弯刀。可见,不是亚洲人就都属于灵巧型的,日本人的老祖宗没进化好,喜欢使用的就是蛮力。  四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严丝合缝的地砖上,萧逸迟疑了一下,说:“秋儿?让云清带你出去透透气可好?”  甩给萧逸一个大白眼,沐之秋理都懒得理他。这种时候透什么气?分明就是发现了疑点,害怕挖出来点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到她和上官云清。这萧逸蠢起来有时候堪比荷兰猪,难道他忘记了她和上官云清都是医者吗?就是在昨天,他们还并肩站在葬岗子监督掘尸焚烧呢!难不成萧逸把她当成乖乖猫了?  萧逸讨了个没趣,面色阴沉又不敢发作,刚好看见萧良硬憋着想笑不敢笑的样子,登时找到了出气筒,低声怒吼道:“干活!”  萧良不敢反驳,只好哭丧着一张脸乖乖地找来工具挖地。  把地砖启开,没挖多深,就找到了真正的村长的尸体。村长是直接被拧断脖子的,看起来倒没受多大罪。不过尸体在床底下埋了两天,已经开始腐烂发臭,屋子小,空气又不流通,大家虽都穿着隔离衣戴着口罩,但沐之秋还是被熏得直发恶心。  萧良和上官云清小心翼翼地将村长的尸体搬出去后,萧逸看了看她,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沐之秋一愣,融融的暖流涌进各条经络,四肢百骸立刻舒展开来,那股恶心也随之淡下去。  “萧逸?”鼻子有点发酸。他居然如此细心,竟在这种时候给她输送真气,帮她驱赶不适,而她却没给过他一个好脸。  萧逸的眼眸亮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收回手掌便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沐之秋有些感叹,现在的萧逸,总是第一个发现她反常的人,也总会在第一时间看出她想要做什么。有时候,他甚至比上官云清还要敏感。要不是自己和他以前有过结,萧逸倒是个不错的蓝颜知己。  收回心思,她也专心翻找起来。女人天生的敏锐告诉沐之秋,这里一定还有他们遗漏的地方。  萧逸在每个房间和角落查找,十分仔细,也很专业。他负责外围,沐之秋就留心细节。尤其是床榻、柜子这一类的地方。不过“死亡村”经过这几年的麻风横行实在穷得不成样子了。村长家里根本就没多少家具摆设,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俩就把屋子里所有的家具摆设都翻了个遍,就差把地上的砖全都抠起来看一看了。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似乎除了村长的尸体和那把弯刀之外,倭人刺客真的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再狡猾的狐狸也不可能不留下狐臭味,只要倭人在这间屋子里住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沐之秋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脑海中灵光一闪,目光倏地停在了枕头上。这会不会就是她遗漏的细节?  她刚才已经把枕头从上到下整个用手细细地捏了一遍,并没发现里面有异常。可是现在,她觉得这个枕头很奇怪,应该是太奇怪了。  自从她和上官云清在“死亡村”开展三级预防以来,村民们就意识到了卫生的重要性。尤其是发现卫生条件改善后有很多人身上和脸上的皮肤溃烂都在逐渐愈合后,村民们更是干劲十足信心百倍。即便不睡觉不吃饭,每天也会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己的个人卫生更是到了挑剔的程度,身上的衣物每日必换。有了这样的觉悟,不管是哪个村民家里,都会一尘不染,即便再破烂,也干净得找不到任何污渍。  可是现在,这个枕头,明明也是很干净的,表面上却不知为何印了几块污渍,不太像陈年旧污,倒像是这两天才沾上去的。而且,像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  这种现象对于已经杯弓蛇影的村民们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么,这么画蛇添足的做法目的就很明显了,那就是欲盖弥彰。  沐之秋很激动,她知道,很快她就能找到答案。虽然她一直信心十足,但真正面对证据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激动。  萧逸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反常,走过来轻轻揽住她,目光也定格在了床头的枕头上。  “萧逸?那个枕头?”  “我知道!”  短到不能再短的三个字,却是那般笃定和信赖,没等沐之秋做出反应,萧逸已伸手拿起了枕头。  刺啦一下,枕头轻易地被他撕开了,洒落了一地的碎木屑和旧棉絮。  沐之秋有些失望,难道是她猜错了?  萧逸也有点发愣,这枕头上的污渍明明就是人为弄上去的,目的就是让人觉得在这么破烂的屋子里,应该有更肮脏破烂的物品才会更应景。只是,外人却难以洞悉“死亡村”的奥秘。难道是他和秋儿推断错了?  萧逸不太甘心,他的推断向来很准,怎么可能出错?更何况还有秋儿,在这一点上,萧逸坚信,他和秋儿是心有灵犀的。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枕头里的东西一览无遗,手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枕头套,他使劲抖了抖,像是想从枕头套里再抖出点什么来。  沐之秋的眼睛一亮,一把从萧逸的手里抢过枕头套,三两下就翻转过来。  果然,枕头套里另有乾坤。第55章 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普通人藏东西,如若藏在枕头或者被褥里,只要塞进去就行了,可是这倭人却心细如发,居然将所藏之物缝在了枕头套上。  那是一块粉红色的丝帕,一看就是女人用的,上面还带着女人的幽香。只是,为什么会是一块丝帕?怎么不是书信?失望之余,沐之秋还感到很疑惑。  边往下拆丝帕嘴里边讥讽道:“这倭人倒是个情种,来刺杀还不忘将心爱之人的东西带在身上。”  其实先前她就有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倭人刺客真实面容的那一瞬间,在读出他眼睛里异样的坚定光彩时,沐之秋就觉得这个倭人不仅仅是个杀人工具。那么贪恋生命,却又那么不畏惧死亡,如此矛盾,只有一个情字才能解释。  真想不到小日本的老祖先也会有这种痴情的种儿,好一个为情所困的倭人。  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丝帕上,那上面绣着一株很特殊的植物,绝非闺阁之中的女人所喜爱的春兰秋菊之类,而是,而是……  沐之秋的瞳孔倏地缩小了,别人不认识这株植物,她可认识,不但认识,她简直太熟悉了!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让她们更好地掌握中医理论,讲师不仅仅给她们看过图片,还给她们看过新鲜的实物。  是那个人,绝不会错,就是那个人。  萧逸的目光也紧紧盯着丝帕上的植物,这植物图案他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地见过。对于丝帕这类闺阁女子才会使用的东西,萧逸素来厌弃,就算在他面前出现过一百次一千次他也未必能记住。只是这株植物实在太特殊了,当初只是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就让他不由自主地记住了那个名字。  目光移向沐之秋,她的视线也刚好递过来,四目相视,都在瞬间读懂了对方想要说的话。没错,真的是那个人。秋儿的目光告诉他,他的猜测和第六感觉是对的。而且,这世上除了那个人,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迫切地想要置他的秋儿于死地的人了。他早应该想到的,只不过他太小瞧了那个人。  那个人居然利用倭人来刺杀秋儿,当真该千刀万剐,萧逸的眼眸中透出冷冽的寒意。他的手猛地握紧了,以后,他再也不会允许那个人伤害秋儿。  沐之秋的眼眸里有着明显的怀疑,那个人?怎么会和倭人扯上关系的?难道说?  “萧逸?这可能吗?如果那个人是倭人,那么我?”她的声音里透着沙哑和不确定,还带着淡淡的委屈与哽咽。  萧逸的心猛地抽紧了,“你不是!”打断她的话,长臂一伸,那块丝帕已落到了他的手里。她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她自己?他的秋儿永远都是坚定而又自信的。如果仅仅因为一块丝帕就能让她惊慌失措,那留着此物何用?  “不要,萧逸!不要毁掉它!”沐之秋扑上前,抱住萧逸的手臂疾呼出声。稳稳心神,哀求地望向萧逸。  她差一点就被自己的想法吓蒙了,即便那个人和倭人之间是情侣,也不能代表那个人就是倭人。就算那个人是倭人,也不能说明她也是倭人。那个人,本来就和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再说,她是沐之秋,就算这一世,她的身份是倭人,也决不能改变她对小日本的痛恨和满腔的爱国心。  不能因为自己和萧逸毫无根据的怀疑就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证据销毁掉,这件事,那个人的身份,她都会好好调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返回小院的时候俩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沐之秋显得异常疲惫,萧逸则脸色铁青。  上官云清和萧良早已把村长的尸体处理好,藏在了存放倭人尸体的院子里。正焦急地等着沐之秋和萧逸回来,商量明日如何将这件事公布给村民。  看见他们俩的神态,上官云清和萧良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迎上前问道:“你们怎么了?”  沐之秋和萧逸交换了个眼神,那块丝帕的事情,她暂时不想让上官云清和萧良知道。  萧逸会心地点点头,冷声道:“没有任何发现,白辛苦一场。”  萧良松了口气,抱怨道:“吓死我们了,找到了村长的尸体和那把弯刀,又确认了刺客的身份,这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三哥也太贪心了,难不成你还想在那间黑乎乎的屋子里再找出幕后之人来?”说完,萧良自己先笑了,萧逸的唇角也抽了抽。  沐之秋有点笑不出来,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咧了咧嘴。  上官云清见她疲惫异常,轻声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和萧逸先去沐浴,用过晚膳便早些休息吧?”  “唔!”沐之秋点点头。  正要往洗浴室走,萧逸突然说:“秋儿?今晚我住到你屋里去!”  “啊?”沐之秋的疲惫一扫而光。  萧逸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上官云清明明在屋子里搭好了一张大床的,他怎么还想着睡到自己屋子里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本王给你当贴身侍卫你很不乐意吗?”  萧逸本来就阴沉的脸差不多要结冰了,这个女人,气不死他总是不罢休。好像他就是只虎视眈眈的大灰狼,时刻都在觊觎着她这只小白兔一样。他萧逸什么时候那么主动想要去保护一个女人了?别的女人,别说让他去当贴身侍卫,即便他多看她们两眼,那些女人也会幸福满足得找不着北。可是偏偏这个死女人,自己送上门去她还不乐意,搞得他跟心怀不轨的龌蹉小人似的。  难道,在她眼里,他就这么饥不择食吗?也不对,要是她愿意,他其实是很乐意的。不过,她的这种表情实在太气人了。  “萧逸这个决定我赞成!”上官云清微微点头,面色祥和坦诚,“我们三人中只有萧逸的武功最好,让他来保护你也是最安全的。更何况,之秋?你和萧逸还有婚约在先,住在一起不算违礼。”  这什么话?这是上官云清会说的话吗?这才过了几天啊,他就被萧逸成功收买,开始出卖自己了?沐之秋张大了嘴吧,不认识般地看着上官云清。  “我也觉得三哥这个办法是最好的,死了一个倭人不代表村子里再也没有其他刺客,万一他还有内应,凭我和云清的实力是保护不了你的。”萧良虽说很吃惊,但也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不由皱眉劝道:“之秋,你莫要因为对三哥的成见酿成大错!”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声音将她的话打断,霸道又无礼,“本王已经决定了,从今日起你决不能走出本王的视线半步。”说完,看都不看沐之秋一眼,他便昂首挺胸地走进洗浴室消毒沐浴去了。  这个人,这个人,这么自说自话,简直是法西斯。  “那我上茅房你要不要跟着啊?”挑衅般扬起拳头恶狠狠地说,但声音却是极小的。  沐之秋才没这么傻在这种时候去和萧逸硬碰硬,当然,在他背后幻想一下揍扁他那张拽拽的俊脸还是很爽的,只可惜她那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已经走进洗浴室的萧逸是看不见的。  看着她小猴子般上蹿下跳的灵动样儿,上官云清和萧良倒是极配合地捂着嘴偷笑起来,  没曾想,洗浴室里突然传来闷闷的声音,“秋儿若是不介意,本王很乐意奉陪!”  啊?啊?这个人,怎么这么小的声音他也能听得见?而且,这是什么话?整个就是一腹黑的大流氓。  看见沐之秋被萧逸挤兑得瞠目结舌,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不止是萧良,连上官云清都忍俊不住终于呵呵笑出声来。  “好了!你怎么一看见萧逸就跟斗鸡似的?你们俩前世又没有仇?萧逸也是为了你好。”  沐之秋还想反驳,上官云清已轻轻牵住她的手往洗浴室走,边走边微笑着说:“之秋若是再不进去消毒沐浴,我也不介意亲自服侍你。”说完,还神秘兮兮地冲她挤了挤眼睛。  这都什么人啊?一个萧逸都够她受得了,怎么上官云清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真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恶人总学坏,看把好好的神仙先生都给教成了什么样子?  这上官云清,他那是什么表情?怎么这么邪恶?哪里像是不慎跌落凡间的仙子?简直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灰灰。  再不敢胡说八道,甩开上官云清的手几步冲进洗浴室,沐之秋砰地将门一关,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院子里却传来上官云清和萧良爽朗的笑声。隐隐地,她还听见隔壁洗浴室里,萧逸那压抑的,却极为开心的偷笑声。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这三个男人就这么喜欢看自己出糗么?  哼!一窝心怀叵测的孔雀,三只雄孔雀!  可是,自己这是怎么了?想当初带着于涛和队员们四处防病时,有谁敢对她沐之秋说个不字?虽说工作忙完休闲的时候大家也会没大没小地疯闹,但好像还没有人能让她吃瘪。那时候自己一向都是老大,甭管工作中还是工作外,她沐之秋是绝对的领头羊,现在怎么会被几个古代的嫩娃娃搞得坐立不安?  洗澡的时候沐之秋一直心不在焉的,本来洗浴室里上官云清专门放置了烛台和蜡烛,可是今晚沐之秋却不敢点灯。一想到萧逸就在隔壁的洗浴室里洗澡,她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好像萧逸随时都会推倒这一墙之隔站在她面前一般。  直到洗完澡,沐之秋的心都没有静下来。磨磨蹭蹭地穿好中衣,她居然不太敢出去。想想萧逸那副横样儿,再听听他说的话,要是萧逸直接抓着她回房间睡觉怎么办?要是他晚上还要求与她同床共枕怎么办?  呸呸!沐之秋赶紧用力啐了自己两口,这思想太不纯洁了,萧逸那种鼻孔朝天的雄孔雀,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既不温柔,又不可爱的铁腕女人?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绝对是。  不过再想想,好像自己也没那么差劲,以前的沐之秋虽然也长得不怎么样,但却对自己很有信心,怎么现在会冒出来配不上萧逸的念头?  都是那条粉红色的丝帕惹得祸,一想起那块丝帕,沐之秋就会心惊肉跳。总在洗浴室里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但愿萧逸那厮能忘了刚才贴身侍卫的话,最好自己走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困到不行回屋睡觉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总是要出去的,索性心一横,沐之秋拎起屏风上的隔离衣就打算穿上。刚塞进一只脚,洗浴室的门便被人撞开了,萧逸天神下凡般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沐之秋双眼圆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没有搞错啊?这可是女洗浴室,萧逸怎么就这么闯进来了?万一他闯进来的时候她正一丝不挂怎么办?  “你什么你?又不是光着身子,不能看啊?”一把扯掉沐之秋还没穿上的隔离衣丢在地上,拎小鸡一般,萧逸直接将她拎出了洗浴室。第56章 明目张胆欺压她  好么,把她以前说他的话用在她身上,这厮倒真是过耳不忘。虽说她现在穿着中衣,但衣领和腰上的带子都没有系上,雪白的脖颈完全露在了外面,而且,她那不算太丰满的胸脯也若隐若现地露出来了一部分,难道这都不算男女授受不亲吗?萧逸这厮是不是被改造得太过了点啊?  “萧逸?我说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那个可是女洗浴室,我在洗澡嗳!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哦!秋儿是女的么?我都忘了!”  靠!太伤人了,这个该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感情不气死她他就不舒服。  “本王若是不将你拎出来,秋儿是打算晚上也睡在洗浴室里么?”冷冰冰的声音,还带着极度的不满。  其实萧逸一闯进洗浴室就看清了沐之秋衣冠不整的样子,他是习武之人,目力过人,即便洗浴室里黑乎乎的,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确实是太担心她了,洗了那么久,没有声音,也没有一点光亮,他真的害怕她会出意外。她的身子那么羸弱,又天天奔波在村子里为村民们看病。今日被倭人刺客连惊带吓,还费心劳神地忙了一天,即便是钢筋铁骨之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洗浴室里雾气腾腾,待久了会呼吸不畅。万一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嗯?”沐之秋却莫名其妙地抬眸看他,像是没有听懂萧逸的话。  “之秋?你已经在洗浴室里洗了一个多时辰了,再不出来天都要亮了。”萧良的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不满。  “有那么久么?”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她倒是只顾着防备萧逸,没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让他们在外面等她,真的是她错了。洗这么久,还好没有因为低血糖晕倒,要不然萧逸进去的时候,大概她还真是光溜溜的。  “之秋?饭菜都热过好几遍了,我们喊你你也不答应,我们还以为你,萧逸没办法才硬闯进去的。”上官云清的脸上还隐着几分担心。  “这样啊!嘿嘿,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就算是因为担心,也没有萧逸这么粗鲁的好不好?别指望她会给他道歉。哼!直接给他一个后脑勺。  吃饭的时候倒是很消停,除了沐之秋在找借口想要自己晚上独睡以外,其他人都不说话,连上官云清都出奇地安静。  吃完饭,萧逸照样做他的甩手掌柜直接进上官云清的屋子去了。萧良帮着上官云清收拾碗筷,洗好之后,俩人也打着哈欠进屋去了。三个人倒是表现一致,连招呼都没跟她打。  沐之秋窃喜,嘿嘿!看来萧逸把先前说的做贴身侍卫的话忘记了。  赶紧跑回自己的屋子里,正打算闩门,却进来一个人。  看着萧逸抱着自己的被褥往床上一放,又若无其事地在床边加了条长凳,铺好床就打算躺下去,沐之秋吃惊得眼珠都快暴突出来。。  “萧逸?你要干什么?”  “睡觉啊?”  “你不打算睡在地上?”  “睡在地上?”萧逸愣了一下,颇为不悦地说:“你让本王睡在地上?”  这厮到底是真的穷讲究还是在装傻?怎么看怎么可疑。他不是最讲究男女有别吗?他不是不习惯与人同床而眠吗?他不是最忌讳别人不干净吗?这会儿他倒像是真打算要跟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样子?  “那个,萧逸。”咽了口口水,沐之秋讪笑着说:“你不会是也想睡在这张床上吧?”  “这里还有别的床吗?”  沐之秋的嘴巴里大概可以完全塞进一个鸡蛋,她真的被萧逸雷到了。这个人也太腹黑了点吧?此时她只想直接掐住他的脖子把他丢出去。  可是来硬的显然斗不过萧逸,沐之秋只好硬咬着牙,十分谄媚地笑道:“萧逸啊!我知道你是养尊处优的靖王爷,但是毕竟男女有别是不是?所以,咱们俩是不合适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对吧?而且萧逸,你看,这张床这么小,两个人也睡不下是不是?”她就不相信,自己还收拾不了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  “嗯!有道理!”萧逸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过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沐之秋大喜,正要把他的被褥卷起来放在地上,哪料到萧逸大手一抬,便将她的被褥卷起丢在了地上,“那秋儿就睡在地上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铺好了床四仰八叉地躺下了。没多久,竟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是不是真的啊?是她说得太含蓄,还是他的理解能力太差?有没有这么差劲的人?就算她真的含蓄了点,这厮怎么着也该懂得怜香惜玉吧?  使劲冲萧逸挥了挥拳,最终沐之秋还是悻悻地在地上打好了地铺。  算了,看在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这几天那么卖力帮她的份儿上,自己就不和他计较了,不就是一张床么!姐姐我就让给你了。  不过,被萧逸这么一折腾,沐之秋的心倒是完全放下来了。看来萧逸确实对她没什么想法,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在他眼睛里,根本就没当她是个女人。这样的话,跟他睡在一个屋子里应该会很安全。而且,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她可能是倭人的事实。这让沐之秋心里顿感踏实,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她的呼吸才变得均匀,床上的萧逸便坐了起来。无奈地看着地上蜷成一团的小女人,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这个女人,对待敌人真的是又狠又硬毫不手软,但对自己人,她其实是最心软温柔的。她舍不得伤害自己的朋友,也会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的朋友。现在,他们应该可以算得上时朋友了。只是,虽然她不再像以前那么讨厌他,对他却也谈不上亲近,他想让她毫无戒心地接受他的保护,让她暂时忘掉那个令她惶恐的心结,就只能使用这种外表蛮横的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他越像无赖,她就越没没脾气。她都不知道,刚才,她那样谄媚地讨好他,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要不是他硬咬着牙坚持到底,只怕今晚他们俩都无法安心入睡。  他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忍受那样的煎熬?从地上将沐之秋抱回到床上,本想着点了她的昏睡穴放下她自己就回到地上去。可是,萧逸发现那样实在太难了。她那柔软的身躯仿佛最强大的魔咒,让他一抱住就再也舍不得松开。  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今晚,便让自己做一回衣冠禽兽吧!  搂着沐之秋一同躺下,想要让她睡得舒服一点,他轻轻抽了抽手臂。她的小脑袋却在他的用力下歪了过来紧紧贴在了他的脖颈上,而她粉嘟嘟的唇刚好触着他的下巴。  萧逸的身子一僵,再也忍不住俯下头吻住了她粉嘟嘟的嘴唇。  果然,她的唇和想象中一样甜美,他真想一辈子都这样抱着她、吻着她。可是,他不能乘着她熟睡的时候欺负她。不舍地松开她,赶紧偏开脑袋再不敢看她……  沐之秋睡得很好,萧逸却整晚上辗转难眠。直到天将亮,他才解了她的昏睡穴将她抱回地上,自己重新躺回到床上。  “萧逸!你给我滚下来!”  萧逸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着双手叉腰站在床前的小野猫,很好,这个小女人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精力和战斗力。说实话,昨晚,当沐之秋怀疑自己是倭人时,她的模样真的把萧逸吓到了。她那么委屈,那么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不安,看得他心都要碎了。  上官云清和萧良都能看出她的反常,他岂能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她把自己关在洗浴室里一个多时辰,自以为用水蒸气的热度就能遮盖住红肿的双眼。其实,他早就在隔壁听见了她的哭泣声。  他的女人在哭泣,他却没办法安慰她。那一刻,萧逸死的心都有了。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他多害怕这个小女人会从此一蹶不振,多害怕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和多变,再也没有了那股运筹帷幄的气魄和胸襟。  还好,还好,她终于回来了。胸间的郁闷一扫而空,唇角一弯,萧逸给了她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沐之秋愣住了,这厮在笑,萧逸居然在笑。  他很得意是不是?反客为主地占据了她的床,却让她一晚上都睡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他很拽是不是?她本来还存着侥幸心理,觉得萧逸会在她睡着后良心发现地把她抱回到床上去。可是,一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是在地上,而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却安安稳稳地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恨不得直接在他漂亮的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现在,他居然还有脸对着她笑。  “秋儿昨晚没睡好么?”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她,萧逸用气死人不偿命的温柔语调说:“可是本王昨晚上睡得很好呃!”  别以为那双桃花眼对着她乱放电她就会五迷三道,不行,一定得想个法子把这厮从自己的屋子里撵出去。  只是,她还没开口,他就先说话了:“今日我让八弟在这里再搭个床吧!总不能每晚都让秋儿睡在地上吧?”  好么,他倒是把什么都想好了,整个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萧逸?我想来想去,你晚上还是不能睡在这里。”  “为何?”  “男女有别!”  “那你是希望脑袋被倭人用弯刀像切西瓜那样切下来?”笑意登时收起,微眯着的眼睛里射出刺骨的寒光。  “当然不是……”  “那秋儿是以为倭人和月月一样好骗,下次再来的时候,你能在睡梦中将他哄走?”  “我?”想到那个倭人刺客曾潜入到自己房中,若不是萧逸惊醒,自己可能就成了第二个村长被埋在床底下了,沐之秋还是有点后怕,“不能!”  “那秋儿为何还有异议?”  好像反对得是有点没道理,可是,她怎么那么不甘心被他明目张胆地欺压啊?  话锋一转,萧逸说:“八弟今日回京,等搭好床,我们去送送他。”  “萧良要走了?”一着急,倒把撵走萧逸的念头放一边去了。  两人走出屋子时,上官云清和萧良已经摆好了碗筷,正等着他们用早膳。  沐之秋顾不上那么多,走到萧良身边问:“萧良?你今天就要出村吗?”  “啊?”萧良愣住了,今天出村?三哥决定的吗?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萧逸望去。  萧逸并没有看他,自顾在石桌前坐下,淡然道:“八弟今日就带虎贲军回去吧!开山引水是耗资巨大的工程,不是一二百名虎贲军几天就能干完的。你已离京三日了,当还朝去向父皇禀报情况,尽量争取时间,让父皇早点发兵来‘死亡村’开山。等‘死亡村’真正变成欢乐谷时,便是我们功成身退之日了。”  “三哥你是打算与之秋他们长期住在这里吗?”萧良吃了一惊。第57章 全民皆兵大备战  虽说萧逸闯进“死亡村”为的就是来找沐之秋,但现在“死亡村”的危机已经解除了,萧逸又不会医术,实在没必要留在这里。将村民们完全治愈可是一项长期的工作,之秋说过,至少半年才行。难道三哥竟打算半年都不离开“死亡村”?  萧逸却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在这里都有人胆大妄为地前来刺杀秋儿,倘若我也离开,那幕后之人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只要我们每个月运送粮食时多加防范,应该是可以避免……”  “如何防范?”萧逸冰刀般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萧良的脸上,“倭人都敢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用地遁术混进来,难道八弟以为还有其他人能防范得了吗?”  沐之秋皱皱眉,道:“萧逸?你是静安王朝的靖王爷,朝中有多少大事小事都等着你去处理,皇上离了你这个左膀右臂只怕也很不方便。你就和萧良一起回去吧,我和云清在这里会多加小心的。”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硬邦邦的一句话丢过来差点把沐之秋堵得背过气去。  感情自己热脸专门去贴他的冷屁股去了,自己为他好,他倒是不领情。既然他想留下那就留下吧,反正多个跑腿打杂的对她更有利。  萧良虽心有不舍,但也知自己不能长时间在“死亡村”逗留。既然三哥要留下保护之秋,只能由他带领虎贲军回去了。  将近二百人的彻底消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好在前天晚上将士们就已经仔细消毒沐浴过,昨天又没有踏出过防护墙,麻烦归麻烦,沐之秋却没觉得有多难。  她今日比前天晚上监督得还要严格,要不是萧逸坚决不允许,她大概会跑进男洗浴室里亲自坐阵。毕竟是出村,一个不小心就会把麻风杆菌带出去,所以萧逸、萧良和上官云清也都十分重视,全程进行监督,几乎到了苛刻的程度。  用了整整三个时辰,所有的将士才按照要求严格消毒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隔离衣,列队完毕整装待发。沐之秋不敢让他们多耽搁,当下,便和萧逸亲自送萧良和虎贲军出村。  萧良行事果断,有条不紊,很有萧逸做事的风范,带着虎贲军一路出谷,未做停留,也绝不拖泥带水。只在跨出警戒线之后,才跳下马背,冲萧逸和沐之秋行了一礼。不等沐之秋和萧逸还礼,他便重新跃上马背,潇洒地离开了。  见沐之秋眺望过去的目光中带着欣赏,久久收不回来,萧逸眸中闪过寒光,闷声说:“回去吧!”说完,也不管沐之秋同意不同意,揽住她的腰跃到烈焰背上便疾驰而去,留下上官云清一个人在警戒线上哭笑不得。  回到村子里已经快酉时了,沐之秋算了一下,大概是现世五点多的样子,她不敢再耽搁,让月月等孩子去通知全村村民开会。 她和萧逸、上官云清将存在的尸体和倭人刺客的尸体运到昨日的临时义诊点,用石灰石做好防范措施,静等村民们前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村民们就到齐了。看着沐之秋三人凝重的脸色,大伙儿都很疑惑。尤其是看见萧逸杀气腾腾的脸,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沐之秋很满意现场气氛,清清嗓子说:“村民们,今日八皇子已经率虎贲军回京了。我召集大家前来,是想让大家亲眼见证一下潜入‘死亡村’来捣乱的刺客。”  此话一出,会场上立刻响起了喧哗声。  自从沐之秋来到“死亡村”之后,给大家办了多少好事儿,村民们心里是清楚的。虽说迁坟打井、掘尸焚烧的事情提前没有跟大家协商好,但此事以前也提过,目的还是为了大家好。而且靖王爷也亲口许诺要给每人二百两银子的补偿费,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怕有的人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银子。到底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村民们再憨厚朴实,也明白活人比死人重要的道理。虽说这次虎贲军进村没有带来现银,但是昨天每个村民都领到了萧逸亲自摁了手印的欠条,有靖王爷亲自做担保,大伙儿自然不会怀疑拿不到银子,心里也都明白靖王爷的笔迹和手印比银票还要值钱。  所以从昨日起,“死亡村”的村民们就对萧逸和萧良毕恭毕敬起来。对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更是崇拜信赖得恨不能顶礼膜拜。  现在,突然听说有刺客潜入“死亡村”来捣乱,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愤慨,有人已忍不住高呼起来:  “沐神医?将那刺客带上来,我们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对!敢来‘死亡村’捣乱,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萧逸挥了挥手,会场上瞬间便安静下来。所有的眼睛都望过来,沐之秋沉声道:“这名刺客心怀不轨,潜入我‘死亡村’先杀死村长,然后又假扮成村长的样子在前日挑唆大伙儿暴动。若不是昨日靖王爷火眼金睛揪住了他的狐狸尾巴,只怕此时,我‘死亡村’的村民们大多都已惨遭他的毒手了。”  众人登时愣住,沐之秋抬手一指:“大家请看!”  上官云清和萧逸便将台上盖在两具尸体上的席子掀开,立刻露出了两具尸体,一具已经腐烂,另一具却全身发黑,但还是有不少村民们认出了其中一具正是村长的尸体。  “啊,村长!”  “是村长,村长被人害死了!”  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有不少人开始痛声哭泣。  “大伙儿请节哀!”一直黑着脸的萧逸突然说:“沐神医还有话要对大家说。”他的声音不怒自威,会场上的哄闹声立刻低下去,只能听见压抑的抽泣声。  沐之秋感激地望了萧逸一眼,朗声道:“村民们,这名刺客的身份靖王爷和八皇子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乃倭人,并非我静安王朝的子民。此人跑到我‘死亡村’来行凶杀人,必定图谋不轨,我们‘死亡村’的麻风病已经治疗得有成效了,眼看大伙儿就要完全康复,很快便能跟以前那样来去自由地出入静安王朝的任何地方,这倭人此时出现,毫无疑问是先破坏大家的康复计划,大家说,我们能不能任由倭人将我们的希望扼杀掉?能不能坐视不理?”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立刻就有人喊起来:  “杀死倭人,保卫‘死亡村!’”  “决不能让倭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  “说得好!”沐之秋挥动起右手,大声喊道:“村民们,就让我们都拿起武器誓死保卫我们的家园,绝不能放一个倭人进来,也绝不能再任由居心不良的倭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撒野,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杀死倭人,阻止倭人!”会场上登时雷动起来,到处都是情绪激动高喊口号的村民。  看着这样的场景,萧逸和上官云清都有着瞠目结舌。  她也太强大了,明明倭人是来刺杀她一个人的,她却将事情衍生到了国恨家仇上。静安王朝还是有一些百姓听说过倭人的,就算没听说过倭国倭人,一听见别国的人要来侵犯自己的家园,谁会坐以待毙?  如果以后沐之秋自己组织农民起义,萧逸丝毫不会怀疑,她绝对是个称职的煽动者,也绝对能成为一代霸主女皇。  沐之秋倒并不是完全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小日本的野心她太清楚了,这件事不仅仅是一个倭人刺客来刺杀她那么简单,里面一定还蕴含着更大的阴谋。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阴谋,但是她能肯定,绝对是侵略,小小的倭国在这个时代就有这么强的野心,想要侵略我华夏领土了。她虽然不是静安王朝的人,但静安王朝也是华夏子民,她怎么可能在察觉到了小日本的狼子野心后还不闻不问?  敌在暗处我在明,与其老是让自己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倒不如主动出击。有时候,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连萧逸都不敢断定“死亡村”的村民中还有没有混入其他倭人,她总不能让萧逸时时刻刻草木皆兵吧?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死亡村”中兴起一场全民皆兵的大备战。说起来,这和在现世里的维稳安保性质差不多。再歹毒凶残的罪犯,全社会人人皆兵的情况下也只能变成过街老鼠。她就不相信,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所作为?  这是昨晚上她和萧逸三人商议好了的,利用村长被杀死的事实来激发村民们的情绪,让大家自觉地保卫自己的家园。  只不过其中的细节沐之秋并没有告诉萧逸他们,所以今天在会场上说的这些话都是她临场发挥的。她也没料到效果会那么好,看着萧逸和上官云清有点傻的表情,沐之秋心里还是挺得意的。  村长被倭人杀死了,大伙儿便选出另一个年轻力壮口碑极好的小伙子担任村长。  不过村民们不敢私自做主,毕竟选任村长这种事在以前都要报请衙门的。因此,村民们便联名写了奏请书交到了萧逸手里。  萧逸对其进行了严格的考察,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有勇有谋,还很冷静稳重,便同意了村民们的奏请。  新村长毫不含糊,说干就干。一上任就将村民们按照身体状况和年龄进行了分组,将大伙儿编排成十几个联防小组,男人负责晚上巡逻,女人和孩子负责白天,大伙儿不分昼夜地在“死亡村”周围警戒巡逻,以确保各家各户的安全。  这法子虽说动静有点大,但在目前却是最有效的办法。沐之秋又对新村长的安全保卫方案提了些合理化建议,新村长便在做好安保的同时,又开始组织村民们投入到自产自救和来年春耕的准备工作中去了。  处理这些事情对沐之秋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她把每一步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上官云清除了帮忙给村民们巡诊治疗外,几乎帮不上太大的忙。而萧逸除了能起到威慑作用外,也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连续几日,两个男人倒像是被闲置起来,小院呈现出明显的阴盛阳衰态势。  这种态势被几个聪明的女人们发现,便助长了“死亡村”中女人和孩子的志气,一时间,女子不让须眉的情况在“死亡村”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大有发展成阴阳颠倒,女子为尊的趋势。  一转眼,萧良回京四个月了。  这四个月内,“死亡村”内一片安详。而萧逸每晚仍会与沐之秋同住在一间屋子里。沐之秋抗议多次无效后,也懒得再闹腾。反正萧逸那张千年寒冰脸从来都没有对她笑过,更别说打她的主意了。就当做自己在卧室里养了只大型宠物狗吧!  沐之秋利用宫里送来的药材与上官云清一同配制了许多药物,效果竟出奇的好,村子里大多数村民身上溃烂的皮肤都结痂脱落,完全愈合了。第58章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月月这些孩子的恢复能力是最强的,效果也是最好的,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一处曾被麻风杆菌感染过的痕迹。 就连已经出现兽形的重症病人,身上的伤处也愈合得差不多了。  沐之秋知道麻风病已经在“死亡村”完全被控制住了,便指挥村民们将隔离带全都撤掉,重症病区也取消,只是仍让大家再坚持穿两周的隔离衣。  萧逸没多少事儿,整天跟着沐之秋跑东跑西,确实没有再让沐之秋离开过他的视线,当然,上茅房的时候除外。  已经到了十一月,天气渐渐冷下来。这种季节只要注意卫生预防感冒,一般不会有大型传染病流行,所以沐之秋的治疗麻风病计划基本告一段落。  胜利在望,沐之秋和上官云清都松了口气,这几日也清闲下来。  十一月初七,立冬。  上官云清早早便准备好了菜肴,还专门温了一壶米酒准备三人同贺。  这是沐之秋穿越过来后正式庆祝的第一个节气,当下心中千头万绪,竟产生出一股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乡愁,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连话也不想多说,一个人坐在石桌边发怔。  萧逸和上官云清察觉到她的情绪有点低落,有意在饭桌上活跃气氛,就连萧逸这个极少笑的大冰块,都破例讲了一则小笑话。  沐之秋静静听完配合地咧了咧嘴,笑得极为勉强。萧逸正打算再想个更好笑的笑话逗她开心,沐之秋却突然问:“萧逸?萧良走了多久了?”  萧逸微微一愣,不知道此时她提到萧良是何意,便带着点疑惑和戒备看向她,道:“八弟回京四个多月了。”  目光灼灼地凝视他,沐之秋又问::“萧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萧逸目光一凛,不由地淡扫上官云清一眼。  “你不用看云清,这事儿和他无关,他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沐之秋叹了口气,“我虽然没有问过你,但萧良走了这么久皇上都没有派兵前来,所以我能感觉得出来,出事了,对吗?”  上官云清轻声道:“萧逸,告诉她吧。以之秋的聪慧,即便你不说,她迟早也会发现,与其让她胡思乱想,倒不如坐下好好商量该怎么办。”  萧逸的目光重新落到沐之秋的脸上,这几个月,她一直忙着给村民做康复治疗、净化水源、铲除藤蔓,他以为她的视线从来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过,没想到,她其实一直都有注意自己,连如此细微的异状她都发现了。  “当日八弟回京,我们曾商量好最多一个月他便说服父皇调兵前来开山引水。可是,这项工程耗资巨大,父皇一直很犹豫,八弟也一直在努力。”  “真的只是这样吗?”  避开她的目光,萧逸道:“秋儿也看见了,这四个月来,你我寸步不离,我哪有时间去关注朝中之事?再说,八弟那边也很忙,这几个月都没有联系我。”  沐之秋无奈地揉揉额角,道:“朝廷的物资每月准时送来,萧良怎可能不传消息进来?而你堂堂靖王爷,皇上最心爱的皇子,又怎么可能四个多月都不去关注朝堂之上?萧逸?你还打算继续骗我吗?”  不再看萧逸,沐之秋唇角微挑,露出一抹极绚烂的浅笑,“萧逸,有些事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我只是想告诉你,‘死亡村’不是世外桃源,你不可能把我藏在这里一辈子。”  萧逸心惊,他的女人果然聪慧到强大的地步,不但料事如神,还能未卜先知。  薄唇微启,终于说:“秋儿,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此事很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八弟当日返京便向父皇禀明了‘死亡村’的情况,以父皇对我的信任,不出一月,定会派兵前来相助。可是,父皇却将开山引水之事一句带过,只询问我们迁坟打井、掘尸焚烧的事宜,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动向。这‘死亡村’戒备森严,平素连只鸟都飞不出去,父皇如何能知晓得如此清楚?八弟心知有异,不敢耽搁,立刻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我。我知朝堂上有变,便让八弟调动我的精锐下属严正以待。果然,第二日早朝,群臣都对此事提出质疑,就像是早都商量好了一样,大有逼宫之势。我和八弟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且朝中亦有我们的势力,因此他们不敢拿我和八弟怎么样……”说到这里,萧逸停下来,看向沐之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心。  沐之秋唇边的笑容便放大了,“只是有人说我是妖女转世,说我在‘死亡村’罔顾静安王朝的礼法妖言惑众,魅惑靖王爷和八皇子做出挖人祖坟掘尸焚烧这等人神共愤的罪行,如若不碎尸万段火刑祭天,必将给静安王朝带来灭顶之灾。是也不是?”  “秋儿?”  “不用担心我。”沐之秋呵呵笑道:“这么荒谬的说法皇上是不会相信的。”  “你如此相信父皇?”  “我不是相信你父皇,我是相信太后。”抬头望了望天,沐之秋轻声说:“我在‘死亡村’所做的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因此,在出宫前,我便将自己的安排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太后,包括掘尸焚烧和开山引水。太后虽是个深宫中的女子,但却有勇有谋阅历深厚,很快便想明白这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因此很爽快地答应帮我。”  萧逸有些意外,脱口问道:“皇祖母竟答应要帮你?”  “嗯!”沐之秋得意地笑笑,“太后若不信我,岂会放我和云清出宫?又怎会让你有机会接近‘死亡村’?你当太后她老人家真的老糊涂了吗?其实她才是那宫里最清醒的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皇上是个孝子,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他都不敢忤逆太后的意思,太后想保护的人,他杀不得,甚至碰都不能碰。正因如此,这四个多月,救援物资才会照常按时送进来,不是么?”  “嗯!”萧逸点头,“父皇是个明君,岂会被那些传言蒙蔽住。虽然有人针对此事大做文章,说得有依有据,但几个月前父皇便下令全国都禁止谣传‘死亡村’的事,说是要等我们回去后亲自审问。这分明就是推托之词,完全是摆个姿态给那些朝中老臣们看的。不过既然是缓兵之计,便要做得不露痕迹,父皇即便是想要帮我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派兵之事,短时间内不会来,但也不会有人敢跑到‘死亡村’来追究你我的责任。”  到了现在,他还要把自己硬扯进来。这个人真的是当初那个告诫她不要多管闲事的冷面王爷吗?  “早在我的意料之内,还好这件事没有牵连到你和萧良。”沐之秋站起来拍拍手,故意把萧逸和萧良都撇干净,她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更何况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  面色一沉,她又说:“不过无妨,萧逸!不是都说我是妖女么?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妖女。”  萧逸一直都知道这个小女人很不一般,但说出这番话的她,还是让他十分吃惊。  见他愣怔地看着自己,沐之秋冲他宽慰地笑笑,“像这种谣言,只要等“死亡村”的村民们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便会不攻自破。所以萧逸,只要我在离开‘死亡村’之前能不出意外,便没什么可担心。也正因如此,你才固执地一直留在‘死亡村’陪着我保护我,不是么?”  她对人性竟了解至此,萧逸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只有他的女人才能如此强悍吧?这种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到底有多自信才会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来安慰他?  “秋儿?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沐之秋说:“那个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朝中众臣全都俯首帖耳。所以,那个人大概也只是个小虾米,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呢!”  “那你有什么打算?”  “萧逸?你想不想放长线钓大鱼?”  “秋儿?”萧逸有些迟疑,看了一眼上官云清,压低声音道:“此事你爹爹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爹爹?”沐之秋的眼睛微微眯起。  爹爹?很陌生的称呼,是指沐忠国吗?她在“死亡村”虽然忙得昏天黑地,却感到很充实。所以,她根本没时间去想过那个爹爹。但记忆这东西很神奇,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体,以前的沐之秋的记忆也在渐渐回到她的脑子里,不管她有没有时间去想,她都清楚地记得爹爹以前是很疼爱她的,而且是那种不带任何虚假的,真正的疼爱。似乎,爹爹也是很怀念娘亲的。只是,后来有了那个女人。  不过沐之秋对沐忠国并不仇恨,对她来说,沐忠国更像是个陌生人,一个当着续弦的面不敢流露出对嫡长女的疼爱的胆小父亲,一个压抑内心,活得很纠结的男人。  沐之秋可以理解沐忠国的悲哀,但却实在不欣赏他的做法。古人不都很大男子主义吗?沐忠国还是一国的丞相,貌似他在丞相府里说话做事也很有威信,怎么就会处处受到那个女人的压制?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妻管严在哪个朝代都有啊!不管以前的沐忠国对她怎么样,但一想起江晚晴和沐之冬,沐之秋就没办法喜欢这个爹爹。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诋毁沐忠国,所以还是说:“我相信爹爹也被蒙在鼓里。”  “那就好!”萧逸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沐之秋知道真相后会受不了。他的女人他了解,她有足够的承受力去迎风破浪。唯有亲情和血缘,她做不到熟视无睹,因此她也始终放不下心里的那个疙瘩。  上官云清见他俩已开始谈及家事,很自觉地回避了。不管怎么说,萧逸和她都还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妇,有些事情,只能他们自己去处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萧逸思忖片刻,走到沐之秋身后,修长的大手力度均匀地揉捏在她的后脖颈上。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萧逸虽没研习过医术,但这几个月天天和上官云清在一起,每天都看着上官云清为她治疗颈椎,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些技巧。尤其是最近半个月,他按摩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几乎可以和上官云清相媲美。所以这几日,给沐之秋按摩颈椎的事儿就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沐之秋立刻感到脖子和肩膀轻松下来,轻笑道:“萧逸?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学医真的太可惜了。要是你也学医,一定是个不输于云清的神医,甚至有可能比云清还要厉害。”  “那当然!”毫不谦虚地领受,声音里依旧没有情绪波动。  这个男人,真够狂妄自大,也实在是够自恋。不过,他也当真有狂妄自恋的资本,沐之秋笑得有些无奈,却也笑得愈发明艳起来,她实在有点欣赏这种狂妄又自恋的萧逸。第59章 王爷出尔反尔  萧逸却微微皱起了眉,她当然不知道他有多嫉妒上官云清会按摩,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学习过某一件事情。这按摩看起来简单,里面却蕴含着深奥的中医学原理,一旦推拿按摩的方向不对,或者轻重缓急的手法有误,非但不能治疗她的颈椎病,还会雪上加霜。  萧逸知道有些事儿急不得,但秋儿是他的王妃,迟早都要跟他回去的,总不能把秋儿带回去的时候也把上官云清带回府里供养起来吧?所以他真的是花了心思来学,甚至恨不得将上官云清所有的本事都学会,以后再也不让秋儿和上官云清见面。  不过此时,他更担心的不是秋儿的颈椎病,而是。他很犹豫,此刻的她虽然说不上快乐,但至少她很轻松,他要不要打破他们之间这份珍贵的和谐?  沐之秋却极敏感地绷了绷身子,轻声说:“萧逸?你还查到了什么就直说吧,云清不在,只有我们俩。”  猛吸一口气,萧逸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绕到沐之秋面前,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让她可以俯视他的眼睛,而他,则将她的双手轻轻团在掌心仰望她。  看见他如此严肃慎重的表情,沐之秋便知道真相已离自己不远了。她虽然十分担心,但也很期待,很期待那个结果。  萧逸握着她的手逐渐收紧,轻声道:“秋儿!你爹爹是静安王朝人,族谱和朝廷大员的档志都有记载,这一点你可以确信无误。只是……”  他略有些迟疑地看向她,见她唇角噙笑,鼓励性地看着他,心一横,便一口气地说:“只是你娘亲的身份查不到。而且,你爹爹年轻时,曾去过倭国,他娶你娘亲的时间,刚好和那个时间相吻合。”  “哦!”沐之秋轻轻一笑,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萧逸还是感觉到她的手抖了一下。  “秋儿!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倭人都……”  “没关系的!”轻轻抽出手打断萧逸的话,沐之秋抬头望向天空,“我娘亲是不是倭人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爹爹确定了是静安王朝人。所以萧逸,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对倭人的仇恨,改变不了。”  沐之秋很想哭,她其实是很在意的,大概除了萧逸,也没有人再能察觉出她的在意了。可是她不能哭,因为她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是日本人?她怎么可能是日本人?沐忠国是从哪里找到她娘亲的?倭国吗?这个结果其实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这绝对不是真的,她不相信。  “秋儿?”犹豫了一下,萧逸还是将她轻轻地揽进了怀里,她在发抖,虽然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但是,他看得出来,她在努力阻止眼泪掉下来。  他的女人此时不止是在担心,她还在害怕,尽管她试图用自己的强悍来掩盖内心的胆怯,但她还是在他面前表露出了最脆弱。萧逸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难以接受自己是半个倭人的事情,但却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害怕。  其实在萧逸眼里,经常会有各个国家送来公主联姻,所以他们这些皇子有很多都是静安王朝和其他国家的混血儿。她是半个倭人又怎么了?就算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倭人,在他眼里,她也是他的王妃,是他最最宝贝的秋儿。  他根本不会因为她是倭人就嫌弃她,他是真的非常非常希望看见她快乐,非常想要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只要她愿意让他靠近。所以,她实在没有必要担心。可是,他该怎样做,才能让她明白他的心?她会相信他妈?  难得的是,这一次,沐之秋没有推开他,趴在他怀里,她温顺得像只小猫,只是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涌出,打湿了萧逸的衣襟。  沐之秋还是没忍住,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恨了几十年小日本,最后发现自己竟是个日本人,沐之秋实在承受不住。这一刻,她确实需要一个宽大的怀抱让她好好宣泄一番。  萧逸的手臂越揽越紧,她就在他怀里,他能感觉到她的害怕。她滚烫的泪水炙烤着他的胸膛,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萧逸突然开始恨自己,他怎么这么无能?以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欺负不能揽她入怀。现在,他揽她入怀了,却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用下巴轻轻贴住她的面颊,萧逸低唤道:“秋儿,秋儿,别怕,还有我!”  “对,还有你!幸亏还有你!”沐之秋终于从他怀里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却给了他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萧逸,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为这种事情担心了,再也不会为这种事情不开心。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爹爹会有眼无珠,我也不相信我娘亲会是个倭人。所以,这件事情我会亲口向爹爹证实,我不是倭人,绝不是!”  “此事是夜袭亲自去查的,不会有假。”虽然说出来很残忍,但萧逸还是不忍心看她自己欺骗自己。有些事情,逃避得越久,受到的伤害就会越深,还不如早一点面对现实的好。  “嗯!”沐之秋却点点头,并未反驳,而是话锋一转,问道:“萧逸,此事除了夜袭,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我与夜袭是单线联系的,就连八弟也不知道夜袭的行动。他虽是我的侍卫,但我此时身在‘死亡村’,所以没有人会注意一个侍卫在做什么。”  这便是萧逸的高明之处吧!明着有萧良、萧楠和朝廷重臣帮他,暗地里,他还有自己培植的力量,连萧良都无法插手。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很有头脑,也够冷静,冷静得几近于残忍。不过这样的冷静让她很满意,也很放心。  “萧逸!我需要你帮我!”抬起手臂,她主动环住他的腰,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他宽大温暖的怀里。她不是想要勾引他,而是此时,除了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谁。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萧逸是可靠的,她可以完全地信赖他。虽然,以前他们之间有那么大的隔阂,虽然,沐之秋还是不怎么喜欢他,但她就是觉得这一刻只有萧逸能够帮她,就是认定了萧逸是值得信赖的。  萧逸的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她主动抱他了。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抱得那么紧,那样真实,就像是迷了路的孩子紧紧地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没有求他,更像是在命令,可是,这种命令的口吻那么自然,那么亲切,充满了信任和依赖,竟让萧逸的鼻子不由地有些发酸。  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像是怕吵醒了她一般,“不管是什么要求,秋儿,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哪怕,让我去死。”  沐之秋的手臂僵了一下,她表现得是不是过激了点?萧逸不会是误会了吧?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萧逸,我要回一趟丞相府!”  “不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他怎么都想不到她提出的会是这个要求,“除了这个,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有这个不行。”  这个男人怎么出尔反尔?他刚才明明是答应了的。还说什么只要他能做到的,哪怕是让他去死,他都会去做。她只不过让他帮忙带自己进一趟丞相府,他都要阻止,她还能相信他妈?  要不是现在京城里还流行着她是妖女的谣言被人认出来会有危险,沐之秋根本用不着求他,反正皇帝现在也没有下令查封“死亡村”,上官云清那里有皇帝的手谕,只要她说一声,上官云清也一定会帮着她离开“死亡村”。只不过她不想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被人害死,因为那个人,就在丞相府里。  强忍着抽回手臂将他推开的冲动,沐之秋耐着性子说:“萧逸,你听我说,我必须得回去一趟,我要去见爹爹,我要亲口问问爹爹,我娘亲到底是不是倭人。倘若爹爹说是,此生,我绝不再纠缠此事。若爹爹说不是,那我就能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地做人。”  “你现在本来就是在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地做人,还要证实什么?再说,谁要是敢编排你一句不是,本王就杀了他!”  萧逸冰冷嗜杀的目光让人丝毫不敢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她提出的要求已经让他不满到了极限,她若是再敢多说一句,他就会将她直接揉进身体里一般。  “萧逸!”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沐之秋突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是……”  萧逸很恼火,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他真想把她的脑袋狠狠地挤一挤,把她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都挤出去。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做什么?那个人就在丞相府里,时时刻刻都想着怎么害死她,而她,居然还要直愣愣地送上门去让那个人害,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直接打断她叫嚣道:“不就是倭人么!有什么了不起?即便秋儿是倭人又有什么了不起?本王就是要娶倭人女子为妻,看有谁敢放一个屁?”  好么,连脏话都骂出来了,这才叫口不遮拦吧?该怎么和萧逸解释呢?沐之秋感到很头疼……  难不成告诉萧逸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更不是静安王朝的沐之秋,告诉他自己对小日本有着来自骨子里的仇恨?还是直接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妖怪?  想了想,沐之秋从萧逸怀里挣脱出来,牵着他的手在石桌前坐下,“萧逸!你有没有过这种感受?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同胞,还有身边最好的朋友和亲人,在一夜之间都被其他国家的人杀死了,你时时刻刻都将他们当成自己最大的仇人,时时刻刻都想着要给他们报仇,恨不得能抽他们的筋、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可是,却有人突然告诉你,你就是这个国家的人,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你会怎么办?”  萧逸一下子愣住了,她是在说她自己吗?  丞相府的大小姐沐之秋,自幼体弱多病不善言辞,别说和谁有不共戴天之仇,这辈子大概连丞相府的大门都没有迈出去过,她怎么可能和倭人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见萧逸的眸中浮现出迷惑,沐之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言道:“萧逸?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死亡村’时曾说过我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曾问过我是谁?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确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会不会很吃惊?”  风华绝代的俊脸越来越阴霾,杀气也越来越浓重。终于,萧逸的薄唇一动,竟吐出两个字来:“不会!”  “哦?”这次轮到沐之秋惊住了。他说不会,是指他早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吗?第60章 亲亲娘子来示好  “本王记得那晚我们在葬岗子,你就明明确确地告诉本王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一口气说出来,像是要抢她的话,又像是怕她再说出什么更让他害怕的话来,萧逸道:“本王只是要让你记住,你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因为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所以,本王永远都不许你憎恨你自己。”  二十一世纪最不缺乏的就是独立女性,没有什么是她们害怕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能够打倒她们,只除了她们自己。沐之秋便是这样的独立女性。  如果是二十一世纪随便一个男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沐之秋都会毫不在意地一笑了之,可是,现在她被震撼了。  萧逸该有多了解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说,这个和她根本就是两个时空的男人真的已经对她了如指掌了吗?他不许她憎恨自己,他居然明白跨时空的她在想什么怕什么。萧逸只有在生气或者紧张的时候,才会在她面前自称本王,他这样不停地用本王来强调自己的决定,可见,他的害怕一点都不比她少。  如果此时,萧逸告诉她,他也是穿越过来的人,沐之秋一定不会觉得奇怪。再看向萧逸时,沐之秋的目光愈发深邃起来。  “萧逸?告诉我,你为什么?”  萧逸的眸光黯然,如大海般风平浪静,内里却波涛汹涌。为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吗?她的脑袋里塞的是不是石头?到了这个时候,她还问他为什么?  四目相视,谁也不说话,只是用目光告诉彼此自己的决心和坚定。  沐之秋有过片刻的动摇,看着这般的萧逸,她突然产生出一股奇特的感觉,这种感觉极其陌生,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有点心疼,有点担心,也有一点舍不得。可是,有些事情无关感情,那是原则,要是她连自己是谁,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分不清楚,她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沐之秋最鄙视的就是那种迷迷糊糊虚度光阴的人,一个人可以没有智慧,可以没有金钱,可以没有修养,也可以没有梦想,但绝对不能没有自信。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所以她要去证实,要把那些使她不自信的因素统统清除干净。  萧逸的心难以平静,沐之秋眼睛里的情感太丰富太复杂,有那么多无奈和恐惧,却又勇敢得令人炫目,她一定害怕到了极限,才会伤心,才会哭泣,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寻找答案。这种壮士断腕的勇气让萧逸钦佩到心疼的地步。  他心疼这个的女人,她是他的女人啊,他却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在恐惧中挣扎。  许久,萧逸终于无奈地收回视线,低声说:“好吧!我答应你,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出村。”  “你同意了?”  “嗯!我同意了。不过,你和沐丞相不能在丞相府见面,你们得在靖王府见面。”  “啊?”沐之秋语塞,这算是见面吗?怎么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啊什么啊?秋儿若是不同意,那就不要回京了。”面上一寒,再也不给她任何机会。  “我同意,我同意!”沐之秋跳起来嚷道,双手还紧紧地抱住了萧逸的胳膊。  得!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自己遇到的是个强横无礼的主儿?  第二天上官云清听到沐之秋要回京一趟很是吃惊,而在听到她说不需要自己陪伴,只让萧逸跟着就好时,神仙般完美无暇的脸色竟变得有些苍白。  沐之秋知道他很担心,但有些事情,她不能告诉上官云清。更何况她这次回去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世。  她许诺两天内一定回来,因此不打算通知村民们。上官云清是个极其体贴的人,虽然眸底满是失望,但却什么都没有问。帮她和萧逸做好个人消毒之后,便早早将他二人送到了警戒线上。  从上官云清和沐之秋相继进出“死亡村”之后,警戒线上的人就习惯了有人经常出入。反正每个月也都有朝廷派来的运粮车,也会有侍卫们进出,却从来没见哪个是走着进去抬着出来的,更何况这次一起出来的还有靖王爷,因此很痛快地就给他们放了行。  萧逸这几个月有空就会带着沐之秋在“死亡村”的空地上骑马漫步,她虽然还是有些怕马,但和烈焰相处了一段日子,知道烈焰和它主子一个臭脾气,都属于面冷心热,心高气傲的家伙,所以经常会想法子捉弄烈焰。烈焰看到沐之秋很头疼,却也知她没有敌意,因此面对沐之秋时虽然表现得很拽,却也还算温顺。久而久之,就算看见其他的马,沐之秋也不会像最初那样怕得要死了。  踏雪赤兔是一匹世间罕见的良驹,步行要走一两天的路程,烈焰驮着萧逸和沐之秋只用了两个时辰。  眼看城门越来越近,沐之秋便用丝帕将脸蒙了起来……  离开“死亡村”的时候她和萧逸都脱掉了隔离衣,虽然俩人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但萧逸属于那种掉在灰堆里仍会闪闪发光的人。所以,她还是十分小心谨慎。  果然不出所料,京城里有许多人都认识萧逸,很多人也知道靖王爷去“死亡村”惩罚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妖女王妃去了。此时看见萧逸竟带了个女子在街上溜达,纷纷站在街道两旁围观。  沐之秋暗自叫苦,早知道萧逸做事这么高调,她真应该劝劝他,要么让他和自己一样蒙上脸,要么就等到晚上再进城。沐之秋相信,只要萧逸愿意,城墙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可是萧逸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凑近她的耳朵无所谓地说:“此时刚下朝,我去找你爹爹很方便,若是晚上进城,难不成我还得去翻墙头将你爹爹掳出来吗?”  “那就直接翻墙头把我送进去不就好了吗?”沐之秋的话刚说出来,萧逸揽在她身侧把持缰绳的手臂便重重地夹住了她纤细的腰,痛得她直接惊呼起来:“啊!萧逸,你干什么?”  若无其事地贴住她的耳朵,他邪魅的声音带着轻笑传入:“秋儿若是想让京城所有的百姓都来围观,本王倒是不介意你喊得更大声一点。”  这个男人,简直是太腹黑太阴险了,连说话的权利都给她剥夺了,简直比法西斯还要霸道。  在万众瞩目下,沐之秋终于被萧逸大摇大摆地带进了靖王府。如果明天,整个京城都传遍靖王爷带回来一个女子藏进了靖王府,沐之秋丝毫都不会感到奇怪。不过此行是很机密的,连上官云清都没有告诉。怕的就是惊动了那个人,萧逸却如此高调,他到底想干什么?  凭着这几个月的相处,沐之秋知道萧逸绝不是没脑子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所以虽然极不满意,但沐之秋什么都没有问。  将沐之秋直接带回自己的寝殿凌霞殿的内室,萧逸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居然笑眯眯地对她说:“秋儿要不要先睡一会儿?本王可是累惨了。”  说完,萧逸神态自若地当着沐之秋的面儿换好衣服便躺倒在了床上,带着魅惑人心的玩味笑容看着沐之秋。  “萧逸?你是故意的吧?”吃惊地看着他,沐之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厮在说什么?先睡觉?她急得连饭都不想吃,他却说要先睡一觉?他们的时间那么宝贵,有那么多事情还要做,他居然一回来就赖在了床上。在“死亡村”时,萧逸整天跟着她鞍前马后地跑,倒真没看出来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还是个大懒虫。  沐之秋直接扑上前揪住萧逸的衣领想把他拽起来,“你给我起来!”  她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得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女汉子。萧逸要是有眼色,知道配合那最好不过,要是这厮冥顽不化,非要跟她唱反调,沐之秋可不介意用拳头解决问题。  以前带领自己的小分队时,也有队员不服气她跟她唱反调的。沐之秋先礼后兵,什么都讲完了,什么厉害关系都说到位了,谁要是还跟她叫板,她要么直接大棒伺候,要么就直接将这个人清除出自己的队伍。  在这一点上,沐之秋比较欣赏武则天的做法。武则天曾说过,驯马只需遵守四条便可。第一,先告知马儿规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第二,若是马儿不遵守,则示范给它看,牵着它按照规则做一遍。第三,若马儿再不遵守,用鞭子抽它,抽到它听话为止。第四,要是马儿仍不遵守,便刈它的喉,直接杀死它。当年武则天很得意地告诉唐太宗,如此驯马,虽虎狼雕鹗之类,也无不柔驯者。  萧逸就是这种屡教不改还个性张扬不识好歹的孬马,明明是匹百年难遇的千里驹,却不服从管制,所以她要用大棒把他训得服服帖帖。  本想着自己的法子用在萧逸身上必定能出奇制胜,毕竟萧逸从来没遇到过敢这般对他大不敬的女人。哪曾想沐之秋太高估了自己这幅身子的能力,她的身高体重明显和萧逸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这一下用力太猛非但没有把萧逸拽起来,她自己反而不受控制地直接扑在了萧逸身上。  萧逸的手臂立刻像蛇一般缠裹住了她,让沐之秋没来由地想起了一种特别缠人的食人花。  “难得秋儿如此主动,本王若不笑纳,便是不解风情了。”闷笑着紧紧抱住沐之秋,他的嘴唇还若有似无地轻轻蹭了蹭沐之秋的额头。  “啊?”沐之秋立刻把自己想要说什么忘得一干二净,只拼命地扭动身子,想要从萧逸怀里挣脱出来。  这厮要干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非礼她,她怎么有种自投罗网的不详预感啊?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干吗要跟着萧逸来靖王府?自己偷偷溜回丞相府可能还安全一些。  “别动!别动!”萧逸的身子猛地绷紧了,有种急切的欲望即将破土而出,“秋儿你别动!”  “你叫我不动我就不动,我凭什么听你的啊?”恼羞成怒下,她扭动得更加厉害,像极了活蹦乱跳滑不留手的鱼儿。  无奈地看着怀里极不安分的小女人,萧逸恨不得此刻就吃了她,只是。自嘲地咧开嘴,无声地笑道:“就凭本王已经派人去接沐丞相了,秋儿是不是也该犒劳犒劳本王?”  唔!沐之秋愣住。第61章 大眼瞪小眼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貌似从走进靖王府开始,萧逸的鼻孔就始终是朝着天的,连进城时的警惕都不屑于使用。。他那副拽拽的欠抽样根本就不会有人敢主动和他说话,更何况他压根就不屑于去看任何一个给自己行礼的丫鬟仆役,所以沐之秋连那些下人们长什么样儿都没有看清楚,就被萧逸半抱着飞回这个院子来了。然后,她就被他带到了这个寝殿里,再然后,她和他就一起躺在了床上。  将脑袋里不纯洁的想法硬抹掉,沐之秋怀疑地看着萧逸问:“从进城门到现在,我没看见你和谁说过话啊?你什么时候安排人去接我爹爹的?萧逸?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本王有那么无聊么?”这个女人,真是不解风情,这种时候居然都能做到一点儿也不想着他,他可是,很压抑啊!看来以后还得多调教调教她才行。  在她的小脑门上轻轻一弹,萧逸轻笑道:“倘若什么都让你看见,那本王还配做这个靖王爷吗?所以秋儿还是安安稳稳地陪本王睡一觉,等醒来之后,自然就能见到沐丞相。”  好嚣张狂妄的话,而且怎这么不要脸啊?什么叫安安稳稳地陪他睡一觉,亏他说得出口,她又不是风月场里的女人。再说,他有必要说得那么大声吗?就好像生怕外面伺候着的下人们听不见似的。  看着萧逸邪魅中却炯炯发亮的眼睛,沐之秋心头一惊,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这么做难道是?可能么?这里是他的王府啊!  压低声音凑近些他,悄声问:“萧逸?这府里是不是?”  萧逸的眼眸闪了闪,他的女人就是聪明,什么都能猜到想到,居然连这都能想到。呵呵!就是在感情方面太迟钝了点。不过迟钝一点好,迟钝一点才叫人放心。  嘴唇突然贴过来,轻轻压在了她的耳朵上,“我数月未归,这府中似乎安插了他人的眼线,现在情况不明,但我猜想,应该是冲你来的,所以过一会儿我会让夜袭护送你悄悄回丞相府内去见你爹爹。”  让夜袭护送她?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护送他?他想做什么?如此急切地让夜袭护送他回丞相府,连那个人都不再顾虑,可想而知,现在的靖王府该有多么危险?  “那你呢?”脱口问出来,虽然知道压低声音,但情急下,竟忘了萧逸的嘴唇正贴在自己的耳朵上,猛地转过脸来看他,沐之秋的嘴巴便好死不活地贴在了萧逸的嘴上……  大眼瞪小眼,俩人同时怔住。  天馁!她居然主动亲了这只冷面猪?她的初吻哦!保存了二十多年的珍贵初吻,怎么可能就这么被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夺走?  可是,貌似强吻对方的人不是萧逸,好像是她馁!  萧逸像是完全被石化了一般,双手只是紧紧箍着沐之秋的身子,眼珠转都不转一下地死死盯着她。  沐之秋又惊又恼,这厮,发什么愣啊?再吃惊也不至于这样吧?好歹把她先放开啊!这种姿势被她强行抱着趴在他身上,她连头都抬不起来。她只能被动地想要扭动身子,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萧逸是真的被石化了,仿佛瞬间被雷电击中了身体,浑身都是酥酥麻麻的电流,让他的灵魂和意识全都神游出体外,不能思考也不能呼吸,只是这般痴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她吻了他,她居然主动吻了他。虽然明知道这个亲吻里大多都是巧合的成分,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原来他的秋儿如此美味,原来亲吻她的感觉如此令人销魂。这一刻,萧逸只想吻住她,一辈子都不松开。  沐之秋愈发急了,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那是什么眼神?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大灰狼看见小白兔时色眯眯的目光。而且,那双眸子,就像是块巨大的磁石,深邃得令人无法摆脱,好像马上就要把她吸进去。  心中警铃大作,这个男人太危险,要是不想被他吃干抹净,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出他的怀抱。可是,她要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啊?  她的挣扎终于让萧逸的意识渐渐回到了头脑里,但是,这么美妙的时刻,他怎么能容许她逃跑?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摁住了她奋力想要仰起的小脑袋。  沐之秋的身子不受力,眼看着萧逸像是被自己吓傻了回不过神来,焦急下只好拼命想仰起头。哪知,才刚刚有点抬头的趋势,后脑便被一只大手强硬地摁住,沐之秋的脸非但没有抬起来,反而重重地贴在了萧逸的脸上,贴得比先前还要紧些,一下子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思维还没转过弯来,嘴巴已下意识地张开来想要换气。  萧逸感觉到她的小嘴微微张开,他便快速轻启薄唇,灵巧的舌已探入了她的口中,顷刻间便攻城略地卷走了她的舌,情况立刻从萧逸的被动接受变成了他主动逼诱,而沐之秋只有承受的份儿。  沐之秋彻底傻眼了,这厮,这个该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刚才被自己无意中强吻不是表现得很难接受吗?现在,怎么好像反过来了?貌似现在不止是肉碰肉那么简单了,而是,传说中的法式湿吻?萧逸现在在吻她?还是那种漫画里舌头纠缠着打结在一起的吻法?  登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除了瞪大眼睛看着萧逸外,沐之秋真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眼见着她把自己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萧逸不得已放开她,顺势意犹未尽地轻轻咬了咬她粉嘟嘟的红唇,“怎么?刚才秋儿那般激情四射地强吻了本王,现在竟连换气都忘记了,是想让本王教教你该如何换气吗?”  强吻他,她承认。可是,什么时候激情四射了?他怎么能这么曲解她的意思?  “我?”  “先换气,小傻瓜!”故意用手再次稳住她的后脑,坏笑道:“难道秋儿刚才还没有尽兴?本王倒不介意陪你多练几次。”  一次都觉得自己被猪亲到了,还几次?他陪她练习?说得就像是他施舍给她的一样,他以为她很稀罕吗?  沐之秋人还没有脱离萧逸的怀抱,话已经像机关枪一样脱口而出:“你以为我稀罕强吻你啊?刚才那是意外,亲你,我还不如去亲一只猪呢!”  像是真的觉得很恶心一般,她还故意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使劲擦了擦嘴巴。既然她的身体和手都被他控制了不能动,她倒不介意用他的衣服擦嘴。反正萧逸的衣服很干净,刚才回来的时候才换过,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很好闻。  萧逸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这个女人真的有气死他不偿命的本事,要知道现在门口就站着很多丫鬟和小厮,还有十几名侍卫。  而她竟敢那么大声地说他不如一只猪,她刚才明明在为他担心的。这个死女人,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尝尝天天被他亲吻的滋味儿,不对,应该是每时每刻都被他亲吻的滋味儿,看她还敢不敢说他不如猪。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吻了他,是她主动的,那就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哪怕明知自己此时是在故意歪曲她的意思,萧逸却宁愿相信沐之秋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不好意思。毕竟是女孩子嘛!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主动?好男不和女斗,还是他大度一点吧!自己的女人得自己疼才行。  贴住她的耳朵柔声道:“你先随夜袭去,我随后就来接你!乖!听话!”  沐之秋本来还想继续抱怨咒骂,没料到萧逸却突然转移了话题,而那声乖,带着点点心疼,带着明显的担心和宠溺,竟让她莫名其妙就温顺了下来。  萧逸的唇角立刻涌起一丝轻笑,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小女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呀!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这是在我自己的王府里,不会有事的。”轻轻的声音里,带着闷闷的轻颤,像是被笑憋成了内伤。  沐之秋顿时气结,“少自作多情,谁担心……”  “秋儿看来真的意犹未尽……”说着话,扶住她后脑的大手便又开始微微加力。  明明就是他在强迫自己,可是,为什么这种姿势这么奇怪呢?怎么看上去就像是她在非礼他一样?两张脸眼看着又要再次贴在一起,沐之秋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萧逸,别这样,好好,我听话,我听话!”  沐之秋只管大声求饶,哪里意识到这样的喊叫声听在外面那些人的耳朵里是多么让人想入非非。  “这就对了!”萧逸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但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妥协停止下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急切地吻住她,只是用唇轻轻蹭着她的唇,悄悄吐出四个字:“隔墙有耳!”  哦!沐之秋原本又要喊出来的话立刻憋在了嗓子里。  萧逸的唇就这么一点点扫着她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猫爪般让人心痒难耐。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下一下的酥麻,慢慢地渗透进骨头里、血液里。他温热的呼吸全都喷溅在她的脸上,带着暧昧的潮湿。可是,他的眼睛却一派清明。  正在此时,外殿突然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王爷!热汤准备好了,请王爷沐浴!”  一下子清醒过来,沐之秋大惊。她现在可是趴在萧逸身上的,两人搂抱在一起的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而且,她还在上面。要是这时候有人闯进来,她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下意识地就想要挣脱萧逸的怀抱,头才刚抬起来,就听见萧逸沉声道:“进来!”声音依旧冰冷狠绝,抱着她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非但如此,他还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触着她的唇!  这厮什么意思?沐之秋脑子一麻,内室的门却砰地一下已经被人推开了。紧接着,高分贝的女声尖叫起来:“啊!啊!王爷、王妃,你们怎么在床上亲?啊!”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就算是看见她和萧逸抱在床上接吻也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吧?萧逸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总不可能从来没碰过女人吧?这丫鬟到底看见了什么就喊得那么惨烈,就好像看见她和萧逸正一丝不挂热情如火地滚床单一样。  可是,这丫鬟在喊什么?王爷和王妃?在床上亲?亲什么?亲脸蛋亲手臂,还是亲嘴巴?更或者是亲那种不该亲的地方?怎么就喊得那么有水平?让人一下子就能想入非非?  自己和萧逸在床上倒是不假,但是都衣衫齐整。再说自己的脸都没抬起来,好歹也是屁股对着门的,这丫鬟怎么就确定扑倒她家王爷的女人一定是王妃?而那个王妃,是指她沐之秋么?就算认定了是她沐之秋,是不是也应该把话说完,不要这么隐涩啊?这样说很容易叫别人误会的呀?  “夜袭!”  “属下在!”夜袭人随声到。  沐之秋又是一惊,这个男人是嫌她丢人还没丢够,还打算再多叫几个人来看么?第62章 化身丫鬟溜出府  目光才一扫到萧逸身上,沐之秋就愣住了。萧逸是什么时候放开她的?她只是一晃神,他就端直地坐在了床沿上,而她却还以这么不雅的姿势趴在床上。  虽说有点难堪,但沐之秋还是赶紧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和头发,冲夜袭扯了扯嘴角。  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夜袭已一把将大喊大叫的丫鬟捉了回来,内室的门砰地一下又关上了,而萧逸的大手却伸过来,迅速地开始解起她衣襟上的扣子来。  “你,萧逸,你?”沐之秋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厮不会有那种癖好吧?居然想要当着下人的面对她那个?  “你那是什么表情?”手臂微一使力,她便撞进了他怀里,他的唇快速贴住她的耳朵,“快点,跟冬果换了衣裳,夜袭会悄悄带你出去的。”  这个死女人,居然以为他,以为他是那种有特殊嗜好的人。萧逸气得连连皱眉,但手里的速度并没有减慢。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  原来萧逸是这个意思,回过神来时,目光便扫向那个叫冬果的丫鬟,果然,此时冬果的脸上哪里有半分惊异慌乱的模样,精明中透着严肃和恭敬,见沐之秋望向她,很友善地冲沐之秋咧了咧嘴角。  这误会的,沐之秋的脸腾地红了。可是,他就不能事先告诉她一下吗?把她的魂都要吓掉了。  像是看出她的尴尬,萧逸低笑两声,冲夜袭使了个眼色,夜袭便随着他一起走到了屏风后面。  还挺有眼色的嘛!虽说只是跟冬果换外衣,但到底男女有别,他倒是没把在“死亡村”里的不避讳带回府里来,真是万幸。  不过真够奇怪的,夜袭虽说是他的贴身侍卫,但也没必要把他叫进来看两个女人换衣服吧?  疑惑归疑惑,沐之秋却没问什么。萧逸既然这么谨慎,做得那么隐蔽,便说明这几个月来,他的靖王府快变成别人的天下了。她知道时间宝贵,也感觉到了这府里的危机,所以丝毫不敢马虎,手已开始继续脱身上被萧逸脱了一半的衣裳。  冬果却比沐之秋脱得要快,脱完后不等主子吩咐,便上前来帮沐之秋,没几下就把自己的衣裳穿在了沐之秋身上。  沐之秋原本以为冬果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可能会不合适,可是,还别说,这冬果的身材跟她的真挺相似,衣裳穿在她身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就好像是专门给她做的一样。不由有些感叹,萧逸,他竟然是个那么细心的人。  冬果将沐之秋的头发简单地挽成丫鬟的发髻,又在两侧故意留出两缕头发,微微遮住了沐之秋的脸,这才轻唤道:“王爷!”  萧逸和夜袭立刻闪身出来,扫了一眼沐之秋,萧逸的目光中透出些许满意来。  那股满意尚未隐去,萧逸却突然冷喝道:“大胆奴才!跟本王这么久了还这么不懂规矩,本王和王妃睡觉你也敢闯入打搅!夜袭!速将冬果带下去打五十大板,今日,你亲自执刑,以儆效尤!”  “是!”  萧逸的话音刚落,夜袭已经捉住了沐之秋的胳膊,口里轻声道:“得罪了!”便将她拎出了凌霞殿。  沐之秋赶紧低下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让两侧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自己的脸。  凌霞殿门口果然站了很多人,光看那一长溜的脚,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吧?萧逸这王八蛋,居然那么大声地说他和自己在睡觉。本来冬果那声惊呼就够叫人遐想无边了,他居然还重复强调一下,难道他不知道他们还没有成亲吗?还是他忘记了她曾在康宁宫向皇帝提出过拒婚?这么毁坏她的名声,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到底安了什么心?  夜袭却连看都不看门口众人惊诧的神态,拖了沐之秋便走。不过说是拖,其实沐之秋觉得他是用一股很强的内力托着她的。就好像她被人抱在怀里一样。  这就是武功高手的好处,要是自己也有这么盖世的武功就好了,那样,别说那个人,就算小日本全来,她也不怕他们。  本来在府里夜袭的身份就比较高,刚才靖王爷发话由他亲自执刑,其他下人哪里还敢跟着?都远远地给夜袭行了礼便逃也似地退下了。夜袭又托着沐之秋专门找偏僻没人的地方走,所以没多久,俩人就走到了靖王府树木最茂盛的地方。  沐之秋这才放下心来,轻声说:“夜袭大哥?你好厉害,我真的好崇拜你,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儿?”  沐之秋想,反正让夜袭收自己做徒弟他又不吃亏,只不过要瞒着萧逸而已,所以总得给夜袭说点好听话。  没想到她的话才一说完,夜袭的目光中突然升起一层怒意,恶狠狠地盯着她,冷声道:“王妃谬赞了,属下不敢!”  回答得倒还得体,不过这家伙怎么那么拽?跟他主子一样不招人待见。果然是有其主就有其仆,不光是马,连夜袭都跟那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一德行。  想想他既然叫她王妃,那就说明还忌惮着她的身份。虽说这王妃喊得她心里极不乐意,不过此时倒刚好能以权压人。  “夜袭大哥!是这样的,你看啊,你虽说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但是王爷自己的武功就很高,所以根本用不着你来保护。所以呢,你的时间浪费了也是浪费,你不如把你的武功都教给我吧?”  夜袭本来边跟她说话边走,身子一跃,已带着沐之秋飞身跃过了墙头,正站在一棵墙外的大树上,突然听见她这么说,猛地抖了一下,差一点带着沐之秋掉下去。  沐之秋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看来萧逸平时真的很残忍,一提到他,把自己的贴身侍卫都能吓成这样,沐之秋不由地有些同情夜袭,“其实夜袭,你不用怕你们家王爷,我跟你说,你们家王爷就是个纸老虎,外强中干的那种人,他根本就没法和你比,你比他……”  “住口!”夜袭低喝一声。  还没等沐之秋反应过来,胸口就被夜袭点了一下,全身一麻,便瘫软下去。  靠!不就是会点穴么,就这么欺负老实人,换个厉害的倒是试试看?一个小小的侍卫倒是比他家主子还要牛哄哄。哪天非要找到萧良,让他给自己报仇不可。沐之秋就不相信了,不过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她还治不了他了。  不过夜袭这只鸟怎么那么拽?不但和他主子一样拽,还那么狂,简直比萧逸还要招人讨厌。而且,他刚才往她哪里点?那个地方是她的宝贝咪咪好不好?他居然就那么点下去了。太过分了,要不是被他点了穴让她无法动弹,沐之秋真的会抽他一个大嘴巴。  想想,自己要学武功直接找萧良不好么?干什么要来招惹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臭鸟?她沐之秋是不是被萧逸那厮给搞傻了?怎么变得越来越笨了?  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夜袭突然冷着脸说:“王妃太老了,现在学什么功都晚了,还是老老实实听王爷的话最好!”无视沐之秋快要喷火的眼睛,直接像扛麻袋一样把沐之秋扛在肩膀上,夜袭身形一闪,便跳了下去。  “啊!”沐之秋大喊起来,不过声音出来却是哑巴的那种呜呜声,感情这只鸟还给自己点了哑穴。  丫的有没有考虑别人的心情啊?他倒是会轻功就这么直愣愣的跳下去了,可是自己被他这样扛在肩膀上,脸是朝下的好不好?这么直愣愣地跳下去简直就跟蹦极一样,他是想吓死她吗?  nnd,真是大意失荆州,在萧逸面前她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今天倒是在小阴沟里翻船,不但被一个小侍卫吃了豆腐,还把自己搞得那么惨。此仇不报非女子,这笔账,她一定会跟夜袭算。早知道这只鸟这么不善解人意,她宁可被萧逸非礼,也绝对不会同意让夜袭送她。  沐之秋和萧逸今早不到辰时就和萧逸离开了“死亡村”,在萧逸的寝室里耽搁了一小会儿,现在才刚过午时一刻。  十一月的午时跟夏季的午时不一样,正是一天当中太阳最好最暖和的时候,所以,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本来沐之秋还担心这么多人夜袭扛着她在大街上走会不会被人怀疑,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夜袭这么嚣张。  这只鸟根本就不是用脚在地上走的,而是飞檐走壁在别人的头顶上飞的。他的速度又极快,即便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居然也没有人发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扛着个女子在屋顶上蹿来跳去。  好不容易到了丞相府,也不用沐之秋吩咐,夜袭扛着她直奔沐忠国的书房。  沐之秋知道这个时间沐忠国已经下朝,是应该在书房的。可是自己就这么被萧逸的贴身侍卫扛进去,是不是也太狼狈了点?才想着用什么法子提醒一下夜袭,夜袭的身形一闪,已经带着她从书房的窗户里跃了进去。  太强大了吧?刚才在大街上飞檐走壁沐之秋就觉得这只鸟太强大了点,现在更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貌似,这只鸟的主子也不敢这么嚣张,他就敢冒天下大不韪地擅闯当朝丞相的书房,难道他觉得门口的侍卫都是死人吗?  还别说,那些侍卫当真跟死人差不多,夜袭和她两个大活人越窗而入,居然没有人发现他们。不过沐忠国可是很警惕,沐之秋的双脚才一落地,他就倏地抬起了头。  害怕沐忠国把他们当成刺客,沐之秋下意识地低唤道:“爹爹!”  喊完,自己先愣住了。她也没感觉到夜袭怎么动作,她的穴道怎么就解开了?果然,这只鸟比他主子还要强大。难怪萧逸会让他当贴身侍卫。  沐忠国吃惊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沐之秋,半响才惊喜地扑上前来颤抖着声音问:“秋儿?是你吗?”  这老爹的反应有点大,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激动一点,看来当初送她去“死亡村”他确实是无奈的。  就冲这一点,沐之秋决定原谅他了,反正她以后也没打算一辈子留在丞相府里。想到这,声音越发温柔起来,似乎还带着点哽咽,“是我,爹爹,秋儿回来了!”  “秋儿!”手臂一揽,沐忠国便将沐之秋搂进怀里,老泪纵横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我的秋儿,我的秋儿啊!婷芳,你看看,我们的秋儿终于回来了啊!”  这什么情况?沐之秋的眼睛倏地瞪大了。貌似老爹这反应大得超出她意料太多了,怎么感觉他像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莫名其妙地鼻子就有些发酸,心里有股悲伤像是要突破身体喷溅出来般压都压不住。大概是身体原主的自然反应,才会让她感受到这种悲伤吧?  看见她眼泪汪汪,沐忠国内心的伤感更重,道:“秋儿,爹爹对不起你,爹爹本来想在靖王爷的人送你去‘死亡村’的路上将你劫回来的,可是,却有人,唉!是爹爹没本事,没保护好你娘亲,现在连你也保护不好。”第63章 丞相爹爹深藏不露  沐之秋心头一凛,这话听起来另有玄机啊!但不知道沐忠国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想说,他好像有意识地隐瞒着什么。。  冲夜袭使了个眼色,道:“爹爹莫要情绪失控,外面还有侍卫守着,小心隔墙有耳!”  “对,对!秋儿说得有理。”  其实沐忠国先前哭诉的声音也是很轻的,他在朝堂上混了一辈子,一直游刃有余,怎么可能不知道眼下的处境。但是听见沐之秋这么说,他心里还是一阵欣喜。自己和婷芳的女儿果然不是那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弱女子,看来,自己的心愿,还有……指日可待。  好在这古代的书房都很大,分成外、中、内三进,他们现在在最里面,所以沐忠国刻意压低声音的哭泣,门口的侍卫倒是没听见。  但沐之秋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她今天要问沐忠国的事情太机密了。连靖王府都被居心叵测的人监控了,这里应该眼线更多。  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人一定以为自己还和萧逸在靖王府内纠缠呢,哪里会想到自己早已金蝉脱壳来到了眼皮子底下?  “爹爹?府里可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秋儿有话要和爹爹说。”声音里带着冷静和沉稳,睿智的眼眸中散发出犀利的目光。  沐忠国看得心头一跳,这个女儿,这般的犀利,又这般自信,陌生中透着股熟悉,难道是他一直都看错了吗?或许,真的该告诉她了。  猛地走到门口大喝道:“老夫累了,要休息两个时辰,不许放任何人进来打搅,否则,家法伺候!”  “是!”门口传来整齐有序的声音。  转身走回来,牵过沐之秋的手,道:“秋儿随爹爹来!”  走到书桌前,沐忠国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下面使劲一按,书架竟往两边分开来,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真没想到,爹爹在书房里还藏着暗道。既然如此,那他心里应该是清楚的。抬眸目光与沐忠国的相遇,俩人眼眸中皆有欣喜和了然,什么都不用再说,父女俩人携手走入暗道。  夜袭本来躲在暗处,此时竟不知从什么地方闪身出来,在暗门将要关上的一瞬间也钻进了暗道。  沐之秋气结,瞪着他说:“我和我爹爹有要事相商,你跟着干什么?书房里候着去!”  哪曾想夜袭理都不理她,冷冷地说:“王爷吩咐,让属下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妃!”  “你?”  “秋儿!”沐忠国看了一眼夜袭,道:“靖王爷深谋远虑聪慧过人,他这么安排定有他的理由。再说,如今的丞相府,当真不安全。”说完,松开沐之秋的手,叹了口气,举着火折子先行往前走。  沐之秋愣了愣,瞪了夜袭一眼赶紧跟上去。  暗道很长,先是一截往下的阶梯,然后就是平地,不过却七拐八拐的。  沐之秋根据方向大致在心里画着地形图,这种走势应该并没有离开丞相府。看爹爹继续往前走的方位,似乎是个很熟悉的地方,但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  脚下微顿,轻声唤道:“爹爹?”  像是察觉出她的疑惑般,沐忠国回头冲她笑笑,重新握住沐之秋的手,说:“其实你小的时候,爹爹经常带你走这条暗道。等出去了你就知道我们会到哪里了,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一定会。”  小时候?沐之秋有些头疼……  这原主的记忆有些是很清晰的,就像自己是被沐之冬推下了摘星楼,还有以前沐之冬和江晚晴欺负她的一些事,她都记得很清楚。但有些事,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比如说娘亲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娘亲死的时候自己多大了?  就好像有人拿了一块黑板擦,把那段记忆全都轻轻擦掉了一样。不过,沐之秋能感觉到,今天,很多谜底马上被揭开。因为她看得出来,不止是她在期待这一刻,沐忠国一样也在期待这一刻,甚至,爹爹比她还要迫切。  终于到了暗道的尽头,沐忠国伸手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和刚才一样,墙壁打开来,出现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很亮,不过不是那种刺眼的亮光,也不像是太阳的自然采光,倒像是一种矿物质散发出来的光芒,只不过很温和,也很舒服。  目光触到放在屋子正中央的一个平台上的东西后,沐之秋一下子愣住了。眼泪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落下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谜底,这就是谜底,这就是那个她所失去的记忆,也是沐忠国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的真正原因吗?  沐忠国和她一样,脸上的泪水狂奔下来,但眼眸中却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秋儿!来,看看你娘亲!”他的声音异常柔和,牵着沐之秋的大手很有力度,也很稳。  娘亲,这就是娘亲。明明是一个自己见都没见过,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人。可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而且,心中的忧伤和难过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席卷着她。  扑过去,在水晶棺材前跪下来,沐之秋终于哆嗦着嘴唇轻唤道:“娘亲?娘亲?秋儿看你来了!”  棺材里躺着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很美,美得不像凡人,尽管闭着眼睛,她却依然揽走了一室的光华。她圣洁的额头上写满了智慧,栩栩如生的睡颜十分安详,就好像她真的只是在沉睡一般。  “秋儿?你娘亲已经走了十二年了。可是,我始终不相信她已经走了。我寻遍五湖四海找到了定颜珠,就是想保存住你娘亲的尸身,等将来真相大白的那一日让她能亲眼见证我手刃仇人,为她报仇雪恨。”说到这里,沐忠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疯狂,“而且,秋儿?你相信吗?这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呢!爹爹总有一日会让你娘亲醒过来。我们一家三口总有一天能再聚到一起,你相信吗?”  这么荒谬的事情沐之秋当然不会相信,但貌似比这个还荒谬的事情,例如穿越,都发生在她身上了,她现在真的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不过看见这样的沐忠国她倒有些担心,沐忠国此时的激动中带着痴迷和疯狂,就像一只即将垂死的野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爹爹?富贵有命生死在天!娘亲已经走了十二年了,爹爹还请节哀,不要心存执念啊!”想了想,她还是沉声劝道。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是这具身体的爹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执念而走上不归之路。  娘亲去世十二年,也就是说,她不到五岁娘亲就被人害死了,然后,那些人整整欺负了她十二年。沐之秋发誓,今后,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再允许他来随意欺负践踏她。  沐忠国眼眸中的火焰渐渐地熄灭了,沮丧地垂下头看着爱妻,呢喃道:“婷芳?对不起,是我没本事,当年让你枉死,不过还好,咱们的秋儿活了下来。她很好,现在她很强大,虽然朝中有很多大臣都在弹劾她,说我们的秋儿是妖女,但是我知道,那是他们得知秋儿挽救了‘死亡村’,掳获了靖王爷的心妒忌咱们秋儿。咱们秋儿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绵羊了,她现在不但能保护自己,还能给你报仇。婷芳!你相信我,这次,我再也不会给那些人机会伤害我们的秋儿,我会用最大的努力保护她。只要给你报了仇,我就来陪你,就来陪你!”  沐忠国自己嘀咕着,目光也开始渐渐涣散,像是深陷在自己的幻想里了一样。沐之秋却听得十分心惊,看来这里面真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今天,一定要一件件问清楚。  “爹爹?”沐之秋才唤出声,沐忠国突然转头看向她,皱眉道:“秋儿!爹爹知道你在怪我,你应该怪我。那天,那天,他们说你和府中小厮通奸,爹爹怎么可能相信?你是那么乖巧听话的好孩子,那么胆小,那么温顺。可是,婷芳的死因马上就要被我查到了,他们马上就要露出马脚了,爹爹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爹爹要给你娘亲报仇啊!”  泪水再次滚落下来,沐忠国竟缓缓跪倒在了沐之秋面前。  沐之秋一惊,想要将爹爹搀扶起来。无奈这幅身子的力气小,沐忠国却是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她根本扶不起来。  无奈下,她只好跪在爹爹面前,哽咽道:“爹爹不要这么说,秋儿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这话倒不是瞎说,她确实没有怪过沐忠国。起先是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是个陌生人,后来慢慢想起了以前爹爹对她的好,觉得他是被续弦迷惑住了的妻管严。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原来是个被仇恨、爱情,还有思念烧红了眼睛的可怜的男人。为了他的爱妻,为了报仇,他已经到了丧失理智的程度,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最心爱的女儿。  他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痴情专一的好男人、好丈夫。沐之秋没有理由责怪他,尤其是在娘亲的灵柩前。  “不怪爹爹?你岂能不怪爹爹?”沐忠国摇着头,惨笑道:“那日,你用那么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当时爹爹就想,等抓住杀害你娘亲的凶手之后,爹爹一定要与他们同归于尽,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地底下团聚也是不错的。后来,后来爹爹却听说你活着走出了‘死亡村’,还成了神医,治好了太后的病,爹爹居然都没有去看你,爹爹有愧啊!”  唉!真是个钻牛角尖的可怜人。那些真的不是他的错,那种情况下,靖王爷、八皇子、九皇子都在一边虎视眈眈,还有沐氏族人的咄咄逼人和继母继女的添油加醋,局面岂是爹爹一人能挽回的?那么轻易地就将她交给了萧逸,当时便是存了这么一份同归于尽的心吧?不过,现在她都知道了,所以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怎么样替娘亲报仇。  “爹爹!”握住沐忠国的手,沐之秋沉声道:“现在还不是咱们哭的时候,秋儿问爹爹,爹爹可曾查出谁是杀害娘亲的凶手了吗?”  沐忠国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迟疑,最终却摇了摇头。  沐之秋心头一寒,怒道:“爹爹现在还要替她们隐瞒吗?若不是江晚晴造孽,娘亲岂会死?爹爹可知沐之冬派了倭人刺客前去‘死亡村’刺杀我,若不是靖王爷萧逸,我险些就丧命在他手里了吗?”  “啊?”沐忠国瞠目结舌。  沐之秋从袖中掏出一块粉色丝帕丢在沐忠国面前……  沐之秋缓缓站起身,冷冷地说:“这块丝帕爹爹不会不认得吧?既然爹爹不是全心全意为娘亲报仇,那便不是秋儿一国的,以后秋儿做什么也与爹爹无关,秋儿告辞了!”  沐之秋真的发火了,当日在“死亡村”村长的枕头里找到这块丝帕,她就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沐之冬,那个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想要杀死她的元凶。第64章 老鼠生子会打洞  忍冬,一种常见的药材,又名金银花。这种东西也许其他人不认识,但沐之秋哪怕闭着眼睛只闻气味也能知道它是什么。  丞相府中谁人不知,二小姐沐之冬素来不喜欢花花草草,唯独最爱忍冬。为此,她还专门在自己居住的小院子里种植了忍冬。那整整一面墙都搭了架子,就是专门供这种半常绿藤本植物能生长得更加茂盛。  可是此时,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个爹爹居然还在顾念夫妻之情,父女之情,太令她失望了。  “不是,秋儿!”着急下沐忠国站起来拽住沐之秋,脱口道:“不是你说的这样,晚晴和冬儿虽说是我的妻儿,但是,她们却不是杀你娘亲的元凶,她们最多只是个帮凶罢了。”  “你还要帮她们说话?”  “不是帮她们说话,我是在帮你娘亲。”沐忠国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秋儿你想想,冬儿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她也只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她怎么可能会派倭人刺客前去刺杀你?我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和你娘亲的死脱不了干系,但是秋儿你相信爹爹,爹爹没有骗你,她们幕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若不是为了挖出那个幕后黑手,爹爹岂会容忍她们十二年?”  “怎么不可能?沐之冬有什么不可能做的?她都能把我从摘星楼上推下来又怎么不可能派倭人刺客杀我?她和江晚晴本来就都是倭人,当然会和倭人刺客有联系?你口口声声替她们开脱是舍不得她们,还是根本就不敢接受她们是倭人的事实?”  “啊?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沐忠国惊呼道,看着沐之秋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我怎么知道的?有些事情还需要问吗?”讥讽地冲沐忠国一笑,她拍了拍自己的头,道:“看事情不光需要眼睛,还需要脑子。”  “现在!沐丞相,你告诉我,我娘亲,褚婷芳,她是不是也是倭人?”  虽说穿越过来满共就见了沐忠国两次,但沐之秋却始终喊他爹爹,那种亲情是跟这具身子联系在一起的,并不是她想割就能割断的。可是此刻,她却喊他沐丞相。  沐忠国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冷冽,浑身肃杀的女儿。这真的是他和婷芳的女儿吗?真的是他们的秋儿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可以这么侮辱你娘亲?”这个女儿,简直要气死他,沐忠国此时的脸上也有了愤怒,“谁告诉你你娘亲是倭人的?你娘亲那样高贵的身份,岂是弹丸倭国所能染指的?”  听了沐忠国的指责,沐之秋非但没恼,心头还充满了喜悦和感激。。她不是日本人,她的娘亲也不是日本人,她和日本人没关系。这就好,这就好,剩下的,管他是什么真相,她只要一件件讨回来就好,只要她不是小日本就行。  “若是你娘亲今日还活着,爹爹我一定要揍你!”沐忠国对着她怒目而视,“你别以为爹爹老了,做了几件混账事,又维护着晚晴和冬儿就分不清黑白。我告诉你,你娘亲是褚国当年最年幼的公主。那倭国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给褚国进献奴隶的低等之国罢了。”  “嗯?”  沐之秋愣住了,这倒是很新鲜的稀罕说法,给褚国进献奴隶的低等之国?  “爹爹的意思是说,倭国是褚国的附属国吗?”  “嗯!”沐忠国点头,“我静安王朝是陆地上最强大国家,而褚国是海国霸主。那倭国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盛产樱花和奴隶的弹丸岛国罢了。想当初,晚晴就是倭国献给褚国小公主的婢子。”  “嗯?”  沐之秋又吃了一惊,江晚晴是倭国献给娘亲的丫鬟?而娘亲死后,江晚晴取而代之,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沐忠国像是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沐之秋的表情,当然,也没有人会留意缩在阴暗中的夜袭的反应。  “当年褚国小公主褚婷芳是享誉四海内外的美女,人人都以能一睹她的芳容为幸。就连咱们皇上也多次派使者去褚国提亲,想要与褚国联姻娶回这个绝世美女。可是那时候皇上已经有了皇后,不可能立小公主为后。小公主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奇女子,怎会愿意嫁给人为妾?即便是做皇上的妾也不行。爹爹我当年正是皇上派去褚国求亲的使者,每一次去,小公主大义凛然不卑不亢的模样便会在我心里加深几分,慢慢的,爹爹便爱上了小公主。只是那时候爹爹的身份卑微,哪里敢奢求小公主会看上我,所以每回去,我虽然把皇上的意思带到,却从未给小公主施加过压力,我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快乐。可是,机缘巧合,有一次小公主出海游玩,遇上了大海啸,被困在漩涡里九死一生。爹爹正巧又去褚国求亲,遇到了她的船,那时候只想着一定要救回小公主,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就开船冲了进去。也是侥幸,竟让我救出了小公主和她的贴身婢女。之后,小公主便爱上了我,后来又带着她的婢女嫁给了我。这当中,我们也曾经历过许多波折,我们也曾顶过无数压力,所以那时候爹爹与你娘亲发誓生要同床死要同穴。然而你娘亲与爹爹成亲之后却始终没有怀孕,爹爹爱她岂会介意这些?即便没有孩子,这一世有了她爹爹也心满意足。但造化弄人,偏偏你娘亲她对我感到愧疚,自作主张地在一次我醉酒后让她的婢女冒充她引诱了我。爹爹酒醒后悔恨交加,打算将婢女赶出府去,你娘亲与那个婢女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如同姐妹。她以死相逼,爹爹无奈,只好将那婢女收房为妾,她就是你继母江晚晴。只是谁也没料到,在爹爹刚将江晚晴收房没几天,就发现你娘亲怀孕了,而且,那时候你都已经三个月了。爹爹本想休了晚晴,但你娘亲不同意,结果拖了一个月,居然发现晚晴也怀孕了。你与冬儿相继出生,都是女儿,却只相差四个月。爹爹很疼爱你们,你娘亲和晚晴也相处得很好。自此以后,爹爹便一直过着一妻一妾的日子。一直到,一直到你娘亲去世。”  得!又是个东郭先生的故事,自己招进来一只中山狼,结果反被中山狼咬死了,这就是娘亲的结局,这就是善良的下场。  确实,眼前的爹爹曾经很痴情,现在也很爱娘亲,可是,过上一妻一妾的日子后他并没有反抗,反而坐享齐人之福,所以才会让江晚晴的野心暴涨,终于有一天害死了娘亲。  虽说是咎由自取,可杀母之仇不能不报,江晚晴、沐之冬,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们,一个也不会!  不过冷静下来,沐之秋倒觉得沐忠国的话也有些道理。那江晚晴和沐之冬的背后的确像是有只更大的黑手,萧逸和她不也是这么怀疑的么?  单看江晚晴从一个贴身婢女摇身一变,变成了丞相府的当家主母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不过再怎么不简单,江晚晴也只是个婢女,而娘亲却是一个大国的公主,婢女为争宠害死主子的事情在古时候数不胜数,江晚晴在害死娘亲的事情上绝对有份,但就凭她那样的女人,沐之秋还不相信她能是一棵常青树,始终屹立不倒。  说不定这个女人最早就是倭国派去褚国的细作呢!倘若是那样,现在,她渗透进静安王朝兴风作浪,背后一定还有更加强大的势力,而他们也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  但还有一件事她想不通,萧逸告诉她,这么个确实是静安王朝的人,但娘亲却查不出究竟是哪里人,要是娘亲褚婷芳是褚国的小公主,还是皇上曾经爱慕之人,怎么可能查不出娘亲的出处?  这么想着,沐之秋嘴里就问了出来:“爹爹?娘亲既然是褚国小公主,为何靖王爷却查不到娘亲的真实身份?只说娘亲是您一次去倭国带回来的神秘女子?”  沐忠国的脸上露出愤懑,迟疑了许久才道:“当初,当初皇上命我前往褚国求亲被拒,小公主却爱上我并抛弃身份地位嫁给了我,此等所作所为为静安王朝和褚国所不容,哪里还有人会承认你娘亲的身份?都是爹爹害了你娘亲啊!至死,连个名分也给不了她。”  原来是这样,沐之秋的心口有点堵,这萧震天也太霸道了,自己有了妻室,娘亲不愿嫁给他,他便因爱生恨故意隐瞒娘亲的身份。想娘亲那么一个心高气傲养尊处优的人,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背井离乡嫁给了爹爹,她这一生,心里该是多么得苦啊?  难怪萧逸怎么都查不到娘亲的出身,这般人为的挟私报复,能查出来才叫怪。倒是白白便宜了江晚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当年嫁给爹爹的褚国小公主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证实了自己不是日本人,沐之秋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落地了。只是不经意间一转眸,却对上了夜袭的目光。虽然夜袭很快就把头低下了,但沐之秋还是吃了一惊。  这只倔鸟看她的那是什么目光,怎么怪怪的?感觉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还是经常见的那种,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正在思索之际,沐忠国却突然回神,拉住沐之秋的手,说:“秋儿?你可愿意与爹爹抛弃前嫌,查出害死你娘亲的凶手后,助爹爹手刃仇人?”  沐之秋的目光闪了闪,问:“若是那元凶当真是江晚晴呢?”  “若当真是她,爹爹必要亲手将她千刀万剐了。而且,冬儿也一样跑不掉。”沐忠国咬着牙说,眼眸中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迟疑。  够狠!沐之秋点头,“只要爹爹能下得了狠心,秋儿自然会鼎力相助。”  虽说当年娘亲去世时,沐之冬也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估计那件事儿和她的关系不大,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以沐之秋对人性的了解来看,沐之冬现在绝对是个比江晚晴还要阴险歹毒,还要坏的女人。  所以对付坏蛋,用不着心软,哪怕她顶着自己亲人的名义。  沐之秋早就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还他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她给过沐之冬很多次机会,包括沐之冬将她从摘星楼上推下来,包括上次捉奸的事情,她都不想跟沐之冬计较了。可是沐之冬却死咬着她不放,不将她置于死地誓不罢休。如果此时自己再不还手,那当真就是肉头一个了,所以斩草除根的决定也是沐之冬逼着她做的。  只是想到此番她要借用的除草剂,便是自己的爹爹,丞相沐忠国,沐之秋还是有点犹豫。不过,要是父女同心携手设计的目的都是为了给娘亲报仇,那么,谁利用谁也就不用再提了。第65章 丞相被下毒  这次一回来,沐之秋就明显地察觉到了爹爹的情绪反常,沐忠国应该也算疼爱她的,但却对她在“死亡村”的经历连问都不问一句,一见面就激动地带着她来看娘亲,想要说服她一起给娘亲报仇。可见,爹爹盼这一天盼得多么心急如焚。  但就算再焦急,他也是这具身子的爹爹,怎么可能连养了十六年的女儿懂不懂医术都不清楚?  凝视着沐忠国苍老的面容,沐之秋微微皱眉,“爹爹?您最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沐忠国微怔一下,又扫了扫暗处的夜袭,点头道:“宫里只怕也有她们的同伙。”  说出这句话,沐忠国的神情算不上凝重,反而像卸掉了心头的胆子一般,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欣慰了许多。  “爹爹?”沐之秋愕然。  宫里?萧逸居然如此敏锐警惕,他一早就料到在靖王府监视他们的人不是沐之冬派来的,而是由一只更加有力强大的手在操控,这才设计让冬果假装成自己和他一起留在靖王府冒险,让夜袭陪她回丞相府了结心愿。开始沐之秋还觉得他的做法有点杯弓蛇影,现在看来,却是萧逸深谋远虑了。  “婷芳?”沐忠国已经走到水晶棺材前,深情款款地看着里面长眠不醒的发妻,微笑道:“你瞧见了吗?我们的秋儿现在变得多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所以,没关系,不管她们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因为,这件事,秋儿一定会给我们讨回公道。”  心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猛地上前握住沐忠国的手腕,沐之秋的手指已迅速搭在了沐忠国的脉搏上。  沐之秋对中医学研习得很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这半年来,她和上官云清朝夕相处,又对上官云清的中医,特别是针灸按摩垂涎欲滴,所以上官云清有时间的时候也会指点她一二。眼下的她,虽然不能和上官云清相比,但是,正常与非正常的脉搏她还是分得出来的。  才触到沐忠国的脉搏,她的身体一僵,眼睛便瞪圆了。  夜袭察觉出事情不妙,突然从暗处隐出,竟问道:“怎么了?”  沐之秋的注意力都在沐忠国身上,倒没察觉出夜袭的反常,皱眉道:“爹爹被人下毒了!”  本想着这话说出口,定会让沐忠国和夜袭都大吃一惊,没料到,夜袭和沐忠国听了后竟没什么反应。  夜袭倒算了,本来就和他主子一样,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拽样,脸色虽然变得更阴霾,倒也不会多嘴乱说话,所以沐之秋也懒得理他。  但沐忠国面色的表情却极其耐人寻味,目光虽然阴冷犀利,唇边却带着一抹微笑。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被下毒了一般  “爹爹?”  “秋儿没有猜错。”目光始终温柔地停留在水晶棺材里的褚婷芳身上,沐忠国道:“是江晚晴和冬儿下的毒,此毒毒不死我,却能让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急躁。”  沐之秋心头一凛,这样的毒药,就算是一时半会儿毒不死人,但时间久了,也会让人变成痴呆,爹爹既然都知道,怎么还一脸的无所谓?  像是看透了她的担心,沐忠国终于转眸看向她,“秋儿!爹爹之所以纵容他们,就是想早一点引出那个幕后之人。爹爹看得出来,只有控制住我,她们才会放手做她们想做的,那时候,她们的真面目才能显露出来,我们才能将她们一网打尽。”  计划虽好,只怕还没将沐之冬那些人一网打尽,老爹沐忠国的命就没了。  不过此事没那么简单,爹爹甘愿每日喝下慢性毒药,便是不想打草惊蛇。很显然,丞相府的都是一窝小蛇,真正的大蛇就隐藏在宫里。但,那人到底是谁呢?  思忖片刻,沐之秋问:“爹爹可知宫里哪位是她们的主子?”  沐忠国摇摇头,“若是知道了,我岂会容她们至今还逍遥法外?”  话锋一转,沐忠国颇为担心地说:“不过秋儿,从江晚晴露出的蛛丝马迹中,爹爹已查到那人就隐藏在后宫之中,而且分位还不低,所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敌人藏在哪里就好办了,她一定能想出办法将那个幕后之人逼出来。  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沐忠国,沐之秋道:“爹爹将它收好,这是上官云清配制的醒脑丸,可以解百毒,当日虎贲军在‘死亡村’内掘尸焚烧多亏了它才未损一兵一卒。江晚晴和沐之冬给爹爹服下的应该是慢性毒药,虽然能导致爹爹脾气暴怒,却还不至于一次就要了爹爹的命。爹爹只要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悄悄服一粒醒脑丸便可恢复神智,冷静应对。爹爹不想打草惊蛇我不劝你,但秋儿要你必须保证自己好好地活着,不许做鱼死网破之争。”  “只要能给你娘亲报仇,死有何惧?”沐忠国满脸无所谓。  “倘若给娘亲报完仇,秋儿得到的却是爹爹的尸骸,那这仇,还是不要报了。”看着沐忠国,沐之秋一字一顿道:“秋儿的处事原则是,必须在保证自己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去打击敌人,不要做任何无谓的牺牲,得不偿失的苦肉计,还是不用为好。”  听她这么说,沐忠国登时急了,低声嚷道:“可是爹爹已经查出那幕后之人就藏在宫里,要不了多久……”  “要不了多久,秋儿就变成孤儿了!”犀利的目光灼灼地盯住沐忠国,沐之秋寸步不让,“在秋儿眼睛里,爹爹比她们的命要值钱得多!”  “秋儿?”沐忠国愣了许久,才羞愧地低下头说:“可是,以前爹爹那样对你?”  “重要的是现在。”沐之秋挑唇一笑,扶住沐忠国颤巍巍的身子道:“秋儿自有收拾她们的办法,此事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陪她们玩儿,爹爹只管坐着看好戏吧!”  略一思索,又道:“我此次回府匆忙,时间也很短,等靖王爷将事情处理好过两天我们还要回去,爹爹在我回来之前一定不能轻举妄动。那些毒药,也不必喝了,只要装个样子便好。至于其他的事爹爹尽管放心,全部交给我就好。”  见女儿这般胸有成竹,沐忠国真的放下心来,在沐之秋的监督下服下一粒醒脑丸,三人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地室。  沐之秋本想着沐忠国会带着她返回书房,不料沐忠国却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只是,走了十几米便踏上了往上的台阶,不一会儿,竟从一处假山群中钻了出来。  看清楚自己身处的位置,沐之秋大吃一惊。这里居然是沐之冬居住的后院,与江晚晴住的西院仅隔着一座小桥。  见她已经认出了所处环境,沐忠国欣慰地说:“秋儿记好这条通道入口,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就从这里逃离。那个暗门,只要你进去后摁下机关,外面的人就算找到了入口,也进不去。”  狡兔三窟,老奸巨猾的沐忠国居然在自己向来最疼爱的二女儿居住的院子里留下了这么一条逃生之路。难怪沐忠国定要带她走完这条地道,爹爹是害怕早晚有一天自己再遭到沐之冬的毒手,所以想先给她指明一条逃生的通道吧?  就算江晚晴和沐之冬再精明阴险,也一定想不到娘亲的尸身就藏在她们的脚下。真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这话当真应验到了江晚晴和沐之冬身上。她们算到了一切,甚至将在朝堂上翻滚了几十年的沐忠国玩弄于股掌之上,大概从来都没有算到自己也早已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吧?  什么样的人才会将自己最亲最近的枕边人和亲生骨肉都设计进连环套内?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连自己这个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都被她们铲除了,只怕爹爹会永远沉寂下去,直到郁郁而终吧?  此时的沐之秋,对沐忠国不但多了心疼,还多出几分钦佩来。难怪古人说姜还是老的辣,真的是至理名言。  只是爹爹这么担心她的安危,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爹爹倒是不想想,如今的她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由着沐之冬和江晚晴欺负的柔弱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被沐之冬弄到自己的院子里来大肆欺辱?  不过此时将话说明,无异于打击爹爹,沐之秋绝不会做出这样伤害自己亲人的事情。爹爹的这份护犊之心,她非但领了,而且很是感动,这才像个当爹的样子么!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沐之秋道:“爹爹先回吧!秋儿想去看看冬儿!”  “啊?不可!”沐忠国惊呼出声。  沐之秋淡淡一笑,“爹爹是怕我吃亏么?”  扫了一眼身边的夜袭,沐之秋又说:“我和夜袭闯进爹爹的书房都没有被人发现,爹爹还会认为冬儿能伤得了我吗?”  看着夜袭愣了半天,沐忠国才摇头笑道:“老糊涂了,的确老糊涂了,现在的秋儿哪里还需要爹爹的保护?有靖王爷就足够了!”  这话说的,沐之秋的脸上几乎要挂不住。好端端的和萧逸怎么就扯上了关系?现在说的是夜袭好不好?老爹真的是老糊涂了,真会乱说话。  沐忠国却返身走回假山中,笑道:“秋儿想去哪里便去吧!爹爹今日没有见过你,秋儿也从来没有回过丞相府,至于秋儿想要做什么,自便即可。”说完,轻轻启动机关便进去了。  沐之秋愣了愣,这个老爹,真没看出来还挺腹黑。明知道今天自己带着夜袭是来找茬的,居然装死。自便即可?那和便宜行事有什么区别?是不是说她今天就算把沐之冬弄死了,老爹也不会出来反对?  虽说她的心肠还没那么歹毒,原计划也只是让沐之冬尝尝苦头,但爹爹当真洞察秋毫跟她心有灵犀,毕竟爹爹如果在身边,有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也不方便做了。  夜袭却突然沉声问:“王妃定要冒险吗?”  “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怕打不过沐之冬的手下?”看见夜袭的脸变得更黑,沐之秋很满意,笑道:“若是你害怕了,就不用来了。回去只管告诉你家王爷,你把本小姐弄丢了。”  心里数着一二三,果然,一才数完,夜袭已满脸怒气地追了上来。  哈,她就知道,这臭鸟和他主子一个德行。要是夜袭回去敢告诉萧逸将她弄丢了,估计萧逸会剥了他的皮。  都说狗仗人势不是么?今天,沐之秋就要让沐之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仗狗势。  唉,要说,夜袭长得挺俊,就算当成一条狗,也该是狗中的极品吧?当成德国黑背不错,至于他主子萧逸么?就当成那种雷声大雨点小,专门用来吓唬人的大型丹麦牧羊犬吧!  绕过假山群,沐之秋却发现沐之冬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这坏丫头今天好安静啊,不会是晚饭吃多了,正躺在床上养膘吧?冲夜袭使了个眼色,夜袭便隐身不见了。沐之秋大摇大摆地往沐之冬的寝室走去。第66章 究竟是何人  走到门口,才要推门,门里却迎面出来个人,险些和沐之秋装个满怀。 看清楚后,沐之秋微微皱眉,这丫鬟倒是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而那丫鬟显然被沐之秋的突然出现吓得不轻,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只是一只手却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这种反应倒是有点出乎沐之秋的意料,和人突然撞到,一般人都会惊呼起来。这丫鬟不喊也就罢了,认出她后居然还捂着嘴,倒像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尖叫起来引来其他人似的。  才疑惑地想要开口,那丫鬟却突然面露惊喜地轻唤道:“大小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沐之秋愣了一下,这丫鬟认识自己?看她的样子,好像看见自己还挺激动。她不是沐之冬房里的丫鬟么?  “你?”  “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那丫鬟却不由分说地将沐之秋迅速拉进屋子里,小声说:“二小姐才带了府中侍卫去相爷的书房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乘着二小姐还没有回来,大小姐你赶紧逃吧?要是二小姐返回来,只怕,相爷也护不了你。”  沐之冬居然知道自己回来了?而且这么快就猜到了书房?难道她的眼线已遍布丞相府了?还是整个丞相府早就已经是她沐二小姐的囊中之物了?  即便如此,一个小小的丫鬟又岂能知道得这么详细?这若不是沐之冬故意设下的圈套,便是这丫鬟别有用心。  沐之秋心中一沉,冷冽的目光已投射到丫鬟的脸上,整间屋子里立刻弥漫上腾腾杀气。沐之秋冷声问:“你怎知我回府了?你到底是何人?”  半年前,丞相府所有的下人都亲眼见证了沐之秋被萧逸的手下押送去“死亡村”,虽说她在“死亡村”中所作所为被有心之人以妖女之说在京城大肆流传,丞相府中的下人们可能也会听到一些。但今日她和萧逸回京之事却做得极其隐秘。而她和夜袭秘密潜回相府的事,除了萧逸、冬果和沐忠国知道外,其他人更是猜都猜不到。现在,一个小小的丫鬟看见她都毫不意外,像是一早就知道她要回来似的,还震撼地告诉她沐之冬去爹爹书房找她了,这样的话怎能不让沐之秋怀疑?  丫鬟吃惊地瞪着沐之秋,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目光虽然惊诧,却并不见丝毫慌乱,看着沐之秋的眸子里似乎还涌动着其他情绪。  沐之秋还想再问,夜袭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不等这丫鬟回答,便用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夜袭是萧逸的贴身侍卫,身手自然不用说,但这般对付一个小小的丫鬟,沐之秋还是觉得大材小用了。  显然,这丫鬟没料到屋子里还会藏着其他人,看见夜袭阎王爷般冷冰冰的脸吓得腿都软了,一双手伸向沐之秋,却苦于发不出声音,投向沐之秋的目光中满是求救。  眼见她的俏脸已经憋得有些发紫,沐之秋忙喊道:“夜袭,不要伤她性命!”  夜袭的手一松,这丫鬟立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只是,夜袭的手却没有从她的喉咙上取下来,依然保持着随时要取她性命的姿势。  “你是何人派来的?留在沐之冬身边有何目的?”没等沐之秋发问,夜袭已冷冰冰地问出来。  沐之秋有点发愣,这夜袭是不是越权了?不过他问的刚好是自己想要问的,既然他抢着要问,刚好自己可以省省心。  “我?”这丫鬟颇委屈地看着沐之秋,说:“大小姐真的不认得奴婢了吗?奴婢是阿绿,是阿绿啊!”  阿绿?沐之秋的大脑快速运转着,先前她就觉得这丫鬟很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现在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一闪,脱口问:“你就是半年前给我偷偷塞了点心的那个绿衣丫头?”  阿绿像是松了口气,有些胆怯地点头道:“大小姐记不住奴婢原也是应该的,奴婢本来就是二小姐屋里的丫鬟。”  一旦想起来,很多记忆便涌现在了脑子里。说起来这个阿绿,沐之秋的确见过,不但见过,她应该还比较熟悉。  阿绿究竟是哪一年来的丞相府沐之秋记不清了,从她记事时起,阿绿就已经在府里了。丞相府的下人们曾传闻阿绿以前是沐之秋的娘亲褚婷芳从风月场里救回来的。  阿绿来丞相府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年长她许多岁的姐姐,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故事沐之秋并不清楚,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只是听下人们说自从江晚晴被沐忠国正式收房之后,阿绿的姐姐就成了娘亲褚婷芳的贴身丫鬟,一直到娘亲去世,阿绿的姐姐才被江晚晴要走当了贴身丫鬟。  沐之秋脑子里对阿绿的姐姐完全没有印象,因为那时候她这身子的原主还只是个路都不会走的嫩娃娃,而阿绿也仅仅是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  等沐之秋长到四五岁能记事儿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阿绿,那时候娘亲都已经不在了,阿绿的姐姐当然也攀高枝去了。不过阿绿的姐姐忘恩负义,这个阿绿倒还不错,她比沐之秋大两岁,对沐之秋也不像府里其他的下人那么恶狠狠的,有时候还会乘江晚晴不注意的时候带着沐之秋玩儿。  沐之秋打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娘亲,有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陪自己玩儿当然很开心,但当她听阿绿说阿绿和姐姐都是伺候夫人江晚晴和二小姐沐之冬的人时,便开始疏远阿绿。小小年纪的沐之秋已经察觉到了人心险恶,她那时候虽然身体羸弱,又胆小怕事,却并不傻,出于对自己的下意识保护,再见到阿绿的时候还会刻意躲走着。  阿绿刚开始还来找过她几次,见大小姐不愿搭理自己也就不再来了。至于阿绿那个传闻中以前极受大夫人褚婷芳喜爱的姐姐,更是不可能出现在沐之秋面前,也从来没有在沐之秋遇到危险被人欺负时帮过她一次。  头几年沐之秋还听说江晚晴对阿绿和她姐姐都不错,还专门让阿绿去给沐之冬当伴读,甚至有意让沐忠国纳阿绿姐姐为妾。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阿绿的姐姐突然患病死了,江晚晴嫌阿绿晦气,便要将阿绿撵出府去。可沐之冬却是从小和阿绿一起长大的,极其喜爱阿绿的聪明伶俐,便将阿绿要到了自己身边。  算起来沐之秋和阿绿的交情比沐之冬的可差远了,沐之冬不但和阿绿一起长大,还多少对阿绿有着知遇之恩,而沐之秋在府里的时候一直没怎么和阿绿打过交道。那时候她胆小怕事,见到沐之冬就绕道行走,虽然多多少少感觉得到阿绿并不像沐之冬的另一个贴身丫鬟紫衣那么刁钻歹毒,却也不至于会相信阿绿会帮她。  那么多年阿绿除了没有像别的下人那样欺负过沐之秋外,却也没怎么帮过她,只除了半年前沐之秋被送去“死亡村”的那次,当时不知道是想起了大夫人褚婷芳对自己姐妹俩的搭救之恩,还是良心发现,阿绿偷偷塞给了沐之秋的那些点心。  这些点心虽不能改变沐之秋的命运,但却能在她饥饿的时候不至于被饿死。不过沐之秋此时不敢大意,毕竟和阿绿连熟悉都算不上,更别说贴心和忠心。万一阿绿是沐之冬派来接近她的奸细,她的好心会害死自己的。  所以沐之秋不动声色地问:“当初我被送去‘死亡村’时你为何要帮我?你有何目的?”  沐之冬屋里的丫鬟?沐之秋记的最清楚的还是沐之冬那个贴身丫鬟紫衣。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个紫衣就是沐之冬最好的爪牙。虽说阿绿长得一团和气,但外表是可以用来欺骗人的,沐之秋又没怎么和她打过焦点,谁知道她究竟安的什么心。  这丞相府里的下人个个都比猴子还要精,这么多年看着江晚晴和沐之冬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们都不喜欢大小姐沐之秋?连她屋子里贴身伺候的那两个丫鬟都是沐之冬精挑细选出来专门监视她的,沐之冬屋子里的丫鬟,会好心地帮她?  阿绿错愕地看着她,许久才惨淡一笑:“奴婢是什么身份?怎敢打大小姐的主意?当日给您装上那些点心,不过是觉得大小姐实在太可怜了,这些年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被沐之冬害得次数多了,阿绿的话又太唐突,沐之秋便不由地她将阿绿便当成了沐之冬的一丘之貉,说话也极为刻薄。现在看起来,她似乎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管怎么说,对自己没有敌意的人,她都不想伤害。即便这个阿绿的确有什么秘密,只要不害她,沐之秋就会睁只眼闭只眼不加干涉。  将阿绿从夜袭的掌控下拉出来,沐之秋颇为抱歉地说:“对不起,阿绿,我不是故意怀疑你,只是,二小姐以前那样对我,我不得不防。”  阿绿吃惊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惊呼道:“大小姐?阿绿是个奴婢,怎敢让您道歉?奴婢……”  见阿绿要跪下,沐之秋一把托住她,“在我眼睛里,没有什么主子奴婢之分,我错了给你道个歉那是再应该不过。更何况,半年前,要不是你好心偷偷塞给我那些点心,我可能早就死在‘死亡村’了,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大小姐,这这……”  “别这啊那啊的!”再次打断她,沐之秋问:“你先告诉我,二小姐怎么知道我回丞相府了?又怎么知道我是回来找爹爹的?”  阿绿愣了愣,警惕的目光不由地投向夜袭。  沐之秋冲她点点头,“不碍事,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好么,自己在“死亡村”里和萧逸、上官云清他们说话都没这么文绉绉的,这才一回丞相府,倒无师自通了。第67章 王妃不老实  阿绿这才压低声音说:“本来这么机密的事情二小姐只会让紫衣知道,只是今日那人来给二小姐报信时,刚好被奴婢碰上了。。奴婢见他大白天穿着夜行衣,又蒙着脸,怕是刺客,便多了份心眼儿悄悄跟着他。大概是因为到了二小姐的院子里,那人竟也没发现奴婢。后来他进了二小姐的房间,奴婢便在门外偷听,听见他对二小姐说靖王府那边布置好了,不过好像什么人不在那里。奴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见他和二小姐认识,便准备悄悄离开。哪知二小姐突然问:‘靖王爷怎么可能如此护着那个贱人,你们的消息准确吗?’以前二小姐就经常在背后骂大小姐是贱人,但二小姐在常人面前掩饰得很好,基本上叫人找不出什么把柄。今日这般口不遮拦地咒骂大小姐,定是被气昏了头。奴婢心中一惊,就耐心性子来仔细听。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奴婢根本就听不清楚,后来,不知道那人对二小姐说了什么,二小姐一怒之下竟将最喜欢的那套茶碗给砸了,奴婢只听见二小姐说了句‘既然敢回丞相府,今日定要叫她有去无回!’奴婢当时就想,能让二小姐这般暴怒,除了大小姐便再也没有其他人。果然,那蒙面人走了之后,二小姐便让紫衣去召集府中侍卫捉拿大小姐。奴婢急得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通知相爷和大小姐,便想在二小姐的寝室中放把火,将二小姐引回来。还没来得及点火,大小姐您就进来了。”  放火?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目光四下里一扫,果然看见隔着纱幔的内室床前放着一堆柴草,看样子阿绿没有骗人。  只是,一个在丞相府内无根无基的丫鬟,还是跟着沐之冬耳濡目染了多年的丫鬟,即便娘亲曾经有恩于她们姐妹,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沐之秋跟她们又没什么交情。连阿绿的姐姐活着时都忌惮江晚晴的淫威不敢接近沐之秋,这个连大夫人褚婷芳长什么样儿都记不住的阿绿会因为一时好心,冒着生命危险背叛沐之冬来维护自己吗?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想出这么胆大妄为的法子的?倘若她身后没有人指点,那么,这个阿绿当真不简单。  不过,沐之秋看得出来,阿绿对她倒真是没有敌意,还很恭敬。虽然阿绿一口一个奴婢,叫得沐之秋浑身不舒服,但想想阿绿这么喊了十几年,一下子估计也改不过来,她也懒得再强调。  既然阿绿不愿吐露真实身份,沐之秋也不想刨根问底,反正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处理。至于阿绿的真实身份,她迟早都会查出来。  “阿绿,我既然有胆量回来,就不怕撞见二小姐。所以,你这把火,不必放了。”  “嗯,嗯!”阿绿点头如捣蒜,“大小姐说的是,既然大小姐安然无恙,那还是赶紧出府去吧,要是二小姐在书房找不到大小姐,一定会回来的。”  呵!这话倒当真耐人寻味。爹爹好歹还活着,沐之冬就敢带着侍卫去爹爹书房拿人,她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丞相府的当家主母了?  这件事只怕另有蹊跷,阿绿也只是个下人,未必知道其中的猫腻。  本来沐之秋和沐忠国见完面,身份也得到了证实,是不该继续留在相府里惹是生非的。但听了阿绿的话,她却非得留下来见见沐之冬不可。  不料,阿绿刚说完,院子里便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厉喝声:“阿绿?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二小姐让你给相爷熬的药怎么还不端过去?”  阿绿大惊,“大小姐,你快藏起来,紫衣来了!”  沐之秋眸光一凛,这丞相府已经乱成什么样儿了?一个为虎作伥的刁奴都如此嚣张,她倒要会一会这个沐之冬的心腹爪牙。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紫衣,以前可没少帮沐之冬害过她。  “来得正好!”话音才落,身子已经被人揽住凌空飞起,跃上了高高的房梁。  有点恼怒地扭头瞪向夜袭,这臭鸟也正唬着脸拽拽地瞪着自己,那模样好像还要打她。  呀哈!还反了你了,现如今奴才和主子还都倒过来了。想都没想,沐之秋的一只手已经伸出去狠狠地在夜袭脸上挠了一把。  本想着这么一挠,这只臭鸟的俊脸立刻就会变成大花脸,没想到一挠之下,指甲竟将他的脸皮揭下来了一角!  这又不是恐怖片,人的脸皮还能一下子就抠下来?沐之秋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夜袭的手却适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凑近她耳边愤愤地低语道:“这种时候还不老实,小心我揍你。”  那温热的呼吸喷溅在颈边,嘴唇还若有似无地轻蹭着她的耳垂。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此时要是她还猜不出这臭鸟是谁,那她沐之秋可就白在这里混了。  萧逸!沐之秋太吃惊了,简直比先前看见娘亲的遗体还要吃惊。身边搂着她的夜袭居然是萧逸假扮的。  总算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冬果在寝室里换衣服,萧逸要让夜袭也跟进来,搞了半天他和夜袭跑到屏风后面并不是君子之为非礼勿视,而是跑去易容换衣服去了。  怪不得来的一路上这臭鸟都那么嚣张,脾气那么臭,想到自己居然跟他商量要拜师学艺,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编排萧逸的坏话,沐之秋的心就扑腾扑腾乱跳。萧逸那时候大概就想掐死她吧?能忍到现在,沐之秋都有点同情萧逸了。  萧逸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和愤怒,一只手仍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把被她抠下来的面具重新贴好,顺势咬住她的耳垂说:“现在才认出我,你当真是找死!”  这能怪她么?谁能想到他还会来这么一手?事前也不跟她商量一下?不过好像她的确迟钝了点,现在想想才明白老爹带她进入密道去看娘亲为什么丝毫不避讳夜袭,应该是那会儿,爹爹就已经认出萧逸了吧?要不然爹爹也不会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来,萧逸保护她?切!就他这个拽样儿,谁稀罕他保护?  可是,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他生的是什么气?好歹他现在顶着她保镖的身份来保护她的,现在不但事事替她拿主意,这厮居然还,他还乘机在做梁上君子的时候对她?  他的嘴一直贴在她耳朵上啃啊啃的就算了,她可以理解为空间位置比较小,他在担心她的安危,但,这厮的手放在什么地方了?要保护她好像手也不用抱得这么高吧?用手臂勾着她的腰她就掉不下去了,至于这样么?他的大手此时可稳稳地贴在她的胸脯上的。  萧逸满肚子都是火气,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迟钝了。平时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机灵的什么都瞒不住她。现在连沐丞相都看出了他的身份,这个死女人居然感觉不出来。  好吧,他承认他扮成夜袭的模样有点太出人意料。但是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儿是改变不了的好不好?他还故意保留着身上原来的气味儿,这个死女人居然闻不出来,她的鼻子不是一向都很敏感的吗?  几个时辰前,他和她还那样亲密地相拥相吻过,难道,才过了这么小半日,她就把他身上的味道都忘掉了?还是,她根本就没有留意过他身上的气味儿?  他虽然早就及冠,比他年纪小的四弟、五弟、六弟也都有了王妃,可他却连个侍妾都没有。这些年,他的心思全都在朝堂争斗上,哪里有心思考虑儿女之情?  原本萧逸还以为自己天生就对女人不感兴趣呢!今日,那般吻了她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有着最原始的冲动。甚至连亲吻,都是无师自通的。  这个死女人,她可是他第一个亲吻的对象,而她,居然连他的味道都闻不出来,简直要气死他了。他可是无比熟悉她身上的体香,不管是药香还是熏香,都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他神魂颠倒的体香。  现在,这个死女人居然用这么吃惊的表情瞪着他,她是根本没想到,还是从来就没有想过他?  他本来真的是生气了,很生气,但是,将她掳上房梁来的时候,他怕她掉下去,大手自然而然地贴在了她的身体上。他那个动作真的不是有意的,房梁上没有支撑平衡的东西,所以他的双手便一只贴在她的后背上,一只就贴在了她前面。哦!准确点说,是贴在了她的胸口上。他没想过要调戏她的,这个反应就是想保护她所作出的下意识举动,是想要让她更牢固地靠在自己怀抱里的。但是,他的手突然就舍不得拿下来了。那么柔软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突然就燃烧了起来。  萧逸其实很想再动一动那只手,但是,他却害怕得口干舌燥,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和她都会掉下去,那只不太规矩的大手,便石化了般僵在了她的胸前,而他的嘴唇已不知不觉地贴向了她的耳垂,一点点含住。  没想到沐之秋突然在他怀里挣扎起来,脸上还露出极其不耐烦的表情。萧逸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牙齿便惩罚性地加重了力度。  “唔!”沐之秋痛得直皱眉。  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他这是在干什么?这算不算明目张胆的性骚扰?要是在现世里,她一定会掏出包里的防狼喷雾剂喷死他。可是现在,他就这么抱着她,捂着她的嘴大吃她的豆腐,她却没办法反抗。  好吧!沐之秋承认,耳朵是她比较敏感的地方,萧逸从今天回到靖王府占了她的便宜之后,便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动情区,居然动不动就凑到她耳朵边上哈口气。哈气还不说,现在还咬着不放,而且,这厮,这厮居然在用舌尖轻轻地舔她的耳垂。  “萧逸!”虽然嘴巴被他捂着,她还是从胸腔里低喊出了他的名字。  “嘘!别说话,别人会听见的。”  在这房梁上,这厮也能说出这么情意绵绵哄女人的话来,果真是骗死人不偿命的调情高手。要是以后嫁给他,还不知道要对付多少个小三、小四、小五,她可受不了这些。  伸手使劲推他,身子也扭动着挣扎起来。萧逸却再次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耳垂,道:“乖!别动,小心掉下去!”  哦!差点忘了,他们还在房梁上,这要是掉下去就太狼狈了,而且还是在沐之冬的寝室里,好歹萧逸现在还顶着夜袭的脸,就敢这么不要脸地调戏她,叫人捉住该怎么解释啊?和靖王爷的贴身侍卫私通?那她与人私通的罪名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第68章 狗奴才仗势欺人  好在萧逸还没有忘记此时俩人的处境,意犹未尽地在她的脖子上印下一串亲吻后终于抬起了头,也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先前那张臭臭的脸已经不见了,此时他冷冰冰的俊脸上居然隐着一抹可疑的潮红,而他狭长的眼眸如同夜空中的星子一般璀璨耀眼,竟让沐之秋看得心中一跳,不由自主也红了脸。  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沐之秋的视线却突然扫到下面的两个人身上。  糟了,被萧逸这厮调戏得连正事儿都忘了,连紫衣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现。那堆柴还放在床头呢,万一被紫衣发现,阿绿可能就要倒大霉了。  目光望向床头,眼睛倏地瞪大了,那堆柴呢?刚才明明还在那里的。  萧逸的唇再次贴过来,无声地笑道:“我把那堆柴藏起来了,紫衣发现不了。”  得意的口吻,温柔的声音,带着些许体贴。这还是那个她所认识的大冰块吗?以前他可是惜字如金的,现在怎么这么多废话?  不过萧逸的武功极高,跟沐之秋说话下面的人自然听不见,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萧逸继续说:“我们先看看再下去,刚才你要是直接露面,阿绿会倒霉的,难道你打算把她也带回‘死亡村’去?”  萧逸的嘴唇并没有离开沐之秋的耳朵,似乎很享受这种和她肌肤相碰的感觉。沐之秋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阿绿和紫衣身上,也没察觉到他在做什么。  萧逸说得不错,要是自己刚才那样冒冒失失地和紫衣见了面,估计她和萧逸一离开,阿绿就要倒大霉。她既然一时半会儿不会回丞相府,还是暂时不要暴露阿绿的好。  要说还多亏了古时候的这种建筑物,高大辉煌,一根房梁都修得那么结实气派,沐之秋躺在上面睡觉都不用害怕自己掉下去。  也不知道刚才萧逸做小动作的时候他们到底忽略了什么,只看见阿绿咚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而紫衣突然扬手抽了阿绿一个大嘴巴。  这还不算完,紫衣又揪住阿绿的头发骂道:“小娼妇,平时给你好脸子看太多,得了意了你?二小姐让你熬个药半天熬不好,还躲在二小姐的卧房里鬼鬼祟祟。说?你在二小姐的房间究竟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东西?”  阿绿被她打得半边脸立刻肿起来,一个发髻也被紫衣扯了下来,哭着辩解道:“紫衣姐姐饶命啊!我哪敢在二小姐房里偷东西?我是来给二小姐收拾屋子的。”  “收拾屋子?就你也配!”一脚向阿绿踹去,紫衣怒气冲冲道:“二小姐的屋子是你这种人轻易能进来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沐之秋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红楼梦》里晴雯辱骂小红攀高枝儿,秋纹和碧痕对小红的讽刺。。这就是古时候小人物的悲哀,本来自己就是下层人物,却还要欺负和自己一样被压迫的人。  沐之秋有种跳下去痛扁紫衣的冲动,这冲动不是单单因为紫衣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打阿绿,还因为以前,这个紫衣好像不止一次地帮过沐之冬这么打过她。  “不急!”萧逸的唇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耳朵,“再等会儿,好戏还在后面!”  这厮,这么心不在焉,一心两用,偏偏还能看透她的心思。沐之秋实在受不了他总是刺激自己的耳垂让她分心,不由地晃了晃脑袋,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以示惩戒,眼睛却死死盯着屋子里的紫衣和阿绿。  萧逸的身子猛地一晃,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这个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已经,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了,可是她。含住她耳垂的的唇不由地变得更加贪恋起来,那只一直停留在她胸前的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  阿绿被紫衣踹得躺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紫衣却像是还不甘心,又要伸脚继续踢她。不过这次,她的脚才抬起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还不快去把药给相爷端过去,二小姐正等着呢!”  阿绿闷哼着爬起来,不敢多说,诚惶诚恐地赶紧出去了。  紫衣却继续骂道:“小娼妇,若是少了什么东西,看二小姐不剥了你的皮!”边骂,她还边打开门警惕地扫了扫四周,确认院子里没人之后,这才走到床边,将被褥掀了起来。  沐之秋的眼睛渐渐瞪圆,沐之冬是在褥子下面藏了什么吗?怪不得那个倭人刺客会将丝帕藏在枕头里,看来,这是倭人的通病。  不过,这次她显然猜错了,只见紫衣露出床板后在上面不快不慢地拍了五下,床板居然喀拉拉地响起来。  床下面有机关,才想到这里,床板并没掀起来,与床紧贴着的墙壁却突然往两侧打开来,竟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沐之秋吃了一惊,原来密道不在床下,居然在墙上。这样的结构倒是出人意料,普通的机关都和密道在一个地方,沐之冬这屋子里居然和常人不同。可想而知,这女人有多狡猾?  萧逸的头也抬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他倒是小看沐之冬了,看来沐丞相说得没错,江晚晴和沐之冬还有其他后台。  紫衣见密道已经打开,便又拍了五下手掌。不一会儿,密道里竟探出一个脑袋来。和阿绿说的蒙面人一样,这个人也穿了一身夜行衣,蒙着脸,连男女都看不出来。不过,沐之秋却眼尖地看见他背后背着一把刀,脖子后面露出了一截刀柄。  倭人,果然又是倭人。不知道沐之冬卧房里的这条密道是通往什么地方,倭人居然能够来去自如。  紫衣道:“那贱人只带了夜袭一个人来,夜袭武功虽高,却也没那么难对付,二小姐带过去的十名侍卫都是我们的人装扮的,而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二小姐在书房一得手,你们那里便不用继续在靖王府纠缠,毕竟,此时得罪靖王爷不明智。”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二小姐怕是舍不得得罪靖王爷吧?”是个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像个死人。  “混账!主子也是你敢编排的?”  “二小姐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那人根本不买紫衣的账,讥讽道:“而且我劝你提醒一下二小姐,主上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她可不要乱了方寸。”  “你!”紫衣气结,不过很快,她便冷笑道:“我看是你先没了尊卑之分,主上可是很看好二小姐和靖王爷的,若是二小姐能顺利嫁给靖王爷,主上的宏图大业便能更轻易地实现了。”  那蒙面人愣了愣,道:“属下明白了!”说完便缩回墙洞里去了,他一缩回去,那门洞竟又自动闭合了。  连人都没有出来,果然够警惕。看来他们内部产生了分歧,不过那边倒也有些忌惮沐之冬。这个沐之冬到底是什么来历?好像在倭人中身份还不低。  正思索着,萧逸却猛地抱起她,身子一跃,便离开了房梁。沐之秋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而萧逸,居然不见了。  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还挺善解人意的嘛!沐之秋撇撇嘴,看在他比较有眼色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他刚才的举动了。迈前两步,站在沐之冬寝室门口,她冷笑着等待紫衣出来。  紫衣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落在了他人眼睛里,松了口气将床铺重新铺好,这才满怀心事地打开门往外走。  她根本没想到门口会站着一个人,在撞上沐之秋的同时,惊呼声已经不受控制地破嗓而出。  阿绿正在小厨房里煎药,猛地听到尖叫声以为沐之秋出事了,赶紧冲了过来,着急下,连手里搅药的铁勺都没来得急放下。等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形,她脚下一顿,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沐之秋等的就是紫衣这一撞,这个助纣为虐的狗奴才,今天,她就要好好地教训教训紫衣。  猛地揪住紫衣的领子,手掌一抬,便抽了紫衣一个大嘴巴,怒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冲撞本小姐,你不要命了吗?”  要说沐之秋的个头原本在这个年代不算高,但是这半年来,她在“死亡村”过得很充实,上官云清又一直在帮她调理身子。她这不到十七岁的身子竟蹭蹭地往上窜,比同龄女子高出了半个头。现在紫衣站在沐之秋面前,还不到她的鼻子,她这一巴掌又是卯足了力气打的,竟将紫衣一下子打懵了,连被打得往下淌血的唇角都忘记了去擦。  阿绿冲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不由地替大小姐捏了把冷汗,一时间倒忘记了大小姐身边还有个厉害的保镖陪着,生怕大小姐吃亏,便握紧铁勺悄悄地靠了过去。只想着若是紫衣敢对大小姐不利,就立刻扑上去帮忙。  紫衣平时在丞相府里狗仗人势惯了,有谁敢打她?今天在自己主子的院子里被人兜脸就是一个大嘴巴,脑子一下转不过来,看着沐之秋半天居然都没认出来。愣了半天,才看清楚打她的竟是以前那个老实巴交又笨又弱的大小姐,气焰登时又回到了身上。  虽说沐之秋也是主子,但在紫衣眼里,这可是个窝囊主子,任何一个下人都能欺负她。更何况今日和平时不同,二小姐发誓今日要让大小姐有去无回,所以她根本就不害怕,握了拳头就冲上来要打沐之秋。  萧逸一直隐身在暗处,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沐之秋挨打?当下一闪身,便扭住了紫衣的胳膊。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看见一个臭丫鬟居然敢打他的女人,下手自然就比平时狠,只一下,紫衣的胳膊就被他扭断了。  紫衣看都没看清楚,就觉得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杀猪般惨嚎起来。只不过声音刚发出来,脖子上便被人点了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找死!”萧逸将她扔在地上,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杀了她,要不是知道沐之秋还留着她有用,他扭断的就不止是紫衣的胳膊,而是她的脖子了。  沐之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子用手指捏了捏紫衣被打肿的脸,啧啧道:“嗨哟!真是可惜了,长得倒也如花似玉的,怎么这么凶悍,连主子都敢打?”  才说完,倏地变了脸,冷声道:“敢对本小姐动手者,杀无赦!”  阿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眼前的大小姐太强大了,貌似这样的大小姐,根本就不用她来保护。  紫衣已经痛得要在地上打滚了,可是听见沐之秋的话,尤其是对上她冰刀般的目光,竟吓得不敢再动,只是惊恐地看着她。  “夜袭!将这丫鬟绑了带到爹爹书房去,好好问问爹爹,敢动手打主子的奴才要如何处置?”沐之秋早就看见阿绿已经跑出来了,只当做没看见她,冷冷地说。  紫衣本来还惊得面无人色,此时听了沐之秋的话眼睛里居然射出狠毒的目光。第69章 账,慢慢算  沐之秋掐在紫衣脸上的手猛地用力,笑道:“很得意是不是?不过待会儿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得意起来了?”  说完站起身,像是要拍掉沾的脏东西一样拍了拍手,冷声道:“夜袭,还不动手?”  萧逸心里十分不满,这个死女人,居然命令她命令得如此理所当然。不过他此时不便暴露身份,便木然地找来一根绳子直接套在了紫衣的脖子上。  当然,做这个之前,他还没忘记扭断紫衣的另一条胳膊,这样,紫衣除了能走路之外,两只手彻底动不了了。  沐之秋走得不快,萧逸只好悻悻地在她身后跟着,紫衣就像一条狗一样被他牵在手里。还好,今天出来是易容成夜袭的样子,不然,若是有人知道靖王爷亲手这样拖着一个丫鬟,不知道整个静安王朝会不会翻了天。  沐之秋倒很欣赏萧逸的做法,这个男人的腹黑刚好满足了她的报复心理。记忆告诉她,以前沐之冬也这么对过她,虽然那时候沐之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用绳子绑住她的脖子,但也曾将她五花大绑地拖着在府里到处游行。  那时候她和沐之冬还只能算孩子,但孩子也有天使和恶魔之分,因为有了紫衣这样的帮凶,沐之冬每次都把她整得很惨。  那时候,沐之秋最大的希望就是爹爹,只有爹爹回府了,她才能从这种江晚晴嘴里小孩子的游戏中解脱出来。  她本来是不屑于跟一个丫鬟搞不清楚的,不过这个紫衣今天居然帮沐之冬跟倭人接头,那就说明她是沐之冬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今日,她就要折断沐之冬这条左膀右臂。杀鸡骇猴的法子虽然对于沐之冬这么阴险的人不一定奏效,但却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她就是要让沐之冬知道,现在的沐之秋,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大小姐,她会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会将那些曾经害过她,现在还想害她的人一个个消灭干净。  “怎么样,紫衣?被人用绳子绑着游行的感觉不错吧?”看着府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们错愕惊恐的目光,沐之秋非常满意,“我记得以前,二小姐和你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我这么绑着,像遛狗一样在府里溜达,所以,你说,今日我们要不要这么在整个京城溜达一圈啊?”  萧逸的脸上升起腾腾杀气,沐之冬和这个贱奴,以前居然敢这样绑着他的秋儿?他一直知道秋儿从小就在丞相府吃了很多苦,但还是没想到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居然会受尽一个下人的凌辱。也许,还不止是一个下人,他没有看见的是不是还有很多?  “哦!对了!”沐之秋突然停下来,萧逸差点撞到她身上。  她转身看着狼狈的紫衣,笑眯眯地说:“我差点忘了,你有一次给我喝一种很苦的汤,骗我是参汤,结果我喝了之后昏迷了四天,差一点就去见我娘亲了。。那种汤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叫南天竹吧?当时爹爹都以为我没救了,幸好我娘亲在天上庇护我,最后我醒过来了,不过呢,好像就从我醒过来以后,脑子就没以前灵活了,有很多事也记不清楚了。唉!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好像还很多。对,对,还有那一次,是你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的吧?因为那天楼梯上只有我、二小姐和你,二小姐当然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所以只有你才会做。要说还多亏了那天我穿的那件衣裳,要不是它及时勾住了楼梯扶手,我可能就摔死了。也不对,或许呢,就跟从摘星楼上摔下来一样,大概我就摔醒了,把好多事情记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啊?”  萧逸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下手当真太软了,居然只捏断了紫衣的骨头,待会儿,他一定要砍掉她几根手指头,看她以后还怎么助纣为虐地去害人。  沐之秋却没有留意身边的萧逸,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浑身颤抖的紫衣。打击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瓦解她的意志,像紫衣这种多年为虎作伥的帮凶,一般都是嘴很硬的,若是不能瓦解掉她的意志,只怕她在关键时候还会咬你一口。她才不会给紫衣这样的机会呢!  往前走了几步,没等紫衣来得及后退,沐之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快速往她嘴里塞了个东西。  紫衣没料到沐之秋的举动,所以根本没有防备,等察觉到自己嘴里含着一粒药丸时,便想惊叫,只是她被萧逸点了哑穴,下巴又被沐之秋捏着,这么张嘴一叫,嘴里那枚药丸竟一下子滑进肚子里去了。  这下紫衣的惊恐被完全激发出来了,看着沐之秋,浑身筛糠一般抖动着,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呵呵!夜袭,解了她的穴道吧!”沐之秋笑眯眯地说:“反正她的手断了,又服下了我的化骨散,逃不掉了,也不会再乱说话的。”  萧逸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响地走过来把紫衣拎起来,随手解了她的穴道,咬牙道:“你最好老实点,否则大小姐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堂堂靖王爷居然开始威胁人了,威胁得还是这么个小虾米。这件事要是说给上官云清和萧良听,不知道他们俩会不会笑趴下?  不怀好意地冲萧逸笑了笑,目光中都是狡黠。  果然,萧逸看见她的表情愣了愣,这个死女人,那是什么表情?怎么笑得那么诡异?让他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她算计了一样。  这笑看在紫衣的眼睛里却是另一番含义,除了半年前的那场捉奸之外,紫衣从来没见过穿越来的沐之秋,她对现在这个大小姐根本就不了解。前段日子听二小姐说起大小姐在“死亡村”的所作所为她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大小姐比二小姐要可怕一百倍。  刚被萧逸拎起来,不由自主地又跪下去,紫衣惊恐地磕头哀求道:“大小姐饶命呀!紫衣以后再也不敢了!”  紫衣只顾着磕头,却忘记了自己的两只手都已经断了,头一磕下去身子就歪倒了,怎么努力都没有爬起来,反倒滚了一头一脸的土。  “啧啧!好好的小美人儿,怎么弄得那么脏?来!我给你清理一下吧!”  “啊!”紫衣条件反射地缩着身子避开沐之秋伸向她的手。  沐之秋遗憾地说:“算了,既然不稀罕,我也就不再自作多情了。夜袭,把她拉起来。”  转身继续往前走,冰冷刺骨的声音再度传进耳朵里:“狗仗人势的奴才,倘若一会儿你胡乱说话,那化骨散,哼!”  这一哼差点哼得紫衣尿裤子,赶紧低声应道:“大小姐放心,一会儿紫衣就告诉二小姐,靖王府那边失手了,我们的人全都被俘获了。”  哈!不错么,难怪沐之冬会选她做心腹,如此有眼色有心机,若不是跟错了主子,又心肠歹毒,倒是能为我所用。  不过像这种卖主求荣的奴才,沐之秋是不稀罕的。今天想要扳倒沐之冬不大可能,但对于这个紫衣,沐之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这么大摇大摆地牵着紫衣在府里溜达想不惹人注意都难,更何况沐之秋已经离开丞相府半年多了。府里的下人们一时间奔走相告,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身后就聚集了一大群人。这些人都不敢靠的太近,只敢远远地跟着。  萧逸最厌烦被下人猜忌,正想将身后跟着的下人们都哄走,却见沐之秋冲他投来若有所思的一瞥。  萧逸心头一亮,登时明白了沐之秋的用意,便也看都不看身后,只管牵着紫衣遛狗一般悠闲地继续往前走。  平时不到一柱香的距离,沐之秋硬是走了足足半个小时。萧逸配合得很好,而紫衣心中忌惮化骨散,也不敢造次,连身上的疼痛都强忍着。  果然和沐之秋设想的一样,沐忠国的书房门口围着更多的人,不但有下人,还有继母江晚晴,甚至还有几个沐氏一族的老人。  这样的效果恐怕还得感谢阿绿那个小丫头,沐之秋更是觉得阿绿不简单。不过这次阿绿是在帮她,她便也乐得坐享其成,更不想去追究阿绿是谁。  一看见沐之秋走过来,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江晚晴,居然脱口嚷道:“是谁放这个贱人进府的?还不快将她撵出去?”立刻有数道不满的目光射向她。  这府里大概没有人不认识靖王爷的贴身侍卫夜袭的,大小姐悠闲地走在前面,夜袭跟班似的殷勤地跟在后面,手里还牵着个狼狈至极的紫衣,虽然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夜袭一脸杀气,也知道来者不善,这丞相夫人也太没眼色了。  沐之冬倒是比江晚晴沉得住气,冲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不卑不亢地走上前给沐之秋行了一礼,道:“姐姐回来了啊?怎么回来也不通知妹妹一声呢?妹妹也好准备一下给姐姐接风呀?”说着话,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夜袭,像是希望看见夜袭身边还有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似的。不过,她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紫衣一眼,就好像根本没有认出紫衣一般。  沐之秋呵呵笑道:“妹妹真是欲加之罪,你怎知姐姐我回来没有通知妹妹呢?姐姐我可是一进府就去了妹妹的小院,连爹爹都来不及拜见呢!要不然,也不会被你身边的刁奴欺负了!”  “哦!此话怎讲?”沐之冬像是此时才看见紫衣一般,惊声呼道:“紫衣?是谁把你搞成了这样?”  好像是真的惊到了,连自己二小姐的身份都顾不上了,沐之冬已扑到了紫衣身边。貌似关心紫衣,实际上很快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落在她手里?那边怎么样?”  紫衣此时为了保命,哪里还顾得上主仆之义,快速低声说:“刚办完事就撞到了。那边失手了,全部被俘了。”  “啊?”这一次沐之冬是真的惊到了,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掩饰。  她们的对话只在瞬间,声音又极低,其他人自然都听不到。萧逸武功盖世,却是只字不漏全都听了去,不动声色地冲沐之秋点了点头。  其实听见沐之冬的惊呼声,沐之秋就猜到了大概,但她还是需要证实,萧逸一点头,她便知道紫衣的价值利用完了。对于利用完的废棋子,她从来不会手软。  沐之冬猛地反应过来,却掩饰不住满脸怒意,质问道:“姐姐去我院里本是好事,为何要将我的贴身丫鬟伤成这样?”  “就是,这丞相府还有没有王法了?相爷都没有说话,你就敢动用私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相府就会以权压人虐待下人呢!”江晚晴立刻帮腔叫嚣起来。  那几个沐氏一族的老人果然跟着指责起来,甚至围观的下人们都露出了气愤的表情。  捕捉到沐之冬眼底的得意,沐之秋冷冷一笑。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沐之冬要是真的担心紫衣,刚才他们一出现她就该问,现在把该想知道的消息都问清楚了,才开始装腔作势,她不觉得太晚了点么?第70章 岂能饶你  想当初沐之冬就是靠这种哗众取宠的手段陷害自己的,相比捉奸这样的事情,今天,沐之秋要还给她的还算轻的。  “妹妹所言差矣!”沐之秋笑道:“姐姐惩治这个狗奴才自然有我的道理。姐姐方才去妹妹的院子里与妹妹相见,这奴才不但冲撞我,还敢出手打我,要不是夜袭及时出手,只怕姐姐这张本来就不出众的脸早都被她抓得稀巴烂了。”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立刻就愣住了。一个府里的丫鬟,不管平时多么得宠,却敢动手打主子,这都是死罪啊!  沐之冬却比别人要冷静,皱眉道:“单凭姐姐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妹妹想问一下,此事可有其他人看见?”  嗬!还挺贼,不过沐之秋现在还不想这么早把阿绿搬出来。  她眉眼一弯,笑道:“紫衣?那你自己来说说?不光是今天的事,还有以前遛狗的事、南天竹的事和我摔楼梯、从摘星楼上摔下来的事,对了,还有上次把我捉奸在床的事情都说一遍好了。反正夫人也在,沐氏有资历的老人们都在,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吧,呵呵!”  所有的人都感到身上一寒,沐之秋明明在笑,但这笑实在太诡异了,平白无故地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紫衣自然听得懂沐之秋的最后那声“呵呵”是什么意思,比起二小姐,自己的性命到底更重要一些。咬咬牙便说:“大小姐说得没错,是奴婢方才冲撞了大小姐,还要殴打大小姐。还有,以前把大小姐绑起来在府里游行捉弄大小姐,给大小姐喝下有毒的南天竹汤,还有把大小姐从楼梯上和摘星楼上推下来,还有上次诬陷大小姐和小厮通奸,这些都是……”  “紫衣!”沐之冬突然厉声打断她,“你居然做下如此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我岂能饶你?”  “呵呵!”沐之秋笑得更灿烂了,眉眼弯弯的,看得萧逸喉间一热,差点控制不住伸手去搂她。  “妹妹别急呀!怎么不听紫衣说完呢?要知道她可是告诉姐姐这些事情都是妹妹指使她做的呢!所以姐姐才会让夜袭打断她的双臂,以免她再害人。”  “姐姐你别听她的!”沐之冬气急败坏地说:“一个狗奴才的一面之词岂能做数?”  “是呀!刚才妹妹还说姐姐的一面之词难以服众呢!”沐之秋眸光一凛,满脸笑意立刻变成了杀气,“此事还是由爹爹做主吧?”  沐之冬赶紧道:“可是,爹爹他正在休息,姐姐还是不要打搅他老人家了吧?”  此时关心起爹爹来了?沐之秋扫了一眼书房紧闭的大门。看来老爹的余威还在,虽说丞相府内里已经被江晚晴和沐之冬掏空了,但沐之冬还是不敢硬闯沐忠国的书房。  本来她搞这么大阵势,引过来那么多人,就是怕萧逸一人寡不敌众,让沐之冬有所忌惮。现在紫衣把该说的话说完了,沐之冬迫于压力,自然更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沐之冬手里到底带着十名倭人打手,倒也不可小觑了。万一一不小心鱼死网破,今天丞相府就要血流成河了。  江晚晴一看事情有变,那脸变得比小孩儿的屁股还快,也赶紧走上前来讨好地说:“是啊!秋儿,你爹爹最近的身子不太好,每日都睡不好,难得今日说要睡一会儿,咱们就不要打搅他了。你且随娘亲先回去,让娘亲和冬儿为你设宴洗尘可好?”  我呸!就这么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也配自称她的娘亲?沐之秋的记忆中以前可从没叫过这女人娘亲,江晚晴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洗尘倒不必了,不过既然爹爹已经睡下了,那紫衣便交给我带回靖王府去吧!至于她说的是不是假话,靖王爷有的是法子证实。”  一听沐之秋要把紫衣带回去,沐之冬哪里肯依?脱口道:“何须靖王爷亲自审她,这么个目中无人的奴才,直接卖到窑子里去便好!”  紫衣本想着把事情都说出来大小姐能放她一条生路,才听见大小姐要把她带回靖王爷不由地吓出一身冷汗。但转念一想,既然大小姐有这个想法,一时半会儿自己就死不了,害怕归害怕,心中还是有些庆幸的。  哪曾想,还没庆幸多久,二小姐居然脱口就说要把她卖去窑子里,这二小姐居然是条毒蛇,比大小姐的心还要黑。  一着急,紫衣便大声嚷嚷道:“大小姐救我呀!那些事情都是二小姐指使我做的,而且,二小姐她还买凶要杀你,大小姐……”  “啪!”紫衣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却是江晚晴打的,“好猖狂的奴才,居然敢这么诬陷主子,快,还不赶紧来人将她拖去割了舌头再卖到窑子里去。难道你们都没听见我和二小姐的话吗?”  江晚晴的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沐忠国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他的眼睛死死瞪着紫衣,“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太便宜了她。来人,先把她捆起来锁进柴房,饿她三天三夜,本相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点什么来!”  沐忠国快要被气疯了,他虽然知道秋儿从小到大一直都被沐之冬和江晚晴欺负着,那时候下朝回来也经常看见沐之冬和紫衣等人绑着秋儿满府溜达,每次都是他将秋儿解救下来将沐之冬训斥一顿,但却从来不知道还有南天竹和摔楼梯这样的事情,而且,那次秋儿摔下摘星楼,不久又被捉奸在床,他心存怀疑,却没时间去查证。现在一桩桩都被紫衣证实,他恨不得把这狗奴和沐之冬一伙全都千刀万剐了,只是投鼠忌器,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不能打草惊蛇破坏了今日才和秋儿定下的计划,所以只能将一腔怒气全都发到紫衣身上,张口便下了这样的命令,根本就来不及考虑其他。  一听见他这话沐之秋就知道要坏事,俗话说夜长梦多,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让紫衣招供是多好的机会,要不就让她和萧逸带回去细细审问,怎么能关几天?这一关只怕就要关出许多变数来。  目光瞟向沐忠国,却见沐忠国面色异常,很明显是气急攻心毒性发作了。沐之秋不由扑上前扶住沐忠国问:“爹爹?你?”  “秋儿?难为你了,爹爹,爹爹对不起你啊!”说着话,沐忠国竟当众落下泪来,似乎站都站不稳了。  沐之秋大惊,方才自己明明已经强迫爹爹吃下醒脑丸,此时爹爹却情绪失控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引起江晚晴和沐之冬的怀疑,那爹爹只怕今后在丞相府会凶多吉少。  好在沐之冬和江晚晴此时的注意力都在紫衣身上,倒是没怎么注意沐忠国。沐之秋赶紧朝萧逸使了个眼色,大声道:“爹爹身子不适,我先扶爹爹进去休息,紫衣待会儿再审!”说完,顾不上其他,便和萧逸一左一右扶住沐忠国进了书房。  沐忠国身材高大,沐之秋一个人的力气肯定是扶不住他的,所以其实一大半的力气都是萧逸出的。等将沐忠国扶进书房后,沐之秋赶紧掏出醒脑丸给他服下两粒,萧逸又给沐忠国输了些真气,点了睡穴,沐忠国这才流着泪握着沐之秋的手,渐渐睡熟了。  心刚放下来,脑海中灵光一闪,沐之秋轻嚷道:“不好,萧逸,紫衣……”  话还没说完,门口已传来沐之冬的声音:“启禀爹爹,贱奴紫衣撞墙自尽了!”  好一个撞墙自尽,上次那个被捉奸的小厮是投湖自尽,这次紫衣又是撞墙自尽,早不死晚不死,在这当口儿死了,他们的动作倒是快。  “死得可真是时候!”沐之秋腾地一下站起来。  “这般死了,倒是便宜她了!”萧逸却伸手揽住她道:“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她们不下手,本王也饶不了她。”  “可是,还有好多话没问出来呢!”  “你还想问什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其他事情,本王自会处理,不用你瞎操心!”  好吧!沐之秋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强大,也很霸道。但是,好好的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她还是觉得可惜。  不过貌似萧逸说得也对,今天她来丞相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身份得以证实,见到娘亲的真容,和爹爹化解隔阂,又揭穿了沐之冬的阴谋,她今天算是赚大了。反正紫衣这个爪牙刚好是自己打算除掉的,沐之冬这么做,反倒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她何乐不为?又何必更加贪心呢?  毕竟紫衣只是个小虾米,有些核心阴谋她也未必就知道。已经揪住了沐之冬的狐狸尾巴,沐之秋就不相信她还能跑得了。  心定下来才发现萧逸正抱着她,而且是将她牢牢箍在怀里的,她仰着头,他正低着头。又是四目相对,又是这么暧昧的姿势。现在,自己怎么老是被他搞得那么被动呢?  脸上一热,沐之秋挣扎道:“你放开我好不好?这是在丞相府里。”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萧逸这么抱在怀里了,但沐之秋还是觉得很别扭。这厮好像越来越喜欢抱她了,有事没事就会抱她一下,要么就亲她一口,还煞有介事地找到若干理由,她是不是对他太客气了点啊?  “有什么关系?你爹爹睡着了!”  “哦!”这厮,这什么理论?果然够腹黑。  “可是,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呢!”  “只要你不叫,谁也不知道!”  沐之秋彻底气结,就是这样,每次都拿这样的借口来堵她,偏偏她就是没办法反驳。  萧逸那是什么表情?他不是面部肌肉僵死男吗?他不是块千年寒冰么?怎么脸上会有这么邪魅、不怀好意的笑容?  下意识地想逃离他,沐之秋的身子已往后仰下去。萧逸却锲而不舍地倾身向前追上来,还微微嘟起嘴吧,像是准备吻她的样子。  “喂!萧逸?你想干吗?”  “亲一下!”  沐之秋瞠目结舌,好吧,她见过脸皮厚的,但绝对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说出这样的话萧逸脸不红心不跳,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沐之秋咬牙道:“萧逸!你要是再敢亲我,我就咬你!”  “那就咬吧!看看秋儿能不能把本王的舌头咬断了!”威胁无效,这厮居然还笑眯眯地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过来。  沐之秋的身子本来就被他箍在怀里,仰身已经仰得快到了极限,萧逸的俊脸虽然近在咫尺,却还跟她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没料到这厮会突然伸出舌头,一愣神,萧逸的舌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身上登时被电流击中一阵酥麻,下一秒,他的唇便得逞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不过还没等萧逸继续深入这个亲吻,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沐之冬的声音随之又响起:“爹爹?紫衣撞墙自尽了,爹爹是不是……”  “混账!”萧逸冷如冰刀的声音脱口而出。  这沐之冬好没眼色,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她算账,她倒没完没了地来打搅。秋儿?貌似她的秋儿刚刚有点意乱情迷了,好像,秋儿刚刚没有反抗。这沐之冬当真可恶至极!第71章 你不仁我不义  沐之秋却被萧逸的声音吓了一跳,好在萧逸的嘴巴还贴在她的唇上,这声混账骂出来倒是带着几分含混,听不太清楚究竟是萧逸骂出来的还是沐忠国骂出来的。 沐之秋怕萧逸再胡乱说话惹来怀疑,在他骂出这声混账的同时,已经下意识地张嘴含住了他极不安分的舌。  萧逸身子一僵,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回来。眼眸中腾地升起一股情欲,箍着沐之秋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的后背轻轻抚摸起来。  沐之秋倒是没发现他的反常,等门口静下来后,一把推开他恼怒地冲他挥挥拳头,低声说:“想害死我你就再骂大声点!”  瞪完萧逸之后沐之秋径自走到门前将门拉开,脸色不愉地冷声道:“爹爹已经睡着了,妹妹是嫌还没把爹爹气死吗?”  沐之冬正好站在门口,沐之秋冷不丁地拉来门厉声责备,吓得她后退了两步才恢复人色,“妹妹只是想禀告爹爹,紫衣畏罪……”  “不就是撞墙死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自己不撞墙,也会有人帮她幢!”轻描淡写地打断沐之冬的话,沐之秋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沐之冬身上。  沐之冬显然没料到沐之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就装出受了惊吓眼泪汪汪的模样来。  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以前她每次恶整完沐之秋,只要随便找个借口把罪名推到沐之秋身上,再摆出这幅模样,不管是爹爹还是府里的下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心疼她同情她,所以也就没有人再会替一言不发傻了吧唧的沐之秋打抱不平。她相信,今天也能这样。  沐之秋却死死地盯着她,好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儿,只怕以前她都是假装成这副模样博取大家的同情心的吧?真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伪君子,沐之冬就是一个十足十的伪君子。  果然,有沐氏族人看不过去,帮沐之冬开脱道:“二小姐平时为人和善,生性温婉柔顺,紫衣那个刁奴的所作所为二小姐一定不知情,大小姐还是饶过她吧?”  好,既然沐之冬想演戏,那她就配合她来演,沐之秋还不相信了,自己一个集中华民族几千年文化传统的现代人还演不过一个古代人。  “谁说不是呢?唉!妹妹向来和善,对我也是最好的。这些年,如果不是妹妹相护,只怕姐姐我早就死了。所以,我刚刚也给爹爹说,此事一定和妹妹无关,爹爹疼爱妹妹,自是不相信,所以便安安心心地睡着了。”说话间,沐之秋已笑眯眯地握住沐之冬的手腕,微一用力,指甲便陷进了沐之冬娇嫩的肌肤中。。  沐之冬本来就惊诧于这个女人变脸太快,尤其是沐之秋的笑容,太诡异,笑得她从骨子里透着寒气。还没捕捉到沐之秋是什么意思,手腕已经被沐之秋捉住,紧接着,腕上便传来一阵锐痛。  这种痛虽不刺骨,但却有些微麻,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丞相府的下人们不知道,她可是早就从宫里得来了消息,沐之秋不但治好了太后的恶疾,还把“死亡村”的村民们都快治好了。  本来沐之冬并不相信,后来竟偷听到爹爹和八皇子在后花园中密谋,说要瞒着皇上提前将救援物资送进“死亡村”,并将冒闯“死亡村”的靖王爷接出来。八皇子素来与靖王爷最为亲厚,靖王爷竟为了沐之秋那个贱女人不顾死活地闯进“死亡村”去了,沐之冬心中焦急异常,这才临时将自己最贴心的一名手下派去“死亡村”刺杀沐之秋。  可没想到,那名刺客却有去无回,一连四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出来。不过宫里有的是沐之冬的眼线,还有那个人配合。因此,她倒是掌握了八皇子的行踪,也知道靖王爷和沐之秋都好好地活着。靖王爷活着她自然高兴,但那个女人也活着她便如鲠在喉。只是八皇子和爹爹似乎发现了什么,对每月送去“死亡村”的粮食物资把关得更加严格,沐之冬再也没找到机会让人混进去。  沐之冬虽然不知道“死亡村”内也加强了警戒,但却从八皇子的反应上猜出派去的刺客失手了。没办法,她只好用最笨的办法,派人严密监视警戒线上的一举一动,守株待兔。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早探子飞鸽传书说靖王爷带着那个女人出了警戒线。沐之冬便派人在城门口等候。本想着他们一入城门,便杀了沐之秋。哪曾想靖王爷竟会如此高调进城,不但将那个女人紧搂在怀里,还和她卿卿我我眉目传情,惹得京城内的老百姓争相围观,刺客们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不得已,沐之冬才将下手的地方改在了靖王府,她绝不能容忍那个女人夺走靖王爷。靖王爷是她的,谁也夺不走,尤其是那个女人。好在宫里的那个人早就做了安排,靖王爷不在的这四个月,靖王府内早已安插了不少眼线,沐之冬谅沐之秋插翅也难逃。  只是没想到,靖王爷居然使出声东击西的招数,找了个丫鬟假扮成这个女人的模样和自己留在靖王府,却派了夜袭暗地里护送沐之秋回丞相府。好好的计划一遭突变,沐之冬这才及时调遣了府内隐藏多年的倭国忍者,发誓要让沐之秋有来无回。  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事情最后竟会败在紫衣这个臭丫头的身上。不过这丫头死了也好,免得以后落在沐之秋手里给自己添麻烦。  虽说靖王府那边失手了,但自己要对付的人是沐之秋,不是靖王爷,所以,只要今日能除掉这个女人,沐之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她不信,这些年靖王爷对自己的纵容都是虚情假意,更不信自己的花容月貌会比不上面前这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的笨女人。  女人在爱情面前都会变得愚蠢,沐之冬以前也不例外,她压根儿没去想现在的沐之秋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又笨又弱的大小姐了。  可是现在,沐之冬突然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或许,并不是靖王爷在保护这个女人,而是这个女人自己在保护她自己。  手腕上的异常让她一下子就想起沐之秋那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她不知道沐之秋是从哪里学来的医术,但却敏感地想到沐之秋可能给她下毒了。  沐之秋连问都没问一句紫衣的事情,就好像先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牵着沐之冬的手说笑着往沐之冬的小院走去。  萧逸紧紧地跟在沐之秋身后。其他人一看她们要回去也就散了,只江晚晴颇不甘心地跟在后面。  眼见着人群都要散去,手腕处越来越麻,似乎还带着些微的痒,是毒发了吗?沐之冬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凑近沐之秋问:“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  沐之秋毫不意外地看着她笑道:“妹妹果然机敏,连这都瞒不过你。呵呵!紫衣既然是你的贴身丫鬟,她的脾性你该是很了解的吧?你觉得一般的毒,能让她轻易为我所胁迫吗?”  “你!妖女!”  “哈哈!”像是听到了极好听的笑话,沐之秋突然发出一串爽朗清脆的笑声。  这笑声令萧逸心头一颤,这个死女人,知不知道她这样纯真烂漫的笑声会引来多少男人的侧目?居然还敢笑得如此灿烂明艳花枝乱颤?  果然,还没走远的众人都被沐之秋的笑声感染,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就连沐氏族人也颇为感叹地说:“大小姐果然是个性情中人,居然能与二小姐相处得如此和谐融洽,以往,竟是我等有眼无珠看错了!”  沐之冬心头的恐惧却是越来越大,这个女人,这种时候还笑得那么猖狂,难道她就不怕自己鱼死网破吗?  哼!鱼死网破倒是便宜了她,沐之冬倒是不信自己连她都斗不过。不管现在的沐之秋变成了多么厉害的角色,在沐之冬心里,依然是那个胆小怕事没主见的大小姐。今天既然是沐之秋先不仁,那就休怪自己不义了。  扫了一眼沐之秋身后的夜袭,沐之冬计上心来。  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沐之冬惊呼起来:“呀!姐姐?你怎可如此恶毒?居然给妹妹下毒?紫衣,紫衣也是你下了毒不得已才说那样的话吧?姐姐你好歹毒的心啊!妹妹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居然要这般冤枉陷害我?紫衣啊!你的命好苦啊!都是我没保护好你,才让你含冤离世,不过我就要陪你来了,你且等等我。”  沐之冬哭得梨花带雨,就好像紫衣是她的亲人一样。原本散开的人群又重新围了过来,江晚晴更是得理不饶人地和沐之冬一起大声哭诉起来,仿佛沐之秋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众人被搞糊涂了,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沉默片刻后,所有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萧逸的眸中划过一抹肃杀,沐之冬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倒是没料到她还会有这一手,秋儿下的毒,岂是那么好解的?难道她是打算跟秋儿同归于尽?万一紫衣身体里的毒被查出来,那秋儿她?  转眸正好与沐之秋的视线相遇,她的目光异常冷冽,却在看见他望过来时眼眸亮了亮,隐过一丝顽皮和狡黠。  哦!这个女人,她?萧逸的眼睛里立刻有了笑意,他应该相信她的不是吗?他的女人哦!一直都是很强大很聪慧的,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没脑子的事情?不知道沐之冬把仗势搞那么大,等一会儿无法收场了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蛇打七寸,他今日就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女人如何大显神威。  沐之冬心里异常得意,沐之秋已经承认了,不但刚才给她下了毒,先前也给紫衣下了毒。反正紫衣已经是个死人,死无对证,但人是死了,尸体却还在,只要找来仵作或者太医验尸,立刻就能窥出端倪,而自己身上的毒就是最好的佐证。到时候看这个女人还怎么耍赖?她就不相信,面对压力,沐之秋还敢不吧解药拿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沐之秋红唇微启,冷冷的声音从齿间蹦出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沐之冬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沐之秋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她的目光太犀利,简直能杀人,就和,就和靖王爷的一样。  想到靖王爷,沐之冬便狠狠地咬住了下唇,不管怎么说,即便这个女人的目光真的能杀人,这次,她也逃不掉。  “姐姐是想杀人灭口吗?”装作吃惊的样子,沐之冬委屈地大喊起来:“原来,紫衣她撞墙自尽是因为中了姐姐的毒所致啊?”  才喊完,便压低了声音说:“姐姐不仁,那就休怪妹妹我不义了!”  “妹妹是在威胁我妈?”沐之秋说道。淡淡的声音,淡淡的目光,连唇角那抹冷笑都是淡淡的。第72章 抓她?还不够格!  看着沐之秋淡然的模样,沐之冬心里有点打鼓,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冷静了一点?难道,她是做好了跟自己同归于尽的准备吗?沐之冬可不想死,她只要沐之秋死。  只是,突然捕捉到沐之秋脸上滑过极快的沮丧,沐之冬心头的疑惑登时烟消云散,仿佛扎了鸡血般来了精神。她就说这个女人怎么可能那么淡定,是了,沐之秋是装的,这时候她越淡定,越冷静,就越说明她外强中干,其实她已经吓得不行了吧?  “姐姐此时若是拿出解药来,妹妹我还可以网开一面,否则?”  “好!那便看看今日究竟鹿死谁手吧?”  此时沐之冬心里胜券在握,尤其是注意到沐之秋不时地向夜袭投去求救的目光后,更加得意。这个女人,事到如今还不死心,还指望着靖王爷救她。只可惜啊!这个人不是靖王爷,只是靖王爷身边的一个小侍卫。  “娘亲?速派小厮去请张太医来。当然,再去请个仵作来。”  江晚晴这才赶紧吩咐人去请太医张英和仵作,当然,派去的人可不是什么小厮,而是沐之冬挑出来对付夜袭的两名倭国忍者。她可不敢耽搁,万一冬儿坚持不住,在太医赶来之前毒发身亡怎么办?  那两人才走,江晚晴又想,此事关系到冬儿的声誉,既然要做,就一次性做到斩草除根,干脆再去请个大人物过来吧!  想到这,她又对一名侍卫说:“你且去八皇子府将八皇子请来,让八皇子瞧瞧沐大小姐的心狠手辣!”  沐之冬在心里将江晚晴痛骂两声,这个娘亲,勾引男人的功夫很厉害,怎么遇到事情笨得跟猪一样?当年若不是小小年纪的她相助,只怕娘亲还除不掉那褚国公主褚婷芳呢!  乘侍卫还没走,她赶紧补充说:“八皇子政务繁忙,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了,就去请九皇子来吧!九皇子来也是一样的。”  萧逸眼眸中的杀气更盛了,这个沐之冬,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连他们兄弟几个都敢算计。她定是知道八弟曾相助过秋儿,与秋儿有些交情,才阻止不让人去请八弟。九弟本来就和秋儿不和,又对沐之冬赞赏有加。今日请了九弟来,还不知道会把事情闹成什么样儿呢!哼!倘若一会儿九弟对秋儿不利,他绝不会姑息,定让九弟吃不了兜着走。  沐之秋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玩味,很好,这个沐之冬,果然是个极有心机的对手。好!她喜欢有挑战性的对手,既然沐之冬自己想把事情搞大,那她就顺水推舟帮她一把吧?  故意看了一眼萧逸装扮的夜袭,沐之秋说:“既然要去请九皇子,不如将靖王爷和八皇子一块儿请来,妹妹看可好?”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刻意的讨好和乞求。  果然,沐之冬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在给夜袭使眼色,她怎么可能让沐之秋把萧逸和萧良请来?遂媚笑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呀?这么点小事,何必惊动了靖王爷和八皇子?八皇子政务繁忙哪有时间管这些?靖王爷才刚刚回京,一定很疲劳,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沐之秋暗自好笑,脸上却装出焦急的模样,对萧逸说:“夜袭?要不,你去请你家王爷过来一趟?”  萧逸面无表情地说:“王爷吩咐,要属下今日保护好王妃,其他事,一概不管!”  萧逸这句话虽然正合沐之冬的心意,但这声王妃却喊得她极为恼火。不过,夜袭这般愚忠,刚好可以利用,要是真的让他去把靖王爷请来,只怕事情反倒不好办了。她可没那么傻,明明知道沐之秋是从靖王府出来的,还帮对方找个救兵来。今日,她就要借九皇子的手,除掉沐之秋。  没过多长时间,太医张英、仵作和九皇子萧楠便被请了来。那三个侍卫倒像是约好了一般,都不是住在一起的人,却能在同一时间到达。  那么多人再聚在相爷的书房门口太不像话,所以江晚晴和沐之冬便把战场转移到了前厅。沐之秋也不反驳,只冷眼旁观,心中却暗叹沐之冬不简单,当真计划得天衣无缝。  张英一进门就看见了沐之秋,他对沐之秋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侍卫去请他的时候也没说什么事儿,所以一看见沐之秋就高兴地走过来边行礼边说:“今日再见沐大小姐,当真三生有幸,不知沐大小姐肯不肯赏脸,去老夫府上一叙?”  张英是个书呆子,只想着要赶紧和沐之秋切磋医术,哪里感受到气氛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了,还一脸殷切地盯着沐之秋,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直接扑上去给沐之秋一个熊抱。  沐之秋还没开口,和萧楠一起来的另一个白衣男子却笑道:“不知道张太医还好这一口,居然看上丞相府的傻小姐了!”  空气立刻凝固下来,萧逸的眼刀嗖嗖地飞过去,恨不得立刻戳死这个人。  张英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二皇子饶命啊!老夫,老夫哪敢觊觎沐大小姐,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如何?”男子咄咄逼人,萧楠也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瞪着张英,还不忘甩给沐之秋两个大白眼。  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根葱啊?沐之秋的目光饶有兴致地盯在了二皇子萧寿身上。  这个人她其实是见过的,上次在康宁宫给太后治病的时候这个二皇子也在,只不过沐之秋当时根本没留意这个人,所以也没记住。此时看见这个人,她却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一个男人,怎么穿得这么恶俗?  本来喜欢穿白衣的都应该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就像上官云清那样。可是这个萧寿的白衣上偏偏花团锦簇,红的绿的粉的紫的,就像画画的时候打翻了颜料罐子一般,将衣裳涂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对于这么品味低俗的男人,她一向不赞赏,相比较之下,萧逸和萧良就耐看了许多,萧逸和上官云清一样,也喜欢着白衣,虽然没有上官云清那般乘鹤西去的神仙气质,但却有种石破天惊的绝世风华,就像冰冻成了水晶,冷清得让人不敢直视。  萧良不着白衣,却颇爱淡青色,也自成一股风流。即便是那个不招人待见的九皇子萧楠,也是一身紫衣,虽张扬了些,却不失贵气。可是这个萧寿,唉!怎么取这么个名字?要是二十一世纪做销售的业务员都这么个品味,不知道会不会把客户全吓跑了。  萧寿上次在康宁宫中对沐之秋可谓记忆深刻,他对这个女人说不上好感,但是却觉得挺稀奇。今日恰巧在九弟府上饮酒,接到丞相府的邀请便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一看见沐之秋,萧寿便想起当初她高调出场讥讽九弟,又语出惊人地治好太后,最后还当众要退婚的事儿来。本想逗逗沐之秋,但张英太没眼色,一出场就把所有人的眼球抢了过去,所以他只好说出这番话来抢回众人的注意。当然,主要是她的。  果然,沐之秋的目光转向了他,不过看清楚他的模样后,这个女人居然频频皱眉,一副看见了死苍蝇的模样。  萧逸正不满萧寿,却见沐之秋看向萧寿的目光中充满厌恶,简直比当初看见自己的时候还要讨厌三分,心头大喜,竟不知不觉地挑起了唇角。  哪知他的表情却被萧寿看见,萧寿本来就因沐之秋的目光不悦,登时恼道:“老三的侍卫越来越没样子了,成何体统?还不下去!”  呵!人不找事,事找人?今天怎么竟碰上喜欢莫名其妙自投罗网的?  沐之秋重新将萧寿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才不紧不慢地对夜袭说:“你随我来的,我走到哪里,你便在哪里,其他人的话,都当放屁,懂了吗?”  萧逸差点没憋住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属下明白!”  萧寿被气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个死女人,怪不得九弟那么讨厌她,她居然敢说他在放屁。他虽然不想和一个小女人计较,但也不能平白被一个小女人弄得没面子,因此,俊脸上挤出个异常暧昧的奇特笑容,道:“沐大小姐!久仰久仰,沐大小姐果然大而化之,不论老少,与任何男子都能安然相处。今日本宫倒是长了见识了。”他故意在任何男子上加重口气,其中所指示便不明而喻了。  哪知沐之秋理都不理他,径直走上前将张英扶起来,笑道:“张太医!浊者自浊清者清,医者父母心,你我都是救人生死之人,何必拘泥于俗世眼光?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自会和云清同去府上求教,到那时,咱们再探讨古今医术可好?”  张英感激地站起来,却也不敢再说话,退到一边颇为不悦地看着萧寿,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沐之秋。  萧寿虽然对沐之秋的态度极为不满,但好男不和女斗,再说他也想知道丞相府今日摆出这么大阵势是干什么的,因此,将一肚子怒气统统咽回去,好奇地看着沐之秋。  见再无人挑刺儿,沐之秋这才收起笑容,目光一凛,道:“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事需要大伙儿做个见证。此事我虽无心,却也是逼不得已,所以……”  “所以还是我来说吧!”沐之冬抢过话题,道:“二皇子、九皇子,还有诸位,今日请你们来就是想给冬儿讨回个公道。姐姐她,姐姐她今日给冬儿的贴身丫鬟紫衣下毒,威逼利诱让紫衣诬陷冬儿,紫衣被逼无奈,只好撞墙自尽了。哪知姐姐她逼死了冬儿还不甘心,现在,还给冬儿也下了毒,想要用同样的办法逼冬儿就范,诸位要给冬儿做主啊!”  说着,沐之冬已经面向众人跪了下去。她本来就长得十分貌美,这么一哭,登时显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就连沐之秋都有点被她哭得感动了。  萧楠以前在沐之秋面前吃过亏,今日带了二哥过来,他便不想和沐之秋硬碰硬,只是这沐之冬他一向比较赏识,今日见她却被沐之秋害成这样,当下心中不忍,上前亲手将沐之冬扶起来,瞪着沐之秋咬牙道:“二小姐莫要伤心,今日有我二哥在这里,一定会惩治那个妖女,替你报仇的。”  话才说完,就感到一束寒森森的目光射过来,萧楠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转头正对上夜袭喷火的眸子,不由愣了愣,今儿个这夜袭是不是吃错药了?虽说三哥现在被这样妖女迷惑,但他一个小侍卫恼个什么?  只是,这目光,怎么如此熟悉,居然让他把下面想骂的话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萧寿也注意到了夜袭的反常,不过他素来不喜萧逸,平时接触得比较少,所以只是不满地瞪了夜袭一眼,对沐之冬说:“九弟说得没错,今日本宫就替你做主。来人,将沐之秋给拿下!”  “慢着!”第73章 诬陷她?找死!  众人一愣,这才发现说这两个字的竟是沐之秋。只是,此时的沐之秋面色冷冽,目光如冰,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竟让上前想捉拿她的人不由自主地又缩了回去。  “二皇子和九皇子既然今日是来主持公道的,岂能只听一面之词?”眼睛微眯,立刻透出猎豹捕食时的危险气息,“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妹妹既然说我杀了人,还给紫衣和她下毒,那为何不当场请张太医和仵作验尸,也顺便给妹妹看看,即便要治罪,也能让我死得明白?”  “你别以为张太医和你交好便能替你隐瞒,有这么多人作证,你岂能赖账?”江晚晴忍不住插嘴。  “赖账?”沐之秋冷哼道:“江夫人是怕我赖账还是担心张太医赖账?想必张太医的医术和人品满朝皆知吧?更何况还有仵作。这仵作可是江夫人自己派人请来的,难道江夫人不相信他?”  江晚晴好歹也是丞相夫人,按理沐之秋该唤她一声母亲才对,此时一口一个江夫人,直叫得她脸皮子发青,却苦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办法发作。只好拼命压下心头这口怒气,暗自发誓以后定要让沐之秋死无葬身之地。  张英和仵作都恼怒地瞪着江晚晴,尤其是张英,更是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老夫入宫做太医三十余载,何时受过此等大辱?江夫人是不是要老夫奏请皇上,请皇上亲自来主持公道,看看老夫有没有徇私舞弊?”  一看事情要闹大了,沐之冬瞪了江晚晴一眼,道:“张太医严重了,娘亲也是担心冬儿,这才口不遮拦,张太医还请给冬儿验伤吧?”  张英正要上前,沐之秋再次冷喝道:“慢着!”  见众人再次不解地看向她,她又道:“所谓死者为大,那紫衣虽说只是个丫鬟,但却与妹妹情同姐妹,妹妹刚才还哭诉抱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愿意去陪她。如今,是不是该让张太医和仵作先给紫衣验尸呢?”  “这?”沐之冬愣住了,自己中毒也有一阵子了,活人应该比死人重要才对,更何况自己是小姐,紫衣只是个丫鬟。但偏偏沐之秋把话反过来说,让人无法反驳。特别是紫衣现在是一具尸体,虽说以前天天与她相伴,但让张太医验过尸体的手再来给她诊治,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恶心。  其他人却都觉得沐之秋说得有理,就连萧寿和萧楠都找不出沐之秋的话有什么不对。  江晚晴更是巴不得让所有的人都看看紫衣的惨状,因此,忙抢了话头道:“谅你也不敢不给解药,那就先看紫衣吧!”  沐之冬无奈,只好暗自痛骂自己娘亲,命人将紫衣的尸体抬了上来。  张英先上前验尸,看了许久才道:“启禀二皇子、九皇子,紫衣姑娘确实是撞墙而亡,但却没有中毒迹象。”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们才又请了仵作。”江晚晴得意洋洋地说。  张英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却见沐之秋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只好隐怒不发,在一旁观看。  那仵作知道今日的事非同小可,因此检查的异常仔细,前前后后翻看了足足半个时辰,又取出银钩之类的验尸必用工具从紫衣的嘴里插进去取出来,最后才站起来说:“二皇子、九皇子,张太医所言不虚,紫衣姑娘确实没有中毒,她的确是撞墙而死的。”  “这怎么可能?”沐之冬愣住了,江晚晴也愣住了。  可是沐之冬到底比较沉得住气,也顾不上会不会有失体统,一把拉起袖子,将雪白的手腕露出来,道:“你们看,这就是妖女刚才给我下的毒,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手腕发麻发痒的。”  其实沐之秋哪里就给沐之冬下毒了,她只不过用指甲刮破了点沐之冬手腕上的皮。然后又一直死死捏着沐之冬的手腕,导致沐之冬手腕部血液流通不畅,血流不畅自然会感到发麻,至于发痒,那可就是沐之冬多疑引来的结果了,和那个倭人刺客一样,不过是自我心理暗示罢了。  果然,仵作这次根本没走进细看,只扫了一眼沐之冬的手腕便讥讽道:“二小姐想诬陷大小姐也找个好点儿的借口,你那手腕上只不过被指甲刮掉了一点皮,连血都没出,不红不肿,又没有发黑发青,怎么能说是下毒了呢?”  沐之冬吃惊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瞪着沐之秋。  张英到底老沉持重,净了手上前要给沐之冬把脉。沐之冬虽厌恶他的手刚才摸过紫衣的尸体,但想要搞清楚事实,便强忍着恶心没有推开张英。  张英把脉良久,不满地皱眉道:“二小姐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不但好,还好得很哪!以后若是二小姐还想戏弄诬陷大小姐,请找其他人做证,老夫没时间陪你玩儿。”  先前沐之秋搀扶着沐之冬的时候丞相府的下人们都看见沐之冬脚下一滑险些跌倒,之后就听见二小姐喊出大小姐要加害她的话,此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立刻就有嘴快的下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原来二小姐方才故意装作摔跤就是想陷害大小姐啊!二小姐这是安得什么心哪!”  “是啊!我就说好好的大小姐搀扶着她,二小姐怎么还会跌倒,搞了半天是早就有心害大小姐了。”  “以前就听说二小姐经常和紫衣欺负大小姐,咱们府里还有好多人不信,今儿个才知道是真的呢!”  “就是,刚才紫衣都承认了,只可惜畏罪自尽了。”  “什么畏罪自尽,怕不是被人害死的吧?”  “嘘!轻点儿,这话可不能瞎说。”……  萧寿本来就和沐之秋没什么大仇,只是出于好奇,也是想看看这个狂妄的女人出丑,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此时再听见下人们的猜测和议论,登时大怒:“江夫人?二小姐?你们觉得戏耍本宫很开心吗?相不相信本宫能将这丞相府夷为平地?”  萧楠的脸上也很挂不住,尤其是被夜袭一直狠狠地盯着,巴不得早点离开,一看竟是这种结果,骂道:“我还当丞相府只有大小姐是疯子,搞了半天这二位比那大小姐还要疯,应该把你们也送去‘死亡村’!”  沐之秋有点哭笑不得,这萧楠,倒是翻脸比翻书快,他不是很看好沐之冬的么?怎么就这么一下子就把人家一棒子打死了?萧楠一概而论,此时倒没有再偏向大小姐或者二小姐中的任何一个。而这个萧寿,呵呵,还不算酒囊饭袋嘛!沐之秋再投向萧寿和萧楠的目光,虽然有些奸诈,却没有丝毫恶意。  萧寿先前对沐之秋的讨厌纯粹因为她的话太锋利,此时看见她笑眯眯的样子,不知怎地,就觉得心口一慌。这女人的眼睛怎么这么亮?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仿佛将她那张毫不出众的脸都衬出了几分娇艳。  萧楠也有点晃神,平时和沐之秋斗嘴的时候只看见她咄咄逼人和冷冽霸道的那一面,什么时候见过这女人这么可爱友善的一面过?心中倒有些感叹,难怪八哥一提到她就眉开眼笑,虽说模样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她这性情,倒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们只管这么直愣愣地瞪着沐之秋,萧逸却不乐意了。要看回家看你们自己的女人,老盯着他的女人看什么?想都没想就霸道地跨前一步,直接将沐之秋挡在了身后。  萧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萧楠更是吓得直接退后了好几步,转身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嚷嚷着:“二哥咱们赶紧回去吧!八哥说今日要来我府上喝茶,咱们还不如乐呵自己的去,省得在这里找难受。”  萧寿也不多言,只是冲萧逸拱了拱手,目光还下意识地扫向他身后的沐之秋,唇角一弯,便要一同离开。  “二皇子、九皇子且慢!”沐之秋突然推开萧逸喊道。  萧逸极为不满,这个死女人,惹来一大堆桃花眼还不满足,她还想干什么?此时,他只想直接抱着她回府,将她藏起来。要么就赶紧回“死亡村”去,虽然那里有个实力强大的上官云清在,但好歹只是一个,不像现在,有那么多人惦记他的秋儿。  这么想着,一只手已捉住了沐之秋的手腕。  “你干什么?”沐之秋不满地瞪着他,怒道:“你家王爷只让你保护我,可没让你限制我的自由!”  萧逸一愣,这才察觉出自己失态了,赶紧默默地退下,还不忘狠狠地瞪了萧寿和萧楠一眼。  接收到他的目光,萧楠立刻浑身抖起来,这个夜袭,这个夜袭,他已经认出来了,他是,他是?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萧逸恼怒的目光把话憋了回去,再也不敢看沐之秋一眼,只是下意识地往萧寿身后缩。  众人本来就很奇怪刚才二皇子离开时对夜袭做的那个动作,要说靖王爷虽然深受皇帝喜爱,又是静安王朝一手遮天的人物,但夜袭毕竟只是靖王爷的一个侍卫,二皇子怎么给他拱手?现在,这夜袭胆大包天,居然敢挡在沐大小姐面前,还对沐大小姐动手动脚。尤其是九皇子见了他,还一副老鼠见了猫的表情。众人一时间都给弄愣了。  只有沐之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眸子里的杀气越来越浓。  二皇子和九皇子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她。她太熟悉靖王爷了,不但对靖王爷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对他身上的气味都记得一清二楚,她一直都觉得今天的夜袭很特别,但却始终没往其他方面想过,毕竟夜袭长期贴身跟着靖王爷,身上有靖王爷的味道也不奇怪。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夜袭,那是他,是她一直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  此时,这个男人却在维护那个女人,那个让她恨之入骨,巴不得立刻就弄死的女人。她要杀了沐之秋,一定要杀了她。  萧寿听到沐之秋的话已经转回身笑问道:“沐大小姐有何赐教啊?”  沐之秋脸上的怒意已收起,规规矩矩地给萧寿行了个礼,道:“二皇子和九皇子既然为主持公道而来,便因替所有人都主持公道,不要分主子奴才才好,民女所言可对?”  “正是!”萧寿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沐之秋。凭感觉,他觉得沐之秋今日会做一件令他震撼的事情。  沐之秋点点头,冲身后的萧逸一伸手,萧逸便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件隔离衣递给她。  这件隔离衣和他们在“死亡村”穿的那种不一样,是有单独手套、脚套的,沐之秋将隔离衣、手套、口罩、帽子和脚套一一穿好之后,便走过去蹲在了紫衣的尸体旁边。  “啊?沐大小姐?”张英先惊呼起来,“你可是要验尸?”第74章 验尸,小菜一碟  那仵作也吃惊地盯着沐之秋的一举一动,从来没听说过女子验尸,这沐大小姐看上去一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怎么可能胆大到要验尸?而他的目光一落到沐之秋身上的这套衣服就再也拔不出来了,这究竟是什么衣服?他可太感兴趣了,要是有机会向沐大小姐讨一套来穿,那他这辈子可再没有遗憾了。  萧楠此时也忘记了害怕,伸出脑袋来问:“喂?你到底要干吗?”  “九皇子既然这么好奇,不如走近点来看!”神秘地冲他一笑,虽然整张脸都蒙在口罩里看不见,但那双弯弯的眼睛却透着无边的神秘,萧楠竟不知死活地快步走过去蹲在了她的面前。  才蹲下,萧逸已经插了进来。萧楠正蹲着,这么被他一挤,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来十分恼火,偏偏扭头便看见萧逸喷火的目光,不由往旁边挪了挪,道:“三,你,你来!”  沐之秋狠狠地剜了萧逸一眼,这个男人是有毛病么?正经事儿不干,怎么瞎捣乱?往旁边挪了挪,对萧楠说:“九皇子来这边看吧!二皇子若是不怕也请过来,近些才看的清楚。”  萧逸吃瘪,虽然恼怒异常,却又不敢发作,心里把这个死女人骂了一千遍一万遍,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萧寿和萧楠都走到她那一侧去蹲在她身边。  张英和仵作也挤了过来,一下子就把紫衣的尸体围了一圈。  这还不算,张英还笑呵呵地说:“沐大小姐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夫已经多见不怪了。沐大小姐可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你就快说吧,急死老夫了。”  张英这么一说,围观的沐氏族人和下人们也大胆地纷纷围了上来。就连沐之冬和江晚晴都耐不住好奇心围了过来。  沐之秋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新发现,大家都能看见,只不过被你们忽视了罢了。”  这话有些叫仵作不快,这沐大小姐也太张狂了吧?他当了十几年仵作,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难道说这尸体不是撞墙死亡的?不由脱口道:“沐大小姐可是发现这尸体还有蹊跷?莫不是觉得她是被水淹死的?”  沐之秋愣了一下,随即便发现了仵作的不高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对不住了!我只顾着紫衣,没有贬低别人的意思,倒是我妄自菲薄了。”  那仵作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礼遇,登时红了脸道:“沐大小姐客气了!”  张英眼睛一瞪,道:“你打什么岔?沐大小姐快说吧!”  萧寿和萧楠本来很怀疑沐之秋是在哗众取宠,此时胃口倒真的被吊起来了,也纷纷催促她快说。  下意识地忘了萧逸一眼,见他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疑惑,沐之秋微微一笑,将目光重新落在紫衣的身上,“诸位请看,紫衣死的时候可是双眼怒睁,双手紧握成拳的?”  “没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啊!她既然是畏罪而死,当然会双眼怒睁了。”  “此言差矣!”沐之秋淡淡一扫众人,议论声立刻停止,“如果一个人要选择自杀,不管她是被逼无奈心存不甘,还是慷慨赴死大义凛然,他都不会睁着眼睛,因为谁都知道,只有被人害死的人,才会怒睁着眼睛。”  话一出口,众人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萧楠更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说,这个丫鬟不是自己畏罪撞死的,是被人打死的?”  萧逸的眼眸一亮,立刻流露出了然和赞赏。他就知道他的女人聪慧过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已经猜到了。再仔细看向紫衣的尸体,便更赞叹她惊人的洞察力,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竟是分毫不差。  沐之秋与他目光一撞,心中也有些震惊,这萧逸好不简单,连仵作都没发现的细节,他竟发现了。只是脸上依然荣辱不惊地说:“九皇子说错了,紫衣不是被打死的,确实是撞墙撞死的,只不过她不是自己撞上去的,而是被人砸上去的。”  “砸上去的?”众人又是一愣。  沐之秋的视线重新回到紫衣的身上,抬手便捉住了紫衣的一只手,有胆小的丫鬟立刻尖叫着往后退去。沐之秋却毫无惧色地说:“你们看,普通人撞墙,势必要提前做好准备发力,若是不发力,就算你把头磕破了,也撞不死自己。这是因为人的头颅,前部分要比后部分坚硬,所以大多数凶手杀人,都会重击受害者的后脑,而不会选择受害者的额头。可是,若要发力,便会提前助跑,一百个人跑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只因握紧了拳头才会减少与空气的摩擦力,那样阻力会小一点,跑起来也会轻松一点,更快一点。更何况紫衣是在那样惊恐的状态下,她若要撞墙自尽,助跑的时候一定会比常人握拳更紧才对,为何她的手非但不是紧握成拳的,还是聚在胸前张开的?试问,什么情况下,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她想推开什么东西。”这次开口的却是那个仵作。  “对!”沐之秋赞赏道:“人只有在极度惊慌,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某个东西时,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紫衣死得十分突然,她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所以才会在外力重击下身体飞出去撞到墙上,所以她的眼睛是怒睁着的,双手也会呈现出想要推开墙壁的姿势。”  停下来,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沐之冬,沐之秋又道:“能在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发力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极短的时间砸死,这个人不但有着惊人的臂力或者武功,他还和紫衣认识。”  众人又是一愣,却没有人能反驳沐之秋的说法。这些说法虽然匪夷所思,但却一环扣着一还,根本没办法反驳。  “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诸位请看!”  沐之秋的手松开紫衣的手,这次,她居然捧起了紫衣的头。紫衣因为撞得太狠,脖子折断了,脑袋都要陷进腔子里去了,因此头上脸上都是血,脑浆子都流了出来。可是沐之秋却浑然不觉地扒开紫衣的头发,指着她后脑勺上的一个大洞说道:“你们现在都能仔细地看见了吧?我为什么说人的头颅,后脑比前脑要脆弱,紫衣正是因为撞击到了这个部位才死的。试问,有谁选择撞墙自杀的时候,能做到用自己的后脑勺去撞墙的?”  看着众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沐之秋稍一停顿,这才缓缓地说:“只有一种情况,是会出现紫衣这样的情况,那就是谋杀。谋杀的那一瞬间,紫衣既想推开墙,又出于本能地回头想去看杀她的凶手。只是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了,她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只是将身体呈现出一种本能状态就被活生生地撞死了。所以我说,她其实是被人砸死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刚才将紫衣押下去的那两名侍卫身上。沐之秋的分析太完美了,根本无懈可击,即便当了十几年的仵作和做了三十年的张太医也不得不为她鼓掌喝彩。  萧逸更是得意得仿佛打了大胜仗一般眼睛发亮,他的女人,只有他的女人才能如此强大,如此聪慧,如此睿智和冷静。  “夜袭!动手!”不等众人有反应,沐之秋话已出口。  而萧逸像是跟她早就约定好了一般,竟在她刚喊出夜袭的时候便跃身而起,手中立时多出一把软剑来,直取那两名侍卫。  这两名侍卫原也是高手,只是萧逸出手太快,他们根本没防备,因此,一人当场中剑毙命,另一人却猛一旋身,竟揽住沐之冬急速往后退去,与此同时手指已经狠狠扣住了沐之冬的喉咙,登时在沐之冬雪白的脖颈上戳出一片殷红。  沐之冬惊得面无人色,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沐之冬这出苦肉计演得很好,太好了。她居然能在转眼间将被动转为主动。原本对她所有不利的指证,只因为这么一出自导自演的劫持便全部洗脱干净了。  “放他去!”眼睛一眯,简单地说出三个字,却说得异常艰难,连萧寿和萧楠都感觉得到沐之秋的咬牙切齿。  沐之秋在隐忍,这个害死她娘亲,数次害她,现在又在害爹爹的女人,她暂时杀不得。她知道,只要她动动手指头,萧逸就会替她杀了沐之冬。可是,不能,那样萧逸就会洗刷不掉滥杀无辜的罪名,到时候,只怕娘亲大仇未报,静安王朝便会掀起血雨腥风。  反正有的是时间,沐之冬既然喜欢玩儿,那她就陪着她慢慢地玩儿。  “秋儿?”萧逸一着急,竟脱口而出。  这一声秋儿,已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但他此时无暇顾及,只要沐之秋给他一个暗示,他立刻就会取那侍卫的性命,当然,顺便也要将沐之冬的命取来。敢害他的女人的人,都得死。  但此时萧逸不敢自作主张地贸然行事,这件事实在关系太大,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要不要揭开沐之冬的伪装?这个决定,他需要她来下。可是,她却说“放他去”,她要放走这个凶手?他实在不甘心。  那侍卫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听见沐之秋的话,便知自己死不了,顺势将沐之冬往前一推,身子一矮便不见了。  “地遁之术?”萧寿脱口惊呼道:“倭人!”  不错,小看他了,还挺有见识。沐之秋冲他投去赞赏的一瞥。  此时萧楠却是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才不管二哥说的倭人是什么东西,只顾着跳起来冲到沐之秋身边揪住她的袖子嚷道:“三嫂?你,你太厉害了,我简直太崇拜你了。你,三嫂?你能不能把你这些本事教教我?我从小就最羡慕那些神断。我要拜你为师,我要天天跟着你学断案。只要你能教我,让我端茶倒水干什么都可以,我每天替你捶背好不好?”  呵呵!沐之秋笑了,这孩子,好可爱,以前把她恨得要死,现在就因为这么个小小的死因分析,就把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不但想要拜她为师,还打算给她当贴身小厮。  半开玩笑地看着萧逸说:“好呀!只要你……”  “不行!本王不同意!”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逸霸道的声音打断。  本来萧楠一声三嫂,喊得萧逸心花怒放,哪料到,这臭小子居然打的这个鬼主意,只怕拜他的女人为师是假,找借口天天缠着他的女人才是真。他可不能轻易遂了九弟的愿,谁觊觎他的女人都不行,八弟不行,九弟一样不行。  本来萧逸是要扑过来抱住沐之秋的,只是刚才那个倭人假装的侍卫临逃跑时却将沐之冬突然推向了他。萧逸无奈,只得极不情愿地用手托住了沐之冬。哪曾想这沐之冬跟块牛皮糖似的,一触到自己的身体就跟八爪鱼一般紧紧地抱住了他。浑身还像筛糠般颤抖着往他怀里贴,尤其是将她胸前傲然挺拔的双峰使劲地往他身上蹭。第75章 抱紧王嫂大腿  沐之冬却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只顾痴痴地瞧着萧逸,梨花带雨道:“靖王爷?冬儿怕,冬儿怕!”  这声音,这般软玉抱怀,只怕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我呸!真恶心!沐之秋在心中狠狠地恶寒了一把,男人真tmd不是好东西,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刚才萧逸还抱过自己亲过自己,这一眨眼,好么,直接抱其他女人去了。  “精彩!精彩!”沐之秋使劲鼓了两下掌,觉得声音不够响亮,索性扯下血糊糊的手套随手丢在地上再拍手道:“妹妹如此弱不禁风惹人怜爱,靖王爷便请怜香惜玉送妹妹回去吧?妹妹今日可是受了惊吓了,靖王爷可要多陪陪她哦!对了,差点忘了,所谓男女授受不清,既然靖王爷已经抱了民女的妹妹,还请将妹妹娶回家中好生垂怜疼爱才是!”  萧楠本来注意力都在沐之秋身上,听她这么一说,视线不由自主地望过去,正好看见沐之冬正紧紧搂着萧逸的脖子,一张粉脸拼命往萧逸的脖子上贴。  萧楠登时大怒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三嫂在此,你还敢这般勾引我三哥?你还不给我下来?”说着话,两三步冲过去,一伸手便要将沐之冬从萧逸身上扯下来。  沐之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和萧逸这般亲近,哪里肯轻易撒手,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紧紧搂住萧逸,哽咽道:“靖王爷?奴家,奴家害怕!”  瞧!这就是贱女人的奴性,一转眼就变成奴家了。靠!实在看不下去了。  扭头就走,沐之秋边走边说:“萧楠?你不是要拜我为师么?今日本姑娘高兴,就收了你这徒弟了。哦!对,你不是说萧良今天也要去你府上么?你府上可有好酒?刚好二皇子也在,咱们一起聚一聚,不醉不休如何?”  一听这话,萧楠也顾不上再去扯沐之冬,三两步又跑过来屁颠屁颠地跟着沐之秋讨好地说:“我府中什么样儿的好酒都有,三嫂想喝什么样的酒?我这就命人去请八哥,我府上最近还来了个西域的厨子,烤出来的牛羊肉又嫩又鲜,刚好请三嫂去尝尝,今日咱们一定要一醉方休。”  萧寿的眉头挑了挑,也跟上去,说:“既然沐大小姐盛情相邀,本宫岂有不去之理?捡日不如撞日,便去九弟府上一聚吧!”  沐之秋的声音随即传来:“什么沐大小姐?叫我之秋便好,不然直接叫秋儿也行!”  萧逸心里那个火啊!这个死女人,存心是想气死他是不是?她平时最讨厌和达官显贵套近乎,方才明明还是讨厌二哥的,此时,居然把二哥和九弟都勾搭走了。尤其是九弟,这小子简直是不识好歹,平日里倒是白疼他了,关键时刻居然是只白眼狼。  那沐之冬的手臂上此时像是集中了千万斤的力量,萧逸越是着急,越扯不下来,虽说极其讨厌这个女人,但她好歹也是个女人,他这辈子可从来没打过女人。  此时围观在一旁的众人似乎也看出了端倪,貌似不是人家靖王爷抱着二小姐,倒像是二小姐主动投怀送抱,而且,还死抱着别人不放。  相府谁不知道沐之冬喜欢靖王爷,以前在整个静安王朝也只有她才能和靖王爷说上几句话,其他女子,靖王爷看都懒得看一眼,所有人都以为二小姐和靖王爷才是郎才女貌郎情妾意的一对。所以这些人虽然觉得沐之冬的做法有失体统,但刚才连大小姐都说了那样的话,靖王爷又没有反对,想到二小姐迟早都是靖王爷的人,所以谁也不敢说什么。  静安王朝姐妹共嫁一夫的事情屡见不鲜,虽说丞相府的二小姐嫁给靖王爷为妾有点不大好听,但靖王爷是什么人?那是有名的冷面王爷,很有可能会是今后的天子,人家就算喜欢二小姐也不能让这么多人瞧着呀?二小姐以后不是皇妃就是皇贵妃,谁敢惹啊?再加上江晚晴眼见事情不妙,已经开始撵人离开,众人怕靖王爷脸上挂不住惹火烧身,便打着哈哈相继离开了。  张英也想和沐之秋他们一起去,但想想自己的身份,只好跨前几步追上沐之秋道:“今日老夫不敢和二皇子、九皇子争宠,等他日,定将好酒好菜设宴,招待沐大小姐和上官先生。”  “好!”沐之秋干脆地答应了,张英这才美滋滋地离开。  那仵作却愣在原地,最后一咬牙,将沐之秋丢在地上的手套捡起来,冲过去拦住沐之秋道:“沐大小姐?您慢走,小人有一事相求,您可答应?”  沐之秋一愣,问道:“何事?”一双眼睛却情不自禁地再次瞄向仍和沐之冬纠缠在一起的萧逸。越看越生气,那萧逸居然只管直愣愣地望着自己,沐之冬在他身上都要扭成麻花了,他却理都不理。  “沐大小姐可否将身上这套衣裳赐给小人?”  萧逸正急着摆脱沐之冬,突然听见仵作说出这种话,不由怒道:“大胆!你想死么?”  仵作吓得浑身一哆嗦,却仍壮起胆子说道:“小人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的衣裳,小人只是……”  “那有何难?”沐之秋狠狠瞪了萧逸一眼,居然当众将隔离衣脱下,连帽子和口罩一起递到仵作手里道:“这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穿进去,不过你可以按照这种样子自己缝制几套。若是这套舍不得扔,便在沸水里煮上半个时辰,晒干了还可以穿的。”  仵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也不顾隔离衣上沾染了一些血迹,将隔离衣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道谢。  萧楠却不太乐意,伸手便要抢仵作手里的隔离衣,“三嫂的衣裳怎能随便送给你?就算要送,也得送给我。三嫂都答应收我为徒了,当然要给点见面礼,这衣裳就算送我的礼物,以后刚好让我在断案的时候穿。”  那仵作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件宝贝衣服,眼看就要被九皇子夺了去,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哀求道:“还请九皇子高抬贵手莫要和小人争,九皇子想要什么小人都会尽力帮您去弄,只是这衣裳,万万不能给了你。”  “大胆!”萧楠暴怒,抬脚就要去踹仵作。  他才刚喝出声,沐之秋便不满地瞪起眼睛道:“萧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师父?怎么我送人家一件隔离衣你也要抢?你信不信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听了沐之秋的话,萧楠立刻打蔫下去,悻悻地松开手,满脸委屈地跟在沐之秋身旁。  那仵作见九皇子终于松手,哪里还敢滞留,连道谢都忘了,抱着隔离衣拔腿就跑。  见萧楠无精打采的,沐之秋有点可怜他,便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别难过了。过几天我亲手给你再做一套行不行?”  “真的?”萧楠顿时笑逐颜开,紧紧地握住沐之秋的手,就恨不得直接给她一个熊抱。  萧逸在几步开外看得又气又急,这些人,都把他当成死人了是不是?  “九弟,松开你的爪子!”这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直接把萧楠握着沐之秋的双手全部咬断。  萧楠吓得倏地一下就缩到了沐之秋的身后,一双手非但没有松开沐之秋,还顺势环住了沐之秋的腰。  他才不要松开呢,今天,他是彻彻底底被三嫂征服了,这么强大的三嫂,一定能治得了三哥,单看三哥雷声大雨点小的话就知道三哥是个纸老虎,在三嫂面前绝对不敢咬他。  “你?”萧逸的眼睛彻底瞪圆了,他这辈子大概还没有把眼睛瞪那么大过。九弟这个臭小子在干什么?居然抱着他的女人?而那个死女人不但没有反抗,任由着九弟抱,还怒气腾腾地瞪着自己。  脑子一热,一个旱地拔葱萧逸便腾空扑了过来。只是他太专心,视线都胶着在沐之秋的身上,根本没发现沐之冬还挂在自己身上。  沐之冬差点吓晕掉,她以为,凭着她的魅力,靖王爷一定不会推开她,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推开她。若是靖王爷想要推开她,单凭她那么纤弱的手臂怎能抵挡住?所以,靖王爷其实是喜欢她的,至少,他是舍不得伤害她的。这样就好,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在哗众取宠,不管那个女人现在有没有吸引住靖王爷的视线,她都相信自己是最好的。那个又丑又笨的女人怎么能比得上她?靖王爷只是从来没遇到这么蛮横彪悍、粗野得跟个男人似的女人,所以才会想要征服罢了。哪个男人不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喜欢那么硬邦邦连规矩礼节都不懂的女人?所以沐之冬坚信,靖王爷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否则,为什么,他到此时,都任由着自己抱着他呢?  能这般依偎在他怀里,抱着他,她满足得简直要飘起来。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做他的女人便好。这般想着,嘴里便撒起娇来:“王爷?王爷?送奴家回去好不好?”  轻声软语呢哝,酥得人直接断掉骨头,性感美妙的身躯紧紧攀附住萧逸,马上,很快,沐之冬就要亲吻上他的下巴了。这个神祗一样的男人,这个她爱着、仰慕着的男人,她就要亲吻他了。或者,其实他一直在等待她的亲吻,所以,他才舍不得把她推开。对,一定是舍不得。  沐之秋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的胃蠕动得厉害,沐之冬的动作就好像一条大蛔虫在她的胃里爬来爬去。  萧逸这个该死的男人,就这么任由这个女人爬在他身上,他是什么,大树?她是藤条?要么是爬山虎?怪不得沐之冬那么喜欢忍冬,搞了半天自己就是这种爱攀着大树往上爬的女人。  “我们走!”揽住萧楠的肩膀,沐之秋扭头就走。  要说萧楠跟她一般大,大概比她还要小一点,个头也和她差不多,只比沐之秋高出一点点。所以搂住萧楠的肩膀真的很容易,就跟搂个于涛那样的哥们儿一样。  哪想到才一转身,便觉得眼前黑影一晃,一只大手已经铁钳般地将沐之秋的手从萧楠肩膀上拽了下来,她的身体则脱离出萧楠的怀抱,向着这个男人的怀里撞去。  可笑的是,这个男人的怀里还有另一个女人,沐之秋控制不住自己,一撞之下,竟狠狠地撞在了沐之冬的身上,两个女人同时发出闷哼声,沐之秋很快便被萧楠和萧寿同时伸手扶住,沐之冬却更加娇憨地痴缠在了萧逸的身上。  听到闷哼声,萧逸愣怔一下,看看沐之秋,再莫名其妙地看向怀里的沐之冬。像是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吊着另一个女人一般,厉声问:“你怎么还在?”  沐之冬愕然,靖王爷?他这是什么反应?难道说,他根本就没注意她?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在他怀里?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抱着她却能忽略她的?不可能啊!  “王爷?奴家……”第76章 脚踩几条船的花心猪!  “啪!”沐之冬的话还没说完,萧逸的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随后便是一声怒斥:“你这只脚踩几条船的花心猪!”  这一巴掌当然是沐之秋打的。 她的一只手在萧逸手里,另一只手却是自由的。刚才那一撞彻底把她撞恼了,她可以无视萧逸和沐之冬的打情骂俏,可以不在乎萧逸的不务正业,却不能接受萧逸这般羞辱她。  他想干什么?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他以为他是谁?别说他是什么狗屁靖王爷,就算他是皇帝又怎么样?皇帝也不能想羞辱她就羞辱她。  随便萧逸抱哪个女人沐之秋大概都不会这么生气,唯独这一个,沐之冬,不行,这个女人是日本人,是她最仇恨的日本猪,他居然想将她和这个日本女人一起搂在怀里。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萧逸一下子被沐之秋打愣了,沐之冬更是惊呼出声,情不自禁地伸出绵软的小手去摸萧逸被打红的俊脸。  萧楠吃惊地瞪着沐之秋,天哪!他这个三嫂太可怕了,太强悍了,她,她居然敢打三哥,她打了三哥,她是不想活了吗?骂三哥是猪就算了,她还敢打三哥。三哥是多么狂妄自大的一个人,完了,这下三嫂完了,三哥绝对不会放过她。萧楠几乎已经看见沐之秋被三哥扭断脖子的惨状,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可是,貌似三嫂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非但如此,她看向三哥的目光,怎么感觉那么冷啊?就好像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三哥一样。  萧寿是完完全全被震撼了,沐之秋今天给他的冲击力太强了。毕竟上次在康宁宫内大家的重心还是在太后身上,他虽然也吃惊于沐之秋的所作所为,但当时有个神仙男子上官云清在,他的注意力被分过去了一半。  他萧寿可不是那种不懂风情的傻瓜,一眼就看出上官云清喜欢沐之秋。那上官云清是什么人?那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座上宾,是他们这些皇子都不敢得罪的大红人儿,是静安王朝数一数二的神仙人物,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上官云清这样的男子?要说在静安王朝还有谁能抗衡三弟这个美女杀手,那就只有上官云清了。所以萧寿理所当然地以为沐之秋对上官云清也是有情的,她是仗着上官云清才敢那么放肆,甚至敢无视三弟的存在直接退婚。  虽说三弟的性子冷淡了一些,萧寿也不怎么喜欢萧逸,但毕竟是兄弟,三弟的相貌才华是跟上官云清不分上下的,这个女人不但无视皇家尊严,竟然还敢见异思迁四处留情,萧寿对她也就多了些鄙视。因此,今日见到沐之秋的时候,他是不屑的,甚至有一点反感。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三弟不会杀了她吧?  “三弟?你别生气!”萧寿的话才说出口,便发现萧逸的手依然紧紧握着沐之秋的手腕,那双冷冽如冰的眸子里却隐着难言的愤怒和痛楚。  只是,却听见萧逸低声说:“放手!”  萧逸说的很清楚,的确是放手。大伙儿都听见了,也完全愣住了。  不止是萧寿和萧楠,就连沐之秋都有些疑惑。明明是他现在强握着她的手,他还在命令谁放手?沐之秋怒目而视,面前的这个人完全是个被宠坏了的男人,到这种时候,他难道还梦想着坐享齐人之福么?  呸呸,自己在想什么?什么坐享齐人之福?沐之秋狠狠地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她本来就是要和萧逸解除婚约的,他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日本人也好,美国人也好,他想喜欢谁尽管喜欢去,她在气什么?  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萧逸!当日在宫里我已向皇上提出退婚,你和我是两个毫不相干的自由人,你喜欢沐之冬尽管娶回家,想怎么爱就怎么爱,但就是别把我跟她弄在一块左拥右抱,那样,太让我恶心。所以我现在数三下,如果你还不放手,你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  萧逸气得要流鼻血,她在威胁他,这个死女人在威胁他,她不想要他,她要把他送给沐之冬,她说他恶心,她还打算再用螟蛉子粉毒倒他。  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怀里,猛然发现沐之冬竟在他怀里,而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一只手竟然游走在自己的脸上,萧逸登时感到一阵恶心,大怒道:“本王让你放手,你听不懂吗?还是想让本王现在就掐死你?”  所有的人都被萧逸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接下来,萧逸便做了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他并没有松开沐之秋,而是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沐之冬的脖子,甚至把沐之冬举了起来。  全场震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从来不近女色,但却从来不对女人动手的靖王爷,现在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静安王朝第一大美女沐之冬掐着脖子拎起来了,这是那个不会打女人的靖王爷吗?  沐之秋也怔住了,她突然意识到刚才萧逸是把沐之冬忘掉了。这个男人,简直是,太让人无语了,那么一个大美女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摸来摸去的,他居然根本就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江晚晴吓得哭喊着冲上来,但一对上萧逸那双即将喷血的眼睛后,又缩了回去,连哭都不敢哭了。  萧逸的手越收越紧,沐之冬喘不上气,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搂住他脖子的双手,拼命用手去抓他的手,试图掰开萧逸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沐之冬的双脚离地已经有半米,眼睛都鼓了出来,嘴巴大张着不得已吐出舌头,惊恐地看着萧逸。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要杀了她,他眼睛里哪里有一点点温情?她终于相信靖王爷的温情只是针对她最痛恨的那个女人了。  靖王爷,这个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现在要杀她,他是个魔鬼。想要挣扎,想要拳打脚踢,可是,她的意识越来越弱,甚至开始看不清楚面前这张狂怒俊美的脸。  “不得本王同意便敢擅碰本王的女人,杀无赦!”冰冷的话语,顷刻间就给沐之冬判下了死刑。  江晚晴再也忍不住又扑上来,哭喊着拼命磕头:“靖王爷!靖王爷!冬儿错了,您大人大量,饶了冬儿吧,求求您,你放了冬儿,以后,冬儿再也不敢了。”  沐之秋是巴不得沐之冬赶紧死掉的,可是她还没有气糊涂。沐之冬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甚至是她和萧逸的手里,但却不能死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死在眼下。要是萧逸在狂怒下掐死了她,只怕静安王朝立刻就会掀起一股血雨腥风。至少,现在还不是杀了沐之冬的时候。  “放手!”简单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声音不大,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压力。  “如果你掐死她是做给我看的,那么萧逸,我看不起你。”说完,再也不看萧逸和沐之冬,拉过傻了眼的萧楠,沐之秋抬脚便走,连自己的一只手还被萧逸紧握着都忘了。  “秋儿!别走!”  这招果然有效,萧逸看都没看沐之冬一眼,直接将她丢了出去,就像丢掉一块破抹布。手臂一收,沐之秋已再次撞回了他的怀里。  这次,沐之秋可没那么容易逃脱,萧逸的手臂像铁箍般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一叠声地说:“别走,秋儿,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咳咳!”萧楠差点被一口口水卡死,这是他熟悉的三哥吗?他的三哥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没骨气这么丢脸的话?那么委屈,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撒娇?三哥居然在撒娇?好吧,他承认三嫂很强大,可是,三哥至于向她撒娇吗?至于吗?他那个块头,都顶得上纤细小巧的三嫂一个半了好不好?  怎么那么像父皇曾经饲养的那条大型海外名犬啊?不知道三哥知道他这么想会不会一掌劈死他,萧楠战战兢兢地想。  萧寿已经看出眉目来了,扯了扯呆若木鸡的萧楠,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你的拜师宴还是以后再请吧!再待一会儿,咱们俩可能就变成下一个沐二小姐了。”  一想到刚才三哥的模样,萧楠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脚便跟着萧寿往外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要变成跑的了。才跑到丞相府门口,却见萧良急匆匆地往里走。萧楠一把拽住他,气喘吁吁地问:“八哥去哪儿?”  “三哥和之秋可在?”  萧楠脱口道:“还是快走吧!三哥,三哥他疯了,现在过去,会被他打死的。”  萧良愣住,咬牙,猛地握紧拳推开萧楠还要往里闯。  萧楠却死命抱住他的腰大喊道:“三哥魔怔了,不让任何一个男人跟三嫂说话,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进去只会越帮越忙。”  “可是我若不进去,之秋会有危险的。”  “她不会有危险!”一直没开口的萧寿若有所思地看着萧良,“八弟不必担心,今日若不是三弟妹吃醋,三弟只怕还不会恼成这样。”  “她,吃醋?”这三个字从萧良嘴里吐出来甚是费劲,就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她不是讨厌三哥的吗?她不是喜欢上官云清的吗?她对三哥还不如对自己好,对他,她还时常微笑,可是,他就没见她给三哥一个好脸看,她怎可能吃三哥的醋?  “是,是。我也觉得三嫂是在吃醋,好吓人哪!没想到三嫂发起火来比三哥还要吓人,居然敢打三哥耳光,而三哥不但不生气,还求三嫂不要走,那模样,好像都要哭出来了似的。不过三哥今日当真该打,居然一直抱着沐之冬那个死女人不放手,我都觉得三嫂那一巴掌打得真解恨。”萧楠一叠声地解释道。  “九弟,不得胡说!”萧寿赶紧说:“三弟哪里有抱那个女人?明明是那个沐之冬主动投怀送抱还死抱着三弟不撒手。”  萧良眸光一凛,他到底错过了什么?错过了什么啊?他这般努力,这般紧赶慢赶,但,还是,比三哥晚了一步吗?  许久,萧良才转身轻声道:“那我们回去吧!”说完,人已经率先迈步出去,萧寿却注意到萧良紧握在身侧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沐之秋和萧逸这边,沐之秋仍被萧逸紧紧箍在怀里,差一点就要断气了,好不容易把脑袋钻出来,忙大声喊道:“萧逸?你是不是打算憋死我啊?”  萧逸吓得赶紧放开她一些,但一双手却还宣战似的环着她的腰,那动作,倒是和萧楠方才做的一模一样。  沐之秋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萧楠人家是个小孩子,这么抱着她让她觉得母爱满满,可他萧逸凑什么热闹?被他这么抱着,非但没有刚才那种自豪,还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正打算把他的手臂扯下来,却听见江晚晴惨嚎道:“冬儿,我的冬儿啊!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唬娘亲,你这是怎么了?”第77章 擅碰本王,杀无赦  转眸望去,沐之冬正躺在地上,已经昏厥过去,只是在她的身下有一大滩血。而她的一条腿像是被折断了,不但在汩汩地往外冒血,还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骨头。  “别哭了,赶紧找太医医治,否则她这条腿就废了。”还是没忍住,沐之秋提醒道。  萧逸却再次吐出带着死亡气息的话来:“不得本王同意便敢擅碰本王的女人,杀无赦!”  江晚晴吓得身子一颤,连哭都不敢哭了。  萧逸看都不看她和沐之冬一眼,直接抱起沐之秋便飞速离开了丞相府。  路上,沐之秋不满道:“你下手也太狠了,沐之冬到底是个女子,你就跟丢块破抹布一样把她砸到桌子上,那么大的力道,桌子怎么承受得起?幸好被桌子腿戳穿的是她的大腿,要是,戳到心脏上,她不是没命了吗?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还说!”惩罚性地将手臂收紧,他咬牙切齿地看向她。这个死女人,都是她,要不是她和二哥、九弟那般说笑,他怎么会注意不到那个沐之冬挂在他身上?要不是她一直用二哥和九弟气他,他早就把沐之冬从身上弄下来了。  难怪沐之秋会说他恶心,现在不止是秋儿,连萧逸自己都觉得刚才的他很恶心,尤其是被那个女人摸过的脸,回去不洗掉一层皮,他决不罢休。  “唔!”见他脸色突变,沐之秋赶紧闭上嘴巴,她可不想变成下一个沐之冬。  不过,他刚才这双手可是抱过沐之冬的,而且,现在他的身上到处沾染着的都是沐之冬的香味儿,还有,他的下巴上,还印着沐之冬鲜红的唇印,让她看见了就反胃。  “哼!你爹爹被她们害成那样,本王只打断她的腿,那是轻的。下一回,她们若要再敢伤害你爹爹,本王一定将她们的皮剥下来做成鼓。”  沐之秋心头一跳,就说这萧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吧,他居然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自己在“死亡村”审问刺客的时候心狠手辣是因为对方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而且还是她最痛恨的小日本,这萧逸居然对沐之冬那样的大美女也能下得了手。  真不知道萧逸若是把沐之冬的皮剥下来做成鼓,是不是这静安王朝最华丽的一面鼓。想到沐忠国,沐之秋不由地说:“萧逸,你找个时间把萧良叫来吧,我爹爹那里我实在不放心,我想给萧良说说,不然给萧楠说说也行,让他们多留点心,我不在京城的时候帮我好好照顾我爹爹。”  这个死女人,到了这种时候脑子里还想着去求八弟和九弟,她就从来没想过要依靠自己吗?他才是她的夫君哪!  萧逸咬着牙闷哼道:“这种事情用不着你瞎操心,本王自有安排!”  “唔!”沐之秋吃瘪。。  这萧逸真的好奇怪,说沐之冬他不高兴,怎么说爹爹的事情他也不高兴,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高兴?  见她一脸迷惑,萧逸无奈地抽抽嘴角,解释道:“沐之冬受伤,丞相府里有一阵要忙,江晚晴和沐之冬谁都没时间和精力去毒害你爹爹的。不过,本王不会让她们再有机会害你爹爹,今日回去,本王便亲自挑选几个得力的人贴身保护沐丞相。此事无需让八弟和九弟插手!”  “哦!是这样啊!”沐之秋讪笑。说话也不说清楚,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话说,应该她生气的好不好?怎么说他刚被别的女人抱过亲过,现在却又来抱她,她还没嫌弃他生他的气,他倒是气个什么?  一看见萧逸这幅拽样儿,沐之秋就气不打一处来,遂咬着牙道:“萧逸!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浑身都是沐之冬的味道,脸上还有她的唇印,这样抱着我很恶心!”到底没忍住说了出来,声音里还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萧逸先是愣住,随即眼眸中便涌上了一股杀气。这个女人,要不是她,他怎么可能被那个丑女人又亲又摸?此时她不但不来安慰他,反倒嫌弃他说他恶心。  一伸手便把易容成夜袭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狠狠地掼在地上,怒道:“这般可好?”  沐之秋愣住,这个男人,脑子绝对被驴踢过了,他以为她嫌弃的是那张人皮面具吗?简直是霸道、幼稚,太幼稚了。  怒火被萧逸成功地挑起来,不由也竖起眉怒道:“不好!有本事你就把自己的整张脸皮,还有你身上挨过沐之冬的皮肤全都给我剥下来!”  萧逸气结,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当真是太宠爱她了。他不过是被沐之冬那个臭女人算计,被迫抱了沐之冬,这个该死的女人就这般跟他叫嚣,倘若以后,他登基错了皇上,后宫三千佳丽,是不是每天晚上他去临幸其他妃嫔,雨露均沾之后,都要把身上的皮剥下来一层?  这个死女人,当真是不气死他不罢休,好吧!既然她如此善妒,如此见不得他和其他女人亲近,那他就等回府之后好好地、狠狠地、使劲地疼爱她,疼爱她一个人。一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沐之秋是被萧逸怒气冲冲地拎回靖王府的,那待遇,跟萧逸带她出府的时候差不了多少。回府的方法和出府时完全不同,萧逸是大摇大摆地将她拎进大门去的。  本来还抱着希望府里还要靠夜袭和冬果演双簧,萧逸暂时会放过她,可是一看萧逸这架势,沐之秋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果然,才一进门,夜袭便迎了上来,连易容面具都没有戴。  事情一完,夜袭便在府门口等候,许久不见王爷和王妃回来,正心急火燎,一眼望见被王爷夹在臂下的王妃便知大事不妙,想要回避已经来不及,再一对上王爷那张杀气腾腾的脸,所有要禀告的事情都噎在了喉咙里,连行礼都忘记了。  沐之秋才不管那么多,一看见夜袭,跟见到救命草一般,脱口就喊起来:“夜袭,救命,萧逸他要打我!”  才喊完就觉得自己喊的不对,夜袭又不是萧良和上官云清,怎么可能会帮她,索性梗着脖子又喊道:“夜袭?我拜你为师吧?你的武功比你家王爷好,易容术也是顶呱呱的妙,你家王爷和你比起来差的太远了,他自知不如你,所以直接把你的脸扔大街上了,你就把你那张面具送给我,让我好好研究研究行不行?太神奇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啊!”  沐之秋虽然对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却也不至于没脑子到这种时候当着萧逸的面说这样的话。只是萧逸现在的表情太可怕了,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有点儿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在宫里拒婚的时候她都没觉得萧逸可怕,现在被萧逸这么黑着脸掳回来她的心里就直打鼓。她也知道夜袭根本就帮不上她多少忙,但萧逸不是一听见她说别的男人比他强就抓狂吗?要是这时候萧逸发火将怒气撒在夜袭身上忘了她那才好呢!虽说这么干有点对不起夜袭,但夜袭是萧逸的人,吃不了多大的亏。再说,她这一嗓子喊出来,估计能招来不少靖王府看热闹的下人,她就是要在众人的面前好好丢丢萧逸的人,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做人,这才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让萧逸手忙脚乱去吧!  夜袭惊得头皮都要裂开了,这个未来的王妃简直是太邪恶了,她是故意的吧?真要命,这王妃是想害死他么?他又没惹她?  夜袭这段时间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人不了解王爷,他可是太清楚了,自家主子什么时候会对别人的事儿上心?尤其还是女人?若不是对王妃动了情,王爷怎么会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下一步王爷不会杀了他吧?  果然,萧逸本来就如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目光虽然仍紧紧地瞪着沐之秋,但却将她放了下来。  沐之秋松了口气,虽说萧逸的一只手仍死死捏着她的手腕,瞪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但到底把她放下来了。  夜袭也松了一口气,这个王妃,冷静得时候跟自家王爷一样强大,撒起泼来可一点也不含糊,要是王爷不放她下来,天知道她会不会把全府的人都喊出来。还好,自家主子够英明,非但没有因王妃的挑拨离间对他起疑,此时还能如此理智。  赶快得向王爷禀告正事转移王爷的心思,夜袭道:“王爷!府里……”  哪知萧逸连看也不看他,依然瞪着沐之秋突然说:“你爹爹、二哥、九弟,他们都认出我来了,只有你没认出来,你是想死吗?”  夜袭愣住,王爷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可是大门口啊!难道王爷不该先听听他的汇报吗?  沐之秋也愣住。好吧,她承认,她对他就是不敏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关于萧逸,她就会变得很迟钝,但是那个不怪她好不好?他事先没有提示,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就因为这个,就拿死来要挟她,萧逸是不是也太狠了点儿?他不会真的要杀她吧?  苦着脸向萧逸辩解道:“这能怪我吗?我爹爹看了你多少年?萧寿和萧楠是你的兄弟又怎么可能不熟悉你?就连沐之冬,人家都喜欢了你那么多年,留意了你那么多年,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你是什么气味儿她都了如指掌,大概你身上长着几颗痣她都清清楚楚,他们当然都能认出你来。我才见过你几次啊?和你又不熟悉,怎么可能……”  “那本王现在就让秋儿看看我身上到底长了几颗痣!”根本不让沐之秋把话说完,抱起她,萧逸大步往凌霞殿走去。  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瞪夜袭一眼,怒道:“明日自己去领二十板子,以后你的易容术不许再用!”  这个死女人,萧逸已经看出来了,她就是专门要气死他才肯罢休的。他不如夜袭,他的武功比不上夜袭,易容术也比不上夜袭,什么都不如夜袭?夜袭有什么好?没错,易容术的确是夜袭的强项,但夜袭易容的也是他萧逸的脸好不好?在她眼里,一个侍卫居然都比他要强,他真的是太纵容这个女人了。他倒要让她看看,到底谁的最好的。  还有,还有,她居然连那种话都说的出来,她和他没见几次面?他都吻过她了,那可是他萧逸第一次亲吻女人哦,他那么珍视,激动得差点飘到天上去,沐之秋这个死女人竟连印象都没留下。在“死亡村”的每一个晚上,他们都是同床共枕的,她每晚可都是枕着他的手臂入梦的。现在,这个女人居然说他们不熟悉,没见过几次?  她还说他的气味儿,他身上长了几颗痣别的女人知道。难道她以为他是那种饥不择食,一看见女人就连腿都迈不动的好色之徒吗?第7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尤其是那个沐之冬,她就那么巴不得把他和沐之冬扯到一起吗?这个死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有没有心?简直是,简直是要气死他了。。  萧逸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将沐之秋带回凌霞殿,不管用什么方法,制服她,制服她,还是制服她。  夜袭的脸都快皱成了苦瓜,王爷有令,谁敢违背?好么,摊上这么个王妃,算他倒了八辈子邪霉,这次可是领教了,以后再看见她和王爷在一起,尤其是她故意拖自己下水的时候,一定要先知先觉地躲得远远的。  可是,他还有要事要向王爷禀报,不知道耽误了,王爷会不会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沐之秋倒没想到萧逸下手会那么狠毒,夜袭好歹也是他的贴身侍卫,怎么一张嘴就要打人家二十大板?她没这个意思好不好?而且萧逸刚才说什么来着?看他身上长了几颗痣?那个,是很容易让人误解的。  不能回凌霞殿好不好?那里是萧逸睡觉的地方,今日一回来自己就在那里不小心强行亲吻了萧逸,又被萧逸反过来强吻,要是此时回到那里,谁知道萧逸会对她做什么。  “萧逸!夜袭好像有话要跟你说!”  夜袭虽然心惊,听见沐之秋的话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张嘴说:“启禀王爷……”  话没说完,就被萧逸冰冷肃杀的声音打断:“任何人都不准前来打扰,否则格杀勿论!”  这厮好像真的生气了,沐之秋从来没看见他这么生气过,就连刚才在丞相府里挨她的耳光,他好像也没气成这样。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全都暴突起来,连脖子上的筋都在突突地跳着,沐之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眼看着凌霞殿越来越近了,终于忍不住呼出声来:“萧逸?”  “闭嘴!”  “唔!”赶紧闭上嘴巴。本来是想让萧逸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一不小心,就成了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不会真的要脱光衣服让她帮他数身上的黑痣吧?  可是,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地又说:“萧逸?夜袭?”  “我叫你闭嘴!”该死,这个时候还敢想别的男人,看来打夜袭二十大板还太少了,他是不是该考虑换个贴身侍卫了?不行,不能要男的,最好换个女的。  好吧,是她说错话了,她道歉:“萧逸?我是说,我说错了,还不行么?”  底气不足的声音,可怜巴巴的表情,萧逸喉间一抽,差一点就心软。强忍着不去看她,咬牙:“现在才知道错了,晚了!”到了凌霞殿直接将沐之秋抱进去,踢门而入,反脚再将殿门踢上。  门口的丫鬟侍卫几时见过这种情况?愣了半天,不敢说话,不敢进去,也不敢轻易离开。 直到夜袭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冲众人打了个散开的手势,所有的人才退出至少五十米,却依然不敢擅离职守,只围着凌霞殿替主子尽忠职守。  沐之秋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这厮发的是什么无名怒火?本来嘛!她说错什么了?不就是他易容她没认出来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她老公,认不出他很奇怪么?再说,要是她也学会了这种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保管他一样认不出来。  “你tmd把我放下来!”猛地爆出一句粗口,不但把萧逸吓了一跳,连沐之秋自己也吓了一跳。  看,有时候脏话就是这么被人逼出来的,她可不是故意想说脏话,实在是萧逸这厮欺人太甚,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萧逸低头死死瞪着她,像是在思考她的话,不过,最后还是咬牙说:“不放!”  靠!要被气晕了。  “你要是敢把我抱到床上去,我告诉你萧逸,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定会,不相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谁说我要抱你上床了?”本来还狂怒的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一丝邪魅,唇角一弯,居然还弯的只是一侧唇角,萧逸露出一个坏坏的笑,“本王只是想让秋儿帮我数数,本王身上到底有几颗痣。不过,秋儿若是愿意在床上数,也行!”  彻底无语了,这个男人要不是脑袋被驴踢坏了,就是自信腹黑到了无可复加的程度。  慢着,没进内室,萧逸抱着她还在往里走,这凌霞殿究竟有多大啊?忍不住大声喊:“喂!喂!萧逸,你这是要抱我到哪里去?”  “洗澡!顺便帮本王数身上有几颗痣!”  女高音顿时喊起来:“萧逸!我不要和你一起洗澡,我也不要看你身上到底长了几颗痣!”  沐之秋喊得声音实在太大,五十米之外的夜袭和侍卫们大多都是武功高手,岂能听不见她的喊叫声?当然,要是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喊叫声能造成这种效果,估计沐之秋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说话了。  一个侍卫实在忍不住凑到夜袭身边,贼贼地问:“头儿?王妃和王爷刚刚在说什么?”  登时凑过来一群脑袋,大多都带着贼贼的压抑的笑。  夜袭一脸阴沉,“听不见还敢问?滚!都给老子散开!你们也想去领二十大板吗?”  “嘿嘿!可是,头儿?我好像听见王妃在喊……”  “闭嘴!想找死是不是?”不过说着话,夜袭的嘴角却是狠狠地抽了几下。  沐之秋承认,萧逸这厮真的是太会享受了。  先前她被萧逸带到凌霞殿来的时候,萧逸一进门直接抱她入内室脱衣服睡觉,她也没留意其他的,只感觉到这凌霞殿跟皇帝萧震天的皇宫一样气派,连到底有几间房子,几个外殿、内殿、主殿、副殿她都搞不清。后来扑倒在萧逸怀里,被这厮反客为主地强吻非礼,她更没时间去想这些。再后来冬果闯入,换衣服出府,一切都紧张而刺激,沐之秋更是没时间留心萧逸的府邸。可是现在,她不留心行么?萧逸这厮的凌霞殿里居然有一个类似于华清池那样的大浴池。  光说成是浴池还不太合适,应该是浴室群之类的,层层叠叠的纱幔,桌椅、床榻,无不一应俱全。当然,最吸引沐之秋眼球的还是正中间的那个大浴池。  那个大浴池里是究竟温泉还是有人不停地在烧热水往里注入沐之秋不知道,反正从四周的兽形铜柱嘴里流泻下来的都是热水,弄得整个浴室里雾气腾腾,如同人间仙境。她奔波了一整天,从早晨出“死亡村”开始到现在,连饭都没顾上吃一口,累得半死,最需要的就是泡个热水澡解乏。穿越过来这半年多,每晚在“死亡村”都是坐在浴桶里洗澡,总觉得施展不开。所以,现在一看见这么棒的浴室,沐之秋的第一反应就是脱光衣服跳下去好好地泡一两个小时。  她的目光带着惊喜和贪恋望着浴池,萧逸便立在她身边看着她,怒气腾腾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而且,他的一只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地扯住了她腰间的带扣,像是准备要给她脱衣服似的。  猛地被萧逸的动作打断了思维,沐之秋嚷道:“那个,萧逸?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的确很想好好泡个澡。可是,你出去好不好?”  “嗯?”极其不满的声音,“秋儿不是要帮本王数身上有几颗痣么?本王这便遂了你的心愿。”  这个该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沐之秋咬牙切齿,这哪里是她的心愿,明明就是他强加给自己的好不好?这厮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在钻牛角尖?怎么脑子里就是那几颗痣?那么喜欢让人数,叫沐之冬数去。  “你最好不要再想着把本王推给别的女人,不然,本王也能让你后悔,不信秋儿也试试看!”  呀哈!学得倒挺快。不过这厮怎么连自己这种想法都能猜得到,读心术啊?好女不和渣男斗,她才不会和萧逸在这么容易出事的地方硬碰硬,在这种时候跟他嘴硬,那不是自找残废么?好女人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脸上的笑容愈发谄媚,沐之秋笑道:“嘿嘿!不是萧逸,我是说……”  “你给我闭嘴!”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逸蛮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随即身子一个腾空,再次被萧逸抱了起来。  沐之秋才发出一声惊呼,身子便轻轻地落在了纱幔之间的软榻上。  沐之秋的心差点蹦出来,萧逸这是要做什么?浴室里的床,数他身上有几颗痣,那么暧昧的时刻,由不得人就会多出几分旖旎的幻想。  哪知萧逸把她放在软榻上之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黑着脸出去了。不多时,便有丫鬟相继进来,在榻前的矮几上摆满了菜肴和点心。  沐之秋的眼泪差点飙出来,要说萧逸真是不错,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还挺会心疼人。这种腹黑她是真的喜欢,刚才没把她吓死,早知道这厮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她才不会浪费那么多脑细胞跟他周旋呢!  吃饱喝足,是时候该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沐之秋不由打量四周,浴室里除了一个黄衣小丫鬟候着之外,再也不见其他人。她吃不准萧逸会不会在她洗了一半的时候突然跑进来,所以笑眯眯地问这个丫鬟:“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丫鬟吃惊地看着她,低声道:“奴婢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沐之秋睁大眼睛,“是一生下就没名字还是爹娘忘了给你取名字?”  丫鬟老老实实地答道:“奴婢的本命叫秋桐,因为冲撞了王妃的名讳,王爷不喜,便不让奴婢用那个名字了。大概是王爷太忙,也没顾上给奴婢再赐名,因此奴婢没有名字。”  怎么那么霸道,好端端的,就因为不喜欢别人的名字,就把人整成了无名氏。  想了想,沐之秋说:“这样吧!你看你喜欢穿黄衣,有诗云,‘黄叶声在地,青山影入城’,我就叫你青影可好?”  “青影?真好听!”青影赶紧跪地谢恩,“多谢王妃赐名!”  本来想告诉青影不要喊她王妃,转念一想,估计这又是萧逸干下的好事,何必难为人家一个小丫鬟,反正只是个称呼,她如果不想承认,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喊她王妃,她也照样和萧逸没关系。  将青影扶起来,沐之秋笑问:“青影?你们家王爷呢?”  有些为难地看着沐之秋,青影说:“王爷忙去了,让奴婢服侍王妃沐浴。”  她就说么,这萧逸好歹也是一国栋梁,怎么那么闲?跟着她天天在“死亡村”里耗着就算了,现在回京了,还不理朝政,屁颠屁颠跟着她当了一天保镖,回来也不见消停。现在好了,总算有事情把他拖住了,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好好洗个澡。  放松下来和提心吊胆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要不是青影怕沐之秋在浴室里泡太久晕倒,唤了她好几次,估计沐之秋还准备再泡个把小时。  青影给沐之秋准备了一套简单舒适的白衣,只在袖口和裙裾上绣着几片绿叶,沐之秋穿好后,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外殿走,青影便尾随在她身后。第79章 王爷无耻  “你们家王爷还没忙完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青影,眼睛却贼溜溜地往四周扫视。  萧逸这厮今天好奇怪,平时跟屁虫一样黏在身后赶都赶不走,今天是跑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难道进宫去了?  青影小声地说:“奴婢不知!”  这倒是,青影和她一起在浴室里,怎么会知道萧逸干什么去了?再说,就萧逸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哪个下人敢不知死活地打听他的去向?  刚在外殿坐下,有下人来报:“启禀王妃,八皇子造访,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沐之秋不知道平时萧逸都是在哪里接待客人,不过萧良是萧逸的兄弟,又是沐之秋的死党,自然可以直接带到这里来,在沐之秋的眼睛里,这间外殿比单位上的会议室还要大还要气派,脱口便说:“萧良来了?快请!”  话音刚落,萧良便进来了。“之秋?”萧良的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沐之秋迎上去,后面的话未问出口,便看见夜袭也跟在萧良身后进来了,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板子打完了?”  夜袭脸上一黑,硬着头皮说:“王爷吩咐,明日再去领板子。”  “哦!是这样,明日的板子不用挨了,要是你家王爷追问起来,就说是我替你免了。”  夜袭愣了愣,好大的口气,这王妃的架势,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不过,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王妃的话,只怕王妃一瞪眼睛,王爷就会眼巴巴地跑前跑后。  虽说已经入冬了,但萧逸的寝殿里却暖烘烘的,沐之秋刚洗完澡出来,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红润欲滴,竟将一边的青影看得有些发呆,脱口赞道:“王妃真好看!”  沐之秋正要向夜袭问话,青影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不由地愣怔一下。这还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有人说她好看,说实话,现在的这张脸实在不能算美女,还没沐之秋的本来面目漂亮。不过她不是个太在乎外表的人,所以也没有太在意。但不在意并不是不爱美,听见有人夸赞她,沐之秋还是打心眼里感觉到高兴。  唇角一弯,眉眼处更多出几分风流来。不止是青影,连夜袭看得都有点发呆。  萧良更是看得心头一热,赶紧将视线移开,再不敢流连在她的身上。  沐之秋倒没注意他们的反常,看看四周,一下子也没想起来自己刚才想问夜袭的问题,只是皱眉问:“夜袭?你们家王爷呢?八皇子来了他怎么不出来?”  夜袭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再看看萧良,道:“王爷不是和王妃一起进浴……”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  萧逸没有出府,甚至连这凌霞殿都没有出去。可是,明明刚才他把自己留在浴室里就走了,难道说,她洗澡的时候,他就躲在哪个角落里?想到自己大概被萧逸看光光了,沐之秋心头就有股怒火要爆炸。  想也没想,张嘴便骂道:“这个不要脸的无耻小人!”  夜袭双拳紧握,不满地看她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青影却憋红了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萧良看了看沐之秋,却了然地摇头道:“之秋错怪三哥了,既然三哥没有强迫与你一同沐浴,便不会躲起来偷窥,三哥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亲口说要让我帮他数数身上有几颗痣的。”沐之秋腹诽。  萧逸在别人面前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可没少占她便宜。不过沐之秋只是在心里不满地嘀咕,嘴巴上可不敢说出来。这会儿估计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毕竟萧逸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看见女人跟见到臭狗屎一样的表情。要是自己把这样的话说出口反倒白白让自己难堪,就好像一直都是她在痴心妄想似的。  压下怒火重新坐下,突然想起萧逸出去之后,青影便和其他侍女进来送吃的,不由看向青影,皱眉问道:“青影?你家王爷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别继续跟我说你不知道,你应该是最后一个见过你们家王爷的人,他出没出府你总知道吧?”  青影垂着头,半响才咬着嘴唇说:“王爷他,不让说。”  沐之秋和萧良都有点傻眼,萧逸这在卖什么关子?这大晚上的,莫名其妙在自己寝殿里闹失踪,有毛病么?  夜袭却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王爷不会还在沐浴吧?”  沐之秋脱口道:“怎么会?我一个人在浴室洗的,你们家王爷不在。”  夜袭哭笑不得,“王妃沐浴的那个浴室平时极少用,今日是王爷特意吩咐了才打开的。平时王爷都在后面的小浴室里沐浴。”  “啊?”沐之秋再次愣住。萧逸脑子有问题么?在自个儿家里搞上几个浴室,他是打算开澡堂子啊?  见沐之秋一脸惊诧,夜袭只好继续解释:“王爷今日从‘死亡村’一回来就交代我等准备热水,说要让王妃好好沐浴解乏,所以府里烧了一天的热水,一直在等王妃回来进大浴室里好好沐浴熏蒸,王爷说那样解乏,对王妃的颈椎病也有好处。”  沐之秋顿悟,她就说么,萧逸这厮怎么那么奢侈,搞这么大个浴室。原来平时都不用,今天是专门给她准备的,为了给她洗个澡,他到底耗费了多少人力和财力啊?可是,她一直和萧逸在一起,萧逸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安排的?她怎么不知道?  心里突然就有些感动,萧逸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那,夜袭?你去看看吧?”  夜袭为难地看着沐之秋,“可是王爷吩咐过,谁敢打扰,格杀勿论!”  这句话沐之秋先前也听到了,但萧良来了,难道要一直坐在这里等萧逸?她从吃饭到洗完澡出来差不多将近三个小时,夜都深了,这萧逸洗什么澡洗这么久都不出来?  “要不?王妃您去看看?”夜袭提议。  沐之秋一愣,萧良却倏地站起来,“还是我去看看吧!”  夜袭愣了愣,却也没说什么,乖乖地走在前面给萧良带路。  没多久,沐之秋便听见萧逸的怒吼声从后殿深处传来:“滚出去!本王说过,凡擅自打扰者,格杀勿论!”  这个暴君!沐之秋腾地一下站起来。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在闹失踪,搞半天他就躲在自个儿家里,萧良好心好意去请他,他不但不出来,居然还这么凶。  脑子一热便跟了过去,还没走到小浴室门口,萧逸暴怒的声音再次源源不断地冲进耳朵里,吓得萧良和夜袭都缩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平时惜字如金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话来的靖王爷,这会儿倒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  她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了,虽说这是在萧逸的地盘上,沐之秋也要看看这厮还能嚣张到哪里去。张嘴便怒喊道:“萧逸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打算死在里面?”叫骂着,还抬脚重重地踹了几下门。  萧良和夜袭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这一下,不知道里面的人会暴怒成什么样儿。要是下一刻,浴室的门打开,萧逸直接将沐之秋拖进去掐死,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沐之秋的话一出口,小浴室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好一阵子都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外面的三人正面面相觑,小浴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萧逸穿戴整齐地出了出来,那张脸依然臭臭的,嘴巴却闭得紧紧的,就好像刚才发火骂人的根本就不是他。只不过,那张脸。  看清他的脸后,沐之秋不由脱口问道:“萧逸?你的脸怎么了?”  “你给本王闭嘴!”还是那句冰冷僵硬的话,此时不但带着恼怒,还带着几分威胁,沐之秋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萧逸的脸,有点像她在二十一世界见过的一种皮肤磨砂,就是把皮肤外面那层粗糙的角质层打磨掉,露出里面新鲜的皮肤,据说这是一种很棒的皮肤护理法。但沐之秋那时候就觉得很可怕,皮肤外面那层角质层能抗紫外线,防止皮肤损伤后感染,能给皮肤起到保护作用,虽说磨砂完之后的肌肤跟新生儿似的又嫩又软,看上去粉嘟嘟的,但只要稍微经过一点点风吹日晒,立刻就变得红兮兮的,就像硬生生地将脸上的皮肤揭掉了一层似的。而且那种磨砂后的皮肤极其敏感,不管是什么样的外作用力,都可以让皮肤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沐之秋那时候是非常反对过度美容的。  萧逸现在的脸,看上去就跟刚做完皮肤磨砂,又跑到大太阳底下暴晒过两个小时差不多,不但红兮兮的,还有点充血。  这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劲儿洗脸?怎么把脸洗成了这样?难不成这三个小时,他就一直在洗这张脸吗?她不过就说他的脸被沐之冬亲过摸过很恶心,赌气让他把脸皮和身上沐之冬挨过的地方都剥下来,他就把脸弄成这样,要是他也被人陷害捉奸,他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变成太监啊?脸是露在外面的地方,萧逸都能不管不顾地洗坏了,他身上的皮肤是不是洗坏得更严重?沐之秋有心想要问问,可是一对上萧逸那双要杀人的眼睛,她所有的疑惑就都变成了腹诽。  萧良和夜袭看见萧逸的样子也明显愣了一下,不过萧逸今日的脸色不好,脾气似乎也比往常要暴躁许多,跟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处事不惊、天塌下来依然泰然至若运筹帷幄的靖王爷大有不同,所以萧良和夜袭很明哲保身地选择了沉默,甚至连眼皮都没敢抬,很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回到外殿时,青影同样看都不敢看萧逸便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外殿内只剩下他们四人,沐之秋刚坐定,萧逸便冲夜袭打了个手势,夜袭愣了一下,也恭恭敬敬地出去了。  沐之秋皱皱眉,此时萧逸脸上的暴怒已经隐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沉稳、冷静和睿智。夜袭是他的贴身侍卫,没有像青影那般主动退下一定有要事禀告,萧逸不会看不出来,他怎么就让夜袭出去了?  今天在丞相府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沐之冬既然做好的周密安排,靖王府里也一定折腾出了不小的动静。其实从萧逸将她带回靖王府的时候沐之秋就感觉到夜袭有事要向萧逸禀报,傻子都能想到夜袭是想汇报靖王府今天发生的事,只是萧逸那时候的注意力都在那几颗痣上,夜袭什么也没说出来。  刚才洗完澡出来沐之秋看见萧逸不在,就想乘机先问一下夜袭,只不过自己刚准备发问,思维就被青影突然没头没脑的话打断了,所以一直都没顾上问夜袭正经事。现在萧逸居然连问都不问夜袭一句,他是对靖王府今日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还是忘记问了?  正想提醒一下萧逸,却听萧逸冷声道:“本王要与八弟商议秘事,无关人等都退下!”第80章 利用本王?笑话!  沐之秋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四周,哪料萧逸眼皮都没抬,继续冷冰冰地说:“本王说的就是你,还不下去!”  这次确认无疑,萧逸是在跟她说话。萧逸居然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无关人等?沐之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是无关人等?萧逸这厮洗脸没把脑子洗进水吧?  他们今天马不停蹄地从“死亡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她的身世,丞相府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可靖王府呢?今天靖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萧逸查出来了什么?萧良那边的情况又如何?难道萧逸就不该解开她心里的这些疑团吗?  按照常理,他们从丞相府回来,第一件事就应该听听夜袭的汇报,可是,萧逸自己折腾出那么多事,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安安静静地坐下了,他不商谈今天靖王府的事儿,还要把她撵出去?他以为她也是靖王府的丫鬟?  刚才洗澡的时候沐之秋就想向青影打听靖王府今天发生了什么,但她对靖王府的下人不熟悉,不知道青影是不是像冬果那么可靠,所以和青影绕了那么半天话最终也没问出来。  直到萧良来访,沐之秋的心才算安定下来,因为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萧良今晚来访与她有关。现在,萧逸居然要剥夺她的知情权,她可是当事人哦!  “你在和我说话?”现在不是闹情绪吵架的时候,沐之秋压下怒火问道,声音里虽听不出太大的情绪,但面色已阴沉下来。  “难道这外殿中除了我们三人还有其他人?”  萧逸冷漠不带感情的眼眸终于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望过来,和沐之秋冷冽的目光相遇微微一顿,竟流露出明显的厌烦来,“还要本王再重复一遍吗?秋儿是太自以为是,还是太不了解本王的习惯?本王与人商议朝廷大事,向来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太自以为是?不喜欢有外人打扰?萧逸是在说她吗?沐之秋的眼睛一眯,空气中顿时浮现出危险和紧张。  萧逸握住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沐之秋这种表情他太熟悉了。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她这么冷冽的表情了,半年前,她在丞相府被捉奸在床时就曾这样看过他。从那以后,这半年里,他再也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即便当初在“死亡村”被村民讨伐,今日在丞相府遭沐之冬设计陷害,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冷冽到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现在,她再次对他露出了这种表情,不但充满杀气,还带着敌意和轻视。  “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听完我立刻走人,绝不参与你和萧良商议朝廷大事,也绝不会再来惹靖王爷心烦。”淡定的声音,波澜不惊的语气,却带着震撼雷霆的力量,让冷眼旁观的萧良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  萧良和沐之秋接触的时间不是很多,但在“死亡村”的那两日,大部分主意都是沐之秋拿,什么事情都是她亲自谋划和参与的,她聪慧冷静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哪里会有回避的说法?尤其是把酒言欢畅所欲言的那夜,仅仅是那一夜,萧良就知道沐之秋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不但能共商大计,甚至可以说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半个天下。  萧良对沐之秋除了爱慕之外,还有深深的尊崇,这个女子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也只有三哥那般强大的人才能与之匹配,所以他才不争不怒地悄然退出,三哥不喜,他便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为成全她和三哥。可是现在,三哥在说什么?三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不是之秋常说的脑子进水了又是什么?要不,好端端的,三哥怎么可能突然说出这种话?  “三哥?我今日来也是和你们共商之秋的事,为何要让之秋出去?她一直都……”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萧逸打断:“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八弟是忘了吗?她一个口无遮拦的小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如何能商议大事?我朝自古以来便有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之说,难道到了本王的靖王府就要反了天去?秋儿要办的事情今日已在丞相府办完,至于靖王府的事情,就不必秋儿在此操心聒噪了!”  很显然,萧逸最后那句话是对着沐之秋说的,可是萧良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他隐在话里的深意,萧良缩在广袖下的双手猛地握紧了。  三哥他,原来如此!  沐之秋盯着萧逸足足看了三十秒,很好!将近二百天的焦不离孟朝夕相处,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男人了,以为真的可以把这个男人当成一辈子的知己,以为他可以和上官云清那样,永远做她的坚强后盾。现在才知道,竟是她太抬举他了。他不但还是那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心原来也和脸一样硬,将来,他也会是个真正的暴君。  唇角一挑,她轻笑起来:“如此说来,当真是民女自作多情了。靖王爷的话民女懂了,也罢,既然靖王爷不屑于同民女说话,民女便不做叨扰了。”  转眸,看向萧良,眼底竟滑过一丝委屈,“萧良?你可有时间听我聒噪?”  萧良心中一痛,身子前倾道:“之秋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之间怎能如此见外?你想说什么我都会洗耳恭听的。”  “那便好,相约不如偶遇,靖王爷不屑与我浪费时间,你可愿与我借一步说话?”  “愿意!”萧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我……”  刚说了个“我”字,萧逸便冷声接口:“八弟和本王一样没空陪你浪费时间,秋儿若是实在无聊,便让青影给你备些酒水去花园中赏月吧!”  呵呵!赏月?十一月份,大冬天的,谁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坐在院子里喝着冷酒赏月?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只有萧逸才说得出来吧?  沐之秋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惆怅,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偏偏这个萧逸是最特殊的一只怪鸟,他自己不喜欢不想要的,也不许其他人靠近,就和当初那般无情地将她送去“死亡村”,之后却又在康宁宫据理力争她的拒婚一样。  “算了!”摇摇头,她镇定地站起来,将衣服上的皱褶扯平,冲萧逸行了个标准的大礼,淡然道:“既然这样,就此别过,沐之秋告辞!”  这样的行礼还是沐之秋那次进宫专门观察了妃嫔公主们给太后行礼学来的,对于她来说这样行礼是穿越以来的头一回,但她做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即将所有的礼数都涵盖进去,还表现的傲然超卓,一下子就拉开了自己和萧逸萧良之间的距离。萧逸手中的茶杯一晃,杯中的茶水便溢出来溅在了手背上,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烫,只是掩饰性地低下头赶紧喝了一口水。  萧良心口剧痛,他自幼跟随在萧逸身边,萧逸情绪上的变化沐之秋看不出来,他岂能看不出来?而沐之秋,她虽镇定得滴水不漏,但那眸子里,点点滴滴都是委屈。  只要留心观察,谁都能看出来他二人之间涌动着的情谊吧?尤其是三哥,明明对她的宠爱已经到了无边的地步,却还要装出这幅冷若冰霜的样子,三哥想要干什么?  其实以之秋的聪慧,岂能看不出来三哥是故意的?只是,智者如之秋,居然也会有当局者迷的时候。三哥,那个冷漠到残忍的三哥,果真如同二哥和九弟所说,不但早已对她动情,还爱她已经病若膏肓了吗?  四个月,那该死的四个月,自己为何不能也留在“死亡村”里陪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也好。  眼见着沐之秋紧握双手,挺直脊背走出外殿,萧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头漫过无边的苦涩。  萧逸的目光死死盯着沐之秋离开的背影,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不舍和隐忍。  “三哥!”待沐之秋出去后,萧良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怒视着萧逸,问:“你这是做什么?即便不想让她知道,也不必用这种法子来激她,万一她受不了离开靖王府可怎么办?”  “倘若只因本王一句话,她便受不了负气离开,那她便不是本王心目中的那个秋儿了。”深吸一口气,萧逸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却还是说:“放心吧!夜袭和青影都在外面等着她的,她有那么多疑惑想解开,来不及生气的。”  萧良怔住,三哥连这些都算计好了吗?他该有多了解多信任之秋,才会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还能在将她气跑之后这般神态自若?  萧逸的情绪已经恢复,低声道:“说吧?你那里都查到了什么?”  收回心思,萧良道:“正如三哥所料,此事有人从中作梗。不仅仅是江晚晴和沐之冬参与在里面,宫里也有内应,而且来头不小。”  “这一点本王早已料到!”萧逸的脸上闪过一抹肃杀,“八弟可曾查到是何人所为?”  “不曾!”萧良有些愧疚,“臣弟愚钝,三哥虽布置得天衣无缝,但这么久,臣弟也只能查到此事和宫里的人有关,至于具体是何人,臣弟暂时还找不到线索。”  “无妨!此事怪不得你,他们的目标既是秋儿,只要秋儿还在,就不怕他们不露出马脚。”萧逸的眉头轻微一挑,又问:“八弟可知为何他们定要除掉秋儿么?”  萧良并不知道萧逸和沐之秋今日已经在沐之冬的寝室内听见了紫衣和倭人的对话,看了萧逸许久,才说:“此事恐怕和三哥有关!”  “还是那个沐之冬吗?”萧逸冷声道:“以为本王也是沐丞相,便由着他们摆布?好大的野心!”  “不知道是他们高估了沐之冬,还是低估了三哥,总之,这件事不单单是因为沐之冬对三哥你有情那么简单,只怕还与朝堂之上相互勾结。我们的人这段时间始终想揪住他们的尾巴,可是这些人行事乖张诡异,行踪不定,竟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好不容易捉住了几个,却都是死士,嘴巴比‘死亡村’的倭人刺客还要硬。三哥让夜袭痛下杀手当真干净,即便活捉了,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反而容易留下蛛丝马迹,如今悄悄地处理掉,对方摸不清情况,反倒会投鼠忌器。”  萧良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今日靖王府发生的事情他早就知悉得清清楚楚,所以此时和萧逸讨论起来也直奔主题,不拐弯抹角。  “行事再乖张诡异也有弱点,就如秋儿,倭人并非打不垮的钢铁之人,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们身上的弱点罢了!不过无妨!这些人既是死士,捉来也无用。想利用沐之冬控制本王,以为本王就会乖乖地做他们的傀儡吗?笑话!本王倒不信他们能在静安王朝翻起滔天大浪来!”  “三哥说的是!那个沐之冬要不要将她捉来审问?”第81章 虎毒不食子  “不必!”一想到这个女人,萧逸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个女人本王迟早要收拾,但此时不宜操之过急,连沐忠国都能想到留着她们放长线钓大鱼,本王岂会那么轻易就将这枚棋废掉?先留着她不要打草惊蛇,你把朝堂上的局势掌控好,不要出纰漏。”  “是!臣弟明白!”萧良拱拱手又道:“三哥?朝堂上眼下已经渐渐显露出端倪了,我们的人自不必说,父皇那边还是有些忠心耿耿的大臣拥护,还有一些势力暂露头角,估计就是他们的人。我们这般还需要按兵不动吗?眼下父皇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倒像是无所察觉一般,咱们一直这么等下去,会不会夜长梦多啊?”  “夜长梦多?只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萧逸面色阴霾,沉声道:“父皇老谋深算,岂能无所察觉?父皇此时不动声色,跟咱们的初衷倒是不谋而合,他是想坐山观虎斗。只要我们与那边发生冲突,父皇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八弟你且小心行事,莫要让父皇察觉出什么来。”  “三哥?”萧良迟疑一下,还是说:“父皇素来疼爱器重你,应该不会对你如此防范?三哥?我们是不是太过于……”  “此事我自有分寸,八弟不必再说了。”打断萧良的话,萧逸又问:“关于秋儿是妖女的说法朝堂上可还有争议?”  “此事父皇的态度倒很明确,依臣弟之见,父皇确实非常疼爱之秋,所以臣弟以为父皇还是向着三哥的。只是这沐忠国的反应有些奇怪,京城之内久久都有之秋是妖女的传言,这些事,恐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父皇疼爱秋儿未必就是为了本王!”萧逸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个身影,眸光一凛,他继续道:“沐忠国在朝堂上主动要求降妖除魔替天行道之事本王和秋儿都已知道了,当初他同意我将秋儿送去‘死亡村’便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行此苦肉计,用秋儿当做诱饵想将害死秋儿娘亲的幕后之人引出来也是经过一番痛定思痛的,今日秋儿已与他解开了误会,暂时,他不应该再对秋儿不利。”  萧良怔了怔,之秋既然都知道了,三哥为何还要把她气跑?让她也听听沐忠国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是能更好地防患于未然吗?难道说,三哥连这一点点委屈也不想让她承受?可是,三哥是否察觉自己已经让之秋受了更大的委屈?  看出萧良的疑惑,萧逸无奈地揉揉眉心,“秋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沐忠国虽向秋儿敞开了心扉,本王也看得出他是真心疼爱秋儿,但本王就怕他更爱秋儿的娘亲。江晚晴和沐之冬又在此时给他下了毒,他现在的情绪乖张暴躁,已濒临走火入魔,本王就怕他走入极端为了给秋儿娘亲报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三哥?你是怕他有朝一日还会选择牺牲之秋?”萧良大惊:“那你今日为何还要带之秋回丞相府?让他们始终这么误会下去不好么?至少那样之秋会安全很多。”  萧逸面上滑过一丝不忍,“秋儿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本王虽不介意她是不是倭人,但却看得出此事在她心中是道难以跨越的坎儿。她急于追查身世,整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本王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苦受煎熬?我既认定了她,便会相助于她一生一世。如今真相大白,不止是她,本王心头的石头也同样落地,这倒也不愧为一箭双雕的好事。”  萧良思忖片刻,问道:“那三哥可要臣弟将皇史?k中的档志恢复?”  “不必!那档志即有人存心篡改,咱们便顺水推舟静观其变。”  “臣弟明白!”萧良颌首,想了想又劝道:“三哥既然不信任沐忠国,还是少让之秋与他接触为好。”  萧逸摇头:“此法不妥,秋儿虽然冷静睿智,但却纯真良善性情刚烈,对血肉亲情看得极其重要。她自幼丧母,在这世上孤苦无依。那个妹妹沐之冬虽与她是同父异母的手足血亲,却是有不如无,秋儿亦从未将沐之冬当做妹妹看待。在秋儿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沐忠国这么一个亲人,她对父爱的渴望,一点也不比你我这些生在皇室中的子孙要少。以前沐忠国那般对她,她虽伤心,却不恨沐忠国,本王与她相处那么久,岂能看不出她心中根本就割舍不下这份父女之情?单见今日,她父女两人冰释前嫌,沐忠国只是表露出悔过之意,她便能豁出性命去保护沐忠国,本王岂能硬将她父女二人阻隔开,眼睁睁地看着秋儿饱受思亲之苦?”  萧良已经在萧楠的府邸将今日丞相府内发生的事情知悉了大概,此时听了萧逸的话心中感慨,道:“虎毒不食子,沐忠国应该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自己的爱女,更何况之秋如此令人疼惜,那沐忠国再不识好歹,也要顾念血肉亲情。”  “他能顾念父女亲情最好!本王就怕他舍弃秋儿一次就能舍弃第二次。”萧逸眸中浮现出腾腾杀气,“这个老狐狸做丞相多年,岂会看不出秋儿对他的感情?有朝一日他遇到危险,秋儿定会心甘情愿地为他枉送性命。”  “三哥?你是说?”萧良猛地站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三哥看人岂会有误?那沐忠国在朝中为官多年,遇人无数左右逢源,如果真的存了这番心思,只怕之秋当真在劫难逃。  “当初秋儿摔下楼梯又遭人陷害捉奸在床本王已悔之莫及,这种事绝不允许再次发生。所以你给我盯好沐忠国,一旦发现他做出有害秋儿之事,不必犹豫,先下手为强!”  萧逸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让萧良禁不住心头一凛。为了保护之秋,三哥居然连这些都想到了,难怪他要故意把之秋气跑,他是怕之秋听见这些受不了吧?只是,三哥这般行事,便是对的么?倘若弄巧成拙,之秋不是要恨死三哥吗?  看出萧良的担心,萧逸淡淡一笑:“无妨!只要她好,即便恨我又有何妨?”  “可是三哥,你这般良苦用心为何不让之秋知道?”焦急下,萧良脱口道:“难道你忘记了之秋的初衷?她可是当着父皇的面拒过婚的,万一事情真的走到最坏一步,你们岂不是会变成仇人?”  “本王怎会让事情走到最坏一步?本王已经安排了人潜入丞相府日夜保护沐忠国,事情如果真的有变,也有变通的余地。不到万不得已,本王是不会动沐忠国一分一毫的,算这老狐狸有造化,本王便替秋儿给他留下最后一点善念。”  萧良心有不忍,“三哥?你这是何苦?之秋为人豁达,岂会分不清是非善恶?你这般瞒着她,唉!到底是好还是坏?”  萧逸的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满足,“本王以前有愧与秋儿,今后,无论如何本王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管是谁,本王都不允许,沐忠国也同样不行。”  沐之秋这边完全和萧逸预料得一模一样,她刚气呼呼地走出凌霞殿就遇到了夜袭,她此时正在气头上,满心都是不顾一切离开靖王府的想法,让她眼巴巴地跟在萧逸这种人的屁股后面求他,她做不到。  夜袭在沐之秋的眼睛里是个和萧逸一样冷冰冰的家伙,可是今天夜袭像吃错药了一般一直跟在沐之秋身后,沐之秋忍着怒火撵了他好几次,怎么样也撵不走。  既然撵不走,沐之秋索性张口问道:“夜袭?今日靖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知道夜袭不得萧逸的口令绝对不会吐露丝毫,这么问纯粹是想让夜袭知难而退。  没想到夜袭竟毕恭毕敬地给她行了个礼,道:“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与王爷所料丝毫不差,王妃与王爷离开不到半个时辰这边混进来的人便动手了。他们以为属下就是王爷,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好在背地里下手。属下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不是一般的杀手。”  沐之秋心中本来压着满满的怒火,此时听了夜袭的话,立刻把先前的不快都忘掉了。  这些人来得这么急这么快,还真是迫不及待要置她于死地,要是今天没有萧逸在身边,只怕自己一出警戒线就遭人毒手了吧?  萧逸果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人虽然在“死亡村”,消息倒是无比灵通。而且能做到暗示巧计深藏不露,当真令人佩服。  这种内紧外松的做法是最能迷惑敌人的,难怪萧逸今天的表现那么邪魅,在“死亡村”也没见他如此胆大放肆,今天倒是时时刻刻不忘吃她豆腐,看来,萧逸也是做给那些潜伏者看的。要是提前告诉她,能不能达到今天的效果沐之秋还真不敢保证。  这么一想,对萧逸的怨恨就淡了不少,不由再问夜袭:“你们一共查出来了多少奸细?”  夜袭老老实实禀报:“据小人调查,府里一共混进来了侍卫、小厮和丫鬟共二十人。”  二十个?沐之秋心中一跳,好大的胆子,萧逸四个月不在,他们就真以为萧逸死了,居然敢老虎嘴上拔毛,安插进来这么多人,真的觉得萧逸这么多年在静安王朝打下来的基业是白捡的吗?也太小看萧逸了。  不过有些事情沐之秋也知道避不掉,萧逸再厉害,皇位的诱惑力也会让人忘记危险前去挑战,而且,这样的人从古到今都会源源不断前赴后继。每一个想要当皇帝的人都认为别人是傻瓜,只有他自己最聪明最厉害,连到最后死无葬身之地时,都想不通其实人死了就只占那么小小一块墓地,哪有什么下辈子都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皱眉问:“今日我与你家王爷在丞相府里曾发现沐之冬的贴身丫鬟紫衣与倭人接头,她告诉倭人沐之冬已经发现留在靖王府的我是假冒的,不必在此费力纠缠,你是如何发现这些奸细的?”  夜袭的脸上虽然还是没有太多表情,但目光中却有一丝明显的得意,“要么说我家王爷神机妙算,什么事都瞒不过王爷的眼睛。之前属下也有所怀疑,但无凭无证又不知道混进来了多少人,所以也没办法向王爷禀明。没想到王爷今日一回府便察觉出异状,王爷便设下诱敌之计,让冬果和属下李代桃僵。若不是王爷早有吩咐不得打草惊蛇,属下岂知他们还有接应的人?或许等不到最后就将那几个刺客除掉了,那样也就发现不了其他的潜伏者。”  难怪!沐之秋就说萧逸怎么会那么大摇大摆地拎着她回府,倘若夜袭有事敢一直瞒着萧逸不报,只怕他有十个脑袋也被萧逸砍掉了。第82章 三棍子都打不出闷屁  萧逸带着她刚一回府,她就察觉出靖王府的气氛与他们离开时不同。 夜袭当时就在王府门口等候,若不是安排妥当,他怎么敢恢复自己的模样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毕竟夜袭没有跟她一起去丞相府,并不知道萧逸已经在丞相府里暴露了身份。自己还担心大喊大叫不但会把府里的下人引来,也会把混入靖王府的奸细召开,结果连只鸟都没有出现,沐之秋当时还在疑惑夜袭真的有那么大能耐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现在看来,萧逸早就把一切都算到,也都安排好了的。  由此可见,萧逸暴露身份也并非无心之举,他哪里就被萧楠和萧寿气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是早就料到夜袭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这才大大方方地暴露的。或者,他故意那么高调地要她帮他数身上有几颗痣,还在小浴室里那么长时间不出来,也是在做试探?  萧逸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他确实机警精明睿智理智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即便是在自己的府邸,也这般老谋深算步步为营,这天下,迟早有一天都会是他的吧?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神机妙算,他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当真不是一般的人能企及的。想到这一层,沐之秋不由地对萧逸起了敬佩之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萧逸,不仅仅有强大到自负的自信,还很霸道。夜袭哪里是隐瞒不报,明明就是萧逸没给人家夜袭说话的机会,夜袭眼巴巴地跟着萧良赖在凌霞殿不走,他愣是没让夜袭说话,想想做这种人的手下也够憋屈的。  转回心思,又问夜袭:“那些奸细都怎么处理了?”  夜袭道:“除了十二人战死,一人咬舌自尽之外,其余七人全部都砍了。”  “都砍了?”沐之秋惊问道:“既然轻而易举就将这些奸细查出来了,为什么不活捉?那样就可以撬开他们的嘴巴。”  夜袭道:“王爷说倭人审讯起来太费周折,这样的嘴巴根本就没必要撬开。”  “哦!”这种逻辑沐之秋倒是没想过,她毕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杀人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想过,只要人活着,好像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倒是忽略了萧逸认为的那种最直接的手段。  “可是,你家王爷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吗?要是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还能挖出他们的幕后之人呢!”  “王爷说他一人住在府里跟看戏一般,也不必在意放长线钓大鱼。只是王妃回来了,留着他们叫人不放心,所以交待属下一定要处理干净。”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这个原因,萧逸句句不满处处挑刺,实际上却是在为她的安危考虑,就因为怕疏于防范让她受到生命威胁,他把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奸细全部舍弃,只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全。  “这些都是你家王爷亲口说的吗?”这句话沐之秋说得很轻,几乎到了听不清的地步,可夜袭是习武之人,当人不至于听不见。  要说沐之秋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一切怎么就那么环环相扣?萧逸明明说了那么狠的话将她撵出来,夜袭却及时告诉她这些,沐之秋还没傻到连夜袭的反常都看不出来。  像夜袭这种三棍子都打不出闷屁的人来说,解释就是浪费时间,萧逸也是这种人,所以他们是最不屑于解释的。但夜袭却眼巴巴地跟着自己,????嗦嗦地说了那么多,这些,真的是他自己想要告诉她的吗?还是?  原来,他说出那般无情无义的话,心里还是不放心的,还专门安排了夜袭在这里向她解释。虽说这么做的目的让她很费解,但沐之秋的心里却舒坦了许多。  夜袭显然没听明白沐之秋问话的意思,想都没想便硬邦邦地说:“王爷并未下绝杀令,只是这些奸细个个都是死士,那七人虽被我们活捉了,却依然不安分,竟要与我们同归于尽。若不是冬果反应得快,只怕靖王府此时已然变成废墟一片了。王妃请看!”说着话,夜袭从袖子里取出来两个粗粗的大件递到了沐之秋的手上。  看着手里的东西,沐之秋一下子傻眼了,心里刚爬上的那丝丝温情也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总算明白萧逸为什么一定要不留活口了,夜袭递给她的居然是两根手臂粗细的雷管。当然,这个时代的雷管跟二十一世纪的没法比,外形跟鞭炮差不了多少,但那股熟悉的火药味却让沐之秋心惊胆战。这么大两根雷管,一旦引爆,不光是夜袭等人,只怕凌霞殿都要被炸到天上去。  “王爷虽说这些奸细的嘴巴撬不开,但属下不自量力,还想留着他们等王爷回来亲审,没想到他们个个身上都绑缚着这种东西,足有上百支,属下对此物不熟悉,怕一个不留神便会酿成大错,被逼无奈只好将他们都砍了。”  原来是这样,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怨不得夜袭了,更怪不得萧逸。小日本本来就心狠手辣,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人,从来都没有一丝人性,都把自己做成人肉炸弹了,怎么可能还会从他们嘴里掏出话来?  夜袭却突然单腿着地跪了下去,“还请王妃降罪!属下本打算王爷和王妃一回来便将此事报知王爷自行领罪,怎奈王爷今日心情不好,所以属下才一直隐瞒至今。属下不敢求王妃免去那二十大板,还请王妃罪上加罚,以此警戒府中的其他下人们。”  好一个萧逸,怪不得他要打夜袭二十大板,原来根本不是因为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而是以此来惩戒夜袭的擅做主张。亏她还以为夜袭是受了自己的连累,眼巴巴地想着要去帮夜袭求情,竟是这样,怪不得萧逸说她头发长见识短,说她聒噪瞎操心,可不是句句箴言吗?  将夜袭扶起来,沐之秋道:“罢了!你也知道你家王爷罚你二十大板只是为了警戒其他人,便不要怨恨他,明日,你自去领了板子便是,我也不行干预,便算作罪上加罚了。”  “多谢王妃开恩!”  “不必!”沐之秋顿首,“你且告诉我,那些奸细的身上可有樱花标识?”  夜袭愣了一下,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沐之秋,半响才道:“皆有!”  再也没有疑惑了,萧逸果然强大,根本不用问,也不用听,只是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一下,便将一切都了然于胸。这样的洞察力、敏锐性和警惕性,她怎么可能比得上?心里感叹着萧逸的料事如神,脚步却下意识地继续往府门走去。  夜袭突然轻唤道:“王妃这是要去哪里?夜深了,府外不安全。”  “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萧逸气的负气跑了出来,有心再回去,却又拉不下面子。  咬咬牙,沐之秋说:“你帮我给你家王爷说一声,我自行回丞相府去了。谢谢他今日的相助,大恩不言谢,沐之秋记下这份情了,日后再图相报。”  夜袭哪里肯放她走,虽然王爷什么也没跟他交代,但王爷让他退下的时候那眼神明明就是在提醒他小心谨慎。他就是接收到王爷的这种提醒后,才不敢擅自离开,一直和青影候在凌霞殿外守着。幸亏他没走,不然,怎么可能遇见气呼呼跑出来的王妃?  夜袭原本就不是个话多聒噪之人,但见自己才一出来沐之秋便跟着也出来了,还是脸色铁青地出来的,连他看着都有点发憷。他就知道有些事情沐之秋根本就不知道,夜袭从小就跟着萧逸,萧逸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对他却与亲兄弟也差不了几分,他对萧逸的崇拜已经到了无法用忠诚能说明的地步,所以沐之秋一问,他想都没想,便一股脑地将萧逸说过的没说过的全都说了出来。  夜袭就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王妃误会王爷,他倒没料到自己也是那么能讲话的一个人。只是,说得他头上都冒汗了,这王妃怎么还是要走?要是此时他将王妃放走了,王爷岂能饶了他?可是沐之秋要走,夜袭又不能强行阻拦,一时间夜袭急得抓耳挠腮,就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哀求沐之秋留下来了。  青影一直站在五步开外默不作声,此时突然上前开口道:“王妃还请留步,您难道不想知道冬果怎么样了吗?”  冬果?沐之秋心头一震,是啊!她怎么把冬果忘掉了?那冬果虽说只和她见了一面,但却是她最直接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有冬果在靖王府上演烟幕戏码,自己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就和萧逸潜进丞相府?  登时忘了自己的难堪,沐之秋焦急地问:“冬果她伤得重吗?”  青影微微一笑,道:“王妃请随奴婢来!”  看着跟在青影身后离开的沐之秋,夜袭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谁有王爷这般慧眼识珠、料事如神?今日若不是青影在,恐怕他只能将王妃打昏后硬带回去交给王爷了。王妃可是王爷的命根子,要是少了王妃一根头发,王爷非活剥了他的皮。  可是,那样的冬果,王妃见到了,该不会被吓坏吧?当下夜袭不敢马虎,暗地吩咐几名侍卫悄悄保护,自己则远远跟在沐之秋和青影身后向冬果的房间行去。  冬果正躺在床上强忍疼痛,其实也跟等死差不多。今日在和夜袭捉拿奸细时,她无意中发现那些奸细的胸前都鼓鼓的,当时她并未多想,打了一半却越来越奇怪,女的胸前鼓胀是正常现象,男子又不是女子,怎么可能胸脯那么鼓?当下心中便起了疑。  不过那些奸细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对付起来不容分心,所以冬果没来得及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夜袭。一直到夜袭和侍卫们将奸细全部拿下,冬果才走到一名奸细身边,想用剑挑开他的衣物查看,哪知这一挑,那奸细竟低头往自己胸前咬去,不知道他咬到了什么,他身上登时燃起火花冒出股股白烟。冬果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见此情形,便知事情不秒,扑上去死死地压住了那奸细。  夜袭和侍卫们反应奇快,还没等其他奸细低头,便个个手起刀落,将其余奸细的脑袋都砍了下来。  幸亏冬果发现得及时,那奸细虽引燃了雷管,却因身子将雷管紧紧压住没有达到爆炸的最佳效果,除了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之外,只有冬果被冲击力炸飞了出去,其他人倒是没有受伤。不过,冬果的伤势却很严重。  沐之秋走进房间时正好看见冬果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尤其是那张被炸得血糊糊的脸,饶是她见过无数伤患,早就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此时见了,也差点惊呼起来。  冬果早就知道自己的容貌被炸毁了,原本想要一死了之,可王爷对她有救命之恩,见不到王爷最后一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地赴死,所以一直挺到现在。此时猛地看见沐之秋进来,吃惊得竟从床上坐了起来,“王妃!”第83章 丫鬟身份不一般  沐之秋虽然只见过冬果一面,但对她的印象非常深,冬果身形与她相似,长得却比她不知美出多少倍。 如今那张花容月貌的脸竟变成这样,对于一个尚未出嫁的古代女子,这种打击,应该比死亡还要可怕吧?  此时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虚情假意,抱头痛哭也难解冬果心中的伤痛,沐之秋索性冲冬果粲然一笑,道:“冬果?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去‘死亡村’?”  冬果一下子就愣住了,王妃此时过来是她完全没料到的,但既然来了,便也知是来探视她的,怎么会突然说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难道王妃看不出来她可能活不了几天了吗?  冬果心思聪慧,虽然不太明白王妃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却也看得出王妃不像是在开玩笑。尤其是王妃那一脸灿烂的笑容,突然就将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全都驱散开去,竟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出求生的本能来。  其实“死亡村”对于冬果来说一点儿也不可怕,当初萧逸独闯“死亡村”时,她和夜袭便要跟了去,只是萧逸传令不许任何人随行,她才作罢。如今沐之秋竟提出要带她去“死亡村”,那就是说自己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侍奉王爷,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吗?  只是,自己的这张脸,该如何面对王爷?王爷那样一个金砌玉雕般的人物,岂能让她这么个丑八怪污了眼睛?  见冬果又惊又喜,眼眸中满是震惊和疑惑,沐之秋忙解释道:“我不是让你跟我一起去‘死亡村’送死,要你去是因为我知道一种整容手术,这种整容手术虽然不一定能把你的脸变得和以前一样美,但却能恢复七八分。只是我一个人做不了这种手术,必须要上官云清帮忙才行,而上官云清现在就在‘死亡村’里,所以我只有把你带到那里去,才能治好你的脸。不过你别怕,‘死亡村’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里一点儿也不可怕,所有的麻风病人都被治好了,你看我和你家王爷在那里住了那么久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所以你也不会有事。我保证,一定能让你漂漂亮亮地从‘死亡村’里走出来。”  冬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今日爆炸发生后起,她就没想过自己还能作为一个人走出这间屋子。现在,王妃不但要救她,还要给她医脸。  冬果登时泪如雨下,哽咽道:“奴婢愿意,只要王妃不嫌弃奴婢,不管到哪里,奴婢都愿意跟着去。”  “好好!”沐之秋将她扶好躺下,宽慰道:“你不要害怕,也别太担心。眼下你脸上的伤我得帮你处理一下,你先好好躺着,我回凌霞殿去取药,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不顾冬果的阻拦,便拉着青影前往凌霞殿。  青影提议让沐之秋去看望冬果完全是无奈之举,眼看着王妃与王爷之间产生了误会要离开靖王府,她只好将重伤的冬果搬了出来。  青影只和沐之秋接触了几个时辰就看出王妃是个极其善良又好相处的人,这样的王妃,青影只能靠博取她的同情心来挽留她的脚步。她搬出冬果时,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想着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其实冬果受伤的事情在靖王府是保密的,夜袭传令不许任何人探视,所以连御医都没敢请,只让她草草替冬果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迹。  青影和冬果都明白夜袭的做法是正确的,虽说冬果的身份不一般,但王爷没回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丞相府的情况,因此谁也不会对夜袭的安排提出异议。倘若王爷回来后能抽空来再见冬果最后一面,那样冬果便死而无憾了。  青影对沐之秋了解的不是太多,王爷的事除了夜袭之外,府里也没有下人敢去打听,所以她并不知道沐之秋懂医术。让她没想到的是沐之秋在见到冬果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承诺能医治好冬果的脸,而且还说做就做,当下就要给冬果医治。  虽说青影觉得冬果的脸伤成这样要想恢复容貌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看着王妃信心笃笃的表情,她在震惊之余还看到了希望。此时沐之秋在她眼睛里就是菩萨转世,哪怕沐之秋只是胡乱说自己会整容手术,青影也深信不疑。  刚才和萧逸怄气急匆匆地跑出来也没有想那么多,看见冬果,沐之秋才想起来自己的衣物和包袱都留在凌霞殿的内殿里了。  包袱里有几种治疗外伤的草药,是她临出“死亡村”时上官云清亲手交给她的。沐之秋对中草药不是太熟悉,但上官云清在这方面的造诣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上官云清配制的草药虽不能说起死回生,但治疗炸伤应该没有问题。  冬果脸上的伤不及时处理的话,很快就会腐烂感染,万一演变成菌血症或者败血症那就麻烦了。所以此时沐之秋根本顾不上自己和萧逸之间的那点小矛盾,满心想的都是冬果的伤,拉着青影一口气就跑回了凌霞殿。  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便听见萧逸说:“本王以前有愧与秋儿,今后,无论如何本王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管是谁,本王都不允许,沐忠国也同样不行。”  沐之秋伸出的手一顿,猛地愣住了。萧逸和萧良在密谋,他们提到了自己和爹爹。  愣怔间,却又听萧良说:“可是三哥,你这般委屈自己,若是之秋知道了,你让她情何以堪?”  “此事一定不能让秋儿知晓,便是她将来怨恨与我,本王也要让她快快乐乐地享受亲情,此事到此为止,你自去安排,不必再来报我!”  自己是不是错怪萧逸了?他此时说话的口吻和心意,再联系刚才夜袭告诉她的那些事,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嫌弃自己?难道是爹爹?  沐之秋心头一惊,她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这具身子虽然本能地渴望沐忠国的父爱,但她心里却并不糊涂。今日在地室内见到娘亲的遗体时,她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爹爹对娘亲的爱像是有点走火入魔,以后爹爹不会走极端吧?  倘若萧逸是因为这个缘故,怕她知道爹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而伤心,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让她回避,那萧逸也太小看他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萧逸的这份心,沐之秋还是很感动的。这世上倒是有几个人能这样护着她、替她着想的?真想不到当初那个亲手将她送去“死亡村”的冷面王爷也有这么温情体贴的一面。  抬手一推,沐之秋便走了进去,正要说:“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明明知道我知道了会怨恨你,干吗还要做?萧逸你脑子坏掉了吗?”可是才一进门便对上了萧逸尚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目光,那眼眸中都是纠结的痴缠,还有化不开的心疼和宠溺,沐之秋已经滑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又给吞了回去。  好!这厮腹黑是不是?他喜欢自己折腾自己是不是?那好,看谁能折腾得起谁。她就不相信了,自己还改不掉他这个臭毛病。  脸上如同凝结着厚重的冰霜,沐之秋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了进去,那表情冷漠得能结冰,竟比她先前出去的时候还要冷冽几分。  萧逸和萧良惊得同时站了起来,萧逸倒还能保持冷静,萧良却脱口说:“之秋?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夜袭和青影没有……”才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萧良赶紧又闭上了嘴巴。  夜袭和青影?就说夜袭今晚怎么像狗皮膏药般贴着她不放,果然有其主必有仆,他就知道夜袭是萧逸安排好的。  倒是青影,真没看出来,不显山不露水,温吞吞的,却原来也是萧逸安插的一颗棋子儿。好,很好!既然要演戏,大家一起演,看谁演得过谁。  眉头一蹙,沐之秋计上心头,只冲萧良点了点头,连看都没看萧逸一眼,脚步不停地直接往内殿走,就好像压根没听见萧良的问话。  萧逸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怎么又回来了?她有没有听到点什么?可是,直到沐之秋拎着包袱从内殿里走出来,他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反常,不由地,心中又恼怒起来,夜袭这个笨蛋,自己那么相信他,他难道什么都没对这个聪明的时候比谁都聪明,笨起来却又比猪还要笨的女人说吗?  还有青影,费那么大劲让她见机行事去接触秋儿,她都做了些什么?居然拦不住他的女人,自己养这些酒囊饭袋到底有何用?真应该直接拉出去砍了。  就这么一闪神,沐之秋已经从萧逸和萧良面前走过去,已经走到了外殿门口。  沐之秋倒要看看,萧逸多能沉住气,有本事他一辈子都摆着那张拽拽的脸别理她。  “八弟!”萧逸终于怒吼出声。  眼看秋儿的一只手已经伸出去准备推门,可八弟这个蠢货却还傻愣愣地张着嘴看着,居然连拦都不拦一下,当真要气死他。  萧良被萧逸的怒吼吓了一跳,这才从吃惊中清醒过来,忙问道:“之秋?你这是要到那里去?”  “哦!我让夜袭和青影先去休息了,反正我取了包袱就要离开,他们俩留下来也没用。”沐之秋答非所问,一只手已经推开了门。  萧逸的脸都要结冰了,这个死女人不累死他就不甘心,连口气都不让她喘。  一、二、三还没数完,沐之秋的手腕便被萧逸握住了,“你要回丞相府去?”  这厮反应倒是快,先前气恼的时候自己脑子里确实有这个念头,他竟猜出来了。“那是我家,我不回去还能去哪儿?”  “不许回去!”  “不回去?住哪儿?你这儿?你是我什么人哪?我为什么要住在你的府里?我又没卖给你!”用她一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对萧逸说:“有些人嫌我头发长见识短,嫌我聒噪,又怕我嘴快会坏事,我倒也有些自知之明,乖乖地消失,省得让某些人一看见就心烦。”  这番话里明显带着讥讽的味道,难得的是她居然是用调侃的口气说出来的,而且还是笑眯眯地说出来的。  “本王没有!”萧逸登时气结。  这个死女人,她是不是缺心眼儿?自己的一番苦心她不但不领情,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偏偏自己还一句嘴都插不上。要不是八弟在这里,现在他就会让她尝尝胡搅蛮缠的代价。  “没有什么?没有亲自把我撵出去很遗憾是不是?”轻描淡写的口吻,毫不在意的表情,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眸中却透出冰冷的寒光。  即便是萧逸,心中也不由打起鼓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是,此时他即便是反悔了想要解释,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第84章 不是自家人不进一家门  萧良冷眼旁观不发一言,他总觉得沐之秋的反应有点奇怪,她虽不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但和三哥一直不太对脾气,见了面两人总是会斗几句嘴,虽说事后谁也不会记恨对方,但也不至于这样,难道她真的只是在介意三哥刚才那几句没轻没重的话么?  偏偏沐之秋这些气死人的话怎么听都没办法让人反驳,说到底都是三哥咎由自取,萧良先前就提醒过三哥,应该给自己留些余地,三哥还不信。之秋到底是个女子,又那般心高气傲,再冷静也受不了那种讥讽厌弃。如果自己是女子,当时可能也会掩面痛哭而去。但即便是这样,萧良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以之秋的脾气性格,可能因为朋友之间几句没轻重的话便怀恨在心吗?她对沐之冬都不曾这样,怎么会用这种冷静到几乎残忍的冷漠来对待三哥,是不是有点过了?  萧逸吃惊地瞪着沐之秋,她那是什么态度?如果此时沐之秋跑回来大哭大闹,甚至如同今日在丞相府那般抽他一个大嘴巴他都不会这么吃惊,最起码,那能让他感觉到她还是很在意她的。可是,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目中无人就算了,还能这般笑吟吟地跟他说话。  她那是在开玩笑么?萧逸跟她一起在“死亡村”待了那么久,知道沐之秋有时候是会开玩笑的,但这玩笑怎么这么冷?她的眼神,那眸底透露出来的冷漠和无视就跟飞刀一样,每一刀都能准确无误地戳到他的心上。  萧逸能忍受她的狂怒,能忍受她的无理取闹,唯独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种冷漠和无视,就好像他完全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这种认知让萧逸强大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垮掉了。他真的后悔的,早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早知道夜袭和青影这么没用,他一定会用更加柔和的法子将她骗出去。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将她骗出去?虽说她那么精明警惕,但也不是无懈可击,总能找到避开她的时候,自己干嘛非要对她说那种话让她伤心?一定是被沐之冬气得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一定是的。  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正迟疑着要不要撵走八弟直接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女人抱回内殿去,沐之秋却突然将目光转向了萧良,“萧良送我回去吧?不然今晚我住到你府上去也行,咱们刚好可以秉烛夜谈,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萧良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要不是因为自己和三哥是兄弟,他毫不怀疑三哥现在就会把他扔出去。  “本王不同意!”萧逸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声音不大,却能冻死人。  这个死女人当真是不气死他誓不罢休,他那么在意她的一举一动,那么怕她受到伤害,可是她,她是木头人还是石头人?岂有此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住到八弟府上去,她倒是试试看?八弟?以后再也不许八弟到自己府上来了。  “你不同意?呵呵!”沐之秋冷笑两声,甩了两下没把萧逸的手甩掉,再次数道:“一、二、三!”三字刚出口,手腕一翻,手里的东西便刺向了萧逸手臂心包经上的大穴。  她已经跟上官云清学了半年的针灸,手法练得非常娴熟。先前被萧逸气得半死,只想赶紧离开靖王府这辈子也别再看见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所以在出门的时候使劲捋了一把院子里的树叶撒气。那也不知道是什么树,上面居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锐的针叶,有点像松针,却比松针更尖更长。  当时沐之秋的手就被这些针叶扎破了,还流了点血,她在气恼之下也顾不上包扎,顺手就用广袖擦了擦手掌上的血。也正是因为这一串的动作,夜袭和青影才看出来她在生气。不过沐之秋那会儿没想这些,夜袭又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青影再用冬果引诱她,她的思维就从萧逸身上脱离了。  没想到一返回来就在凌霞殿的门口听到了萧逸和萧良的对话,其实那时候联想到夜袭的话沐之秋心里是很感动的。她知道夜袭不会撒谎,就算是萧逸故意安排的,夜袭说的话也是真的。她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感受不到萧逸对她的好?本来挺高兴地推开了门,没想到才捕捉到萧逸眼底的心疼和宠溺,这厮就立刻就摆上了一副冷冰冰欠抽的脸。  要说沐之秋平时也看惯了萧逸这幅德行,只是今天不同往常,先前沐之冬死赖在萧逸怀里的事她还耿耿于怀,此时再看见他这幅装腔作势的样子,沐之秋就很火大。所以她故意配合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演戏,巴不得直接气死萧逸。  相处那么久,沐之秋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萧逸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她等的就是萧逸过来阻止她。果然,萧逸一听说她要回丞相府去,所以冷酷的伪装全都瓦解了,想都不想就冲过来抓住了自己。  沐之秋进门的时候就发现袖子里遗落了好些针叶,她本来急着去处理冬果的伤势,萧逸不阻拦她那是萧逸的造化,萧逸若是阻拦,她就一定会让他好看。  其实沐之秋自己都明白,萧逸这场赌必输无疑,这种时候要是萧逸还不阻拦,那他就不叫萧逸了。所以她刚去了包袱走出内殿时,就将一枚针叶捏在了手指间。  和上次在康宁宫一样,沐之秋只数了三下就动手了,扎得又狠又准,没给萧逸留一点余地。  萧逸没料到沐之秋手里会藏了东西刺他,只觉手臂上一麻,非但握住她腕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连带着身子一软,竟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吃惊得简直不敢相信,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暗算他了吧?武功盖世的靖王爷居然两次败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身上,好!很好!她居然用从上官云清那里学来的针灸之法暗算他,当真好极了。  就这么一退,沐之秋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沐之秋一招得手不敢大意,一出门便冲着十几米外的夜袭招手说:“你快背我去冬果,王爷让你赶紧送我去救冬果呢!”  夜袭耳力虽好,但因为站得比较远,只隐隐约约听见刚才灵霞殿内有笑声,想必王妃已经和王爷和好了。此时看见沐之秋虽然满脸焦急,但眉宇间却找不到一点点方才的怒气和不悦,便信了八九分,再加上冬果的伤势确实不容耽误,也不多想,过来背起沐之秋,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萧逸的脾气沐之秋太清楚了,当初这厮被她用螟蛉子粉算计,第二天就不顾一切地闯进“死亡村”去了。现在自己只是刺了他心包经上的大穴,乘着他没反应过来才脱了身,要是不抓紧时间离开,只怕这厮一反应过来就走不掉了。  果然,她和夜袭刚刚离开,萧逸便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从灵霞殿内冲了出来,手里还捏着那枚她刚刚扎他的针叶。  青影正打算尾随夜袭和沐之秋而去,自家王爷已破门而出,一看见王爷的脸色她就知道大事不妙,只好咬咬牙,不待萧逸发问便硬着头皮上前禀报:“冬果今日假扮成王妃被炸药炸伤了,王妃说要是再不去给她医治,怕她熬不过今晚,所以,夜袭带王妃去给冬果疗伤去了。”  萧逸一下子愣住,脸上的怒气虽缓减了些,但目光却变得愈发阴霾,“王妃回来拿包袱就是为了去给冬果疗伤?”  青影赶紧说:“方才夜袭将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王妃,可是王妃还是执意要走,夜袭和奴婢又不敢阻拦,因此奴婢只好自作主张诱王妃去见了冬果,本想着王妃见了冬果心中不忍便舍不得离开,奴婢没想到,没想到……”  后面的话青影实在不敢再说了,明明王妃听完夜袭的话之后满脸都是钦佩和感动,那双本来就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简直比夜空中的星子还要璀璨。她和夜袭都以为王妃一定会和王爷和好,谁会想到王妃才进去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把王爷气成这样。  这个王妃,真不知王爷娶了她是福还是祸。  萧逸的肺都要气炸了,果真是这样,只有这个死女人才有那么狠的心,已经知道了一切还执意要走,难道他那句错话都抵不上他对她千千万万的好吗?他做了这么多都留不住她,偏偏一个冬果她就于心不忍了,他在她眼睛里还不如一个丫鬟。以前是这样,现在竟还是这样。  这个死女人,居然敢骗他,吓得他连魂都要飞走了。  萧逸咬牙再问:“既然是去给冬果疗伤,如何这么快便不见人影?”沐之秋出门时,他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扎进肉里的针叶拔出来,就这么一个动作,再追出来这个死女人就不在了,她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走得那么快?连青影都还没来得及离开,她怎么可能就不见人影了?  青影已经知道坏事了,也不敢隐瞒,扑通跪倒在地道:“王妃说,王妃说王爷让夜袭送她赶紧去医治冬果,所以夜袭不敢怠慢,背着王妃……”  “混账!”萧逸大怒,他的女人,他都没舍得背一次,怎么就便宜了夜袭?这夜袭跟了他那么多年,当真是个猪脑子,就在自己府里,即便再急,至于急到背着她施展轻功去给人治病么?难怪走得这么快,竟是夜袭从中作梗。  这个死女人一早就算计好了吧?知道夜袭就在门口,也知道夜袭不敢偷听他们的谈话,所以一进门才二话不说直接进内室拿包袱,之后又笑眯眯地跟他说话,用那种自来熟的开玩笑的口气让听得不是太清楚的夜袭误会,这才中招乖乖地听她的摆布。  这个死女人当真聪明,算计到家了,他靖王府的人分分秒秒都被她算计了个遍。好,既然她故意装出那副样子让他着急担心,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看到底谁更狠。  冬果没想到王妃真的又返回来了,才感激涕零地准备配合沐之秋给她处理伤口,就看见自家王爷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身后居然还跟着八皇子,当然,还有战战兢兢的青影。  虽说萧逸面色不善,青影的表现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冬果还是很激动,她还以为萧逸是跟沐之秋一起来的,所以一翻身,便要下床给沐之秋和萧逸磕头,嘴里还哽咽道:“王爷?王妃?”  沐之秋脑子一麻,这厮怎么来得这么快?疑惑才出,立刻便想到了青影,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不是自家的人就是靠不住。第85章 碍眼之人,滚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此她将冬果按住,笑眯眯地说:“不要行这些虚礼了,我不在乎这些,你家王爷最善变是非体恤下人,就更不会在乎了。”若无其事地说着,手里也没有停下,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似的,一丝不苟地给冬果上着药,脸上甚至一直带着淡淡的安抚性的笑容。只不过她并没有回头看萧逸,仿佛萧逸真的是跟她一起过来的。  不止是青影和萧良,连萧逸都有点佩服沐之秋的淡定和镇静,这个女人真的太镇定了,这种时候她还能笑着安慰冬果,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不安和焦虑,就跟她平时在“死亡村”给麻风病人巡诊时一模一样。  她究竟有多自信,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不由地,萧逸心中便升起一股自豪,他的女人,果真不同凡响,只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处事不惊气度不凡的女子来。  唇角一挑,萧逸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只是他的笑比沐之秋不知道耀眼了多少倍,竟让连后脑勺对着他的沐之秋都产生出些许触电的感觉。  “秋儿所说极是,你不必多礼,本王来看看你,也给秋儿打打气!”  像是真的害怕沐之秋会晕血一般,萧逸走到她身边,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捏住袖子轻轻擦拭起沐之秋的额头来。  沐之秋的身子一僵,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这一手可比萧逸的威胁恐吓来得更叫她头皮发麻。  靠!这个该死的家伙,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没看见她正忙着么?此时他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非但影响了她的治疗,还把满屋子的人都惊住了。  手才一抖,萧逸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装草药的瓶子,笑道:“秋儿今日累了,本王帮你可好?”  沐之秋的冷汗差点掉下来,萧逸这种态度,她实在受不了,会得心脏病的。僵硬地咧咧嘴冲萧逸挤出一个笑容,连看都不敢看他尖刀般犀利的目光,“那好,你来吧,我先回去休息去!”  这本来是推脱的话,意思是让萧逸知难而退。她才巴巴地跑过来,怎么可能就这么扔下冬果回去?在她手里,还没有过一个半途而废的病人。  哪想萧逸竟认真地点了点头,扭头对夜袭说:“你去将张太医请来,让他住在靖王府给冬果疗伤。再告诉张太医,本王要在三日后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冬果,否则,拿他是问!”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萧逸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张英就算是华佗再生,也不可能让冬果三天就康复,她都打算明天回“死亡村”的时候让人一路抬着冬果走。说实话,“死亡村”现在的治疗环境,可比这靖王府要强,至少,在那里,不用害怕会有人害她。  赶紧从萧逸手里夺回药瓶,沐之秋皱眉道:“去去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等张太医来了,冬果怕也失血过多休克了。你要真心疼我,就帮我把这盆血水倒了,然后再去重新打一盆清水来,要热的。”  本来是丫鬟该做的事,安排给他,看他还怎么捣乱。  萧逸却不慌不忙地转身对萧良说:“这件事八弟有经验,有劳八弟了!”  萧良愣了愣,却不敢反驳,只好端起地上的血水往外走。  青影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忙追出去喊道:“八皇子赶紧放下,这种事让奴婢去做!”大概是事情太过离奇,青影的声音都变了。  沐之秋的额头上一连滑过无数条黑线,萧逸这厮,实在太强悍太无赖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指挥萧良了吧?真是难为萧良这孩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跟他硬碰硬,她倒真有些担心萧逸会报刚才那一针之仇。  没多久就将冬果的伤处理好了,冬果不止是脸上,身上也有不少伤处,当然,处理这些伤口萧逸等人都是回避的。  直到全部忙完,沐之秋才松了一口气。哪知,她正要给冬果服用一粒安神丸让冬果早点睡觉,萧逸却突然说:“冬果?你跟随本王十年,还有何心事未了,本王自会替你办好!”  沐之秋一愣,好端端地怎么说这种话?而且刚才自己还没给冬果疗伤的时候不说,现在说,他什么意思?萧逸这话怎么听都像在让冬果交待遗言?难不成他打算处死冬果?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反纳粹影片,一个医生,好不容易当着德国人的面将重伤的犹太人救活,手术才做完,德国人却开枪把犹太人打死了。那个医生的心情就和她现在的差不多。  一把揪住萧逸的袖子,沐之秋脱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冬果?”  萧逸倒是十分镇定,居然笑眯眯地整理起沐之秋的头发来,边整理边若无其事地说:“靖王府不养闲人!”  沐之秋的胸口顿时像被巨石砸中了一般,闷闷地痛。一条人命,在萧逸的眼睛里,竟是如此不堪么?  其实萧逸说的没错,在场除了沐之秋以外,其他人,甚至冬果本人都没觉得唐突。因为以前靖王府的侍卫或下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只有死路一条。靖王府从来都不养闲人,更何况是废人。  冬果和青影是萧逸十年前救下的两名孤儿,由他亲自调教,均习得一身好武功。整个靖王府中,除了夜袭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丫鬟会武功。此番若不是为了保护沐之秋,萧逸也不会轻易让冬果暴露。冬果一暴露,青影便也瞒不住了,萧逸花费十年才培养出的两枚棋子就算报废了。对于废旗,从来都理性冷酷的靖王爷怎么可能会留下?  不管是夜袭、冬果还是青影,他们都知道自己在王爷的眼睛里只是个奴才,奴才不讨喜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能得主子器重是他们的造化,他们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所以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即便主子再赏识他们,奴才也还是奴才。谁都知道冬果伤成这样什么才是最好的结果,冬果自己也明白。对于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王爷从来不需多问,今日既然不问,以后也不会再问。王爷能给冬果来个痛快,那便是冬果最大的造化。  冬果从知道自己的脸炸毁了开始,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之所以苦苦支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能再见王爷一面,这是她最后的奢望,看见变成这样的她,王爷此时能起几分怜悯之心,想要替她完成遗愿,再让她没有痛苦地死去,那是主子对她最大的恩典,冬果感激都来不及,哪里就会有不满。所以萧逸的话说出口,沐之秋难以承受,冬果却激动得眼睛发亮。  激动下,冬果脱口道:“王爷抬举,一直厚爱奴婢,奴婢哪里还会有未了的心事。不过,倘若王爷能亲手送奴婢上路,奴婢便死而无憾了!”  “等等!这是什么话?”沐之秋终于忍不住吼道:“萧逸?你真的要杀了冬果?”  萧逸微微皱眉,夜袭却上前一步解释道:“王妃莫急!王爷这么做是为冬果好,今日冬果伤成这样……”  “你给我闭嘴!”一把推开夜袭,沐之秋怒道:“我都说能救冬果,也已答应冬果明日带她回‘死亡村’,你凭什么杀她?我和云清都有信心给‘死亡村’那些村民做整容手术,多一个冬果难道不可以?你以为自己是靖王爷了不起?想杀谁就杀谁?萧逸!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残忍?你倒是知不知道什么叫感情?”  萧逸的眸子里腾地燃气一团火焰,这个死女人,胡说八道什么?他残忍?他不懂感情?他都快把心掏出来给她了,她居然这样说他。她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这般将他一棒子打死,这个死女人,她才残忍到没有心,才是真正的不懂感情。  盯住她,一字一顿问道:“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样一个人?”  “是!萧逸,你就是这世界上最烂,最不懂感情的人!”  再不多说,将定神丸一把夺下丢给青影,拉住沐之秋萧逸就往外走,“王妃何时返回‘死亡村’冬果你就跟着同去,眼下服了定神丸好好睡觉,若再敢胡思乱想,本王定不饶你!夜袭!今晚就去把张太医请来守护冬果,最多三日,本王就要看着冬果自己走进‘死亡村’。”  沐之秋的脑子一下有点转不过来,这厮不是要杀冬果吗?怎么突然就同意自己把冬果带走了?还让张英来给冬果疗伤?他怎么转变得这么快?自己不会错怪他了吧?  直到萧逸将她拎回灵霞殿,沐之秋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良眼看着萧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路上紧跟着他们返回灵霞殿,一只脚刚踏进外殿,萧逸便冷冰冰地说:“夜深了,八弟该回去了!本王和秋儿要就寝,不送了!”  沐之秋登时傻眼了,她预料中的不是这样好不好?刚才在冬果的屋子里萧逸还好好的,虽说她心里也有些怀疑,但却还是悄悄地将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了。没想到这才说了几句话,就把这厮激过了头,毛又竖起来了。  眼看着萧逸抱着她已经走到了内殿门口,沐之秋脱口喊道:“萧逸!你把我放下来,谁要和你一起就寝,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萧良素来知道萧逸的脾气,可是,看见沐之秋在萧逸怀里拼命挣扎,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脑子一热,竟快速移步挡在了萧逸前面,“三哥?你放下之秋,你伤到她了!”  “本王的王妃,难道还要八弟教我该如何爱护么?”  “谁是你的王妃!”  “闭嘴!”杀气腾腾的目光及时阻止了沐之秋的下一句话,冰冷刺骨的声音再度响起:“若是秋儿再这般迫不及待,本王不怕先斩后奏,今夜便与秋儿圆了房,明日再去告知父皇和皇祖母,父皇和皇祖母一定会非常高兴地为本王和秋儿择选吉日,尽早完婚!”  萧逸这番威胁当真有效,不止是把萧良吓得退了回去,连沐之秋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黑着脸砰地一脚将内殿的门踹上,萧逸直接将沐之秋丢到了床上。  什么话都不说,萧逸就开始脱衣服,他脱得很快,没几下子就将上身脱了个干净,沐之秋直看得倒吸凉气。  她知道萧逸素来讲究,不但穿衣挑剔,还有严重的洁癖,中衣每日都要更换,更不让人随便触碰,什么时候出现都是衣冠楚楚,即便是在“死亡村”大家习惯了洗完澡穿着中衣聊天,萧逸也总是那个穿衣最严谨的人,这样的萧逸怎么可能打赤膊?除非?  这厮不会是真的打算霸王硬上弓吧?才这么想着,萧逸已脱得只剩下一条中裤阴沉着脸走了过来,没等沐之秋喊出声来,大手猛地一伸手,便将直往墙角缩的沐之秋像拎小鸡一般拎了出来。第86章 大男人小心眼  沐之秋的手抱着自己的包袱,徒劳地紧紧护在胸前。以前她在电视剧里看见那些受坏蛋胁迫,甚至被强暴时的弱女子这样做还觉得那些女的太笨了,应该激烈反抗才有胜利的希望么,抱着个包袱能起什么作用?此时看着萧逸额头上怒跳的青筋,沐之秋才知道面对真正的坏蛋,柔弱的女人根本就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这种用小包袱遮胸的做法,只不过是女人受到侵犯时的一种本能反应。  而萧逸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真正的坏蛋。  “萧逸?你别过来……”  “秋儿刚才不是很彪悍么?此时怎么?怕了?”冷漠的声音,让沐之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她当然害怕,早知道这厮居然是这种乘人之危的小人,她怎么样都不会激怒他。这就是女人天生的弱势,明明她是不怕他的,可是如果萧逸要对她做那样的事,她还是感到无措。  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再也不敢继续横下去,沐之秋脱口嚷道:“萧逸!我错了,我不该管你们靖王府的闲事,冬果随便你怎么处置,我都不管了。”  “只是冬果的事情那么简单么?秋儿时才不是很能耐,还用针扎本王?怎么?此时这么快就认错了?难道说本王这靖王府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沐之秋一叠声地喊起来:“萧逸!我骗你的,我真的是骗你的。我知道现在好多人都想杀我,根本就没想过要离开靖王府。我就是气不过你对我说那种话,也气不过你的态度。你明明就是心疼我为我好,还非要摆出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给我看,我就是想治治你的臭脾气!”  呵!果然,这个死女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就是故意气他来着,萧逸再看向沐之秋的眼神便愈发邪魅起来。如果沐之秋此时够冷静,一定能发现萧逸的眼底其实还带着些许的逗弄和得意,当然,还有厚重的宠溺。  “那秋儿可将本王的臭脾气治好了?”大手一抬,青影给沐之秋找来的这件白衣便被萧逸扯下来一半,登时露出一截雪白的胸脯,直将萧逸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停!停!”沐之秋吓得抓着胸前的衣襟瑟瑟发抖。比蛮力,她怎么可能拼得过萧逸?要是萧逸真的想对她做什么,只要点几下她的穴道,她就只能干瞪眼了,她可不想这么拼下去。  哪知,才想到点穴,就感到胸前一麻,萧逸的大手还没有离开,沐之秋便浑身脱力瘫倒在了床上。这下可好,她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因为怕热,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只在肚兜外面穿着青影给她准备的那件白衣,其他什么都没穿,这可方便了萧逸,没几下子,白衣被萧逸剥掉了。。沐之秋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小粒子。  完了,萧逸这厮今晚真的要做衣冠禽兽了,绝望地闭上眼睛,沐之秋心中一派凄凉。怎么跑到古代来还要经历这个?有没有比这更不幸的事情啊?萧逸这个猪,她绝对绝对不会饶过他。  脑子里把无数种电影电视剧里的狗血qj镜头都过了一遍,想像中的暴虐也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萧逸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倒是静悄悄的,没多久,沐之秋竟察觉出身上多了件衣裳,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人正在帮她穿衣服。  倏地睁开眼睛,果然,萧逸正垂着头专心致志地给她系着带扣。显然萧逸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衣襟上显得笨手笨脚,但却十分规矩,丝毫没有猥琐亵渎的意思。  见她睁眼看过来,萧逸唇角一挑,坏笑道:“秋儿以为我要做什么?霸王硬上弓么?”  “你?”  “你的衣裳上都是冬果的血,当然,还有你自己手掌上的,我给你换一件。”  “啊?”  “啊什么啊?若是秋儿确实等不及了,本王倒可以屈尊成全于你!”说着话,萧逸便乘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俯下头,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亲吻,一眨眼,他便离开了。  眼珠转了一下,两下,沐之秋终于暴跳如雷,“萧逸?你这只猪,你居然耍我!”  看着怒火冲天小豹子般的沐之秋,萧逸不慌不忙道:“秋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从今日出‘死亡村’开始,秋儿倒是有没有对我笑一下?短短一日,秋儿给了我多少气受?欺骗羞辱振振有词,言语刻薄飞扬跋扈,秋儿不止对我实施掌掴,还使用针刺。难道只许秋儿戏耍我,就不许我以牙还牙么?”说着话,萧逸还煞有介事地伸出手臂给沐之秋看。  嗨哟!他还有理了?先前还本王本王地以权压人,现在表现得再无辜,她也不会心疼他。沐之秋脱口道:“一个大男人,就那么个针尖大的小孔儿还好意思耿耿于怀,你看看我的手?”  说实话,她刺在他心包经上的那一下虽然出了点血,但比起她自己像抱过刺猬般千疮百孔的手掌来说真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更何况萧逸先前早就把他自己身上的皮肤搓洗得皮开肉绽,那么小小的一针还能让他受多大委屈?沐之秋觉得简直比二十一世纪打针输液还要轻些,连提都没必要提。  但是才说完便惊觉自己的话有问题,怎么跟没长大的小屁孩似的,居然在萧逸面前倒起苦水来了?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背后,沐之秋脸上的怒气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尴尬。  看着她本该尴尬的脸上强装出的戒备和冷静,萧逸胸口一闷,这个小女人以前到底承受了多少委屈,才会有这种反应?再继续捉弄她,只怕她真的会离他越来越远。  在脱下来的衣裳中好一阵摸索,萧逸终于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看也不看沐之秋脸上的戒备,将她拖入怀中,捉起她的小手便仔细涂抹起来。  在沐之秋一返回凌霞殿的时候萧逸就看见了她袖子上的那点血迹,等她用针叶扎他的时候他已经猜出来她的手在拔针叶时受伤了。  能发现她受伤害多亏了那根针叶。沐之秋扎他时用了十足的力气,又准又狠。如果是针灸所用的银针倒也罢了,偏偏萧逸认得那是自己寝殿外种植的一种针叶植物。那叶子虽尖锐如针,但毕竟非铁非钢,一扎进肌肤里便折断了,一半留在他的肌肉内,还有一半就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正因为这一针刺得太过意外,萧逸当时的注意力都在这根针叶上,沐之秋踏出凌霞殿的那一瞬间,萧逸才没有及时追出去,也才会让夜袭钻了空子。当时萧逸就发誓,靖王府以后必须将这类针叶植物尽数拔去,永远都不许再种植。  后来沐之秋给冬果上药,萧逸更清楚地看见她的手心里有血迹,同时也证实了先前自己的猜测。其实那时候,萧逸就想先给她上药,再让她给冬果疗伤的。只是,他在“死亡村”和她朝夕相处了四个多月,对沐之秋严谨崇高的医德知之甚深。若那时强行给她上药,估计非但讨不了好,还会让她更加厌恶自己。所以萧逸一直隐忍着。  将她掳回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给她的手上药,这么重要的事情,岂是那些可有可无的争吵和怒气能耽搁的?  但见萧逸随手就掏出一瓶药膏,沐之秋便猜出了大概,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竟不知是该继续生萧逸的气,还是该和他握手言和。  见沐之秋脸上的怒气虽隐去了,但眉宇间却透露出丝丝懊恼。萧逸遂皱眉道:“秋儿今日打也打了,扎也扎了,眼下我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难道秋儿还没解恨吗?”  一说起这个,沐之秋就想起了沐之冬。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你那都是活该,自找的,谁叫你要去招惹沐之冬的?自作自受!”  “秋儿这是在吃醋吗?”  “吃醋?就你?”沐之秋倏地瞪大眼睛,“吃你的醋我还不如去吃猪的醋呢!”  “第二次!”萧逸脸色一沉,蹙眉道。  “什么?”沐之秋没反应过来,貌似这厮好像在学自己数数,他想要做什么?  “秋儿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将本王比喻成猪了!”  呵!没看出来,这面部肌肉僵死男还挺记仇。要是他知道自己在心里已经第十次第一百次将他骂成猪,不知道会不会立刻发飙。  不过此时她想起来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遂收起脸上的讥讽问:“萧逸?你真的同意让我带冬果回‘死亡村’整容?”  萧逸摇头:“不是带她去整容,是将冬果送给你。”  “送给我?”沐之秋莫名其妙地看着萧逸。冬果是个人,又不是什么东西,什么叫送给她?  要说沐之秋虽然已经穿越过来了半年,但她这半年来基本上都是在“死亡村”里度过的,对主子奴才这一套没什么自觉性,潜意识里还是人人平等的想法,所以一下子没领悟出萧逸的意思。  只看沐之秋的表情,萧逸就将她的想法猜出来大概。其实沐之秋对待“死亡村”的村民们真的好得没话说,好到萧逸看了都眼红,但想想好像当初她进宫给太后治病的时候,对太后也是这样的态度,所以萧逸对她此时的反应倒没觉得多奇怪。  “对!送给你!”松开她,萧逸道:“你身边一直没有个忠心机灵的人伺候,这让我很不放心。‘死亡村’咱们不可能在那里待一辈子,总有回到京城的时候。到那时,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在你身边保护你。冬果不但武功高强,还识得百毒,对易容之术也颇为精通,因此,让她跟随着你,你会安全很多。”  萧逸居然想得这么周到,沐之秋大吃一惊,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跟萧逸相处了这么久,萧逸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基本上还是了解的,大概,除了她的事情,萧逸再也不会对其他人这般上心了。  这般一想,鼻子就有点发酸,“萧逸!谢谢你!”  “谢本王?”萧逸俊眉一挑,居然露出一个无比邪魅的笑容来,“那秋儿便以身相许吧!”  这厮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是这副德行?真不知道到底那张冷冰冰的脸和这副德行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眼见沐之秋的脸都要皱成了苦瓜,萧逸才收了笑,道:“你莫要谢我,其实这都是冬果自己的造化。今日她假扮成你的模样受伤,便已经暴露了暗卫的身份,留在靖王府再无用武之地。靖王府从不养闲人,这个规矩不能破。即便我不杀她,她也不会再让自己苟活下去。你既欠她一命,收了她也算欠债还钱,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么?”  沐之秋愣了愣,这些都是萧逸的借口吧?只要冬果把伤养好,就算没有了花容月貌,以她的身手,依然会是萧逸的左膀右臂。什么靖王府不养闲人,什么冬果身份已经暴露,什么欠命报答,萧逸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让她心安理得地留下冬果吧?第87章 气死人不偿命  不过沐之秋承认,萧逸的思维真的非常缜密,行事不但稳重,神机妙算步步为营,还很有说服力,明明知道他说这些是想让她解除思想包袱,她却没办法拒绝。  穿越过来那么久,虽说每次和沐之冬等人交手自己都会小胜。但如果每次都遇到“死亡村”的倭人刺客那种一上来就要取她性命的狠角色,只怕她有再多的智慧和冷静,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先前看见夜袭的轻功那么好,一开口就想跟夜袭学武功,沐之秋也是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虽说武功不是人人都能一学就会,但即便只是三脚猫的功夫,逃跑起来是不是也会方便一点?  所以,自己的身边还真的非常需要一个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的人。此番冬果救她,她又替冬果救命疗伤,她们俩之间便结下了不解之缘,很难有外力再能离间她和冬果的关系。恐怕萧逸就是算到了这一点,才将冬果送给她的吧?  此时拒绝冬果是不人道的,也是不明智的。当初在“死亡村”内把酒言欢时将萧逸和萧良都拉进自己的应急小组,此时想想当真胡闹。别说萧逸,就连萧良也不可能整日跟着她满世界去搞消杀。貌似这样的事情,让萧楠找几个手下来加入倒还比较现实,所以有个冬果在身边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  沐之秋遂点头道:“好!我身边刚好缺一个可心的人,让冬果跟我做个伴也好。”  其实沐之秋还有一个想法,她没说出来,也觉得没说出来的必要。萧逸是什么人?他是静安王朝的靖王爷,是未来的天子。现在萧逸这般游手好闲地跟着她在“死亡村”里混,在沐之秋的眼睛里纯粹是公子哥的心血来潮,一旦他觉得新鲜劲儿过去了,是不可能再把她的事情当做头等大事的。尤其是等他们之间的婚约解除之后,萧逸迟早都要去忙他自己的社稷大业。  到那时,自己身边可能就只有上官云清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相伴。虽说普通老百姓大多数都像她和上官云清这样不会武功,但普通老百姓也不会惹上杀身之祸。沐之冬和那些倭人苦苦相逼,虽说那都是这身子原主的命运,但沐之秋却不能任由别人莫名其妙地害死自己。如果首战未捷身先死,这一世便是白来了,更别说替娘亲报仇雪恨。  不过萧逸这么做虽然是为了她好,但这般未雨绸缪地先把冬果送给她,还是让沐之秋心里有点堵。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之一想到萧逸已经开始打算离开她了,心里就平白生出一股伤感。  主动拉着萧逸在床上坐下,接过他手里的膏药开始在他的脸上仔细涂抹,“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沐之冬亲一下摸两把就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以后不要再这么折腾自己了,好好的皮肤洗成这样,要是留下疤痕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么?”  萧逸愣怔住,直到沐之秋开始涂抹他身上的皮肤,他才吸着气说:“留下瘢痕又如何?这身子本来也只会给秋儿一个人看,只要秋儿不嫌弃,我岂会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怎么说着说着这厮又冒出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登时又想起那几颗痣来,沐之秋脸上立刻浮起两朵红云,啐道:“谁要看你的身子!”  像是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般,萧逸突然笑眯眯地凑过来,“不看我的身子,秋儿岂能知道本王身上长了几颗痣?”  脸上愈发滚烫起来,这厮难道会读心术么?怎么自己刚想到那几颗痣,他就说出来了?眼见着萧逸带着暧昧坏笑的脸越来越近,一着急,便狠狠地在萧逸的腰间掐了一把。  萧逸赤裸着上身,身上的皮肤又被洗伤了,被她这么一掐,立刻闷哼一声,正往前倾的身子也下意识地停住了。  沐之秋低头一看,萧逸的腰上已经红肿了一大片,甚至还开始往外渗血丝。她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重,倒也顾不上再跟他斗嘴,边用手指去抚弄萧逸的伤处,边问:“怎么样?痛不痛?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话,还下意识地低头凑过去,用嘴轻轻地对着伤处吹起。  萧逸猛地抽了口凉气,眼见她绝美的眸子里已蒙起一层泪雾,突然咬着牙道:“痛,痛死我了,秋儿只是吹吹岂能止痛?倘若秋儿能亲一亲,便不痛了!”  本来听了前半句沐之秋还后悔着,可是听完后半句,她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住了。这个该死的萧逸,这个腹黑到无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自己,而自己还傻乎乎地心疼他。  “去死吧!”才说完,魔爪又伸了过去。  不过这次沐之秋的毒手实施得没那么顺利,她的小手刚伸出去就被握进了萧逸的大手中。他略带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邪笑道:“秋儿已经上上下下把本王全身摸了个遍,此时是想谋杀亲夫么?唉!本王的身子从不许女人触碰,今日竟被你这般冒犯,惨遭非礼蹂躏,当真失策。不过,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委曲求全,笑纳了吧!”  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他说什么?沐之秋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张大了嘴。他说她冒犯他,非礼蹂躏?靠!不知道的人听了这话还以为她把他qj了呢!  沐之秋脱口嚷道:“萧逸!你这个猪,到底是谁冒犯非礼谁?你倒是数一数,今天一整天你一共冒犯了我多少次?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居然恶人先告状,你相不相信我把你……”  “把我怎样?”说着话,萧逸风华绝代的俊脸再次凑过来,脸上邪魅的笑容更深了,一双桃花眼还拼命放电,那嘴角,居然歪歪地挑起一边,看上去坏坏的,痞痞的,直看得沐之秋拼命吸凉气。  下意识地往后猛躲,身子突然不受力,沐之秋竟仰身躺倒在了床上。  萧逸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紧随而至,手指还灵巧地攀爬上她的胸前,有意无意地玩弄着她胸前的带扣,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脖颈,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  “秋儿究竟要把我怎样?”一说话,温热的呼吸喷溅在脸上,带着股说不出来的暧昧和诱惑。  沐之秋本来是想说“你相不相信我把你阉了”,可是此时被萧逸这般压在身下,顿时将想要说的话忘了个精光,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姿势,怎么又是这姿势?貌似这个姿势怎么那么熟悉?好像今天刚回靖王府的时候自己和萧逸就是以这种姿势完成了这一世的初吻。只是那时候自己在上面,萧逸在下面,现在,却是反过来了。萧逸这厮,他不会把刚才没坐的事情做完吧?  “萧逸?我?”话憋在喉咙里,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  萧逸本来就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薄薄的中裤。而此时沐之秋也穿得不厚,她先前和萧逸治气走出凌霞殿时除了青影给她找来的白衣外,身上就只有一件肚兜。那白衣倒也厚实,穿在身上将内里的肚兜遮得严严实实,只是方才萧逸吓唬她的时候将她那件白衣剥掉了,此时身上除了萧逸刚为她穿的衣裳外,便只剩下了里面的肚兜。  而这身衣裳,也不知道是谁做的,那么有才,跟二十一世纪那些情趣内衣也有得一拼,不但柔软异常,还薄如蝉翼,穿在身上跟没穿也没多大区别。  萧逸这厮是故意的吧?在“死亡村”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男女有别,现在,居然给她弄来这么一件透明到走光的衣服穿,也不知道他到底安了什么心。  此时凌霞殿内温暖如春,沐之秋又被萧逸紧紧压在身下,一张小脸儿艳若朝霞,愈发娇艳诱人。萧逸只觉喉间一紧,悄声咕哝道:“莫要说话!小傻瓜,这些不是冒犯,更不是非礼,这叫情不自禁!”说话间,性感的薄唇已对着那两片微启的娇艳吻了下去。  萧逸是真的情不自禁了,这个小女人,有着能气死他不偿命的本事,却也同样有迷得他神魂颠倒的诱惑力。他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如此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萧逸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沐之秋嘴里说的爱情,但却知道,在自己心中,她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稀世珍宝。  这种时候,方才的不悦早已变成了满腔痴迷和喜悦,萧逸只希望能这么一直抱着她,吻着她,爱着她,一直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沐之秋直觉眼前一花,萧逸的唇已覆住了她的唇。她尚且没有从震怒中缓过劲来,仍死死瞪着萧逸,脸上却是一派不知所措。  “闭上眼睛,小傻瓜!”霸道的声音,却透着浓浓的宠溺和一丝无奈。  呵呵!他的小女人,当真傻得可爱。难道她不知道这般清澈无辜地望着他,会让他感觉自己像衣冠禽兽吗?  “萧逸!这身衣裳,怎么,怎么……”  “专心!”不满的声音由唇齿间溢出,这种时候,她怎地还在想衣裳?  薄唇微启,惩罚性地轻轻咬住她的下唇,萧逸却无声地笑道:“云清说秋儿虽体虚但肝火旺盛,所以夜间总睡不安稳,早晨醒来还会大汗淋漓,伤害元气。这身衣裳是百年天蚕丝缝制,虽薄如蝉翼,却吸汗生香,有畅通经络稳固睡眠的神效。整个静安王朝只有皇祖母和父皇才有资格享用,我费了不少口舌才从皇祖母那里讨得一匹,早早便让人按照冬果的身形做了给你备着,只等你有朝一日穿上它做这靖王府的女主人。”  沐之秋的唇上一痛,仿佛突然间被雷击中,浑身酥麻,脑海里竟一片空白。萧逸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楚,只是下意识地乖乖闭上了眼睛。  “呵呵!”萧逸的喉间溢出满足的轻笑。  他的女人哦!当真是又霸道又可爱,还如此娇憨单纯,叫人爱也不是疼也不是,恨更不是。这个彪悍的小野猫此时终于温顺慵懒地屈服在了他的身下,竟让他生出一股强烈的欲望,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霸道灵巧的舌轻轻撬开她的贝齿,试探性地触碰着她的丁香小舌,在她羞涩胆怯地想要逃开的瞬间,已紧紧纠缠席卷住她,吻住,再吻住。  沐之秋浑身瘫软成泥,唯一知道的就是萧逸在狂热地亲吻她。  算起来这好像已经是今天萧逸第三次亲吻她了,第一次在这张床上和萧逸接吻完全是个意外,那时候不但她没有准备,萧逸也同样没准备好,两人的震惊都大于温情,虽然萧逸很快由被迫转为了主动,但那时候的他吻技生涩,霸道迫切有余,温柔细腻不足。后来冬果贸然闯入,这个亲吻更是很快由惊喜变成了惊吓。  第二次接吻是在爹爹的书房,萧逸乘爹爹睡着吃她豆腐,当时沐之冬在门外喊,她被萧逸的怒骂声吓坏了,想都没想就张嘴含住了萧逸在她唇上到处探索的舌。第88章 贱人,早晚活剥了你  前两次她都是有反抗意识的,然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般被萧逸既霸道又温柔地亲吻着,沐之秋反抗的意志便在一点点流失。  好吧,沐之秋承认,那两个亲吻都是自己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主动的,但最后都是萧逸反客为主从接受变成了进攻,而她,好像也在萧逸的如火热情中产生过瞬间迷失。  不过那时候与萧逸接吻可以感觉到萧逸还很生涩,貌似,这厮好像不太擅长做接吻这样的事儿。可是现在,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这厮真的是个天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就将吻技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了,她是真的没有力量反抗他推开他,她的意识一点点被他灵巧霸道的舌麻痹着诱惑着。不知不觉,手臂便轻轻勾住了萧逸的脖子,生涩的舌也渐渐开始回应。  萧逸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眸中腾地升起一股情欲。这个小女人,她是在回应他么?不敢相信地看着近在咫尺俏丽的粉脸,眸底的喜悦如火山般喷薄而出。  他的小女人就那样闭着眼睛,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像是很想偷看他,却又娇羞得不敢睁开眼睛,萧逸的心就被她的睫毛一刷一刷,颤动得再也找不着北。  沐之秋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喉间偶尔会发出一两声不太明显的呻吟。这种声音听在萧逸耳朵里简直就是世上最好的催情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  这个小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萧逸的呼吸愈发粗重起来,他有种迫切的欲望,此时,现在,就将身下这个要他命的可人儿完完全全地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他可是静安王朝最最冷静沉稳不喜女色的男子,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这般被动的回应意乱情迷?可是,他就是情不自禁意乱情迷了,此时萧逸的心中竟生出虔诚的感激之情。他终于让秋儿也开始回应他了,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彻底底地爱上他?  其实萧逸的身子和脸都很痛,今日这般虐待自己的身子和脸不仅仅是因为沐之秋的那些话,还因为他自己的心里也愤慨恶心到想杀人的地步。只是那个沐之冬现在他还杀不得,但终有一日,他一定会活剥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将沐之秋捉回来丢在床上是真的只想吓吓她,也是故意逗逗她,谁叫她那么目中无人的。可是,萧逸根本没想到自己在她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只是她一次小小的回应,他就会产生出那么强烈的占有欲望。  吻下去,再深一点,再紧一点,萧逸的一只手已经不由自主地轻轻覆上了沐之秋那并不太饱满的胸部。  沐之秋只觉胸前一紧,便被萧逸握住,虽然隔着衣物,她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颤栗到深入骨髓的酥麻。萧逸裸露的肌肤滚烫,带着骇人的温度,像是随时都打算将她烧成灰烬。  嗓子里才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压在身上的萧逸便无声地笑了,“小傻瓜!这般,不是要我的命么?”从她身上下来,不敢再看她,乘她还处在迷蒙的状态,握住她胸前柔软的手已快速点下她的睡穴,另一只手掌稳稳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沐之秋感到背后一股暖流涌入,便知萧逸又在给自己输入真气了,只来得及咕哝一句“萧逸!我累了”,便打着哈欠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满足地睡去了。  萧逸无奈地苦笑,他多想此时便要了她,让她再也无法逃离,让她一生一世都做他的女人。可是,他不能,虽然隐忍很痛苦,但,失去她,他一定会更痛苦。  冷静和睿智告诉萧逸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他要给她所有的尊重,让她驯服地,乖乖地,一点点钻进他的温柔里来。  这样一个嚣张霸道的小女人,他曾经那样伤害过她,她连第二次机会都不愿给他,怎么可能再给他第三次机会。所以现在,他必须牢牢把握,不能有丝毫差错。即便是算计,他也要给她十分的爱。  “傻秋儿!有朝一日,你定会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妻!”脸上的笑容渐渐显露出强大的自信来……  和在“死亡村”的近二百个夜晚一样,沐之秋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有做。不同的是,在“死亡村”每晚都受到萧逸的欺压,晚上打地铺睡觉,早晨醒来依然发现自己睡在地上,从来没有一天例外。可是现在,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萧逸好看到耀眼的俊脸。  萧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中衣,安稳地睡在她身边,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那药膏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经过一夜,萧逸的脸已看不出昨日的搓伤,脸上和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怡人的清香。  说真的,萧逸这厮长得真好看,醒着时好看,睡着了更加迷人,那双宇宙般浩瀚无际深不可测的眼睛一闭上,整张脸竟如同婴儿般纯净无邪,就像不谙世事的天使圣洁得能耀瞎她的双眼。这样的萧逸根本没办法和白天那个冷冰冰的靖王爷联系到一起,沐之秋不由自主就看呆了。  萧逸确实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以前沐之秋还觉得他的俊美只有上官云清能匹敌,可现在,她却觉得萧逸比上官云清还要俊美几分。即便这张脸天天臭臭的,沐之秋依然觉得赏心悦目。  心中带着欣赏和愉悦,倒也没感觉到萧逸与自己同床共枕一夜有什么不妥当,一根手指便不知不觉地伸出去轻轻触了触萧逸的眉。这一触碰,便再也舍不得收回来。  那两道英挺的剑眉,白皙无暇光洁嫩滑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傲慢的鼻子,还有那张桀骜不羁,魅惑性感的薄唇,每触碰一下,便让她生出更多的贪婪,像是一辈子都触摸不够似的。  昨晚沐之秋亲手给萧逸的脸和上身涂抹了药膏,同样是在触摸萧逸的肌肤,却没有眼下这种令人战栗的触感,此时,竟从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来。唇角上挑,自己都没发现早已眉开眼笑起来。  “这算不算秋儿冒犯非礼本王?或者说是秋儿在故意引诱本王?”眼睛还没睁开,含笑的声音已从微翘的唇角溢出,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呀!”沐之秋倏地抽回手,人已经条件反射地坐起来准备逃下床。  “非礼了本王便想逃么?”身子一翻,一只脚已跨下床的沐之秋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这厮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她都没看清就被他扑到了。貌似这种姿势,昨晚,昨晚。  “萧逸?你?你装睡?”  “不装睡本王岂能发现秋儿还是个色女?”  色女?沐之秋瞠目结舌。这个色字好像跟她没多大关系吧?在前世她就不把这个看得太重,男人的长相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内涵好不好?  当然,长得好看谁都喜欢,食色性也,谁愿意整天面对一个丑的叫人倒胃口的男人?  沐之秋和所有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一样,最大的理想也是好吃懒做贪财又好色。只不过这样的理想太脱离实际了,所以也只能在yy时用用罢了。在现实生活中,她还是很欣赏于涛这类有责任心又理智的合作伙伴。  “萧逸!你?我?”一想起昨晚上,那般缠绵悱恻的亲吻,那般销魂蚀骨的抚摸,沐之秋的脸就忍不住红了。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个色女?怎么一看见萧逸就会想这些?  萧逸嘿嘿一笑,俯首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将她拉起来道:“来日方长,倘若秋儿喜欢与本王同床共枕,以后每晚本王都会乐意奉陪的,只是今日不能耽搁。八弟已将粮食、蔬菜、鲜肉、药材和你描述的手术器材都准备妥当,现就在外殿等着我们。除了手术器材,其他的,我都要同他亲自去户部查验。”  愣了半响,沐之秋才惊问道:“萧逸?昨晚你和萧良密谈的就是这些事?”  萧逸的眸光一闪,她果然不曾听见,即便聪慧如她,也不见得事事料事如神。放下心来,点头道:“是!因你和云清需要的手术器材以前从未有过,我担心造不出来你会失望,所以才让八弟先不要告诉你。”  这个谎撒得一点儿也不高明,倘若昨晚没有听到他和萧良的对话,沐之秋兴许还半信半疑,此时却一句都不信。不过,她还是很感动。萧逸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一句感谢和激动能表达的了。  沐之秋相信,做这些,萧逸真的是很用心很用心,他不止是在取悦自己,他也在兑现对自己和上官云清的承诺。萧逸,他果然是男人中的伟丈夫。  只听他漫不经心的话,便不难猜出他昨晚一夜没睡。自己睡着之后,他和萧良便做正经事去了,这才会让自己一睁眼就看见他衣冠楚楚地躺在身边。那些睡前的亲吻和抚摸,不过是逗自己玩儿罢了。  这个萧逸,果真是个正人君子,倒是自己误会他了。这样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重承诺又风华绝世的男人,无怪沐之冬会如此痴迷。只是,不知为何,钦佩的同时,心里还有莫名的失望。  想想自己和萧逸之间的纠结,沐之秋有些发怔,如果不是萧逸将来要做皇帝,其实,或许她真的会考虑嫁给萧逸。只是,古时候的帝王,哪有一个专情的?后宫三千佳丽,女人都跟花儿似的,一批开败了,又会重新有新的取代。萧逸能从以前厌恶她,甚至巴不得她死掉变成现在这种处处维护的知己,已经是难得的缘分了,她怎么还敢奢望他会爱上她。  其实到底怎么样才算是爱上一个人,沐之秋还真不知道,她没尝试过,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即便昨天被萧逸多次拥抱亲吻,她也没自以为是地觉得萧逸爱上了她。  在沐之秋的认知力,在古代,像萧逸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妻妾成群了,《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才多大年纪不是就和袭人初尝云雨了吗?即便贾宝玉是个情种,把林黛玉爱进了骨髓里,还不是照样到处去吃园子里那些姑娘们嘴巴上的胭脂?  所以,她才不会幼稚到以为萧逸真的没碰过女人,不会接吻并不代表还是处男。很多男人都不会去亲吻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但却不排斥跟自己不爱的女人上床,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一样,女人要的是感情,男人要的是现实。  摇摇头强迫自己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抛出去,鼻子却有点发酸,怕被萧逸看出来,只好匆匆低下头整理衣物。  萧逸哪里知道沐之秋此时的想法,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边帮她穿衣服边说:“我和八弟都不想再出上次那样的事,所以必须亲自查验才能放心。你且在府里转转,我让青影陪你。”  “不用!”沐之秋赶紧说:“我还想去看看冬果!”  “也好!张太医昨晚就住在靖王府,你也可以和他研习一番医术。我不会去太久,很快便能回来陪你。”第89章 手术器械横空出世  二人洗漱完毕携手走出内殿时,萧良已经在外殿等候多时了。见沐之秋和萧逸手牵着手出来,笑道:“之秋终于和三哥冰释前嫌了,真是可喜可贺!”  沐之秋故意冲萧逸瞪瞪眼睛,“看在他为‘死亡村’做了那么多事的份儿上,我才饶了他,谁和他冰释前嫌了!”  “好好,不曾冰释前嫌,是本王自作自受,秋儿原谅我可好?”  面上一红,沐之秋嘀咕几句,便转移话题问萧良:“手术器材可是按照要求制造的?”  “昨晚三哥已将你和云清画好的图纸给了我,待我找来工匠,三哥又亲自说与工匠们听,这些东西虽说从没有人见过,不过三哥说的甚是详细,倒也造出来了,之秋看看可否称心?”说着话,萧良已从侍卫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递过来。  沐之秋将包袱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不由地赞叹起来,“萧逸,萧良!你们太厉害了,就是这些,我和云清要的东西就是这些。”  包袱里裹着一个简易隔离袋,是按照沐之秋的要求做的,类似于现代的手术包,里面有很多小口袋,装着手术刀、手术剪、血管钳、手术镊、持针钳、拉钩、缝合针、缝合线和引流器等全套外科手术器械,还有一套简易注射器和简易输液器、大猪胆。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美容包”,装着十五件基本整形器械,包括组织钳、眼睑板、小针持、单齿钩、三号刀柄、普通弯钳、眼科剪、线剪(组织剪)、固定镊、无齿小尖镊、有齿小尖镊各一把外,还有蚊氏钳和布巾钳各两把。另外配有弯盘、药杯、洞巾、治疗巾、瓶塞,还有数块纱布,这些基本上是沐之秋能记住的所有整形手术器械。  沐之秋不是外科专家,但遇到一些特殊外科手术,会作为专家被请去指导术中感染的预防和控制,所以对这些外科手术器械并不陌生。也不知道萧逸和萧良取用了什么材质,这些手术器械虽然黑乎乎的,却黑得铮亮,似铁像钢,触碰下还发出悦耳的声音,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打造的?”  萧逸将沐之秋按在锦凳上,“就知道你会问个没完没了。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那还是父皇登基前,我静安王朝突然天降大石,当时烧红了半边天,落下来后许多房屋和农田都受到波及,在地面上还砸出很多大坑。当时皇爷爷怕引来灾祸,便命人将那些大坑填埋掉,不料填埋的过程中竟有细心之人发现大坑里散落着一些黑乎乎的大石头。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些石头是什么,皇爷爷怕引发天谴,也不敢擅自将这些巨石毁掉,只好将它们送至京郊皇陵秘密存放。秋儿要的手术器材硬度高,我静安王朝打造兵器的铁石都不能用,昨晚便想到了这种石头,取来一试,果然成了。”  “还是三哥先想到的。”萧良兴奋地接口:“昨晚三哥刚提出来时我们都被吓了一跳,这些天降大石一直被视为不祥之物,这么多年谁都不敢动它们,我还劝阻三哥不可用。但三哥却说一旦触怒天神,由他取血祭天,我们都阻拦不住,工匠们便取了来用,不曾想,才在火里淬炼,工匠们便说这些石头当真稀世罕见,如若打造兵器,必定能雄霸天下……”  “陨石!”沐之秋脱口嚷道。  她居然能在这个时代遇到陨石,虽然她还不知道这种陨石的成分,但就这套手术器材来看,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材质,别说打造兵器,恐怕拿这些陨石造飞机都没问题。  “陨石?”萧逸和萧良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沐之秋解释道:“就是地球以外未燃尽的宇宙流星脱离原有运行轨道或者以碎块的形式散落到地球或者其它行星表面的一些石质的、铁质的或是石铁混合物质。简单地说,也就是宇宙中其他的星球相互碰撞摩擦所产生的碎片,掉到我们所在的地球上来了。”  见萧逸和萧良像听天书一样看着她,沐之秋笑道:“算了,这些东西太深奥,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一种天上的石头相互碰撞燃烧后掉下来的东西。”没办法再解释了,再解释连银河系都要给他们统统说一遍了。  不知道是对她这些匪夷所思的话是不相信,还是压根听不懂没兴趣,萧逸也没有继续深问,只是蹙眉看着她凝思不语。  萧良却嘀咕道:“之秋这些又是从丞相府的藏书中看来的吧?我倒觉得奇怪,丞相府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藏书,我怎么就从未见过?等有空,定要找沐丞相讨几本来看看!”  沐之秋一个头两个大,要是萧良跑到丞相府去跟爹爹说这些,爹爹估计会将他当成精神病。  萧逸却颇有深意地瞪了萧良一眼,道:“秋儿说的这些连本王都听不懂,岂是找几本书来就能参习透的?八弟还是办正经事要紧,莫要去打扰沐丞相。”  说完又对沐之秋说:“秋儿在府里自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只要吩咐夜袭和青影,他们都会替你处理好。我和八弟先去户部,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  “好!”沐之秋松了一口气,这种时候萧逸总会替她圆场,有时候她真觉得萧逸和她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感激地冲他笑笑:“去吧!不用担心我,查仔细点,千万别像上回那样,带了个倭人刺客回去都没发现。”  萧逸和萧良走后,沐之秋又将这套价值连城的手术器械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才将它们包起来放在内殿枕头边与自己的包袱挨着。  兴冲冲地走出凌霞殿,才一出门便看见夜袭在不远处指挥一批人栽树,环视一圈四周,总感觉这院子里怪怪的,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了。  问青影:“夜袭那是在做什么?”  青影给她行了个礼,道:“启禀王妃,昨夜王爷吩咐,靖王府今后再不许种植针叶类树木,那些原来有的针叶树木全部连根拔除了,王爷吩咐都种上王妃喜欢的合欢树和薄荷草。”  不会吧!沐之秋彻底傻眼了,昨晚自己只是随手捋了把那些类似松针的树叶扎了萧逸那么一下,这厮居然就让人把府里的针叶树木全都拔除,要是改天自己用凌霞殿内的东西打他,萧逸是不是准备把整个凌霞殿乃至靖王府都烧掉啊?  夜袭正指挥着一群人在栽树栽花,看见沐之秋出来急急忙忙跑过来,却站在距离沐之秋大约五步的地方就停下来行礼。  沐之秋往前走两步,开玩笑道:“夜袭啊!你都快要变成这靖王府的管家了。”  昨晚通过和夜袭的一番交谈,夜袭又背着她去给冬果疗伤,沐之秋和夜袭之间也就熟稔了不少,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夜袭见她靠近两步又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和沐之秋之间依然拉开了五步的距离,而且夜袭木然僵硬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尴尬和戒备。  沐之秋有点奇怪:“夜袭?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会咬你,我身上也没有麻风杆菌!”  沐之秋会这么想很正常,一般情况下,只有看见传染病病人,健康人群才会有这种反应。她天天都在和传染病病人打交道,从未歧视过病人,但传染病病人受歧视却是个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在古代也不例外。她的直接反应就是自己昨天才从“死亡村”出来,夜袭大概害怕被传染。  不过,被人这么防备着,尤其是被夜袭这么防备着,沐之秋还是有些不快。要说,昨晚夜袭还跟着她????嗦嗦地替他主子解释了大半天,而且昨晚背她去给冬果疗伤的时候也没见夜袭不自在,现在却表现出她是洪水猛兽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夜袭脸上的尴尬越发明显,他哪敢说实话?昨晚上王爷黑着脸出来,什么话都不说就安排自己徒手拔树,自己的手上身上扎的跟刺猬似的,王爷也没说一句停下来的话。非但如此,王爷还不允许其他侍卫下人帮忙,夜袭就算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猛,也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要不是天快亮时青影偷偷告诉他昨晚王爷得知他背着王妃去给冬果疗伤盛怒,他还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这般虐待他。所以今日王爷吩咐他留在府里保护王妃,夜袭哪敢再靠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和王妃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  憋了半天夜袭才憋出一句话来:“王妃折杀属下了,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浑身都是污渍,怕浊了王妃的眼睛,故而不敢靠近。”  哦!这也算理由?沐之秋呵呵笑起来:“你一直在那里指手画脚,身上没有沾染一星半点泥土灰尘,哪里就会浊我的眼睛。”说着便又往前跨了两步,抬手便要去拍夜袭的肩膀。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以前沐之秋跟自己的应急小分队经常用,大家每天见面不是握手拥抱,而是相互拍拍肩膀鼓励加油。她在“死亡村”的时候每天早上也会这么跟萧逸和上官云清打招呼,萧逸和上官云清习惯了沐之秋也没觉得别扭,偏偏此时,她的手刚抬起来,夜袭的身子已经急速往后退去,这一次避得可比上一次还要明目张胆。  此时夜袭的注意力都在沐之秋的双脚上,沐之秋一往前走,他便往后退,就像脚上跟沐之秋连着线的木偶娃娃一般。  沐之秋本来就是个观察力超强的人,倘若夜袭刚才的话还有点说服力的话,此时的表现简直就是在挑衅。心头登时窜起一团怒火,抬脚便还要继续逼近夜袭。  夜袭大汗淋漓,眼见着已经退无可退,突然听有人在身后大喊:“三嫂!太好了,终于赶上了。”  夜袭一扭头就看见萧楠灰头土脸地向自己和王妃跑过来,边跑还边扭头对身后的侍卫说:“去去去!三哥和八哥去户部了,你们只要不说,三哥岂会知道我翻墙进来了?”  夜袭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个救命的活菩萨,才侧身退到一旁,萧楠已经跑到了跟前,看见沐之秋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睛发亮,大喊着“三嫂”就扑了上来。  “三嫂”两个字才喊出来,夜袭已揪住了萧楠的后衣领冷声道:“九皇子怎地不听王爷的话?大门进不来还敢翻墙?眼下王爷不在府里,九皇子还是先回去吧,待王爷回来了,九皇子再来不迟!”  “放开我,你放开我!”萧楠大怒:“狗奴才,别以为本宫的贴身侍卫就比你差!本宫是来看三嫂的,又不是来看三哥的,你居然敢阻拦,看本宫不禀明父皇砍了你!”  “九皇子尽管去向皇上禀报,小人乃王爷的贴身侍卫,唯王爷之命是从,倘若皇上真的下令砍杀小人,小人死而无怨。”第90章 爱憎分明九皇子  哈!看,什么样的人就能养出什么样儿的鸟,沐之秋饶有兴致地弯起了唇角。 说这夜袭别扭,这鸟居然跟他家主子一样拽,连皇帝老儿都不放在眼里。这可真是一出好戏,一个胡搅蛮缠的萧良,再遇到一个软硬不吃又臭又硬的夜袭,当真要天下大乱了。  不过沐之秋心里对夜袭倒是挺赞赏,这般忠心耿耿不畏强权的手下,只怕静安王朝也只有萧逸才调教得出来。想到昨晚萧逸说要把冬果送给她保护她,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感动来。  “好了,夜袭!你把九皇子放下来吧!是我叫他翻墙进来的,昨日你家王爷被人捋了虎须怒火太大,让萧楠在府外等了一夜,今日他只好依照我教的方法翻墙。要是你家王爷回来追究,就推到我身上好了。”  夜袭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王妃比自家王爷还不好惹。昨晚王爷被气成那样最后还是乖乖地为王妃东跑西颠四处奔波,他怎么敢自讨没趣。遂松开萧楠冲沐之秋作了个揖,又退回去指挥下人们栽树栽花去了。  “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总有一日本宫一定要砍了他!”冲夜袭的背影轮了好几下拳头,萧楠才转身看向沐之秋:“三嫂?你怎知我昨晚在府门口等了一夜?”  沐之秋拍拍萧楠身上的灰尘,没理他,却扭头对青影说:“你去弄些吃的来,要热的,软一些好消化的,我和九皇子一起吃!”  青影笑道:“王爷临走前早就交代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王妃传令开膳呢!奴婢现在就去给王妃和九皇子端来。”  萧楠脏兮兮的小脸顿时笑开了花,“三嫂就是比三哥知道心疼人,我一晚上没吃东西,饿死我了。”  才说完,又想起来刚才的问题,不由瞪着眼睛问:“三嫂?你怎知我昨晚在府外守了一夜,还知道我没用早膳?可是三哥告诉你的?”  沐之秋拉着他往殿内走去,摇头笑道:“你三哥那个人,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昨晚他的脾气可大得很,别说是你,我都差一点吃了他的大苦头。你才说过自己是翻墙进来的,我又瞧你头发散乱衣冠不整,而且还精神不振眼圈发黑,便猜想你昨晚大概一直守在府外。既如此,当然还没顾得上吃早饭呀!”  “哇!三嫂!你简直太神了,我就说三嫂是我静安王朝的第一大神断,父皇和皇祖母还不信,真该让他们都瞧瞧三嫂是如何断案如神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神!”  走进外殿,在洗脸盆里给萧楠拧了一把湿帕子让他擦脸,才斟上一杯热茶,青影已经带着两个丫鬟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早餐很丰盛,不仅有各式早点,还有十几样小菜,连粥水都有好几种。 沐之秋皱皱眉,“今天就算了,有九皇子和我一起吃也浪费不了多少,但以后,再也不许准备这么多,早饭只要一碗粥一个馒头,外加两碟小菜就可以了。”  萧楠看见这些吃食却高兴得两眼发光,胡乱抹了把脸就在桌前坐下,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道:“三嫂这是说的什么话?三哥最讲究饮食,靖王府上的厨子连父皇都眼红。等三嫂和三哥完婚之后,我定要每天早上都来此混早膳才不吃亏。”  沐之秋愣了一愣,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倒是没怎么留意话里的纰漏,萧楠一接口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说出想在靖王府常住的话来。这倒是怎么了?难不成还真的离不开萧逸了么?  咧嘴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问:“你昨天不是和二皇子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吗?怎么又会来靖王府寻我?”  萧楠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含混不清道:“昨日离开丞相府那是被三哥逼的,其实当时便想邀了三嫂一起去我府上聚聚。出了丞相府二哥说要进宫给皇祖母请安,我正好没事,便邀了八哥一起同去。正好父皇也在康宁宫陪皇祖母说话,大家便聊到了你,父皇和皇祖母听说你回来了十分高兴,便让我来带你进宫拜见。不过三哥昨日魔怔,只让夜袭放八哥一人进府,竟死活不让我进来。”  哦!还有这种事?沐之秋咋舌。她以为萧良昨晚上来访是一个人,哪知道那时候萧楠就被夜袭堵在了外面。夜袭只是个贴身侍卫,哪里会有那么大胆子拦住皇子不让进门,这件事情一定是萧逸授意的。只是当时自己也没见到萧逸和夜袭说话,他倒是什么时候给夜袭安排的?  这萧逸真是无法无天了,皇帝和太后要见她,他也敢阻拦,搞得萧楠一晚上进不来,今天还要乘他出府偷偷翻墙进来,这静安王朝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啊?  “你也别怪你三哥,昨日不止丞相府发生了那些事,靖王府也出了点事,你三哥为了保护我,害怕走漏风声招来更多的麻烦,所以才没让你进来。”  不知不觉地,沐之秋便开始替萧逸说话。好在萧楠是个马大哈,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妥,接口道:“三哥和八哥不告诉我就以为我看不出来了?靖王府昨日戒备森严,连三哥手下的暗卫都出动了。其实对付那些小鱼虾根本用不着小题大做,我的手下便能全部摆平,三哥和八哥当真太瞧得起他们了。”  “哦?你知道了什么?”  “不就是有人说三嫂你是妖女,想乘机除掉你么?三嫂你别怕,我一定会禀明父皇和母后,让他们保护你的。”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想以前萧楠多讨厌自己,见了她比见到臭狗屎还要厌恶几分,现在倒是开始帮她说话了。不过这萧楠小小年纪,倒是思维敏捷,只看到靖王府戒备森严气氛紧张就能猜得出大概。等再长几年,只怕也是个不输给萧良的奇才。  沐之秋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萧楠你别只顾着说话,赶紧吃,吃完我们就进宫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吧!”  “不急!”萧楠吃得心满意足,“我好不容易见三嫂一次,怎么也要同三嫂说会子话,父皇那里不见也罢,省得被那些嚼舌根子的知道又要说三嫂是妖女。咱们只去看看皇祖母就行了,等吃饱喝足再进宫也不迟。”  沐之秋哭笑不得,萧震天可真会养儿子,这些个儿子居然没有一个把他放在眼里的。不过萧楠这孩子,真是让她大跌眼镜。沐之秋记得以前萧楠一看见她就跟见了仇人似的,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才畅快,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咬牙切齿到直接想用刀捅他,现在这孩子居然嫌别人嚼舌根子说她的坏话,当真好笑。  不过自己今天的确没多少事,有萧楠陪着也刚好调剂调剂。沐之秋遂笑道:“那咱们就慢慢吃吧,等吃好了你去你三哥的浴室洗个澡,我先去看看冬果,一会儿我给冬果换完药回来,咱们再一起进宫。”  一听她要走,萧楠饭也不吃了,脱口问:“什么冬果春果的还需要三嫂亲自去换药?三嫂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好了。”  “也好!”沐之秋将最后一口粥喝完,道:“冬果是你三哥手下的一个侍女,昨日为救我受了重伤。你三哥已经答应将她送给我做贴身丫鬟,所以我得把她救活一起带进‘死亡村’去。”  “连个侍女都能跟着三嫂,我也要去‘死亡村’!”  “胡闹!”沐之秋柳眉一挑,“你若不听话,以后就别再跟着我学断案了!”  这话真够管用,果然,萧楠一下子蔫下来,委屈巴巴地说:“那好吧,我就在京城等三嫂回来。”  见萧楠愁眉苦脸,沐之秋又有些不忍心,说到底,这孩子跟自己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爱憎分明得跟个玻璃人儿似的,倒比那些笑里藏刀的伪君子要真实得多。拍拍萧楠的肩膀,说:“你先去洗漱一下,找件你三哥的衣裳换上,等会儿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萧楠脱口道:“可是昨晚三哥和八哥打造的手术器材?”  沐之秋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倒真让我吃惊,连这也知道。”  萧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得意地说:“三哥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我虽一直没离开靖王府伺机潜入,但我那些手下也并非个个都是吃素的,一大早他们便告知我三哥私自去皇陵取走了先帝时候的天降巨石,这次祸可闯大了,看三哥还怎么玩儿。”  沐之秋大惊:“此事还有谁知道?”  本来萧逸取陨石就有可能被世人误解成亵渎神灵会遭天谴,现在还牵扯到私闯皇陵,古时候这样的行为是死罪吧?连萧楠都能派人跟踪发觉,老皇帝也一定知道。  萧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见沐之秋神情严肃,皱着眉想了半天,说:“父皇应该也知道了吧?”  “萧楠你赶紧去洗漱,咱们即刻就进宫。”  见她神色大变,萧楠也隐隐觉得可能要出大乱子,抹了把嘴,也顾不上看那稀罕的手术器材,站起身直接往小浴室走。  不多时萧楠便出来了,只是身上搭着件长袍子衣冠不整,还满脸的沮丧,“三嫂你看看,三哥的衣裳又大又长,我穿不上。三嫂可否把你的衣裳借我穿一件?”  沐之秋哭笑不得,“我的衣裳是女装,怎么给你借穿?”  萧楠眨巴眨巴眼睛说:“那三嫂就将昨日那种隔离衣借给我穿吧!我听八哥说了,三嫂至少有四五件那样的隔离衣呢!”  这孩子,居然打得这个算盘,也罢,他既然喜欢,就送他一件吧,反正也是不值钱的旧衣服。不过,萧楠可不能穿着隔离衣进宫去给皇帝太后请安,那样会吓死人的。  沐之秋的包袱里倒是有一件白色长袍,是她刚进“死亡村”的时候衣裳不够,拿上官云清的旧衣裳改的,头两个月她可没少穿。后来萧逸跟进了“死亡村”,救援物资再也没有缺过,村民们又给她做了几件衣裳,这件旧衣裳就再也没穿过。  这次从“死亡村”出来,沐之秋曾想过自己大概需要女扮男装返回丞相府,所以就把这件旧衣裳带来了,此时倒是可以借给萧楠穿穿。  将包袱里的隔离衣和旧衣裳都取出来,沐之秋将旧衣裳递给萧楠,“这件衣裳虽有些破旧,但我也只有这一件男装,你凑合着先穿吧,等你回府换了衣裳再把它还给我就是。隔离衣先留在这里,等咱们从宫里回来后,你再来取不迟。”  萧楠哪里肯依,接过旧衣裳后又一把夺了隔离衣,讨好地笑道:“哪里用得着带进宫去,我的侍卫就在府门口候着,我直接交给他们带回府里去就好。”  沐之秋摇摇头,这孩子,该是多稀罕她的隔离衣。罢了,就送给他吧!  萧楠倒也不含糊,穿好衣裳便跟着沐之秋走出了凌霞殿。  夜袭还在指挥小厮们种树,看见沐之秋和萧楠走出来忙迎上来,“王妃这是打算去哪儿?”  “我和九皇子进宫去向皇上和太后请安,对了,冬果那里我便不……”第91章 大胆闯皇宫(1)  “不可!”一着急,夜袭也顾不上保持距离,抬手挡住去路道:“王爷吩咐,一定不可让王妃出府。”  “倘若我不进宫一趟,你家王爷只怕今日会大难临头。”沐之秋想了想,又说:“这样吧!冬果那边让青影去一趟,夜袭你跟我和九皇子一起入宫。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切记,一定不要离开我半步!”  “还有我!”萧楠嚷道。  “好,还有你,你和夜袭都必须时时刻刻跟着我保护我。”  进了宫之后的情形是怎样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拖得起,萧逸那边可拖不起,先稳住萧楠和夜袭再说。见夜袭再不反驳,沐之秋便唤来青影,将昨夜那种外伤药交给她,嘱她按照张英的治疗法子帮冬果涂抹换药,自己便带着萧楠和夜袭匆匆而去。  四个月前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第一次进宫给太后治病,那时候虽说不知道太后患上了什么病,但却胸有成竹,此时她心里倒是有些没着没落。  萧逸昨夜阻拦萧楠进府通传,定是怕她在宫里遭遇不测。现在她倒自投罗网,不知道萧逸知道了会不会发怒。  不过今天的事情除了她,只怕没人救得了萧逸,所以沐之秋出来的时候没忘记将那两套手术器械都装在包袱里背出来。  萧楠从沐之秋离开靖王府的时候就发现她背了个大包袱,但他不知道她背的是什么,受沐之秋的情绪影响,他一路上坐马车陪她过来也没顾得上问。此时刚进宫门,还没走几步,就见沐之秋满头大汗,萧楠便说:“三嫂怎么进宫请安还背着这么大个包袱?康宁宫是不许私自带东西进去的。”  沐之秋也知道这么大的包袱想带进去给皇帝和太后看没那么容易,不过有萧楠和夜袭在身边,她倒多出几分把握。太后倒算了,这里面的东西今天一定要让老皇帝看一看,她和萧逸的身家性命可都在里面的手术器械上了。  压低声音道:“不管你们俩想什么办法,萧楠,今日这包袱一定要让我时刻不离身。”  萧楠没细想,只愣了一下,便脱口应道:“行!只要有我在,三嫂就算背着刀剑,也定让你进去。”  反正自己也和那包袱一样,时刻不离三嫂的身边,萧楠就要伸手去接包袱,不料,一直默不作声的夜袭突然眼疾手快地将包袱接过背在了自己肩膀上。  沐之秋微微一愣,也不反对,只轻声交代:“这里面的东西十分重要,关乎我和你家王爷,还有八皇子的性命,且不可让任何人瞧见。”  萧楠是何等人,一听这话猛地意识到包袱里面是何物,惊道:“三嫂?你是要?”  “对!”郑重地点头,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不可!倘若父皇发怒,非但救不了三哥,只怕还要连累你和八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上若是个明君,自然不会草芥人命!”  夜袭不知道自己背的是什么,但王爷今日出府前专门交代他要保护好王妃,此时听九皇子的口气像是要大祸临头,登时懊恼自己头脑发热,被王妃一激便违背了王爷的命令,停下脚步劝道:“王妃?咱们还是回去吧?昨夜属下不知情只因送王妃去冬果那里疗伤,就被王爷罚徒手拔除府中的针叶植物,今日王爷若是知道属下带着王妃进宫来了,定会剥了属下的皮!”  “你们不用担心!”若无其事地笑笑,沐之秋脸上的锐气立刻掩去大半,只是眼眸中锋芒依旧,“我自有法子不让皇上杀我,今日这事,非但皇上不会怪罪萧逸,只怕今后还要褒奖萧逸。所以你们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哦!”萧楠和夜袭同时愣住。  “事关重大,萧楠,现在皇上该下朝了吧?”  萧楠点头,“父皇此时应该在勤政殿,沐丞相和朝中元老会在那里同父皇议事。”  “那就好!我们直接去勤政殿面见皇上!”  “啊?三嫂?此时去闯勤政殿,不但见不到父皇,只怕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呵呵!”沐之秋笑道:“有你九皇子护驾,何人敢杀我?”  萧楠的俊脸几乎皱成了苦瓜,但他知道事关重大耽误不得,遂一咬牙,道:“罢了!今日为了三哥和三嫂,我便舍命陪君子吧!”  康宁宫和勤政殿不在同一个方向,三人掉转方向,直奔勤政殿而去。  才走到勤政殿门口,门口的御林军抬手一挥,两把大刀便架在了沐之秋和夜袭的脖子上。为首的御林军喝道:“何人胆大妄为,敢闯勤政殿?”  夜袭的手倏地摸向腰间,沐之秋则冲他丢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萧楠已脱口大骂道:“睁开你的狗眼,连本宫都不认得了吗?还不赶快把刀拿开!”  话虽说得凶狠,但到底皇帝和众臣们就在里面,萧楠的声音比平时降低了不止一个八度。甚至连架在沐之秋脖子上的刀都没敢帮她推开。  沐之秋体谅地冲他笑笑,朗声道:“民女沐之秋有要事参见皇上!”说话间,她已取出上次出宫时太后给的令牌高举过头顶。  九皇子素来在宫里有小霸王之称,御林军虽拿他没办法,但也不至于太惧怕他。可是太后的令牌,御林军谁人不认得?大刀已经在沐之秋的脖子上压出一道红痕,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皇上眼下正在与众大臣们商议朝政,沐丞相也在,九皇子和沐大小姐还是先回吧!”  见御林军已松口,沐之秋又道:“民女此事关乎我静安王朝的兴衰,关乎黎民百姓的性命,还劳烦大哥通报一声。”  她面上虽有些急切,但目光炯炯有神,带着真诚和大无畏的坦荡,竟让那名御林军愣了一下,不由低声说:“沐大小姐还是莫要为难小人,今日不比往常,听说今日早朝有人弹劾靖王爷私闯皇陵擅动魔石,皇上震怒,此时进去必死无疑!”  夜袭有点傻眼,他给萧逸当贴身侍卫那么多年,跟御林军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御林军什么时候会跟人罗里吧嗦地解释这么多话,而且是句句都是够得上杀头的大罪。怎么王妃一来,这御林军也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萧楠的吃惊不比夜袭的少,要说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这御林军怎么看都不看他一眼,反倒只顾着给三嫂解释?虽说解释的声音有点像蚊子叫,但面上尊敬钦佩的表情却毕现无疑。  沐之秋四个月前口出狂言挥手间便治好了太后急症的事早已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后来更是传出沐之秋妙手回春,治好了不少“死亡村”的百姓。虽说有人借“死亡村”的事大做文章,说沐之秋是妖女,但京城的老百姓却很崇拜她。  沐之秋不畏皇权,体恤百姓的事情不止在京城里流传,也在宫里被传得神乎其神,毕竟体恤老百姓的贵族,是值得人尊敬的。这名御林军对素未谋面的沐大小姐不但充满了好奇,还有着莫名的好感。  今日乍然一见,沐之秋大义凛然遇事不惊,大刀架在脖子上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让这名御林军的好感立刻又变成了钦佩。他在宫里行走多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奇女子?那气度,足以堪比当年自己出兵打仗时跟随的主帅靖王爷萧逸。  御林军本想让沐之秋知难而退,哪料到才对上沐之秋的眸子,他就像是突然中了魔咒一般,竟舍不得拒绝她,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番话。等说完之后,自己也惊出来一声冷汗。  沐之秋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什么样的人情世故她没见过?这名御林军的脸色才变已明白他失言了。她面上未暴露任何情绪,却不动声色地冲他点点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多谢”。  才说完,沐之秋又贴向萧楠悄声道:“我和夜在此求见皇上,你且去康宁宫给太后请安,记住,最多小半个时辰,若我还没有带着夜袭去康宁宫,你不管用什么样的法子,也要让太后来勤政殿救我。”  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应该足够了。倘若半个小时,自己把该说的话跟萧震天说完了,他和朝中元老还要处罚萧逸杀她,那就是她沐之秋和萧逸的造化不佳了。  萧楠虽不知道沐之秋到底要用什么法子说动父皇,但却亲眼见识过她的料事如神,遂不太情愿地悄声叮嘱夜袭:“你定要保护好三嫂,若是我三嫂少了一根汗毛,本宫一定会在三哥之前先剥了你的皮!”  这次夜袭倒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毕恭毕敬地给萧楠行了一礼,道:“九皇子请放心,夜袭也定不辱使命。”  “好!”萧楠再担心地看了沐之秋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康宁宫去了。  萧楠才一走,沐之秋便大声喊道:“皇上!沐之秋有治国良策,但您的御林军不让我进去,是何道理?难道我静安王朝的皇帝陛下,竟是畏首畏尾的鼠辈么?”  沐之秋这一嗓子喊得极其大声,门口的数名御林军和夜袭同时惊得倒抽了口凉气。  话音才落,勤政殿的门便砰地一声打开了,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太监走出来呵斥道:“何人在此口出狂言?还不拖下去乱棍打死?”  沐之秋毫无惧色,上前一步道:“谁都知道我静安王朝当今圣上乃百年不遇的圣主明君,难道连良策听都不听便要打死民女吗?”  “住口!”那太监喝道:“赶快拖下去!”  “啪!”谁都没料到沐之秋会突然扬手抽了老太监一个大嘴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那老太监像遇到鬼了一般死死瞪着沐之秋,所有的怒火和谩骂都凝固成了惊讶。  “我都说了,我有治国良策要禀报皇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大呼小叫?若是日后匈奴、昆仑、倭国、褚国统统来犯,你可负得了误国殃民的责任?”  才说完,勤政殿内便传来几下掌声,“好!有气魄,有胆识!朕倒要看看你有何治国良策,秋儿进来吧!其他人等,敢擅闯者,杀无赦!”  夜袭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御林军没有骗人,皇帝今天的心情的确不好,只听这声音就知道王妃进去必然凶多吉少,他急得差点就要伸手去扯沐之秋的衣袖了。  沐之秋却冲他点点头,伸手接过他肩上的包袱,道:“没事!你且在这里等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擅闯,否则,你不光会害死我,还会害死你们家王爷!”说完,昂首挺胸地迈步走进了勤政殿。  宫里有严格的规定,凡擅自携带私物进宫面圣者,不用询问原委,一概乱棍打死,但勤政殿门口站着十几名御林军,众目睽睽,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提醒沐之秋。  沐之秋才一走进勤政殿,门便再次重重地关上了,仿佛生死两重天,瞬间就将所有的希望和消息阻隔在了里面。  夜袭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有心去康宁宫去找回九皇子,又怕自己前脚离开,王妃后脚就出事,只好跟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地站在勤政殿门口。第92章 大胆闯皇宫(2)  一走进勤政殿,沐之秋就知道今天没那么容易过关,虽说自己传承了中国几千年的战术兵法,可看见勤政殿里站着一大群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好办。  自古以来,朝堂之争都分为主战派和保守派,主战派虽然激进,但却能稳固江山,保守派虽然迂腐,但却能富国强民,其实这二者缺一不可。大概古代的帝王也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多少年来,这种情况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即便是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没办法真正做到“一言堂”。  果然,她才走进去,就有一个胡子全白的老头儿指着她破口大骂道:“妖女,你迷惑靖王爷,挑唆八皇子和虎贲军掘人祖坟,焚尸灭迹,今日还不乖乖受死?”  沐之秋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西游记》里那些倚老卖老的神仙,貌似大闹天宫那一集里,所有跑到花果山去收服孙悟空的神仙,一张嘴,说的都是这样的话。  不过此时她不敢掉以轻心,这老东西既然敢当着皇帝的面儿如此嚣张,就说明连皇帝萧震天都要忌惮他三分,因此,她非但不急不恼,反而像没听见一般笑吟吟地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行了个大礼,“民女沐之秋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谓擒贼先擒王,萧震天是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会撒鹰,这老头儿大概也算是皇帝的先头军。虽然她不认识这老头儿,但看这情形,也明白此人身份非同一般。所以想要震慑住所有的老臣,只有一个办法,杀一儆百。  那老头儿眼见着沐之秋目不斜视,不但没被他的话骂得痛哭流涕,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竟站起来走到沐忠国面前怒道:“沐丞相?自古女子不干政,瞧瞧你养得好女儿!”  沐忠国本来就为沐之秋擅闯之事担心得抓敢挠肺,此时被这老头一骂,肚子里的火气腾地一下爆窜出来,张口讥讽道:“宝善王爷越礼了吧?皇上都还没问过小女话,宝善王爷怎地这般急不可耐?难道我静安王朝是宝善王爷说了算?”  好!真不愧是丞相老爹,沐之秋几乎要鼓掌致敬。她到底不是孤军奋战,有爹爹在一旁,胆气也壮大了不少,这帮老古董她更不会瞧在眼里。  沐忠国的话合情合理,一下子把宝善王爷堵得说不出话来,憋得老脸发紫。  平时萧震天也对自己这个哥哥颇为不满,今日由着他先说话,也是想试探一下沐之秋。此时非但没有责怪沐忠国,还叫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分头给宝善王爷和沐忠国赐座,倒是两不得罪。  那宝善王爷座下抚了半天胸口,也没把那口气顺过来,眼见呼吸越来越粗重,进的气少,出得起多,勤政殿内的老臣们一下子慌了手脚,纷纷嚷道:“皇上!宝善王爷急症发作,赶紧传太医吧?”  萧震天没想到宝善王爷这么不经气,不由黑着脸道:“李德喜!速去传太医!”  话音未落,沐之秋突然道:“皇上恕民女无礼,宝善王爷哮喘病发作,倘若不及时施救,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民女逾越了。。”  沐之秋虽恼这老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骂人,但医者父母心,眼看着宝善王爷的哮喘病犯了,时间久了怕一口气倒不上来呼吸骤停死亡。再说,这个宝善王爷的窒息性哮喘发作得可真是时候,她正想着该如何杀一儆百,这老头儿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刚好,太好了!  疾步走到宝善王爷面前,一伸手,沐之秋就把宝善王爷厚重的朝服领子扯开了。她扯得动作太急,竟将朝服上的带扣都扯掉了。  众人大惊,只有皇帝暗自不动。沐之秋的手段他是见过的,她既然主动救治,必有起死回生之术,要是让宝善王爷死在勤政殿就太不好看了。  宝善王爷却被沐之秋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气都喘不上来,还强撑着抬手要抓沐之秋的手。  沐之秋看也不看他,道:“宝善王爷若是现在就想去见阎王爷,民女倒不介意冷眼旁观!”  这话不但大胆,简直是大不敬。可是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宝善王爷快不行了,就算此时太医赶来,怕也来不及了。那宝善王爷虽然怒火滔天,但到底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沐之秋将他朝服的领口完全扯开,又从袖袋里掏出几枚银针,抬手便扎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几针扎下去的都是人体大穴,沐之秋也是冒着十二万分的危险第一次尝试,不过她素来镇定,急救的时候更是将以前工作时的冷静干练发挥得淋漓尽致,因此这几针扎下去,无比准确,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宝善王爷已经发青的脸便渐渐转红。  收了针,沐之秋冷声道:“民女此法只能救得了宝善王爷一时,难救宝善王爷一世,宝善王爷若想老有善终,还是回去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吧!不过民女倒是可以提供几个调理的方子,虽不能保证宝善王爷长命百岁,但再活上一二十年还做得到。”  宝善王爷听了她前一句话差点又气得犯病,再听到后面一句,什么也顾不上了,竟脱口道:“本王这顽疾真的有医治之法?沐大小姐不是开玩笑?”  看来这老头儿被哮喘病已经折磨得筋疲力尽,大概一直都在等死,沐之秋不由好笑。其实摆在二十一世纪,不过经常做做雾化吸入就能改善的病症,在这里居然都被当成了绝症。  将视线投向萧震天,沐之秋不卑不亢道:“皇上可否借民女墨宝一用?”  太监立刻端来宣纸和毛笔,沐之秋却不拿毛笔,而是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蘸了蘸墨汁便在宣纸上写下了药方。  哮喘病又不是什么稀罕的怪病,能缓解的药物除了糖皮质激素和β2肾上腺素能受体激动剂外,便是雾化吸入,虽说在这个时代找不到这些药物,但沐之秋却知道几种能代替的中草药,当然,这也多亏了上官云清。  不多时便写好了方子递给宝善王爷,宝善王爷经过刚才那番折腾,也不起疑,连自己先前的初衷都忘了,竟向沐忠国和沐之秋道了谢便颤巍巍地跪安准备告辞。  今日早朝这帮老臣联名弹劾萧逸,萧震天被他们吵得晕头转向,偏偏萧逸回京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非但如此,连萧良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早朝都不上,萧震天确实在狂怒下扬言要严惩萧逸,但心里着实有些为难。此时看见宝善王爷要走,哪有不允之理,赶紧让太监领了御林军亲自护送。  宝善王爷刚一出勤政殿,又有一名老臣站了出来。这人倒比宝善王爷沉得住气,冲沐之秋做了个揖,道:“沐大小姐妙手仁心下官佩服,但并不能因沐大小姐救了宝善王爷的性命便避重就轻视同无罪,臣恳请吾皇将沐之秋交给我刑部审讯。”  刑部方志清大人,也亏了身体原主的记忆,沐之秋对这个人有点印象。此人嫉恶如仇,倒是静安王朝内数一数二的好官。连这么个好官也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向自己问罪吗?不过,方志清的这番气度还是十分令沐之秋折服的。  沐之秋和萧震天打过交道,知道这只老狐狸就喜欢看着其他人斗得头破血流,最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因此,她冲萧震天行了一礼转向方志清笑道:“方大人!民女自幼听闻方大人的美名,对方大人十分钦佩,然而今日方大人只听一面之词便要拘押民女,岂非草率?难道从不误判冤假错案的方大人,也信奉那非礼勿听明哲保身的宵小之言?竟要在晚年犯下一桩千古奇冤吗?”  方志清愣了一下,盯着沐之秋的目光愈发犀利起来。他一生断案多如牛毛,自认为从未冤枉过一个好人,也从未放掉过一个坏人。方志清不比其他倚老卖老的老臣们,他为官数十载,两袖清风,深得百姓爱戴,痛恨萧逸和沐之秋,只因他们罔顾国法人伦,竟犯下掘人祖坟焚尸灭迹的滔天大罪。此时听了沐之秋的话,却没来由地有些心慌。难道,“死亡村”内掘人祖坟焚尸灭迹和昨夜靖王爷擅闯皇陵私自盗取天降之石真的还有其他隐情?  沐忠国在一边狠狠地为沐之秋捏了把冷汗,好几次都忍不住,轻轻地唤着“秋儿”。  沐之秋转头冲他宽慰地笑笑,再次将目光投向萧震天,“皇上今日召集众臣们勤政殿议事,可是为了靖王爷昨夜私闯皇陵,擅取陨石一事?”  “陨石?”萧震天和众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沐之秋知道此时要是不把陨石的事情说清楚,自己难以化险为夷,但那套宇宙学说断然说不得,既然他们相信鬼神,那就唬鬼吧!遂朗声道:“没错!那些从天而降的巨石就是陨石。此物乃雷公电母奉玉皇大帝之命普降甘霖时形成的,原本是举国同庆的祥瑞,不知先皇为何将它视为不祥之物?”  反正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睁着眼睛说瞎话,上次这一套说辞要不是萧逸捣乱,也已经说服了“死亡村”的村民。就算朝堂上的老臣们不像村民们那么好骗,但她也不算完全瞎说,其实还是跟这种瞎说能沾上点边。  “祥瑞?”萧震天瞠目结舌,静安王朝多少年来都把这种石头当成不祥之物,这沐之秋居然信口雌黄,一张嘴就是祥瑞,难道以为他们都是三岁小儿么?“秋儿有何证据?”  “没有!”沐之秋淡笑道:“民女没有证据,不过民女却知道此物可以永保我静安王朝社稷稳固,称霸天下!因此,它非不祥之物,乃是祥瑞。”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沐忠国吓得冷汗连连,竟顾不上当着皇帝的面,几步上前扯住沐之秋的袖子道:“秋儿!休得胡说!”  “爹爹不信我么?”沐之秋目光坚定地看向他,“我可有说过假话?”  再转头看向萧震天,沐之秋扑通一声跪下,道:“敢问皇上,先皇在位时,陨石便降临我静安王朝,虽说当时损坏了不少农田和房屋,亦有百姓死于非命,但之后数十年,陨石可曾再祸害过黎民百姓?”  萧震天语塞,沐之秋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再敢问皇上?倘若陨石真的乃不祥之物,先皇为何要将其置于皇陵之中?难道先皇不怕陨石给子孙后代带来灾难吗?”  这话问得无比大胆,谁都知道,皇陵中的所有东西都是庇护静安王朝皇室子孙的,胆敢问出这种话的,沐之秋却是第一人。  陨石在静安王朝一直都是个谜,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说它是不祥之物就像将它看成祥瑞一样没有证据。  但萧震天这么多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先皇为什么要将陨石藏于皇陵?若它真的是不祥之物,置于皇陵岂不是自毁江山社稷?第9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1)  人一旦有了疑惑,不解开就会无限放大,求知的欲望会让人变得不清醒,尤其是此时被沐之秋这么无遮无拦地问出来,萧震天心头的疑惑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只是,到底是皇家脸面,岂能容沐之秋当庭质疑?萧震天遂怒道:“大胆沐之秋,皇家秘密岂容你在此胡乱猜测,来人,将她拖出去重责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只怕打下去早就皮开肉绽了吧?不过没说直接拖出去砍了,也就是皇帝老儿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沐之秋尚未来得及开口反驳,沐忠国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皇上!秋儿她年轻不懂事,身子又赢弱不堪,经不得五十大板,老臣恳请皇上饶她一命吧?子不教父之过,老臣愿替代秋儿受此五十大板,还望皇上成全!”  沐之秋愣住,这就是萧逸猜忌的爹爹吗?如果说半年前,因畏惧萧逸的淫威,爹爹曾屈服,睁只眼闭只眼地将她送入“死亡村”,此时,爹爹却是在用性命保护自己。她不相信花言巧语,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爹?”才唤出声,泪水已蒙住了视线。  沐忠国并不看她,膝行几步将她挡在身后,老泪纵横道:“皇上!虎毒不食子,半年前老臣一时糊涂,眼睁睁看着秋儿被送去‘死亡村’见死不救,早该受那地狱剜心剔骨之痛,每每思及此,臣便追悔莫及。今日皇上若不成全,老臣便撞死在这勤政殿!”  “大胆!你父女二人竟敢要挟朕?”  “不止是秋儿和沐丞相,还有儿臣!”话音刚落,勤政殿的大门便被人推开,萧逸应声而入,潇潇洒洒地跪在了沐之秋的身边。  沐之秋傻眼了,这萧逸不是和萧良去户部了吗?他们要将所有的救援物资检查一遍,最起码也要大半天的时间,怎么自己前脚进宫,他后脚就跟来了?  “萧逸?你?”  “没事,只要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无遮无拦地向萧震天递下了挑战书。萧震天不敢相信地瞪着这个儿子,“逆子!你是想谋权夺位吗?”  沐之秋心口一跳,这皇帝老儿傻了吧?知不知道自己给萧逸扣了多大一顶帽子?萧逸只说了那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他就能想到篡权夺位,这古代的皇帝真的不愧叫做孤家寡人,即便是最赏识喜爱的儿子,在帝王的心目中,也没有那个位置重要。  萧逸不慌不忙地磕了个头道:“儿臣绝无忤逆父皇之意,只是,秋儿是儿臣此生挚爱,儿臣不能见到她受丝毫伤害。秋儿一介女流,沐丞相又年老体弱,儿臣为人夫君,为人佳婿,还请父皇恩准容儿臣代秋儿受此五十大板。父皇是个至善至孝的性情中人,儿臣的心父皇定能明白,恳请父皇恩准,儿臣感恩不尽!”  萧震天愣住,沐之秋也愣住。  他说什么?她是他的挚爱?萧逸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肿了?要不是从跪下来开始,萧逸的大手就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沐之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睿智英明的靖王爷,冷血无情的靖王爷,顶撞自己敬爱的父皇,原因居然是爱慕她。  盯着萧逸看了半响,萧震天似乎才相信萧逸说的话。只是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萧逸和沐之秋交握的双手移不开来。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按理说沐之秋本来就是逸儿未过门的王妃,逸儿对她生出爱慕之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刚才也是怒极萧震天才会说出篡权夺位的话,自己最清楚,这种事,他的哪个皇子都有可能做,唯独只有逸儿,他不会做,他太像他的母妃了,高傲狂妄得根本不屑于那么做。  对萧震天来说,逸儿堕入情网是件百利无一害的好事,那样,他之后的计划会实施得顺利一点。说到底,逸儿仍是他最疼爱的皇子,他也希望逸儿能幸福。  但,逸儿幸福了,上官云清该怎么办?那块心病,当如何治愈?欠那个人的,当如何偿还?  自从得知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在一起给“死亡村”的村民们治病后,萧震天就再也没有放松过对“死亡村”的关注。据他得到的暗报,逸儿、上官云清和沐之秋三人在“死亡村”内相处得十分和睦,沐之秋对上官云清比对逸儿更为亲厚一些。可自己眼睛里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貌似不止逸儿用情已深,这沐之秋,也已动了情。难道他们已两情相悦了吗?  如果必定要伤害一个,那么,还是选他吧,“逸儿你今日擅闯皇陵在先,再闯勤政殿在后,虽然事出有因,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不得不处置你!”  萧震天揉揉眉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来人!将靖王爷……”  “慢着!”沐之秋也给萧震天磕了个头,朗声打断他的话:“皇上说的正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皇上的家事便是静安王朝的国事,为何不让方大人来断一断这家务事呢?”  方志清的目光刷地射了过来,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皇帝的家务事。方志清就算再不懂人情世故,再两袖清风,也还不至于笨到引火烧身。皇上的意图他早就看明白了,如果靖王爷是帅,沐大小姐就是车,皇上只不过想要舍车保帅罢了。  若不是沐丞相爱女心切,靖王爷又再犯擅闯勤政殿的大罪,只让这沐大小姐领了那五十大板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虽说这么做对对沐大小姐有点不公平,但连方志清都无法否认,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皇上当真睿智英明,面面俱到。  即便靖王爷受罚,不过五十大板,比起那些重罪,这样的处罚实在算不得什么,这亦是皇上思虑再三后的结果,所有的关系都能平衡到位。  偏偏这沐大小姐不识好歹,非要将这么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自己倒是接还是不接?方志清默不作声,只静静地打量沐之秋。  萧逸也不大明白,不由看着沐之秋低声唤道:“秋儿?”  “放心吧!”紧了紧与他十指相扣的手,“你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今天你我既是同命鸳鸯,便是同生共死又有何不可?”  “秋儿?”萧逸惊呼,她说什么?他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倘若她说的是真心话,即便此时此刻就被父皇拖出去斩了,他也毫无怨言。  顽皮地冲他挤挤眼睛,似乎在说:“怎么?你不信我?哪有那么容易就让我乖乖认输的?放心,今日不但是爹爹,你我谁都不会有事。”  萧逸虽然知道沐之秋足智多谋,又睿智镇定,此时心里却没多少底,但他又猜不透沐之秋到底想要做什么,无奈下只好硬着头皮冲她点了点头。  重新将目光投向方志清,沐之秋问:“敢问方大人?我静安王朝对于私自掘人祖坟之人如何处置?”  “只要情况属实,当灭九族!”  好狠的刑罚,怪不得当初萧良那么反对。  “那么,针对擅闯皇陵者,又该如何处置?”  方志清一愣,道:“诛连九族!”  好,又一个灭九族,又不是猫,还有九条命?这么三砍两不砍的,一百条命也给砍完了。  “那么,民女再请问方大人,不得皇上宣召,擅闯勤政殿者,当如何处置?”沐之秋的脸色愈发阴霾,话虽是问出来的,但语气却更加肯定。  这一次方志清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连萧震天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沐之秋到底要干什么?自己避重就轻地将掘人祖坟焚尸灭迹之事避开不谈,只责怪萧逸为情所困擅闯皇陵和勤政殿,谁都听得出来,那五十大板,打得只是靖王爷的荒唐不懂规矩,哪有其他责罚的意思?怎么偏偏这个沐之秋那么不识好歹,竟像是不害死逸儿誓不罢休一般?  萧逸却像是听明白了什么,看着沐之秋的眸子不由地发亮,唇角也渐渐隐上了笑意。  他的女人,他早该相信她的不是么?若没有必胜的把握,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来?他的女人,只有他萧逸的女人,才能在这种时候还谈笑风生毫不畏惧,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见他已猜出了大概,沐之秋索性还萧逸一个灿烂的笑容,继续道:“最后问方大人,我静安王朝的法令中,可有稳固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者,重罪全赦的说法?”  方志清此时才明白沐之秋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由地对沐之秋刮目相看起来。难怪靖王爷这样的人都会为此女犯下滔天大罪,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这个沐之秋能如何替靖王爷开脱。  沐之秋眸光一凛,道:“我静安王朝有法明令,若百姓请愿,帮助百姓迁坟祭祖者,赏!庇护我静安王朝千秋万代,造福黎民百姓者,赏!不畏皇权,冒死向皇上谏言者,赏!”  三个赏,不但将先前众臣给萧逸拟定的罪名推翻了,还让萧逸变成了忠君爱民的至忠至孝之人,满堂大臣们登时傻眼了。  连萧震天都忍不住想要喝彩,他就说他看人岂能看错,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女子,端得是治国良臣,亦是千古明君的左膀右臂,得她者,日后必将得天下。若不是自己年纪一大把,倒也想要去同逸儿和云清争夺一番。  沐之秋做事岂能让人随便揪住小辫子?开玩笑,她在二十一世纪开展传染病防治的时候,第一项学习的就是个人防护,在她的人生信条里,个人防护不仅仅是指她要保护好自己不受传染病的侵害,更重要的是软条件。  所谓的软条件就是避免医患纠纷,这已经成为现世里医学界的一项重要研究课题。在二十一世纪,不知道有多少患者比这静安王朝的人难应付千万倍,医患纠纷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早就被定义为老百姓是永远正确的,医生永远都是在强词夺理推卸责任。不管医生有没有道理,老百姓都被看做弱势群体。治病救人的医生,在部分老百姓的眼睛里,跟跨刀敛财不择手段的坏蛋是同义词,所以沐之秋每次带着队员出现场,都会跟队员强调一件事,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医德医风至高无上,一定不能和患者发生冲突,引起医患纠纷。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让“死亡村”的后遗症持续到现在?那上官云清虽是个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但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静安王朝的历史政治、金融贸易,乃至兵戎军事都了如指掌。沐之秋早就将静安王朝的法令从他嘴里全都套了出来,既然知道了果,她要扭转的不过是因,这个因,翻手是云覆手为雨,那就是她沐之秋的本事了。第94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2)  要知道,当初掘坟迁葬结束没多久,萧良就将银票连同救援物资给“死亡村”送去了。萧逸那时候只顾忙着给村民们发放银票一事,连上官云清这么个视钱财如同粪土的天外之人也忙着给萧逸打下手,而沐之秋愣是没有插手一分一毫。当然,沐之秋可不是那种只在一边看热闹的主儿,她那时候正背着两个绝世美男乘热打铁呢!她让所有的村民们都签下了一份“保荐书”,连月月这些小孩子都按上了手印。这封珍贵的“保荐书”除了她之外谁都不知道,萧逸和上官云清也不例外。  做这些,沐之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能给萧逸和自己洗刷冤屈。  看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时候像萧逸那样运用强大的政治手腕,其实还不如自己动动嘴皮子,至少那样可以避免很多人受牵连。  沐之秋不慌不忙地将“保荐书”从包袱里掏出来递给太监交到萧震天手里,萧震天看了几遍后,竟忍不住眉开眼笑,“朕就说,朕的儿子,岂会做那等大逆不道人神共愤的事情来?方爱卿,你也看看吧!”说罢,便将手里的“保荐书”递给了方志清。  方志清细细看过后,将“保荐书”递给沐忠国,“沐丞相!下官佩服,您当真养了个举世无双的好女儿啊!”  说完,大大方方冲萧逸和沐之秋行了一礼,道:“方志清汗颜,果真如沐大小姐所说,老夫一生断案无数,却险些晚节不保,酿出一场旷世奇冤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方大人果然配得起这一清字,沐之秋狂妄,方大人多多海涵!”  这么文绉绉的话说出来居然一点格楞不打,萧逸含笑间,不由在她的手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沐之秋只觉手心里一痒,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个死萧逸,真要命,他怎么在这种时候调戏她?想甩开他的手又怕被人瞧出端倪,顷刻间,沐之秋的脸上就多出几分少女情窦初开的娇憨来。  萧逸正低着头看她,才见她运筹帷幄不慌不忙中就将一场杀戮变成了赞叹,她的脸上便显出了娇羞和灵动,紧张下,竟比平时还要惊滟诱人几分。身子不由地一僵,直恨不得此时便能将她搂在怀里好一番亲吻抚慰。  萧震天阅人无数,此时却见堂下跪着的两个年轻人眉目含情喜形于色,差一点笑出声来。君子有成人之美之心,这般看着他们也觉得赏心悦目。只不过,堂堂勤政殿,这般,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点儿?  “咳咳!”萧震天咳嗽两声,“逸儿和秋儿平身吧!”  跪着的一对小鸳鸯立刻吓得站起身正经危言,再不敢放肆。  沐之秋不停地在心里抱怨萧逸,这个该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他不是最喜欢板着脸么?什么时候他不是都处事不惊泰然自若的吗?他的脸不是冰雕出来的吗?怎么在这众目睽睽的勤政殿,他都敢调戏她,还让老皇帝发现了?天,她还要不要做人了?太丢脸了。  好在众大臣们的注意力都在那封“保荐书”上,倒没有其他人注意他们,连沐忠国也没留意他们。皇帝一咳嗽,众大臣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将视线重新转回到萧逸和沐之秋的身上。  虽说大部分老臣们已经开始佩服沐之秋,但还有几个心存不满,更有甚者妒忌眼红欲将沐之秋除之后快。  乘着大伙儿都在关注那封“保荐书”的时候,群臣中突然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老胖子,冷言道:“沐大小姐的这封‘保荐书’不会是假的吧?想那掘人祖坟焚尸灭迹的事发生在四个月前,如若‘保荐书’是真,当时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沐大小姐为何那时不拿出来洗刷自己和靖王爷的冤屈,非要等到今日呢?”  沐之秋在心里暗骂一句“蠢货”,不怒反笑道:“这位大人说得好,民女愚钝,作为医者,民女只知道治病救人,四个月前京城如何民女实在无从知晓。眼下大人问起来,民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敢问大人?既然四个月前大人就欲问罪靖王爷和民女,为何大人那时候不亲入‘死亡村’捉拿我们呢?”  “说得好!”方志清抚须笑道:“痛快!这女娃子若不是未来的靖王妃,老夫定要收她为徒!”  脸上笑容一敛,已显出讽刺和不屑,方志清又不悦道:“钱大人四个月前只怕还在府里迎娶如花似玉的九夫人吧?哪有胆量去闯‘死亡村’?你既不敢去闯‘死亡村’,如何还要让这手无寸铁的小女娃出来对簿公堂?”  “你!”钱大人被方志清挤兑得老脸通红,一身肥肉颤了又颤,却根本无法反驳,只得怏怏不快地闭上了嘴巴。当然,退回去之前,他还没忘记狠狠剜了沐之秋两眼。  沐之秋倒不理他,这人知道知难而退,她也不想赶尽杀绝。她是谁?二十一世纪的传染病专家,什么样的学术会没有参加过?什么质疑声和讨伐没有应付过?怎么会被这些老夫子吓退缩呢?其实她一个人就能搞定这些老头子,更何况现在不止是萧逸和爹爹,好像方志清和老皇帝也站在她这一边。一场单向倒的问罪基本上变成了一场闹剧,老皇帝心知肚明,只不过坐山观虎斗罢了。既然如此,她便自己来找一位代言人吧!  这方志清既然主管刑部,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什么样的造假能瞒得过他那双眼睛?他的话,在静安王朝基本就是法典真理,哪有人会质疑?  沐之秋遂毕恭毕敬道:“方大人!民女久闻方大人大名,深知方大人断案无数见多识广,没有任何假象能够逃出方大人的火眼金睛,钱大人既然质疑民女的这封‘保荐书’,还请劳烦方大人查验真假。”  其实方志清从皇帝手里一接过这封“保荐书”便知道这是真迹,不过既然这个小女娃有求于自己,那他就锦上添花好了,“皇上!臣在刑部任职数十年,见识过的造假书信数不胜数,这封‘保荐书’确实是四个月前就写好的真迹。”  “四个月前就写好的?”萧震天吃了一惊。  他虽然没怀疑过“保荐书”的真假,但却猜测这是沐之秋前几天才让村民们签下的。逸儿在“死亡村”内陪沐之秋四个月,以逸儿的精明睿智,沐之秋做了这么大的事岂能瞒得住他?但看逸儿的神态,吃惊程度并不亚于自己,若是四个月前沐之秋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么,这个小女子之冷静,城府之深,岂不叫人害怕?  萧逸疑惑地看着沐之秋,她是何时做的这些?他与她日夜朝夕相处,白天形影不离,晚上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怎么从来不知道她在四个月前就做了这些?  看出萧逸的疑惑,沐之秋呵呵笑道:“怎么?靖王爷也和钱大人一样怀疑民女么?要不要民女回‘死亡村’找来村长和月月奶奶等人作证啊?”  唔!这个小女人。她居然学会调侃他了,还是在勤政殿上,这胆量,当真令人咋舌。  萧逸唇角一弯,“淘气!”  “嗯嗯!”这次打断他们的却不是皇帝萧震天,当然也不是方志清大人,却是一个贼眉鼠眼满脸含笑的老头儿。  沐之秋刚想悄悄问萧逸这老头儿是谁,怎么长得跟只笑面虎一样,老头儿便笑道:“皇上,恕老臣逾越。沐大小姐和靖王爷有勇有谋,老臣佩服不已,不过老臣糊涂了,似乎今日早朝之上,臣等弹劾的并非靖王爷掘人祖坟焚尸灭迹之事,而是质疑靖王爷昨晚擅闯皇陵盗取天降神石之举。臣老眼昏花,耳朵听得亦不是太清楚,但方才老臣似乎听沐大小姐说庇护我静安王朝千秋万代,造福黎民百姓者,赏!不畏皇权,冒死向皇上谏言者,赏!所以老臣想斗胆问一问,何为庇护我静安王朝千秋万代造福黎民百姓?何为不畏皇权冒死向皇上谏言?呵呵!老臣愚钝,还请沐大小姐言明。”  话说得客气,笑容也显得随和,只是老头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散发着骇人的寒光。  厉害的角色总在最后出现,这话果然不假。沐之秋眼眸一眯,已与老头儿的目光相撞。  老头儿心头一凛,这个沐大小姐果然不是什么善茬,但见这双锐利到极致的眼睛,里面的冷冽和洞察秋毫便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若不是志不同道不合,此女倒可以收为己用。只是,那人有交代,此女必须除去,迫不得已时,连靖王爷都可以舍弃。  萧逸纵然再神机妙算,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圆下沐之秋这个弥天大谎。昨晚他闯入皇陵私取陨石时,便知是死罪,再加上今日擅闯勤政殿,两罪并罚,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堂堂靖王爷谁敢治他的罪?又岂能被几个老臣唬住?  萧逸素来软硬不吃,最厌烦的就是跟这帮老家伙浪费口舌,脾气不对直接撵出去或者打死就是。现在这老不死的非但不知见好就收,还敢调转枪口质问他的秋儿,眼见沐之秋的眼睛已经眯起来,萧逸面带阴霾,眉宇间已散发出强大的杀气,“何太傅是不是该告老还乡了?”  沐之秋心中暗笑,这么赤裸裸的威胁恐怕只有萧逸才说的出来。就像当初在“死亡村”的葬岗子时一样,自己费尽口舌搞怀柔,他三两句就把人吓得哑口无言乖乖听话了。  不过,并非任何时候这种铁腕政策都好用。这个狐狸一般的何太傅不知道什么来头,说出这些话分明就是故意挑衅。倘若沐之秋第一次和萧震天打交道她大概也看不出何太傅的用意,但有了上次御膳房食物变质一事,沐之秋已看出萧震天并非外界传言那么相信萧逸。对这个儿子,老皇帝应该是防备大于信赖的。否则,萧逸一闯进来,他也不至于震怒到说出篡权夺位的话来。  这个何太傅,他的目的分明就是故意激怒萧逸,让萧逸在众目睽睽之下忤逆萧震天,从而加深他父子二人的怨怼。平时,以萧逸的洞察力,定然不会上当,可是,事关到她,萧逸岂能冷静?即便知道何太傅的居心,只怕他也会乖乖上当。  所以萧逸的话刚一说完,沐之秋便接口道:“不错!民女也以为像何太傅这种老眼昏花,而不聪目不明连是非好坏都分不清的老人家该告老还乡回家颐养天年了!”  “大胆!你!”饶是何太傅再有涵养,听到这话也不由暴怒。  这宫里所有的皇子公主,甚至是皇帝萧震天本人,都曾是他的学生,静安王朝向来尊师重教,这个妖女居然如此口出狂言,难怪那人想方设法都要除掉这个沐之秋。  “我如何?”沐之秋冷笑:“何太傅好大的架子,皇上乃治国明君,看出民女的话还没说完这才专门留给民女一个说话的机会,难道何太傅当过帝师便也想做做这皇帝,现下就等不及要越俎代庖吗?”第95章 砍的就是你  这么振振有词地扣下来一顶大帽子,满堂皆惊,连萧震天和萧逸都瞪大了眼睛。  萧逸实在看不透这个小女人究竟要做什么,他好像越来越不懂她了。眼看着她锋芒毕现,说话越来越尖锐,他仿佛再次回到当初在康宁宫她拒婚的那一刻。  不过萧逸唯一能断定的就是他的女人不会输,沐之秋不会输,他的小女人是个天才。今日她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一定稳操胜券,这个何太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大概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参政了。  自古以来帝王均多疑,做皇帝最忌惮的就是下面的大臣对自己的皇位虎视眈眈,就连旷古明君康熙,眼睛里一样容不下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其他人。  所以沐之秋料定这番莫须有的罪名一定会引发萧震天的震怒,因为这个何太傅实在太自信太嚣张了,他只是个老掉牙的帝师,皇帝连自己的亲哥哥宝善王爷都那么不耐烦,更何况是他何太傅?  果然,萧震天的脸已经黑了下来,皱眉道:“秋儿所言不错,朕正等着她继续解释,她只说了第一个赏,你们就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打断她,何太傅是觉得朕没有你英明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登时把何太傅吓得面无人色,忙跪地求饶,“皇上,老臣冤枉哪!老臣岂敢有如此大不敬的念头,唉!老臣,老臣当真人老糊涂了,还请皇上恕罪!”  不止是何太傅,那些不服气的老臣们各个都在打击的范围内,一时间勤政殿内跪了一地老头儿,满嘴都是讨饶的话,哪里还有沐之秋初进来时的半点咄咄逼人?  萧逸冷眼旁观,这何太傅的做法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死亡村”内的那个假村长,那人当时好像也是这种反应。心头一动,便有了计较,只是脸上却不露任何端倪。  今日何太傅应该是最后一个弹劾的人,只有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女人才能将父皇的忍耐力挑战到这种程度吧?萧逸也不知道是该为她喝彩还是该痛打她一顿,让他这般为她担惊受怕,若不是九弟今日机灵急匆匆地去寻他,今日当真要酿成大祸。  萧震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今日心情不悦,此时看见这帮老家伙各个都觉得烦,不耐地挥挥手道:“何太傅既然老糊涂了,朕便准你告老还乡,眼下,你便出宫去吧!”  何太傅愣住,求饶也忘了。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道皇上这般偏袒庇护这妖女,自己为何还要来趟这次浑水?只是,悔之晚矣。  何太傅离去后,萧震天扫视一眼剩下的人,厉声问:“可还有人觉得自己老了,糊涂了,或者身子不适,要回府修养的?如若还有,便自行离去,若没了,再敢有人打断秋儿的话,朕第一个砍了他!”  众人大惊,皇帝平时极少发火,不怒自威,今日说出这种话,可见,当真是怒到极点了。  萧逸的眸底闪过一丝担心,父皇的表现,对秋儿这般的袒护,不是为他,绝不会是为了他。如果之前他还不确定,此时,便再无任何侥幸了。秋儿?他可会失去她?  沐之秋虽然也察觉到萧震天对她好像太纵容了点,但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再次跪倒在地,将身上的包袱递上,道:“皇上!民女今日擅闯勤政殿不止是为靖王爷洗刷冤屈,也是来向皇上负荆请罪的!皇上请看看这些。”  “呈上来!”  萧逸先前就注意到沐之秋的身边放着一个大包袱,他百思不得其解,秋儿进宫带着包袱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私自带东西进宫是死罪么?此时见她将包袱呈上,登时明白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垂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握紧了。  把包袱放在御案上一打开,萧震天就愣住了。这些都是什么啊?除了小刀、针和输液器他认得之外,再也没有一样是他见过的东西。可是,但见那黑得铮亮的光泽,便知这些东西不是凡品。再细细一看,竟惊呼道:“这不是秋儿说的陨石吗?”  沐之秋抬头,目光炯炯有神,“民女斗胆请皇上试一试这些东西!”  萧震天皱眉,“如何试?”  “民女逾越了!”  说着话,沐之秋已经站起身往殿外走去。众人还不知她要去做什么,她又返了回来,只不过她的手里却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来。纵是这些老臣们各个老眼昏花,此时也认出沐之秋手里的大刀正是门外御林军所用。  她,这个胆大妄为的沐大小姐,怎么连御林军手里的刀都借得来?  “秋儿?不可?”萧逸飞身上前,伸手便要去夺沐之秋手里的刀。  这个小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私自带东西入宫已是死罪,她还眨眼睛就把御林军的刀骗了来,而且,是公然拎到父皇面前,这等如同谋逆的大罪,她岂能吃罪得起?门口那些御林军,得赶紧想办法换一批才行。  沐之秋不悦道:“怎么?连你都以为我要刺杀皇上?笑话,就凭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杀得了皇上吗?”  这把大刀是精铁所制,又大又重,十分锋利,沐之秋两只手握着还是十分吃力,别人单手拿刀,她基本上就是双手握着刀柄,将大刀拖进来的。  看见她这幅认真却又滑稽的模样,众人都知道她所言不虚,萧逸眉头紧皱,萧震天却好奇地说:“逸儿!无妨!让秋儿过来吧!”  将大刀拖到萧震天面前,实在搬不到御案,沐之秋只好抱歉地对萧震天道:“皇上!民女人小力微,这刀太重,还是劳烦皇上自己把它拿到御案上。”  萧震天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只有秋儿有这等本事,敢指挥朕替你做事。”  “嘿嘿!”抹了把头上的汗,沐之秋笑道:“其他人等过来帮忙,民女恐有谋逆之嫌,所以还是请皇上自己来吧!”  萧震天不由在心中赞叹,好缜密的思维,当真滴水不漏,这样的秋儿,怎么可能会被人揪住小辫子?  将大刀拿到御案,萧震天问:“现下可以了吧?”  “可以了!”沐之秋点头,“皇上可否允许诸位大人们都走近些观看?”  “准!”  才说完,好奇的众人便围了上来。萧逸、沐忠国和方志清当仁不让地站在最前面。  从手术包里取出一柄手术刀,沐之秋自己捏着刀尖递向萧震天,“皇上!请用此手术刀在这把大刀的任何一处用力划一下。”  话音未落,她的手便被萧逸握住了。呵!他懂了。她就说么,以萧逸的聪明和敏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要做什么?事实胜于雄辩,她今天即便把嘴皮子说穿了,要是没有铁一般的证据,也不可能服众。最后不但帮不了萧逸,搭进去了自己,可能还要让萧震天背上护短的昏君骂名。  虽说她搞不太清楚萧震天为什么要这么维护自己,但却感觉得到这老皇帝对自己没什么恶意。既然如此,她当然会投桃报李。  萧震天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过手术刀细细端详一番,赞道:“好轻巧精致的小刀,做什么用的?”  “呵呵!这个暂时保密,日后云清会亲自解释给皇上听的。”冲萧震天挤挤眼睛,沐之秋脸上露出些许得意,“皇上先试试吧!”  一听到她提起上官云清,萧震天心头一暖,不由眉开眼笑道:“好好,就依秋儿所言,试试!”  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萧震天握着的手术刀上,没有人发现萧逸的脸上滑过一抹淡淡的怒意。  萧震天随手在刀背上一划,只听当的一声,那柄大刀的刀背竟被硬生生地削掉了一块。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萧震天都忍不住惊呼起来:“好锋利的刀!”  见时机已成熟,沐之秋拉住萧逸跪下,道:“请皇上赐罪!”  萧震天的目光正贪婪地停留在手术刀上,几乎爱不释手,哪里会想到沐之秋和萧逸此时请罪,没反应过来,随口道:“何罪?朕看,当好好褒奖你二人才是。”  沐之秋接口:“皇上圣明,这便是民女所说靖王爷庇护我静安王朝千秋万代造福黎民百姓的第二赏,以及靖王爷不畏皇权冒死向皇上谏言的第三赏!”  “嗯?”萧震天和众臣的注意力终于被她成功转移回来。  此时,萧震天已多多少少猜出了沐之秋的用意,但,以他对逸儿的了解,如果这些事情当真都是逸儿一早安排好的,岂会让个小女子冒险冲在最前面?  今日之事,定要有一人承担,不是逸儿便是她,萧震天倒要看看,这个沐之秋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替逸儿开脱。毕竟,谁都能算过来一笔账,靖王爷是他最喜爱的皇子,即便受罚,也只是打个几十大板,可是,换做是她,当真没那么便宜。  萧震天就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女子,为了搭救一个仅仅受几板子的皇子,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  沐之秋看了看身边的萧逸,将目光再次落在萧震天身上,“皇上!靖王爷早就发现陨石的硬度高于其他铁石,靖王爷一心想以陨石制造兵器,造福我静安王朝,可是此事关系重大,陨石乃天降神物,且又属皇家所有,不敢贸然求证,无法证实靖王爷便不敢冒那欺君之罪面见圣上,更不敢擅自私造兵器惹来谋逆的嫌疑,所以他心中苦闷不已,一直在思考万全之策。昨日靖王爷为此事所扰,民女便劝他借酒浇愁,靖王爷难以抵抗民女的三寸之舌,便多饮了几杯,这才对民女口吐真言。民女性子急,知道此事后却是万万等不得,便使出浑身解数,威逼利诱靖王爷擅闯皇陵盗取了一小块陨石打造出了这两套手术器械。其实想到打造这两套手术器械还多亏了上官云清神医,是他构思巧妙,画出这些手术器械的图样子民女才敢尝试。民女妇人之心见识浅薄,只想着打造出手术器械后即便证实陨石不适合打造兵器,也可变废为宝同上官云清一起为我静安王朝的百姓做手术治病,实在没有冒犯天威之意。但靖王爷被牵连进此事着实冤枉,他犯下如此大罪绝无半点私心,旨在投石问路为皇上解忧,为万名造福啊!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皇上乃千古名君,定能还靖王爷一个清白!”第96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见萧震天脸上非但没有出现怒气,还有些许动容,沐之秋才继续说:“皇上明鉴,事实胜于雄辩,陨石别说制造小小的两套手术器械,即便是制造刀枪剑弩也不在话下。 倘若我朝能用这些陨石打造兵器装备精锐之师,那不是庇护我静安王朝千秋万代造福黎民百姓又是什么?靖王爷昨晚和八皇子一直在用陨石尝试,皇上可传昨夜打造这些手术器械的铁匠来询问。今日,靖王爷本来要和八皇子一同入宫亲自向皇上禀明此事,但皇上曾金口玉言要长期向‘死亡村’运送救援物资,靖王爷和八皇子怕耽误百姓生计大事,这才委托民女先行进宫向皇上说明情况。靖王爷并没料到民女会胆大包天不在康宁宫等候圣驾私闯勤政殿,事关民女生死,他不得已,这才有了罔顾国法之举。民女斗胆问皇上,靖王爷今日擅闯勤政殿,不是不畏皇权冒死向皇上谏言又是什么?”  “好一个第二赏和第三赏,老夫今日当真开了眼!”沐之秋的话音才落,方志清已脱口赞道。  这方大人真是个心直口快至纯至真的人,沐之秋冲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萧震天愣了半响,才蹙眉看向萧逸,“逸儿?是这样么?”  萧逸目光微凛,“儿臣昨夜确实和八弟召集工匠打造了这两套手术器械,也发现了陨石能打造兵器的秘密。本想着和八弟将救援物资准备妥善再来向父皇禀明,秋儿却等不及与九弟先行进宫了。儿臣恐她有难,才会不顾一切硬闯勤政殿。”  萧逸虽然对沐之秋今日的举动毫不知情,但他说的话却句句属实,萧震天对他知之甚深,知道他不屑于撒谎。这个沐之秋,说话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端得是滴水不漏。  松了口气,萧震天却依然皱着眉道:“你们这几个傻孩子,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不先告知父皇,怎地自个儿私下里瞎琢磨?当真是想气死朕么?”  其实萧震天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他还想说:“好险,好险!幸亏有秋儿在,否则今日之事不堪设想。倘若酿成大祸,朕有何脸面去见我萧家的列祖列宗?”不过这些话,他只能在百年之后自己去对老祖宗说了。  沐之秋以为萧震天发怒了,忙说:“皇上又不是不知道靖王爷和八皇子、九皇子的脾性?以靖王爷的性格,事情若非十拿九稳,他岂会冒冒失失地向您禀告?八皇子素来稳重,最是像靖王爷,靖王爷都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怎么会做?只有九皇子,人小单纯,心地坦荡,若是让他知道一点点,只怕他会喊得举国上下人尽皆知。所以此事只有靖王爷、八皇子和民女知晓,九皇子从头到尾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民女不知轻重,挑唆靖王爷私闯皇陵,今日又带着夜袭擅闯勤政殿,民女不求赦免,只求皇上网开一面,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民女便感激不尽了!”  好秋儿!萧逸的眸中顿显心疼。 弹指间,她便将所有的人都推脱得干干净净了,她保护了所有的人,只是,单单忘记还要保护她自己。有他在,他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冲在最前面?  “父皇?秋儿擅闯勤政殿实在是儿臣挑唆的,父皇也知道她的脾气,不畏强权嫉恶如仇,这般的她,知晓了如此秘密岂会甘心坐等?秋儿既是儿臣的妻,儿臣岂能看着她受罚?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将所有的罪过都归于儿臣身上,饶过秋儿!”  “皇上?请皇上恕罪啊!”沐忠国也跪了下来。  方志清正待下跪劝解,萧震天却站起身道:“都起来吧!难不成在你们眼睛里朕就是这样一个不辨是非的昏君?秋儿方才都已说过,我静安王朝的法令中,有稳固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者,重罪全赦这一条,逸儿无过还当褒奖,良儿也一并奖了吧!至于秋儿,功过相抵,便不予追究了!”  “嘿嘿!”沐之秋掩嘴偷笑,手心却被萧逸重重一掐。  这个小女人,她倒是得意,还笑得出来,当真该打。虽说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这样的行为举止,是能将人活活吓死的。今日回去,定要好好收拾一番,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大胆擅作主张地任性胡为。  萧震天握着手术刀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其他老臣们亦一人取一样在大刀上试验,各个脸上都呈现出羡慕的神情。  萧逸冷冷地扫了扫众人,道:“陨石何其珍贵,数量又有限,打造兵器也不可能人手一件。不过父皇乃天子,自然不同于常人。待过两日,儿臣和八弟选了料亲自监督,专门给父皇打造一件称手的兵器如何?”  “好好!还是逸儿深懂我心,那就为父皇打造一柄长剑吧!”  “儿臣遵命!”  将手术器械一件件收回来亲手装好包起来递给沐之秋,萧震天问:“秋儿方才所说,这些都是手术器械。可否先给朕透露点内情,说一说何为手术器械?”  “呵呵!”沐之秋笑道:“皇上莫要心急嘛!民女都说了,此事等日后云清会亲口向皇上解释的。”  “顽皮!”萧逸无奈地摇摇头,“父皇见谅!其实所谓的手术器械就与上官先生做针灸治疗时使用的针灸一般,都是给人治病时所需的工具。”  “哦?给人治病还需要刀和针?如何用?”  这皇帝可以当做好奇宝宝了。  沐之秋不由解释道:“其实用起来很简单,比如说人的肚子里长了一个异物,便用手术刀和手术剪等东西将人的肚子剖开,再用血管钳、手术镊、持针钳、拉钩等物把切开的肚子撑开,将里面的异物取出来,最后用针线缝合好就行了。”  萧震天脱口道:“啊?开膛破肚?”  唔!沐之秋倒没想到萧震天会这么理解。不过,貌似自己说出来的还真是开膛破肚那么回事儿。别说萧震天和众老臣,就连萧逸都吃惊得脸色发白。  见众人面上的表情太过吃惊,沐之秋皱眉道:“难道你们都没听说过华佗刮骨疗伤的历史典故吗?”  说实话,她穿越到这个什么静安王朝,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三国是在之前还是之后更是搞不清楚,但上官云清当初听她提到汉代的医学家张仲景时,倒也知道《伤寒论》和《阳明全篇》,所以,对于汉朝延续的三国时期,应该也是有人知道的吧?  果然,萧逸点头道:“神医华佗自然是听说过的,关云长当年正是受了华佗刮骨疗伤之法,才治好了中毒的箭伤。”  “那就是了,既然知道华佗的刮骨疗伤手术,剖腹手术有什么好奇怪的?曹操不就是因为鼠目寸光,没听说过开颅手术,将华佗杀了,最后才被活活痛死了吗?”  “啊?所以呢?”萧逸竟脱口问道:“秋儿所说的整容手术难道也要开膛破肚或者开颅吗?”  郁闷之极,沐之秋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这萧逸有时候的思维真的无人能比,但有时候怎么就那么固执?早知道说了一个问题就要解释无数个,她还不如继续保密下去呢!  “那整容手术是在脸上做,又不是在肚子里和脑袋里做,开膛破肚或者打开头颅有什么用?难道把肚子和头颅打开就能换一张脸吗?”  “换脸?”萧逸微愣,“秋儿的意思是易容,换一张脸皮?”  “咦?”沐之秋惊叹道:“萧逸?你还挺聪明,我倒从来没这么想过。你还别说,真的是这么回事,就跟易容换脸皮差不多。只不过不是换成人家的脸皮,而是还保留自己以前的容貌。就是用手术刀将脸上坏死或者损坏的皮肤组织切除或者剥离掉,然后从身体的其他部位,比如大腿上,手臂上,或者臀部取下完好的皮肤植在脸上,等长好之后,便和正常人一样了。”  “秋儿?你?你这些匪夷所思的想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一直没出声的沐忠国突然问道。他太吃惊了,这个女儿,到底是不是他养育了十六年的那个秋儿啊?  沐之秋愣怔住,他怎么就没想到爹爹也在这些人当中?要不是萧逸引得她说了那么多话,爹爹怎么可能听出端倪来?在谁面前都可以信口开河,只有在爹爹面前,只怕说什么都会被拆穿。  看见沐之秋的表情,萧逸突然想起以前她曾数次提到过自己不是沐大小姐的话。可是,如若她是假扮的,那她与沐忠国这份与生俱来的父女之情又如何解释?凭着自己的观察,萧逸相信,沐之秋和沐忠国之间息息相关的父女血脉,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不管她是谁,他只知道,她是他心爱的女人,是他这一生一世认定的妻。所以萧逸想也没想,脱口便说:“当然是上官先生教给秋儿的,父皇可还记得上次皇祖母食物中毒一事?那便是上官先生造出了输液器才救了皇祖母的命。秋儿可是个天才,不管什么都一学就会。有上官先生亲手教她,她如今早已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医。”  谁都知道太后上次患病,妙手回春的神医是沐之秋,上官云清只是给她搭了把手而已,此时萧逸却硬要说成是上官云清所为,勤政殿内的一干人登时哭笑不得。  沐之秋吃惊地看着萧逸,这种话,好像只有萧楠那样喜欢信口雌黄的人才会说出来吧?萧逸怎么也有这样的潜质?果然人不可貌相。  显然,所有的人,包括萧震天也同样惊诧地看着萧逸。不过,今日让人吃惊的事情太多,众人都应接不暇,但见沐忠国这个准岳丈都碰了一鼻子灰,当然没有人再敢跟靖王爷硬碰硬地自讨没趣。  萧震天也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尤其事情还涉及到上官云清,最好所有涉及到上官云清的话题都不要谈。因此,他转开话题,问道:“秋儿之前在勤政殿外不是说有治国良策吗?此时没有外人,秋儿何不将那治国良策说与朕听听?”  “哦!”记性真好,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居然还记着这件事。  沐之秋可不是学经济学的,她哪里知道什么治国良策?不过以前出去搞流行病学调查时经常会遇到食品安全问题,有些酒店将变质腐败的食物加工后卖给顾客,导致集体性腹泻和食物中毒。每次流行病学调查结束,少言寡语的于涛都会愤愤不平地说起《道德经》。沐之秋虽然对《道德经》这样的东西没多大兴趣,但却很认同于涛的观点。她隐约记得《道德经》里好像就有治国的论述。只不过自己对于文言文向来粗线条,听完之后也没刻意往脑子里记,现在一下子有点想不起来。  静安王朝的人可不全是好糊弄的主儿,一不小心她就会犯下欺君大罪。所以这次沐之秋不敢信口胡乱回答,而是垂下头闭着眼睛凝神回忆。第97章 现代战术秀  萧逸从来没有见她这么为难过,知道她在冥神苦想心疼不已,想要制止,却又忌惮于父皇的威严,只好用目光制止那些蠢蠢欲动忍耐不住的老臣们,尽可能地给沐之秋拖延更多的时间。  大约想了十几分钟,沐之秋才睁开眼睛,皱眉问:“皇上可曾听说过不上贤不见可欲,不贵重难得之货?”  萧逸顿时领悟,接口道:“秋儿所说可是《道德经》中的不上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  “没错!就是《道德经》里的这几句话!”沐之秋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珠,不由感激地看了萧逸一眼。  说实话这个《道德经》里面的原话她真的记不起来,一个现代人哪里会整天咬文嚼字地去背什么文言文?到底是不是萧逸说的这些她也搞不清,但想来萧逸说的总不会有错,只要不出糗怎么样都能圆过去,因为于涛那时候专门给她解释过这几句话的涵义。  脑子里又把这几句话过了一遍,这才解释道:“其实这几句话的道理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我们要尊崇三大原则,第一是文化原则,第二是经济原则,第三是政治原则。所谓文化原则,是指不以贤能名利为上,而要以道立天下,行于大道,使老百姓不会丧失正确标准而盲目乱争,防止欺下瞒上、弄虚作假、胡说八道。只要坚持以道立天下,以正治国,德才兼备的人才问题就不再是个问题,它们就会象雨后春笋一样生发出来。当然,以德为主绝不是强调个人私德,而是强调天下公德。所谓经济原则,是指不要看重难得奢侈的奇珍异宝,而要重视日常生活用品的生产,使百姓不会因为贪慕虚荣和饥寒不足而做盗贼。这便是老子所说‘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所谓政治原则,是指君王,君王既然想要治国平天下,下决心便不能软弱,执政无力或不当作为,对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都是有害的,要从严治吏,善待百姓。这便是老子所说‘不见可欲,使民不乱’。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治国必先治吏,而且要从严治吏。善待百姓,就是要防止地方官员扭曲利用皇上的旨意或者意图来祸害老百姓,甚至嫁祸给朝廷。当出现官民冲突时,皇上和朝廷也必须以百姓利益为重,这样,方可真正做到治国平天下。”  萧逸不敢相信地看着沐之秋,他知道她博学多识胸怀天下,可是,这番浅显易懂的道理,人人都读过,却是谁也没有真正往深处想过。这般被她说出来,他竟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方志清激动得眼睛发亮,这治国必先治吏真是说到他的心坎儿上了,要知道,但凡重大难破的案子,大多和皇亲国戚、朝廷官吏,或者豪门世族相关,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真正能实施下去的又有几人?倘若沐之秋的三大原则能推行下去,何愁静安王朝不能长治久安一统天下?  方志清正待张口细问,缩在人群后面的一名黑须大汉却猛地挤上来将他推至一边,脱口问道:“沐大小姐?那么我静安王朝戍守屯边可有良策?”  沐之秋莫名其妙地看向此人,这个人她先前也注意到了,这是现在勤政殿内除了皇帝萧震天和靖王爷萧逸之外,唯一一个在勤政殿内头发胡子没有白的人。。先前他好像根本就不关心勤政殿内发生的事情,即便“保荐书”被传阅的时候,这个人也始终黑着一张脸爱理不理地站在最后面,一直垂着头,要不是站着,沐之秋都以为他在打瞌睡。  现在他跑到前面来,沐之秋才看清这人的长相,这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和爹爹的年纪差不多,但爹爹看上去却像个六十岁的垂垂老者,他却是个精神抖擞的壮年,尤其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习武,或者带兵打仗的人。  “请问这位大人是?”沐之秋试探性地问。  黑髯大汉一叠声地说:“下官乃兵部尚书黄毅,沐大小姐快说快说!”  怎么突然冒出来个急不可耐的炮筒子?这萧震天可真会用人,刑部放上方志清这样两袖清风身形端正的人管理,兵部就放一个黄毅这种见人就发炮心直口快的彪形大汉。这也算有形有色,用人得当吧?  沐之秋对这个叫黄毅的还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是支持派还是反对派,便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道:“民女失礼了,还请黄大人见谅。”  “好说好说!沐大小姐对什么兵法有独到见解,只管说与我,下官定洗耳恭听。”  呵呵!此人有点意思,把她当成新华大词典了,“黄大人抬举民女了,民女只是一介女流,哪里知道什么兵法,除了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之外,其他的还当真不太懂。”  “能知道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便不是凡人了,沐大小姐莫要谦虚,我静安王朝眼下虽是太平盛世,但太平日子过久了,士兵也渐渐懒散不如从前,下官就怕一旦发生战事,我朝将会吃大亏。”  这话倒是不假,和平年代,人们最容易疏忽的就是国防,士兵长期不上战场,就会变得软弱懒惰,一旦真的发生战事,后果将不堪设想。黄毅能想到这些,也并非碌碌无为之辈。  不过沐之秋在兵法上确实没有太多的研究,她又不是万能的人,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正要推拒,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位伟人,便拍手道:“有了!”  沐之秋非常崇拜毛泽东,因为崇拜毛泽东,所以爱屋及乌,不管是毛泽东的诗词、字,还是毛泽东的战术,都知道一些。其实在二十一世纪,你随便找个中国人问一问,就算是没文化的大老粗,也没有不知道毛泽东的,人人都能关于游击战说出个一二三来。  痛痛快快地说:“既然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黄大人都知晓,那民女便说点大人不知道的吧!如若有用,黄大人不必谢我,若无用,黄大人只当听着解解闷,不要怪我才好。”  黄毅被沐之秋说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将她的脑子挖出来灌进自己的脑袋里,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客套话,要不是萧逸在面前拦着,他几乎要冲上前直接将沐之秋拎回自己府上去了。  下意识地望了望萧逸,他倒是镇定,面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是,一双晶亮的眸子里却带着骄傲。呵!他倒一点也不替自己担心,真的把她当成变形金刚了。  这次连想都没想,沐之秋张口就说:“古人云,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所以在阶级社会中,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战争是有规律的,战争规律也是可以认识的。放眼四海内外,我静安王朝已经称霸中原多年,周边国家当然虎视眈眈,谁都欲分享一口肥肉,所以黄大人的担忧真可谓未雨绸缪谋略深远。依民女看,眼下虽无战事,我静安王朝也不可掉以轻心,边关仍要重防,而重防抵御的首要任务便是建设军队。没有过硬的军队,便没有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那么怎样建设一支无往不胜的过硬军队呢?民女以为人心是关键。倘若能够在军队中推行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瓦解敌军的思想原则,严格自觉地遵守并执行纪律,实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政策,就能建立一支权力集中人心稳固的高素质军队。有了官兵一致、军民一致、广言纳谏的民主政策,便能收集到许多有价值的情报消息,这样在行军打仗中,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战略战术灵活运用。比如,以少战多时,可以使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势均力敌时,可以采取积极防御,诱敌深入,集中兵力,打运动战、速决战、歼灭战和口袋战等战术。遇到比我静安王朝强大数倍甚至百倍的敌人则不宜硬碰硬,可结合运用持久战,主动、灵活、有计划地执行战略的内线持久防御战和战役战斗的外线速决进攻战。如此根据战事灵活运用战术,再将三十六计揉入其中,必能克敌制胜,处于不败之地。”  “妙极,妙极!好一个游击战、歼灭战和持久战。”萧震天啪啪拍掌,“果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黄爱卿可服输?”  黄毅呵呵笑道:“皇上说笑了,微臣早就服了,枉我带兵打仗二十多年,竟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知道的多,惭愧啊!”  其他老臣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时间吹嘘之词比比皆是,几乎要把沐之秋捧到天上去。  众老臣此时也顾不得弹劾沐之秋,谁在官场上没有个跨不过去的坎儿?这沐之秋简直就是三国诸葛下凡,当下便一个个抢上前提问题。  那黄毅才感叹完,一转眼就被挤到了人群外面,着急下又拨开其他老臣边往里挤边大声喊道:“沐大小姐,您刚才说的下官没完全记住,沐大小姐能否再重复一遍?下官想把它记录下来,带回府去仔细参详?”  已挤到御案边上,黄毅索性直接取了先前沐之秋没用完的笔和宣纸,直接铺在身边一位老臣的背上便摆出架势准备记录。  萧逸的脸早都阴沉下来了,其他人没发现,他可早就留意到了,秋儿此时用手微扶着后脖颈,脸色发白,脚下漂浮,不用想都知道她今日太过耗神耗力,颈椎病又犯了。他只想着赶紧抱她回去好好给她按摩让她休息,偏偏这些老臣们跟苍蝇似的紧盯着秋儿不放。尤其是这黄毅最没眼色,问了一遍居然还要让秋儿再复述一遍。  因此黄毅的话音刚落,萧逸就不悦地说:“带兵打仗乃边关将士的职责,至于如何调度更是兵部不可推卸的责任,黄大人如今全都压在秋儿身上,是想累死本王的王妃吗?”  说话间,萧逸已经推开众人,蛮横地将沐之秋揽在了怀里,其关心疼爱之意溢于言表。  众人瞠目结舌,素来以冷静残忍著称的靖王爷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出这种话,而且,这个理由是不是太过荒唐了?  萧震天本来也十分兴奋,被萧逸猛地打断,脸上的表情定格在尴尬上变了好几变,最终才调整出一个不怒不喜的表情。刚要开口,便听勤政殿外有人高喝道:“何人敢刁难哀家的救命恩人?一大群胡子花白的老头子这么吵吵嚷嚷地想要惩治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你们倒是害臊不害臊?是不是连哀家这把老骨头一起拿去才满意啊?”  门砰地被推开,太后铁青的脸出现在门口,身边一左一右跟着八皇子萧良和九皇子萧楠。  太后尚未来得及再开口,萧楠已喊出来:“三嫂?三哥赶上了没有?父皇有没有为难你?”第98章 皇上借刀杀人  沐之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萧逸赶来救场根本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心有灵犀,而是萧楠去报的信。难怪她说半个时辰让萧楠找太后来救场,眼下都快两个时辰了萧楠才来。可不是这孩子给萧逸报完信又匆匆赶去康宁宫了,他没有萧逸那样的绝世轻功,自然要比萧逸慢许多,倒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平时萧楠看起来无头苍蝇一般,没想到关键时候可真不含糊,将这静安王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全都搬了出来。  萧震天瞬间也明白今日为何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擅闯勤政殿,不由暗自剜了沐之秋一眼。这丫头虽然聪慧异常,堪称静安王朝第一谋士,但她的胆子可真不小,整个皇室,从老到小,从太后到自己再到皇子,竟个个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日后,她若翻云覆雨,这静安王朝岂不是要人人遭殃?  沐之秋没注意萧震天的眼神,已快步迎上去扶住了太后,笑道:“太后和八皇子、九皇子都来了!”  她虽没注意萧震天,萧逸却察觉到了父皇眼眸中的杀气。隐在广袖下的手,不由地再次握紧了。  “哀家若是不来,这帮混账是不是还打算将你和逸儿关起来?”太后的目光若有所指地投向萧震天。  沐之秋心头一震,都说伴君如伴虎,太后这话明显就是在责怪皇帝,皇帝是孝子,自然不敢记恨自己的母亲,但她和萧逸就不好说了。本来事情已经化险为夷,若是再弄巧成拙,那就得不偿失了。  装作不经意地回头一扫,果然,萧震天的脸上虽含着尴尬和谦恭,但眸底却隐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薄怒和杀气。  迅速和萧逸交换了个眼神,接收到萧逸的信号沐之秋心中更加确定,赶紧笑道:“太后说的这是哪里话?皇上如此英武圣明,岂能分不清好坏?今日秋儿不过配合着皇上演了一出苦肉计,那宝善王爷和何太傅倚老卖老打压皇上,都被皇上削了官阶,送回去闭门思过了。”  沐之秋在大学里曾经学过心理学,对于揣测人的心理她是再拿手不过。这古时候的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被倚老卖老的大臣们挟持,至高无上的帝王,谁愿意乖乖地做个傀儡?尤其是像萧震天这么特殊的皇帝,看上去没一点架子,但外表的亲和力下却隐藏着巨大的猜忌和杀气,这种人,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皇权的。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猜忌,更何况那几个拎不清的老家伙。  打蛇打七寸,有些事情,她只需要轻轻点穿,就能将萧震天的威信在瞬间竖立起来。虽说有点冒险,但却值得一试。  众人听完沐之秋的话均心头一凛,此话到底是真是假?难怪这个小女子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会有这般闻所未闻的见识。原来,竟是皇上一早就安排好的,她说的,做的,这一切,原来都是皇上授意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皇上就是皇上,幸亏自己没有像宝善王爷和何太傅那么狂妄。  钱大人的汗水顺着脖子一个劲的往下淌,皇上竟是借这个沐之秋的手铲除异己,太可怕了,要不是方志清从中搅合,自己是不是差一点也中招了?  方志清和黄毅虽愣了一阵,心头却不免存下疑惑。有些东西,装与不装那是能看出来的。沐之秋今日所言,若是皇上一早就知晓,岂会等着借用一个小女子的嘴说出来?  最吃惊的莫过于沐忠国,他今日才知道自己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女儿,难怪那样一个目中无人的靖王爷都被她收得服服帖帖。心头又惊又喜,如此看来,秋儿让他稍安勿躁保存实力,告诫他给婷芳报仇之事不可急于求成,小不忍则乱大谋当真不是假话。  萧震天听了沐之秋的话也有些吃惊,这个秋儿果真不简单,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才对她生出几分猜忌,她便四两拨千斤,每一句话都刚好说到他的心坎儿上,让他顿觉无比舒畅。  太后半信半疑地扫了一眼众人,视线落在萧震天身上,问:“皇儿?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沐之秋抢答道:“太后不信可以问方大人!”  方志清呵呵笑起来,这个刁蛮的小女娃,当真好心机,又把他推出来了。此时他倒再不怀疑今日这些事皇上和他一样都蒙在鼓里,甚至连沐丞相和靖王爷也都不知情。既然已经锦上添花了一次,便不妨再来一次。  遂上前一步,方志清行了礼道:“吾皇圣明,靖王爷刚正不阿,沐大小姐有勇有谋,下官可以作证,皇上确实说过要褒奖靖王爷和八皇子的话。”  好,避重就轻,不卑不亢,每一句又都不是假话,沐之秋暗自冲方志清竖竖大拇指。不过,那手指头刚竖起来就被萧逸狠狠地捏住了。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女人,居然得意忘形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却还跟玩儿似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太后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方志清的话却不可不信,因此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既然皇儿不是在为难秋儿,那秋儿便随哀家去康宁宫,好好跟哀家讲一讲你在‘死亡村’的经历。”  萧震天蹙眉,他倒是没想过沐之秋怎么会懂那么多,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些话题上没转回来。母后倒好,说要带人走就带走?连问都不问他一句?  沐之秋才说到关键时刻,只粗浅地谈了治国之策和治理军队,萧震天还打算再问一问农业、贸易、冶炼、盐务、纺织、航运等其他领域的问题。不由脱口道:“秋儿正在同朕商讨定国良策,母后还是……”  萧震天的话还没说完,太后便不满地打断他道:“什么定国良策?那都是你们男人家的事情,秋儿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定国良策?咱们静安王朝素来都有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一说,且这勤政殿也不许女子踏入半步,秋儿如何能留在这里?哀家把逸儿和良儿留在这里跟你商讨定国良策便是。唔!楠儿也留下吧,省得多嘴多舌打扰我们说体己话。”  虽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勤政殿更不允许女子踏入,但今日这例一破再破不提也罢,此时母后说出这般话来,简直就是蛮横无理,萧震天哭笑不得。  萧逸和沐之秋倒是高兴不已,本来就怕言多必失,太后这场救的当真准。  萧震天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反驳,只得意犹未尽道:“秋儿这两日无事便进宫来,陪朕说说话,朕听你说话当真高兴。”  萧震天的话说得含蓄,倒也充满着关爱,沐之秋便跪下来谢恩。  萧逸将她扶起,怜爱地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柔声道:“你且先随皇祖母去,莫要再说太多话,最好在皇祖母那里用点膳,再在听水阁里睡一会儿,我很快就来接你。等回府后,我再替你好好按摩解乏。”  沐之秋脸上一红,垂眸含笑点点头。萧良的眸底闪过一丝无奈,萧楠却倏地瞪大了眼睛。  太后来得时候唯恐赶不上,心都要蹦出来了,此时看见他二人这样,登时心花怒放,巴心不得现在就将两人都带回去,让他们在听水阁内好好恩爱。偏偏自己刚刚发了话,要将逸儿、良儿和楠儿都留下,此时也不好再反悔,只得笑眯眯地对萧良和萧楠说:“你们俩监督着你们父皇和三哥,有天大的事儿都等明日早朝时说去,不要扯个没完没了。快些带你们三哥回来,皇祖母等着和你们一起用晚膳。”说完拉着沐之秋的手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勤政殿。  夜袭一直在勤政殿外候着,虽然看见自家王爷和太后、八皇子、九皇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去,却久久不见有人出来,心里急得恨不得自己也闯进去。好不容易看见太后牵着王妃出来了,王妃手里还提着那个大包袱,赶紧跨上前一步接过包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太后被夜袭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他之后,板了脸道:“明知道秋儿在里面备受刁难,你都不进去救场,要你这样的奴才何用?”  夜袭额头上的汗水都没来得及抹一把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沐之秋赶紧把他扶起来,嗔怪道:“太后怎地如此不讲理?夜袭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勤政殿连御林军都不敢闯,更何况是他?”  太后愣了愣才笑道:“你这丫头,倒编排起皇祖母的不是了。”  才说到这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皱眉道:“秋儿怎地到现在还喊哀家太后?听着那般生分?倒是我这老太婆当不起你的皇祖母?”  这太后,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刚怪完夜袭,现在又绕到自己身上来了。沐之秋赶紧四下里看看,凑到太后耳边说:“这么多人看着笑话,太后若是觉得秋儿这般叫着你生分,那没人的时候秋儿便叫你奶奶吧!皇祖母,秋儿当真不敢乱叫。”  太后心中一喜,便笑吟吟地牵着沐之秋的手往康宁宫而去。  太后本来的确有很多话想要询问沐之秋,但萧逸有言在先,她又见沐之秋脸上确实有乏意,将沐之秋带回康宁宫后,监督着她吃了点东西,就让梅香带沐之秋去听水阁休息。  听水阁是太后专门在康宁宫为萧逸辟出的休息场所,沐之秋本来觉得自己去那里睡觉不太方便,但想想太后虽疼自己,到底只是第二次见面,在太后的寝宫里睡觉更不方便,倒还真不如去听水阁反倒清静,所以也没反对。  听水阁的布局和灵霞殿有几分相似,连被褥上似乎都有着萧逸身上的气息,沐之秋拥着被子安心睡下,睡着后唇角都带着甜甜的笑意。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间隐隐约约觉得身边似乎有个人正在看着自己,唇角一勾,笑道:“萧逸?你回来了?”才说完就觉得不对,怎么这么香?不是萧逸身上那种淡淡的冷香,倒像是女人身上的脂粉气,沐之秋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一下子坐起来,倒把床头的人吓了一跳,四目相对,瞪了半天眼睛,那人才抚着胸口说:“三嫂?你可吓死我了!”  沐之秋上上下下把这女子打量了几遍,这女子虽穿着普通,脸庞却与萧逸有几分相似。只听她唤自己三嫂,沐之秋便不难猜出她的身份,遂笑道:“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民女有失远迎,失礼了!”  这小公主倒也不认生,先前自己搬着凳子坐在床头看沐之秋睡觉,现下沐之秋醒了便笑眯眯地一把握住沐之秋的手道:“三嫂怎么这般生分?直接叫我铃儿好了!”  “哦!”沐之秋还她一笑,目光却审视地投向铃儿。  铃儿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一派天真,非但衣着简单不奢华,身上也丝毫没有半点皇室公主的傲慢和刁钻。尤其是她那双眸子清澈透明,竟让沐之秋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上官云清的那双眼睛。第99章 阴沟里翻船  要说,萧震天的子女都不是凡物,公主美丽动人,皇子俊朗不凡,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这铃儿的眉眼虽然和萧逸有些相似,但细看之下,倒也有几分上官云清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沐之秋怎么看都觉得跟上官云清一模一样。  呵!大概没被俗世纷扰污染的人都有上官云清那么清澈纯净的眼睛,所以一看到这样毫无算计,暖阳般温和恬淡的眼睛,沐之秋都会觉得像上官云清。  不过萧震天的皇子公主那么多,沐之秋见过的除了萧逸、萧良、萧楠三兄弟外,就是有着一面之缘的萧寿,其他的一个都没印象,尤其是公主,哪有一个打过交道。记忆里,自己穿越前也从来没有进过宫,这个叫铃儿的公主怎么头一次见面就表现得如此熟稔?  “铃儿公主,来找民女不知何事?”  铃儿脸上一红,“这宫里除了三哥,就再也没有人陪我玩儿,三嫂好容易来了,皇祖母却将你藏在听水阁里睡觉。我悄悄溜进来已经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三嫂怎地这般嗜睡?呵呵!宫女们都说只有有身孕的人才嗜睡,三嫂该不是怀了三哥的小宝宝吧?”  天,这误会可大了,要是铃儿这口无遮拦的话传出去,自己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沐之秋赶紧摇头道:“铃儿公主说笑话了,民女和靖王爷没什么关系。只是今天累了,所以才会睡这么久。”  “眼下三嫂醒了便好!”铃儿倒也不纠缠,冲沐之秋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三嫂要是再不醒,我就准备用这个了。”  看着铃儿手里的一根狗尾巴草,沐之秋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寂寞成这样?她上次来给太后治病的时候觉得萧逸他们父子兄弟的感情都是很好的,萧逸、萧良和萧楠三兄弟之间的信任和关怀也不是装出来的,怎么这铃儿便没有人陪她呢?  不过就萧逸那个大冰块,沐之秋还真想像不出来是怎么陪铃儿玩的。可见,萧逸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像表面上那样冷漠,他的心,是极其柔软的。  “铃儿公主见谅,民女今日是真的不太舒服,所以靖王爷告知了太后,太后垂怜,便让我在听水阁休息片刻。”话说得客气,神态亦不卑不亢不冷不热。  铃儿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住,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说:“三嫂?你和我一定要这么生分吗?其实虽说你是三嫂,但我比你还要大两岁,你那么戒备,搞得我好紧张。”  十八岁了,倒是看不出来,怎么说出来的话那么天真?感觉像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样子。这个铃儿公主,她这几句话说的倒真是委屈,只是,她真的像表面这么天真烂漫口不遮拦吗?  皇子公主大多鼻孔朝天,就跟沐之秋第一次看见萧逸他们时差不多,像萧良那样能给个同情眼神的已经算是大熊猫级别的了,这个铃儿公主却没一点架子,张口闭口就是你我,倒是平易近人得很。。沐之秋阅人无数,但这个铃儿公主,她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要是铃儿公主不像表面上这么单纯无邪,那沐之秋只能说铃儿公主的演技实在太高了,连她都看不出任何不妥。  “呵呵!”反握住铃儿的手,沐之秋笑道:“铃儿不要见怪,我以前没见过你,刚才又睡得迷迷糊糊的,所以表现得可能有点过激,你别见怪。”  “哪里就会见怪呢?”铃儿单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沐之秋,脸上却带着明显的沮丧,“这宫里,人人都像戴着一副假面具,除了三哥,谁的话都听不出来是真是假,三嫂这般警惕也是正常的。”  说完,她自己又高兴起来,“三嫂不记得我很正常,上回三嫂来给皇祖母治病的时候我躲着呢,他们都不知道。不过那天三嫂可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楠儿弟弟居然被三嫂挤兑成那样。呵呵!还有三哥,三嫂你都不知道,三哥哦!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见三哥被气得鼻子冒烟,好好玩儿呢!”  “啊?”沐之秋有点傻眼。这个铃儿要么是被萧逸宠得无法无天,要么就是太少出来,居然敢这么评价萧逸,不知道萧逸听见了会不会打她。  “三哥总算遇到厉害的三嫂能治得了他,呵呵!以后我和三嫂就是好姐妹了!”  沐之秋额头上滑下三道黑线,貌似自己和萧逸之间,好像说不清楚了。等见到萧逸,这件事还是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其实,她和萧逸,要不是萧逸将来会做皇帝,她可以试着跟他交往一下。只是,一想起后宫里那前赴后继的女人们,沐之秋心里刚升起来的那点小火苗就熄灭了。  铃儿见沐之秋低头不语,站起身道:“三嫂赶紧穿好衣裳起来吧!外面下雪了呢!今冬的第一场雪,居然不到十二月便下雪了,咱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下雪了?”  这倒真要去看看,以前在二十一世纪都过的是阳历,在这里当然要按照阴历计算,十一月底下雪应该也算正常吧?穿越过来的第一个冬天第一场雪,不看看那就太遗憾了。  铃儿像是一分钟都等不及了,边帮沐之秋穿衣服边说:“三嫂快一点,咱们可以悄悄溜进御花园去看看,那里的梅花开得正艳,下了雪更是美若仙境。”  沐之秋出来的时候青影给她找了一件萧逸的大麾,先前进勤政殿之前交给夜袭了。现在夜袭不知道在哪里,沐之秋也不好问。  铃儿却很细心,将沐之秋堆在一边的衣裳翻了翻,皱眉道:“三哥怎么如此粗心?连披风都不给三嫂准备一件?三嫂便穿我的吧!”说完,拎起身边的披风便要给沐之秋穿上。  沐之秋吃了一惊,忙推拒道:“铃儿,不可,你是公主,千金玉体,怎么可以将披风让给我?再说你自己也穿得不厚。”  “怎么不厚?”像是要证明自己穿得很厚,铃儿居然撩开衣袍给沐之秋看,“父皇虽然不来看我,但从不委屈我,每个月都要给我做好多衣裳,你看我身上,穿着中衣、夹衣,还有棉袍和小袄,哪像三嫂只穿着中衣和白裙。再说没事的,虽然下雪了,但天气也还不见太冷,冻不死的!”  嗬!这性格沐之秋倒是很喜欢,不拘小节,爽直干脆,一点也没有皇室公主的扭捏作态。沐之秋不再推阻,大大方方穿了铃儿的披风随她一起走出了听水阁。  沐之秋有点好笑,铃儿平时可能真的寂寞惯了,好容易遇到个玩伴大概也不想被人打搅,连个丫鬟太监都不带,就这么带着她悄悄地从后门溜出了听水阁。  大概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宫里倒是没有多少人,铃儿又专门捡了僻静的小路,所以一直都没有遇到人。  沐之秋穿着铃儿的披风,带着风帽,小脸儿虽然冻得通红,倒不觉得冷。铃儿却光着脑袋,不多时,头发上眉毛上全都是雪花,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娇俏可人。偏偏这铃儿性格活泼开朗,自己都变成了雪孩子还高兴得眉开眼笑,那笑声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清脆悦耳。  这样的天生尤物,不管谁看见大概都会喜欢吧?沐之秋几乎是用一种带着欣赏的目光去看她的。  铃儿大概平时太缺玩伴,显得很兴奋,边走边四处指点着给沐之秋看,不多时,俩人便走进了御花园。  果然如铃儿所说,御花园内的梅花开得正艳,白的、粉的、绿的、水红、大红什么颜色的都有,直将沐之秋看得眼花缭乱。  铃儿指着不远处一株茂盛的绿萼梅花,拍手笑道:“三嫂你瞧那株绿萼梅,娘亲以前最爱的。”  沐之秋不由心头一动,道:“我去帮铃儿折来几支可好?”说完,沐之秋便小跑过去折梅。  这株绿萼梅不知道种了多少年了,比一般的梅树生得要高大,沐之秋能触及的地方都是些打着小花苞的枝子,折下来实在可惜了。她想了想,便将披风提起来绑在腰间,灵巧地爬了上去。  刚爬到树上便听铃儿焦急地喊道:“三嫂!快下来,有人来了!”  沐之秋才看见头顶上有一支开得特别好,正伸手去折,便笑道:“无妨!你先等一会儿,我折好就下来!”  果然,不多时,便听见有人说笑的声音,越来越近。待走到树下,竟有人大声喊起来:“这不是悔心宫里的那个贱丫头吗?谁把她放出来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折这棵绿萼梅花,可是不要命了?”  立刻又有人喝道:“来人啊!快将这小贱人弄下来!”  沐之秋穿着披风,带着风帽,本来就隐在帽子里的大半张脸基本上都被手里捧着的梅花遮住了。她知道树下的人认错了人,却不知她们嘴里说的悔心宫里的贱丫头是谁,目光不由地四处张望,却怎么也看不见铃儿。  正想呼喊铃儿,便觉腿上一痛,险些掉下去。垂眸看去,竟发现两个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根长竹竿,正不停地往她身上捅。  简直是莫名其妙,堂堂皇家御花园,不认得公主的披风倒也算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  怒喝一声“住手!”才要将风帽取下,只觉眼前一花,一竹竿已经劈面打了过来。沐之秋下意识地将头一偏,脑袋上躲过这一下,肩膀却躲不开,竹竿登时打在了肩窝处。  要说树上枝桠多,这一竹竿打下来倒也不至于将她打晕,但她今天颈椎病发作,虽然睡了一觉解了点乏,这一竹竿却打在了肩颈的穴道上。沐之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手上一松,便直直地从梅树上栽了下来。  地上的积雪不太厚,这么脸朝下地摔下去不摔死估计也得摔成个脑震荡。沐之秋心里一沉,完了,今天是走了狗屎运了,擅闯勤政殿都没被追究,却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要是萧逸知道自己被小太监用竹竿子打下树来,不知道会不会把宫里的太监全都杀光,也不知道会不会将这棵绿萼梅连根拔掉。  眼见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斜刺里突然间冲过来一个人,刚好站在梅树下,听见沐之秋的惊呼声猛地抬起头张大嘴巴瞪住她。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想接住她,总之他反应不太敏锐身子又太弱,连手臂都没来得及长开便被沐之秋下落的冲击力一下子砸倒在了雪地上。  那人摔了个四仰八叉,沐之秋也不好受,虽然下面有个垫底的,但脸还是扑在了雪地里。不过也幸亏那人在下面垫着,所以她脸上虽然沾满了泥土和雪,却不至于把鼻梁骨摔断。  也顾不上检查自己,伸手把遮挡住视线的雪和泥抹了一把,沐之秋爬起来就去拉躺在地上的人,嘴里还一叠声地问:“怎么样?你有没有事啊?”  那人也不说话,但显然伤得不轻,嘴唇都被咬破了。不过他倒也硬朗,被沐之秋扶起来后,还冲沐之秋点了点头。第100章 后宫玩心计(1)  这个人怎么这么瘦?像得了痨病的结核病病人,不过一双眼睛倒是亮。。只是这眼里没多少善意,沐之秋倒读出不少敌视和戒备来。  “你没事吧?”砸到这种人身上,连沐之秋自己都觉得不忍,也难怪别人会敌视她。  沐之秋的话才说完,一块带着泥的雪球便飞了过来,不过不是砸向她的,而是直直地砸在了这个瘦男人的额头上。  初冬的第一场雪虽然下得不大,但和了泥的雪球却非常硬,一下子就把瘦男人的额头上砸出一片淤青,随后便远远传来嬉笑声:“这傻子晕头转向被人砸翻,岂不是自投罗网便宜了我们?哈哈!看来今日有更好玩儿的了。”  沐之秋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和瘦男人正被一大群人围在了中间,从穿着上看,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宫女和太监,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女的像是主子。这两个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穿戴富丽堂皇,看模样大约在二十岁上下,估计不是后宫的妃嫔,便是皇子们的亲眷。  而远远地又有三个人嘻嘻哈哈地涌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两个雪球,很明显,瘦男人的头就是被这几个人用雪球砸的。  走近些,沐之秋的眉头微蹙,这三个明显都是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那个大概只有七八岁。不过三人都锦衣玉带面冠如玉,神态倒是和第一次看见的萧楠有几分相似。  以沐之秋的经验来看,这三人十有八九都是皇子亲贵。看来萧震天养出来的儿子大多都是萧楠这种类型的。对于这种人,只要他们不找事,沐之秋向来抱着少惹为妙的态度。  帮瘦男人将身上的泥土和积雪拍干净,沐之秋感激地冲他笑笑,然后行了个礼,转身便打算走。  脚步刚跨出去,两个女子中的一个便呵斥道:“小贱人!你还想跑么?”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围在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们立刻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沐之秋的去路。  沐之秋脚下一顿,才要说话,衣袖便被人死死扯住了。扭头看去,扯住她的竟是刚才救了自己的瘦男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伤了,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让沐之秋莫名其妙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月月奶奶时的情景。  “你?”  “傻子!你以为她救得了你么?”沐之秋才说出来一个字,就被那个十三四岁手握雪球的孩子打断,“哪里躲!”  嗖地一下,他手里的雪球飞过来,沐之秋身后的瘦男人下意识地一躲,雪球险险地从沐之秋的肩膀上飞过去,落在了地上。  他登时气得脸色发青,撸了袖子就要冲过来。才跨出一步,咒骂沐之秋的那名女子便拽住了他的胳膊,“十三弟,你又在欺负傻哥哥了?”  那个被称为十三弟的听了女子的话,脚步微顿撇嘴道:“什么傻哥哥?父皇都说龙生龙凤生凤,皇室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傻子来,四皇姐还叫她哥哥。”  原来是一群皇子和公主,连这个瘦男人也是。这些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怎么连皇子也敢打?  四公主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嘴里却说:“说这话就是十三弟不对了,大哥再傻也是皇子,那等没凭没证的话十三弟怎敢乱说?看这话传到父皇和三哥的耳朵里,他们岂能饶你?”  十三皇子毫无惧色,反唇相讥道:“这里都是我们的人,谁敢去父皇和三哥那里嚼舌根子,是不想要命了吗?十四弟、十五弟?你们说呢?”  另外两个小一些的皇子立刻点头应道:“十三哥说得对,只要四皇姐和六皇姐不说,我们绝不会出卖十三哥,除非父皇自己发现。”  四公主冷笑道:“说的也是,反正父皇也不会去看大哥,不过三哥可就不好说了。你们将大哥打伤,难道以为能瞒得过三哥?”  四公主才说完,十三皇子便冷哼一声,“傻子跟我们打雪仗打得好好的,却突然跑到这树下来救人被砸伤,与我等何干?”  “大哥真的是自己跑来救人的吗?十三弟这话只怕没人相信吧?本公主可看见大哥被你们三人追得只顾蒙着脑袋跑,他是慌不择路下才被你们撵到这棵树下来的,你们不就是看见我们在赶树上的人,才故意把大哥撵过来存心让人砸伤的吗?四皇姐告诫十三弟一句,同样的游戏玩多了,迟早都会露陷的。”  十三皇子听了四公主的话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声比夜猫子的哭声还要骇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怎么能笑出这种声音?这孩子,等长大以后一定是只坏鸟。  沐之秋的眉头越皱越紧,怪不得这大皇子在她掉下来的那一瞬间表情这么奇怪,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想跑过来救她,而是被人故意撵过来的。听这四公主的话音,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经常发生。类似的阴谋,以前沐之冬似乎也玩儿过,自己有好几次就差点被府里荡秋千的丫鬟小厮们掉下来砸死,要是今天自己不慎把大皇子砸死了,只怕连萧逸也保不了她。  这大皇子真是病急乱投医,险些被自己砸死就已经是万幸了,现在还把她当成救命稻草紧抓着不放,可不是找错人了吗?她不过是个小老百姓,这皇室纠纷连皇帝老儿自己都睁只眼闭只眼,她如何去管?原来自己第一次进宫时看见的父慈子孝场面,居然都是假象。  四公主和十三皇子只顾着斗嘴,暂时倒把沐之秋和大皇子忘掉了。沐之秋便轻轻拍了拍大皇子的手,悄声道:“撒手!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这大皇子显然不是真的傻子,沐之秋的话才说完,他眼睛里的亮光便熄灭了,不过,拽着沐之秋衣袖的手却松开了。  沐之秋虽然觉得有点不忍心,但掺合到这种事情里去是不明智的,只好狠下心不去看他,抬脚便又要走。哪曾想四公主和十三皇子忘了她,挡住她的宫女太监们可没忘记,只迈了一步,一根竹竿已威胁性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呀哈!主子不善,这奴才竟也如此刁蛮,刚才自己就是被这竹竿子从树上捅下来的,看来,今天她不露两手,是走不了了。  眸光一黯,正要出手,便听十三皇子又说:“四姐教训的是!只是臣弟不太明白,四姐这又是在做什么?赶树上的人还是打树上的人?难道四姐看不出这人是七姐,连三哥送给七姐的披风也认不得吗?”  沐之秋猛地一怔,四公主和六公主误把自己认成七公主铃儿了。这件披风是萧逸送给铃儿的吗?也就是说,这宫里的人都认识这件披风?以萧逸的性格,能收到他送的披风,一定是他最最疼爱的妹妹。既然如此,四公主和六公主怎么还敢对自己动手?  一个大皇子不够,还要加一个七公主,难道后宫中不止是妃嫔们明争暗斗,皇子公主之间的相互残杀也已经激烈到明朗化的程度了吗?再想到萧逸以后要做皇帝,沐之秋的心口竟觉得有些堵。  此时沐之秋并不知道自己一脸的泥,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谁。想着大概是风帽捂得太严实他们才认错了人,她便将风帽取下来,“四公主、十三皇子,民……”  话还没说完,便被四公主怒声打断:“凭你这小贱人,也配同本公主说话?哼!七姐!十三弟倒是喊得甜,莫不是也想去冷宫陪着这个小贱人?”  这话前半句明显是对自己说的,后半句却拐到十三皇子那里,好一招借题发挥。不过,这个四公主在说什么?冷宫?那个叫悔心宫的地方是冷宫?冷宫?溜?猛地想起铃儿确实提到过很多次溜出去的话,沐之秋心头一震,铃儿竟是个获罪被关在冷宫里的公主?  “我不是七公主”的话下意识地蹦出来,几乎要脱口而出,沐之秋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才将它憋了回去。  不行,不能这么冲动,今天她怎么会这么冲动,居然迫不及待地想撇清和铃儿的关系。只是,明哲保身虽然没错,但这件事却关系到萧逸。铃儿今天最早出现的地方是听水阁,此事要是闹大了,一旦追究起来势必会暴露铃儿的行踪,要是有人知道铃儿自幼就常去听水阁和萧逸玩耍,萧逸便会背上窝藏的罪名。  也许萧逸不会在乎,可是沐之秋不能不在乎,她心里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能让萧逸受到任何伤害。  只当自己还给萧逸一个人情吧!想到这里,沐之秋又将风帽重新戴上,反正这些皇子公主又不认识她,不就是挨了几下竹竿子又被骂几句么,她沐之秋还承受得起。  要是此时四公主等人唤来御林军,沐之秋倒真要费一番苦心,但此时只有这么些宫女和太监,她要是想走,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只可怜了身边的大皇子,竟是个和自己原身一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这静安王朝原来有虐待长子长女的传统,怪不得当初这身子的原主在丞相府会被沐之冬和江晚晴害死,连皇帝老儿都是这种人,上梁都是歪的还能指望下梁正吗?  微微摇头,沐之秋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大皇子一眼。  那大皇子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沐之秋的目光才扫过去,他便倏地一下抬起了头,虽然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十分狼狈,但那双望向沐之秋的眼睛却仿佛蕴藏了整个宇宙间最神秘的力量,似乎下一秒就会将沐之秋吸进去。  这个大皇子的眼睛,好奇怪,一股没来由的伤感瞬间席满全身,竟让沐之秋将愧疚放大的同时,升起一股说不清楚的同情。  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大皇子的手腕,轻声说:“走吧!我带你去康宁宫帮你疗伤,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那大皇子的脸上顿时流露出迫切和喜悦,竟主动反握住了她的小手,还下意识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几乎要贴到沐之秋的身上来。  沐之秋虽然觉得大皇子亲近得有点过了头,但想想他所处的环境,便体谅地冲他笑笑,还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暗示他放心。  转身给四公主和十三皇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沐之秋不卑不亢道:“四公主和十三皇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民女先行告退。”话才说完,一根竹竿子便横胸扫过来,一下子就把她和大皇子同时扫翻在了地上。  这一竹竿子扫得突然,沐之秋和大皇子都没有防备,均被扫了个四脚朝天,虽然不至于摔得头破血流,但却把沐之秋的火气成功挑了起来。  “大胆!”扶着大皇子狼狈地坐起来,沐之秋的眼睛里漫出杀气。本来为了萧逸和铃儿,自己该忍一忍稍安勿躁,但看样子今天横竖都躲不过了。  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她权且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但愿这些皇子公主识趣儿一点,别逼着她出手才好。第101章 后宫玩心计(2)  围观的宫女太监平时最善于看主子的脸色,面前这个满脸泥污的七公主虽然是冷宫里出来的,但她的目光却无端让人想起了冷酷无情的靖王爷。主子就是主子,即便是被皇上关进冷宫里的公主也还是公主,在宫里做奴才的要是没点眼力介儿,岂能活得长久?  因此,几乎是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在接收到沐之秋怒气腾腾的目光的同时,便不动声色地往后悄悄退了两步。  偏偏十三皇子还没看出厉害来,看见沐之秋和大皇子的狼狈样儿,竟手握竹竿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七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要多管闲事?先行告退?七姐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溜走?还自称民女?怪不得父皇说你是妖孽要关在冷宫里,原来你只配和傻子一起玩儿。”  压住心头怒火,沐之秋冷哼道:“倘若我今日定要多管闲事,十三皇子想怎么样?”  “怎么样?”十三皇子像是听到了极其好听的笑话,夸张地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四公主,“四皇姐?听见没?七姐问我想怎么样?她倒是长胆子了哦!四皇姐您说我该怎么样啊?对,那话怎么说来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四皇姐你看看七姐这副德行,她自己狼狈得连路都不会走,还想着要帮这个傻子,你说她是不是在冷宫住太久给住傻了?”  沐之秋一直以为萧楠是这皇宫里最欠抽的,今天才知道还有嘴更贱,更欠抽的。要是萧震天知道他的儿子这样理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知道会不会把这个十三皇子的牙掰掉。  四主公和其他皇子公主捂嘴哈哈大笑起来,四公主还幸灾乐祸地帮腔道:“十三弟说的不错,这贱人可不是在悔心宫里住得太久傻了吗?连父皇最喜欢的绿萼梅都敢折,当真是想找死。”  这个铃儿,都说好奇心害死猫,现在看来,应该是天真烂漫害死猫。自己在这里被纠缠着难以脱身,铃儿倒好,溜得可真够快。真不知她的天真是太单纯还是太有心机的表现。  “敢折父皇最爱的这棵绿萼梅?看来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四皇姐我才会命太监把这小贱人从树上打下来,四皇姐正准备押她去见父皇,让父皇处置呢!”  “原来如此!”十三皇子笑道:“四皇姐又何必太当真呢?这等小事都要去劳烦父皇,父皇岂能万岁万万岁?依臣弟之间,既然傻子找傻子,那傻子就该有个傻子的样儿,咱们索性教教七姐该如何露出傻子的真面目,而不是整天装成天真烂漫的模样去讨好父皇和三哥!”  四公主笑道:“妙极妙极!十三弟这法子当真好,这小贱人可不就撑着自己的那张脸迷惑父皇和三哥吗?今日我们索性弄花了她的脸,看她以后还如何去魅惑父皇和三哥。”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享受父爱和兄长的关爱天经地义,怎么到了这么一帮混蛋的嘴里倒跟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嫔一样污秽不堪?  沐之秋现在有点明白铃儿的单纯和天真是从哪里来的了,看来是她错怪萧震天了,萧震天应该是极其疼爱这个女儿的,怕她被人伤害,只得将铃儿关在冷宫里保护她。只不过他的这番苦心也只有萧逸一个人看得出来,所以铃儿从小到大才会只有萧逸这么一个玩伴。当然,也正是因为铃儿极少接触外人,所以才能养成这般天真单纯的性格。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铃儿虽被关在冷宫,却能在宫里随便乱跑了。一个被关在冷宫的孩子,若是皇帝真的漠不关心,她大概早就不知道被人害死多少回了。  可悲可怜的皇家子女,可悲可怜的老皇帝。一般的家庭里,铃儿这么大的女儿早就嫁做人妇了吧?不知道萧震天打算关她到什么时候。  好,有真凭实证才能便于下手,这几个连毛都没长全的皇子公主不是想玩儿么?那她就陪他们好好玩一玩。所以沐之秋也不急着站起来,而是盯着十三皇子默不作声。  对于沐之秋来说,什么样的伤害才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她很清楚,如果她看人还算准的话,铃儿已经搬救兵去了,很快,萧逸就来了,现在的这段时间,她可要陪他们好好玩。  果然,四公主和十三皇子还以为她被吓傻了,吩咐宫女太监们站远点不要过来,俩人便狞笑着蹲在了她面前。见沐之秋不反抗,连她的手臂都不屑于捉住,四皇子手里的小树枝便戳在了沐之秋的额头上。  脸上虽说糊了泥,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脸皮,这么戳下来,额头上便被戳出来一个小窟窿,登时淌出血来。一见出血了,六公主、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竟像扎了鸡血般一哄而上,每人捡拾一截树枝便笑着靠了上来。  tmd!玩一下原来这么疼,看来苦肉计真不是人人都能演的。不过今天这帮不知死活的坏孩子遇到她沐之秋,也算是上辈子的造化,她便要替萧震天这老皇帝管教一下儿女。  “找死!”咬牙大吼一声,猛地抬袖一挥,正用树枝划她脸的十三皇子和四公主便一同栽倒在了地上。  沐之秋今天和萧楠匆忙进宫时担心凶多吉少,便在袖子里藏了不少螟蛉子粉,本来是打算救急的时候保命用的,没想到成了管教皇子公主们的道具,看来这萧家的孩子上辈子都跟螟蛉子粉有仇。  腾地从地上跳起来,沐之秋冷声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我是谁!太后还要尊我一声救命恩人,你们居然敢划花我的脸?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眼见着刚才像是被吓傻了,连树枝戳在脑门上都没反应的七公主突然跳了起来,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一下就将十三皇子和四公主毒翻在地,六公主、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登时愣住。  那十五皇子还是个小孩子,竟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个眼疾手快的宫女怕惹火烧身,也顾不上越礼,将十五皇子拉进怀里,抬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半响,十四皇子才有了点反应,盯着沐之秋冷冽的眼睛,脱口便喊:“沐之秋,是那个要和三哥退婚的沐之秋!”  “十四皇子好眼光,倒是比你这又蠢又笨的四皇姐和十三哥强多了。”沐之秋漫不经心地将绑在腰上的披风放下来,再将风帽拉下来抖了抖,轻笑道:“十四皇子也想试试躺着动不了的滋味儿么?或者,还有你们?”  随意的笑容,冷冽的声音,能杀死人的目光,被她目光扫过的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宫女太监们禁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不像是在围攻她,倒像是在远远地受训。  十四皇子被镇住,和六公主倒是没往后退,却傻愣愣地瞪着沐之秋,连大气都不敢喘。  哼!这样便被吓住了,果然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纨绔子弟。沐之秋刀子般犀利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再一个个扫回来,最后落在躺在地上的十三皇子和四公主的脸上。  所谓擒贼先擒王,刚才叫唤得最响,最为凶残嚣张的就是十三皇子和四公主,此时,沐之秋便要拿他们两个先开刀。  看《还珠格格》时,沐之秋知道了那种能痛死人,却叫人验不出伤的酷刑。不过,除了那种,她还知道一种更厉害更有效的,会很痛,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只要是看过《家的n次方》的人都会记得栗子姐对付那帮小混混的手法,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其实这一手沐之秋也会,学过解剖学的人都知道,人体一共由二百零六块骨头组成,这二百零六块骨头不是天生就长在一起的,大部分中间都由肌肉、腱膜、神经和血管等组织相连接。对骨骼熟悉到一定程度的人,其实很轻易就能让这些骨骼错位,而且,根本不需要使用蛮力。  当然,这一招必须要在人毫无防备或者像四公主和十三皇子这样丧失抵抗力时才能使用,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站在那里让你当成积木一般拆卸。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沐之秋和自己的队员还比划过,只是没有实践,毕竟谁也不会无聊到那这个在活人身上示范。今天,她倒是可以用十三皇子和四公主练练手。  蹲下身揪住十三皇子的衣领,沐之秋笑道:“连你父皇和你三哥看到我都要礼让三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拿树枝来划我的脸?小小年纪就如此残忍嗜血,连自己的大哥都敢打,你说,今日本姑娘该怎样惩罚你,才能让你也尝尝被人打是什么滋味儿呢?”  装作凝神苦想,只是一眨眼,沐之秋便捏住十三皇子的下巴笑道:“呵呵!姐姐我知道一种新玩儿法,十三皇子不如先尝试一番如何?”  话音才落,只听咔嗒一声,十三皇子的下巴便脱臼了,大张着嘴口涎流得老长,痛得十三皇子一个劲儿地在心里抽凉气,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淌,却动弹不得。  其他的人显然没想到沐之秋还会有这一手,也没见她干什么,十三皇子就变成这样了。单看十三皇子那痛苦的表情,便知此时的十三皇子生不如死。一时间人人都被震慑住,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那十五皇子吓得不敢哭也不敢叫,自己拼命捂住嘴,像看鬼一样死死瞪着沐之秋。  唉!可怜的孩子,但愿别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才好。其实这不过是让人关节脱臼的一种办法,只是被自己故弄玄虚连唬带吓,把这些孩子都给蒙住了而已。  沐之秋可不想自找死路,虽说四公主和十三皇子动手在先,但人家到底是皇子公主,就算告到老皇帝面前去,萧震天也不见得就会帮自己。她任由十三皇子戳破自己的额头,不过是想挂点彩给萧逸看,萧逸可比老皇帝难搞,要不能博取他的同情心,自己很难全身而退。  想到萧逸早上在勤政殿说的话,沐之秋心跳便有些加速。萧逸要知道自己这般算计他,不知道会不会发怒。  眉头都不皱地在十三皇子的衣服上擦擦手,丢下他,沐之秋又把四公主拎了起来。这个四公主在沐之秋的眼睛里可比十三皇子可恶多了。十三皇子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这四公主怎么看也二十岁了。一个成年人,这般挑唆小孩子,当真是十恶不赦,对付这种人,不能光让她受皮肉之苦,还得折磨她的内心。  沐之秋虽然很瘦,年龄也比四公主小,但是她这半年来的个头窜得很快,站直身子倒比四公主还要高出一点,四公主眼下中了螟蛉子粉,浑身绵软,这么被沐之秋提着身子直往下出溜,沐之秋倒有些提不住她。  索性让她半瘫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四公主,“四公主该唤我一声三嫂吧?不知道四公主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长嫂若母。母亲打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不对,十四皇子?十五皇子?”第102章 二手货,我嫌脏!  十五皇子听见沐之秋叫他,连话都没听清楚,就拼命地点头,那张满是泪水的小脸儿看着倒叫人有点不忍。要不是这孩子已经被十三皇子熏陶坏了,沐之秋倒真想让宫女们将他先抱走。  不过种下了因,总要收获果,今天这番所为,也当时一堂活生生现场课,但愿能让十五皇子长点教训。  十四皇子到底年长些,此时听了沐之秋的话竟脱口嚷道:“妖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十三哥和四皇姐。来人,快!快去唤御林军来,沐之秋这个妖女要谋杀四公主和十三皇子!”  呀哈!还真有不怕死的。倒小瞧了这十四皇子,当真是皇帝的儿子,这种时候还带着皇子的气魄,是个可塑的好苗子。  “对!快去!”丢下四公主,沐之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拍手,“叫什么御林军,直接把你们父皇还有太后请来就成了。哦!对了!顺便提醒一句,还有萧逸、萧良、萧楠、方志清大人和黄毅大人等一干老臣,把他们都叫来。一个时辰前我还在勤政殿和他们议事呢,想来现在他们还在勤政殿没有走。不过太后倒是不在勤政殿,我从听水阁出来的时候她老人家正在康宁宫内殿午睡,你们可以去叫梅香过来,当然,夜袭也行,夜袭就在听水阁门口等我召唤呢!”  直接用手指指着一个小太监,沐之秋又道:“你就是刚才用竹竿子打我的小太监吧?劳烦你去一趟勤政殿吧!告诉皇上,他不用眼巴巴地等了,本姑娘此时正在替他管教儿女,忙得走不开。还有,顺便告诉萧逸一声,就说听水阁太冷清,我在那里睡不着,等他把那些旧褥子旧床单旧被子都换了,再让我睡,那些他用过的东西,本姑娘嫌弃!”  这个沐之秋要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一定是神经不正常,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她在说什么?貌似她跟靖王爷、八皇子和九皇子都很熟似的,那可是静安王朝最没人敢惹的三人组合。还有,这个女人居然说夜袭在供她使唤,还嫌弃靖王爷的被褥脏?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可是,她又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怎么看都不像是假话。  当初这些人大多都曾目睹过沐之秋在康宁宫当众拒婚,那时候虽说他们不太明白靖王爷为什么非要固执地赖着这个女人,但却看得出靖王爷对这个女人的确不太一样。  此时听沐之秋管靖王爷一口一个萧逸,十分熟稔亲热的样子,便不由地信了几分。  躺在地上的十三皇子和四公主额头上已经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三哥?那可是比父皇还要可怕的主儿,三哥居然把听水阁借给这个女人午睡,那可是听水阁啊!他们连进都进不去。倘若沐之秋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下场?父皇,此时只有父皇救得了他们,但愿谁长点眼色,赶紧去通知父皇,只是,三哥可千万别来。  沐之秋嚣张的态度和目中无人的狂妄一下子就把十四皇子吓傻了,其他人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一时间,御花园的气氛完全凝固下来,虽然围着十几个人,但却安静得连雪花落地的声音似乎都听得见。  见他们都被自己唬住,沐之秋重新蹲下身饶有兴致地看向四公主,才对上四公主的目光,便在里面捕捉到一丝怨毒。哟!这种时候还敢耍横,她以为自己真那么牛逼,谁都要怕她吗?  眯起眼睛,沐之秋顺手就把刚才十三皇子用来划她脸的树枝捡了起来。  那树枝上还沾着她的血迹,她将树枝在四公主眼前晃了晃,用手指将树枝上的毛边撕掉,让树枝变得更加尖锐一些,皮笑肉不笑道:“四公主是吧?萧逸的妹妹是吧?不是一个娘亲生的吧?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从来都不爱管闲事的萧逸不会因为你找我寻仇呢?因为论亲疏,我好像和萧逸比你近些呢!”  那根带血的树枝啪啪地在四公主的脸上拍着,沐之秋的笑容一敛,顿时露出强大的杀气,“划烂我的脸,你出的点子是吧?看你也像是个为人妻为人母的人了,怎么心肠这么歹毒?你说我该想个什么法子来惩治你呢?要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四公主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沐之秋,那目光中哪里还有半点凶狠,全都剩下了哀求和惊恐。  “怕了么?呵呵!”粲然一笑,沐之秋道:“你说等咱们俩的脸都花了一起去见你父皇,或者太后,要么干脆直接去见萧逸,你说他们会帮谁?是帮你杀了我,还是帮我把你关进冷宫里去闭门思过?”话音刚落,沐之秋手里的树枝便猛地立了起来向四公主的脸上恨恨地划了下去。  本来就是下雪天,树枝先前沾了沐之秋的血,结了几颗冰珠子,在四公主的脸上一拍,那冰珠子立刻就化了,将四公主粉嫩的俏脸沾得红一道黑一道,就像是被人用匕首割烂了脸皮一般。  众人才看的心惊肉跳,沐之秋手里的树枝便在四公主脸上胡乱划了起来。六公主和十五皇子吓得赶紧捂住了眼睛,远一些的太监和宫女们有些抑制不住惊恐尖叫起来,才发出声响,便又用手掌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下一个被树枝划烂脸的人就是自己。  只有十四皇子跟看见了鬼似的张大嘴巴看着沐之秋,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简直太可怕了,跟三哥一样。不,她比三哥还要可怕,三哥只是地狱使者,而她,简直就是阎罗王。  四公主此时动都动不了,沐之秋用树枝在她脸上拍了半天,她的恐惧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可是,沐之秋却突然发狠用树枝划了下去,她顿时觉得脑子一麻,臀下湿漉漉地一片,竟吓得尿了裤子。  看到这样的结果沐之秋很满意,她可没那么傻,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她连十三皇子的那张俊脸都饶过了,怎么可能去划烂四公主的脸,自古以来女子的容貌多么重要,更何况是在这古代,对方还是个地地道道的金枝玉叶。  她不过使了点奸诈的小计俩而已,在用树枝划下去的时候,沐之秋伸出了自己的食指抵着那根树枝的,确切点说,那根树枝的尖端其实还没越过她食指的第一个指关节,所以,其实在四公主脸上划来划去的是她的食指而已。  其实六公主、十三皇子、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都在身边,完全能看清楚她的流氓行径,但偏偏六公主和十五皇子胆小,吓得捂着眼睛不敢看,十三皇子看见了却口不能言,十四皇子倒也看见了,不过这小子貌似被自己的流氓做法惊呆了,竟忘了提醒他心爱的四皇姐,眼睁睁地把他这高贵的四皇姐吓出了尿来。  要说最清楚的应该是四公主本人才对,嘿嘿!说起来这又是沐之秋的心理战术了。那四公主被药倒在地,本来就连惊带吓只剩下半条命,她又躺在地上冻了半天,感觉已经不是太敏锐了,只能微微感到有东西在划她的脸,还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脸在往下流。而沐之秋又满脸狞笑地面对着她,那一脸的血污就给了四公主极好的心理暗示,让四公主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她自己的脸已经被沐之秋划花了。  以前上心理学课的时候,讲师专门就这方面呢展开过论述,说这种方法从古到今都被广泛用于案件侦破,沐之秋现在只不过借鉴了一下而已。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恶作剧,原来恶作剧可以达到这么好的效果,看来以后这种法子可以常用。  眼珠一转,沐之秋惊呼道:“呀!错了错了!应该是像四公主方才教十三皇子的那种法子,先在额头上戳个窟窿然后再把脸皮挑起来,那样才好看,民女可真是做错了,怎么直接就把脸划烂了呢?”  咂咂嘴,像是真的很懊恼一般,沐之秋将手里的树枝再次扬了起来,“要不,咱们再来一次?这次就按照你教十三皇子的法子来?”  伴随着她的话音,除了六公主和十五皇子终于忍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他们一哭,远远站着的宫女太监们便也跟着哭喊起来,一时间抱怨的,求饶的,呼救的,什么声音都有,御花园里乱成一团。  猛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何人伤了本王的王妃?”  沐之秋一惊,这萧逸怎么来得那么快?双手同时伸出,一只手托住十三皇子的下颌往上一推,另一只手已经抓起了大把的积雪,同时还抱住了四公主。  只是,沐之秋手里的雪还没来得及拍在四公主的脸上,身子便撞进了熟悉的怀抱。此时沐之秋哪舍得放开四公主,一双手臂还死死抱在四公主的身上。  萧逸的目光只死死地盯着她,看都不看其他人,像丢掉破抹布般从沐之秋手里夺过四公主随手一扔,四公主便嗖地一下飞出去砸在了一个宫女的身上。  脏兮兮的小脸立刻被萧逸用大手捧了起来,端详半天,萧逸才心疼地用衣袖小心翼翼地将她脸上的血渍和泥污全都擦拭掉,修长的手指压抑不住地颤抖着,“何人?何人伤的你?本王要剥了他的皮!”  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催命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腿肚子抽筋。  即便中了螟蛉子粉差不多快断气的十三皇子和四公主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三哥?他,他发飙了,这次自己恐怕真的会死得很难看。  沐之秋暗呼倒霉,她本来想好了在萧逸赶来之前,将四公主和十三皇子的螟蛉子粉毒解开的,哪想到萧逸的动作这么快?  要解螟蛉子粉再简单不过,一碗清水就成了。虽说御花园里没有清水,但地上都是雪,随便抓两把抹在他们脸上,一会儿在体温的作用下慢慢地化了,四公主和十三皇子自然就能恢复行动自如。  可萧逸实在比平时的动作要快太多,才听见他的声音,沐之秋人就被他抱进了怀里。非但如此,他还把四公主扔得那么远,沐之秋想乘机给四公主解毒都做不到。  萧逸可是中过螟蛉子粉的人,只看一眼便能发现四公主和十三皇子为什么会躺在地上,要是这厮瞧出破绽追究起来,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就从眼下的情形看来,沐之秋的情况实在是比十三皇子和四公主好太多,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谁吃亏谁在占便宜。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既然自己的计划不如变化快,那就恶人先告状吧!  嘴一瘪,沐之秋便眼泪汪汪地说:“萧逸?你终于来了,要再不来,你的这些弟弟妹妹可能就先把我的皮剥下来了。到时候,需要做整容手术的人就不是冬果,而是我了。”第103章 冒犯她,都得死(1)  “本王倒是要看看谁敢?”话音刚落,抬手一挥,便听噼噼啪啪的响声,两步外的六公主、十四皇子、十五皇子和远远站着围观的宫女太监们竟齐刷刷地全都跪了下来,貌似有几个的腿好像还被萧逸的掌风劈断了,只是虽然个个哭丧着脸,却没有一个敢喊出声来。  哇!隔空打人,这个太厉害了,沐之秋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两颗红心。要是自己能学会这一手,是不是就不用时时刻刻靠着螟蛉子粉过日子了?  此时十四皇子已经反应过来了,壮起胆子辩白道:“三哥?不是这样的。我们哪里敢伤害三嫂?其实,四皇姐和十三哥伤得更重,三嫂她……”  眼见萧逸脸上的杀气又加重了几分,这十四皇子倒也机灵,赶紧改口道:“不是,三哥,是,是三嫂穿了七姐的斗篷爬上绿萼梅树折花,您也知道,这棵树因为是父皇最爱的一株梅树,所以四皇姐才把三嫂误认成七姐,叫太监们用竹竿子把三嫂从树上打……”  嘭地一声,铺天盖地的碎雪兜头倾泻下了,待抖掉脸上的雪花,沐之秋才看清楚,那棵据说是萧震天最爱的绿萼梅已被连根拔起来倒在了地上。要不是十四皇子眼明手快地拖了十三皇子一把,十三皇子现在已经被砸倒在树下了。  这一下沐之秋吃惊得连嘴巴都闭不上了,有没有更牛逼一点的?萧逸这厮到底用的什么武功?他不是一直抱着自己的吗?他只是随便挥了挥手,那棵树怎么就倒了?要不是看见他眸子里嗜血的杀气,沐之秋一定会以为那棵绿萼梅树先前就是被锯断了支在那里的。  十五皇子先前就被沐之秋吓得面无人色,此时再看见萧逸发飙,吓得抱住脑袋张嘴大哭起来:“三哥不要打我,三哥饶命啊!是四皇姐和十三哥,都是他们俩出的主意,四皇姐说要划花三嫂的脸,十三哥就动手了,他们说,必须划花三嫂的脸,免得,免得三嫂再去魅惑父皇和三哥……”  “大胆!”  也没见萧逸再有动作,便听啪啪几声,十三皇子和四公主每人的脸颊都高高肿了起来,十五皇子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连哭声都一同憋了回去。  沐之秋不敢相信地看着萧逸,这厮绝对不是人,是妖怪,就像网络游戏里翻手是云覆手为雨的妖怪一样。他怎么可能这么厉害?那十三皇子就在身边,被十四皇子蹲抱着,而那四公主却在至少七八米开外,而且还被一大群宫女架在中间,萧逸怎么可能打得这么精准?跟用游标卡尺测量过一般,他是怎么做到的?沐之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萧逸的脸,这一摸便有些舍不得拿下来,竟怔怔地看着萧逸发呆。  萧逸先前一看到沐之秋脸上的伤,怒气顿时烧得他只想杀人,若不是怕让秋儿再受到惊吓,此时他早把所有的人都杀光了。虽说那两个罪魁祸首是他的皇弟皇妹,他也一样不会手软,他要把他们像劈那棵梅树一般全都劈成人棍。  正用目光一个个凌迟这些凶手,就觉脸上一热,萧逸下意识地垂眸望去,立刻就对上了沐之秋带着崇拜的眼睛。  “秋儿?”喉头一紧,怒火充血的眸子里登时浮上痴缠与温柔,下一秒,萧逸的嘴唇已忘情地轻轻贴在了沐之秋被戳破的额头上。  “咝!”沐之秋倒抽一口凉气,tmd真痛,刚才玩儿得尽兴倒没发觉,此时被萧逸轻轻一碰,竟觉得那痛直接要渗进脑子里去。  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使用苦肉计了,就算为了萧逸,以后也绝不再用。  萧逸的脸一下子就吓白了,竟语无伦次道:“秋儿?秋儿?你不要吓本王,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快!快宣太医!混账,还不赶紧去宣太医?”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不过就是额头上被戳破了点皮么,虽然很痛,但还没到这种程度好不好?怎么萧逸的样子就像自己马上要死了一样?  倒是一个受了轻伤的小太监十分机灵,才听见萧逸喊宣太医,便应道:“奴才这就去传张太医!”话音未落,人已经连滚带爬地去了。  萧逸心疼得满头都是汗,他的小女人居然在这宫里被人群攻,还受了伤。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在她最无措的时候,他居然不在她的身边,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以这个小女人的聪慧,对付父皇都足够了。但,对付这么大一群无法无天,根本就不会同她讲道理的小魔头,除了吃亏还能有什么?所以她才会受伤,所以她见到他才会委屈。他原是太高估她的自保能力了,手无寸铁的她如何能对付得了这些心肠歹毒的宫里长大的孩子们?他一定要杀了这些伤害她的人。  仿佛黑暗使者突然降临人世,萧逸的全身上下溢满了死亡的气息,所有的皇子公主脸上都露出了绝望,尤其是四公主和十三皇子,吓得恨不能直接一头撞死。  沐之秋才感觉到萧逸情绪的变化,便猛地抱住了他,“逸!不要!”  萧逸的身子一僵,她喊他什么?她再次喊他逸,她何其聪明,竟知道他要做什么。皇弟皇妹又如何?在他眼里,只要伤害了她的人,都得死。  沐之秋的心都揪起来了,萧逸这厮怎么了?真没看出来四公主和十三皇子已经被自己整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吗?以他的冷静和睿智,怎么会发现不了他们都中了螟蛉子粉?他还想杀他们,可是,一旦真的杀了他们,他能全身而退么?想到萧逸狂怒可能带来的后果,沐之秋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踮起脚尖贴住萧逸的耳朵,悄声说:“逸!你别生气,我,我骗你的。其实,四公主和十三皇子都中了螟蛉子粉,我先前只是一时疏忽,才会被他们戳破了额头。不过是一点点小伤,不碍事的。你千万千万不可以杀他们,切记,冲动是魔鬼!”  沐之秋做这个动作实在是出于无奈,她知道这个动作做出来会无比暧昧,就好像,就好像她在主动引诱亲吻萧逸的脖子和耳朵一样。要不是怕其他人听见她的话给萧逸惹麻烦,她才不会当众做出这么丢脸的举动呢!不过,除了柔声细语,刻意拉拢关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萧逸这头狂怒的狮子。  冲动是魔鬼,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萧逸说这样的话,他是谁?他可是静安王朝最冷静稳重的靖王爷,冲动?他什么时候冲动过?只有和她在一起时,只有面对他的小女人,他才总是冲动又不理智的。  可是,看见沐之秋满脸的泥污和血渍,他要怎么才能不冲动?至于四公主和十三皇子,萧逸哪有时间去看一眼,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中没中螟蛉子粉?  此时萧逸都快心疼死了,都快悔死了,可她在说什么,她在担心什么?她居然怕他生气,她怕他怪她,她还怕他出事,怕他惹来杀身之祸,这个小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确很生气,他气她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气他没保护好她,气她居然不懂他。  可是,他的小女人此刻正抱着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近在咫尺,正用着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他,哀求他,萧逸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滩泥。  没忍住,在沐之秋微微嘟起的小嘴上轻啄一口,萧逸柔声道:“放心,我知道了!”  头都没转过去便抬手一挥,地上的积雪顿时被卷起来准确地泼向四公主和十三皇子,才一眨眼,四公主和十三皇子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雪人。  所有的人都张着大嘴看着萧逸和沐之秋,没人去关注四公主和十三皇子,他们甚至连惊恐害怕都忘记了。所有的表情都惊人的一致,除了吃惊,还是吃惊。  这个妖女主动引诱靖王爷倒也罢了,静安王朝的女子,哪个不希望能接近靖王爷啊?只是,靖王爷他?这个发狂的男人真的是靖王爷吗?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这个妖女?  从来到御花园开始,萧逸自始至终就没有看过其他人,此时更是不屑于去看,一把将沐之秋打横抱起来,萧逸厉声喝道:“夜袭?给四公主和十三皇子掌嘴,一直打到他们能说话为止!”  沐之秋一怔,萧逸这厮,是不是太腹黑了点?他刚才用掌风撩起积雪,不就是为了解开十三皇子和四公主的螟蛉子粉吗?最多再过十分钟,十三皇子和四公主就行动自由也能说话了,他此时却要夜袭给他们掌嘴,这不是故意的么?  夜袭一耳光下去,估计这四公主和十三皇子至少要崩掉两颗牙,正常人也一下子就说不成话了,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十三皇子和四公主?只怕还没等十三皇子和四公主中的螟蛉子粉解开,他们的脸已经被夜袭打烂了。即便打死他们,只怕也打不到能说话啊?再说,夜袭?哪儿有夜袭?她怎么没看见夜袭?  才伸了脖子从萧逸的肩膀上望过去,便看见夜袭飞奔而来,竟也是满头大汗。  夜袭来了也不行礼,看见沐之秋额头上的伤微微一愣,脸上便跟他主子一样结了冰,只道一声“领命”,抡起手臂便向十三皇子和四公主挥过去。  这哪里是打耳光,这一巴掌抡过去,只怕掌风一下子就把十三皇子和四公主打死了。沐之秋正要喊住手,却有人已先她一步高喊道:“且慢!”  放眼望去,却是萧良尾随而来,也同样是满头大汗。  微微一怔,登时明白过来,果然自己没看错人,铃儿这个小机灵鬼,关键时刻还是她救的场。如果沐之秋没猜错的话,铃儿一发现不妙便去找了夜袭,夜袭虽然心急如焚,但面对皇子公主也无可奈何,只得赶紧去向萧逸禀报。所以他们几个这才一路飞奔而来,轻功最好的萧逸自然跑得最快,萧良稍逊一筹所以也晚来了一时半刻。  哈!看来后面还有。  果然,萧良才刚跑到跟前,远远地便听到了萧楠的声音:“哪个瞎了狗眼的敢打我三嫂,是不要命了吗?看本宫不挖了他的眼珠子喂狗!”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比一个更狠!  萧良看见沐之秋额头上的伤脸色突变,竟先夜袭一步冲过去把十三皇子拎起来劈手就是两个大嘴巴,“是不是你干的?平日里你称王称霸三哥和我都不计较,如今你倒愈发猖狂,连三嫂都敢打,九弟倒是说得没错,应该把你这有眼无珠的东西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自从沐之秋认识萧良以来,除了那次萧逸做饭烧鸡连鸡毛一起炖了惹得萧良头发倒竖外,她就没见过萧良生气。可是现在,萧良气得脸色发青,鼻子都要冒烟了,那张地狱修罗般的俊脸竟和萧逸足有五六分相似,一时间连沐之秋看了头皮都有点发麻。第104章 冒犯她,都得死(2)  萧楠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才看见沐之秋的额头便喊起来:“妈的!小王八蛋!要不是夜袭冒死去闯勤政殿,我们还不知道三嫂受了伤。倘若三嫂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你们全都去陪葬也不配!今日就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些没长进的!”  说完也不含糊,萧楠冲上前一把从萧良手中夺过十三皇子,抡起拳头便往他的脸上砸下去。萧楠武功不精,打人倒是比萧逸和萧良要霸气,这一拳头打下去,十三皇子的脸顿时开了花,一时间鲜血迸流,让沐之秋莫名其妙地想起小时候的一篇课文《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这十三皇子再坏,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眼下他连尿都吓出来了,即便没有螟蛉子粉他也没有招架的能力。有了今天的教训,估计这辈子十三皇子都不会再敢仗势欺人。要是这么被每个人抽几个大嘴巴打几拳头,他这张脸也就毁了。  大概是时间到了,十三皇子被这么拳掌轮番上阵地打了一通,所中的螟蛉子粉也解了十之八九,竟哭喊着嚷起来:“又不是我叫人用竹竿子把三嫂从树上打下来的?都是四皇姐,是四皇姐干的,我又不认识三嫂,四皇姐说三嫂是七皇姐我便信了,四皇姐还挑唆我用树枝划烂三嫂的脸,你们怎么不去打四皇姐,怎么只盯着我一人打?论起来,四皇姐可是姐姐,她比我大懂得比我多,到头来就因为她是女的,受到的惩罚便要比我少吗?”  嘿嘿!沐之秋捂嘴一笑。不错嘛!被打成这样思维还挺清晰,不但一句瞎话没说,还把责任都推到了别人身上,而且,还说得这般煞有介事,这个十三皇子也不是一无可取的嘛!  “四皇姐?”萧良飞身一跃,沐之秋没怎么看清楚,四公主便被他从人堆里拎了出来,“四皇姐既然如此恶毒,便休怪臣弟不留情面了。”话音未落,萧良的手指一掐,四公主的脸蛋便被他掐破了皮。  四公主此时才知道自己先前上沐之秋的当了,萧良现在掐下来的痛感和沐之秋方才的完全不一样,立刻有鲜血渗出来,一干宫女太监吓得惊呼起来。  萧楠丢下十三皇子冲过来,“八哥何必这么麻烦?她不是用树枝划花三嫂的脸么?臣弟也用树枝把她的脸皮剥下来就是了,八哥何苦还要用她的血脏了自己的手?”说话间,萧楠已经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又粗又长,两端尖如匕首的树枝。一挥手,便戳在了四公主的额头上。  那位置萧楠倒也戳的精准,竟和沐之秋受伤的部位一模一样。只是萧楠这一下却比方才十三皇子下手要重得多,四公主的额头上顿时被戳出来一个血窟窿,血水立刻喷溅出来,瞬间便将四公主染成了血人。  六公主一直在旁边观看,此时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狂喊道:“八弟饶命啊!九弟饶命啊!”  “难道还有你?”萧良的目光倏地移到了六公主的脸上。  “没有,没有!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连骂都没骂三嫂一句。”此时六公主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跟着瞎起哄,否则,天,原来八弟和九弟发起火来也是这么可怕,竟一点都不逊色于三哥。  “算你长眼!这毒妇却万万留不得!”萧良的目光才收回来,手掌便往四公主的天灵盖上拍了下去。  萧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生气过,之秋,她居然被别人打得头破血流,萧良虽不能明目张胆地关心她,爱护她,但心思却用的一点不比三哥少。狂怒下的三哥只发现之秋额头上的伤,却没留心到她自始至终有一边肩膀都是搭下来的,她的肩膀受伤了。本来她的颈椎病就那么严重,上官云清曾说过,倘若不好好医治,之秋可能会一辈子躺在床上度过。如今,她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却被人打伤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要叫人怎么活?  萧良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那罪魁祸首。  这一巴掌拍下去,只怕四公主的脑袋都要从脖子上分家。沐之秋心头一紧,不由扬声唤道:“萧良!不要啊!万万不可伤她性命。”  萧良浑身一震,手臂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之秋在唤他,她怕他错手杀了四公主会招来杀身之祸,她在担心他。  一时间,萧良胸口所有的怒气全都化成了绕指柔,只要秋儿还能看得到他,哪怕只是从三哥那里分来的一点点残羹剩饭,只要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一点点关心,他都很满足。  “之秋?”转眸看向她时,萧良再难掩眸底化不开的痴情。  萧逸眸光一?c,下意识地将沐之秋抱得更紧一些。  沐之秋倒没注意萧良的眼神,她确实有点担心萧良。说实话,这萧良和萧楠的反应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要说萧逸发怒,那还能理解,毕竟,萧逸对她,她还是感觉得到的,总之她和萧逸之间已经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了。  可是萧良和萧楠,她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维护她,这让沐之秋十分感动。即便他们都是皇子,手足相残也足以让他们失去皇帝的信任。要知道对于皇子而言,那可是最重要的。  《康熙王朝》中,十九阿哥意外身亡,大阿哥仅仅显得迫不及待说了那么一句错话,便招来康熙多么严厉的惩罚。所以沐之秋出声阻止萧良完全是下意识的,那是一种对亲人潜意识里的保护。  “萧良!萧楠!谢谢你们!”话一出口,鼻子发酸,竟不由自主掉下两行泪来。如今才知道,在这异世中,她也是有人疼爱的。  萧良一怔,丢下四公主便奔了过来。但见沐之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竟觉得胸口发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楠也顾不上再去戳四公主的脸,扔掉树枝在衣襟上使劲擦了擦手尾随而至,“三嫂?你怎么哭了?很痛么?别怕,不止是三哥,我和八哥也会帮你的,以后谁要是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这孩子倒没什么顾忌,着急下,竟伸出手来给沐之秋擦眼泪。  手刚触到沐之秋的脸,萧逸便抬手一挡,道:“本王来!”  萧逸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靠近的冷酷,萧楠的手便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沐之秋不由瞪了萧逸一眼,推开他给自己擦眼泪的手,看着萧良和萧楠道:“你们且不要因一时感情冲动惹祸上身,在我眼里,不管是萧逸还是你们,都比他们重要一百倍。再说四公主和十三皇子到底是你们的皇姐和皇弟,也不都是他们俩的错,如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便放过他们吧!”  “怎么能放过呢?”萧楠不依,“十三弟和四皇姐本来就是这宫里最坏的,若今日再不好好教训一番,只怕以后还会变本加厉。”  原来萧楠还不是静安王朝最坏的小霸王,生在这皇室里的皇子公主们,不知道他们该怪谁,“不完全是他们的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要不是皇上疏于管教,他们也不会变得这么坏?”  “秋儿说得不错!子不教父之过,当真是朕疏于管教!”  沐之秋身子一震,萧逸忙将她放下来,四个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萧震天黑着脸,身后竟跟着好几个面带怒气的老臣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先前说什么来着?只道二十一世纪地邪,原来这里也一样地邪,沐之秋先前提起皇上和诸位老臣只为吓唬吓唬这些刁蛮的皇子公主,没想到这些人倒真被她念叨来了。  “皇上?”  “朕教子无妨,让秋儿受委屈了!”  萧震天的话才说完,沐忠国已经冲上来扶住沐之秋的肩膀一叠声道:“怎么会受伤的?是谁?是谁伤的你?爹爹就算拼上性命也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这怎么比萧逸还要夸张?老爹是不是被急糊涂了?皇帝都已经道歉了他还说这种话,可不是气火攻心疯魔了吗?  果然,萧震天的脸上显出几分不自然,咳嗽两声,才说:“沐爱卿,朕当真愧对你们父女啊!”  “皇上严重了!都是秋儿的错,竟让皇上跑这一趟!”沐之秋赶紧拉着沐忠国一起跪下,顺便在沐忠国的耳边悄声说道:“爹爹?不妨事了,其实,女儿也没吃太多的亏。”  这是实话,要知道萧逸赶过来的时候沐之秋其实已经把这帮坏孩子摆平了,要不是玩得正起劲,她一早就脱身离开了。  萧震天见沐之秋和沐忠国跪倒在地,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欣慰,虚扶一把,道:“逸儿好福气,竟有秋儿这般有勇有谋,又温良贤淑通情达理的王妃,当真是我静安王朝的造化啊!”  有勇有谋沐之秋倒还敢自居,那个温良贤淑,是不是她啊?貌似跟萧逸在一起,她河东狮吼的时候更多一些。  许是接收到了她的目光,萧逸在将她扶起来时,乘机贴住她的耳朵轻笑道:“秋儿倒真是温良贤淑的小野猫。”  这厮!面上一红,急急避开萧逸带着坏笑的痴缠目光,沐之秋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怕再有人扯到更远的话题上,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沐之秋说;“皇上,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皇上日理万机,这么多皇子公主皇上倒也管不过来。”  “秋儿说得是,朕有错,他们的母妃也同样罪责难逃,李德喜!将这几个不争气的东西都记下来,他们的母妃每人降两级,若不服者,直接赏白绫!”  谁最狠?萧楠不是,萧良不是,萧逸也不是,原来最狠的人是这个平时笑眯眯的老皇帝。  “皇上?”  “秋儿不必再劝,十三虽年幼,但心肠如此歹毒,六丫头和十四、十五虽不曾动手,但却助纣为虐,明知你是靖王妃,非但不赶紧来给朕禀报,还在一边看热闹,这岂不是他们母妃平日管教不好?”  沐之秋额上冒出一层薄汗,貌似不是六公主、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不想禀报,而是被自己的淫威吓住了,根本没敢去禀报。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真的划烂四公主的脸,也在最后那一刻接上了十三皇子的下巴,而萧逸更是帮忙把他们身上的螟蛉子粉解了,不然,这事儿追究起来,还得两说。  心头一亮,沐之秋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不管是萧逸还是萧良和萧楠,就连夜袭都一样,跑过来一声不吭,直接动手打人,他们应该早就猜到她根本吃不了亏,也是想撇干净她的罪责,才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将责任故意往自己身上揽吧?沐之秋心里顿时被一股股暖流充斥,被萧逸握住的手也不由地紧了又紧。  萧震天的目光倏地又移到四公主的脸上,“四丫头在他们中间年纪最长,身为皇姐,已为人妻为人母,却挑唆弟妹做出这等不耻之事,从今日起,回自己府中闭门思过,以后,不得传召,再也不许入宫,省得把弟妹们都带坏了。”第105章 皇家龌龊事  沐之秋愣了愣,貌似这老皇帝惩罚得太狠了点吧?怎么感觉怪怪的?要说自己额头虽然被戳破了,但自己也让十三皇子和四公主吃了不少苦头。而且萧逸、夜袭、萧良和萧楠接二连三赶过来,把这十三皇子和四公主都折腾得面目全非,就连六公主、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也个个被吓掉了半条命,怎么萧震天连问都不问一句?也没提一句传太医给他们医治的话呢?好歹这几个也是他的孩子啊?即便再护着自己,萧震天的表现好像也太过了点吧?  她愣神间,萧震天已转向那群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是谁用竹竿子将靖王妃从树上打下来的?”  两名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从人堆里爬出来大气都不敢出,只顾着拼命磕头。  萧震天面色一沉,怒道:“如此刁奴,尽带着主子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人,拖下去砍了,尸首丢到乱葬岗子去喂野狗!其他人,每人杖责五十,男的发配充军,女的卖入官窑!”  “皇上?手下留情啊!”沐之秋脱口惊呼。  “秋儿先前在勤政殿才说过要从严治吏,怎么实践起来倒心软了?”  沐之秋被堵得哑口无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萧逸,却意外地在萧逸的眸底捕捉到一丝失望。心头顿时一惊,难道,这老皇帝竟是在借她的手办他自己的事吗?  故意铲除异己,沐之秋的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稍微用用脑子,她便猜出了萧震天的意图,只是,萧震天想打击的人到底是谁?真的是这些半懂不懂的孩子们,还是他们的母妃?亦或是他们母妃身后的势力?  一不小心还是做了老皇帝的枪,只怕,经此一事,她沐之秋的恶名便会在整个皇宫里传播开,甭管是主子还是奴才,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以后估计都会将她当做仇人来看。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再和这皇宫打交道,想这么多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逸儿带秋儿回去休息吧!别忘了,让张英用最好的药给秋儿医治,倘若额头上留下一点点瘢痕,让张英提脑袋来见朕。”说完,萧震天便要走,自始至终,竟没有看大皇子一眼。  “皇上!”沐之秋皱眉,“秋儿今日化险为夷都是因为大皇子关键时刻见义勇为地在绿萼梅树下接住了我,我虽没有受伤,但大皇子先前被我砸得吐血了,皇上也让张太医给大皇子瞧瞧吧?”  萧震天脚下一顿,终于回过头来看了大皇子一眼,半响,才转向沐之秋,意味深长地说:“朕知道了!”  先前大皇子一直躲在人堆后面,此时听到沐之秋提起他,竟满脸喜悦地走上前,像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在萧震天犀利冷漠的目光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震天走后,萧逸才将沐之秋重新抱起来,才转身,大皇子竟再次扑过来扯住了沐之秋的袖子。  沐之秋安慰道:“大皇子?我要跟靖王爷出宫去了,放心吧,皇上会照顾你的,以后没有人再敢害你了。”  哪知大皇子竟像没听见一般,依然揪着沐之秋的袖子不撒手,眼眸中的哀求也愈发明显起来。  要是他是个太监宫女,沐之秋就索性要了他一起带回“死亡村”去,偏偏这是个自己根本就惹不起的主儿,她总不能把大皇子带到靖王府去吧?  大皇子硬扯着沐之秋的袖子,萧逸却不乐意了,大喝一声:“撒手!”  话音才落,萧逸已抬手在沐之秋的袖子上轻轻一挥,沐之秋的半截袖子便齐刷刷地断开了。大皇子没有防备,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萧逸?”  “闭嘴!”不等沐之秋反驳,萧逸已抱着她几个纵身离开了御花园。  连康宁宫都没去请辞,萧逸直接带沐之秋回了靖王府。萧良和萧楠倒也识趣,谁也没跟来,只有夜袭一路相护。  回到灵霞殿在内殿坐定,萧逸将沐之秋放在膝头,小心翼翼地给她额头上的伤上药。  “萧逸?”  “别出声!”瞪她一眼,却拗不过她固执的目光,轻声道:“莫要多管闲事,宫里的人,最好一个都不要去碰。”  “我没去碰,我好端端地在听水阁睡午觉,铃儿去找你玩儿发现了我,便央求我陪她一起去御花园赏花。”  “铃儿?”萧逸停下手,皱眉,“萧铃儿?悔心宫里住着的七公主?”  “你不知道么?”沐之秋问道:“难道不是铃儿去通知的夜袭,夜袭才去勤政殿找的你?”  “夜袭何时遇到过铃儿?是四皇妹身边的一个太监发现情况不妙,悄悄溜去通知了夜袭。”  “啊?”沐之秋瞠目结舌,不是铃儿,她居然猜错了。  心知这事情透着蹊跷,不待萧逸问,沐之秋索性主动将自己在听水阁被铃儿吵醒,然后一起去御花园的经过细细地说了一遍。  萧逸听完脸上没多大变化,但目光却越来越冷,最后,沐之秋明显地感觉出一股杀气。  小心翼翼地看着萧逸,沐之秋试探性地询问道:“铃儿告诉我你是宫里唯一陪她玩儿的人,我今天身上穿的那件披风,不还是你送给她的吗?”  “是我送给她的!”萧逸吸了一口气,突然说:“铃儿并非父皇亲生!”  “啊?”这次沐之秋惊得差点跳起来。难怪四公主提到铃儿的时候会说那种话,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隐情?  看了沐之秋很久,萧逸才再次开口,“铃儿今年十八岁,年长你两岁!她是父皇十六年前从宫外带回来的孤儿。据说她的娘亲被仇家追杀,临死前将她交给了只有五岁的哥哥。父皇念其身世可怜,所以将她带回宫来。只是,她哥哥,却从未出现过……”  “等等!”沐之秋猛地打断他:“你父皇又不是慈善家,随便在外面捡个孤儿就拿回来封成公主?你若不想告诉我,我便不问也不听,但你要是想让我知道,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唉!”萧逸长叹一声,放下手里的药瓶,将沐之秋紧紧搂入怀中,“聪明如你,岂能猜不出这其中的关系。”  不等沐之秋接话,萧逸又说:“父皇年轻时曾遇到一民间女子,那女子生的貌美如花惊为天人,父皇情迷下便要将这女子带回宫里。只是,这女子身份特殊,不但先皇不准,这女子自己也不愿意。父皇无奈,只得忍痛割爱。岂知,多年后,父皇竟再遇此女,那时候此女已经嫁做人妇,并育有一儿一女,当时此女正被仇家追杀,临终前将铃儿托付给了父皇。父皇见铃儿肖似她母亲,便将铃儿带回了宫。这么多年,父皇始终不忘此女重托,一直在寻找铃儿遗落在民间的哥哥。”  “萧逸!”沐之秋一字一顿道:“我要听真话!”  “这些便是真话!”萧逸皱眉,眸中却快速隐过一丝无奈。  “是所有的吗?”推开萧逸,从他身上下来,沐之秋冷声道:“难道你故意接近铃儿,让她离不开你,目的只是替你父皇照顾当年心爱之人的孩子?萧逸?别告诉我你那么伟大,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一次萧逸是真的非常非常认真地打量沐之秋,甚至没有重新将她拉进怀里。直到她眼眸中蓄满泪水,他才轻叹一声揽她入怀。  “你难道不知皇权之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充满阴谋的吗?”将沐之秋的小脑袋按压在自己胸前,萧逸的声音闷闷地传进她的耳朵里,“遇到你之前,我只有一个信念,将来不止要做这静安王朝的皇帝,还要做这天下的皇帝。铃儿虽非父皇亲生,但她的哥哥,却是父皇货真价实的儿子。以父皇的心机,岂能容他的沧海遗珠流落民间?那孩子,是我继承大统最大的障碍,所以,我必须先父皇一步找到他。”  “所以你就利用铃儿,让她迷恋你离不开你,然后你好在她哥哥来找她的那一天成功地除掉他?”沐之秋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以为敢作敢当的萧逸是胸怀坦荡的,却原来,他也是污秽不堪的。  “秋儿!我的傻秋儿!”萧逸的唇终于盖住了她的唇,“你可知我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在这宫里,你不除掉别人,别人便会除掉你。我与八弟和九弟亲厚,不单单是因为他二人崇拜我,信赖我,还因为他们乃皇后所出。”  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但沐之秋却下意识地抱紧了萧逸。谁能责怪他?她能怪他的心狠,但能怪他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吗?前不久,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她还在御花园内算计他,甚至算计了所有的人,为的无非是能出一口恶气。连她在那种地方都能变得如此不择手段,她还能抱怨萧逸为了保护自己欺骗铃儿吗?  他如此坦荡地承认自己对铃儿的利用,如此坦荡地承认自己对萧良和萧楠的利用,唯独没有说的便是他对铃儿的保护,以及对萧良和萧楠的疼爱。  有些事情无须用耳朵听,只用眼睛去看,便能发现更多的真相。萧逸对萧良和萧楠的疼爱和纵容不是假装的,那是一个兄长发自内心地对弟弟的关怀。萧逸对铃儿的疼爱也不是假装的,倘若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不堪,为什么他还要送给铃儿一件人人都能认出来的披风?为何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靖王爷疼爱七公主?  他只是故意扩大了那些不堪,而告诉她这些,只是因为他相信她,不想欺骗她。  萧逸的亲吻狂乱地落在她的脸上,“秋儿?我该拿你怎么办?眼下,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不想要皇位,不想一统天下,不想要理想抱负,不想给母妃报仇,甚至不想再做这个靖王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和你一辈子都待在‘死亡村’不出来。”  被动地回应他的亲吻,沐之秋哽咽地说:“萧逸!我无法左右你的思想和行动,但是,你答应我,不要伤害铃儿,更不能伤害萧良和萧楠。如果可能,有朝一日你当了皇上,请你留给铃儿的哥哥一条生路吧?他到底也是你的兄弟!”  萧逸的身子一僵,随后便席卷了她的舌,直至吻得沐之秋喘不上气,他才轻咬着她的唇道:“好,我答应你!”  松开她,萧逸认真地直视她的眼眸,“不过秋儿你也要答应我,尽量不要再和铃儿来往,父皇是不会允许的。还有,大哥!无论如何你以后都不要再帮他,最好离他远远的。”  “为什么?”  不和铃儿来往沐之秋能理解,倘若铃儿的身份如此特殊,那么,萧震天当然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铃儿,铃儿不止是萧逸手里的诱饵,也是萧震天寻找沧海遗珠唯一的希望。怪不得萧震天膝下那么多儿子,却至今都不立太子,竟是如此。大概萧震天也明白萧逸的意图,所以才会对萧逸防范得如此滴水不漏。难道一个民间长大的儿子,真的能比萧逸还要强,还配做静安王朝的储君吗?第106章 杀父弑君的阴谋  “远离大皇子却是为什么?”貌似萧逸提到大皇子的时候,比提到铃儿的时候更加不悦。  “大哥的娘亲是先皇后,被废后死在了悔心宫里,所以他是罪女之子……”  “稚子无辜,罪女之子又怎么了?你父皇他三宫六院娶那么多妻妾,哪个后宫妃嫔心中没有一丁点儿怨言?有了怨言迟早都会生变,我虽然不知道先皇后做了什么事要被打进冷宫,但她的错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迁怒于大皇子?”  “没有人迁怒大哥,是大哥他自己的错。”萧逸的脸色渐渐阴霾起来,“先皇后是他国派来刺杀父皇的细作,而且大哥也曾参与了那场弑君阴谋!”  “啊?”  沐之秋都忘了这是第几次被萧逸的话惊到了,她实在是消化不了萧逸的话。大皇子,那个肺痨病人一般,瘦弱得皮包骨头的男人,那个有着全世界最亮的一双眼睛的男人,他居然想要杀父弑君?  是,她是说过稚子无辜,可是,如果这个稚子不像想象中那么无辜,那可能就是农夫和蛇的故事了。  萧逸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继续道:“先皇后的身份一直是我静安王朝的谜,父皇不许人提,皇室档志中也无从记载。当年先皇后为了铲除异己博得父皇的信任,在怀着大哥时服用药物陷害我母妃,我母妃虽保得一条性命,却从此变得体弱多病,以至于后来渐渐地失去了父皇的宠爱。”  看向沐之秋的眸光一窒,便透出钻心的痛楚来,萧逸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却似隐着惊涛骇浪,“不过天不遂人愿,先皇后害人害己,生下大哥非但是个傻子,还心胸狭窄飞扬跋扈,所以父皇十分不喜大哥。但先皇后不思悔改,在大哥十二岁那年,竟挑唆大哥杀父弑君,欲夺取我萧家江山社稷。此事被我母妃洞悉后及时告诉了父皇,这才避免了一场皇家浩劫。阴谋败露后,父皇念及多年夫妻情分,只将先皇后打入冷宫赐死却并未累及大哥,仍让大哥住在先皇后在世时的霞帔宫。只是,大哥竟以德报怨,竟欲再度毒害父皇,事败后还一口咬定是我母妃给他提供的毒药。父皇大怒,便赐大哥鸠酒,也因此迁怒我母妃。许是大哥命不该绝,并未被毒死,但醒来后却口不能言,似乎将以前的事全都忘了,也不再恃强凌弱随意打骂下人,倒似比以前更敦厚些。只是,经过这许多事,父皇对他已经心灰意冷,便不愿再看到他。”  难怪自己一提到大皇子萧震天会露出那么冷漠的表情,难怪十三皇子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在宫里欺负大皇子。想必萧震天没有把大皇子也关进悔心宫里去,已经是父爱发挥到极致的结果了。  有因就有果,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既然大皇子有那么一位母亲,他自己又不争气,那就怪不得别人不帮他了。  “萧逸?你母妃去世多少年了?”  “十六年!”  沐之秋一怔,自己出生那年,萧逸的母妃去世,她曾听说过,那一年静安王朝发生过一起大事,但,没有人告诉她是什么大事,难道,萧逸的母妃就是在那场阴谋中被害死的?  “萧逸?你大哥年长你几岁?”  萧逸的眼眸闪了闪,却还是说:“大哥年长我七岁。”  果然,当年弑君谋逆时大皇子十二岁,已经是个和十三皇子这般大的孩子了。对于古人来说,这已经算不得一无所知的孩子了,而萧逸,当年的萧逸仅仅只有五岁。皇室子弟向来早熟,不管大皇子还是萧逸,他们应该都记得当年的情形吧?  可是那些真相?自古以来,皇室后宫,哪里有一块砖是干净的?后宫之中长大的孩子,哪里又有一个不是经历过非人的成长待遇的?萧逸?他经历了些什么?  “萧逸?”再看向萧逸时,沐之秋的目光中便带了说不出来的担心。  萧逸的目光中隐着伤痛,但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母妃是被冤枉的,当年大哥伏法,供出毒杀父皇的毒药是母妃给的,父皇尽管知道母妃是冤枉的,可仍迁怒到母妃,让母妃闭门思过。后宫之中,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谁闻旧人哭,父皇命母妃闭门思过其实跟将母妃打入冷宫也没有多大区别。但母妃从来都不抱怨,她每天都会抱着我在院子里给我讲父皇,讲父皇如何文治天下,如何战场披靡,如何英雄孤胆力挽狂澜,如何让静安王朝强大昌盛。母妃一直坚信父皇会查明真相还她清白,可还没等到水落石出母妃便死了,至死,父皇都没有来看她。我那时候就在母妃身边,看着她七窍出血,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挣扎,我想将母妃扶起来,想去求父皇宣太医救母妃,可是,母妃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去,她知道父皇不会来,所以她对我说‘逸儿!好好辅佐你父皇,做你父皇最骄傲的皇子。’母妃一直在对我笑,尽管她满脸都是血,但我却觉得她的笑容那样美。我知道,母妃的生死父皇早就不关心了,他那时又有了新宠,岂会记得还在闭门思过的母妃?”  原来竟是这样,一个五岁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七窍出血而死,他当时的内心经历了什么?难怪沐之秋总感觉到萧震天对待萧逸的宽容太过了些,而萧逸却又嚣张得理所应当。只是,父亲的宽容,儿子的嚣张,似乎都少了点诚意。难怪萧逸生性冷酷淡漠,难怪他对大皇子视而不见,难怪他那么厌恶女子,难怪沐之冬亲他一下摸他几下他会想杀了她,竟是这样。  一个被人毒死在面前的母亲,一个冷漠理亏的父亲,让他如何还敢再相信人性,相信爱情?  沐之秋一直以为萧逸是天生冷漠不懂亲情,现在才知他如此胸怀宽广。不管大皇子当年出于什么目的诬陷了他的母妃,大皇子的行为都是不值得原谅的。要是摆着自己,面对着几次三番想加害母亲的人,沐之秋可能早就把大皇子弄死了。如今萧逸只是对大皇子不闻不问,却从不打压,当真已经坦荡宽容到了令人叹服的程度。  此时的她不知道还能怎样安慰他,只有陪在他身边。萧逸显然已经陷入了惶恐愤怒的回忆中,俊脸扭曲着,透着无限的凄凉,“我不知道母妃是被谁毒死的,可我明白父皇知道真相,但他什么也不告诉我,甚至对外宣称母妃是畏罪自尽。”  外表强大的萧逸和她一样,连杀母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难怪他那么迫切地想要当皇帝,他想得到的不止是那个位置,他还想找到杀害他母亲的凶手。沐之秋从来都没想过霸道傲慢的萧逸,也有这么心酸的成长史,“萧逸?”  声音发出来,带着微不可查的鼻音。  萧逸咬牙道:“我迟早会找出杀害我母妃的凶手,迟早都会!”  什么样的凶手如此强大神秘,连无所不能的靖王爷都查不到线索?沐之秋的眉头越皱越紧,焉地心头一惊,难道是那个人?  这世上能成功利用大皇子和萧逸母妃之间的矛盾,却又不露任何蛛丝马迹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人。连她都猜得到,萧逸又岂能猜不出来,或许他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愿面对而已。  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赌局,可是萧逸却选择了赌下去。  “萧逸?”在喊出来,沐之秋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惶恐,没有人比学过心理学的她更懂的仇恨能带来怎样的后果。  有一种人,外表很强大,内心也很强大,貌似是这世上最最无情的人,其实,却是世上最有情的人,萧逸就是这种人。他究竟背负了多少罪孽和煎熬,在背负着罪妃之子的骂名时,他是怎样一步步在后宫成长强大起来,最后让萧震天,甚至让整个静安王朝都敬畏他,认可他的?  “萧逸?”握紧萧逸的手,与他掌心相对,十指相扣,她一字一顿道:“萧逸,仇要报,但我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住眼睛,不要为了仇恨不择手段。我喜欢看见正直、强大,又有良知的萧逸。”  萧逸的目光死死盯住她的眼睛,透过他盛怒的眸子,她能清晰地看见自己在他瞳仁中的剪影,“不要让仇恨毁掉你,不要让萧逸变成嗜血成性的魔鬼。”  “秋儿你可知这世上本来没有嗜血成性的魔鬼,只是,世道却会将人逼成魔鬼,有朝一日,若是让我找到凶手,我定要让他血债血偿,哪怕,他是我……”  “萧逸?”猛地打断萧逸的话,沐之秋的眼眸中染上一层惊恐。  自古以来,后宫之中都是藏污纳垢最好的地方。《红楼梦》中柳湘莲曾对贾宝玉说过一句话,“在你们府里,只有这对石狮子是干净的”,此时,沐之秋觉得不管是哪朝哪代的后宫,连干净的石狮子都找不到。  萧逸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定能叫人心神俱裂,她不想听,她不能看见这样的萧逸。握住他的手,沐之秋仰头看他,脸上都是惊恐。  萧逸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脸上的杀气已被隐去大半,“秋儿是害怕了吗?”  沐之秋摇摇头,不是害怕,是什么?用手捂住胸口,她轻声道:“我只是,这里会痛。”  眸中滑过一丝不忍,才要开口,沐之秋已捂住他的嘴巴,“萧逸!你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知道自己人小言微,所以我不劝你,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事,倘若做了会让你后悔,那你便不要去做,可是,倘若做了会让你觉得好受一点,那么,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分担。”  身子一震,滚烫的唇终于印在了她的额头上,“秋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我……”  不让她把话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堵住了她的嘴巴。他不能让她选择,他必须替她选择,一旦她想清楚了,她就会犹豫,就会退缩,他怎么能容忍她的退缩?她不能逃跑。  唇齿纠缠,萧逸的声音一点点溢出来:“秋儿?既然你定要让自己涉足,那么,你必须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陪着我。”  沐之秋脑子里出现瞬间空白,半响才意识到萧逸在吻她。萧逸这是在向她表白吗?她再不懂爱情再迟钝,此时也能感受到萧逸的迫切和渴望。  好吧,她承认看见萧逸痛苦她会心疼,可是,有没有这么霸道的人?他的表白不像是请求,更不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他是在命令她,不管她要还是不要,她都必须的接受。第107章 王府里头学技能  回想起来,除了将她送入“死亡村”之外,萧逸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她,他那时候只是作为一个陌生人在冷眼旁观而已。她无法指责他对一个不爱的女人的冷漠,因为她也同样做不到滥施同情心。即便亲眼见证了大皇子被人欺负的惨状,在得知大皇子的过去后,她还是默认了萧逸的选择,不止是打算远离大皇子,甚至打算彻底忘记这个人。既然她做不到唯心,又怎能责怪他的冷漠?  但感情的事情这般逼迫,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最起码,他也该让她考虑考虑吧?  “萧逸?我……”  “别说不行!”再次焦急地打断她,蹲在她面前,萧逸仰头看她,额头上竟渗出些许汗珠来。“秋儿?答应我!”  说他用惨烈的身世博取她的同情心也好,说他卑鄙地引诱她也罢,甚至说他威逼利诱强迫她,他都不在乎,他就是不想再放手,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这个女人,他都要定了她。  今日,勤政殿上,她如此光彩夺目,让他有种强烈的不安,有朝一日,他会失去这个深不可测的小女人,他会配不上她。御花园,她戏耍皇子公主,游刃有余,连八弟九弟都能看出端倪,父皇岂能不明真相?但父皇什么都不问只听信一面之词,便问罪于四公主和十三皇子,这等袒护之心,让萧逸再次感受到强烈的不安。父皇的袒护,甚至是纵容,不是为了他,绝不是为了他。这种袒护和纵容,更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父皇只是在垂钓,一旦将秋儿这条鱼养得足够肥美,他便会收网。  萧逸绝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她,哪怕是他的父皇也不行。  “你答应我,秋儿?秋儿?”  一旦真正了解了一个人,你就再也做不到恨他,更做不到去拒绝他。此时,面对如此卑微的萧逸,沐之秋觉得任何拒绝的话都是残忍的,不止萧逸会痛,她的心,也会痛。  “我!好,我答应你!”犹豫再三,她终于点点头,只是,内心深处,沐之秋却在呐喊:“萧逸,对不起,我不能爱你,因为我做不到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你。”  如果,她是说如果,有朝一日,如果萧逸能抛下所有的仇恨,放下所有的权势,或许,她会为他飞蛾扑火一次,但现在,哪怕是在骗他,哪怕是身不由己,她也只能点头,像是给出了最珍贵的承诺,在这一刻的意乱情迷里,连带着自己的心也一并交给了萧逸。  因为冬果的伤势,沐之秋不得不多在京城停留几天,萧逸派人到警戒线上去给上官云清传递消息,上官云清只让人带回来两个字——“保重”。  救援物资由萧良和萧楠亲自押运送去了“死亡村”,后勤供应跟上了,村民们倒也并没有因为沐之秋迟迟不归而感到惶恐。  沐之秋没有再出过靖王府半步,每天除了和张英商讨冬果的治疗方案,就跟青影一起在靖王府内琢磨药膳食补的方子调理自己的身子。她可不想让病怏怏的身体陪伴一辈子,她得把自己养得壮壮的才行。当然,乘着没人,沐之秋还会引诱青影教她几招简单有效的克敌制胜之法。  青影性子柔和,软硬不吃,唯一的一个弱点就是害怕萧逸,沐之秋便屡屡以去萧逸面前告状,说青影伺候不周要将她撵出靖王府相要挟。青影无奈,只得交给她两手最简单的逃生法子。  沐之秋练过之后觉得跟二十一世纪防性骚扰的法子差不多,只多了一步逃跑,便每天用心练习半个时辰,这么没几天,招数练得怎样了她不知道,但人却比以前红润了不少。  萧逸每日早起去上早朝,并不在宫内久留,早朝一散立刻回到靖王府,即便萧震天有意留他在勤政殿内议事,他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回到靖王府,沐之秋和他常常在书房消磨半日的时间。  有时俩人一同习字,两张宣纸并排放在桌案上,萧逸却不和沐之秋并肩而立,而是站在她身后,身子微微贴着她的后背,一人手里握一支笔,同时奋笔疾书。  沐之秋对书法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毛体。说起来,崇拜毛爷爷真的能增长很多知识,诗词歌赋、战略战术,甚至书法,她都爱屋及乌。她对毛笔字没什么心得,但模仿能力却很强,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没事情干就喜欢练练毛体。倒不是为了修身养性,纯粹是出于对毛泽东的崇拜和喜欢。  毛体本来就有点像狂草,字体张扬大气,辉煌磅礴。沐之秋写起来也没多少顾虑,就按照印象中以前的练习方法去写。每回写完,都能看见萧逸看着她的目光中又多了几份惊讶和欣喜。  有时,他二人一人捧一本书研读,萧逸坐在椅上,沐之秋歪在他身边,累了就将头靠在萧逸的腿上,萧逸不时会递一粒剥了皮的葡萄或一片削好的苹果在她嘴里,两人相视一笑,继续静静地看书。下一次,萧逸又会塞一块点心给她,边看着她吃,边递上茶水,眉眼间全是掩饰不住的温情脉脉。  有时沐之秋会教萧逸下五子棋,萧逸不会五子棋,起先总是输,但萧逸却是围棋高手,下过几盘后沐之秋便开始吃瘪,每每下不过萧逸时,沐之秋就会耍赖,一把将棋盘扫乱,萧逸气得吹胡子瞪眼,扬言再不和女子下棋,可是,要不了多久,又会再次缠上来与沐之秋棋盘厮杀。每日如此,乐此不疲。  晚上睡觉是沐之秋比较纠结的事情,萧逸以贴身保护她为由,死活要与她同床共枕。沐之秋起先不同意,哪想萧逸在外殿贵妃椅上将就的第一晚,靖王府内就再次出现了刺客的影子。据夜袭说,那刺客失手后服毒自尽了,夜袭亲眼看见刺客左胸上刺有樱花标识。  沐之秋虽然半信半疑,但见夜袭说得煞有介事,再联想到自己每次遇刺的经历,也免不得忐忑不安,虽在衣袖中藏有足够的螟蛉子粉,但萧逸不在身边,心里还是没着没落,每夜都被噩梦缠身。只坚持了两日,整个人便开始打蔫。萧逸便乘机再次游说,沐之秋只得顺水推舟答应了。  萧逸倒还懂些礼数,虽夜夜搂着她入睡,少不了偷两口香调戏一番,却从未真正冒犯过她。看着这厮满脸阴谋得逞的模样沐之秋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托大,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地继续和他过同床异梦的日子。  不过说实在的,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有了萧逸在身边感觉到安全,之后沐之秋每夜好眠,再也不曾做过噩梦。  沐之秋没想过她和萧逸以后要怎么样,甚至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上萧逸了,她只是很享受这种温馨甜蜜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萧逸这头狂怒的狮子如温顺的大猫一般和自己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她也渐渐能感受到幸福。  萧逸一天比一天喜悦,他知道,他的秋儿已经一步步地走进他的温柔陷阱里了,如今的她,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的温柔情网束缚住了。不管他用了什么样的伎俩,她就是一点一点地接纳了他,萧逸相信,她再也逃不掉了,这个小女人再也没机会逃跑了。  萧逸得意洋洋,脸上虽看不出什么,但却开心得眼睛发亮,连靖王府的厨子私下里都在议论王爷遇到了什么喜事,怎么整日都笑逐颜开的。  萧震天得知沐之秋还停留在靖王府派李德喜前来通传几次,都被沐之秋以当日被打下梅树,额上与身上伤势未愈为由婉拒了。萧震天明知这是托词,但沐之秋第二次进宫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知理亏,也不好强求,只得悻悻作罢。  太后不放心沐之秋的伤势,派遣梅香前来靖王府探视了两次,送来不少奇珍异宝,沐之秋只挑了一支小巧的玉如意随身携带,想着以后给患者看病当做压舌板使用,其他的都顺手丢给青影去收拾。  青影不敢造次,禀过萧逸后,便悄悄替沐之秋收了起来。  萧良和萧楠每天都要来探望沐之秋,萧逸虽不喜,但见沐之秋看到他俩兴高采烈,便由着他们来,只是,每日不超过一个时辰必定撵人。萧良和萧楠渐渐摸到萧逸的习惯,索性过几天称病不去早朝,一起床便来找沐之秋,又乘萧逸回府前偷偷离开,过一个时辰在正式上门造访。  尤其是萧楠,他本来年纪尚小,还未及冠,上不上早朝都没有人兴师问罪,索性直接不进宫去,每日早早便翻墙进来找沐之秋询问断案之法。  沐之秋闲来无事,和青影一边准备药膳,一边将《包公案》、《狄公案》和《大宋提刑官》里的断案之法讲给萧楠听,当然,她讲述的最多的还是现代侦破学、解剖知识和心理学。  萧楠这孩子倒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纨绔,白日里听得津津有味,晚上回府之后还真的按照沐之秋所说之法做笔记,第二日再将不懂的带来找沐之秋温习,十几日下来不但人变得稳重了许多,还开始喜欢观察和思考,倒有了几分萧良的风度。  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冬果的伤便养得差不多了,冬果伺候人惯了,连续躺了半个多月说什么也不愿再躺,沐之秋不让她练剑习武地做剧烈运动,她没办法,好求歹求终于让沐之秋答应她和青影一起来凌霞殿伺候。每日虽用面纱遮住脸,却总是喜盈盈的,倒不见半点毁容女子的自卑和绝望。  到了十二月初一,沐之秋提出要回“死亡村”。萧逸知道她迟早都要回去,给萧良和萧楠交代一番后,便带着她和冬果匆匆上路。  此番去“死亡村”与前两次不同,既不是被逼弄去送死,也不是躲避追兵仓皇出逃。萧逸便准备了马车,主仆三人同车而行。  沐之秋本来就怕马,对于萧逸的安排自然满意,冬果却觉得自己与主子同乘一辆马车越礼了,缩在马车一角大气也不敢出,不管沐之秋怎么劝她,她都不愿靠近,只将自己完全当做透明人。  沐之秋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  萧逸倒十分自在,不时满脸寒霜又一本正经地凑过来在沐之秋脸上或唇上偷啄一口香,沐之秋被他弄得羞成大红脸,他却仍一副不得擅自靠近本王的拽拽冷酷样儿,冬果只当没瞧见,沐之秋被搞得无比火大,一路上又要在冬果面前保持形象,又要疲于应付萧逸的骚扰,倒将路途劳顿忘得一干二净。  刚过警戒线便瞧见上官云清带着月月等孩子们伸长了脖子观望,沐之秋才从马车上跳下来,月月便扑了上来。  “之秋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先生就要变成仙鹤飞去寻你了!”  月月的话才说完,紧随着沐之秋下车的萧逸浑身就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气,把跟在最后的冬果吓得直打哆嗦。第108章 死亡村里守株待兔  月月见多了萧逸黑着脸的模样,倒没表现出多么害怕,笑眯眯地给萧逸打招呼:“萧哥哥也回来了,村长他们还说萧哥哥回京做太子去了,再也不会回‘死亡村’了呢!”  萧逸的脸又黑了几分,沐之秋见他鼻孔都快冒烟了,忙将月月拉到自己身边,以免月月再将萧逸成功激怒成雄狮。  上官云清始终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她,温暖的目光如同初春的暖阳笼罩在沐之秋身上,让她的心立刻就愉悦起来。  还是这样的云清,还是如太阳神一般普照着大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会感觉到温暖。  经过半年多的防治措施,“死亡村”的麻风病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沐之秋出村的时候便和上官云清商议可以解除隔离了,因此今日上官云清带着月月来接他们时并没有穿隔离衣,也没有戴口罩。站在阳光下的上官云清就像月月形容的那般,似乎真的随时都要驾鹤西去点化成仙,俊逸得不带一丝杂质,即便冬日的雪花看上去也没有他纯净。  沐之秋眉眼一弯,轻声道:“云清!我回来了!”  “走吧!我们回家!”  还如初见时,最简单的对话,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便能读懂对方的心。  “呵呵!”月月又笑道:“之秋姐姐!先生说你今日一定会回来,先生果然没有骗我们。”  “哦?”沐之秋粲然一笑:“云清如何得知我们今日一定会回来的?”  “那有何难?”萧逸冷声道:“每日都说这话,总有一天能等到。”  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冷的笑话了?沐之秋不由嗔怪地瞪了萧逸一眼。萧逸阴沉的脸便一黑在黑,看得一旁的冬果一颗心都要蹦出来。  萧逸最见不得上官云清这副模样,看见他的女人就笑得如沐春风,那眉眼间的欢喜只怕傻瓜都瞧得出来。若不是自己比上官云清更强大更俊美,秋儿岂不是要被这个神仙先生拐跑了?不过萧逸又不得不承认上官云清君子坦荡清如水,即便是对秋儿的爱慕,他也表现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半点猥琐亵渎之嫌。  上官云清脸上浮起红晕,冲萧逸一鞠到地,“月月说的没有错,我算不出你何时会返回,只好每日都对她说你今日一定会回来,她便也信了。”  “唔!”瞪大眼睛,沐之秋脱口道:“你们每天都在这里等我们?”  上官云清的脸更红了,看也不敢看沐之秋,却还是小声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等一整天,只是稍微等一会会而已!”  月月便戳着小脸蛋笑道:“上官先生羞羞,明明每日都在这里等之秋姐姐两个时辰,偏偏还说稍等一会会,当真不脸红。”  沐之秋差点仰天大笑起来,神仙般的上官先生居然也学会骗人了。虽说这撒谎的技术太烂了点,但他那副诚恳认真的模样却比任何骗术都管用,难怪月月会相信。不过,这上官云清有长进哦!坦诚撒谎居然会脸红。  “哼!不过是欺骗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招数,云清当真做得乐此不疲。其实月月这些孩子岂是信了你的话才来此等候?他们亦是想念秋儿才自发而来罢了!”  “呀!萧哥哥?原来你也是神仙!”月月吃惊地瞪大眼睛,“怪不得之秋姐姐要选你做夫君,你居然连这都猜得到!”  萧逸被月月的这句话说得心花怒放,他虽见到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但也知他二人大半月未见,定有许多关于整容手术的话要说,而这些话都是正经事儿,耽误不得,偏偏很多自己都听不懂。与其在一旁看着秋儿和上官云清谈得投机自己闹心,他二人还要顾虑他谈得亦不舒心,倒不如潇潇洒洒地走开,给他俩留一片更纯净信任的天地。他相信,他的女人一定有对美男诱惑的抵抗力。  心下一横,萧逸便乘着兴起,将月月一把抱至肩头,大步往村子走去。其余孩子见了,便疯笑着欢呼着去追他们。  冬果愣了足足两分钟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看错,冷面无情的王爷居然将一个小女孩儿扛在肩膀上先行而去,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震掉下巴,向来视王妃如眼珠子的王爷却放放心心地将王妃单独留给了眼前这个月亮般超凡脱尘的神仙男子。  发愣归发愣,冬果岂会看不出主子的心思?做一件反常的事情大概是主子忘情,两件一起做便是刻意为之了。因此,连招呼都没顾上跟上官云清和沐之秋打,冬果便赶紧飞奔着追萧逸去了。  眨眼睛便只剩下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两个人,二人相视一笑,便并肩往前走去。  上官云清半年前腿曾被驴子踩踏过,虽然治好了,但却留下了隐疾,只要一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就会痛。其实在现世里,这种腿疾叫风湿性关节炎。这是种顽疾,即便在二十一世纪,也只能仔细护理缓解,却无法根治。  冬天天气寒冷,“死亡村”特殊的地理位置又比较潮湿,加上这几天总是站在雪地里等她,上官云清的风湿性关节炎便犯了,因此走路的时候有些困难,走急了还会一瘸一拐的。  温和如旭日的上官云清只会在意沐之秋的同情和怜悯,沐之秋可以指挥他,可以帮助他,也可以关心他,唯独不能做的就是可怜他。所以沐之秋并不点破,也不滥施同情心见他当做患者或者残疾人,只陪着他慢慢行走。只有遇到路滑,上官云清腿脚站不太稳时,沐之秋才会乘机也让自己脚下打滑站不稳,在上官云清自然而然地伸手搀扶她的同时,顺势也去扶他一把。  上官云清知道沐之秋的心性,两人不谈自己的腿,只商讨整容事宜。远远看去,二人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一对情侣在踏雪赏景侃侃而谈。  二人便这般相互扶持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地回到了“死亡村”,虽不像萧逸每时每刻都要霸道地牵着自己,但这种相濡以沫依然让沐之秋感到十分温暖。  医生救人不救命,救命也只能救别人的命,却难救自己的。沐之秋是这样,上官云清也是这样。不过沐之秋知道,就像自己的颈椎病,虽难以彻底根除,但却可以缓解,同理,上官云清的风湿病也是可以缓解的。她需要做的,不是雪上加霜,而是雪中送炭。所以在回到“死亡村”之后,沐之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热水让上官云清泡脚热敷。  上官云清此次风湿病发作与她有关,冬天要不好好护理的话,那种痛会折磨得人生不如死。上官云清虽温和爱笑,但却意志坚定,要不是沐之秋心细,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有风湿病。不过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纪见多了得风湿性关节炎的人,上官云清一走路,她便能瞧得出端倪来。  此次回京,沐之秋除了查明自己的身世,做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给上官云清订制了两套狗皮护膝。  萧逸听说上官云清腿上患有风湿不能受冷受潮,曾建议将护膝做成狐皮的,被沐之秋婉拒了,狗皮性热,且便于养护,有些方面倒是比狐皮要好。更何况用狗皮护膝只是一方面,上官云清的膝盖除了要护理好之外,还需要用药。  沐之秋知道一种野西瓜捣成浆汁敷在膝盖上也可以将寒气驱除,但她此番回京大多数时间都在靖王府内,哪有可能跑去荒郊野外寻找野西瓜。便找了几种名贵的药材和张英一起配制了一瓶风湿止痛膏。  等上官云清烫好脚,热敷完膝盖,她便将风湿止痛膏帮上官云清涂抹上,再用蒸煮晒干的白布细细包扎了。  当然,有萧逸在,这种肌肤相亲的事情自然不会让沐之秋亲自动手,基本上都由沐之秋口述指挥,冬果代劳。  跟沐之秋在“死亡村”待了四个月,萧逸虽没变成神医,倒可以做一名合格的男护士,只是他到底是靖王爷,除了给沐之秋服务外,其他人,包括上官云清也享受不了被他护理的待遇。  冬果心灵手巧,虽没干过护士的活儿,但她在靖王府接受沐之秋疗伤的时候上了不少心,萧逸在一边指点着倒也做得得心应手。  这般护理了三四天,上官云清的腿便行走如常,只是不能在室外站立太久。沐之秋与萧逸商量之后,便将整容手术推迟到来年开春。  十二月十四,冬至。  静安王朝的习俗,冬至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倒和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纪时差不多。除此之外,各家各户自这日起还要每日大扫除,一直到来年新春,旨在提早辞旧迎新。  “死亡村”的村民们已经习惯了开展全村参与的爱国卫生运动,不待村长吩咐,各家各户便开始打扫。  上官云清的腿脚畏寒,不方便出门,沐之秋便将打扫屋子的任务揽了下来,叮嘱他穿好狗皮护膝坐在屋子里等着便好。上官云清推阻不过,便坐在椅子上隔着门帘看她和萧逸在院子里忙前跑后。  先前为了防止麻风杆菌的扩散,院子每天都要冲洗,地面和墙壁都很干净,基本上没有留下卫生死角,唯独屋顶和廊柱之上平时不易打扫,所以落满了灰尘。  冬果伤势还未痊愈,沐之秋便让萧逸帮忙,岂料萧逸一听说要打扫卫生,竟摆出一副大少爷的拽样充耳不闻,还故意搬了把太师椅坐在廊下专心致志地品茶赏雪,竟连看也不看她。  喊了几遍没喊动,沐之秋在心里骂了几遍“纨绔子弟”,索性从村民那里借来一架梯子,当着萧逸的面便爬了上去。  上官云清本来就在屋子里看得心焦,此时见沐之秋爬梯子,怕她摔下来,便急急地掀帘出来,“之秋!你快下来,我上去打扫!”  沐之秋已经爬了一半,见上官云清跑出来了,便直接从梯子上跳了下来,嘴里还嚷嚷道:“你出来干什么?存心想让自己的腿废掉是不是?你信不信若你的腿彻底站不起来,我就再也不和你同开医馆了。”  地上还有部分积雪,沐之秋这一下跳得突然,着地后脚下一滑,人便往前扑倒下去。上官云清几乎是在她跳下来的同时冲了上来,沐之秋这一扑,便扑进了上官云清的怀里。  萧逸本来抱着双臂一脸淡漠地坐在廊柱下看雪景,此时见她扑进上官云清的怀里,不顾自己便去检查上官云清的腿,上官云清更是嘘寒问暖,恨不得直接将她抱回屋子里,关心体贴之情显露无疑。  当下萧逸再也坐不住了,几步飞奔过来从上官云清怀里夺下沐之秋,脱口道:“云清腿脚不便,还是回屋子里歇着去吧!我帮秋儿打扫便好!”  沐之秋掩嘴偷笑,这厮终于坐不住了,嘿嘿,不激激他,他还以为自己是京城里呼风唤雨的靖王爷呢!  奸计得逞,沐之秋便颐指气使地站在院子里指手画脚,看见哪里还有灰尘和积雪,抬手一指,萧逸便乖乖地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跑去打扫。第109章 一展身手  冬果虽伤势未痊愈,但见自家王爷都忙前跑后,哪敢懈怠,紧跟在萧逸身后鞍前马后地服务。许多次,沐之秋的手才一抬,她便先萧逸一步将那处打扫干净。貌似是萧逸在打扫卫生,实际上冬果飞来飞去干得更多些。  沐之秋本来还想恶整一下萧逸,可是这厮轻功太好,又有冬果帮忙,在院子里飞来飞去衣袂飘飘,哪里像是在干活,倒像雪中仙子在空中漫步一般。  沐之秋跟萧逸商量了许多次,让他教自己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萧逸都没有答应。此时看见他在冰天雪地中的风姿便有些眼红,站在廊下叉着腰不满道:“萧逸!我说到底是你干还是冬果干?人家冬果还是个伤员,你四肢健全五谷不分的,叫你打扫个屋檐你都这么偷懒,你要是实在不想干便回屋继续去品茶,我让云清帮我便是。”  一看她恨不得把自己两只脚都剁下来的眼神,萧逸便明白了她的鬼心思,只是,她用上官云清来激他,他却又不得不上当,阴沉着脸跳下来凑到她耳边威胁道:“本王在此,你还敢招惹云清,当真找死!”说完,不等沐之秋说话,抱起她便在院子里凌空飞了一圈。  这么爽的感觉一下子就让沐之秋想起了《蜘蛛侠》,没想到穿越一回还能当一次蜘蛛侠。她才懒得理萧逸刚才那些屁话,兴奋得眼睛发亮。兴起之下,竟从萧逸手里接过扫帚,舞得虎虎生风,不管是萧逸和冬果扫过的还是没扫过的角角落落,只要是她能够的着的地方,她都会让萧逸抱着她飞过去再清扫一遍。  冬果瞧得眼花缭乱,怎么看王妃和王爷都不像是在打扫卫生,倒像是王爷故意陪着王妃飞檐走壁逗王妃开心似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只得站在院子里看着沐之秋将屋顶的积雪扫得漫天乱飞。  月月站在隔壁院子里看着他们飞上飞下兴奋得眼睛发亮,不停地大声喊:“之秋姐姐,萧哥哥!你们也来我家院子扫一扫吧!”  沐之秋才答应一声,萧逸便抱着她飘落在了月月家院子里的一棵丁桂树上。  这株丁桂树有些年头了,月月奶奶说比沐之秋和萧逸加在一起的年龄还要大,一年之中除了冬天,其他三季都会开花。沐之秋不知道月月奶奶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刚来“死亡村”那几天,她除了带着月月挖蚯蚓之外,就靠食用丁桂花充饥。  好在当时村民们还没饿到将树皮和树叶全都剥下来吃掉,否则这棵老丁桂树只怕早就寿终正寝了。  此时虽是冬天,这株丁桂树却枝繁叶茂,萧逸的轻功出神入化,两人落在丁桂树上只轻微地晃动了几下,连枝头的积雪都没有完全抖落,惹得月月在院子里大声拍手赞好。  冬果见主子二人飞落进隔壁院子,便自然而然地飞身追至,也立在了丁桂树上。  冬果的武功本来不差,但因前段日子受伤,行动比以前笨拙缓慢了不少,下坠的力道自然也比萧逸大。以前这棵丁桂树别说三个人,即便爬上来七八个人也不至于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冬果落下后,枝头只是一阵颤动,积雪纷纷扑簌簌地落下,倒并没影响萧逸和沐之秋。  哪知今日合该要出事,就在积雪纷纷落地的同时,茂密的枝叶间竟突然发出异常的轰鸣声。  沐之秋微微一愣,脑子里似乎捕捉到了点什么,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还不待确认,萧逸却大喝一声:“何人竟敢藏于树上,还不快快出来受死!”说话间,已夺过她手里的扫帚顺势劈了过去。  沐之秋心道不好,才嚷出:“萧逸!住手!”那枝叶间竟像开水锅突然煮沸了一般,轰地一下就炸开了,顷刻间,铺天盖地的小黑影向他们泼了过来。  “快跑!”才喊出这一声,萧逸已抱着她快速飞离丁桂树,夺门向屋内冲去。  萧逸的动作虽快,蜜蜂飞的速度更快,沐之秋和他狼狈地用袖子捂住头脸冲进屋,脸上身上还是被蛰出来几个大包。  月月这小鬼倒是机灵,看见情形不妙,来不及返身回屋,顺手拾起地上的藤筐往头上一扣,身子一矮,便缩进了筐内。  冬果却没有那么幸运,她初听萧逸的喊声,也以为有刺客,所以想都没想,抡起扫帚便随同萧逸出手的方向袭了过去,而且人也扑了过去。  主子有危险,做奴才的在前面挡着那是本分,谁也没想到枝叶下出来的不是刺客会是蜜蜂,等沐之秋喊出来的时候,蜜蜂已经被激怒蜂拥而出。  冬果一个小姑娘家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只一愣神的时间,蜜蜂便铺天盖地地围住了她。  上官云清在屋子里听见隔壁的声音便知道不妙,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猜到危险之极,情急下,不顾腿疾,竟跑到院子里大声喊道:“之秋?你怎么了?”  冬果被蜜蜂追得晕头转向,猛地听见上官云清的声音,大喊着:“上官先生救我”,便飞过墙头冲了过来。  那些蜜蜂岂是好惹的?萧逸和沐之秋逃进屋子里,月月又缩进藤筐下,便一股脑地全都将冬果当成活靶子,此时见冬果越过墙头,便也跟着飞了过来。  上官云清才听见冬果的声音,便看见黑乎乎的一大片蜜蜂乌云般压了下来。他行医多年,曾在深山老林里遇见过被毒蜂蜇死的伤患,此时冬果跑至他的身旁,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灵机一动从膝盖上取下护膝蒙住冬果的头脸喊道:“赶快进屋!”  有东西护住头脸,冬果很快便进屋了,只是,上官云清反倒成了活靶子。  沐之秋在月月家听见上官云清的声音就知道要坏事,事情虽然只发生在眨眼间,但她实在不知道这些到底是蜜蜂还是马蜂,有没有毒,上官云清如今逃不得便只有挨蛰的份,想到上官云清会有生命威胁,她便再也等不下去,顺手抓起墙根处的一堆艾草点燃,挥舞着便跑出了屋子。  萧逸愣了愣便明白过来,也效仿她的样子,点了艾草把追出来抱着她又越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上官云清虽被蜜蜂缠得焦头烂额,却不至于手忙脚乱,他倒有章法,将棉袍提起完全蒙住头脸和脖颈,蹲坐在地用膝盖紧紧护住。这样虽然头脸和裸露在外的肌肤不会遭到蜜蜂的叮蜇,但他身上还是爬满了蜜蜂,尤其是腿上,几乎都被蜜蜂覆盖住了,狂怒的蜜蜂即便隔着衣裤,依然用尾针蛰刺他的膝盖和双腿。  沐之秋小时候在自然课里学到过,不管是人工饲养的蜜蜂还是野蜂都不冬眠,但冬季气温降到一定程度时,蜜蜂就会飞回蜂巢不再出来,整个冬天蜜蜂都会在蜂巢内靠蜂蜜过冬。所以只要不受到外界的侵袭,野蜂也不会轻易袭击人。一般情况下,被蜜蜂追逐蛰伤,多半都是像萧逸这种误撞上的,只要想办法将它们驱散开,蜜蜂便不会再纠缠不放了。  蜜蜂害怕烟熏,沐之秋手里的艾草点燃后又发出浓郁刺鼻的烟雾,她便挥动着将这些烟雾向上官云清赶去。果然,攀附在上官云清身上的蜜蜂很快便飞离了,依然越过墙头回到月月家院中的丁桂树上。  沐之秋和萧逸赶紧将上官云清搀扶起来回到屋子里,月月逃过此劫,也跑过来询问。  此时五个人中除了月月没有一个完好的,冬果最惨,脸上虽蒙着面纱,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基本上全都没有逃脱。  萧逸的额头和手背上被马蜂蛰了三四个大包,虽然不太严重,但肿起的大包让他那张俊脸变形,看起来有点滑稽。  沐之秋的情况是最轻的,蜜蜂飞出来的瞬间,她自己先护住头脸,萧逸又将自己的衣袖和棉袍都盖在了她的头上,所以她只是手背上被蛰了一下,其他地方都是好的。  上官云清头脸上倒没什么,但沐之秋知道他最后进屋,在院子里足足被蜜蜂纠缠了有两分钟,身上不可能完好无损。有毒的野蜂两分钟足够将一个健康人蛰死,因此,她要上官云清脱掉衣服查看。  上官云清是个谦谦君子,最看重男女有别,哪里愿意当着她和冬果的面脱衣裳。一听说要让上官云清脱光了,萧逸的脸也霎时间变得铁青。沐之秋无奈,只好让萧逸帮上官云清检查身上的蛰伤,自己和冬果暂时在外间等着。  大约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萧逸就给上官云清检查完毕,沐之秋走进卧房时,上官云清已穿好中衣中裤端坐在榻上。  沐之秋并不询问,沉着脸走上前,蹲在床前,伸手便要撸上官云清的裤腿。  “秋儿!”  “之秋!”上官云清抓住她,死不撒手。  “你们不用骗我,情况我猜得出来!”扫一眼这两个男人,沐之秋不悦道:“我以前接诊过被毒蜂蛰伤的病人,倘若急救不当,蜂毒随血液进入大脑,会引起昏迷,严重的会死亡。我从自己被蛰伤的手背来看,这种蜜蜂的毒性应该不大,将留在肌肉里的锋针拔出来用盐水清洗干净后涂抹食醋应该能止痛消肿,我们都好说,不过云清你被蜜蜂蛰的时间太长,情况还不好说,我必须得看看。萧逸,大家都挤在这里不方便我检查,你和冬果且自行处理一下,我帮云清清除蜂毒。”  一听她还要独自给上官云清检查,萧逸哪里肯答应,“云清身上没有被蛰伤,只有……”  “只有腿上,尤其是膝盖上被蛰坏了!”打断萧逸的话,沐之秋将上官云清的手甩开,固执地撸起上官云清的裤腿,“云清你也是医者,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因救月月被运粮的驴子踏伤,也是我给你疗得伤,那时你都没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大家那么熟了,怎么反倒别扭起来?你这样子,以后倘若遇到难产的妇人,难道就因为男女有别就打算见死不救吗?”  一句话将上官云清再次伸过来阻止的手堵了回去,也将萧逸堵得哑口无言。  冬果却没瞧出来他三人之间的微妙来,只听王妃的话十分有道理,又不见王爷反驳,便知王妃说对了,心头充虽满了钦佩,却也有不少疑惑,便问道:“王妃?你是如何知道上官先生一定会伤在腿上,尤其是膝盖?”  “云清为了保护重要部位,将棉袍蒙住头脸,手臂有广袖盖住,就算是脊背上,也有棉袍保护,唯独只有腿上,没了棉袍保护,只剩下单裤。为减轻受伤程度,他又以特殊体味蹲坐在地,膝盖就成了蜜蜂袭击的最薄弱之处,难道蜜蜂不蛰他的膝盖还要蛰他的屁股?”  这话说出来多少带着恼意,上官云清和萧逸知道她在讥讽自己,都不敢反驳,只好惴惴不安,却又满心钦佩地听她分析。第110章 拔火罐的鼻祖  萧逸曾在“死亡村”见证沐之秋审讯威逼倭人刺客,又在丞相府亲眼目睹她分析紫衣的死因,因此对她缜密的逻辑思维并不奇怪。上官云清虽感意外,但与沐之秋相处的时间长,她有这般洞察力原也不奇怪,因此也没表示什么。  只有冬果仍不住赞叹起来:“今日奴婢方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难怪九皇子天天嚷嚷着要和王妃学断案,王妃竟有如此缜密的思维和观察力,这世上只怕除了王爷,再也没人能配得上王妃了!”  萧逸对冬果的话十分满意,沐之秋却微微一愣。不过冬果好歹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不好训斥,只得岔开话题说:“冬果!你去我屋里,将我们此番新带回来的火罐取来。”  “拔火罐”是我国民间流传了很久的一种独特的治病方法,俗称“拔罐子”和“吸筒”,在《本草纲目拾遗》中叫做“火罐气”,《外科正宗》中又叫“拔筒法”,我国关于拔火罐治病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在公元281—361年间。沐之秋不知道静安王朝算是什么时代,不过此时她见过上官云清有一套磨有小孔的牛角筒,能罩在患病的部位排吸脓血,上官云清不管它叫“拔火罐”,称其为“角法”。  沐之秋知道“角法”其实是拔火罐的鼻祖,道理都是一样的,虽说她对中医算不上精通,但上官云清却是这方面的专家,医学基本上都有相通之处,这个时代西医除了手术能用得上之外,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靠中医的。沐之秋跟着上官云清学了半年中医,多少也有些体会,所以一直想着能用一种更好的东西取代牛角。  这个时代没有玻璃,沐之秋也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连玻璃都会制造的地步,找其他类似玻璃的东西代替也不太可能,所以她一直都很纠结。  住在靖王府的时候,沐之秋曾和青影说出自己的想法,青影听得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她。沐之秋见自己对牛弹琴,便笑道:“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太深奥,其实也就和我们吃饭的碗或者喝水用的茶杯差不多。”  青影当时便笑道:“王妃真会说笑,饭碗就是饭碗,茶杯便是茶杯,虽然都是圆的,但大小和作用却各自不同,王妃为何非要叫做火罐呢?既然这东西如此难以理解,那王妃为何不直接用茶杯替代?”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里虽然没有玻璃,但冶炼陶器的技术却已经相当娴熟了。沐之秋当即便画好了火罐的样子,让萧逸去陶器作坊定制了一套。  萧逸初见图纸时,以为这是沐之秋自己设计的茶杯样式,还嘲笑她造出这般体大口小的茶杯不像茶杯,倒像极了夜壶,沐之秋也不搭理他,只管让他快快造出来。一直到前些天,萧逸都不知道这些陶罐有什么用处,从来没见沐之秋用它们喝过一次茶。此时他见冬果将火罐取来,才知道沐之秋制造的这是一套治病的工具,就和她那两套闻所未闻的手术器具一样,都是给人疗伤用的。  说实话,萧逸对沐之秋的突发奇想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就说那根太后赏赐的极品玉如意吧!那是一块罕见的羊脂玉,通体没有一丝杂色,雕琢精美,是件稀世罕见的把件。可是沐之秋却说那块玉如意可以用来当做什么压舌板,又轻巧大小又合适,搞得萧逸哭笑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暴殄天物。  将上官云清腿上和膝盖上残留的蜂针用镊子一根根拔除,沐之秋便要给他拔火罐取蜂毒。  才点了火,上官云清突然说:“之秋!能不能不拔罐了?这些蜜蜂虽然蛰伤了我,但我却觉得腿上的痛感好像比以前缓解了许多。许是蜂毒有麻醉作用,我觉得两条腿都热辣辣的,很舒服,就像在温泉中泡了个把时辰一般。”  沐之秋猛地怔住,瞪着上官云清看了许久,才泪盈盈地说:“蜂针疗法!”  萧逸和上官云清都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不约而同问道:“什么?”  “蜂针疗法!”激动下,一把握住上官云清的手,沐之秋道:“云清!不止是你的风湿病有救了,我的颈椎病也有救了!”  沐之秋的颈椎病一直是萧逸和上官云清心头最大的隐患,两人虽说每日都要给沐之秋按摩治疗,但效果却时好时坏,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再让沐之秋晕倒昏迷,但却无法彻底根治。此时听见她说有救了,俩人想到的都不是上官云清的风湿病,而是沐之秋的颈椎病。  “怎么救?”再次同时出声,却在说出后又同时补充问道:“你的颈椎病要怎么治?”  上官云清只管问话,萧逸却多做了一个动作,在所有的人都没有留意的情况下,将沐之秋握住上官云清的双手团进了自己的大手里。  “就用蜂针!”沐之秋道:“我曾在一本医术读到,中原之外有国名为吐蕃,此国位于雪域高原之上,世人只知那里生产许多名贵的药材,如雪莲和藏红花,却不知因为地势和天气的原因,给这些珍贵药材授粉的雪域蜜蜂却也能用来治病,其中最好的一种方法就是蜂针疗法。所谓的蜂针疗法就是利用蜜蜂的螫器,也就是蜂针为针具,循经络皮部和穴位施行不同手法的针刺,其实跟云清的针灸疗法一个道理,只是用蜜蜂实施蜂针时,蜜蜂会自动将蜂针液注入人体内,既给人体经络以机械刺激,又兼具温灸的效应。这种方法对治疗风湿病和颈椎病有奇效,只需一到两个疗程便可痊愈。”  显然,沐之秋所说的这些太过于骇人听闻,不但冬果吓得面无人色,连上官云清都疑惑地看着她。  “之秋?此法你是从什么医书上看来的,我为何从未听闻过?难道我自幼开始习医,读过的医术竟没有你多?”  上官云清的话听起来有些自大,但沐之秋却知他并非在炫耀自己的医术,实在是蜂针疗法太匪夷所思,别说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因条件限制无法推广。  不过既然上官云清问了,她便不能不答,因此,只好硬着头皮狡辩道:“云清不曾听闻过的,难道我也要不会么?那输液器、注射器,还有整容手术,云清哪一样听说过?但我不是都知道么?”  上官云清被她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俊脸上还带着点羞愧,但清澈纯净的眼睛却固执地盯着她。  萧逸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帮沐之秋说话,“秋儿!你怎能如此歪曲云清的意思?这法子实在太过大胆,又十分惊险,不问问清楚岂能随便尝试,难道你也想变成冬果的样子吗?”  沐之秋耸耸肩道:“我又没说弄出一大群蜜蜂来蛰自己,那不是有病吗?就算针灸治疗,也是一针一针地扎下去,难不成你以为是在投射暗器,刷地一大把飞出去便能将患者的病都治好?”  萧逸顿时气结,却又无法反驳,只好悻悻地瞪着她。  “你们别都这么瞪着我呀!我说的是真的。”  “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上官云清依然温和地看着她,连声音都是温暖如春的,但却透着股不容反驳的固执和霸气。  沐之秋有些无语,一直知道萧逸是霸气的,却不知上官云清也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时候,这种时候的上官云清怎么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啊?和萧逸摆酷的时候颇有几分相似。  “云清?我问你,你可知桂花有何药用价值?”  上官云清愣了愣,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回答道:“桂花,辛,温。能散寒破结,化痰止咳;其果,辛,甘,温。能暖胃,平肝,散寒;其根,甘,微涩,平。可祛风湿,散寒。桂花茶还能清香提神。”  “你既然明白这些,还怀疑我么?”  其实,从这些蜜蜂突然从丁桂树上飞出来的时候开始,沐之秋就明白了为什么丁桂树一年三季都会开花。丁桂树浑身都是宝,总体性温,对于风湿内寒之症最有疗效。偏偏上官云清就是风湿病,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被常年居住在丁桂树上的蜜蜂蛰伤后便产生出那么好的疗效来。  上官云清对各种中草药耳熟能详,对各类花草树木,甚至是毒虫毒物也有不浅的造诣,一听沐之秋的问话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这些常年住在月月家院子里丁桂树上的蜜蜂,早已从丁桂花和花蜜中萃取到了丁桂树的精髓,即便蜂毒不能治病,桂花本身的药用价值也会因蜜蜂带入人体,若不是这法子太过于惊险,他也很想尝试一下,但关系到她的安危,他便不允,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不想给她。  见上官云清无法反驳,沐之秋便将取出来的一根锋针用镊子夹起来对着光展示给他们看,“你们瞧,这根蜂针是带着倒钩的,很明显,这些只是普通的蜜蜂,因为只有普通的蜜蜂蜂针才带有倒钩的。那种能蛰死人的野蜂不叫蜜蜂,应该叫做马蜂和黄蜂,这两种野蜂都有毒,蜂针都是直的,蛰完人只要蜂针没有断,它们便不会死,因此马蜂和黄蜂大多都长得又大又凶。”  萧逸挑衅般打断她:“本王就觉得方才的那些蜜蜂个头也很大!”  沐之秋便将蜂针凑到他眼前晃了晃,“直的还是弯的你看不见啊?”  说完不再理睬萧逸,沐之秋继续道:“蜜蜂的个头比黄蜂和马蜂小很多,毒性也很小,并且在蛰了人之后,会因蜂针带着倒钩从它们身上脱离出来停留在人的皮肤肌肉里,没了蜂针,蜜蜂便会死,所以,普通蜜蜂一生只能蛰一次人,蛰完人便死了。我刚才已经观察过自己手背上的蛰伤,这应该就是毒性很小的蜜蜂。我们只需要在治疗时,取几只蜜蜂来做蜂针治疗便可,哪里就会招来那么多蜜蜂叮蛰?”  方才被蜜蜂追得手忙脚乱,恨不能直接用火将蜜蜂全都烧死的冬果,听到蜜蜂蛰了人便会死后,竟对那些蜜蜂生出几分同情和敬畏,不由问道:“王妃?既然蜜蜂一生只能蛰一次人,那它们方才蛰了我们,岂不是都要死绝了?”  沐之秋笑道:“蛰了我们的自然是要死,不过刚才大部分蜜蜂其实都没蛰到我们。它们不过是追着我们乱飞罢了,即便停留在云清身上的那些蜜蜂,许多刺不穿云清的棉袍,蜂针自然也不会从体内拔出,只有那些真正蛰了我们的蜜蜂才会死。”  见冬果的脸上愈发不忍,沐之秋又道:“冬果不用悲天悯人,这是自然界的生长规律,蛰了人的蜜蜂死了,但蜂巢内每年还会孵化出成千上万的幼蜂来,这些幼蜂要不了多久就都长成成峰了,所以死不绝的。”第111章 王爷也怕疼?  “那蜜蜂岂是你说捉几只就捉几只的?就连我都跑不过它们。”萧逸皱皱眉,指着自己额头上的大包道:“你也说过蜜蜂毒性虽小,但也有毒,一旦数量多了难免会发生意外,万一一个不慎,那和羊入虎口有何区别?这法子太凶险,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上官云清接口:“若是为了给我治腿,你便要冒着被蛰伤的风险去捉蜜蜂,那我宁可将这双腿废掉,也不答应。之秋若是一意孤行,我立时就自行挑出脚筋,让你彻底断了念想。”  嗬哟!这俩一冷一热的花样美男平时见了面互相较劲,此时倒一个鼻孔出气了。  这事看来真的急不得,冬果倒还好说,虽说冬果更听萧逸的话,但自己若是拉下脸来,冬果倒还不敢反驳。  这上官云清可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平时上官云清虽然心疼自己,什么事情都顺着自己,但他的性格却是绵里藏针,又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只要关系到她的安危,一旦认定死理,强硬起来却百折不挠,即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万一自己稍有不慎,上官云清可能还真的会以死相要挟。  不过上官云清再难对付,也没有萧逸难搞,虽说沐之秋要想做什么,萧逸最后基本上都会顺从,但此事风险太大,看萧逸的脸色就知道绝对不会由着她去冒风险。上官云清会谆谆不悔地给她说教,萧逸可不会,一旦把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惹毛了,他会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连门都不让她出,更甚至,他可能会点了她的穴直接把她带回靖王府关起来。  这世上多半都是讲理的让着不讲理的,对付萧逸这种人,除了怀柔之外,怕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再说,这次的事情,沐之秋还真的需要萧逸鼎力相助。  思忖之下,沐之秋也不纠缠,处理好上官云清和冬果的蛰伤,交待他们各自好好休息,她便带着萧逸回房去了。  萧逸被蛰得并不厉害,脸上有三个包,手臂上还有一个。沐之秋先前虽说没顾得上先处理他的蛰伤,却早早就把他的伤势和情绪皆尽收眼底。  萧逸心里十分不快,被蛰肿的俊脸板得铁青。所有人的伤势都处理完了,最后才想到他,他在这个小女人心中就这么没地位么?回到房间后一句话也不说,往床上一躺直接给沐之秋来了个后脑勺。  以前遇到萧逸这么嚣张的时候,沐之秋理都懒得理他,让萧逸自行消化,等他一个人气够了自然又会来缠着她。今天,她却难得耐下好性子,笑吟吟地凑到萧逸身边,柔声问:“怎么?生气了?”  见萧逸闭着眼还不理她,沐之秋也不恼,自顾将萧逸被蛰伤的手拉过来,使劲挤压起被蛰肿的部位来,直到最后挤出清水才松了一口气,说:“你也看见了,云清和冬果比我们俩伤得重,万一今天那些都是毒蜂,他们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萧逸被她挤得痛极,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道:“那本王便没有生命危险了?你轻点儿,本王这是皮肉,又不是木头。”  “原来刀枪不入的靖王爷也会痛啊?”沐之秋呵呵一笑,“那这般替你解毒可还会痛?”话音刚落,她便主动趴倒在他身上,凑上小嘴吮住了他额头上的一个大包。  柔软的唇触碰着萧逸额头上的肌肤,萧逸登时忘记了疼痛和恼怒,傻了般瞪大眼睛看着她。  算起来,沐之秋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亲吻萧逸。其实也不算是亲吻,萧逸这厮实在是别扭,明明是在替自己担心,却非要表现出这般气呼呼的模样,这般关心体贴,她岂能察觉不到?  虽说解蜂毒未必非要使用这种法子,但今天他拼死护着自己,而自己只顾着上官云清确实冷落了他,看着他气鼓鼓的俊脸上肿起的大包,不由自主,心里便生出一股莫名的心疼来。才起了心疼之意,唇便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沐之秋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一丝丝沁入鼻端,雪白的脖颈近在咫尺,萧逸愣了几秒钟,只觉体内顿时窜起一团火焰,不待细想,已伸手抱住她对着她的粉颈吻了下去。  身上一麻,如同被电流击中,沐之秋险些将吸出来的蜂毒吞咽下去,费力地推开萧逸,将嘴里的蜂毒吐掉,这才粉面含羞道:“别闹!你倒不怕我将蜂毒咽下去?你先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哦!”萧逸一惊,忙压下心头欲火,老老实实地让她替他吸毒,一双手,却死死抱住她不愿松开。  满共萧逸的脸上就三个包,沐之秋却吸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一直到确信将他脸上的蜂毒全部被吸干净后,她才羞红脸道:“刚才他们都在,我怎么好意思替你疗伤?让你受委屈了。眼下还痛吗?”  沐之秋什么时候对他说过如此温存的话?她是说拖到最后给自己疗伤是怕人多眼杂被人嘲笑么?虽说她的主动献吻是在替他吸蜂毒,但她确实没用这种法子给上官云清治疗是不是?在她心里,他已然比上官云清重要了许多,是么?  心中大喜,哪里还计较方才的不快,猛地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萧逸迫不及待地寻找到她娇艳欲滴的唇吻了下去,“只要秋儿经常亲亲便不痛了!”  “唔!”这厮,她还想说什么,只是所有的话都被萧逸满满地吮进了肚子里。  缠绵悱恻的亲吻,令人战栗的喘息,即将在他身下瘫软成泥,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他的小女人此时就在他身下,醉眼朦胧意乱情迷,他这样快乐,这样满足,一点点吻过她的面颊,他的唇终于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你若实在想用那劳什子的蜂针疗法,便去做吧!只是,你要答应我,让我来替你捉蜜蜂。还有,你要时常记得用现在的法子来奖励我。”  哦!这个男人,怎么如此腹黑?明明是她想到要用美人计来算计他的,怎么反倒被他吃定了?她怎么有种被他吃豆腐的感觉哦?  “你?”  “难道秋儿这般引诱本王,不是想要本王协助于你么?”  他居然连这都猜得到?这个男人,好可怕,可是,又让她产生出一种知己般的亲切。  抱着沐之秋坐起来,萧逸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小傻瓜!你当本王真愚钝到被你算计都看不出来么?”  看着萧逸一脸无奈的宠溺,沐之秋脸上一热,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这种自投罗网的宠溺,该让她如何应付?  “萧逸?我……对不起!”  “不许你跟我说对不起!”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萧逸坏坏一笑,“若是秋儿真觉得算计了本王对不起我,那便主动香一个吧!”  见她?宓昧扯己斓搅硕?根子,萧逸这才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正色道:“说吧!你想怎么做?”  “你帮我画画可好?”  “画画?”萧逸一愣,疑惑地看向她。  “呵呵!”沐之秋却笑着揪了揪他的耳朵,“你只管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竟仰起头在萧逸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  才见萧逸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目光混沌狂热起来,沐之秋已快速跳下床逃出了屋子。  走到院子里,还能听见萧逸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咆哮:“说话算数,事成之后秋儿若是耍赖,本王可要来强的。”  第二天,四人正式坐在一起商谈使用蜂针疗法的事。  上官云清一听还要用蜂针疗法,温和的脸立时便板了下来,“此事不用商议,我不同意!”  “你怎么这么固执?跟老学究一样?”  被沐之秋的话气得脸色发白,上官云清道:“难道定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蜜蜂蛰死,我就不是老学究了?”  上官云清的话虽还是淡淡的,但从上挑的眉角便能看出,他生气了。神仙般的上官云清生气了,这可是公鸡下蛋母鸡打鸣的稀罕事,原来不止是萧逸有这样的本事,自己也有这种潜质。  沐之秋愣怔许久,才皱眉道:“云清?你真的觉得我就那么笨,非得被蜜蜂蛰死么?”  “那该如何?”  “如何?自然是让它们自己乖乖地听话了!”沐之秋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冬果昨天就想到了那些蜜蜂蛰了我们是不是会死绝,难道你还以为那蜂巢之内此时还会有比昨天更多的蜜蜂吗?”  上官云清愣住,萧逸也疑惑地看向沐之秋,这是什么逻辑?蜜蜂的多少、被蜜蜂蛰和蜜蜂会不会乖乖地听话有必然联系吗?她这不是强词夺理故意狡辩又是什么?  不待上官云清反驳,沐之秋又说:“昨天飞回去的蜜蜂即便死不了大半,估计也要死个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少了那么多帮凶,事情便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就看我和萧逸的吧?”  什么五分之一四分之一的,上官云清没听懂,也懒得去分辨,但听见萧逸也掺合在其中,登时不满道:“萧逸你也同意让之秋使用蜂针疗法吗?简直是胡闹!”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逸突然伸手按住了上官云清的肩膀,“云清?你了解秋儿比我在先,她做事何时胡闹过?我信她!”  一句“我信她”,上官云清心头一震。短短的三个字,寄托了多少信赖和痴情。紧紧盯着萧逸的眼睛,许久,他才苦笑道:“罢了!既然你都信她,我又有何理由不信?”  垂眸间,一丝落寞滑过眼底。他这是输了么?他原是保护不了她的,只有像萧逸这般自信又强大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吧?  沐之秋没看出上官云清的反常,萧逸却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坦率地说,他佩服上官云清的为人,君子风范通透坦荡。但,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事关秋儿的归属,即便惺惺相惜,他亦不能让步。  松开上官云清,转眸看向沐之秋,“秋儿?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这养蜜蜂再试着使用蜂针疗法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她自己也没尝试过,怎么敢乱夸海口?还是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沐之秋和萧逸在靖王府朝夕相处的那二十多天里,每天两人都会抽时间在书房内独处。写字、下棋、看书,有时候沐之秋也会调好颜色让萧逸画画。  要说萧逸真的是个全才,什么叫无所不能?二十一世纪的花样美男大多只是靠一张脸博得众彩,其实没有几个是有内涵的。但萧逸这厮不同,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绝对是个文武全才,除了做饭之外,他几乎就再也没有不会做的事情了。  萧逸的画画得出神入化,尤其擅长画山水和人物,他画的山水能让人身临其境,画出来的人物简直能呼之欲出以假乱真,所以想要画些花草树木,那不是更简单?  不过沐之秋只让萧逸画向日葵和富贵菊,而且,这些画只要一种基础颜色,那就是黄色,什么黄色都行,嫩黄,橘黄,鹅黄,总之,越艳的黄色越好。第112章 脱胎换骨女神医(1)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没有闲着。萧逸负责作画,上官云清和冬果就帮萧逸裁纸、调色。而沐之秋则带着月月和一大群孩子整天在院子里乒乒乓乓地敲打,萧逸让冬果出去看了几次,冬果回报,说王妃在学做木匠。  萧逸不解,上官云清更不解,所有的人没有一个知道沐之秋想要干什么。月月这群孩子只知道跟着沐之秋瞎凑热闹,更不会去关心她做那么多木箱子干什么。  其实沐之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养蜂。她知道不是人人都能养蜂的,那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耐心。不过她是个天生就喜欢挑战的人,以前和于涛一起带着小分队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们都能解决掉,岂会害怕养蜜蜂?  想吸引蜜蜂过来最好的法子自然是使用蜂蜜,只是,貌似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会养蜂,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是蜂蜜和花粉。沐之秋相信,月月家院子里的那棵丁桂树上定有蜂巢,而且会有大量的蜂蜜,只不过她可没这个胆子冒险去取蜂蜜,所以,她只能想其他的法子。  蜜蜂虽有嗅觉,但这种昆虫却更依赖于视觉,尤其偏爱黄色。因此,沐之秋就让萧逸画向日葵和富贵菊,等她将木箱子钉好之后,便将萧逸画好的宣纸将木箱子糊了个严严实实。  萧逸做事严谨认真,一开始不明白沐之秋为什么要让他作画,等冬果告诉他王妃将他的画全都糊在了木箱子上之后,萧逸勃然大怒。静安王朝的人都知道,靖王爷的画千金难求,这个死女人命令他没完没了地画向日葵和富贵菊倒也罢了,没想到还如此不珍惜他的画。  正待兴师问罪,月月却跑进来嚷道:“萧哥哥!上官先生!你们快来瞧,有蜜蜂钻进我们做的蜂箱里去了!”  萧逸连生气也忘了,赶紧和众人一起去院子里查看。  沐之秋将蜂箱一层层码好,全部置于日照强,不易被风雪侵袭的地方。果然如她所料,那些外面糊上萧逸画的向日葵的木箱子很快就被蜜蜂围住了。  萧逸实在画得太像了,连蜜蜂都错将那些画里的向日葵和富贵菊当成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来采蜜,竟一只只主动爬进了蜂箱内。  沐之秋也不贪心,每只蜂箱内进入二三十只蜜蜂,便将蜂箱的小门关闭了。  她没小龙女的本事可以指挥蜜蜂,但和蜜蜂做朋友的把握还是有几分的。不管是动物、植物还是昆虫,只要你对它好,它们也会回报你,蜜蜂也是一样的,沐之秋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和这些蜜蜂打成一片。  接下来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心惊胆战地看沐之秋怎样驯养蜜蜂。沐之秋腾出一间屋子做蜂房,每天都把蜂房烧得热乎乎的。冬天天气冷,沐之秋白天阳光充沛时会将蜂箱搬出来让蜜蜂们见见光,晚上气温降低,她就会把蜂箱再搬回蜂房去。  那些蜜蜂咋一进蜂房,温暖如春,便分不清季节气候,纷纷飞出来活动。只用了两三天,蜜蜂就认识了沐之秋,即便落在她的手背上,都不会蛰她。  不仅如此,这些沐之秋饲养的蜜蜂对萧逸、上官云清和冬果也很友善,虽然会围着他们嗡嗡地乱飞,却再也没有蛰过他们。  事实胜于雄辩,别说是信心满满的沐之秋,就连冬果都开始相信,王妃一定能驾驭住这些蜜蜂。  慢慢地,沐之秋开始以玩闹的形式将蜜蜂们捉在手心里玩儿。那些蜜蜂习惯了她的气息,也不怕她,很多被她捉住之后,便乖乖地在她手心里爬动,直将萧逸和上官云清等人看得瞠目结舌。  蜜蜂们开始习惯住在温暖的蜂房里,渐渐地开始在附近采些梅花花蜜供自己食用。这般过了五六天,沐之秋便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养蜂人了。  为了让上官云清能轻轻松松地过个新年,沐之秋将首次蜂针疗法定十二月二十日,这样,等第一个疗程结束,刚好可以赶上过新年。  上官云清虽然觉得她太心急了,但见连续多日,蜜蜂都没有伤害她,倒也不再规劝,还耐心细致地指导沐之秋治疗腿疾的针灸穴位之法,让沐之秋在中医针灸方面,又增长了不少知识。  十二月二十日,沐之秋正式为上官云清实施蜂针疗法。  早起,沐之秋和冬果便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将蜂箱一箱一箱搬出暖房,只等这些蜜蜂放放风养足精神便可以收回来实施蜂针。  一次蜂针用不了多少蜜蜂,沐之秋初步估算了一下,大约二十只便足够了。因此,半个时辰后,她便让冬果帮自己收回蜂箱。  沐之秋在暖房边专门僻出一个小间做为治疗室,一来靠近暖房,取蜜蜂方便,二来屋子里的温度适中,上官云清不会感觉到不适。  将上官云清扶到治疗室坐好,沐之秋将他滑落在肩头的黑发尽数放回脑后,笑问:“云清?你怕不怕?”  凝视着蹲在面前仰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沐之秋,上官云清莞尔一笑,“有你在,我不怕!”  “那就好!”如同二十一世纪和队员们领到任务即将出发时一样,沐之秋站起身给了上官云清一个鼓励的拥抱,“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上官云清愣了一下,旋即,抬起手臂轻轻回了她一个拥抱,“好!让咱们一起在医学界发起一场变革,一起面对不离不弃!”  “一起面对不离不弃!”  转身走出治疗室,沐之秋来到隔壁的暖房。冬果已经开始一箱一箱往回搬蜂箱了,但却不见萧逸的身影。沐之秋不由问道:“冬果?你们家王爷呢?”  冬果这段日子和沐之秋混熟了,大大咧咧地笑道:“王妃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  “嗯?”平时这样的玩笑和冬果也开,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昨晚,她还专门告诉过萧逸,今天一早要给上官云清实施蜂针,让萧逸帮忙取蜜蜂,这厮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开小差?  “你们家王爷不会是怕被蜜蜂蛰,故意躲起来了吧?”  “不能吧?”冬果道:“王爷可不是这种贪生怕死的人,这几天,连我都不怎么害怕蜜蜂了,王爷他怎么可能躲起来?王妃您可别冤枉了王爷,让王爷听见伤心。”  沐之秋嗤之以鼻,“就你们家王爷那拽样儿,他还会伤心?你瞧他那鼻孔朝天的架势,他待见过谁?想让他伺候一下人给我打个下手,恐怕比登天还难。”  “王妃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连奴婢都要替王爷叫屈,我就从没见过王爷对谁比对您更好的。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对您的好,只怕连皇上和太后都比不上呢!以后,若是王妃给王爷生下个小王爷,指不定王爷还会吃自己儿子的醋呢!”  “你这小蹄子,竟敢打趣我!”脸上一红,沐之秋赶紧岔开话题:“别说废话了,赶快吧!云清的腿可等不及。”  冬果将蜂箱的一层隔板抽出来放在治疗盘上,沐之秋看了看不由皱眉,“怎么这么少?”  冬果也有些奇怪,“我刚才也觉得很纳闷,这些蜜蜂平时都懒得很,大概就是王妃说的冬天怕冷,连赶都赶不出去,这两日倒是奇怪了,一飞出去就是好半天才回巢,回来了休息一阵子又争先恐后地飞出去了,就跟着了魔似的。”  “哦!”沐之秋想了想,道:“云清说后山死亡谷里有许多野生的梅树,这些蜜蜂许是发现有盛开的梅花,去那里采蜜了!”  “说得也是。”冬果点点头,“数量虽少了点,不过给上官先生实施蜂针应该够了吧?”  “足够了!连这些都用不完。冬果,你再给我拿一个托盘来,一会儿还要把死亡的蜜蜂收集好埋掉。”将治疗盘中的蜜蜂用纱罩小心地罩上,沐之秋端起治疗盘进入治疗室。  上官云清已自行将裤腿挽起至大腿处,膝盖上的骨节有些微肿,看得沐之秋鼻子发酸。收回心思,沐之秋戴上手套,轻轻打开纱罩。  隔板上的蜜蜂数量少了,倒不像平时每层隔板上密密麻麻地爬着成百上千只蜜蜂看起来那么叫人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捉住一只个头较大的蜜蜂,避开尾针,捏住翅膀,走到上官云清身边蹲下,她冲他一笑:“我要开始了!”  “开始吧!”上官云清也对她鼓励地笑笑。  按照上官云清指导的经络皮部和穴位,沐之秋捏住蜜蜂的身体准确地将蜂针刺入上官云清的膝盖。  本来还有点担心上官云清会痛,但蜂针刺入上官云清的膝盖里,他却动也不动,只是满目含春面带微笑地静静看着她,这给了沐之秋巨大的勇气。  片刻后,将蜜蜂取下,小心地用镊子将留在皮肤里的蜂针夹出来,沐之秋开始第二针。  如此实施了二十几针,上官云清的膝盖已经完全肿了起来。沐之秋不敢大意,用上官云清专门配制的膏药轻轻涂抹在皮肤表面,一点点按摩揉捏促进血液循环,加快蜂毒的吸收。  约莫一刻钟后,上官云清喜道:“之秋!有效了,我觉得和那天被蜜蜂蛰后一样,腿上火辣辣的,但似乎浑身的经络都通畅了,腿上也没有那么沉重疼痛了。”  “真的吗?”沐之秋喜极而泣。  虽说她以前就知道蜂针疗法有奇效,但她到底没尝试过,而在这个医疗设备落后的古代,万一她的猜测有误,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让上官云清白白地送命。  沐之秋没有告诉上官云清,这些天,她不止是学习养蜜蜂,她还背着他和萧逸配制了一些解毒的药,就怕一旦蜂针治疗失败,至少她还能保住上官云清的一条性命。  上官云清心口一痛,迟疑一下,还是抬手轻轻为她擦拭眼泪,“你怎么哭了?这不是好事吗?这半年多来,我最大的心病就是你的颈椎。枉我行医多年,却拿你的颈椎病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日夜受那煎熬之苦。如今这蜂针既然能治我的风湿,也定能有助于你的颈椎病。等我的腿疾好了之后,我便替你医治,一定让你做个健健康康的女神医。”  “云清?”  多少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声云清里,沐之秋怎么会不知道上官云清妥协答应蜂针治疗的真实想法?要不是因为她的颈椎,打死上官云清他也不会让她冒这种险去养蜜蜂。与其说是她在养蜜蜂给上官云清治疗风湿病,倒还不如说上官云清是将自己交给她当做试验品,让她放心大胆地研制出一套有效的治疗颈椎病和风湿病的方法。  所谓医德,只怕没有再比上官云清这种奉献精神更令人肃然起敬的了。有这样志同道合的知己,这一世穿越,也算没有白活。第113章 脱胎换骨女神医(2)  冬果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王妃激动这个可以理解。上官先生是患者,高兴也是正常的。但他们之间如此情深意重惺惺相惜却是万万要不得的。王爷平时连王妃多跟上官先生说句话都不愿意,要是此时看见上官先生给王妃擦眼泪,那还不得将整个房顶都掀掉啊?  可是王爷呢?自己那个强悍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子呢?怎么他的王妃和别的男子这般亲密,他连脸都不露一下?  王爷既然不出面,只能自己上了。冬果硬着头皮上前劝道:“王妃,上官先生,你们都别难过了。今日初试蜂针成功实在是件可喜可贺的好事,别说上官先生的腿和王妃的颈椎病,以后还不知道能救多少静安王朝的老百姓呢,这可是造福百姓的大喜事,你们这般喜极而泣,让王爷瞧见了还以为是奴婢伺候不周,惹您二位生气了呢!”  “嗤!”沐之秋笑起来,掐一把冬果的脸道:“就你这小妮子的嘴刁,不但打趣我,连云清都一起打趣。等过一阵云清的腿疾治好后,我们第一个就先给你做整容手术,也还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冬果。”  上官云清也笑道:“冬果心思聪慧,不愧是靖王府出来的人,你这话可真说到我和之秋的心里去了。民间百姓不少都在受风湿病的折磨,蜂针疗法一旦推广,当真是造福人类的一大创举。只可惜这法子的成本太高,又不便于游走四方到处行医时使用,要是这些蜜蜂走到哪里就能带到哪里那就好了。”  冬果笑道:“这有何难?上官先生莫要发愁,我家王妃如此神通广大,便让王妃告诉蜜蜂们,您要恩顾天下黎民百姓,让蜜蜂跟着您走不就得了!”  沐之秋哈哈笑道:“小蹄子!越说越没样子了,你还以为我是小龙女啊?”  “小龙女是何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顿时将一屋子的喜气掩去一大半。  三人同时扭头看去,萧逸正推门而入,阴沉着脸,肩膀上还盘旋着数十只蜜蜂。  一看见他沐之秋就来气,腾地一下跳起来怒道:“萧逸?你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你不知道今天要给云清实施蜂针吗?”  萧逸扫了一眼上官云清的腿,不咸不淡道:“治疗完了吗?那就好,走吧,本王累了,回房歇一会儿!”  “你自己回去吧!谁知道你干什么累了?一点忙也帮不上还要让人伺候,怪不得你要将冬果送给我带进‘死亡村’里来。你哪里是让冬果保护我的,明明就是给自己安排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做你的大少爷来的。”  “无礼!”皱皱眉,萧逸颇不耐烦道:“我又不懂医术,你给云清疗伤,我在一边非但帮不上忙,还碍手碍脚,再说你何曾稀罕过我?不嫌我烦已是对我网开一面了。不过你放心,等云清的腿治好以后给你实施蜂针治疗颈椎病时,我定会在一旁守着你的。”  “谁稀罕你守着,我才……”  “之秋!萧逸说的对,你也说过,治疗室闲杂人等无须进来,无菌操作才是最安全的,怎么还要去怪萧逸?”上官云清打断她,目光却炯炯地盯着萧逸。  闲杂人等,萧逸眉心一跳,这个上官云清,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他极度不舒服的话来。即便两人惺惺相惜,也让他常常会产生出一山不容二虎的错觉。上官云清,真的是个不问世事温暖如阳的神仙男子吗?他为何总能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不同凡响的气度来?  “云清是觉得本王住在这里碍手碍脚吧?”  “萧逸?”上官云清微微蹙眉,“你最近几天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死亡村’内又出现了什么可疑人物?能让你大费周折地将之秋丢给我不顾,定是不好对付的事。我只想让你知道,你若发现了什么千万别瞒着我和之秋,我们俩虽然不会武功,但至少也不会给你坏事。就像之秋说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好歹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即便你是靖王府神通广大,也需要有人打下手帮衬一下。”  萧逸暗自一惊,当真小看这个文弱书生了,他倒观察得仔细。不由狠狠瞪了沐之秋一眼,这个死女人,连上官云清都知道他天天出去,就是她,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仿佛在她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  沐之秋压根就没发现萧逸这几天早出晚归,听了上官云清的话,不由问道:“啊?又有刺客来‘死亡村’了?萧逸?你真的每天都有出去吗?我怎么不知道?”  看,这就是他的女人,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这个死女人当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尤其是喜欢气死他。难道他一个大活人进进出出她都看不见吗?看来,确实是自己太宠着她了。  “过来!”话音才落,已握住沐之秋的手腕强行把她带进了自己怀里,“本王有话跟秋儿说,冬果,上官先生的腿还需要按摩,便都就交给你了!”说罢,也不管上官云清和冬果是什么表情,拎小鸡一般提溜起沐之秋便大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自从搬进沐之秋的卧房之后萧逸就再也没有搬出去过,准确地说,自从他追来“死亡村”之后,不管是在“死亡村”里还是回到京城之中,他每晚都和沐之秋同室而居,更或者说,是同床而眠,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她并不知道罢了。  所以回到俩人的卧房萧逸也没感到什么不自在的,话也不说,直接将沐之秋扑倒在床上,俯首便吻了下去。  “喂喂!萧逸!你干什么?你……”  封住她的嘴,吮住她的舌,堵住她那些听了就让他生气的话,萧逸深深地吻下去。  沐之秋本来还对他一肚子的怨言,只是,随着萧逸的亲吻愈加深入,渐渐地,她的思维便开始混沌,不知不觉中,便勾住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  直到被吻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萧逸才松开她悻悻道:“我算是明白了,对付你这种办法最管用!”说完,冷哼一声,将瞠目结舌的沐之秋丢在床上,砰地一声摔门出去了。  半响,沐之秋才反应过来,脱口怒骂道:“萧逸!你这个猪,你这个该挨千刀的死猪,臭猪,公猪!”  “哦!本王是猪,死猪,臭猪,公猪!那么秋儿是什么?母猪?”阴沉的脸从门缝伸进来,眉宇间带着一丝调侃,唇角还噙着浅浅的坏笑,“本王不怕当死猪臭猪公猪,只要秋儿愿意做母猪,本王倒愿意屈尊迁就与秋儿做一对无所事事的猪。”  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没有走?有没有这么腹黑的人?占了便宜明明甩手走了,却躲在门口听墙根儿,这个人真的是萧逸么?而且,他那说的叫什么话?母猪?这个该死的,他倒反应的快,用她骂他的话反过来骂她。  “你?你?”  “我怎么了?”萧逸索性推门进来。  沐之秋吃瘪,他竟像过年一样,脸上的阴霾尽数散去,倒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我哪里有说错吗?甭管什么猪,公猪和母猪刚好凑成一窝。”  “喂喂!萧逸?你想干什么?”才松开的神经,再次被凑上来扑倒在自己身上的萧逸吓得又绷紧起来。  “干什么?”张嘴在她唇上轻轻一咬,“公猪遇到母猪还能干什么?秋儿你说,若是再添几只小猪崽儿,是不是会更应景一些?”  tmd,这厮前世绝对是只大色狼,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而且,他这是要干什么?不但动嘴,他居然还动手,他,他是来真的吗?  “萧逸!我不要和你做什么,我也不要给你生小猪崽儿!”  “哈哈!”萧逸忍不住笑起来,再次堵住她狂吼乱叫的小嘴,喃喃道:“秋儿这般迫不及待吗?可知隔墙有耳,云清和冬果就在隔壁呢!”  “唔!”太丢人了,要是被上官云清和冬果听见刚才的话,还怎么出去见人?  萧逸这次倒是吻得极其轻柔,灵巧的舌轻轻在她唇齿间打圈儿,一直挑逗到沐之秋的呼吸逐渐急促,怒气全部变成了情迷,他才霸道地卷走她的舌,从嗓子里溢出一句:“这般才对么!秋儿总是对我这么凶,你可知我也会委屈?”  像是真的很委屈,萧逸这句话说出来竟让沐之秋的心头一颤。她对萧逸很凶吗?她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可是,萧逸这厮,这厮实在太欠抽了好不好?  “你?”  “嘘!不要说话!”惩罚性地重重吮了吮她的舌,含混不清道:“你怎知我一点也不关心云清?你怎知我没有帮忙?若是让那些蜜蜂全都回巢,你如何将隔板取出来实施蜂针?万一激怒了它们,你这双手倒是要不要了?”  “啊?”  “啊什么啊?”松开她,在她的鼻头轻轻一刮,“秋儿太不公平,你对云清轻言细语,为何总是对我横眉冷对?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讨厌?这厮岂止是让人讨厌?简直是让人抓狂。可是,面对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沐之秋却是一点脾气都发布出来,只觉得自己都要在他的热烈下化成一滩水。  “萧逸?你到底在忙些什么?是不是真的像云清说的那样,又有刺客混进‘死亡村’来了?要是有的话,你能不能不要逞个人英雄主义?也让我们一起参与好不好?”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点价值么?只配替你捉拿刺客,给你当挡箭牌?”  “你怎么这样曲解我的意思?我哪有?”  “本王看就有!”重重地将她箍在怀里,萧逸闷声道:“本王还是觉得继续公猪和母猪的话题比较好!”  “啊!萧逸!不要!”  “不要什么?”霸道的吻铺天盖地地印下来,不安分的手已钻入棉袍内,隔着中衣在她的腰间轻轻抚摸,“今日本王暂时先放过你,倘若以后再敢乱给我扣大帽子,本王定要让你给我生一窝小猪崽儿!”话虽如此,亲吻和抚摸非但没有停下来,倒是愈发贪婪起来。  沐之秋此时已经陷入半混沌状态,萧逸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见,只觉得萧逸的唇和手像是有魔力,不管游走到哪里,都会点燃一把火,仿佛立刻就能将她烧成灰烬。嗓子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声呢喃,半羞半怪,娇喘连连。  萧逸本来是想惩罚她一下,吓唬吓唬她就好,此时倒是情难自制身不由己,喉间一滚,竟呢喃道:“小妖精?你可是想要我的命么?”  心中暗恼,这种吓唬她的法子不好,可不是在害自己么?这般想着,嘴里却已下意识地脱口道:“秋儿?我想要你,可以么?”  沐之秋哪里听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哼了一声。这一声像是给了萧逸最大的鼓励,迟疑一下,大手便扯开了她棉袍上的带扣,嘴唇情不自禁地沿着她雪白的颈项吻了下去。第114章 一次让你看个够!(1)  沐之秋的周身都像是着了火,萧逸亲吻到哪里,哪里就感到无比清凉,不自觉地便迎合上去。她的双手轻轻插入萧逸浓密的黑发中,柔软的唇贴向他的头顶。  倏地浑身一颤,猛地一把推开衣衫不整的萧逸坐了起来。还没等萧逸从意乱情迷中反应过来,伸手一扯,又将萧逸重重地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萧逸被沐之秋一惊一乍地弄得一头雾水,正待要问,却觉脸上触感甚至柔软,少女的体香瞬间便侵袭了全部嗅觉。  “秋儿?”身体一僵,再也难以抑制,手指已探进她被扯开的衣领摸索下去。  “别动!”沐之秋此时正专心致志地抱着萧逸的脑袋查看,只觉胸前一紧,竟被萧逸握住,身上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酥麻。当即又好气又好笑,推了他一把,道:“你别乱动,让我看看!”  “秋儿在看什么?此时还如此不专心?本王身上所有的地方一会儿都让你看个够!”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到,没好气地把萧逸的手拉下来环在自己的腰间,威胁道:“再敢胡说八道,今晚不让你上床!”  “那我就不说了,只用做的可好?”说着,萧逸便又凑上唇吻住了她的脖子。  靠!这厮是真不懂还是装傻?怎么这么邪恶?他满脑子都想些什么?  “萧逸!你要是再胡闹,我真的生气了,你让我看看你头上怎么了,我好像摸到你头发里面有几个大包,刚才嘴唇也碰到了。”  “嗯?”这话倒是比什么都管用,方才还欲火焚身的萧逸立刻清醒了过来。  只是清醒之后的他不但没有乖乖听话,还一把将沐之秋推开,讪笑道:“没事,不用看,我天生头顶上就疙瘩不平甚为丑陋。不过秋儿不必担心,有头发盖着看不见,不影响容貌的。”  “谁管你影不影响容貌了!”沐之秋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瓜么?以前我从来没有在你头上摸到过大包,今天怎么会突然多出来?”  “呵呵!”萧逸不怀好意地笑道:“秋儿倒是观察得仔细,怎么连我头发里面有没有包都知道?那我身上有几颗痣秋儿可还记得?”  “呸!不要脸!”  “怎么是不要脸?本王早就说过,这叫情不自禁,男女相爱两情相悦,情到浓时自然要做点什么,看看本王身上有几颗痣又怎么了?哪个普通百姓的家里做娘子的不知道夫君身上有几颗痣的?”  “好了好了,你别给我打岔,赶紧把头低下,让我看一看!”  哪知萧逸非但没有低下头凑过来,反而迅速起身跳下床,道:“我去看看云清怎么样了,再问问冬果中午吃什么。”  “萧逸!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顾不上衣衫被解开酥胸半露,沐之秋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张开手臂挡住他,“你现在要是从这里走出去,你信不信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碰我?”  这话的后果很严重,对于萧逸来说,不亚于宫廷政变,不让他碰她,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思忖片刻,终于收起笑容,萧逸道:“秋儿?那你得保证,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许哭,也不要问,好么?”  到底什么事他还要搞得这么神叨叨的?沐之秋想都没想,便点头道:“好!”  萧逸面色凝重地走床边坐下,将她抱上膝头,替她整理好衣衫,温顺地将头低下,“就是不小心碰了几个包而已,其实不碍事的。”  沐之秋没理他,把他的发髻取下,细细地扒开他的头发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吓了一大跳。  萧逸的头上有几个鸽子蛋大小的包,还有些地方有小一些的包,那些小包她认得,被她养的那种蜜蜂蛰过就会起那样的小包,可是那些大包,明显带着水泡,有几个还在往外渗血,一看就是被毒蜂蛰的。  眼泪一下子就模糊了视线,沐之秋哽咽道:“都成这样了你还骗我,你存心让我心疼是不是?这哪里是不小心碰的?明明就是被毒蜂蛰的。”  一看她掉眼泪萧逸就慌了手脚,边给她抹眼泪边说:“不碍事的,又不疼,不就是被蜜蜂蛰了几个包而已,又不是没被蛰过。”  沐之秋怒道:“这可不是蜜蜂蛰的,这是毒蜂蛰的。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  萧逸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小女人是在心疼他吗?她是在担心他吗?  轻轻搂住她,柔声哄道:“好秋儿!别哭,说好了不哭才让你看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没事的,我先前已经运功把毒都逼出来了,真的不痛了!”  “放屁!”沐之秋才不买他的账,一把推开萧逸从他身上跳下来,顾不得脸上的眼泪,扑到房门前大声嚷道:“冬果,赶紧将盐水、皂角和食醋拿来,快一点,快一点!”  上官云清和冬果先前就听见沐之秋和萧逸在房间内吵吵闹闹,早就想过来规劝,只是,听那声音,虽不清楚,却有些叫人脸红,俩人一喜一忧心思各异,所以谁也没敢轻举妄动。本来一炷香就能按摩完,冬果硬是心不在焉地拖到现在。  偏偏上官云清也心不在焉,心思早就跟着沐之秋飞到那边去了,冬果到底有没有给他按摩双腿他也没留意,此时听见沐之秋呼天抢地的声音,登时吓了一跳,脱口便说:“冬果,赶紧,咱们赶紧看看去!”说完,连裤腿都来不及放下便要起身。  冬果再着急也还分得清轻重,要是上官云清这样光着腿跑出去一冻,估计今天的蜂针就白施了,她可不想给王妃和上官先生多一次接触机会。因此将上官云清的裤腿放下,将棉袍整理好,这才对上官云清说:“上官先生你别急,定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我先过去看看。”  上官云清点头:“萧逸今天情绪反常,你快去,别忘记按照之秋的交待,将盐水、皂角和食醋都端过去。”  冬果应了一声便去准备,上官云清想想不放心,也支撑着急冲冲地跑了过去。  萧逸好面子,怎么肯让旁人看见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听见脚步声渐近,忙大喝一声:“将东西留在门边便好,你们都退下,不许偷看!”  上官云清和冬果被他唬住,相互交换了下眼神,虽疑惑不解,但也猜出事情有变,遂将盐水等物放在门边匆匆离去。离开前,上官云清还在门口交待:“之秋!我配制的解毒药膏能清除体内蜂毒,你给萧逸处理好之后便给他涂抹上,切记,伤处不要包扎,以免引起感染!”  沐之秋一一记下,待上官云清离去后,取回治疗药物不由抱怨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摆靖王爷的架子,怎么跟孩子一样任性?”  面对她萧逸倒是听话,乖乖地一言不发,只将头伏在她的腿上任由她摆布。  头皮上不能拔火罐,用手也挤不成,沐之秋没办法,只好用小刀将这些大包周围的头发剃掉一些,用嘴一口一口地将蜂毒吸出来。等全部吸干净之后,才用盐水和了皂角清洗,用食醋仔细擦拭。待红肿消下去一些,才将上官云清配制的解毒药膏给萧逸涂抹上。  这一切做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看着悠然自得的萧逸,沐之秋的脸比锅底灰还要黑,“好了萧逸!现在你可以说了,你这是到哪里招惹来的毒蜂?怎么把脑袋蛰成这样?”  才说完,突然想起怎么忘了检查萧逸的身上,她刚才只想着蜂毒万一侵入脑神经要出大事,却忽略了萧逸的身上,万一他身上也有,此时是不是已经太晚,没办法救治了?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胸口闷得连呼吸都困难,顾不上气恼,赶紧去扯萧逸的衣服,嚷道:“快,快,你赶快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  萧逸愣怔一下便明白了沐之秋的意思,俊逸不凡的脸上竟透出些许可疑的红晕,一双桃花眼却直直地盯着沐之秋,半响才问:“秋儿真的想看?”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赶紧脱!”  “呵呵!恭敬不如从命,本王遵旨!”说完,他也不含糊,三两下便将外衫、棉袍和中衣尽数脱下。待上身完全赤裸之后,见沐之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自己身上,唇角绽开一丝不怀好意的邪笑,萧逸又问:“那秋儿?裤子是不是也要脱?”  “嗯!脱掉,全脱光!”话才出口,便觉得不对,猛地对上萧逸邪魅的眼睛,沐之秋立刻被闹了个大红脸。  这话说出来听起来怎么那么那个?就好像她迫不及待要对萧逸做什么似的。  萧逸却像根本没看出她的尴尬一般,口中应道:“好嘞!脱裤子,脱裤子!”便要去解裤带。  “啊!别脱!”惊呼一声,人已经扑上前死死揪住了萧逸的裤带。  “嗯?秋儿这般急不可耐么?”萧逸唇角一挑,竟斜歪着一边嘴角,笑道:“那就让秋儿给我脱吧!要么,我也帮秋儿脱如何?”  天!这厮,他怎么一有机会就钻这样的空子?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严谨冷酷的一个人,谁能想到腹黑起来居然也会这样嬉皮笑脸,不对,是死皮赖脸。  “我?我?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的?秋儿的口头禅就是多!”说话间,萧逸已毫不客气地抱住了沐之秋,不过,他倒还算有礼,并没有乘机去脱她的衣服。  沐之秋两只手揪着他的裤带松也不敢松,就怕双手一丢,他的裤子便会自己掉下来。古时候的裤子和现代里的完全不一样,这里的裤子不管男人的还是女人的,都靠一根裤腰带系着,只要这根裤腰带松了,那裤子一下子就能滑到脚脖子上。  想到那种尴尬,沐之秋连看都不敢往下看,又不敢仰头直视萧逸不怀好意的眼睛,只好直直地瞪着萧逸的胸膛。  话说,萧逸这个家伙,他是怎么练的?二十一世纪都崇尚男人穿着衣服要显瘦,脱了衣服还要有肌肉。萧逸明显是这种男人里的极品,平时穿着衣裳只觉得他身材硕长风度翩翩,此时衣裳脱了,只看他上身匀称健硕的肌肉,沐之秋就觉得自己要流鼻血。  她又不是没见过肌肉男,可是,怎么一看到萧逸就有种犯花痴的冲动?  赶紧闭上眼睛,无奈地说:“萧逸?我们……”  才一张口,话就被萧逸打断了,“秋儿怎么了?你不是要看本王身上有没有被毒蜂蛰到么?我把衣裳脱了,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难道秋儿竟是如此没有医德的一个人?”  nnd,这就给她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彪悍女也一样过不了美男关。  “萧逸?你能不能把裤子先穿好,然后再把衣服穿上?”  “为何?不是秋儿要求我脱衣裳,还要全脱光的吗?如今我还没有全脱光,只脱了一半,秋儿却要让我再穿上,秋儿可是在愚弄伤患?”  伤患?这厮也能算作伤患?  “不是,我这样没办法给你检查,我的手腾不出来!”第115章 一次让你看个够!(2)  “你的手?”萧逸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她的手,呵呵一笑:“秋儿只要松开它,便可以给我检查身体了不是吗?”  恼怒下,沐之秋脱口道:“废话!我要是松开,你的裤子掉下去怎么办?”  “怎么会?外裤掉下去,里面不是还有中裤吗?”  “啊?”这一下沐之秋终于被气到哑口无言了,同时也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正对上萧逸胡乱放电的眼神,双手立刻被捉住引上了他修长的颈,“秋儿终于愿意睁眼了吗?难道本王的身子便如此不堪入目,让你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吗?”  与他四目相对,萧逸眼眸中的痴迷和温柔便像潮水般席卷而下,沐之秋不由自主地说:“不是的,萧逸,不是的!是你的身材太好了,我害怕自己看多了会流鼻血!”  才说出来便后悔了,太丢脸了,怎么这样的话都不经大脑就脱口说出来了?沐之秋都要哭出来了,她好像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变得特别笨,反应迟钝不说,还笨嘴笨舌的,别说和萧逸斗嘴,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会么?”俯首在她委屈的小嘴上轻啄一口,用额头抵住她的防止她再逃跑,望着她目光充满了心疼与不舍。  萧逸柔声道:“用秋儿常说的脱敏疗法,日日看,夜夜看,看多了习惯了,秋儿便不会流鼻血了。”  “唔!”沐之秋顿时无语。这厮的思维实在是太快了,他居然连脱敏疗法都能联系上,还有没有他不能学以致用的?  好吧,她承认,萧逸确实是她见过最聪明,最理智,最魅惑人心,也最风华绝代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看多了是会长针眼的。  “萧逸!前面我看完了,没有被毒蜂蛰到,你能不能转过来让我看看你背后?”  “背后无须看!”  见她疑惑地看着自己,萧逸淡淡一笑,已从脖子上拉下她的手带着她抚上了他的后背,“你且用手摸一摸便知有没有被毒蜂蛰到了。”  哦!好吧!这世上还有没有比这厮更邪恶的家伙了?要不是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是个女的,沐之秋真的觉得萧逸就是美杜莎的化身。  “我这样摸不出来!”  “秋儿是在敷衍我吗?”萧逸不满地蹙起眉,“时才你只是用手指插入我的头发里,都能摸出我头上有包,眼下我的衣裳都脱了,你怎么可能摸不出来我背上有没有被毒蜂蛰伤?”  晕死!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一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她出糗,就是在戏耍她。不知道像这种赤裸裸的诱惑和挑衅算不算性骚扰。  房门突然被叩响了几声,冬果在外面轻声问:“王妃?可给王爷疗好伤了?午饭做好了,上官先生让奴婢来请你和王爷用膳!”  沐之秋心中大喜,还没等她回应,却听萧逸怒吼道:“滚开!”  冬果吓得刺溜一下就跑掉了,沐之秋的脑子却被萧逸吼得清醒了不少,“你凶什么?我看你好得很,哪里需要疗伤,咱们还是赶紧去吃饭吧!”  萧逸却抱住她不撒手,不满地说:“秋儿素来给人治病善始善终,怎么一遇到本王就这般敷衍了事,难道我被毒蜂蛰是装出来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厮有虐待人的倾向,还说什么不许女子擅自触碰他的身体,违者杀无赦,这萧逸明明就是个患有身体触摸症的病人,他就是希望自己能摸他几把让他过过瘾。好吧,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吃美男的豆腐,何乐而不为,摸就摸,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下,沐之秋站直身体,一双手便在萧逸的后背上细细摸索起来。还别说,萧逸的皮肤真好,比女人的还要嫩滑,触摸下竟让人舍不得将手拿下来。而且,他的身体带着一种异样的温度,她的手指每触摸一下,他便随着她战栗一下,他只要战栗一下,她便相应地跟着他战栗一下。  起先,她抱着一种玩笑和占便宜的心态去触摸他,渐渐地,空气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暧昧,等摸到萧逸结实的腰肌时,沐之秋便再也摸不下去了,一双手便僵在了他的腰上,继续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萧逸咽了咽口水,使劲抱了她一下,这才咬着牙松开她,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先吃饭,剩下的,到晚上再继续检查。”说完,竟连看都不敢看沐之秋一眼便出去了。说是出去,其实算得上是夺门而逃,因为萧逸出去的时候居然是用跑的。  沐之秋愣了半天,才苦着脸抱怨一句:“晚上还要继续啊?”  老天爷,让雷劈死萧逸吧?这样非人的待遇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好不好?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点奇怪,萧逸倒是比平常活跃,席间居然还和上官云清和冬果开了两句玩笑,沐之秋应景地附和两声,但上官云清和冬果的反应很奇怪。冬果紧张得连头不敢抬,上官云清的俊脸却绷得紧紧的,一双妙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沐之秋,眸底全是忧伤。  沐之秋被萧逸调戏得心神不宁,半天心都静不下来,也没注意饭桌上奇怪的气氛,吃完饭就急冲冲地借口要午睡回到了卧房。  萧逸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左等右等也不见他进来。  躺在床上正胡思乱想辗转难眠,门外突然传来上官云清的声音:“之秋?你睡了吗?我能不能进来?”  翻身下床,给上官云清打开门,沐之秋心不在焉道:“你怎么没有午睡?上午才做了蜂针治疗,要多休息才好,腿也要少走动。你的风湿病最初由外伤引起,并不是陈年旧疾,等第一个疗程结束,你应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做上两个疗程吧,那样可以巩固一下。”  上官云清却不接她的话,而是蹙眉问:“之秋?萧逸出去了?”  “嗯?他出去了吗?我不知道,一吃完饭我就进来了,他到底出没出去我也不太清楚。”  “之秋?”上官云清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怎么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了?有什么你就说吧,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掖掖藏藏的。”  “我觉得萧逸这几天的举止有点反常……”  “这个我也察觉了,好像从他帮我画完那些向日葵和富贵菊开始,他就总是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上官云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响才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咱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的性格和脾气我了解,萧逸大概比我更了解。你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平时做事有理有据,思维缜密又聪慧锐利,但只要有人死皮赖脸胡搅蛮缠,你便会自乱阵脚不知所措,所以,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沐之秋愣了愣,即便她是傻瓜,上官云清的话她也听出来了。她向来冷静遇事不惊,哪里会害怕什么死皮赖脸胡搅蛮缠?只有对一个人的死皮赖脸胡搅蛮缠她没有办法,那就是萧逸。就像是上辈子欠了萧逸的一样,她不怕与萧逸针锋相对斗智斗勇,但就怕他死皮赖脸胡搅蛮缠,一遇到这种时候,就像上官云清所说,她会自乱阵脚,只能乖乖地听从萧逸的摆布。  见她低头不语,上官云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顿觉胸口一闷,连呼吸都是痛的,“之秋?我不想背着萧逸说他的坏话,但他确实有事在瞒着我们。你与他同屋居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那四个月,他夜夜与你同室而眠,从未对你做过什么。即便你与他回了趟京城亲近了不少,但回来之后,他也恪守礼教彬彬有礼,可是今日,他为何故意引诱你?”  “啊?”沐之秋惊呼出声。上官云清这话太直白了,一点余地都没留给她,一时间她又气又恼,小脸儿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只是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上官云清。  知道自己的话伤到她了,上官云清叹了口气,突然抬手在她颈上抚了一抚,柔声道:“并非我喜欢窥探你二人的隐私,你与他本来就有婚约,亲近些无可厚非。但到底你们尚未完婚,这般不守礼法终归不好。说到底,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清白何其重要?”  沐之秋只觉得自己都快要成煮熟的虾子了,她的脖子上,她怎么就忘了脖子今天被萧逸上上下下地啃了个遍,那上面的吻痕连上官云清都看得见,又岂能瞒得住其他人?萧逸这个王八蛋,明明知道她一脖子的吻痕,却都不提醒她,这厮太坏了。方才她不会就带着脖子上密密匝匝的吻痕,在外厅大摇大摆地吃完了午饭吧?  这还要让她怎么有脸见人?难怪一向不注重男女私情的上官云清都会忍不住跑过来提醒她,她和萧逸做得该是有多明显?上官云清不会把她当做荡妇吧?  低下头,沐之秋道:“云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萧逸之间,我们并没有……”  “我知道!我相信你!”见她发窘,上官云清不再看她,从袖袋中取出一盒药膏递过来,“晚上用这个擦在身上,可以将脖子上和身上的红痕去掉。”  “嗯!”快速接过垂下头,看不都敢看上官云清,直恨不得有条地缝让自己能钻进去,“谢谢你!”  “之秋?你定要与我如此见外吗?”  “嗯?”莫名其妙地抬头去看上官云清,却在他清澈纯净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痛楚,沐之秋不由脱口道:“云清?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是不是今天的蜂针施得不对?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啊?”说话间,也顾不得刚才的尴尬和难堪,双手已扶住了上官云清的手臂,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的全身,焦急之情顿时流露出来,连鼻尖上都渗出了些许的汗珠。  上官云清喉头一梗,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她明明是关心他的。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他的,她是自由的,只要能看见她就好,只要她开心就好,他岂能如此贪心?岂能这般口不遮拦地伤害她?  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去她鼻端上的汗珠,宠溺地冲她粲然一笑,“我没事!之秋,我说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并不是指责萧逸,我只是有点担心他,还有,还有你。你也知道萧逸这个人,他不好女色,平时从容镇定,今日对你这般无所顾忌,你有没有觉得他是在故意扰乱你的思维,想要隐瞒什么?”  “云清?你是说?”第116章 敢敷衍相公?  上官云清点点头,“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瞒着我们做什么,他今日回来时,我还以为村子里又混进来了倭人刺客,但是从你替他疗蛰伤看来,他应该是去了后山的死亡谷。那死亡谷中有成片的树林,我说的那片野生梅树就在其中,死亡谷中不但有野兽毒蛇出没,更有毒蜂毒虫肆虐。多少年来,死亡谷从没有人敢独自闯入,所以皇上命人拦起警戒线,却唯独留下死亡谷这么一处空缺。那可不是皇上的纰漏,而是皇上知道死亡谷进的去,却万万出不来。当初我为了寻找药材冒险进去,未涉及深处,只在周边寻找药材便险些回不来了,萧逸日日都去那里,看样子还走得颇远,万一他有个什么意外,你我即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沐之秋愣了半天才听明白上官云清的意思,难怪他这么着急,居然会因为萧逸冒犯了自己不惜背后中伤萧逸,原来竟是他从自己给萧逸治疗蜂毒就看出了萧逸去过后山死亡谷。上官云清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会冒着和她翻脸的危险来告诉她这些的吧?  萧逸到底在做什么?沐之秋今天替他解蜂毒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萧逸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没有事,唯独会伤在头发里?当时她只是想到给萧逸疗伤要紧,也没留意形象不形象。难得萧逸这个极其注重形象的人,自己给他剃头发他也没反对。当时自己心里还在感叹,幸亏古代的男人都留长发,萧逸的头发又黑又密,发质比她的还要好,只剃掉那么一点点倒也看不出来,梳头的时候盖一下就成了。此时听了上官云清的话,才觉得萧逸没反对是因为早就知道了那些蜂毒很厉害。  这般想着,沐之秋不由脱口问道:“难道萧逸有什么防护服毒蜂叮不透?”  “盔甲!”上官云清的眸光一闪,“我记得当初虎贲军穿着一种盔甲可以将全身都护在里面……”  “不对,不管是什么样的盔甲都有头盔,萧逸脸上虽然没有蛰伤,但都伤在头上,要是全副武装,怎么可能被毒蜂蛰伤?”  上官云清对此也疑惑不解,俩人想了半天也理不出头绪,上官云清只好又交待沐之秋几句便先回房去了。  天黑前,萧逸终于回来了,这一次,他头上脸上倒都没事,手背上却被蛰出来两个大包。  沐之秋将蜂毒给他除干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萧逸?你跑去后山死亡谷干什么?”  萧逸愣了一下却不作答,沐之秋又问:“你不用骗我了,云清告诉我,死亡谷里有野兽毒蛇出没,更有毒虫毒蜂肆虐,你身上的蛰伤除了在死亡谷里遇到了毒蜂,其他地方是不可能会有的。”  “秋儿如此自信么?是你自己猜出来的还是听云清告诉你的?”  感受到他颇为不悦地向自己靠近,沐之秋抬手一挡,道:“停!萧逸,你不要狡辩,也不要花言巧语顾左右而言他地迷惑我,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去那里到底干什么?”  萧逸并不理睬她的阻挡,走到沐之秋跟前抱起她坐下,将下巴支在她的肩头,道:“我真的有点累了,能不能明天再说啊?”  “不行!你要是不说,今晚上就别想睡觉!”  “那我就这样睡吧!”  想了想,沐之秋捧起他的脸说:“萧逸!你对我说一句真话,我就亲你一下,你看这样公平吗?”  “真的?”眼睛一亮,萧逸顿时精神抖擞道:“那你先亲,亲完了我就说。”  “好!一言为定!”说完嘟起嘴,沐之秋真的在他的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萧逸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沐之秋便松开了他。  他有些不满道:“这样也算么?秋儿可是在应付差事?”  “你怎么这么赖皮?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就算了。”沐之秋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自己睡吧,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从今天起,我就搬过去和云清住在一起。”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耍横,谁不会啊?萧逸瞪眼睛,沐之秋比他瞪得还要大,反正她的眼睛本来就比萧逸的大,貌似这样的硬碰硬萧逸从来就没有赢过。  终于,萧逸无奈地重新将她拉回怀里,道:“好吧!说就说吧,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告诉你们只是觉得我的想法太大胆,而且时机也不成熟,并没有骗你们的意思。其实我没出村子,就在村东洼地旁的那片林子里。”  “那大冬天的,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  “你!”瞪了半天眼睛,这次萧逸却理也不理她,无奈,沐之秋只好气鼓鼓地凑上去再在萧逸的嘴上亲了一下。  不过这一次没那么好蒙混过关,萧逸显然有备而来,她的嘴才凑过去,就被萧逸咬住,他的一只手还顺势按在了她的后脑上。沐之秋吃痛不已,条件反射的张开嘴巴,萧逸的舌便乘虚而入攻城略地。  偷袭成功,萧逸得意洋洋地放开她,意犹未尽道:“我能跑到那里做什么?秋儿不是在那里打了井吗?虽说冬天水源结冰,但地下水充沛,那片林子的地势较低,比别的地方湿润温暖,秋天落下的树叶厚厚地积了一层,盖在了藤条上,外面看不出来,里面倒像个小温室暖和的很,所以,底下的藤条上开了些许的小野花,一到正午时分你养的蜜蜂便会飞去那里采蜜。”  这个说法沐之秋倒是可以接受,温室效应么,没什么奇怪的,蜜蜂虽然主要靠视觉来采蜜,但它们的嗅觉也很灵敏,在白雪皑皑的冬天,自然能嗅出哪里会有花的香味儿。  “蜜蜂去那里采蜜跟你有什么关系?”话刚问出来,沐之秋已抱住萧逸的脑袋一通狂吻,嘴里还不停地数着“一、二、三、四……”一口气亲了二十几下,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道:“这下够了吧?我问的问题也没有那么多!”  “呵呵!”萧逸笑了,轻拍沐之秋的后背帮她顺气,“小傻瓜,这种法子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不过,你记住,这样的法子只能用在我身上,其他人,不管是谁,都不许用。否则,本王绝不轻饶你!”  “嗯!知道了,你快说吧!”  这种时候沐之秋哪里会和他理论,反正走出这个门不认账萧逸也拿她没办法,她现在要知道他到底每天都在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你养的蜜蜂每天都会飞去村东洼地的林子里采蜜,我那几天见你驯养的蜜蜂数量那么多,怕你给云清实施蜂针时不易取蜂,所以就想帮你的忙,将部分蜜蜂吸引过去,不至于你治疗时取蜂被蜜蜂误伤……”  沐之秋不满地打断他:“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这么荒唐的理由也想得出来?”  “你先不要急么,听我说完啊!”萧逸笑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和云清都是神医,治病救人你们在行我却是看也看不懂,冬果虽说不懂医术,但我看她颇有天赋,已经被你训练成了不错的女护士,唯独我,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你也知道,我见到你和云清亲近心里会不舒服,但我又知道云清和你都是坦荡之人,不会做出越礼之事。所以与其在旁边碍手碍脚地妨碍你给云清治疗,还不如走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为净。”  “萧逸!”没想到事情说出来居然是这样的,沐之秋鼻子有点发酸。  在别人的眼睛里,萧逸一直是个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神,可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就这么坦荡地承认了他的小心眼儿,承认了他是在吃醋。谁说他的心胸狭隘了,有着这般胸襟敢于承担的男人,是值得敬佩和尊重的。  “你别这么瞧着我,会让我误会的。”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萧逸又说:“其实前些天的想法就这么简单,我看见你一门心思地跟云清商议蜂针疗法的注意事项,便想着帮你在关键时刻吸引走大量的蜜蜂,留下的那些应该够你用的。于是我就让月月帮我用藤条编了个面罩,上面缝上一层纱帘罩着脸,然后爬到丁桂树上去取蜂蜜。我听你说过,冬天蜜蜂都靠蜂蜜在蜂巢内过冬,便想着用蜂蜜可以将你驯养的蜜蜂定时引走,等它们吃完蜂蜜飞回来的时候你这边估计也差不多治疗完了。不过那蜂蜜当真难取,月月给我做的面罩只能护住头颈,蜜蜂却能从藤条之间钻进去,偏偏缠在头发里还取不出来,所以每天头上都会被蛰几下。”  沐之秋听得一头雾水,不由问道:“月月家丁桂树上的蜜蜂都不是毒蜂,怎么会给你的头上蛰出这么大的包来?”  “小傻瓜!今日头上的大包可不是那棵丁桂树上的蜜蜂蛰的。”萧逸神秘兮兮地说:“先别管这个,秋儿,我有新发现呢!”  看他眼睛发亮,沐之秋便知定然不是小事。果然,萧逸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你闻一下。”  才打开塞子,一股浓郁的香味儿便充斥了房间,不多时,竟听到有嗡嗡的声音由远而近,像是就徘徊在屋外,不时还能听见窗纸上发出的扑腾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破窗而入一般。  “赶紧盖上!”  才一回神,萧逸已经将瓶塞塞住了。  沐之秋又惊又喜,抓住萧逸的手臂问道:“萧逸?你确定自己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你确定你没看过金庸的《神雕侠侣》?”  “什么二一世纪?什么金雕侠侣?”大概是这话太拗口,就连过耳不忘的萧逸一下子也没说清楚。  沐之秋眸光一黯,许久才说:“没什么,萧逸?要是我说,我不是静安王朝的人,甚至不是沐之秋,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来自一个你从来不知道的地方,你会不会害怕?”  萧逸静静地看了她良久,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坚定地说:“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也不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秋儿,是我这一生一世都想要厮守的人。所以,秋儿?你觉得我会不会害怕?”  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沐之秋不太自然地撇嘴笑笑,岔开话题道:“行了,萧逸,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简直太让我出乎意料了,你知不知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神雕侠侣》,是一个叫金庸的人写的。那本书里有一个武功盖世的绝世女子,叫小龙女,她最擅长的一个本事就是驯养蜜蜂,她就有这样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稀世罕见的奇香蜂蜜,只要打开塞子扇一扇便会把方圆数里之内的蜜蜂全都吸引过来。”  “看来这一举动并被是我独创,原来还有先人在前呢!”萧逸自嘲道:“不过秋儿掌握了这法子也能做小龙女,在我眼里,秋儿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绝世女子。”  这厮,说起甜言蜜语一点格楞都不打,要不是了解他以前的为人,沐之秋真的会怀疑他本来就是个油嘴滑舌专讨女人欢心的花花公子。第117章 驯养蜜蜂  好听话谁都喜欢听,沐之秋当然也不例外,被萧逸称赞,她还是从心底里感觉到满足,红着脸问:“你别妄自菲薄,那只是小说里的故事,其实谁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你今天倒真让我大开眼界,说说看,你怎么提炼出这么香的蜂蜜的?”  萧逸笑道:“我哪里会提炼蜂蜜,我就是从那棵丁桂树上取蜂蜜的时候发现那些蜂蜜里掺合了不少小颗粒,我又把这些小颗粒弄不出来,索性就全都捣碎了搅拌在蜂蜜里,结果蜂蜜便调出了这种味道。我不敢在家里做这些,又怕月月知道以后告诉你,所以今天早起我就跑去村东洼地一个人倒腾,没想到这种奇香的蜂蜜一调出来就引来了成群结队的蜜蜂,有的显然不是你驯养的那种蜜蜂,我看个头很大,有的还是黑色的。当时这些蜜蜂来得太快了,我想着有面罩护脸也没在意,哪想到被蛰过后,感觉却和前几日被蛰不太一样,我知道自己中了蜂毒,便运功逼毒,不想丹田内的气息完全使不出来,还感到两眼发黑,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休息。”  难怪早上给上官云清做完蜂针治疗,萧逸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他之所以无故发脾气,并不是没事找事,而是中了蜂毒真的不舒服。好在萧逸吉人天相,否则真不知道他一觉睡下去还能不能醒过来。  想到自己早上对他的态度,沐之秋有点内疚,揉着萧逸手上的大包道:“你怎么出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早上我无意中发现你头发里的大包,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还有你的手,早上才吃了亏,你怎么下午又去了?你说的那种小颗粒应该是花粉,大概是那棵百年丁桂树的原因,所以将花粉搅拌进蜂蜜中才会有这种奇香。不过,这瓶子里的蜂蜜引来的可不完全是我驯养的蜜蜂,还有后山死亡谷里的马蜂和黄蜂,那些可是地地道道的毒蜂。萧逸!你可真是命大,你知不知道,马蜂和黄蜂是能蛰死人的。”  “有你在我怎么会死?”萧逸得意洋洋地将小瓷瓶藏入沐之秋的袖袋内,“这一瓶你收着,我过两天再想办法调一瓶出来。”  “你当那是随便就能调出来的?你用命换来的东西我不要,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沐之秋想把瓷瓶掏出来,却被萧逸摁住,“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不要我便扔了它。”  见沐之秋无奈地直皱眉,萧逸才一本正经道:“秋儿我告诉你,前两日我用蜂蜜训练蜜蜂的效果都不好,今日却是大有突破,那些蜜蜂今日竟能听懂我的指令,按照我的指令排列出队形,颇有些像我以前带的兵。所以我想,这东西可比十个冬果都要好。咱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死亡村’里,等你和云清给村民们做好整容手术,‘死亡村’便可解禁了,到那时,我们势必要返回京城。京城之内卧虎藏龙步步惊心,我做不到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你需要一支自己能够掌控的力量保护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来说去萧逸的出发点还是为了她的安全,即便是冬果随时跟着她,他也是不放心的,所以才会胆大妄为地想到训练蜂兵来保护她。上官云清说她异想天开胆大包天,其实谁能比萧逸更加异想天开胆大包天呢?这种事情,当初在看《神雕侠侣》的时候,沐之秋就觉得那金庸老先生当真想象力太丰富,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想出来,此时萧逸竟将它变成了现实,沐之秋真不知道该说萧逸是个奇才还是个怪才,或者,萧逸根本就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  “萧逸?你没骗我吧?那些蜜蜂真的会听你的指令列出队形?”  “这种事我能骗你吗?待明日,我带你去村东洼地,让你亲眼瞧瞧我如何训练蜂兵。”  “萧逸?你训练蜂兵是不是还想用于战场?”  “知我者秋儿也!”萧逸叹道:“其实最初我并没想这么长远,就像冬果说的那样,我只是想帮你驯养一队能随时带走的蜜蜂,那样你和云清替人看病实施蜂针疗法时,便可以就地取材。但见上午你给我疗伤时的表情,我便知道我训练的蜜蜂里有一些是不同寻常的毒蜂,攻击人的时候可能会造成对手的死亡。所以我便想,如果我们手里掌握了这样一支神秘的蜂兵,那么你的安全便可随时得到保障。拥有了这种能驱使蜜蜂的能力,即便日后上战场,我们也可以用蜂兵出奇制胜。”  只是一只小小的蜜蜂,萧逸就能把它变成强不可摧的能力,沐之秋丝毫不怀疑,有一天,萧逸如果做了皇帝,静安王朝一定会成为享誉海内外的大帝国。  第二天,沐之秋早早给上官云清施了蜂针便和萧逸悄悄来到村东洼地。  今天有沐之秋相随,萧逸不敢马虎。月月做的那种面罩太多地方有缝隙,万万不能再用,所以昨晚俩人专门弄出两套厚厚的隔离服,跟先前沐之秋做出来的隔离衣差不多,不过这一次是连体的,连头都裹在里面,只在眼睛和嘴巴的位置留了小小的窟窿透气。就这,萧逸仍不放心,还让沐之秋在头面部缝了一层透明的白纱遮掩。  透过白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外面,想到黄蜂和马蜂的危险,沐之秋倒是没反驳,做出来的这两套隔离服几乎能和现代的防弹衣相媲美了,只是穿在身上有些笨重而已。  先帮沐之秋穿好隔离服,仔细检查一遍,确信没有任何纰漏,萧逸才将自己的隔离服也穿好。接过瓷瓶,他递给沐之秋一截黑乎乎的东西,道:“含在嘴里,一会儿蜜蜂来了之后跟着我的节奏吹响它。”  沐之秋捏在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这东西是中空的,有点像小时候用柳条做的口哨。  见沐之秋含在了嘴里,萧逸自己也含上一个,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打开。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听见嗡嗡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四面八方都有。沐之秋仰头看去,只见头顶上黑压压的一大片蜜蜂从远处飞过来,战斗机一样直直地往自己和萧逸身上扑。  “呜呜!”萧逸突然吹响嘴里的口哨,沐之秋也赶紧跟着他的节奏吹起来。  此时萧逸已经将小瓷瓶塞住了,但那些蜜蜂却没有飞走,而是在听见他们吹出来的哨音后围着他们俩盘旋起来。  沐之秋是第一次吹这个,显得有点杂乱无章,她跟不上萧逸的节奏,头顶的蜜蜂就乱糟糟的摆出攻击的架势。好在小时候玩过柳枝口哨,静下心来没多久也就学会了。  这哨子吹出来的声音并不是特别响,也不尖锐,像极了昆虫飞动时翅膀扑腾出来的声响,但却似乎能引起周围树木的共鸣。吹了一阵子,沐之秋便发现不止是树木,连头顶上盘旋着的蜜蜂们翅膀呼扇出的声音也和他们吹出的节奏是一致的。  她实在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共鸣现象,但却吃惊地发现这些蜜蜂真的能随着萧逸吹出的哨音的节奏摆出各种各样的队形。  更令她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冬天村子里的动物不多,但因为村东洼地有水源,而且比较温暖,所以有不少野兔、野鸡还有田鼠之类的便聚集在这里过冬。  此时这么多蜜蜂在林子上空盘旋发出巨大的气流和响声,便惊动了那些潜藏着的小动物们,最先出来的是一只探头探脑的田鼠。这只田鼠才露头,萧逸嘴里的哨音突然尖锐起来。头顶的蜜蜂登时摆出屁股朝下的姿势,沐之秋还没看清楚,便有一队蜜蜂像箭一般射了下来。那只田鼠的身上立刻被蜜蜂爬满,逃窜了几下,便倒在地上蹬蹬腿不动了。  许是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没引起林子里的小动物的警觉,田鼠刚刚毙命,又有两只肥大的野兔跑了出来,这一次,萧逸的口哨变成了连续两下的脆响。头顶上的蜜蜂便飞出一列,分成两队,一前一后向两只野兔包抄了过去。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这两只野兔就和刚才的田鼠一样死在了地上。  要不是沐之秋亲眼看到,她一定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她毫不怀疑萧逸是个天才,他不止能看透人的心思,连动物的语言他也能听懂。  将嘴里的哨子吐出来,沐之秋拉住萧逸的手臂,“不要再杀害小动物了,你教我怎么控制这些蜜蜂吧?”  萧逸点点头,仰天发出一长串哨音,头顶密密麻麻的黑影便渐渐散开,一刻钟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是地上还躺着田鼠和兔子的尸体,沐之秋绝对想象不出刚才发生过那么匪夷所思而又惨烈的事情。  “这个是丁桂树的树皮混合了蜂巢做出来的口哨,我也不知道用它吹出来的声音为什么能控制蜜蜂,发现它完全是个巧合,还对亏了月月。你只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练习,用不了多久,你便能熟练地掌握操纵之法。”  “萧逸?只有这‘死亡村’和后山死亡谷里的蜜蜂会听从你的指令,其他地方的蜜蜂听得懂吗?我们总不能在回到京城后,也召唤这里的蜜蜂吧?就算我们想,这些蜜蜂那么远是不是也听不到哨音?”  “秋儿多虑了!”萧逸表情严肃地看向天空,“最初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可是,这几天我反复试练,我发现飞来的蜜蜂越来越多,有很多都不是前几日召唤来的蜜蜂。你方才也看见了,蜜蜂来的方向是四面八方的,不止是村子里,还有后山死亡谷,甚至还有其他地方。我想,这些蜜蜂应该都是被蜂蜜的香味儿吸引过来的,不过,我的哨音却可以驱使所有的蜜蜂。只是这里面有许多技巧,待我细细说与你听。”  萧逸极有耐心,沐之秋又是个一学便会的人,当下反复操作几次,沐之秋也能通过几个简单的指令指挥蜜蜂了。至少,她可以做到让蜜蜂不攻击她。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快,早上一吃完早饭沐之秋就会和萧逸冬果一起给上官云清实施蜂针,蜂针疗法一结束,俩人便会携手去村东洼地训练蜂兵。  上官云清开始不知道他们俩神神秘秘的去干什么,待沐之秋细细给他解释后,他不得不钦佩萧逸想得周全。  冬果在跟着一起去亲眼见证了一次后,对萧逸的崇拜几乎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大年三十前一天,沐之秋和萧逸再去村东洼地训练蜂兵时,已经不用穿隔离衣了,她已经可以像萧逸那样熟练地操控这些蜜蜂。  上官云清第一个疗程的蜂针疗法已经结束,治疗效果非常好,天气变化也不会出现疼痛和红肿,在室外活动基本上也不再受影响。第118章 回京  沐之秋很高兴,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打算给上官云清实施第二个疗程的蜂针治疗进行巩固。两个疗程之间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沐之秋便将第二个疗程暂定在春节以后。  考虑到上官云清的腿疾初愈,她每天最多只让上官云清在户外活动两个时辰,而且出门必须穿好狗皮护膝。  上官云清性情温和,无论沐之秋说什么,他都微笑着答应。  受到上官云清腿疾的影响,整容手术也放在了春节以后。“死亡村”的村民们虽然对整容手术翘首以盼,但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大家也不在乎多等几天。  自从隔离解除之后,萧逸和上官云清便分别上表朝廷。萧震天虽半信半疑,仍尊重上官云清和萧逸的意见,调走了警戒线上的大批军队,只留下不到百人在警戒线上设立关卡。  “死亡村”的村民们已经被隔离了多年,谁也没想过能活着走出去,而且整容手术还没有开始,许多人都有着外貌变化,所以尽管警戒线已形同虚设,大家仍然安于现状,在“死亡村”里平静地生活,并没有一个人乘机跑出去。  沐之秋知道让村民们重新接受外界和让外面的百姓接受“死亡村”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需要时间。她只是一名大夫,治病救人可以,之后的重建工作那是朝廷该操心的事情。总有一天,京城的百姓会重新接受“死亡村”的,她相信,萧震天有这个能力,萧逸也不会袖手旁观。  按照静安王朝的规矩,新年伊始皇室要举行大型庆典,所有的皇室成员都要参加。往年静安王朝的庆典活动都是萧逸操办的,今年萧逸不在京城,庆典的准备工作就由萧良、萧楠和萧寿三人协同办理。  不参加准备工作可以,但不参加皇室庆典万万说不通。早几天皇上便传来密旨,命萧逸回京。萧逸担心沐之秋的安全,沐之秋又惦记着上官云清的腿疾,回京的事情便一拖再拖,最后拖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圣命难违,萧逸迟迟不归便犯了忤逆之罪,明日便是最后一天期限,沐之秋不由担心起来,早起便留下萧逸和上官云清商量。  萧逸坐在身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上官云清面色如常,但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沐之秋知道萧逸迟迟不归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见他们俩人都绷着脸,便主动打破僵局,道:“萧逸!你身为三皇子,又是靖王爷,这半年多的时间却一直和我们待在‘死亡村’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现在皇上几次三番派人催你回去参加皇室庆典,若你再固执下去,恐怕会招来很多麻烦。”  萧逸皱眉道:“每年都在京城过年,今年破例一回又如何?我……”  知道他是故意在找借口,沐之秋打断他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这几天想了想,云清的第一个疗程已经结束,我也基本掌握了训练蜂兵的方法,新年在哪里过都一样,再说过年了,我也想回丞相府去看看爹爹,所以,我便和你一同回京吧!”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萧逸的意料,那张冰冻三尺的脸立刻变成了九月的菊,正喜出望外,打算说说自己的想法,却听上官云清说:“我刚好也打算回京向皇上述职,整容手术也需再购置一些药材,我也同你们一起回京吧!”  “真的?”沐之秋笑道:“那感情好,我正愁萧逸回去之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云清你干脆和我一起住在丞相府里,等述职完了,也好带我逛逛京城。”  萧逸心中极为不快,这上官云清好没眼色,怎么什么时候都要插上一脚?而且这个死女人是怎么回事?他这个未来的女婿都还没在丞相府里住过,上官云清住进去算怎么回事儿?  心中不满,脸色便难看了几分,冷声道道:“云清是父皇的专职御医,自然要住在宫里。冬果对京城比云清熟悉,让冬果陪你吧!你若是实在寂寞,就住到靖王府去,我也可以陪你。”  瞪了萧逸一眼,沐之秋道:“我是要回京看爹爹,谁要住在靖王府,没名没分成何体统?”  她也知道没名没分不知体统?那怎么还会邀请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住到丞相府去?萧逸的脸已经黑得堪比锅底灰,正要爆发,上官云清却站起来说:“之秋,萧逸说的没错,此次回京有很多事要处理,皇上定会留我住在宫里。不过你放心,有时间我定会去看你。”  看着沐之秋,上官云清的目光中满是宠溺,但目光轻扫过萧逸时,唇角却有意无意地微扬了一下。  这在萧逸的眼中无疑使挑衅,他的女人为何总有那么多男人惦记?还是上官云清这种实力强大的对手?他是不是该考虑把这个死女人随时绑在身上才行?  心头虽恼,但大过年又不好翻脸,再看看沐之秋一脸雀跃,萧逸只等暂时忍了、  沐之秋是行动派的人,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既然说要回京,便是一刻都不会耽搁。去给村长和月月奶奶告了别,一行四人便回京去了。  冬果的容貌虽然毁了,但这丫头有一手以假乱真的易容术,一张人皮面具就变成了以前的冬果。  十一月沐之秋回京已经把自己妖女的帽子成功摘掉,如今,在朝堂上,再没有人敢说她是妖女,承认的,不承认的,都知道她在皇帝萧震天心目中等同于大军师,谁也不会给自己找不快。皇威浩荡,百姓间那些流言传闻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因此,这次四人倒是大大方方地进城。  四人之中最为夺目的便是萧逸和上官云清,同样的绝世容颜,同样傲视天下,却是不一样的暖与冷的组合,冬果虽是个丫鬟,但未毁容前也是个十足的小美人,所以,一眼看上去,倒是沐之秋的容貌最不出众。  沐之秋一直不太会骑马,虽说烈焰早已不排斥被她骑,但沐之秋还是不太敢一个人骑马。萧逸便理所当然地与她共乘一骑。  上官云清和冬果每人单另骑一匹,不过上官云清的坐骑却始终和烈焰并肩而行,冬果跟在他三人后面。  只要上官云清稍微落后,沐之秋便会让萧逸放慢速度,回头催促上官云清。萧逸虽然很窝火,但好歹秋儿就在他怀里,想来自己比上官云清多占几分优势,倒也没发作出来。  大概是医生的特殊身份,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一样都喜欢穿白衣,今日回京,他二人也同样一身白衣,萧逸平时穿衣并没有特定的颜色,以前倒也穿白衣,只是遇到上官云清之后,沐之秋便再也没见他穿过白衣。今日,萧逸却穿了一身黑衣。  大过年的,穿黑色实在不怎么吉利,临出门时沐之秋好几次都想提醒萧逸,但见萧逸那张冷冰冰的脸,又不想自找没趣,只好把想说的话都憋回去了。  不过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这厮真的是个衣服架子,甭管白衣黑衣蓝衣红衣还是紫衣,只要穿在萧逸的身上,什么衣裳他穿着都比常人穿着要好看许多。就连这乌鸦般的黑色穿在萧逸身上,也将他衬得唇红齿白俊如天神,莫名带着一股天生的帝王气息,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冷清不吉利,反而有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于是人潮如织的京城内便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怪的景象,四个人一路行来,前面并排走的两个男子都丰神俊朗貌比神明,就连后面跟着的那个小丫鬟也娇俏可爱,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唯独那个坐在黑衣男子身前的白衣女子却是相貌平平,除了眼睛,再找不出任何出色的地方。  原本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与黑衣男子同乘一匹马会很不和谐,但非常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看到他们的人都觉得这两个人堪称世间绝配,那女子虽然貌不出众,但一双眼睛却清澈如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而且浑身上下居然也带着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气,与黑衣男子的强大气场完美融合,仿佛他们是翱翔九天的龙凤。  但忽略掉黑衣男子,单看女子与身边并肩而行的白衣男子,便觉那女子身上的冷冽和狂傲顿敛,谈笑风生间,就让人不知不觉地忽略掉了她平凡的容貌,流露出来的皆是与白衣男子一样的暖如旭日,一样的温文婉约,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是一对粉雕玉琢的璧人,仿佛他们俩就是上天派来人间拯救万灵的天使,不食人间烟火,飘渺灵动得无法靠近。  单看黑衣男子和白衣女子,或者单看白衣女子和白衣男子,大家都觉得是绝配,可是无论这两个男子都不可能忽略掉哪一个,偏偏他们三人在一起也不嫌唐突,就像一幅美到极致的水墨画,竟是完美的绝配。  这种感觉不但奇怪,还很逆天,哪有一个女子能和两个极品美男同时匹配的?更何况这还是个怎么看怎么都算不得绝世容颜的女子。  不过再多看几眼,有心之人很快就发现了最最奇怪的地方,出凡脱俗的白衣男子和阴冷堪称妖孽的黑衣男子,包括后面跟着的俏丽小丫鬟,谁都没有东张西望,目光皆紧紧锁定在最中间那个貌不出众的女子身上。那个女子笑他们便笑,那个女子皱眉,他们亦跟着皱眉。偏偏那白衣女人像是丝毫未曾察觉一般,脸上虽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那双明亮异常的眼睛却骨碌碌地不停乱转,压根不看身边和身后的人。  有好事者忍不住交谈起来:  “你看那个黑衣男子是不是咱们的靖王爷啊?”  “我看是,除了靖王爷,谁有那等霸气。”  “那个白衣男子好像是上官先生!神医上官先生!”  “靖王爷和上官先生?难道说那个白衣女子就是丞相府的沐大小姐?”  “一定是,除了她,还有谁能跟靖王爷和上官先生并肩而行的?”  “哎哎!你们说说看,这沐大小姐到底是跟靖王爷般配还是跟上官先生般配?”  “当然是跟靖王爷般配?沐大小姐可是靖王爷未过门的王妃,你瞧瞧他二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那倒未必,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沐大小姐和上官先生般配。两人都是一袭白衣,而且都是那般脱尘不凡的仙子,当真越看越让人觉得喜欢。”  “胡说什么,我觉得不管靖王爷还是上官先生和沐大小姐都般配,三个人都跟年画里的人一样好看,他们三个在一起才堪称绝配。”  “你才胡说,沐大小姐当然是和靖王爷般配,再说一个人只能配一位夫君,怎么可能和靖王爷、上官先生都般配?你也不怕杀头?”  “我听说沐大小姐早就向皇上提出悔婚了,靖王爷未必是她今后的夫婿,我还是觉得她跟上官先生更般配。”  “就是,你们看看上官先生那等气度,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和沐大小姐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第119章 吃醋王爷药不停  从此时开始,这个新年,静安王朝京城内,老百姓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便是大年三十那日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白衣女子沐大小姐究竟和靖王爷般配还是和上官先生般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日后再表。  沐之秋虽然对穿越过来的第一个新年很感兴趣,但脸上却看不出多大变化,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静模样,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闪烁着智慧,还有一丝浅浅的好奇。  上官云清自始至终面带微笑地看着沐之秋,随着沐之秋的侃侃而谈,眼睛里的宠溺愈发明显,他不时插两句嘴,但大多时候都在聆听,仿佛听沐之秋说话是他最大的享受。  萧逸所有的器官都调动起来,全部盯在沐之秋的身上,他不知道现在有多少男人都在觊觎他的女人,但无疑,身边这个是实力最强的。对于这只温顺异常却虎视眈眈的小绵羊,萧逸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看紧他的女人,比上官云清做得更多更好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战胜上官云清。  以前萧逸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他从来没有不自信过,可是现在,面对着老百姓的检阅,他突然就不自信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神仙般丝毫不输给他的上官云清,最要命的是,这个神仙先生也爱慕着他心爱的女人。  而那个又蠢又笨反应迟钝的小女人,虽说他和她有过那么多次亲密的接触,但他怎么就觉得她对上官云清比对自己好?她和上官云清有共同语言,她给上官云清购置狗皮护膝,帮上官云清蜂针治疗,将上官云清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对自己总是大眼瞪小眼,就连此时,她坐在自己前面,靠在自己的怀里,却也只顾着跟上官云清说话,连理都不理自己。  这个小女人,他一定要想办法将她绑在身上,不管用什么法子,就算是缠,他也要把她缠在自己的身边。  此时的萧逸觉得所有的男人看向沐之秋的眼神都是不怀好意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双臂能清晰地感受到秋儿身体的柔软,他定会将这些男人的眼珠子全都挖出来。  念及此,萧逸本来握着缰绳的两只手不由自主便松开了,由着烈焰自己往城里走,双手只顾着占有性地紧紧抱着沐之秋的纤腰。  沐之秋哪里知道萧逸的心思,一路上与上官云清探讨着整容手术的事宜。谈兴正浓,却觉得身上像是被钢筋铁条箍住了一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收回目光往身上一看,登时愣住,她本来就怕马,即便是烈焰她也害怕。萧逸居然两手丢掉缰绳,这无疑跟双手丢掉自行车把子在骑脚踏车一样危险。  反应过来立刻惊呼道:“萧逸?你赶紧拉好缰绳,我们要掉下去了!”  萧逸的骑术在静安王朝哪里有人能比肩?更何况这还是他的烈焰。一匹好的坐骑,随着主人征战沙场九死一生,几乎已经和主人融为一体,即便此时萧逸浑身筋骨皆断,烈焰也不可能将他摔下来。  安慰的话几乎脱口欲出,却在看见沐之秋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臂时改变了初衷。心思一转,萧逸的膝盖便在烈焰身上轻轻一磕,发出了指令。  那烈焰跟随萧逸多年,主人的心思它岂能不知?一接收到萧逸的信号,突然长嘶一声,居然一下子腾起前蹄,做了个准备冲刺飞奔的姿势。  这姿势如果用来作画自然再壮烈美观不过,但对于沐之秋,就好比一列火车突然迎头撞过来,一条命登时被吓掉了半条。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沐之秋条件反射地扭过身子便紧紧抱住了萧逸,嘴里还嚷嚷道:“萧逸,萧逸,快快,烈焰发狂了,我们要掉下去了!”  她的声音里不光有恐惧,还带着点哭腔。萧逸喉头一紧,险些就要放弃自己的龌龊的念头。怀里这个小女人天不怕地不怕,除了马,他就没见她怕过什么。只是,想到刚才她对自己的冷淡,再对上上官云清关切到心痛的目光,萧逸就浑身不爽,他的女人,岂能容别的男人惦记?这想法一定要进行到底,好歹现在这个不辨是非的小女人在他怀里,她正抱着他呢!  冬果愣了一下,烈焰心高气傲,但在王爷面前又温顺又讨喜,素来将王爷的脾性摸得跟夜袭差不多,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妃是王爷的命根子?冬果跟着沐之秋的这段日子,是亲眼见识过拽拽的烈焰如何讨好沐之秋的。别说发狂,王爷和王妃骑在它身上,烈焰平时连个响鼻都不会打,今日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唬人的举动?莫不是太久没有回京城,人来疯发作了?  可是,看见王妃跟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一般钻进王爷的怀里瑟瑟发抖,抱着王爷的手臂上青筋都暴跳起来了,而自家王爷冷若冰霜的脸上虽然没多大变化,那唇角却分明扬了起来,冬果便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由地一头黑线,自家王爷真是太腹黑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自己的王妃,还以这种方式,不知道王妃看出来以后会不会河东狮吼啊?  不由地,冬果的视线便悄悄往上官云清身上扫去。  刚听见烈焰的嘶鸣声时,上官云清满脸都是惊恐,差一点从马背上栽下来,但他却顾不上自己,依然在第一时间狼狈地伸出手,像是打算去牵烈焰的缰绳制止烈焰的狂躁。可是,当他的目光对上萧逸担忧中又略带得意的眼神时,登时明白过来。  这个萧逸真的太可恶了,像这种幼稚的下三滥招数,怕是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怕是也只能蒙住心思单纯的之秋吧?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满和懊恼,上官云清淡淡警告道:“萧逸,适可而止,之秋受到惊吓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却隐含了不少责备和抱怨。  萧逸俊眉一挑,道:“有本王在,岂能让秋儿受到惊吓?云清多虑了!”说完也不纠缠,依然不牵缰绳,却宣示性地紧了紧抱住沐之秋的手臂,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一骑两人便往前冲了出去。  上官云清愣了愣,只得摇头跟了上去。萧逸胡来,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逸胡来,这个萧逸,他一定得想办法让他也尝尝苦头不可。  沐之秋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只觉得风在耳边嗖嗖地穿过,抱着萧逸的手臂收得愈发紧,哆嗦的嘴唇只能发出两个字来:“萧逸……”  萧逸的目光紧盯在怀里的小女人身上,这样胆小柔弱的秋儿,心疼得他的心都要碎了,甚至把他的肠子都纠结在了一起,若是早知道她会吓成这样,自己当真狠不下心来算计她。  不过,他萧逸可不是聋子,方才,街道两旁虽然有很多百姓都称赞他和秋儿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但却也有人在赞叹秋儿和上官云清是天生绝配一对天使,他的女人,岂能与别的男人成绝配?除了他,没有人配和怀里的小女人堪称绝配。  这种做法虽然不太地道,但效果当真好得出奇,他决定了,以后,他要经常带秋儿骑马,而且,只骑烈焰。  “秋儿,莫怕,有我在,没事的!”柔声宽慰着,将速度渐渐放慢下来,俯下头轻轻在沐之秋额头上印了个吻,抚在她背上的双手已开始给她输送真气。  不知道是感觉到烈焰减速恐惧感降低了,还是萧逸的亲吻或者真气起到了作用,沐之秋扑通乱跳的心脏终于从嗓子里又吞了回去。  抬起头,仰望着萧逸,她的小脸儿煞白,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萧逸!萧逸!我怕!”  只有这种时候,他的小女人才会承认自己害怕吧?只有这种时候,这个小女人才会表现出这般让人心疼的脆弱吧?也只有这种时候,萧逸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是她的天。  突然就后悔了,不该这般算计她,他说了只要有他在,谁也不能伤害她,可是,分明他刚才的行为就伤害了她。  得意顿时变成了懊恼,愧疚的唇轻轻滑过她的鼻梁,渴望着她娇俏诱人的唇,却又不敢乘虚而入地吻下去,只好吞吞吐吐道:“秋儿?对不起,是我……”  “萧逸!之秋没事吧?”上官云清满头大汗地追上来,一叠声地问:“之秋?怎么样?要不要下来走走?”  才要主动承认错误突然被上官云清打断,萧逸气得脸皮子发青。这个上官云清当真讨厌,怎么什么时候他都要来插一杠子?难道这世上的女子都死光了,就非要来抢他的女人么?  正待发怒,上官云清却怒火冲天道:“萧逸?你为什么故意放开缰绳打马狂奔?难道你不知道之秋怕马吗?”  他还没质问,上官云清凭什么质问?火气比他的还要大,萧逸心里的愧疚登时被上官云清的话击得粉碎,“云清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秋儿并没有受伤,本王说过,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秋儿。”若不是看在秋儿的份上,他才不管他上官云清是什么御医神医的,一掌拍死了便是。  上官云清被他气得瞠目结舌,憋了半天才怒道:“你这个混账!”话才骂出口,四个人同时愣住。  方才的恐惧和惊慌突然之间烟消云散,沐之秋直愣愣地瞪着上官云清,温润如玉的上官云清也会骂人?是不是这世上的公鸡也会下蛋,毛驴子也会爬树了?  唇角一弯,沐之秋呵呵笑起来:“萧逸?你好有本事,简直就是个天才,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见你把云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  “你还笑!”两个男人同时不满地皱起眉头。  “呵呵!”脸上的笑容再放大一些,沐之秋道:“云清?真没想到你也会骂人,呵呵,我一直觉得你身上人间的气息太淡,不容易靠近,真的跟神仙一样仿佛随时都要乘鹤西去化羽成仙,没想到你也会骂人。对嘛!这样的你才更像是个凡人,也更容易亲近嘛!”  “唔!”上官云清和萧逸同时愣住。  冬果脸上的黑线更多,才说王爷腹黑,这王妃居然比王爷更腹黑,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看来以后她伺候这两个主子得当心点,别一不小心就成了加板肉。  上官云清无奈地摇头,这种时候,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胆量,也只有她才能弄得他这般手足无措,也只有她,才会在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还让他的心充满心疼和感动。  萧逸却是彻彻底底地傻眼了,秋儿,她这到底是怪他还是在赞他?怎么一分钟前还梨花带雨的她一眨眼就变成这般笑逐颜开的彪悍女了?要不是她长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泪花,他一定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貌似自己弄巧成拙了,好像秋儿更喜欢上官云清了。  干咳两声,萧逸终于主动说:“秋儿!云清指责得对,是我故意松开缰绳,让烈焰狂奔的,我是……”第120章 王妃生气,王爷糟糕  “我知道!”仰头看他,沐之秋的眉眼间带着点点娇憨和抱怨,“以后不准这样吓我,会吓出心脏病的!”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萧逸的这点小心思?不就是吃醋了么,虽说她感情迟钝,在这方面反应比较慢,但自从和萧逸之间越来越亲密之后,萧逸是不是吃醋她还看得出来。本来是被烈焰吓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萧逸在吃醋,心里竟有些甜丝丝的满足。  萧逸差点就忍不住对着沐之秋撅起来的红唇吻下去了,他的小女人知道,谁说她傻,谁说她笨?她都知道,他自以为是地算计她,她早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说破,他的小女人一直是这世上最最聪明的人啊!  她竟不怪他,这一刻,萧逸分明在沐之秋的眼睛里读到了心疼和满足。  冬果愣住,王妃知道,刚才明明看见王妃吓得半死,此时却一句带过,该说王妃傻还是该说她心胸开阔?  上官云清的胸口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她都知道,却不怪萧逸。她看着萧逸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如此不加掩饰的嗔怪和撒娇,难道她真的对萧逸芳心暗许了吗?  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沐之秋说:“丞相府就在前面不远了,萧逸,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和冬果一起回去就行了,你和云清赶紧进宫去吧,要是皇上发怒追究起来就不好了。咱们要的是细水长流!”  见她目光坚定,萧逸不再坚持,抱着沐之秋跳下马背,将她扶上冬果的马,叮嘱道:“你多加小心,宫里的事情一忙完,我就来找你。”  “好!”点头答应,又冲上官云清笑笑,沐之秋便与冬果一步步离开。  虽然冬果的马走得很慢,和烈焰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沐之秋还是不敢大意,紧紧抱着冬果的腰精神高度紧张。此时,如果她分心稍微回头看一眼,便能轻易发现身后不足十米处,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依旧紧紧相随,压根儿没有先离开的意思。  冬果虽然也没有回头,但她却感觉得到身后那两个人的气息。自家王爷的性子她了解,没有亲眼看见王妃到达目的地,他岂会轻易离开?上官云清虽然看上去温和有礼,但执拗起来丝毫不比自家王爷差,两个绝世男子在这一点上的风度和霸气倒是出奇的一致。  萧逸果真不放心,上官云清亦是放心不下,俩人虽为时才的事闹得脸红脖子粗,这一刻的想法倒是一致的,不约而同就远远跟在沐之秋身后,暗暗护送她回丞相府。  直到已经看见丞相府的大门,萧逸和上官云清才隐藏在了拐角处。  两个月前回府沐之秋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还牵扯着靖王爷、二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沐之冬当时的下场丞相府的人又都亲眼见证。更何况沐之秋擅闯勤政殿,严惩四公主和十三皇子,皇上非但没有罚她,还大肆褒奖,那些赏赐都实实在在地落到了丞相府。因此,丞相府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小姐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低。  此番见大小姐又回来了,侍卫长非常吃惊,竟不知该不该让沐之秋进去,只好先搬了把椅子让沐之秋坐在门口,自己一溜烟地跑去禀报沐忠国。  冬果狠狠地瞪了一眼围着她们的其他侍卫道:“王妃?这府里的狗奴才怎地这般没眼色?连门都不让您进?”  沐之秋笑道:“并非他们的错,实在是我以前在这府里过得猪狗不如,现在他们反倒不知该如何对待我,只好去禀报爹爹,我们且先耐心等一等。”  萧逸差一点就冲了上去,丞相府这些狗奴才,自家大小姐回府,非但盘查一番,居然还不让秋儿进去,他此刻就想冲过去杀人。  上官云清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他,“你不要那么冲动,之秋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本来就和丞相府的人有过结,岂会甘心受到这种冷遇?你且看刚才侍卫们见到她时谄媚讨好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怠慢的样子。而且你看,之秋虽坐在门口,但却一脸惬意,若不是胸有成竹,之秋可能这般坐在雪地里挨冻等待吗?你若此时去帮她打抱不平扰乱了她的计划,她定要生气的?”  萧逸愣了愣,终于压住了不安分的烈焰。上官云清说的有道理,可是,她的女人坐在冰天雪地里挨冻,周围还有那么多路过的行人观看,只要一想到他的秋儿被人欺负,萧逸全身的血都开始往脑子里涌。  其实上官云清心里也很慌张,之秋就那么坐在雪地里,虽说她脸上看起来悠然自得,但除了和他们在“死亡村”,其他不管在哪里,之秋都是这般平静淡定的表情,她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让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上官云清心里也不敢保证到底之秋是不是被下人怠慢了,只是,之秋不让他们相送定有她的理由,如果此时任由萧逸冲过去胡闹,之秋的打算一定会被破坏,那般便得不偿失了。不管怎么说,之秋这次回来,都是想和自己爹爹过个团圆年,即便真的被人怠慢,想必她也不愿意在大年三十闹得人仰马翻,所以他一定得看牢了萧逸才行。  来来往往的行人见丞相府的门口坐着两个女子,一大群侍卫点头哈腰地围在四周,却不放她们进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都围过来看热闹。  冬果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依然满脸紧张,坐在沐之秋身边连头都不敢抬。  沐之秋倒是有足够的耐心,这里是原来的沐之秋生长的地方,她哪里会不认识路?不过大半年前她是被押送着撵出去的,现在回来她就不想太低调。  低调很多时候是做人的本分,但以前的沐之秋很低调却差点被人害死,所以这次,沐之秋要趾高气昂大张旗鼓地回来。连老狐狸般的萧震天都知道她迟早会回京,做足了准备工作,她当然不会搭了梯子不上去。因此沐之秋显得悠然自得,一点也没觉得不自在。  果然,在门口只坐了不到五分钟,沐忠国就带着全家老少,甚至还有几名沐氏一族的长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上官云清这才放心,再次拽了拽萧逸的袖子,轻声说:“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萧逸终于点了点头。所谓关心则乱,他就是这种状态,现在连他也能看出秋儿搞这么大仗势是有打算的。虽然他很想看看他的小女人会怎么做,但既然秋儿让他和上官云清先行回宫,就一定有她的道理,若是此时被她发现了,他可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再回头深情一望,萧逸和上官云清终于跳上马背狂奔而去。  沐之秋本想着悠哉悠哉地等丞相府的人出来接她,但面对爹爹她不敢太嚣张,也舍不得看见爹爹着急,因此,听见沐忠国一路唤着“秋儿”跑出来,她就迎了上去。  “爹爹!”说话间便要拜倒下去。  沐之秋刚毅的脸上带着憔悴和沧桑,目光却炯炯有神,“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其他人也都颇为讨好地上千跟沐之秋打招呼,沐之秋只点点头以做应答,脸上却是连个笑容都没有。尤其是看见江晚晴和沐之冬的时候,冷冽的脸上更是带着隐隐的杀气,直看得江晚晴心惊肉跳。  沐之冬倒是比江晚晴镇定得多,腿脚虽没有完全养好,却仍礼数周全地上前给沐之秋行了大礼,“姐姐回来了,冬儿这厢有礼了。”  嘴里说得亲热,沐之冬的心里却在冷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回的仇正不知该到哪里去找沐之秋这小贱人报,她便自己送上门来了。好,来得好,既然来了,她便会想办法让她有来无回。即便爹爹再维护她,只怕到时候也是枉然。  沐之秋在看见沐之冬的第一眼时,就察觉出沐之冬眼底的狠戾与阴霾。看来沐之冬早就在守株待兔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诡计多端手下无情了。  “哦!妹妹怎么也出来了呢?这冰天雪地的,若是留下个后症可怎么好?要不,姐姐来扶你吧?”说着话,沐之秋的手已经伸了出去,手心中寒光一闪,锐利瞬间耀花了沐之冬的眼睛。  沐之冬本来以为大庭广众之下沐之秋不敢对她怎么样,哪想到这个妖女会如此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对自己下手,上次的事情对她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沐之秋手心里的寒光才一闪,她便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却刚好踩到了江晚晴的脚上。江晚晴吃痛不已,不由自主地推了沐之冬一下。  沐之秋先前是被江晚晴和丫鬟们搀扶着走出来的,为了给不失礼数,也为了先稳住沐之秋,这才松开江晚晴和丫鬟们硬撑着给沐之秋行礼,本来脚下就虚浮不稳,被江晚晴这么一推,登时站立不住,身子一歪,便重重地栽倒在地,只可怜了那条尚未痊愈的腿,竟是雪上加霜,在这重摔之下再次受伤。只听那骨头的脆响声,沐之秋就知道伤得不轻,估计才长好的地方又断裂了。  故意装得无比惊讶,沐之秋道:“呀!这是怎么回事?妹妹你可小心点!”说着话,又弯下腰准备搀扶沐之冬。  哪料到沐之冬和江晚晴却同时条件反射猛地推开了她,江晚晴还大声嚷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不要碰冬儿,你这心肠歹毒的小贱人,一定又想毒害冬儿?”  话才出口,江晚晴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堪称五颜六色。  冬果哪里可能让沐之秋受伤,江晚晴和沐之冬的手才触到沐之秋的身体,她便巧妙地将沐之秋拉开了。  沐之秋暗骂一句“蠢货”,装作脚下不稳打了个趔趄,再抬起头来脸色已变得苍白了许多,眸中泪光点点委屈不已,“夫人?妹妹?莫非你们还记恨我?众长辈们上次亲眼所见,我并未给妹妹下毒,倒是妹妹一心想要陷害我。爹爹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都说家和万事兴,我一心想要与妹妹和解,妹妹和夫人为何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竟还要说我对妹妹下毒?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说着话,硬是挤出两行泪珠,还为证明清白,撸起广袖伸出两只嫩藕般的手,那双粉雕玉琢的小手便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饶是江晚晴和沐之冬瞪出眼珠子也看不出沐之秋的手心里究竟有什么,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此时沐之秋的手心里干干净净,别说毒药暗器,连一粒尘埃都没有,那双纤纤素手柔若无骨,竟和它的主人一般委屈,看得叫人不由地鼻子发酸。第121章 和乐融融过新年  冬果差一点就憋不住笑出来了,这个王妃,不止是腹黑强大,还会演戏,而且还演得煞有介事,连死人都能说成活人。别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冬果可是再清楚不过。在江晚晴上千跟王妃套近乎的时候,王妃已交代她悄悄抓了一把雪凝聚成冰,她也不知道王妃要干什么,只是冰一凝成便悄无声息地塞进了王妃的手里。正午时分,只要阳光照在冰面上,变会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其他人看不见,站在王妃面前的人又岂能看不见?  仅仅是块无伤大雅的冰,早已化成了水蒸气消失不见,却能将堂堂丞相夫人和二小姐吓成这样。所以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害人不成反蚀把米,终是害了自己。  要让冬果看,王妃实在太心慈手软,若是她,一掌拍过去,保管让沐之冬这个坏女人死得更难看。不过冬果不得不佩服王妃的机智聪慧,仅仅只是一块不到两寸的冰,便能杀人于无形,当真不知比自己高明了多少倍。  沐之秋的容貌虽不算出众,一双眼睛却通透清澈,如今溢满了泪水,腮边挂着两行清泪,竟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让所有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感到她委屈。因此,她的话才说完,围观的人便议论起来:  “沐大小姐好心去扶沐二小姐,这沐二小姐为何不让她扶?”  “你没长耳朵吗?没听见沐大小姐说上回沐二小姐陷害过她?我看一定是沐二小姐在用苦肉计,自己故意跌倒,却说沐大小姐推了她。”  “沐大小姐明明没有碰到她,是她自己跌倒的,岂能诬陷好人?”  “就是,你们看看沐大小姐的那双手,如此干净的纤纤素手岂会做那等腌?h之事?谁好谁坏还用得着证明吗?只看那双手便知道了。”  “以前听闻沐大小姐偷情被人捉奸,那未婚夫婿靖王爷气愤难当将她送去‘死亡村’受死,莫不是也是被人陷害冤枉的吧?”  “肯定是,你看这沐大小姐的风度,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回自己府里连门都进去不,却一点也不生气,这番气量,怎么可能做出那等苟且之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对,我就听说这沐大小姐菩萨心肠,把‘死亡村’的村民们都给救活了。”  “真的吗?有这等妙手仁心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我也觉得是被人冤枉的。”  “那是,你看看沐大小姐,这样一个通透纯净的人儿,却这般被人冤枉,当真好可怜。”  “侯门深似海啊!这没娘的孩子就是被人欺负!”  冬果几乎要鼓掌喝彩,这才是王妃真正想要的效果吧?她果然还是见识太短,只以为王妃想要收拾一番沐之冬出出气,却没想得那么长远,王妃却是将这番民间的社会效应一并算计了进去。  要知道老百姓的舆论可以害死人,当初王妃被人捉奸押送出府的情形她不知道,但想来也是千人指万人唾弃的场面。想要扭转局面力挽狂澜岂是一两句话或者皇权镇压就能抹掉的?可是王妃居然使了这一手,她不得不承认,自家王妃实在是太强大太腹黑了,这手段可比王爷那种铁腕政策要实惠一百倍。  江晚晴和沐之冬被气得脸色发青,本来她们留有后招,只等沐之秋一进府便可以关门打狗,眼下倒好,什么手段都还没顾得上用就被沐之秋揪住了小辫子。究竟怎么回事都还没弄清楚,就把自己陷进了这般的尴尬境地。  沐忠国脸上带着愠怒,冲她们厉声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回去。自今日起,禁足一个月,谁要是敢擅自出来,家法伺候!”  沐氏长辈们也随声附和,怒骂江晚晴和沐之冬的模样倒让沐之秋觉得又回到了当初被捉奸在床的那一日。  江晚晴和沐之冬哪料到才出来一打照面就变成了这种局面,虽心存不甘,却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放肆。到底丞相府还是沐忠国在当家,沐忠国一旦发起狠来,谁也不敢违抗,因此,江晚晴和沐之冬只得狠狠瞪了沐之秋一眼,由着丫鬟们扶了进去。  呵呵!沐之秋暗笑,冬果猜得没错,这确实是她想要的真实目的。虽说洗脱冤屈很好,但那些个虚名她根本就不在乎,她也没那么多时间陪沐之冬和江晚晴玩儿,此番回来,她真正想要的是开开心心地和爹爹过个年,那些碍眼的苍蝇蚊子一概撵走,只留下他父女二人便好。当真是父女同心,爹爹这决定正合她意。  沐之秋这才一一见过长辈,态度谦恭温顺,礼数周到,乖巧温柔的模样立刻又在人群中引来一阵赞美。  当下沐氏族中的老人也颇为感叹,这些年谁也没关心过这孩子,但她身上却丝毫看不出对他们的怨恨,这般彬彬有礼,怎么看也不像夫人和二小姐嘴里的傻瓜和妖女,莫不是以前就错怪大小姐了?连靖王爷都不追究捉奸一事,看来真的是冤枉了大小姐,以后定要好好弥补回来。  沐忠国当然知道自己女儿在干什么,他配合得极好,直到沐之秋给最后一个长辈行完礼才笑吟吟地拉着沐之秋的手道:“秋儿随爹爹进去吧!”  才在府里坐定,却听下人来报:“禀相爷、大小姐!皇上的圣旨到!”  来得好快呀!算时间,萧逸和上官云清应该还没见到萧震天,怎么这么快圣旨就来了?  沐之秋心念一转,便猜出自己的一举一动仍在萧震天的掌握之中。“死亡村”中有没有萧震天的人她不知道,但警戒线上一定有。既然这个年代已经有了飞鸽传书,萧震天先一步知道他们回京也不足为怪。只要萧震天没有敌意,她也不会与皇室为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今天的圣旨,萧震天是来锦上添花的。  才坐定的众人又急匆匆地返回府门迎接,就连沐忠国下令禁足的江晚晴和沐之冬也不敢怠慢。  来宣旨的太监沐之秋倒认识,是和自己有一面之缘还骂过自己的太监总管李德喜,不过此时李德喜早换了一副面孔,一看见沐之秋便迎上来笑道:“皇上惦记着沐大小姐,想着过年沐大小姐要回京,让老奴前来贺新年,果不其然,沐大小姐已经回来了。”  沐之秋笑道:“皇上洞悉天下事,自然能猜得出民女想家的小心思,有劳李公公了。”说着便要跪拜下去。  李德喜忙虚扶一把笑道:“沐大小姐不必多礼,老奴来之前皇上专门交代,此番不必当做赏赐,亦无需三叩九拜接旨,只当恭贺新年,不过是长辈送些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罢了。”  冬果已极有眼色地将一袋银子递到沐之秋的手里,王爷一早就料到王妃回府会遇到这样的应酬,早早就准备下了。  沐之秋心中一惊,这萧逸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连这些事情都替她想到了,倒是自己,只想着回来过年,就没考虑过两手空空会不会显得寒酸。  心思百转,脸上却未表露半分,不动声色地将银子塞过去,沐之秋道:“还劳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一声,待宫中大典结束后,秋儿便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  “好好!”李德喜脸上笑得愈发灿烂,“皇上和太后都疼大小姐得紧,老奴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小姐才是。”  如果说先前李德喜的道贺是慑于皇权,此时这一脸的笑便是与沐之秋彻底冰释前嫌了。客气话说完便是宣旨,将各类赏赐搬上来,李德喜也不久留,喝了茶水便回宫复命去了。  果然都是些金银珠宝玉佩之类的首饰,当然,也免不了有十几锭金子。有钱是好事,但这钱太大,不方便出去花,沐之秋将金子留下打算交给上官云清采购药物,分了些给相陪的族中老人,又随手赏了伺候着的丫鬟小厮几样,剩下的便一股脑全都留给了沐忠国。  见者有份,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这过年的气氛竟是比以往哪一年都要浓厚。  每个下人此时的想法都差不多,虽说夫人和二小姐被禁足,但大小姐回来了,而且才一进门就带来了皇上的贺礼,要知道如今连靖王爷都甘愿给大小姐当贴身保镖,更何况还有皇上和太后给大小姐撑腰,这般的主子不巴结着倒是该跟着谁去?因此,不管是得了赏的还是没得的下人,人人都觉得大小姐越来越好看,竟是比二小姐还要漂亮水灵得多。  沐之秋并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将东西赏了大家,便故意打了两个哈欠。  那些沐氏老人都是人精,反正该见的也见了,好处亦得了,也不愿在此惹人烦,反倒让沐之秋嫌弃,便纷纷站起来告辞。  等一干人都离开后,沐之秋才对沐忠国说:“爹爹!今日是大年三十,我想去看看娘亲,可以么?”  沐忠国眸中顿现温柔,不过却谨慎地看了冬果一眼。  沐之秋知道沐忠国在担心什么,道:“冬果是萧逸派来保护我的,她是自己人。”  冬果眼眶一热,虽说以前王爷对她也很好,但主子和奴才还是有区别的,王妃单是一句自己人,就让她有了家的感觉,当下决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拼死保护王妃。  沐忠国听沐之秋这般说,微微一笑,道:“是爹爹多虑了,爹爹已经准备多时,就等秋儿回来一起去陪你娘好好过个新年。”说完,父女二人携手往书房走去,倒是忘了应该先吃饭才对。  在墓室中待了一个多时辰,父女二人才重新回到前厅坐定。  已过了未时,沐忠国这才想起沐之秋一路赶回来尚未来得及吃饭,赶紧吩咐传膳。  沐之秋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当下也不客气,招呼冬果一起坐下,三人热热闹闹地吃起了年三十的团圆饭。  才吃了一半,便有下人来禀,靖王府有人求见。  沐之秋本能地以为是萧逸,不由腹诽起来,这萧逸怎么来得那么快?年三十,他不和皇帝老爹团聚,跑到丞相府里做什么来了?  疑惑间,却见夜袭大步迈进了前厅。见了沐之秋,夜袭单腿跪地,道:“属下参见王妃!”  沐之秋皱眉,“你怎么来了?见到你家王爷了吗?他时才进宫去了!”  夜袭道:“王爷特命属下前来保护王妃!”  夜袭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口气也是硬邦邦的,明摆着不是征求沐之秋的意见,她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反正这个年,夜袭是跟她跟定了。  沐之秋一头黑线,这萧逸有毛病吧?派一个冬果在身边贴身保护还不够,再弄来一个夜袭,是不是等晚一点他还会把青影也派来啊?  正要发问,却见爹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夜袭,不由笑道:“爹爹不用看了,这次这个真的是夜袭,不是萧逸。”  沐忠国脱口问道:“秋儿怎么知道?”  “我和萧逸在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他身上的味道我岂能闻不出来?这个是夜袭没错,要是萧逸的话,一进来我就闻出来了。”第122章 乱点鸳鸯谱  才说完便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对,果然,冬果的脸上已经露出些暧昧的笑容。即便是和萧逸一样面部肌肉僵死的夜袭,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沐忠国更过份,瞬间便将一张刚毅的脸笑成了九月菊,“好好!等新年一过完,爹爹便进宫和皇上商讨秋儿与靖王爷的婚事,早些完婚,爹爹也可早一点抱上外孙!”  “爹爹!”沐之秋腾地站起来,嚷道:“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您怎可乱说?”  先不说她和萧逸的婚事能不能取消,这抱外孙更是让人抓狂,老爹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才听自己说了那么一句,便扯上了婚事,连外孙都想到了,简直就是乱点鸳鸯谱么!  “爹爹岂有乱说?”沐忠国笑道:“靖王爷随秋儿入‘死亡村’形影相随,满京城有几个人不知道?秋儿方才自己也说了,你一直和靖王爷住在一起。爹爹并非冥顽不化之人,既然已有了事实,那婚事当然宜早不宜迟。”  什么叫已有了事实?听起来就好像自己跟萧逸同居了很久似的。得!本来好好一顿饭,就这么被夜袭搅乱了,哪里还有胃口吃饭。  扔下碗筷,沐之秋不悦道:“冬果,你和夜袭在这里陪着相爷吃饭,我去茅厕!”  夜袭正要跟上,猛听沐之秋说要入厕,竟愣在了原地,半响才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冬果。  冬果冲他笑笑,用眼神告诉他,“不碍事,在王妃自家府里,放心吧!”  夜袭却是干着急,他能不急吗?正是因为这是丞相府,王爷才派他过来,来之前王爷还专门交待,这丞相府内危险重重,一定要贴身保护王妃,不让王妃离开他的视线半步。可是,这贴身保护是不是不该包括看着王妃上茅厕呀?  夜袭倒是不知,沐之秋在进丞相府之前已经把沐之冬和江晚晴搞定了。  沐之冬和江晚晴被禁足,沐之秋倒也放心了大半,这府里的其他人,她自己足够对付,她实在不喜欢被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的感觉,尤其是一看见夜袭,她就会想起上次萧逸假扮夜袭贴身保护她的事情。  说来也怪,在“死亡村”的时候,她和萧逸基本上就是二十四小时在一起,她倒从没觉得不自在过,怎么弄个夜袭过来,她就觉得胸口那么堵?  离开前厅,倒是没有什么目的地,转念一想,自己离开丞相府大半年了,虽说回来了两次,但一直都没回自己的小院里去看过,不如乘现在过去看看吧!  大概是沐忠国一直吩咐人按时打扫,沐之秋以前住过的这个小院倒是干净。虽说这里不大,但沐之秋倒是挺喜欢,安静,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没人知道。  沐之秋不得不为以后的事情打算一番,等“死亡村”不再需要她的时候,她还是得回京,只要回来,自然得有住的地方,所以怎么着也得重新回到这丞相府里来。这次回来过年也算先来探探虚实,感受一下丞相府内是不是真的如自己和萧逸猜想的那般,早就被沐之冬一流控制住了。  在穿越的当天她就被送去了“死亡村”,关于丞相府的记忆都来自于这具身子的原主,其实她本人对丞相府是没什么概念的。以前的沐之秋虽说和她早就糅合成了一个人,但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她要占绝大部分优势,所以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生活习惯,她都跟以前的沐之秋不大一样。  这大半年,沐之秋一直住在“死亡村”里,以前的她什么样儿没人知道,但只要搬回来住,她的言行举止就有可能遭人质疑,特别是别有用心的沐之冬一流。所以越是僻静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反倒越好。就算对方在监视她,她也可以借力打力。  而且将爹爹一人留在丞相府内遭人迫害,沐之秋实在不放心,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应付几个内鬼倒还有几分把握。就像眼下,自己先下手为强地收拾了沐之冬和江晚晴,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丞相府内出入了。  屋子里的摆设和记忆中的差不多,基本上还跟她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沐忠国其实还是很心细的,虽说以前对沐之秋不怎么关心,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倒是每个月都会给她做两套新衣裳摆放在床头,因此,此时床上倒是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大摞新衣裳。  记忆里,以前的沐之秋也没有来过月经,这些事情倒都让她在“死亡村”赶上了,因此,这大半年来,沐之秋不但长高了不少,身体也渐渐丰满起来。她被送去“死亡村”的时候就穿着一身衣裳,那衣裳早就小的不能穿了,被沐之秋改了之后送给月月了。  在“死亡村”她几乎天天都穿隔离衣,所以也没在意有没有新衣服。眼下看见这么多新衣裳摆在床头,便有些动心。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沐之秋虽说不太在乎容貌,但也喜欢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今天一路奔波劳顿,回来也没顾上梳洗,她便自己打来水在屋里梳洗一番,选了件比较合身的淡紫色衣裙换上。  坐在镜前准备梳头,突然觉得镜子里闪过去了什么,沐之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难怪萧逸不放心,要再派夜袭过来保护她。她给了沐之冬和江晚晴一个下马威,倒是忘了丞相府里还隐藏着倭人势力。只是不知道现在出现的这一个,到底是不是沐之冬安排的。  手掌在袖子里轻轻一翻,便捏住了两枚银针。这套银针是专门用来针灸治疗的,不过此时,倒是可以用它来当暗器。  “何人偷偷摸摸?还不赶紧出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院子里也静悄悄的的,就像是刚才她眼花了,根本没有人从窗前闪过一般。不过这样的伎俩能瞒得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沐之秋的眼睛,刚才那人的身形,虽然只是镜子里的倒影,但她察觉到那身影很是熟悉,要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和“死亡村”那个假村长刺客同属一门。  “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才落,竟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那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似乎不太确定,但又很是急促。  贴着墙根靠过去,一只手里捏着银针,另一只手里已抓了一包螟蛉子粉。猛地一下拉开门闪到门后,手里的螟蛉子粉便要撒出。谁知这门开得太突然,竟将门口的人吓了一大跳。  那人只一愣便猛地冲了进来,嘴里还一叠声道:“大小姐!您还好吗?”才一转身和沐之秋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住了。  “阿绿?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上次回府帮过自己的阿绿,阿绿的手里居然还拎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剑。  因为阿绿是沐之冬屋子里的丫鬟,沐之秋认为还是不要和她来往的好,所以根本没对这丫鬟有多少印象,此时看见她手持滴血的长剑冲进自己的屋子,不由厉声问道:“你拿着剑跑到我屋子里来做什么?”  “大小姐?我?我?”情急之下,阿绿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但见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那只握剑的手分明还在发抖,沐之秋的眉头蹙了起来。她虽然不知道阿绿拿着剑跑到她屋子里来干什么,但却能断定刚才那个身影绝对不是阿绿,这阿绿分明就是个不会武功的人。  这件事透着蹊跷,脑海中灵光一闪,手里的螟蛉子粉已快速向背后撒了出去,与此同时,沐之秋一把拉住阿绿的手腕便冲出了屋子。  果然,她和阿绿才出了屋,身后便传来身体倒地的声音,紧跟着,耳边杀气袭来,竟是一柄沐之秋最为痛恨的弯刀。  真的有刺客,而且还不是一个,要不是自己反应得快,只怕现在,她已经死在倭人刺客的弯刀下了吧?  好,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沐之秋倒要看看,这些会地遁之术的所谓忍者神龟,怎么逃出她的天罗地网。  唇角一弯,立刻用出青影交给她的逃生术,沐之秋居然反其道而行,往后一仰便向那弯刀上迎了过去。  阿绿不由惊呼起来:“大小姐,小心!”  刺客果然上当,激动下身子顺势往前追上几分,手里的弯刀去势丝毫不减。  这一下便给了沐之秋绝好的机会,与刺客的刀锋险险错开之际,手里的银针已经扎进了对方的麻穴上。  那刺客扑地一声趴在了地上,睁着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睛死死瞪着沐之秋。  沐之秋冷笑,看出阿绿的惊慌失措和担心沐之秋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这应该是一场完美的嫁祸杀人,刺客刺杀她,然后引诱阿绿来到她的小院,阿绿看见血迹斑斑的长剑必然会担心她的安危,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会贸然闯进屋子里来查看,隐藏在屋内的刺客便乘机动手杀了她,然后引来府里的人围观,刚好让众人亲眼见证阿绿就是杀害她的凶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阿绿虽然心存疑惑,却不敢贸然闯入,不但知道敲门,连喊都没喊一嗓子。而且自己也没刺客们想象得那么笨,最重要的是,自己虽然不会武功,却在关键时刻察觉到了危险,带着阿绿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刀。  沐之秋虽然不知道这场阴谋是不是沐之冬安排的,但却在瞬间想到今天要顺利逃脱没那么简单。看来那幕后黑手不但密切关注着丞相府此时的一举一动,连萧逸将夜袭派来会引起自己的反感摆脱夜袭和冬果都算计得一清二楚,这幕后之人当真不简单。  不过也正是因此,沐之秋才更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鹿死谁手对方真该拭目以待。  之所以沐之秋会拉着阿绿跑出屋子并非只是为了夺门而逃,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会武功,身上的绝技除了螟蛉子粉之外,就剩下银针刺穴和拆卸关节这么两项,其实要说有效,当然是螟蛉子粉最有效,银针刺穴和拆卸关节都必须得出其不意,遇到萧逸这样的高手时,即便出其不意也很难得手。上次她在宫里收拾十三皇子也是因为十三皇子先中了螟蛉子粉,否则,以沐之秋的身手,未必能制服那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  不管这几种法子上不上得了台面,对付一般的敌人还是很有效的,但对付早有防备的高手,尤其是从来不说废话,上来就要杀人的小日本,沐之秋却没有必胜的把握,因此,她今天想要出奇制胜,能依靠的只能是萧逸为她专门训练的蜂兵。  要说蜜蜂这东西,自然是春天和夏天最多,但丞相府内有的是花草树木,自然也有不少蜂巢,萧逸配制的蜂蜜奇香无比,刚好可以让沐之秋试试离开“死亡村”蜂兵能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能不能发挥那种震撼人心的强大作用。  但召唤蜂兵有局限性,如果在屋子里,不管沐之秋怎么召唤,那些蜜蜂都不可能破窗而入,所以,她必须得跑到院子里露天站着。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沐之秋在冲出屋子的第一时间就将小瓷瓶悄悄打开了。第123章 丞相府里搞暗杀  能在短短的瞬间将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说起来还要感谢以前那么多年的传染病专家经历,以前去现场处理疫情的时候,对专业技术人员的第一要求就是冷静、睿智,动作快,反应灵敏。这些素质偏偏都是沐之秋具备的,尤其是面临越大的危险和挑战,她身上的潜能也能发挥得更加完美。  普通人在瞬间内做出这样一连串的动作很困难,但对于处理过无数起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沐之秋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阿绿和倭人刺客各怀心思,哪有人现在去关注这股突然飘出来的异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这就为沐之秋的计划实施带来了宝贵的时间。  果然,事情和沐之秋猜测得差不多,一名刺客被螟蛉子粉药翻在地,另一名被她准确地刺中麻穴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却又有刺客挥舞着弯刀从屋子里冲出来。  刺客都是从屋子里冒出来的,这就说明这些刺客不是从外面闯进去的,而是一早就潜伏在寝室里的。寝室就那么大,之前她洗漱都没有感觉到危险,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的寝室内有密道。  脑海里不由闪现出那天在沐之冬的寝室里看见的情形,沐之秋已明白了几分。看来自己还真要感谢身子原主以前的装傻低调,不然的话,只怕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还是一缕孤魂。  那天要不是紫衣那丫头粗心,而萧逸当时又在自己身边,估计那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今天的情形与那天相似,沐之秋相信,沐之冬还没这么大能耐,所以,这一切应该是那个幕后黑手早就计划好的,他们是将上次在靖王府刺杀失败的主战场转移到丞相府里来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自己还是小看了那幕后黑手的实力,沐之冬给她准备的大礼只能算小儿科,这个才是筹划了许久想要将她斩尽杀绝的后招。  好大的胆子,已经全然不顾沐忠国的存在,竟堂而皇之地在朝廷一品大员的府里搞起暗杀来。  阿绿显然被这一幕惊呆了,她压根没想到会不断有蒙面的黑衣人从大小姐的房内跑出来,不过这丫头倒没被吓破胆子,只是愣了愣就举着长剑迎了上去。  沐之秋暗道一声好丫头,非但没有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退缩,反而知道以身护主,单就她这份心意,自己将来也不会亏待了她。  阿绿哪能和刺客相比?人还没有扑到跟前就被追出来的一名刺客一掌打飞了出去。幸亏那刺客的目标是沐之秋,不然要是他一刀斩下来,估计阿绿的脑袋已经和身子分家了。  不过也就因为阿绿护主的这一举动,却给沐之秋带来了足够的时间,眨眼间就听到四周传来发动机般的轰鸣声。沐之秋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将哨子含进嘴里,一声浅浅的哨音便从她嘴里发出来。  这一眨眼,又有两名倭人刺客冲出屋子,和先出来的那名刺客呈包抄之势扑向沐之秋。  其实最先出来的刺客心里无比憋屈,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主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沐大小姐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呆子,但在他看来显然不是的。原本他们都躲在暗道里商量只用一个人收拾这沐大小姐,大家还下了赌注看谁运气好能领到这么轻而易举的任务。没想到一号才一出来就自己趴在了地上,也没看见沐大小姐有什么动作。彼此纳闷极了,二号的动作比自己快,一号刚倒下他就跳了出来,倒是不像一号那么轻敌,直接举着弯刀兜头劈下。谁都想这沐大小姐立刻就要脑袋开花,却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妖法,二号只是跟她稍微触碰了一下也趴在了地上。  这一下三号真的被惊到了,所以他追出来的时候非常谨慎,不但下手狠毒,还刻意提防着不让沐大小姐近身,就连那个碍手碍脚的小丫鬟,他也没敢让对方靠近。  本来想着这般戒备地去刺杀沐大小姐很快就会完成任务,却不料这院子里有很多灌木,曲径深幽,那沐大小姐就在那些灌木之间呈s形奔跑,一点章法都没有,三号刺客空有一身轻功怎么也施展不开,每次觉得一刀劈下就能取她性命,却连劈三刀都不能如愿。  此时又有两名伙伴追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他这般被一个女人戏弄,三号刺客恼羞成怒,恨不得直接将沐之秋剁成肉泥。一咬牙,直接挥动着弯刀就要先将这院子里碍事的灌木全部清除掉,这些灌木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顶多耽误他一炷香的时间,即便会被同伙耻笑,他眼下也顾不上了。  只是,弯刀还没触到灌木,三号刺客却猛地听到头顶有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实在太奇怪了,不止是他,后来的两名刺客也不由抬头望天上扫了一眼。这一扫,三个刺客同时愣住了,饶是他们久经沙场见多识广,也不由地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头皮发麻。  天空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大片乌云,那乌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移动着,不但如此,耳朵里还能听见嗡嗡的轰鸣声,就好像天庭突然发怒,引来天兵天将讨伐人间一般。  三名刺客当然知道这不是乌云,也知道不可能是天兵天将,但他们却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这东西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随时都要迎头倾泻下来。  不过是转眼的功夫,这片乌云便飞近了,此时才看清居然都是些拇指大小的蜜蜂,三名刺客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追杀沐之秋,反转身子争先恐后地往寝室冲,连轻功都忘记施展出来,倒像是毫无章法的抱头鼠窜。  阿绿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只是丞相府里一个小小的丫鬟,本来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何况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将眼睛揉了半天,她才确信自己没看错,直愣愣地瞪着天空,只顾着张大嘴巴,倒忘了之前想要做什么。  不过她愣神间看见三名刺客想要进屋,立刻就反应过来,也来不及考虑后果,站起来就去关门。阿绿方才被三号刺客一掌打飞正好撞在门上,掉下来的时候就落在了门边,她此时去关门动作自然比刺客们快了许多,三名刺客尚未跑到寝室门口,那门就被阿绿死死地关上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沐之秋再次发出指令,口中的哨音一下子尖锐起来,那些俯冲下来的蜂兵立刻分成三路,皆屁股朝下向三名刺客袭去。  立刻惨叫连连,阿绿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三名刺客的浑身上下顷刻间就爬满了蜜蜂,看起来十足像被蜜蜂堆积起来的蜜蜂人。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太恐怖了,阿绿跪在地上,连眼睛都不敢捂,死死地瞪着三名刺客,胃里一阵阵地发恶心。  那三名刺客此时没有一个具备反抗能力的,弯刀都扔在地上,个个抱头哀嚎。静安王朝的衣服有些像唐朝的服装,都是宽大的长袍和广袖,但刺客们穿的衣服却不一样,大概是为了行动起来方便,也或者是练武的人都不怕冷,他们都没有穿棉袍,个个都是单薄的紧身衣,虽然蒙着面,但显然一层面巾和紧身衣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尤其是头顶还露在外面,立刻就变成了蜜蜂们袭击的重点区域。  沐之秋自然知道蜜蜂拼命往人脑袋上蛰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萧逸最初训练蜂兵时的情况她曾亲眼目睹,要不是她处理及时,只怕萧逸也无法幸免于难。古人不管男女都留着长发,倭人也一样,蜜蜂一股脑地蛰下来,很多就纠缠在了头发里,这些蜜蜂本来得到她的指令就狂躁不已,此时困在头发里出不来更是下了死力气不停地用锋针冲杀,刺客的脑袋没几下就变成了筛漏子。  头面部是距离大脑最近的地方,这些蜜蜂里大多数都不是毒蜂,但即便是普通的蜜蜂直接蛰在头皮上,少量的蜂毒也会在最短时间内产生麻痹作用,这么大的动静整出来,势必会惊动冬果和夜袭,这些刺客最后的下场就是束手就擒。  到了萧逸的手里,沐之秋相信,即便是死人,萧逸也能让他们说出点话来。  阿绿本来关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门一关上才意识到自己也在院子里。她知道根本就躲不掉,再说眼前的情形早都让她忘记了去躲,因此呆愣愣的只是瞪着三名不停打滚哀嚎的刺客,要说什么做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没过多久,阿绿就发现了奇怪之处,这些蜜蜂都像是长了眼睛,只死死盯着三名刺客狂轰乱炸,竟对她和大小姐理也不理。非但如此,这些蜜蜂好像还在保护大小姐。蜜蜂又不是人,还能认主?阿绿心中充满了疑惑。  等目光移到大小姐的身上,才发现大小姐不但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讶,脸上还带着掌控一且的冷笑,那双冷冽的眼睛里更是满满的杀气。最重要的是阿绿发现大小姐的嘴里正发出一种奇怪的呜呜声,而那些蜜蜂正是听见了这些呜呜声才变得愈发狂躁不要命。  阿绿这才不得不承认这些蜜蜂真的都在听大小姐的指挥,当下又惊又喜,简直把沐之秋看成了神明,竟跪倒在地,不停地给沐之秋磕起头来。  夜袭和冬果被沐之秋晾在前厅陪沐忠国吃饭,本来就不自在得浑身难受,脑子里尽想着王妃的安危。冬果倒还自然些,夜袭简直就跟家里死了人一般坐立不安。  站不是坐不是,吃饭也不是,正各自别扭着,便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夜袭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冬果却再熟悉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王妃岂会轻易暴露蜂兵这一秘密武器?面上突变,来不及解释,冬果连招呼都没打,丢下饭碗直接施展轻功直扑沐之秋的小院。  夜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冬果的表现,也隐隐猜出王妃出事了,因此冬果才一出前厅,他便跟了上来。  沐忠国见冬果和夜袭面色突变瞬间就飞奔出去,已经猜到秋儿出事了,暗呼一声不好,连忙召集了府里的侍卫一路往小院奔来。当然,他们的速度比冬果和夜袭慢了不止一两拍。  冬果和夜袭才奔进小院,便看见王妃如仙子般穿着紫衣站在一棵大树底下,不远处却有三个浑身爬满蜜蜂的人在哀嚎翻滚,还不断有更多的蜜蜂俯冲下来。一个绿衣裳的小丫鬟虽唇角带血,却眼泪汪汪满脸崇拜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自家王妃磕头,那种虔诚的神态,连冬果都要以为她看见了观世音菩萨。  冬果在“死亡村”就见识过王爷和王妃驯养蜂兵,因此多件不怪,直接奔到沐之秋身边护主。夜袭却差点被吓傻,他在王爷身边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识过?今日却是看见了这世上最最骇人听闻的事情。第124章 蜜蜂大杀器  自家王妃真的是神仙,现在夜袭一点都不怀疑,难怪王爷一看见王妃就会露出那副花痴相,原来王妃就是能呼风唤雨的天上仙子,那般紫衣飘飘,只是吹了几声口哨就能召唤来蜜蜂相助,那般纤尘不染却又强大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气度和神态,王妃一定是花仙子吧?  给王妃定性之后,夜袭才暗骂自己反应太慢竟处处都让冬果占了先,当下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奔至沐之秋身边戒备。  看见他们来了,沐之秋便知道很快会有更多的人赶过来,口中哨音一变,不到一分钟,那些密密麻麻爬在刺客们身上的蜜蜂就飞散了,除了有极个别的还纠缠在刺客的头发里没有来得及飞走之外,整个小院里再也看不出一丁点儿异常。  三名刺客被蜜蜂蛰得半死不活,意识完全处于混沌状态,连蜜蜂飞走了都不知道,依然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着。说实话,他们也确实不知道这些蜜蜂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不像是阿绿,有时间在边上细细研究,这些蜜蜂来得太快,根本不容他们细想,更没工夫让他们研究就发起了进攻,三人的魂都被惊掉了一大半,倒是完全没往沐之秋的身上联想。  但见王妃遣散了蜂兵,夜袭和冬果便知道了王妃的意思,两人也不扭捏作态,提了剑便上前将三名刺客都点了穴。那模样,倒像这些刺客都是被他俩拿下的一般。  阿绿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她不认识冬果,但却见过萧逸易容的夜袭,知道这个人是保护大小姐的,因此直接冲着夜袭嚷道:“大哥!快!寝室里还有两名刺客,都被大小姐制服了,你们快进去捉拿他们,莫让他们再来伤害大小姐!”  还有?夜袭心头一惊,刚才看见王妃悠然自得地指挥蜜蜂攻击三名刺客他就感到头皮发麻,此时竟听阿绿说还有,不由暗自捏了把冷汗,王爷要是知道自己今日如此失职,竟让王妃被五名刺客围攻,不知道会不会剁掉他的手脚。  冬果听了阿绿的话也有些心惊,她一直跟在王妃身边,自然知道自家王妃很强大,但是,王妃到底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子。王妃虽然有勇有谋,但年龄还没有她大,就算跟着青影学了几招三脚猫的逃跑招数,也不可能对付得了五名刺客吧?  这些刺客一看就知道和两个月前在靖王府出现的那些刺客是同一伙,那些人的手段她可见识过,她的脸便是拜这些人所赐,王妃居然能不利用蜂兵,在寝室内就将另外两名刺客制服,这王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在夜袭、冬果和阿绿的眼睛里,此时的沐之秋早就化作了大力神仙,但沐之秋自己却是暗暗捏了把冷汗,她今天也算得上是侥幸了吧?要是自己在寝室内洗漱的时候这些刺客一窝蜂地跑出来,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脱。幸亏刺客轻敌,又计划嫁祸给阿绿,自己才能侥幸逃过一劫。看来以后真的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还是要谨慎小心一点为好。  大步走上前,沐之秋也不说话,猛地扯开一人的衣裳将大半胸脯露了出来。果然在那刺客的左胸上有一朵绚烂的樱花标识,其他人也不用看了,这些都是倭人刺客无疑。  冬果和阿绿不知道沐之秋在干什么,看见她这么匪夷所思的举动不由都抽了口冷气,夜袭却知道王妃是在验证身份,不由地和沐之秋交换了一下眼神。  将刺客的衣服拉好,沐之秋冲夜袭和冬果点点头,“一会儿爹爹势必会带人过来,我会设法让你们将这几个人带回靖王府去。你们将他们交给王爷,千万不可走漏风声,也莫要让他们像上次那些人一样服毒自尽或者引爆身体。至于审讯的法子,王爷知道,八皇子也知道,最好也通知一下上官先生,他能协助王爷。若是他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告知于我,呵呵!对付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相信你们家王爷也一样能做到。”  说完,转向阿绿招手道:“阿绿?你过来!”  此时沐之秋在阿绿的眼睛里不光是高大,还很神秘,走过来的时候就有些战战兢兢。  沐之秋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有点吓住她了,不过,既然这件事情她不想在丞相府里引起轰动,就必须堵住阿绿的嘴巴。  “阿绿!你今天虽说救了我的性命,但也因为你的出现,让我陷入了绝境,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阿绿恭恭敬敬地说:“大小姐请吩咐。”  “今日你看见的都是不应该看见的事情,你既然跟着二小姐那么久,当然知道看见了这些应该怎么做。在这个世上,想让一个人不说话的法子无外乎是让他变成死人。不过我还有个更好的法子,这就看你怎么选了。”眸光一?c,沐之秋的面色变得阴霾起来,“第一种选择,现在就让夜袭或者冬果杀了你,死人是没有办法泄露秘密的。第二种选择,就是你跟着我,这一生一世都只能跟定我一个主子,不管以后我过得好还是不好,你都只能陪着我,哪怕我让你去死,你也不能有二心。这两条路摆在你面前,现在你选吧!”  阿绿这丫头倒也胆子大,听完之后竟想都不想,脱口便说:“奴婢要跟着大小姐,不管大小姐以后是荣还是辱,奴婢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大小姐,大小姐若是不放心,现在叫夜袭大哥和冬果姐姐杀了我,奴婢亦没有怨言。”  听阿绿这么说,沐之秋倒有些诧异。她本来是想威胁一下阿绿,让她知道自己的手腕,以后跟着自己也收敛一点。没想到这小丫头听了她的威胁想都不想就做出了选择,而且还能说出这番话来。要不是阿绿脑筋太单纯,就是她算准了自己不会杀她,前者当然最好,但如果是后者,这丫头的心机当真有点可怕。  “你愿意跟着我?”  “愿意!”阿绿磕了个头,“姐姐在世时一直对我说要记住夫人的救命之恩,一辈子都要对大小姐好。可是,姐姐又说,我和她都没有本事,如果贸然相助大小姐,不但于事无补,反倒会害了大小姐,不如在江夫人和二小姐身边盯着点,有事也可以悄悄给大小姐提个醒儿,最起码,我们天天灌耳边风,能让江夫人和二小姐有所忌惮。”  沐之秋眉头微蹙,莫非当初阿绿姐姐的死还另有隐情?不由问道:“你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阿绿却大吃一惊道:“大小姐竟知道?”  许是太过吃惊,阿绿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膝行到沐之秋面前哽咽道:“我姐姐当初做得太过,才会被江夫人发觉害死,姐姐临终前一再告诫我且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机会才能对大小姐和盘托出。上回大小姐回府我便想将事情说出来,只可惜我人小言微,大小姐又十分警惕,我即便说了,当时大小姐也不会相信。今日,大小姐自己想到了当真是老天开眼,我姐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大小姐,您一定要为我姐姐伸冤哪!”  好聪明的丫头!一个做奴才的,尤其以前还是沐之冬的奴才,怎么着沐之秋都不会相信她无缘无故就会对自己俯首帖耳,即便自己威胁她,也难保她没有二心。  聪明人都会利用合适的契机达到自己的目的,这阿绿坦然地说出这些,不但撇开了自己的嫌疑,也让沐之秋明白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愚忠的奴才只能是奴才,但聪明的奴才却能变成左膀右臂,甚至是最亲密的战友。沐之秋欣赏的就是阿绿这种人。  “好!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你,只要你不背叛我,你姐姐的冤屈,我迟早都会替她讨回来。”  “多谢大小姐!”阿绿重重地磕了个头,脸上皆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该说的话说完,沐忠国也带着人匆匆赶到了,一看院子里的情形,沐忠国就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刺客都被夜袭和冬果制服了。心中懊恼,走上前上下打量了沐之秋好几遍,沐忠国才松了口气道:“秋儿!爹爹对不住你啊!在自己家里,竟还会被人刺杀!”  当下心中的怒气难忍,回头怒喝道:“来人!将这五人拖下去剁成肉泥,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爹爹!”沐之秋赶紧制止,“万万不可啊,爹爹!”  见沐忠国疑惑地看着自己,沐之秋道:“爹爹请想,靖王爷定是早就有所察觉,才会派了夜袭前来保护我,今日之事虽说是巧合,却也在意料之中。这五名刺客乃是夜袭和冬果俘获,爹爹眼下叫人杀了他们,夜袭当如何向靖王爷复命?再说,我丞相府大过年的出现这种事情,传出去有损爹爹清誉,以女儿之见,不如将这几个人交给夜袭和冬果,让他们悄悄押回靖王府交给靖王爷发落,爹爹以为如何?”  沐之秋的话句句在理,尤其在这种时候还能考虑到夜袭的安危,夜袭不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沐忠国也暗叹女儿心思缜密,此事一旦闹大传开,皇上追究起来,怕自己也担不起责任,便点头道:“秋儿说的是,是爹爹糊涂了,那便将这五人交给夜袭和冬果吧!”  夜袭冲沐忠国一拱手,“沐丞相客气了,冬果是王爷赐给王妃的侍女,已不属于我靖王府,再说冬果还要贴身保护王妃,此事无需她再插手。王爷但借小的几名侍卫,待天黑之后随我一同将他们押回靖王府便可。”  “好好!”沐忠国连连点头,唤来几名侍卫将五名刺客暂时秘密关押起来,只等天一黑就送去靖王府。  夜袭和冬果对视一眼,道:“沐丞相和王妃还请稍待片刻,等我二人将这院子细细勘察一番再护送两位回前厅。”  知道眼下丞相府里不安全,沐之秋刚好要和沐忠国商谈阿绿的事,因此也不推让,在屋子里坐下,任由夜袭和冬果检查。  乘此时爹爹在,沐之秋便开口道:“爹爹!女儿有一事相求,还望爹爹答应。”  “秋儿怎地与爹爹如此客套?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爹爹便是!”  冲阿绿招招手,沐之秋道:“爹爹可还记得阿绿?”  沐忠国皱眉想了半天,才问:“可是你娘亲当年救下的那对孤儿?”  “爹爹好记性!”沐之秋笑道:“这丫鬟本是冬儿屋里伺候的,今日被我看上了,但我与冬儿积怨已深,我开口讨要冬儿定不会答应,因此还由爹爹做主,直接将阿绿赏给我。”  “不可!”沐忠国腾地一下站起来,“这奴才既是冬儿屋子里的,岂能跟着你?万一她害你怎么办?她姐姐以前就是个卖主求荣的恶奴,如今我岂能同意再将她留给你?依爹爹之见,现下就打死了丢到乱葬岗去才是!”第125章 大胆丫鬟  沐之秋拉住沐忠国道:“爹爹此言差矣,她姐姐是她姐姐,阿绿是阿绿,岂能一概而论?再说,爹爹难道都不疑当年她姐姐是怎么死的么?岂能听信那江晚晴的一面之词?”  沐忠国愣了一下才看向阿绿道:“大小姐所言当真么?”  阿绿赶紧跪下,“奴婢岂敢欺骗相爷和大小姐?我和姐姐当年受夫人救命之恩,我们虽是蝼蚁之命,却也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姐姐当年无法护大小姐周全,只得潜藏在江夫人身边暗施援手加以保护,但江夫人异常狡猾,又有二小姐在旁出谋划策,很快便看出我姐姐并非真心,所以江夫人和二小姐便设计毒死了我姐姐。”  沐忠国一惊,怒道:“大胆刁奴,如此胡说八道本相就该信你么?你姐姐当年死于恶疾,那是本相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再说既然当年你姐姐是被人毒死的,为何你那时候不说?”  阿绿脸上虽悲,却也不见胆怯,朗声道:“相爷明鉴,我姐姐只是个贴身丫鬟,并非相爷的妾室,不管患病还是中毒都不可能请御医前来诊治,说我姐姐身染恶疾也是江夫人告知相爷的,这其中的过结无需奴婢说明想必相爷也猜得到。至于当初我为何不说,相爷此话不是在笑奴婢毫无见识吗?当年奴婢只是个孩子,我姐姐尚且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是我。难道相爷觉得奴婢应该鸡蛋碰石头,自己送上门去找死?”  阿绿这番话当真胆大包天,不但堵得沐忠国哑口无言,还有理有据,不难看出,这丫头对沐忠国是有怨气的。  “大胆!”沐忠国气结,这么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他倒是不知,自己府里竟还有这般卧虎藏龙的人物。  平复下心头的怒气,黑着脸问道:“你当初都隐瞒了此事,如今却为何要说?难道是看大小姐深得靖王爷和皇上之心,故意前来巴结?”  “相爷说得没错!”阿绿的小脸吓得煞白,声音倒还稳定:“如今大小姐长大了,不仅仅深得皇上和太后之心,连靖王爷都对大小姐刮目相看。奴婢虽然有心攀龙附凤,但却不止于此。相爷也看见了,如今的大小姐就是天上的神仙,即便没有皇上和靖王爷帮衬,依旧能够呼风唤雨。这样的大小姐哪里用得着奴婢暗中保护?她就是奴婢心目中的神祗,是奴婢的天。奴婢虽死不足惜,但也希望明珠暗投,能扬眉吐气地活一回,与其那般憋屈地跟着二小姐被其利用打压,倒不如巴结上大小姐安安心心地做个下等奴才,那样即便是死,也能死得有个人样儿,也不枉夫人和我姐姐对我的栽培!”  阿绿的话在这个时代无疑大胆忤逆之极,但听在沐之秋的耳朵里却很务实,就连自己明哲保身和攀龙附凤的小心思都坦坦荡荡地和盘告知,颇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味道,沐之秋不由更加对她刮目相看。  沐忠国虽然被阿绿的话气得半死,但也对阿绿生出几分赞叹。现在的秋儿今非昔比,见一次便让他震撼一次,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即便比别人多出些心眼儿,相信秋儿也降得住她。关键是以秋儿目前的性子,弄个老实巴交的丫鬟伺候着,她断然不喜欢,好歹秋儿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身边却没有一个丞相府里的贴心人儿,这一直让他汗颜。如今这个阿绿,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好好栽培,日后定能成为秋儿的好帮手。  不过,这丫鬟太过大胆,倘若被歹人利用,怕也是个麻烦,因此沐忠国点头冷声道:“既然大小姐看上了你,你就当本本分分地伺候大小姐。你也知靖王爷和大小姐的手段,更知道皇上和太后对大小姐的宠爱,若是以后你有什么不轨之心,不单是大小姐和靖王爷,即便是本相,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奴婢知道了!”听了这番威胁,阿绿非但不怕,面上反倒露出喜色,给沐忠国和沐之秋磕了头便去门口候着了。  沐忠国哪里知道阿绿早在他来之前已经被沐之秋威胁过了,那种威胁可比他这么两句话更加震撼人心,只道阿绿还算识时务,心里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待阿绿退下,他才转向沐之秋问道:“秋儿以为这些刺客是何人?”  沐之秋知道爹爹迟早要问这个,眼下事情虽然有了点线索,但却不太清楚,她暂时不想打草惊蛇,弄得人尽皆知,想了想便问:“爹爹可相信女儿?”  沐忠国笑,“连皇上和方大人都能被秋儿镇住,更何况是爹爹?哪有父亲不相信自己女儿的道理?秋儿说笑了!”  “那就好,爹爹相信我便无须多问,此事我自有计较,爹爹只要留心保护好自己便可解我后顾之忧。”  沐忠国微微一愣,又问:“那秋儿可否告知爹爹,这些刺客是否与你母亲被害有关?”  “眼下还不明了,不过我和萧逸都已瞧出眉目,相信不久之后便能水落石出!”  “好极好极!”沐忠国喜极而泣,半响又拉住沐之秋的手问:“那此事是不是晚晴和冬儿所为?”  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明知道江晚晴和沐之冬参与了害死娘亲之事,爹爹也做不到不闻不问。不管爹爹在这件事情上持什么态度,此事已经挑战了沐之秋的底线,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身子的原主,娘亲的仇,沐之秋都必须得报。  “她们不是主谋,但今日之事,只怕她们也难辞其咎!”  这话再直白不过,沐之秋才回府不到半日便能遇刺,就算那幕后黑手早有准备,也该顾忌冬果,她将夜袭和冬果留在前厅不过是一时兴起,能抓住这么一点点纰漏做出闪电行动,府里一定有内应。江晚晴和沐之冬虽然被沐忠国禁足,但她们连下毒这样的招数都能给堂堂丞相使得出来,禁足又岂能制止得了她们为非作歹?  沐之秋的话不过是个提醒,也算是警告。果然,沐忠国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但很快,他又咬牙道:“如此自作孽,便怪不得本相心狠手辣了!”  有了沐忠国这句话,沐之秋也不再火上浇油,爹爹是爹爹,她是她,沐之冬是她的仇人,但毕竟是爹爹的女儿,这一点她还是分得清的,十几年的父女之情不是凭着死去了十几年的娘亲的冤屈就能抹杀的。  沐之秋不求爹爹能助她一臂之力,只要爹爹不帮倒忙便可以了,这也是她不想对沐忠国全盘托出的原因。  不管做什么事情,想要成功,就一定要给自己留下底牌,沐之秋的底牌还有很多,她会谨慎地打出每一张,但绝不会让任何人将她的每一张底牌都摸得一清二楚,即便是萧逸和上官云清,也不行。  夜袭和冬果已经从萧逸那里知道了沐之冬屋子里有暗道的事,因此检查得格外仔细,将每一寸墙壁和地面,甚至屋顶,都细细叩响检查了一遍,但除了衣柜后半敞着的暗门之外,这间寝室里再也没有任何异状。  大概是这五个刺客出来得太突然,谁也没顾得上将暗门关上,所以倒方便了沐之秋他们。暗门内有一条极深的通道,竟是直接通往丞相府外的。  沐之秋知道这样的暗道应该还会有其他机关,找到这些机关,甚至是找出其他岔道的事情就留给萧逸去做吧,毕竟这样的事情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需要人手。她对这么简单,却又极其麻烦的事情,向来都不屑去动脑子。  让夜袭和冬果让暗门关上,也不封死,只留着这个线索派了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守株待兔,等着那幕后之人自己慢慢送上门来,沐之秋携了夜袭等人,陪着沐忠国一起返回前厅。  经过这番折腾,倒是真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静安王朝吃年夜饭的习俗倒和二十一世纪差不多,一般这个点在二十一世纪已经开始坐在饭桌前边看春晚边大快朵颐了,沐之秋便招呼夜袭和冬果一起陪着吃年夜饭。  主桌上自然是沐之秋和沐忠国两个人,只是下首另设了两张矮几给夜袭和冬果,阿绿和其他丫鬟们便在一旁伺候。  夜袭心里惦记王爷的使命,那五名刺客没送去靖王府亲手交给王爷他就始终不得安心,此时坐卧不宁,只想快点离开。  沐之秋见天还没黑,却不着急,又猜到先前的午饭夜袭和冬果一定也没吃好,便笑着让夜袭先一起吃了年夜饭再回靖王府。  夜袭自然不敢忤逆,才在矮几前坐下,却又突然跳了起来,猛地一拍脑袋道:“死定了,怎地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说完,竟扑通一下跪倒在了沐之秋面前。  夜袭虽然是萧逸的贴身侍卫,但在靖王府的地位却比普通下人要高许多,他这么一跪,倒是把沐之秋和冬果吓了一跳,连沐忠国都吃惊地站了起来。  沐之秋差点笑出来,能让夜袭说出这么搞笑的话来,除了萧逸有什么东西让夜袭带给自己被夜袭忘掉了外,她还真猜不出还能是什么。  果然,夜袭从怀中取出一个海碗大小的钱袋递给她道:“王妃息怒,属下当真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我一直没给你说话的机会!”打断夜袭的话,沐之秋笑道:“你家王爷好大方,怎么给我那么大一袋银子?这皇家出手当真阔绰!夜袭,你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爷要怪起来,你便都推到我身上好了。想来有了今日刺杀之事,他也不会计较这个。”  本想有了这番安慰的话,夜袭定会安心,不料夜袭却满头大汗道:“这个不一样!”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啊?”沐之秋好奇地打开钱袋,道:“你放心吧,夜袭,我会告诉你家王爷,你一来丞相府就把钱袋交给了我。”  打开钱袋,却见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大摞银票,取出来一看,面额都不太大,有二十两、五十两的,也有一百两的,最大的也只有二百两,“你家王爷急急忙忙的就是让你送银子给我吗?”  “王爷说了,王妃回府过年,皇上和太后自会赏金银珠宝,但那些东西用起来不方便,王妃是个随性之人,身上备几个小钱不但出门方便,而且还能随手打赏下人,因此特命属下送过来!”  “这可不是什么小钱,随手打赏下人,你家王爷可真当我是败家子!”嘴里抱怨着,心中却感动不已。真是难为萧逸了,居然细心至此,皇帝今天确实赏赐不少,那些珠宝首饰虽不好直接变现了使用,但还有许多金锭子。只是那么大一块块金锭子,出门要做什么当真不太方便,倒还真是这些小面额的银票实用得多。  见王妃手捏银票沉思不语,夜袭却急了,四下里看了看,小声地说:“王妃继续看,还有呢!”  “还有?”第126章 古代版简易内裤  沐之秋倒是没留意,再看,果然发现钱袋里还有东西,用手掏出来一看竟是许多碎银子,一两、二两、五两的都有,“就是这些么?”  “那个,那个……”夜袭抠抠脑袋,支支吾吾道:“反正里面还有,王妃且再看看吧!”  这倒好笑了,夜袭这么个大汉,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才将钱袋内的一小块东西取出来,沐之秋登时涨红了脸。  这个萧逸,怎么连这种东西都能想到?而且,这厮居然明目张胆地将这样的东西放在钱袋里作为新年礼物让夜袭送来,怪不得能把五大三粗的夜袭为难成这样。  那钱袋里摸出来的最后一样东西别人不认得,沐之秋可认得,那竟是一条二十一世纪人人都贴身穿的三角内裤。  这话说起来沐之秋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萧逸这厮居然记在了脑子里,还如此行事高调地让夜袭带来,他到底是欺负夜袭老实,还是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太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啊?  静安王朝虽然是脱离历史轨迹的一个不知名的时代,但却和中国古代一样,不管男女,都不穿内裤,一般的百姓,穿条外裤,里面加一条中裤便是最奢侈的了。官宦人家,即便是皇室,贴身也只穿着中裤,只在外面多加几条裤子而已。  这些人人都习以为常的穿裤子方法到了沐之秋这里却万万行不通,冬天多穿几条裤子倒也算了,夏天,一层又一层的裤子穿在身上不方便极了。尤其是内裤这东西,她在二十一世纪从小就穿,突然跑到这里要光着屁股穿中裤怎么都无法习惯。古时候又没有松紧这样的东西,那中裤的裤腰都是肥肥大大的,只用一根裤袋系着,沐之秋经常都会担心裤袋突然松开裤子掉下来。  所以她在进入“死亡村”后没几天,就给自己做了几条内裤,虽说还是没有松紧,做得也很简陋,但她却采用了运动裤的办法,在腰上穿了一根绳带,怎么着都比不穿内裤要方便舒适了许多。  其实这些都是她的个人隐私,一般人很难发现,但什么事情都有个例外,而萧逸,偏偏就是这个例外。  每天换洗内裤是沐之秋多年来的习惯,更何况是在“死亡村”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连人都得多晒太阳杀死麻风杆菌,更何况是贴身穿的内衣内裤。所以沐之秋在小院子里绑了一根晾晒衣服的藤条,每天都要将换洗下来的内裤在太阳底下暴晒。  那时候的“死亡村”,出现再多奇怪的没见过的事情都没有人会去关注,村民们最关注的只有两个问题,第一,怎么样吃饱肚子,第二,怎么让自己晚死几天。更何况那时候沐之秋的心思都在治病救人上,连自己也没意识到三角内裤在这里是极为罕见的东西。  没过几天,上官云清来了,上官云清是个医痴,对医学的喜爱程度基本上到了不眠不休的痴狂地步,连沐之秋都沉浸在想要征服麻风病的巨大挑战中,更何况是他。再说上官云清是个心思纯净的人,从来都不去想其他,他每天和沐之秋各自换洗自己的衣物,搭在自己屋前的藤条上晾晒,怎么可能会去翻看沐之秋都穿什么衣裳。  而“死亡村”的村民们已经很久都不换洗衣物了,更没工夫去注意这些,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在村子里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后,村民们积极响应,每天都会跟着他们一起换洗身上的衣物,尤其是隔离衣,但大多村民都用木棍或者竹竿晾晒衣服,偶尔有人看见沐之秋用藤条代替竹竿,都觉得这个更方便,也容易取材,便开始效仿,后来藤条晒衣服在“死亡村”普及开来,大家都觉得很好用,倒没几个人注意沐之秋每天换下来的衣服都是什么。即便里面混合晾晒着一两条三角小裤裤,也没有人去过问。  月月这个小鬼灵倒是看见过沐之秋的三角小裤裤,小孩子好奇心强,还专门问过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因为月月也是小姑娘,沐之秋便也给她做了几条内裤,教她怎样穿,怎样护理自己的身体。这种时代封建思想占据着人们的头脑,月月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哪里会觉得沐之秋特立独行。更何况这种内裤穿着实在比穿着中裤要舒服方便得多,没几天月月就习惯了,这件事也就成了她和沐之秋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本来这么过着挺好,沐之秋那时候身子也没长成,虽然是个十五六岁已经出阁的女子,但体型却跟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没多大区别,除了三角内裤,她还暂时不需要文胸之类的东西,因此也没在这方面再花心思,只全心全意地扑在攻克麻风病上。  偏偏萧逸这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死亡村”的平静,也破坏了小院里的平衡。  萧逸初来“死亡村”时帮沐之秋迁坟打井忙得不亦乐乎,也不留意其他。等“死亡村”的一切事务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后,他的作用便不大了,每天除了跟在沐之秋身后充当保镖之外,剩下的就是跟着村民们一起打扫卫生。  都说饱暖思淫欲,这话一点不假。萧逸在百无聊赖之际,便开始研究沐之秋。他本来就和沐之秋同居一室,沐之秋的一举一动都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偶然的一次,他主动帮沐之秋收回晒干的衣物准备叠好,却发现在这一堆衣物中有个很奇怪的东西。  萧逸拿着那条内裤研究了很长时间,虽然没见过这是什么,但聪明如他,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多次,很也渐渐明白此物是女子闺阁中不被示人的贴身之物。  萧逸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女子,但对女子的肚兜中衣却是知道的,本朝本代,实在没有哪个女子会穿这样的东西。虽说窥探女子的内衣非君子所为,但因为事关沐之秋,对萧逸便充满了诱惑。  静安王朝的中裤都是宽敞肥大式的,穿在身上虽不妨碍做事,但毕竟不贴身,而且一层一层的裤子穿在身上,尤其是夏天极为不便,这条只护住臀部的小裤裤倒是构思巧妙。越看越觉得沐之秋机灵古怪,竟能自己缝制出这么好的衣物,萧逸愈发爱不释手,还生出些据为己有的念头。  因为太过惊讶,好奇宝宝萧逸竟将羞愧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地研究那条小裤裤,以至于沐之秋回来他都没有发现。  可想而知,沐之秋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小裤裤在萧逸手里,萧逸这厮还摆出一副花痴的暧昧相时她有多么尴尬,狂怒下,她一把夺下小裤裤险些对萧逸大打出手。  萧逸本来只是在心里揣测这个小裤裤的用处,被沐之秋逮住臊得连看都不敢看她,却见沐之秋满脸娇羞,那模样,竟是比自己还要紧张,心中的懊恼顿消,丢给沐之秋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就美滋滋地出去了。  沐之秋提心吊胆了几天,萧逸却再也没有提起内裤的事情,渐渐地,她便将这件事忘掉了。她哪里会想到事情过了将近半年,萧逸居然会突然让夜袭送来这个。  看着沐之秋张红的脸,夜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头傻脑地问:“王爷送给王妃的礼物,王妃可喜欢?”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夜袭都明显是在讨好。  沐之秋本来就羞得恨不能直接钻地缝里去,偏偏夜袭还这么没眼色,问出这样一句话,赶紧将小裤裤塞进袖袋里,娇嗔地瞪了夜袭一眼道:“还说!你家王爷当真不要脸!”说完,白净的小脸上羞色更深,竟比夕阳下的火烧云还要艳丽几分。  沐之秋这里又羞又气哭笑不得,却将夜袭和冬果直接看呆了。  王妃在他们眼睛里一直是强悍神秘的,虽然态度温和,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霸气,让他们不太敢接近。这样的王妃在他们的眼睛里跟自家王爷差不多,都是神。可是,自家王爷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能让王妃爆出粗口骂王爷不要脸,这不要脸三个字实在没办法和自家王爷联系在一起,心中正有意为王爷打抱不平,却见王妃竟露出这般娇憨羞涩的神情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王妃看在夜袭和冬果的眼睛里,就有了如梦似幻倾国倾城的味道,似乎长相平凡的王妃一下子就变成了国色天香美艳乍现的绝代佳人,倒是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美女更令人神往几分。  夜袭和冬果看呆了,沐忠国也有些发怔,不过他倒还不至于被自己女儿的容貌惊呆,但他却很好奇秋儿刚才藏进袖袋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说实话他老眼昏花,还真没看清楚,但秋儿脸上的娇羞他却读懂了。  到底是过来人,沐忠国一眼便瞧出秋儿这般神态是少女怀春的表现,竟与当年褚婷芳芳心初动时一般无二。这几个月的秋儿让沐忠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虽亲切得与自己的双手无异,但女儿家的心思他这个爹爹却怎么样也猜不透。  当下好奇大震,也很想知道那靖王爷到底用什么打动了自家这个不同于常人的女儿的芳心,遂笑问道:“靖王爷给秋儿送了什么好东西?秋儿为何不拿出来与爹爹一同分享分享?”  “扑!”沐之秋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要不是阿绿在身后及时为她顺气,她可不得被老爹这句话呛死?  这东西能分享吗?还是跟自己的老爹?  萧逸这个厚脸皮的猪,这算不算明目张胆的性骚扰啊?自己算是记下了,总有一天,她也会让他经历一下这种难以启齿的尴尬。  “秋儿没事吧?呵呵!”沐忠国抬手在沐之秋背上轻拍两下,转头对夜袭笑道:“靖王爷这份惊喜当真令人佩服,不过夜袭讨巧博得秋儿高兴也算有功,靖王爷是否赏你你回府后自己找你主子讨要,本相今日这赏赐却是万万少不了的。”说话间,沐忠国大手一挥,已吩咐下人端来了银两赏给夜袭。  夜袭虽然不是贪财的人,但这种锦上添花的喜钱,他还是很乐意接受的。一时间,人人皆大欢喜,前厅倒也显出几分其乐融融的新年气象。  只有沐之秋干瞪眼,老爹!你不是也被萧逸带坏了吧?您老人家哪只眼睛看见萧逸送来的是惊喜?那是惊吓好不好?还高兴?只怕这世上没有那个女人平白无故收到老公以外的男人送来的三角内裤会高兴得喷茶吧?  一顿年夜饭吃得有人欢喜有人愁,除了沐之秋,其他人的心情都很好,就连阿绿的脸上也喜不自胜,在他们看来,沐之秋那一脸娇羞明明就是小女孩儿家的不好意思,这倒更证明靖王爷这礼送得讨喜。既然靖王爷能屈尊做出这么讨喜的事情,其他人哪有不迎合着高兴的道理?第127章 yy主人真的好吗  吃完年夜饭,沐忠国便唤来十余名相府侍卫护送夜袭。那五名刺客虽被夜袭和冬果点了穴,但为防止意外,沐之秋还是给他们又施了一遍螟蛉子粉,叫人将他们五花大绑,嘴里都塞了破布,这才装进麻袋里跟着运送垃圾的车辆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  夜袭走后,沐之秋的心才安定不少,至少不会让夜袭再看见她这么丢脸的模样。她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夜袭是个没脑子的大嘴巴,萧逸既然这般肆无忌惮地派夜袭来送这样的礼,当然就一百个放心夜袭回去后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她都能想得到,今天这种乌龙送礼是萧逸在恶整她,而萧逸听见夜袭描述她尴尬下不来台时会表现出多么兴奋得意得丑恶嘴脸。  暗暗咬牙好一阵,才将萧逸的事情先丢在脑后不理。虽说今天才一回府就粉碎了沐之冬之流的两场阴谋,但沐之秋仍不敢大意,谁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里,在丞相府还会不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如果今晚还有下一批人埋伏,只凭她和冬果两人之力,怕是没那么容易逃脱。  冬果显然也担心这个,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沐之秋,即便沐之秋入厕,她也在一边守着。倒将阿绿的职责占去了一大半,阿绿虽心有不满,但也明白自己保护不了大小姐,只得将这贴身大丫鬟的位置让给冬果。  大年三十晚上要守岁,这和沐之秋以前过年的习惯差不多。虽说是守岁,其实以往过年也很少有人真的能瞪着月亮星星到天亮。尤其是家里的老人,吃完年夜饭,看完春晚,放几挂鞭炮就相继睡觉了。沐之秋会和于涛等人约好,大家一起去ktv狂欢,说起来是狂欢,但绝大多数都会在喝醉之后晕晕乎乎地扎堆睡得昏天黑地。  陪着沐忠国在赏月亭内边看月亮边说话,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喜大悲,子时才过,沐忠国脸上就出现了倦容。沐之秋便服侍沐忠国休息,自己带着冬果和阿绿回到褚婷芳生前居住的芳婷院。  她的小院今天出了那种事自然不能再住,沐忠国本来想另辟院落给沐之秋住,但身体原主似乎十分惦记儿时居住过的地方,沐之秋也想来看看,沐忠国便答应让她这几日都住在芳婷院。  芳婷院一直是丞相府里的禁区,除了爹爹之外,任何人都不的靠近,连以前的沐之秋都不能进来。今日却是为了她破例,不止她带着冬果和阿绿住进来,爹爹还专门派了侍卫,将整个芳婷院围得水泄不通,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沐之秋的脑海里隐约还有小时候与娘亲在这里嬉戏的记忆,走进院子倒是倍感亲切。  院子里被打扫得极其干净,花草树木都养护得很好,尤其是娘亲活着时最喜爱的那几株翠竹,虽是冬天,但看得出爹爹在这里下了不少功夫。  摆放在眺望阁内的摇椅扶手已经被磨得光滑如水,显示出有人每日都会来此小坐片刻。  沐之秋心中有些感叹,记忆中,以前的沐忠国威严有余,温情不足,而且长期混迹于官场,沐忠国身上带着固有的市侩和老奸巨猾,怎么看都不是个情深意重的男人,可如今却证明眼睛有时会欺骗自己,爹爹只是喜欢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独自缅怀娘亲而已。也许,只有独自在芳婷院时,爹爹才是真实的他自己。  静安王朝还没有大规模地使用火药,烟花爆竹这些都是没有的,新年老百姓便将竹子丢进火里燃烧,会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以增加节日的气氛。竹子到底有限,哪能经得起人人都烧着玩儿,因此吃年夜饭的时候,各家各户就都安静了下来。眼下芳婷院虽然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倒丝毫不影响这里的静谧。  回到寝室,本想把冬果和阿绿遣退下去好好看看萧逸让夜袭送来的小裤裤,那东西她虽然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收起来,但触摸之下却知道这东西不简单,萧逸不知道采用了什么布料制成,异常柔软光滑,而且还带着她十分喜欢的香味儿。不过今天出了刺杀之事后,冬果就再也不愿让她独自一个人,平时倒没什么,哪怕自己赤身裸体地让冬果瞧见了,沐之秋也不觉害羞,但萧逸送来的这小裤裤却万万让冬果瞧不得,这要传出去,她还怎么有脸做人?暗示了几次,冬果都没有出去,弄得沐之秋吹胡子瞪眼就万分憋屈。  冬果知道沐之秋的生活习惯,一来到芳婷院就安排阿绿去准备热水。芳婷院的寝室内卧具和洗漱用具一应俱全,倒也没费多少工夫。  阿绿心细,听冬果说大小姐喜欢薄荷之类的清爽味道,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梅花花瓣洒在浴桶里,整个屋子里便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来。  在“死亡村”里沐之秋洗澡不喜欢有人在边上伺候,今天情况特殊,她也不好将冬果硬撵走,既然冬果要留下来伺候,阿绿自然也不愿出去。这倒好,她一个人洗澡,弄得三个人都在忙碌。  不过有人伺候洗澡的感觉的确不错,就像洗桑拿有搓澡工给自己搓背一样。冬果在靖王府的时候极少干这种事儿,倒是阿绿做得更加娴熟,因此,阿绿帮沐之秋沐浴,冬果便在一旁收拾沐之秋换下来的衣物。  要说冬果今天也是脑子抽筋,将沐之秋的东西收好便是了,偏偏她多扫了一眼沐之秋刚换下来的内裤,这一扫立刻像发现新大陆般自言自语道:“王妃的这条裤子好生稀罕,奴婢怎地觉得如此眼熟?”  要知道沐之秋是当着冬果和阿绿的面儿脱的衣裳,那条换下来的内裤冬果自然看见她当时穿在身上。所以冬果才嘀咕完,便一下子想到了王爷今日让夜袭送来的礼物,竟脱口道:“啊!王妃!你瞧瞧,王爷送给您的是不是这种裤子?”才说完便觉得不对,易过容的脸上倒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冬果雪白粉嫩的脖子却红得吓人。  沐之秋脑子里都是萧逸让夜袭送来的那条内裤,恼羞成怒归恼羞成怒,她其实还有点好奇,就跟有只小猫在那里一下下挠着她的心口般,越是不敢看不能看,越想看看萧逸这厮究竟是怎么做成的,正盘算怎么让冬果和阿绿出去,就听见冬果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先前沐之秋没注意冬果在嘀咕些什么,这句话冬果却说得十分大声,她听清楚之后,心里这个纠结哟!差一点就把脑袋塞进浴桶里去。  今儿个当真见了鬼,怎么人人都对这条小裤裤感兴趣?平时话都不爱说的夜袭傻乎乎地追问不休,老爹说要和她分享,现在就连一向机灵有眼色的冬果也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莫不是萧逸算准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故意给她难堪来着?  一时间沐之秋竟不知道该发怒还是该装傻,呆愣愣地看着冬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表情当真千奇百怪难以形容。  冬果是第一次伺候王妃沐浴,当然也是第一次看见王妃穿着这样的小裤裤,这种贴身穿的小裤裤说不上精致,却很稀罕,心里既羡慕又好奇,在“死亡村”里和王妃相处说话随意惯了,所以没轻没重地说出这么句话来自己都没留意。等话一说出口立刻感觉到不对头,怎么越想越尴尬,越想越叫人脸红,就像是自己一下子把王妃的私处暴露给大家看了一般。  虽然羞得不知道是不是该找条地缝钻进去,冬果心里却激动不已。自家王爷那般傲慢冷漠的一个人,竟会送给王妃这样的礼物,这种东西明摆着只有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看见,即便是夫妻,只怕也羞于赠送这样的东西,王爷和王妃都不是普通人,居然到了互赠这种礼物的地步,当真甜蜜大胆得令人羡慕。  不过除了激动,冬果心里还有点小八卦,王爷送这样的礼物给王妃,也就是说,在“死亡村”里王爷和王妃天天共居一室其实根本不像王妃告诉自己的那般简单,这两位主子明摆着早已鸳鸯交颈,夜夜都在共享鱼水之欢,想来也是因为还没有大婚,王妃才不好意思的吧?难怪自家王爷会那么介意上官先生,有哪个男人愿意让别的男子惦记自己娘子的?更何况是自己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霸道又冷傲的主子?  原本羞愧得头都不敢抬,此时想透了这层关系,冬果不由自主地抬头将目光投向了沐之秋平坦绝美的小腹。这一看顿时又高兴起来,嘿嘿!是不是那里面已经有个小主子在生根发芽了呀?如果是那样,这该是多大的喜事啊?不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过几日一定的找个时间回一趟靖王府,要将这天大的喜事告诉青影,让青影也高兴高兴。而且,青影的针线女红一向比自己做得好,得跟青影商量一下,给小主子做几件小衣裳,再做几双小鞋子。  就这么定了,小主子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都做成粉色的,要是男孩子的话,那就都做成蓝色的吧!对,王妃喜欢白色,再做几床白色的小被子,只在被角绣上几多梅花或者薄荷草便是了。  对了!还得记住,要让夜袭给小主子做一把木头小剑,甭管是小主子是男是女,这东西都可以当玩具。越想越兴奋,竟嘿嘿笑出声来。  冬果并不知道沐之秋当众拒婚之事,在她眼里,反正王妃迟早都是王爷的娘子,早一日晚一日行夫妻之事又有何妨?她只顾着自己盘算得高兴,却没发现沐之秋的脸早都黑得堪比锅底灰了。  沐之秋心里堵得差点背过气去,冬果这叫什么表情?虽说有人皮面具遮掩着,但那双眼睛和透露出来的兴奋和促狭笑意却瞒不过她的眼睛,而且,这丫头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犯花痴,还能笑出这么奸诈的声音,以为她是聋子听不见吗?  萧逸送自己一条内裤,冬果这死丫头兴奋个什么?再说,这丫头那是什么眼神,就好像,她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怎么那么暧昧?还有,她干吗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那色眯眯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冬果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女,沐之秋都觉得她快成萧逸第二了。  虽然猜不出冬果现在在想什么,但沐之秋也知道这丫头没想好事儿,一准跟萧逸有关。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驯养出什么样的奴才,这冬果的腹黑都跟萧逸如出一辙。  想到萧逸沐之秋就觉得气堵,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真是阴魂不散,半年多来自己天天面对他那张妖孽的脸不说,他还天天想着法子吃自己豆腐,现在更是送来一个和他一样腹黑的丫鬟二十四小时跟在屁股后面,真叫人受不了。  沐之秋此时被冬果搞得十分难堪,倒把身边的阿绿忽略了,当然,她也没看见阿绿听见靖王爷时脸上露出的明显的,但却转瞬即逝的不满和厌恶。第128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阿绿不知道冬果一个人在兴奋什么,但听了冬果刚才的话也猜出靖王爷送给大小姐的礼物跟冬果手里现在拿着的这条小裤裤有关系。阿绿是不喜欢萧逸的,非但不喜欢,她还觉得萧逸很讨厌,即便不为别人只为着自己,阿绿也不喜欢他。当初那般无视大小姐的存在,明知道大小姐被人栽赃陷害,非但不帮忙,还把大小姐送去“死亡村”,要不是大小姐吉人天相,说不定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大小姐了。如今大小姐受到皇上和太后的重视,这靖王爷便来巴结大小姐,跟大小姐的尾巴似的整天把大小姐盯得紧紧的,大小姐又不是他的犯人,自己盯着便罢了,还弄来一个夜袭,现在更是贴身弄来一个冬果,实在霸道得令人发指。  阿绿大概是静安王朝为数不多的没被萧逸的外貌吸引住的女子,以前也许她还觉得靖王爷很英俊,现在却觉得他根本配不上自家大小姐。越是这般,阿绿就越是厌烦靖王爷,甚至心理诅咒大小姐早点和他解除婚约才好。不过气归气,这些人,不管是靖王爷还是夜袭冬果,阿绿却一个都惹不起。  其实大小姐换下来的贴身小裤裤阿绿也觉得很好奇,但做奴才的哪有说话的权利,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能说更不能问。她实在搞不懂冬果怎么那么大胆,连这种话都敢随便说出口,大小姐倒也奇了,非但不责怪冬果失礼,面对冬果的无礼好像还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而那不识好歹的冬果说了那般大胆的话居然还美滋滋的,一双眼睛居然敢贼溜溜地不停地上下打量大小姐。阿绿也承认,大小姐的玉体是她见过的最美的身体,即便二小姐那样的美人也抵不上十分之一,这种完美到极致的身体是属于她心目中的女神的,是不能直观和亵渎的,可冬果那丫头就这么贼兮兮地不停地看,要不是看她能保护大小姐的安全,阿绿真想把冬果的眼珠子挖出来。  虽然忌惮冬果的武功,阿绿却见不得大小姐尴尬,一把将冬果手里的内裤夺下来怒道:“大小姐的衣服岂容你一个下人窥视亵渎?还敢编排靖王爷和大小姐,真当好好掌嘴。”  冬果正想得起劲,猛地被阿绿打断有些恼怒,可想想阿绿的话有些道理,再偷看王妃一眼,发现王妃正怒视着自己,不由抽了口凉气,抱起沐之秋的脏衣裳便要出去。  这身紫衣是沐之秋先前才换的,本来就是干净的,再加上袖袋里还有那条惹是生非的小裤裤,沐之秋怎么可能让冬果这么抱走?不由脱口喝道:“冬果!你赶紧把我的衣服放下!”  这句话说得急,便有些严厉,把冬果吓了一跳,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才再也不敢了!”  沐之秋无奈地冲天翻了个白眼,心一横,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既然能被这两个丫头搞得面红耳赤,索性就利用一把厚黑学,看谁的脸皮更厚。  连澡也不洗了,沐之秋直接拿出一条干净的内裤当着冬果和阿绿的面穿上,穿好衣服后又将俩人都拉到床上坐下,笑盈盈地说:“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我身上穿的这种小裤裤,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女人贴身穿的裤子,只不过这个东西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比中裤更方便更实用。”  说着,从包裹里取出两条崭新的内裤展示给冬果和阿绿看,“你们看,就是这个东西,我管它叫内裤,或者短裤,做成三角形的,是为了穿在身上更舒服,也更性感。你们想啊!咱们做女人的,总穿那么多层裤子,外面还要穿裙子多不方便?每个月来月信的时候都只能干坐在屋子里连动都不敢动,所以我就想出来这种紧身一点的内裤,贴身穿着轻巧方便,省布料不说,也看不出来臃肿,最重要的是干净卫生,而且来月信的时候还不至于出丑。我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人做两条的,但我的针线活儿不好,尺寸又把握不准,你们若是觉得入得了眼便一人拿一条去照着给自己做两条,只当是我们姐妹三人之间的小秘密吧!”  说完,直接将两条新内裤塞给冬果和阿绿,极为豪迈爽快,倒再看不出方才还被冬果的一番话窘到想自杀的地步。  果然,沐之秋的这番话成功转移了萧逸送礼的尴尬,冬果和阿绿登时忘掉了其他,盯着手里的内裤激动得眼睛发亮。要知道这可是主子才能穿的东西啊!而且在静安王朝还是绝无仅有的,如今主子不但允许自己跟她穿一样的,还大大方方地说她们都是她的姐妹,这份恩情,便是这一生一世给主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两个丫头得了这样的好处哪里还等得及,不是新年守岁吗?反正习惯了这一晚不睡觉,阿绿当下便找来一些崭新的丝锦,连害羞都顾不上,就和冬果一起挤到外间的小床上照猫画虎地缝制去了。  沐之秋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俩丫头总算被她打发走了,反正就在外间,只隔着一道门帘,有什么事儿自己喊一嗓子便是了,这独处的时间实在太珍贵了,当下赶紧把袖袋里的内裤取出来仔细查看。  这是一条做工粗糙的女式三角内裤,裁剪还说得过去,但那针脚实在不敢恭维,倒是这种布料沐之秋从来都没有见过,触摸之下无比温暖舒适,竟有种身处温泉之中的惬意。如此好的布料,也不知道萧逸是从哪里找来的三流裁缝,居然连条内裤都做不好,当真浪费材料。  每逢佳节倍思亲,到底是新年,即便沐之秋这种性格坚毅的人也不免有些伤感。不知道为什么,触摸着这条小裤裤,沐之秋居然有些想家,父母都已年迈,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异世他们是不是承受得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消失了,大概在自己的城市里引起了一番轰动吧?  还有于涛,还有她的队友们,他们都还好吗?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大家勾肩搭背地大口喝扎啤,划拳k歌,纵情狂欢的最佳时候,今年,不知道少了自己,他们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地开心,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想念着她。  轻叹一声,沐之秋解开中衣系带准备试一下小裤裤,才将裤带松开,便感觉到一股凉风灌进来,抬头却见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外面虽说仍在下雪,但没有刮风,这窗户怎么就打开了?定是爹爹平素思念娘亲,独自一人经常站在窗前缅怀没将窗子关紧。唉!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不能心想事成的怨偶?  只是关个窗户,便不曾把裤带重新系好,关好窗户,又提着裤子想着心事往回走,边走边垂着头叹气。走到床边,沐之秋猛地发现床头多了一双男人的靴子,登时大惊,拎着中裤的手都险些松开。  呼叫声还没发出口,自己就被一股熟悉的男子气息包裹住,耳边却响起陌生的邪魅声音:“沐大小姐是在等在下前来帮你更衣?”  大张着嘴瞪着妖孽般躺在床上的黑衣人,要不是这人身上带着几分萧逸的气息,她刚才差一点就惊叫起来了。可是,这个人全身上下都穿着夜行衣,头脸都蒙着,竟和白天袭击自己的刺客一个打扮,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谁。那声音分明就不是萧逸,还有那慵懒闲散的姿态和邪魅贪婪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萧逸。  “你是谁?”  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芳婷院明明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而且,连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自己今晚住在芳婷院,这个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知道沐大小姐现在很寂寞,可需要在下来抚慰一番?”话音才落,一团红影猛地飘过来,沐之秋尚未来得及闪开身子,那东西便插在了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上。  居然是一朵香气扑鼻的红玫瑰,要知道现在可是大冬天啊!红玫瑰这样的东西除了温室里,沐之秋实在不知道哪里到了冬天还能种出玫瑰花来。  她的脑子木了一下,等等,不是萧逸,萧逸不会无聊到这般地步,而且,现在正是宫里守岁的时间,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正陪着太后和皇帝一起守岁才是,萧逸作为靖王爷,是皇室的重要成员,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跑到自己床上来的。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躺在自己床上的男人会是谁?大晚上给一个女人送花,这种行为太值得探究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总之,这个男人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啊!冬果!”  沐之秋的声音一连串发出来,只是她的话音未落,蒙面男子便狂笑道:“沐大小姐莫要再浪费力气了,在下既然进得来,岂会让人捉住?外屋的那两个丫鬟都睡着了,当然,外面的那些侍卫也都睡着了,如果沐大小姐不想让他们一辈子睡下去的话,最好还是配合一点的好!”  意识到这是个陌生人的时候开始,沐之秋就知道外面发生了变化,不止是爹爹派来保护自己的侍卫们形同虚设,连冬果都能悄无声息地被制服,这个神秘的蒙面人到底是谁?他的武功怎么会如此深不可测?他这般跑到自己的床上来到底想干什么?  把心中的恐惧强压下去,沐之秋冷声问道:“你是从窗户进来的?”  “沐大小姐果然聪明!”  “那你来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沐大小姐觉得在下想干什么?”  沐之秋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看这人的架势,似乎和那些倭人刺客不是一伙的,难不成这是个四处劫色的采花大盗?自己没这么好的运气吧?才回来第一天,刺客采花贼就纷纷上门,等明天玉皇大帝出现在这院子里,沐之秋也不会感觉到惊奇了。  深吸一口气,竟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沐之秋淡淡道:“朋友!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缺钱花了,我这里有不少银票,你尽管拿走。”抬手一扬,夜袭带来的那个大钱袋已经向蒙面人飞了过去。  蒙面人伸手接住,掏出来看了一眼,直接丢在一旁,笑道:“沐大小姐难道就值这么几个小钱么?”  嘴里调笑着,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却凌迟般将沐之秋全身上下来回扫了个遍。  沐之秋皱眉,这贼人倒不好糊弄,她是想把皇帝赏赐的金子都留下交给上官云清采购药材的,眼下看来得先保命要紧,“床下还有一个包袱,里面有十几锭金子,你全都拿去吧!自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从没来过芳婷院,我也从不曾见过你。”第129章 采花大盗换口味  平时沐之秋要用这种口气和人说话,那个人即便没有被吓住,心头也会一惊。可是,这个蒙面人显然丝毫没被她的话威胁住,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在床上摆出一副悠闲放荡的姿势,笑嘻嘻地说:“真可惜,以在下看来,能与沐大小姐共度良宵,比多少金子都值得,难道沐大小姐不想尝试在下的床上功夫吗?在下保管让沐大小姐神魂颠倒欲仙欲死!”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冷声说完,沐之秋已暗暗捏住了两枚银针。  要不是这个采花大盗来的太突然,她连裤子都没有系好,才不会跟他浪费这么多口舌。即便这采花大盗能把冬果和一院子的侍卫都放翻,她也不怕他。  悄悄往床头靠去,床头架子上搭着她的衣裳,袖袋里还有不少螟蛉子粉,最重要的是,那个装蜂蜜的小瓷瓶在里面。  才挪到床边,始终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的采花大盗突然身形一变,沐之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大胆狂徒,受死吧!”惊慌下,捏着银针便往采花大盗背上扎去。  与此同时,床头架子上竟扑地一声插进了一把匕首,入木七分,只留下一截刀柄在外面。这些家具都是黄梨木打造的,不但珍贵无比,还十分坚硬,这把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的匕首竟能一下子插进去,可见那掷出飞刀之人是多么想置她于死地。  沐之秋惊得说不出话来,连要去扎这采花大盗都忘记了。心里一个劲儿地庆幸这采花大盗动作快,不然自己现在已经魂归天外了。  “外面的朋友,今晚玉蝴蝶在此,沐大小姐便是在下的人,不过在下没有与她人共享的习惯,倘若阁下也想插一手,休怪玉蝴蝶不客气!”  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仿佛这个叫玉蝴蝶的采花大盗只是在自言自语。要不是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还在头顶,沐之秋几乎要怀疑这一切都是玉蝴蝶搞得鬼。  可是,一炷香之后,窗外却突然响起一个阴惨惨的声音:“素来听闻采花大盗玉蝴蝶只喜欢绝世美女,怎地对这么个相貌平平的女子也感兴趣?”  “大鱼大肉吃腻了在下也想尝尝萝卜青菜的味道,怎么?阁下有意见?”  “不敢!”那声音竟透出几分尊敬和畏惧来,“谁不知玉蝴蝶神出鬼没从来无人敢惹,别说小可,即便神通广大的靖王爷都拿阁下没办法。在下今晚本是奉命而来,无意冲撞阁下的好事,既然阁下占了先机,小可改日再来便是,告辞了!”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吧!”玉蝴蝶的声音一变,登时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气。  声音才落,沐之秋便惊觉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已经不见了,窗户外面连一丝打斗声都没听见,就好像她刚才经历的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只是,她还没回过神,那玉蝴蝶又跟变戏法般出现在了床前,一身黑衣倒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手中的长剑却正在往下淌血。  沐之秋咋舌,这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刚才还要qj自己的采花大盗一眨眼便救了自己的命,她到底是该感激还是该恩将仇报?  那玉蝴蝶却自顾脱起衣裳来,边脱边自言自语道:“好生生地来看秋儿,也要搞得满身血腥,这年当真过得晦气!”  “萧逸?”这声音要是沐之秋再听不出来,那她当真该投河自尽了。  那玉蝴蝶的夜行衣已经脱去,沐之秋便迫不及待地扯掉了他脸上的布巾,果然,露出来一张比妖孽还要妖孽的熟悉又欠揍的脸。  见沐之秋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萧逸笑眯眯地凑过来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径自躺在床上舒展着身体,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沐之秋提着裤子的双手,“唉!还是与秋儿同床共枕才睡得踏实!”  “你,你,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我刚才听见的声音,明明……”  “可是这个声音?”变了声音,又恢复过来,萧逸不满道:“便只有秋儿才这般没有心肝,与本王同床共枕了那么多时日,仍闻不出本王身上的气味儿。”  “我闻出来了好不好?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坐起身,将沐之秋拉过来细细打量,“秋儿当一看见我的身影就认出我才对,如此后知后觉还敢狡辩,当真该打!”  “你丫的要不是你装得那么像,跟个真正的大流氓似的,姑奶奶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是你?”狂怒下,沐之秋不由自主地爆了粗口。  这厮居然这般戏弄自己,想想刚才,连要死的心都有了,她就觉得委屈。没错,她第一感觉也觉得是萧逸,但是那么邪魅的神态,那么色眯眯的目光,还有那么赤裸裸的语言挑逗,怎么可能是萧逸?萧逸再吃自己豆腐,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在怪我么?”终于将狂怒的小豹子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好,但你搬进这个院子里来害得我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有人毒翻了院子里的侍卫,还在往你屋子里灌迷香。对方是高手,身手在倭人刺客之上,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还完好,只能用玉蝴蝶的身份先威慑住对方,找寻时间再对他动手。那玉蝴蝶虽说名声不好,但却武功高强,人人谈之色变,果然,我提前一步进了你的屋子,他便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在窗外暗暗观察。幸亏他对玉蝴蝶有几分忌惮,不然,今晚便真要遗憾终生了。”  竟是这样的,这厮半夜突然装成采花大盗跑进自己的屋子里对自己大加调戏居然都是说给外面的刺客听的。一想到连冬果都没有丝毫招架能力,沐之秋的头皮就有点发麻。  “你将那刺客怎么样了?”  “想要伤害我娘子的人,杀无赦!”  “你不是说他是个高手么?”  “对本王来说,何为高手?切!不过是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罢了!”  “你怎么不留活口?”  “今日秋儿留下的活口难道还不够多?还要再留下一个活口?”扫了一眼床头架子上的匕首,萧逸的面色一沉,“当真被我猜准了,他们倒是急不可耐,没完没了地派人来,可见,秋儿已经真正威胁到他们了!”  关于这个沐之秋不是没想过,刺客一波又一波地来刺杀她,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说以前是因为沐之冬的缘故,那么现在,她绝对不相信沐之冬有这么大的能耐,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只是,她一穿越过来就在“死亡村”里呆着,在京城的时间满共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那幕后黑手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自己一个传染病专家还能妨碍他不成?  见她蹙眉沉思,萧逸突然举起一样东西一本正经地问:“秋儿怎么不穿上?”  晕死!这个东西是怎么跑到他手上去的?她刚才去关窗户前明明记得塞到枕头下面了的。本来就是萧逸送她的东西,可是,此时被萧逸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触摸着,沐之秋就觉得萧逸的那双手就抚摸在了自己的身上。  “谁让你拿的,赶快还给我!”  沐之秋伸手便要去抢,只是双手一松开,中裤竟往下滑了几分,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蛮腰。她赶紧挣脱萧逸的怀抱,把裤子先系好。  好在萧逸的注意力此时都在那条小裤裤上,倒没看见那截小蛮腰,不然,沐之秋估计今晚,萧逸还真的会变成采花大盗。  “秋儿是怪为夫的针线活做得不好,所以才不愿穿吗?”  “啊?这是你做的?”沐之秋的嘴里大概能塞进一个整鸡蛋,这条小裤裤居然是萧逸做的。靠!这世上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堂堂靖王爷居然沦落到了给女人做内裤的地步,要是传出去,这厮不知道是不是要买一块豆腐直接撞死。  “怎么?秋儿不信么?”依然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表情,眼睛里却突然浮现出促狭,“本王可是量过你的尺寸裁剪缝制的,应该……”  “停!停!萧逸!”  这厮简直不要脸到强大,这样的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还摆出一副沙场点兵般理所应当的表情,这不是要她死么?果然不能小看古人,原来一旦脸皮厚起来,古人的厚黑学才是没人能够匹敌的。  沐之秋的小脸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完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是被这条小裤裤坑定了。反正从这东西出现开始到现在,自己就没有一分钟消停的时候,不知道这么强大的东西穿在身上能不能长命百岁。  “萧逸!我求求你,你饶了我吧!再别说了,你赶紧走吧!”  沐之秋的脑袋都快要垂到胸前了,太丢人了,一条内裤被无数个人关注,最后居然又回到了萧逸的手里,真不知道萧逸缝制这个的时候脑子里有没有yy。万幸的是刚才自己没有脱光了再去关窗户,要不然,天知道会被萧逸看见多少,简直都要没脸见人了,这厮居然还在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说教。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怎么每次自己都会被萧逸搞得这么狼狈?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这就要撵为夫走么?秋儿当真没良心,今晚,为夫可是打算留下来陪你的。”恶狠狠地说完,萧逸又笑道:“既然秋儿不想听,那为夫便不说了,我们改成做的吧!”  什么叫改成做的?脑子里才爬出这个疑问,自己已经再度跌进了萧逸的怀抱,这次,依然是经典的固定姿势,她在下,萧逸在上,不过,这次萧逸的双手却没做停留,直接扯掉了她的裤腰带,还顺势从敞开的裤腰处伸了进去,毛毛虫一般游走在沐之秋嫩滑的小蛮腰上。  “喂喂!萧逸,你要干什么?非礼呀!”  “秋儿当真要惹为夫生气么?”萧逸脸上的笑容一凛,登时摆出一副冷若寒冰的模样,“为夫只不过想帮你更衣,让你试试这裤子,你为何这般不情愿?”  简直就是鸡同鸭讲,nnd,这能情愿吗?丫的要帮忙试的不是随便一件外衣,而是内裤,是内裤啊!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能找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帮着试吗?萧逸!我不要你帮我试,你出去,我自己试就好。”  “秋儿怎么这般说?为夫可不是莫名其妙的男人,为夫不帮你试,岂能知道你穿着合不合身?为夫还想好好看看,哪里若是不合身,下回还能纠正!”  彻底无语了,这厮倒是想得长远,连以后自己的内裤都全包了,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而且,为夫?他倒是叫得顺口,貌似自己和他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吧?  “谁承认你了,为夫?我倒不知你是谁的为夫,萧逸?你相不相信我会跟你翻脸?你今天若是敢脱我的裤子,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你,等新年一过完,我就回‘死亡村’嫁给云清,和他圆房,给他生一大堆孩……”第130章 王爷卖萌扛不住  这话当真够狠,调戏她正调戏在兴头上的萧逸一张妖孽的俊脸登时变成了锅底灰,咬牙切齿打断她道:“好!本王便不脱秋儿的裤子,只脱上衣可好?”  沐之秋正要张嘴,胸前一麻,竟被萧逸点了哑穴。  萧逸倒像是比她还要紧张,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抱怨道:“这般才好,秋儿说的话,为夫总是不爱听,还是不说的好。当初我给秋儿做饭,连手上烫出水泡秋儿都能发现,今日我才回京,第一件事便是亲手给秋儿缝制这条天丝锦的裤子,十根手指扎得鲜血淋漓秋儿却问都不问一句。为夫不过想着能让秋儿穿得舒服一些,秋儿非但不领情,反倒一直在抱怨为夫,是何道理呀?难道为夫还不如一个外人亲么?”  想了想,却又换上惆怅的口吻道:“今夜可是新年,为夫只是想与秋儿一同守夜而已,秋儿竟连这都不允,当真叫我伤心。”这句话说出来果真带着点点委屈,就好像沐之秋不答应让萧逸给自己换内裤就是冷落了他一般。  现在萧逸的办法倒是越来越多,对她也越来越没有顾忌,深更半夜闯进卧室里来不说,还用这么下流的手段占自己便宜,被萧逸点了哑穴,沐之秋恨不得直接杀了他。可是,萧逸的这番话说出来,沐之秋只觉胸口一闷,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心疼。半年多来,萧逸日夜与她厮守,确实没有一天和她分开过,别说是从不近女色的萧逸,就连自己这么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人都已然习惯了,今天和萧逸乍然分开,自己的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连跟爹爹一起守岁都提不起精神。  这么久以来,萧逸对她的照顾和保护,她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虽说萧逸这家伙一看见自己眼睛里就会冒桃花,大灰狼的本性也能表现出来,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很恪守礼法的,对自己也算尊重,言语上的调戏是有,却从来没有实质性地冒犯过自己。  萧逸这人虽说嘴巴毒了点,脸冷了点,但心肠却是最为柔软的,不过这些萧逸也仅仅只会为她表现出来而已,她要是连萧逸对她的好都感受不出来,那就真的太没良心了。  要说沐之秋又不是这个时代的封建保守女子,还崇尚三贞九烈之类的。要是喜欢,她也不反对同居或者试婚,可是貌似萧逸这厮并不是那么容易摆脱掉的一个人,以萧逸的作派和强大的占有欲,要是自己跟他有了亲密关系,这厮就会认定自己是他的私有物品,那麻烦可就大了。  并不是对自己好的男人就一定得以身相许,感激和喜欢那可是两个概念,虽说每次被萧逸引诱,自己都没有多少抵抗力,但沐之秋确实没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萧逸,更没想过要嫁给萧逸,毕竟她穿越过来之后,身份就被认定了,和萧逸的关系就跟一幅沉重的枷锁般一直套在身上,而自己接触过的男人除了萧逸就是上官云清,就连萧良和萧楠这些人也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是萧逸铁定的王妃这样的选择面是不是太小了,也太不人道了?她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关在那个深宫大院,然后看着一大群女人来跟她抢丈夫。  不行,不管怎么说都不行,萧逸的目标是当皇帝,而她的目标是继续当一名传染病专家,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更何况这还是在万恶的古代,就算萧逸愿意一夫一妻,以后当了皇帝他也会身不由己,还是赶紧把这一点点心猿意马扼杀在摇篮里吧,省得以后陷得太深连拔都拔不出来。  沐之秋这里做着思想斗争,萧逸却说到做到,大手一抬,便将她的中衣脱了下来。  沐之秋才洗过澡,本来就衣冠不整,刚才打算试试萧逸送的小裤裤,专门将中衣的衣带解开了,那中衣基本上就是搭在身上的,里面仅穿着的肚兜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要说这副身子发育真的很晚,都十六岁的人了,才来月信不久,而胸部发育也是去了“死亡村”之后才开始的。因为还不是最丰满,沐之秋也没顾得上给自己做两个合适的文胸,只凑合着使用肚兜,但内裤却在穿越过来没几天就开始穿了。  因为个子高,又十分瘦,沐之秋平时穿着衣裳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典型是那种穿着衣裳不显山不露水,脱掉衣裳波涛汹涌式的女人。因此此时衣衫尽开,肚兜下的风情便露出了一半,仿佛那饱满已经快要撑破肚兜蹦出来了一样。  要说肚兜这东西可比比基尼要保守多了,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纪游泳的时候连比基尼都穿过,又怎么可能封建到穿着肚兜还惊慌失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面对着热情高涨的萧逸,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萧逸只觉气血上涌,喉间一热便对着那粉嫩的颈吻了下去,在沐之秋的眼睛里,不像是亲吻,倒像是饿狼突然看见了猎物,直接想咬断对方的脖子一般。  因此,在萧逸的唇落向她嫩白的脖子那一瞬,她眼睛里露出的都是惊恐,双手在胸前乱挥,试图阻止被萧逸侵犯,即便点了哑穴,依然从胸膛里发出沉重的闷哼声。  看着此时的她,萧逸又心疼又恼怒,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吻势丝毫没有减弱,更增添了几分渴望,准确地落在她修长如天鹅般优雅的脖子上,然后一路上移,终于吻住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嘴,死死纠缠住她不甘的丁香小舌,一路狂野地攻城略地。  在堵住先前喋喋不休,此时一张一合谁知道在暗骂他什么的小嘴的同时,他的手指已悄无声息地解开了她的哑穴,他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副惊恐柔弱的模样,即便她想咬他,骂他,也都由她去吧。  只分别了一日,萧逸竟觉得已经分开了好几个世纪,连毛孔里渗透出来的都是想念,疯狂的想念,蚀心腐骨的想念,直恨不得能将身下的小女人完全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夜袭今夜回府将丞相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向他禀报,他根本就没听完便心急如焚地赶来了。他的小女人,才回到生她养她的家几个时辰,就几次三番地被人陷害刺杀,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她?他一定要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保护她才行。  沐之秋猛地觉得身子一酥,萧逸密密匝匝的亲吻便铺天盖地压了下来。才发过的誓言登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咒骂和反抗都忘记了,只觉得这般被萧逸亲吻着爱抚着便是真正的销魂蚀骨。  她刚沐浴完不久,头发还没有干透,丝丝缕缕缠绕在颈间,黑的发,白皙的颈项,藕色的肚兜,纯净地刺激着萧逸的视觉,让萧逸在这一刻便有了神魂颠倒的感受。  他的小女人啊,就在他身下,被他亲吻着,爱抚着,绝美的眸子里都是意乱情迷。上次是她是自由的,但凡她有一丝丝的挣扎,他都会挺住对她的冒犯,可是,她在他身下却如此乖巧,非但没有挣扎,还主动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笨拙又羞涩地回应着他。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在羞涩地期待他进一步的掠夺。  这种情况想的萧逸如何才能淡定?他的小女人也在渴望,也在期待,他那么想,那么想攻上那片属于他的领地,那样想。  现在他有点能理解为什么秋儿要穿那种小裤裤了,他当初觉得好奇,便记下了样式,只因她贴身穿着,自己便上了心,回来不但亲手试着给她缝制了一件,还让宫里的老嬷嬷给自己也做了几件,眼下身上就穿着一条。虽说这种被箍着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萧逸不得不承认,有着这条小裤裤的束缚,他才能保持最后一丝清明,否则,他现在一定会变成真正的衣冠禽兽。  说起来这种小裤裤,他倒不是一个bt男,也不是恋物癖,专门喜欢收集或者对女子的贴身衣物感兴趣,而是一想到秋儿那样贴身穿的东西,却要让其他人缝制出来,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既然是他的女人,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就理所当然只能由他一人享用,哪怕是通过衣物间接yy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权利,别的人连想都不用想,哪怕裁缝和绣娘都是女子也不行。  其实萧逸之所以送给秋儿这个小裤裤,除了想要捉弄她一下之外,还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只是还没机会告诉她罢了。不过告不告诉都无所谓,只要秋儿穿上,迟早她都会发现这个小裤裤的不同寻常。到那时,他的一片苦心,她就会明白的。  “秋儿?告诉我,你可愿嫁给我做我的娘子?”萧逸没用王妃,他说的是娘子,在他心目中,只有娘子才是真正的妻,他就是要让她做他的妻,真正两情相悦白头到老的妻……  “嗯!”沐之秋正被他逗引得云里雾里飘,哪里听见萧逸都说了什么,也没发现萧逸什么时候给自己解了哑穴,只是下意识地答应着。  萧逸心中大喜,“答应了可就不许反悔,以后若再敢说嫁给云清的话,莫怪我不客气!”  轻声威胁,倒比情人间的软语呢喃还要甜蜜酥麻几分,沐之秋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萧逸说一句,她就跟着应和一句。现在的她,在萧逸身下就是一滩泥,他要把她搓成圆的就是圆的,要想把她搓成扁的就是扁的,她哪里还能有反抗的余地?  萧逸和她的状态可不一样,他虽然快要爆炸了,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却十分清楚。他就是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女人,让她尝尝什么叫销魂蚀骨,让她感受一下只有他,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带给她这般刻骨铭心的愉悦,把自己深深地种在这个小女人的骨血里,变成一种强迫,一种习惯,让她没有办法抛开,也忘不掉。  气死他了,居然敢说嫁给上官云清,跟上官云清圆房,还准备给上官云清生孩子。在那种意乱情迷的情况下,她脱口而出的居然是嫁给上官云清。这个死女人当真懂他,一下子就点中他的死穴了。但也可想而知,日日所思才会脱口而出,这个小女人平时脑子里想着的竟是要嫁给上官云清,这叫他情何以堪?那么他呢?日夜与她相伴,跟她耳病厮磨的人可是他萧逸,她可是他未婚的妻,是父皇亲自指婚的王妃,他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怎么能想着嫁给别的男人呢?还是那样一个俊美得令人发指的上官云清?第131章 花好月圆夜  一想到那个嫡仙般的男子,萧逸就觉得腮帮子酸痛。她和那个神仙男子生下来的孩子,该是多令人眼红?不行,这辈子都不能给上官云清这样的机会,那样一个没一点儿人气的家伙,一看就像不用吃饭不用睡觉的神仙,仙气太重的人就不再是人了,他的秋儿怎么能跟着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人生活?以后连这种想法都不能有,若是她再想,挤也要把她脑子里的想法全都挤出来。  先前之所以会点沐之秋的哑穴,不是不知道她会气恼,萧逸只是不想听她再说出让他心惊肉跳的话,不知不觉解开她的穴道,是因为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看见她被憋屈得眼泪汪汪。等他成为她心底的毒,拔也拔不出来时,十个上官云清他也不害怕。可是眼下,萧逸没有万全的把握,所以他要让这个小女人从灵魂到肉体上都完完全全地迷恋上他。  这番调戏惩罚许久,差点把自己憋屈得吐血身亡,萧逸才从沐之秋身上下来,平躺在床上,将迷迷糊糊仍纠缠在他身上的小女人搂在怀里,心满意足道:“今夜要守岁,本王替你收,秋儿且睡一会儿吧!”  一听见守岁,猛地想起来冬果她们还在外面,沐之秋腾地一下坐起来,眼眸也再次恢复清明,“糟糕!冬果……”  “无妨!不过都睡着了,到了时辰自然会醒。有本王陪着你,秋儿怎地还去想别人?”萧逸酸溜溜地说,心里升起一股挫败感。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差点把自己就憋废了,这个小女人却说清醒就清醒,能不能多让他沉醉一会儿啊?  这个死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怎地就和宫里老人传授下来的那些经验不一样?萧逸在这方面听得多根本没实践过,也算和沐之秋一样外强中干的好奇宝宝。当下心中盘算,有时间得去找八弟好好问问。  沐之秋却不知萧逸心里在想什么,不放心,便要下床去看看,萧逸只好佯怒道:“秋儿如此不相信为夫,是定要为夫帮你更衣才满意吗?为夫从未与女子亲近过,今日倒非常愿意与秋儿共同探讨实践一番,春宵一刻值千金,秋儿莫要辜负这大好时光才对!”  沐之秋一下子愣住了,这种口吻的萧逸根本就是采花大盗玉蝴蝶,他居然能用这样的口吻证实他的清白,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貌似萧逸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在这里可算大龄青年,他没尝过女人的味道,谁信啊?就冲着他在自己身上实践的效果,便能看出他是个情场老手,哪里有半点嫩雏儿的影子?不过,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窃喜。  沐之秋的心思怎么可能瞒过萧逸的眼睛?更何况眼下她把情绪都挂在脸上。萧逸便坏笑着凑上来,“怎么?秋儿不信么?本王倒不介意在这花好月圆之夜,让秋儿来指导一下本王的第一次!”  只要跟这厮没正经的时候自己总会吃瘪,沐之秋算是看出来了,萧逸这厮上辈子绝对是混迹于烟花场所的浪荡子,本性暴露了吧?跟自己呆在一起半年,别的没见长进,这脸皮可厚得再无人能比,而且,他倒是会现学现用,把从自己那里听来的新名词儿全用上了,居然用在这种地方。  想到还有正经事,沐之秋赶紧用手捂住萧逸凑过来的唇,道:“萧逸!别闹了,我很感激你今晚惦记我的安危来探视我,要不是你,今晚我便在劫难逃,不过,那些侍卫和冬果他们的性命也是命,我不想累及无辜,更重要的是,我不想闹得丞相府人尽皆知,那会让爹爹担心的。”  “怎地在秋儿心里,无关紧要的人总比本王重要?”  萧逸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沐之秋有些无奈,萧逸只有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表露出这样的情绪。这种时候的萧逸有点像无理取闹的孩子,但她却无法指责,毕竟今晚萧逸跑来丞相府是为了她。  “爹爹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萧逸,你想想,丞相府如果一夜之内死伤那么多人,明日一早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连整个静安王朝可能都会人仰马翻,那样,倘若对方再下杀手,而你的宿敌也乘乱犯难,我们必将更加被动。””这些事情用不着秋儿操心,夜袭已经派人安排妥当了!“  “唔!”沐之秋语塞,她倒是忘了夜袭是萧逸的贴身侍卫。不过,夜袭要是一直在外面的话,那刚才自己和萧逸之间说的话,是不是都被夜袭听了去?  想想今天自己好几次在夜袭面前吃瘪,沐之秋心里就十分不爽,怎么只要一和萧逸沾上边,不管是他府里的侍卫还是丫鬟,都会变得腹黑起来?  “那个,萧逸,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知道沐之秋还是不放心外面的人,萧逸也不坚持,“我陪你一起出去看看!”  二人先来到外间,果然,冬果和阿绿都瘫软在床上,依稀还能闻到一股特殊的淡香,对于毒,沐之秋是十分熟悉的,她的毒理学和药理学都学得很好,跟着上官云清的这大半年,对于中医中药更是日渐精进。因此,一闻便能察觉出先前的迷香已经解了大半,剩下的,只要冬果和阿绿睡一觉醒来,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心中不免有些后排,幸亏自己把冬果和阿绿支开了,要是先前她们跟自己在一起,自己势必会发现对方下毒,但,那样一来,免不了会发生冲突,只怕会有很大伤亡。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至少不会伤及冬果和阿绿的性命。  不过,这足以证明萧逸比其他人都要来得早,就和上次在宫里自己被十三皇子和四公主刁难时一样,他是真的在替自己担心。想必院子里的侍卫和冬果她们的情况一样,那么多侍卫,自己一个个施救起来恐怕到天亮也救不完,难怪萧逸不让自己操心,自己当真是杞人忧天了。  她应该相信萧逸的,不是么?心里莫名其妙就升起一股感动,萧逸假扮成玉蝴蝶,也是出于无奈吧?  见她脸上动容,萧逸的唇角竟勾起了一抹弧度,牵着沐之秋重新走进寝室,道:“秋儿总是不相信我的话,眼下亲眼见了,可相信了?”  “嗯!”抱歉地冲萧逸笑笑,沐之秋又问:“萧逸!你可有从那五名倭人刺客身上审出点什么来?”  谈到正经事,萧逸的脸上便恢复了平时阴冷沉稳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却如浩瀚宇宙,让人看也看不透,“此事不急,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开口。虽说咱们在明,对方在暗,但今日他们亦不曾占到便宜。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他们不会愚蠢到明知道我们在等他们上钩,还乖乖地送上门来挨打,因此,这几日只要我们多加小心,他们应该不敢再来。”  这话里明显有纰漏,白天才活捉了五名刺客,刚才又有人杀上门来,虽说活捉五名刺客做得隐密,但一般派出杀手或死士,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返回,那便意味着任务失败,相信他们的主子已经心知肚明了。既然明知道刺杀失败,便不难推出丞相府内会加强戒备,为什么对方晚上还要再派人来白白送命?萧逸自己也说对方不会那么蠢笨再送上门来,又何必专门强调多加小心?  面上虽十分淡然,连问出来的声音也很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沐之秋的心里着实吃了一惊,“萧逸?方才被你杀死的刺客不是倭人吧?”  “你猜到了?”萧逸颇有些意外,但想想以沐之秋的聪慧,迟早都会想到这一点,索性直言道:“本来不想让你为此事担心,既然你已猜到,我也无需隐瞒。那人的一招一式都出自生死门。”  “生死门?也就是说,今晚想杀我的和白天刺杀我的刺客不属于一路人马,是么?”不待萧逸回答,沐之秋又问:“既是两拨人,活口便尤为重要,只要这刺客招认,最起码收买他们的幕后之人便会暴露,你怎么直接把人杀了?”  “秋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萧逸的眉头渐渐皱起,“生死门是静安王朝的一个杀手组织,出多高的价钱办多大的事情,门派中的杀手想让你生你便生,想叫你死便无人能够逃脱。不过生死门也不滥杀无辜,只有付够银子,他们才会痛下杀手,不然,即便是将人弄得生不如死,只剩下半条命,他们也会给对方留下最后一口气,因此江湖上的人谈到生死门皆是又怕又恨。虽说朝廷一直都想铲除生死门,但因生死门中的杀手都单线和他们的门主联系,自己的同门都不认识,又岂能知道那雇主的情况?想要查出幕后之人,除非找到他们的门主。可是,这么多年,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生死门的门主。所以,剿杀起来很是不易,而那些杀手,即便捉住,也形同木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也就是说这条线索是条死路,所以萧逸才会痛下杀手,沐之秋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生死门既然有那么厉害的手段,能在无声无息中将一院子的侍卫毒翻,连冬果都不能幸免,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法毒翻自己?那样即便是萧逸装成玉蝴蝶,也会棘手很多。再说,既然杀手是在萧逸来之前就把侍卫和冬果他们都毒晕了,为什么单单会放过自己?  沐之秋可不会天真到认为这名杀手好心到怜香惜玉,对自己不痛下杀手,那柄钉入床头架子上的匕首,想必只是一个警告,这警告还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萧逸的。搞得这么麻烦,对方的目的无非是想留自己一个活口,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留下自己这个活口?难道她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对方这般不遗余力地观察?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总之,对方绝对不是想要保护她。穿越前的沐之秋胆小如鼠,整天明哲保身苟延残喘。现在的自己虽说活得随性,但似乎也不曾和谁树敌,要说最大的仇家,除了沐之冬和江晚晴之外,她还真想不出第三个。  见沐之秋沉思不语,萧逸的心情也颇为沉重,“秋儿!这个新年你我依然不能分开,夜袭会随时随地地保护你,等宫里的事情一忙完,我也会来陪你。不管白天还是夜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嗯!”出乎意料的,沐之秋没有反对。  萧逸面上露出一丝坏笑,“秋儿这般没有防备,可是迫不及待想要与本王……”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沐之秋叹道:“这生死门今晚没有成功将我掳走,势必不会放手,有你和夜袭保护,我放心!”  萧逸有些愣怔,那生死门何其厉害,即便是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除掉,而生死门的手段亦是极少有人能察觉出规律。在经历了方才那一幕之后,秋儿非但没有丝毫惧怕,还能在这种时候冷静地分析,当真叫他刮目相看。第132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早猜到了不是吗?”沐之秋蹙眉道:“不然你方才岂会和他浪费口舌,还故意演戏给他看”  只有他的女人,思维才能如此敏锐,也才能做到与他比肩而立吧?萧逸心中感叹,不由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秋儿你莫怕,只要有我在,绝不允许任何人伤你!这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生死门绝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你掳走。”  “我不是怕”沐之秋眸中精光一现,黝黑的瞳仁中透露着智慧,深不见底,“我只是想找到问题的关键,不要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这般守株待兔不是长久之计,萧逸,你有没有想过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对!”点点头,沐之秋从床上站起来,“单单防守并不能解决问题,倭人刺客那边与沐之冬息息相关,咱们可以以静制动,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你和夜袭保护,不足为虑。这生死门却叫人防不胜防如鲠在喉,既然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捉走我,那咱们便来个敲山震虎,打草惊蛇,明日起,我便日日在京城里晃悠,我就不相信,生死门的门主在看见我那般高调,而自己手下的脑袋又从大年初一开始挂在城门上,他还能稳坐泰山。”  “不行!”萧逸断然否定,“这般便是以你为诱饵,我不同意!明日一早你就随我一起回靖王府,整个新年都老老实实在靖王府里待着。”  “萧逸!”无奈地看着萧逸,沐之秋主动靠进他怀里,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上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与其始终被动挨打,倒还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能出其不意地制胜呢?我都对你有信心,难道你还不相信你自己么?”  “如果能像在‘死亡村’里一样十二个时辰都和你在一起,我自然不怕,但明日宫里会举行皇室家宴,我一整天都走不开……”  “你不是说还有夜袭保护我吗?”沐之秋笑道:“好了,只要这几日不出差错,待我回到‘死亡村’便不用再惧怕他们了。”  不再理会萧逸脸上的不悦,沐之秋又说:“我已发现不管是倭人刺客还是生死门,他们都不喜欢选择在‘死亡村’动手,若是在那里动手几率应该更高一些,毕竟在‘死亡村’只有你一人会武功,他们便是血洗‘死亡村’也并非不可能。之所以他们不敢贸然动手,应该是还不确定麻风病究竟有没有彻底治愈,既然他们对麻风病如此惧怕,那我们便将计就计大造声势,就说‘死亡村’内的麻风病再度复发,让皇上继续派兵警戒,这样,等我们回到‘死亡村’便没有后顾之忧,至少在整容手术完成前,不必在这件事情上分心。所以,我们真正要对付的,其实还是没找到背后的那个人。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让那五名刺客早点张嘴,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见萧逸目露精光,沐之秋凑上前,将嘴贴在他的耳朵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次日清晨,冬果和阿绿一同走进内室时,只看见沐之秋一个人面上含笑正睡得香。阿绿想要上前唤醒沐之秋,被冬果阻止了。  王妃不是个贪睡的人,每天的作息时间都很有规律,今日睡到这个时辰还没想来,想必是昨晚守岁睡得太晚累了。冬果便和阿绿悄悄退到外间,继续忙碌她们的,也静悄悄的地等待沐之秋醒来。  院子里的侍卫都和阿绿冬果一样,根本不知道昨晚自己都中毒了,依然恪尽职守地继续保护大小姐。  直到未时,沐之秋才醒转过来,她有些惊讶自己怎么会睡那么久,倒是不作他想,要是知道是萧逸在早晨离开前点了她的睡穴,想必她又要大发雷霆。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腹中早就饥肠辘辘。好在沐忠国来了好几次,看见沐之秋睡得香甜,不忍吵醒她,一直吩咐给她备膳。昨晚爹爹就告诉她今日举行家宴,因此,沐之秋只喝了半碗粥垫了垫,便往前厅去找爹爹。  见沐之秋红光满面地出来,沐忠国十分高兴。今日府里设家宴,沐氏一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在前厅里,他还害怕沐之秋贪睡,误了家宴,没想到沐之秋这点子倒是踏得准。  与族人一一行礼见过,沐之秋便找了个颇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她对这样的应酬不感兴趣,往年,自己出不出来也没人会关注,今年若不是看在爹爹的份儿上,她也不会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过,既然身为沐家的一份子,她也不会让爹爹难做。  沐忠国倒是看出沐之秋懒懒的,本来这种时候女儿家就不宜到处走动,这些事情只有沐之冬才会感兴趣,往年沐忠国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他。但相比之下,显然沐之秋的性子反倒更让沐忠国喜欢。反正该见的也见了,礼数也周到,沐忠国便早早让沐之秋自由活动。  沐之秋等的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昨晚,她已从萧逸口中得知今晚京城将会举办新春灯会。说起来她对这个很好奇,在二十一世纪过年时,各省各地也会举办灯会,但大多都会在正月十五那天举行,这静安王朝倒是与别人不一样,怎么就放在大年初一晚上了?  本来她就准备带着冬果和阿绿出府去茶馆、妓院之类的地方转转,一般情况下,在那种地方能听到更多的消息。今晚倒是省力了,这新春灯会上一定能听到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昨晚,萧逸就让夜袭连夜将生死门杀手的脑袋挂到城门上去了,今天一定在京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这种时候不出去凑凑热闹,实在对不起这一批批前赴后继的刺客们的良苦用心。  沐之秋知道除了夜袭,萧逸一定还派了其他人暗中保护她,所以她倒是不怕,再说有冬果在身边,她更是有恃无恐。现在,她只等天黑就能出门,所以乘此空闲,刚好回婷芳院去收拾收拾。  才走出前厅,便有小厮迎上前来道:“大小姐,有位上官先生求见!”  “上官先生?云清来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快请他进来!”话这般说着,走得倒比小厮还要快,一路往大门奔去。  那小厮跟在沐之秋身后有些咋舌,倒是没见过大小姐对谁这么上心过,那上官先生莫不是大小姐的意中人吧?回想起刚才看见上官先生的那一刻,他倒觉得这惊为天人的上官先生跟自家大小姐还真是般配,只是,那靖王爷怎么办?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昨夜还专门派了贴身侍卫给大小姐送礼来了呢!这倒要怎么摆平呢?小厮不由替自家大小姐操心起来。  才走到大门口,沐之秋便见一人玉树临风地站在雪地里,长身玉立,挺拔孤傲,一袭白衣像是要与白雪融合在一起,就连脸上飘渺温暖的笑容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这样美好的男子,只应该出现在梦里吧?  “云清!”拎着裙裾,沐之秋兴高采烈地跑过去,那模样,倒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上官云清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下人进去通报,他便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候,目光却搜索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期待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那身影,早已深深烙印进他心里了。  只觉眼前一花,一朵淡紫色的云彩便向自己飘来,霎时间,仿佛天地都为之褪色,上官云清的视野里便只剩下这朵淡紫色的云。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沐之秋穿白色以外的衣裳,以往看见她穿白衣,便以为白色最适合她的纯净淡泊,此时,见她这身打扮,才知,紫色也那般适合她,竟让她多出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灵动和俏皮,浑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加速起来一般,上官云清的俊颜上竟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暖起来,就连目光中的痴迷也不再刻意掩饰。  在两步开外停下来歪着头打量上官云清,直到瞧得他的一张俊脸愈发红,沐之秋才笑呵呵地跳到上官云清跟前,拉起他的手道:“不好意思了吧?大年初一来拜年是要给压岁钱的,你这般空着两只手跑来,可不是该脸红么?”  哦!她竟以为他的脸红是为这个。上官云清眉眼一弯轻笑起来,“顽皮!”  “你才顽皮呢!”耸耸鼻子,不满道:“我多大人了,以后不许说我顽皮!”  “好,不说顽皮,以后只说可爱!”一本正经地点头,从袖袋中掏出一物递给她,上官云清笑道:“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没忘记啊?”眉开眼笑地接过来打开,却见丝帕内包着的是一根银色的链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看起来倒很精致,“这是什么?项链么?”  “戴上吧!此物对你的颈椎有好处,贴着皮肤佩戴,能缓解颈椎的压力!”  上官云清就是上官云清,和自己一样,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治病。有他这个朋友真好,既然云清说这链子能治疗颈椎病一定不会有假,原来这时候就有磁场治疗仪了,这东西当真好,就跟二十一世纪的理疗差不多,这倒是给自己省了不少力气。当然,主要是给萧逸省力了,因为这段日子都是萧逸每天在帮自己做颈部按摩。  一想到颈部按摩,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萧逸那饿狼般的一扑,仿佛他印在脖子上的亲吻此时还酥酥麻麻。  见沐之秋一张小脸突然红起来,眉眼间还带着娇羞和风流,上官云清心头一热,她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当下,竟目光灼灼地看着沐之秋,脱口道:“之秋?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沐之秋乐呵呵地打断:“走!我带你看看我娘亲生前的婷芳院去!”  显然,他要说什么,她根本就没注意听,当然,也没注意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和眼眸中的深意。上官云清无奈一笑,只得被她拉着往府里走。  阿绿和冬果跟在俩人身后各怀心思,阿绿自然不太高兴,昨天,一个靖王爷都够叫人心烦的,怎地今日又冒出来个神仙般的上官先生?又是给自家小姐送新年礼物的,这世上的男子是不是都这样,一看见自家小姐就眼冒红心,都喜欢用这一手来取悦大小姐?  阿绿才不管靖王爷和上官云清多么风华绝代,她就看着他们不顺眼,一看就在打大小姐的主意,偏偏大小姐还那么纵容这两个人。但愿菩萨保佑,别叫这俩人将大小姐的魂勾了去。第133章 好大一个哑巴亏  冬果更是气恼,这上官先生太过分了,他看王妃那是什么眼神?虽说在“死亡村”里他和王妃就很好,但今日来送礼,明摆着就是表明心意来的。哪有莫名其妙的男子给女子送项链的,而且,人家这礼可是比王爷送得要聪明,王爷那个虽然暧昧,但王妃早就有那种小裤裤了,也不缺王爷的这一个,上官先生送来的这个项链,却是连她都没见过。冬果知道王妃的性格,平日里给人治病一丝不苟,但遇到这方面的事情就有点迟钝,而且还不拘小节,王爷昨晚让夜袭送来那样的礼物,她都没见王妃有什么反应,但愿今天王妃还是笨笨傻傻的感觉不出来才好。  唉!也不知道夜袭这个不长眼的看清楚了没,一定要汇报给王爷,有时间就将这链子偷了来丢掉,这可是一把心锁,万一将王妃的心拐走了怎么得了?  夜袭也很郁闷,自家王爷那般来回奔波,昨晚还守了王妃一夜,更是将王妃身边的危险全都清理干净,连早上临走前都不忘让王妃补眠。这般辛辛苦苦地付出,怎么就博取不到王妃一个笑容呢?王妃一见到王爷就横眉冷对,连他都替王爷叫屈。  要说主子也真够笨,女子不都喜欢首饰之类的东西么?昨晚巴巴地叫自己来送礼,自己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竟都是些银票银子之类的。想这丞相府里还却得了银子?王爷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那件白色的东西倒不知是什么,夜袭也没瞧出当时王妃有多高兴,要说发恼却是有些像,如今可不是给了别人机会么?  夜袭愤愤地想,要说这上官云清倒真会钻空子,什么都不做直接来捡现成的,王爷铺设好的路,他倒乘机来与王妃花前月下。要不是因为王爷早有交代,这会儿夜袭便直接跳出来将这上官云清丢出丞相府去了。  还没走到婷芳院,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便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从身后袭来,两人同时扭头往身后看去,上官云清避之不及,整个人已被这阵风带到了路边,打了个趔趄才险险地站定。  沐之秋倒还好,只是眨眼间,上官云清的手便换成了两外一只大手。这只手她再熟悉不过了,要知道,每晚这只手都是握着她的小手入睡的,就连昨夜也不例外。  怔怔地看了萧逸半响,才问出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她这话问出来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早上萧逸才离开,而且昨晚临睡前还专门告诉她今天白天来不了,宫里要举行皇室家宴。连丞相府的家宴都没结束,皇室家宴自然也没结束,所以萧逸出现在这里就觉得很奇怪。这么想着,便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萧逸听了却觉得无比刺耳,又来了?他的头发都要冒烟了,她该有多烦他,瞧见他才会冒出这么一句?就这么不到一日的时间没看见她,她就和上官云清手拉手地眉目传情,要放任不管,是不是就跟昨晚她威胁自己的一样,直接嫁给上官云清了?  幸亏他来得及时,不然这个死女人和上官云清不知道还会有多亲热,阴沉着脸,冷冰冰的话语已从牙缝里蹦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秋儿与其他男子手牵着手招摇过市,成何体统?”  “唔?”目光一下子移到自己和萧逸相握的手上。丫的,跟上官云清牵个手就是成何体统,那跟他握手算什么?  “云清来看我,还给我带来了这个!呵呵!”从萧逸手里抽出手来,赶紧将衣领里的链子掏出来炫耀般展示给萧逸看,嘴里解释道:“云清专门给我做的,能治我的颈椎病。多好萧逸,以后你就不用日日给我按摩了。”  “本王乐意给秋儿按摩,至于这链子,还是还给云清的好!”话音才落,沐之秋只觉项上一松,那根链子竟被萧逸直接扯下来丢回了上官云清手里。  “云清以后还是不要操心秋儿的事情了,有本王在,自会为她设想周全!”  饶是上官云清从来与世无争,此时眸中亦流露出些许怒意。萧逸多狂多傲慢他都能置之不理,唯独不能容忍的就是他以私有为借口忽略之秋的身体,这样自私霸道的萧逸,让上官云清说不出的讨厌。  看着上官云清眼眸里越来越明显的恼怒和尴尬,沐之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不满地瞪着萧逸。  萧逸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是很欣赏上官云清,也钦佩他的君子之风,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该大方地任由上官云清仰慕自己的女人。他萧逸的女人,谁也不能仰慕,尤其是这个上官云清。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就在众人都以为上官云清会掉头而去时,他竟走上前来,当着萧逸的面儿,再次将链子挂在沐之秋的脖子上,笑道:“这东西要贴身佩戴才有效,冬日里冷,莫要见到谁都掏出来给人看,仔细别灌了风。”  “唔!”沐之秋的眼睛??地瞪大了,上官云清很牛逼嘛!她就算再笨,也看出来萧逸吃醋了,萧逸发火有多可怕,不止是她,上官云清也一样清楚,没想到上官云清却敢顶风作案,理也不理脸色发青的萧逸,还能说出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萧逸是真的要被气死了,这个上官云清,他就知道他贼心不死,背着他来看秋儿倒也罢了,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挑衅,他以为他是谁?他萧逸的女人岂容他人染指?  “上官云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靖王爷新年都要在宫里,既然不能日夜陪着之秋为她分忧,怎地还要擅作主张替之秋拿主意?我送给之秋这根链子只想之秋能早日康复,难不成靖王爷只会以强欺弱?你也太霸道了吧?”  这句话说出来,不但沐之秋和萧逸愣住了,连冬果、阿绿和躲在暗处的夜袭都愣住了。好强大的上官先生,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居然敢挑战靖王爷的底线,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来,不知道自家王爷会不会杀了他。  沐之秋着实替上官云清捏了把汗,他们三人在“死亡村”一起住了那么久,除了萧逸第一次闯“死亡村”上官云清反唇相讥过之外,沐之秋基本上就没见过上官云清这么和萧逸针锋相对过。都说这世上讲道理的让着不讲道理的,在她眼里,上官云清就是那种特别讲道理的,而萧逸纯粹就是不讲道理的。跟天不怕地不怕,喜欢只管拿来的萧逸比起来,上官云清无异于真正的绅士。所以但凡和萧逸起冲突,十次倒有九次半都是上官云清主动让步,今天,他这么激怒萧逸,却是为什么?  不过,她真的很欣赏这样的上官云清,刚正不阿,威武不屈,即便在权势和力量的重压下,也绝不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这样的上官云清是该被人仰视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上官云清身上多了一分王者风范。  好样的!不动声色地冲上官云清竖了竖大拇指,只是轻微的一个举动,但显然是掩耳盗铃,不止是上官云清和萧逸,就连冬果和阿绿都看见了。  在看清沐之秋的赞赏之后,上官云清原本微含怒意的脸上竟多出一丝笑意,之秋懂他,只为这般懂他,她便当之无愧是他这一生一世的知己。  萧逸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她到底在帮谁?这种时候还敢眉目传情地鼓励上官云清,怎么看都觉得她对上官云清比对自己好一百倍啊?  僵持了几分钟,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萧逸要大打出手时,萧逸却突然拉住沐之秋的手腕转身往前走去,边走边冷冷地说:“那我就替秋儿谢过云清了!”  沐之秋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情况里反应过来,今天这事儿,怎么看都是萧逸无理取闹,不由甩了甩萧逸的手冲上官云清笑道:“你别理他,他就这臭脾气,走,既然都来了,咱们就去婷芳院好好聚一聚。”  话音才落,萧逸便臭着脸凑了过来,“秋儿可有穿我昨日送你的礼物,冬果告诉我了,那叫内裤。我送的这条可与帮你自己缝制的不一样,你穿穿便知道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明显只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要不是萧逸主动凑过来贴着她的耳朵说,沐之秋真的要怀疑这是不是那个万年寒冰般的霸道男人说出来的。  萧逸说完倒没再看她,松开手竟率先往前走去,那张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拽拽的酷酷的模样。  沐之秋脚下一滑,差点跌坐在地上,幸亏上官云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萧逸却不满地回头皱眉道:“连路都走不稳,怎么这么笨?快点!”  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他绝对是故意的。她就说他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果然,弄不过上官云清,就用这样的方式来调戏她,好么,骚扰的程度又进化了,他倒是长进得快。  这么大的哑巴亏,她除了咽下去之外,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还把那条小裤裤拿出来给所有的人看啊?要知道,这条要人命的小裤裤,眼下就在她身上穿着呢!  上官云清不知道沐之秋怎么了,但见她一张小脸黑了白,白了黑,最后又变得通红,不由急得满头大汗,握着她的手也加大了力度,一声声唤道:“之秋?之秋?”担心和心疼之意不溢言表。  好半天才在上官云清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沐之秋却臊得满脸通红。  罪魁祸首的萧逸倒是一个人悠闲自得地站在五步开外,表情没什么变化,冷冰冰的俊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烦,但心细些的人却不难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他的得意和腹黑来。  阿绿和冬果早一步回去准备,待三人回到婷芳院时,屋子里已经摆好了酒菜。  沐之秋先前已经在大厅里吃过,眼下不饿,萧逸刚离开皇室家宴也不饿,其实这顿饭,她完全是为上官云清准备的。  “云清?我和萧逸都才吃过家宴,不饿,你多吃点。”  “谁说不饿?那样的家宴,本王岂能吃饱?”沐之秋刚夹起的一块鸡肉还没落到上官云清的盘子里,就被萧逸的筷子劫走了。  瞪他一眼,再夹一块递给上官云清,“天再黑些,你们俩陪我一起去参加新春灯会可好?”  “之秋要去参加新春灯会?”上官云清放下筷子,笑道:“那现在便早些出去吧,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街上也很热闹!”  “不忙!你先吃点东西。”  “云清和我一样,都在宫里吃过了。”萧逸淡淡地插嘴,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满。她的女人,怎么总是把他晾在一边跟上官云清说话?这个上官云清当真讨厌至极。  “吃过了?今日不是皇室家宴么?连我爹爹都不得进宫参与,云清你怎地会吃过?”第134章 摇身一变佳公子  上官云清和萧逸同时一愣,随即,上官云清笑道:“萧逸说得没错,皇恩浩荡,因皇上器重我,又感念这半年多来我在‘死亡村’的表现,特此开恩,允我一同参加皇室家宴。只是,那毕竟都是皇室子孙,我一个外人参加终归不合适,坐在那里又十分别扭,所以这才出宫来看你。”  “是这样!”转头看向萧逸,“云清不是皇室成员,提前离席倒也罢了,你也提前出宫,会不会遭人非议?”  总算看见她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萧逸不由地有些激动,唇角一弯,道:“无妨!我都安排好了,八弟和九弟会替我圆场的。”  “也是,有萧良和萧楠在,自然不会出纰漏。”想了想,又给他二人各布了些菜,“那皇室家宴排场自然比我家的还大,我都吃得不爽,你们又岂能吃舒服?在我这里没有人拘束着,你们俩只管放开了肚皮吃,等吃饱了,咱们高高兴兴地去观灯会。”  “秋儿莫要只顾着我们,你也吃一点,最近愈发瘦了。”  “呵呵!”娇嗔地斜睨萧逸一眼,“我现在是长个子的时候,要努力往高里长才是,若是长得胖胖的,变成三寸丁的胖女人,那该怎么办?”  “有我在,即便秋儿变成胖女人又如何?”  这话说的,好歹上官云清还坐在旁边,这厮怎么一点也不注意?打情骂俏也不是在这种时候。赶紧装作没听见,岔开话题道:“我今儿个可好,睡了一整天,起来倒是三顿饭合着一块儿吃了,这可不是三合一么?既然你们俩都不好意思吃独食,那就就陪着你们再吃一点吧!”  上官云清也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萧逸的话,给沐之秋夹了一筷子菜,道:“之秋是该多吃些,虽说太胖不好,但你也太瘦了,哪有十六七岁的姑娘家看起来还跟十四五岁的身板一样的?”  这话一说完,沐之秋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萧逸,正巧萧逸也在看她,那促狭的目光分明带着点点暧昧,仿佛在对她说:“秋儿的身板是否跟十四五岁一般,本王可最清楚不过。”  不由脸上一红,赶紧埋头吃饭。  当下,三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倒也吃得有滋有味。直到酉时,沐之秋才吩咐撤席。  冲萧逸和上官云清神秘地笑笑,“你们俩且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换件衣裳便出来!”说完,留下他二人,沐之秋则带着冬果和阿绿一起走进内室。  她今天一起床就准备好了,晚上出去一是为了打探消息,二来也是为了引起生死门的注意,其他的麻烦都不必去招惹,所以乔装改扮一番是有必要的。女子的装束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到底太束手束脚,出门不方便,所以,沐之秋就让冬果帮自己准备了一套男装。  其实这套男装当初萧楠穿过,还是上官云清的旧衣裳,改了之后穿着倒也合身,沐之秋懒得再去折腾,便让冬果早早拿出来备好。  冬果自然不知道这是上官云清的衣裳,若是知道,只怕一早就给撕烂了。  一进内室,沐之秋便将头发全都束起,仿造萧逸和上官云清那样,让阿绿给她梳了个简单的男子发式,选了支普普通通的木簪固定头发,穿上男装,什么饰物都不佩戴,俨然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冬果、阿绿?你们瞧瞧怎么样?少爷我可算风流倜傥?”  才见到一身男装的沐之秋,冬果和阿绿便不由自主地看呆了。昨日看见主子穿着紫衣站在院中大树下指挥蜜蜂,觉得主子是花仙子下凡,如今,这一身素净的男装主子,却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明明只是一张颇显清秀的脸,却透出不容小觑的刚毅,面部线条虽柔和,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却闪动着冷冽,莫名其妙就将靖王爷和上官先生两者的风姿尽数糅合在了一起,偏偏这种糅合非但不显突兀,倒带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竟是多一分太俗,减一分太弱,与靖王爷和上官先生相比非但不差,倒像是比他二人还要略胜一筹。  冬果和阿绿实在不知道主子比外面那两个绝世美男好看在哪里,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主子,却带给人一种震撼人心的感觉,直看得人眼睛发亮,平白就觉得她比外面那两个更加勾人魂魄,竟瞧得人想移开视线都办不到。  见冬果和阿绿都跟花痴一样瞪着自己,沐之秋莞尔一笑,道:“你们俩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脏东西?”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话,哪想一问出口,冬果和阿绿竟同时低下头,粉脸涨得通红,眉眼却还偷偷地瞄向自己,明明白白就是少女芳心初动的娇憨。  “你们?”  “奴婢去给大小姐拿披风!”找了个借口阿绿赶紧跑到屏风后面,直到看不见大小姐,一颗心还扑通扑通乱跳。大小姐怎么能那样对着自己笑?看着那般的大小姐,她竟会有心动的感觉?就像是当初第一眼见到他?怎么会?怎么会?这一生只有他才能占据自己的心,怎地会对大小姐也?莫不是自己真的在犯花痴么?阿绿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冬果却是比阿绿晚了一步,才要找借口躲出去,沐之秋已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阿绿这是怎么了?嗯?冬果?你愣着做什么?赶紧换衣裳啊?先前不就告诉你们了,咱们可都得是男子打扮才能出门,再耽误一会儿,灯会便开始了。”  “奴婢,奴婢,奴婢知道了!”冬果的眼睛里差点冒出红心来。  天馁!她居然会因为王妃的一个笑,一个握手激动得语无伦次,要知道天天面对王爷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怎地看见女扮男装的王妃却会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妖孽,王妃绝对是妖孽。说完之后,便顾不上王妃错愕的表情,抱起自己女扮男装的衣服,也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沐之秋有点莫名其妙,这俩丫头,莫不是昨晚太激动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当下又对着屏风交待几句,让阿绿和冬果都快一点,这才先行走了出去。  萧逸正和上官云清商议采购药材之事,但见一白衣男子从内室走出来,只觉眼前一亮,两人竟同时愣住了。  上官云清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惊艳,从来不知道之秋也是如此仙风道骨的一个人,那一尘不染的面容像是被碧蓝的天空清洗过一般纯净,何为仙子下凡?何为不食人间烟火?何为芳华绝世,上官云清今日才充分领会。  萧逸的吃惊程度绝不亚于上官云清,甚至比上官云清还要惊讶,这就是他日日夜夜想着念着的小女人吗?她怎么可以美成这样?即便是以男子的面貌出现,她依然美得叫人忍不住吞口水。幸亏自己一直都知道她是女子,否则,如果第一眼见到的秋儿是这般模样,他会不会从此以后便只爱男子?难道自己的取向有问题,竟是男女通吃的吗?看着沐之秋的目光愈发热烈,透着浓浓的痴迷和占有欲。  “我很奇怪吗?”沐之秋好奇地上下看看自己,“怎么你们看见我都是这么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上官云清笑道:“怎会奇怪?之秋这般出去,当真称得上京城第一美男!”  萧逸点头应和:“云清说的不错,我静安王朝向来有‘南有萧逸,北有上官’之说,只怕今夜秋儿一出场,这南北美男皆要易主了。”  “真的假的?”沐之秋呵呵笑道:“虽然这话耐听,但我自己长什么模样还是很清楚的,你们俩即便把天给说出个窟窿,我也知道这是恭维的话,不过像这样的恭维多多益善,听着当真舒服。”  萧逸和上官云清哭笑不得,他们说的是实话,听在她耳朵里竟成了取悦她的恭维。这般模样的沐之秋,连他们都会平白无故生出一股不容亵渎的感觉,谁知一张嘴,她竟能说出这般话来,如此娇憨俏皮,当真让人又爱又气。  等冬果和阿绿也换好衣裳,主仆一行五人便出了门。  到底是过年,甭管哪朝哪代,都一样热闹。大街小巷都是人,可谓人山人海车水马龙。萧逸和上官云清怕沐之秋被人群挤散了,便一左一右将沐之秋夹在中间与她并肩而行,冬果和阿绿则扮成小厮的模样跟在三人身后。  虽说街上人头攒动,但见到这一行五人走来,人群却不自禁地分散开,给他们五个让出了一条通道。  静安王朝素来盛产美女,那美男倒也不少。可什么时候出现过这般成群结队的绝色美男了?那一左一右两个英俊高大的男子,一个身着白衣,纤尘不染,面带淡淡微笑,黑曜石般的眸子纯净如同水晶,飘逸得仿若天人。另一个一袭青衣,冷冽妖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气,让人不得不垂涎于他的俊美。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像是要将世间万物都冻结成冰,却又魅惑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甘心情愿地匍匐在他脚下。  就连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小厮,也长着一副祸国殃民的脸,竟清秀得如同女子般叫人向往。  可是,最为吸引人的却是那两个男子中间的那名矮小些的男子,与身旁的两名男子一样,这名男子身上也同样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和霸气,但那股悠然自得和张弛有度的气势,却比白衣男子冷清,又比青衣男子温和,竟像是吸收了一左一右太阳和月亮的光芒,将宇宙间万物的能量都集于一身了的天之骄子,能耀花所有人的眼睛。  三名男子身上都带着强大的王者风范,但却各有千秋,很难说谁更加略胜一筹,然而不可否认,最中间的那名小个子男子是他们中间最最夺目的一个,这个男子明显年龄尚小,身量还未长成,但却不容人忽视小觑。尤其是身边的两个美男很明显都在以他为中心,而穿着最为简单,甚至简陋的他还表现出一幅理所应当的坦然模样,这幅霸道十足的坦然,平白无故地为他增加了一分邪气,便如天使和恶魔最完美的结合,让人不由自主就能沉迷于幻想之中。  这样的情形,无疑比灯会还要令人期待。一个美男走在大街上很吸引人的眼球,两个美男走在一起足以引发惊叹,一群美男走在一起引发的却是女子们疯狂的尖叫。  “快看啊,这些究竟是谁家的公子?要是我能结识一个就好了!”  “是啊!你瞧左边那个青衣男子,那般俾睨天下的气势,那样绝世无双的容貌,只要能跟他说一句话,就算是死了,我也甘心了。”  “我倒觉得右边的那名白衣男子更吸引人,像是天上飘下来的神仙一样美奂美轮,你看他脸上的笑容,只看一眼,我就觉得他是在冲着我笑呢!”第135章 除夕夜绽光芒(1)  “别花痴了,你们的眼光都不行,依我看,这三人中,最为出众的当属最中间那个年龄最小的白衣男子,你瞧他的气度和容貌,那才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寻觅的天生尤物。若是能嫁给他,哪怕只有一天,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哪有将男子形容成天生尤物的?明明就是天之骄子好不好?”  “不管天生尤物还是天之骄子,我都要嫁给这样的男子。”  “就你这样,还梦想着嫁给他?我看算了吧!那名男子看着也就十四五岁,还是个尚未及冠的嫩雏儿,等人家及冠后娶妻生子,你都人老珠黄了,只怕给他倒夜壶,人家都会嫌弃你!”  “唉!这般年纪便已经如此耀眼,真难想象,再过几年,他要好看成什么样子?”  “妖孽!绝对是妖孽!”  “一群妖孽!”  ……  三个人谁都不是傻瓜,也不是聋子,人群的议论声岂能听不见?就连他们身后的冬果和阿绿都觉得这三人真的是妖孽,尤其是女主子,若不是妖孽,怎么能把她们俩都迷住?  最无语的当属上官云清,这么多年,不管是谁见到他,都会说一句神仙先生,怎地和之秋萧逸在一起,自己就沦落为妖孽了?不过妖孽就妖孽吧!连他也觉得这般的之秋只有用妖孽二字来形容最为恰当,自己若不是妖孽,岂配与她走在一起?  只是,被这么多人围观着品头论足,上官云清却还是头一回,即便淡然如他,也不由地偷看了好几次之秋,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行为,会引起她的不满。  萧逸的脸比锅底灰还要黑,他倒不在乎这些人说他们三人谁更好看,他在乎的是这些人看秋儿的眼光。很明显,看过来的热烈疯狂的目光中,大多数都是投向秋儿的。女子倒也罢了,这般的秋儿连他都心猿意马,更何况是这些误将秋儿当成那人的女子?可是,居然也有很多男子在看着秋儿流口水,这叫什么事儿?难不成还敢有男人幻想着要将他的秋儿纳入囊中?简直是混账之极!  此时的萧逸憋着一肚子火气,恨不得把这大街小巷围着他们的男男女女全都杀光,看还有没有人敢对他的秋儿想入非非。  沐之秋也没想到会变成眼下这种情况,本来想着穿上男装出门会更方便一点,现在可好,想不高调都难。自己的模样她再清楚不过,当真也是见了鬼,怎么换了个男装就能引起轰动?应该还是托云清这件衣裳的福,而且,有身边这样两位美男大献殷勤,当真不被衬得发光都难。只是,这样的福气,以后还是少沾点的好。她可不想变成众矢之的,也不想伤害那么多无辜少女的心。  不过沐之秋倒表现得比上官云清专注,又比萧逸自在一些,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什么样的目光她没感受过,不就是被一大群花痴般的男男女女包围着么?怀春少女也好,垂垂老妇也罢,即便是心怀不轨的基友她都能坦然承受,反正人家只不过在心里想想,她总不能把所有心怀叵测的人眼珠子都抠下来不许别人看她吧?  从整个长霞街到轩辕道都挂满了灯笼,有府衙准备的,也有民间自发张罗的。普天同庆这一点倒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中国人最看重的无异于过年。而红色,这一象征着喜庆的颜色,也当之无愧地成为中华大地特有的颜色。  其实以沐之秋的性子并不喜欢红色,总觉得红色太过于刺眼艳丽,尤其是她从事的行业,每当看见满目的红色,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鲜血。  然而,面对着这异世的红色,她却产生出一股由衷的亲切。不管自己穿越到哪个脱离时间轨道的朝代,至少,她还是中国人,还在中华大地上,这就好。都说月是家乡圆,这话一点都不假,要是自己穿越到欧洲大陆上,或者投胎变成了小日本,还不知道是该选择上吊还是选择跳楼好呢!  沐之秋逛得兴致勃勃,她周围的四个人却没有一个是轻松的。上官云清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虽然清淡如水,却透着隐隐的关心和宠溺,那眸中的欣赏更是毫不掩饰。  冬果和阿绿是第一次扮成男装出来,多少有些紧张,尤其是阿绿,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一双眼睛只跟着大小姐走,大小姐的脚步踏到哪里,她就毫不犹豫地跟到哪里,哪怕此时大小姐上茅房,估计她也会跟上去。  冬果的情形比阿绿要好一些,虽然她也有点不自在,但到底是习武之人,在目光锁定王妃的同时,也在留意四周的动静。  几个人当中,除了沐之秋,最为坦然的倒像是萧逸,自从出了丞相府,他的眼睛似乎就没有看过沐之秋,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但只要有心地观察一下,便不难发现他其实一直在围绕着沐之秋。  这种时候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时候,今晚秋儿的风采盖过了他和上官云清,这般不被人注意都难。满目的人山人海,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心怀叵测,不管是倭人还是生死门,无疑都会选择这样的时机动手。他可不会因为犯花痴而误了大事。  当然,除了他,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现在在他们周围,至少散布着一百名暗卫。这些暗卫都是萧逸精心培植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今晚他没有让夜袭露面的原因。  沐之秋怎么可能猜到这些,她只知道跟着萧逸在一起,就能一百二十个放心。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逸无形中就变成了她最安全的臂膀,只要有萧逸在,天大的危险她都不害怕。  观看了一截灯展,前方便开始陆续出现舞龙舞狮,还有各种民间杂耍。小的时候沐之秋最爱看的便是这些,便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只是他们一停下来,杂耍的仿佛成了陪衬,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倒像是他们几人比杂耍还要好看似的。  沐之秋不想惹麻烦,丢下两块碎银子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开玩笑说:“以后咱们几个出来都得易容才行,弄成小叫花子,或者流浪汉之类的,不过算命先生和地理先生也可以。”  阿绿想也没想便接了句嘴:“大小姐若是扮成算命先生,定是这世上最俊俏的算命先生。”  嗬!这丫头的嘴倒是甜!算命先生一般都是老头儿,老头儿用上俊俏两个字,会噎死人吧?  突然发现前面有很多人围在一起,萧逸和上官云清不由同时皱了皱眉。  上官云清不喜欢凑热闹,倘若今晚不是陪着之秋出来,他倒宁可找两本医书出来静静地看。但既然出来了,他倒也不是冥顽不化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总觉得会出事,因此,倒是想也不想便最先提出了反对意见:“之秋?前方人太多,我们绕道而行吧?”  “今晚不是专门出来凑热闹的吗?就是要人多才有趣呢!”冲上官云清挤挤眼睛,沐之秋便不管不顾地往人堆里挤过去。  上官云清有点愣怔,以他对之秋的了解,她也不是个喜欢凑热闹或者管闲事的人,今晚怎地如此反常?  萧逸却是明白沐之秋的心思,昨晚她便说要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今晚这一路走来,却没有听见一个人议论早起就挂在城门上的人头之事,这般反常多少有些诡异。即便自己一行五人太引人注目,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眼下的情况,不像是全城老百姓都是花痴,倒像是有人刻意封锁消息一般。  不过不管怎么说,想听新鲜话题当然得往人多的地方去,如今就有好机会摆在眼前,别说秋儿不会放过,连他也不想错过。  “不妨事!既然已经高调出场,倒也不必忌讳这么多!”说完,萧逸便追上沐之秋护着她挤进了人群。  上官云清微微一愣,只得摇头跟上。  五人走到跟前才知竟是猜灯谜游戏,灯谜都藏在每一盏灯内,猜不中的人只需等到灯内的蜡烛燃尽便可离开,而猜中的人却是有彩头的。至于彩头是什么倒是不曾公布,貌似每一个猜中的人,得到的彩头都不一样。但不管是什么彩头,只要猜中者,都能获得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普通百姓家一年的开销。因此,这里聚集的人最多。不过,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敢于上台的人却并不多。  沐之秋对猜灯谜没什么兴趣,却被正在台上猜灯谜的几个人吸引住了视线。  每个猜谜者都会领到不同的一盏灯,那灯没有提手,便需要用手捧着。众所周知,灯都是用油纸或者绸缎制成的,这般捧在手里会十分烫手,因此猜不中却冒失上台的人无异于自找羞辱,不但会在蜡烛燃尽时烫伤手,还等于是在台上被人围观嘲笑。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想必输者必须等到蜡烛燃尽方能离开,也是对狂妄自大,或者贪财之人的变相警告。  沐之秋倒是很赞成这种方法,能者居上弱肉强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没有实力贸然上场,除了给别人造成干扰之外,就是耽误时间,她也是极不喜欢耽误别人时间的人。  要说,这几个在台上的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特色,大概是都很落魄,急于得到彩头,这才争先恐后地跑上去打擂,甚至连手可能会被烫伤的结果都顾不上了。  别的人看不出什么,沐之秋却发现了这中间有三人与众不同,之所以与众不同,当然是因为他们对沐之秋有用。  正因为人人都要用手捧着灯,那手指便在灯光的印衬下看得特别清晰,虽是晚上,但每个猜灯谜者的手指上的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沐之秋便是看清楚了这三个人手上的特征才留意到他们的。  就比如说常年握剑的人虎口处会特别粗糙一样,常年握笔的人,中指和食指也会有磨损。那么同理,常年使用银针或者药锄、捣药锤的人,手指上也有印记,磨损的部位不同,手上出现的茧子也在不同的部位,这三人的手明显就是常年使用药锄和捣药锤的手。  当然,单单只凭这一项倒也看不出什么,很多药铺的小厮就会常年使用捣药锤,种地的农民也会常年使用锄头,他们却未必都懂医术。但医者身上自有一股气质,就好像习武之人只看一眼,便知对方是不是同道中人一样,沐之秋也能看出这三人确实是真正的医者。  一般情况下,医者治病救人,有一技之长都饿不死,这三人为何表现得如此落魄?不过,即便落魄,这三人倒也不显得狼狈,反而能让沐之秋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锐气。第136章 除夕夜绽光芒(2)  征询的目光投向上官云清,果然上官云清不但看出了端倪,还猜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之秋你有所不知,我静安王朝并非人人都能做医者,但凡医者,必须要通过朝廷专门的考核才能行医,即便是由太医世家专门推荐,不通过考核者,一样不能行医。朝廷考核每年举行一次,新年的第一天就会开始考核,一直到二月结束,这两人只怕是没有盘缠报名参加考核,所以才急着来此赢取彩头。”  “啊?”沐之秋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里选拔人才的方式会如此特殊。  所谓的考核,就跟一年一度的进京赶考一样,都是人才的选拔,只不过,这是一次医考。这倒是很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执业医师考试,每年一次,需要报名,考试不通过的人你再理想远大也不能行医。简单地说,也就是必须要考取一个行医资格证。  “云清说得没错。”萧逸点头,“我静安王朝律令规定,但凡医者,必当心怀黎民百姓,无欲无求,所以考核不但要考取医术,同时也要考核个人的医德。所以想要参加考核者,即便再求之心切,也不得因为贫穷作奸犯科,倘若发现有偷盗等劣迹,终此一生,都不许再行医。”  沐之秋对这种医考倒是有了初步印象,不过,这种考核当真匪夷所思,倒是应该放到二十一世纪去借鉴一下。她一直认为医生最重要的还不是医术,而是医德,一个没有高尚道德情操的人,即便有再高的医术,也只能说是堆垃圾。而一个高尚的、理想抱负远大的人,医术差一点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弥补的。  联想到自己当初跟着上官云清入宫,胆大包天地口吐狂言萧震天就同意让她给太后治病,当真是身在险境不自知,现在倒是多少有点后怕了。  这么看来,自己有时间也得去参加一下考核才行。不过眼下,她更看重的是这三个人。  沐之秋来到静安王朝也快一年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她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小分队真正的队员只有上官云清一个人。至于萧逸和萧良,那只能当做玩笑,一旦真有突发事件发生,他们二人是起不到作用的。  正是想透了这一点,沐之秋才一直都想物色其他的人选。眼下,她倒是在台上看见了这三个异常合适的人选。  先不说这三人的医术如何,就凭着他们的落魄,却想着利用灯谜彩头的方式获取考核资格,这种勇气和高傲也属难得,她要的就是这种有傲骨的年轻人。  不过,仅有傲骨可不行,她还得看看这三个人的实力,也就是应变能力和承受力。而这次的灯谜比试,便是最好的一种试探方法,既能看出他们的耐性和承受力,又能挖掘出他们的灵敏度和反应能力。  所以,沐之秋要做的,便是不动声色地在台下看台上的人怎么表现。沐之秋不知道这三个人的姓名,索性称之为一号、二号和三号。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第一轮开始,一号抽中的灯谜便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谜题是打四种中草药的名字。  这可是老鼠掉进面缸里了,果然,一号只看了一遍谜题,便将答案写在了宣纸上:当归、白头翁、人参,还有生地。  沐之秋赞赏地点了点头,一号对中草药十分熟悉,应该能确定身份了。  二号没有一号那么幸运,抽中的谜题是:山水之间,一方天地;重点干起,秋前方成;金乌西坠白头看;上下四方都无险。打四个地名。  二号略一沉思,便在宣纸上写下:涪陵、和平、洛阳和六安。  不错,虽与中草药无关,但思维敏捷,反应迅速,处理突发事件应该游刃有余。  三号却是和一号一样,也抽了道关于中草药的谜题:宴罢客何为、黑夜不迷路、艳阳牡丹妹、出征在万里、八月花吐蕊、蝴蝶双双穿花飞。谜题是打六种中草药的名字。  三号和一号一样,没有怎么思索,便提笔写出六味中药:当归,熟地,芍药,远志,桂枝和香附。  看了他们三人的出色表现,沐之秋心中大喜,正欲上台展露一番与他们搭讪,却见二号不知道同判官说了什么,判官重新交给他一盏灯,他看了看谜题,是:长生不老,永远康宁,无价之宝,老娘获利,龙王跨下驹,万物齐眠梦中幽,知人知面又知心。前六个分别打六种中药,最后一个打一中医用语。  二号略微想了想,便提笔写下答案:万年青,千年健,益母草,金不换,海马,全蝎,最后一个是表里双解。  要是到这种时候,沐之秋还不知道这场灯谜比试的是什么,那她就太蠢了。  先前萧逸和上官云清已经说了,静安王朝从新年开始,每年会举行一次医者考核,那么,这个所谓的灯谜大赛,其实就是在寻找隐藏在百姓中间的医者。更通俗地说,对于这样落魄的医者,他们赢得灯谜的彩头,应该就是参加考核的资格。  这种法子当真别出心裁,连沐之秋都要为之喝彩。难怪这三个人如此落魄,却显得信心十足,他们便也看出端倪,所以才一个个精神抖擞吧?  其他人猜的灯谜,有猜中的,也有没猜中的。却突然从后台走出一个老者,向那三人招了招手,三人便放下灯笼,随老者往后台走去。  “等一下!”热闹的看台本来有人突兀地喊一嗓子不会有人注意,偏偏这个喊话的人声音未落,人已经爬上了比试台。  要说沐之秋爬上去的姿势真不太好看,这比试台足足有一米高,虽说她四肢全部用上才能爬上去,但动作却十分狼狈。  萧逸和上官云清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攀爬比试台,因此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等萧逸回过神来想帮她时,沐之秋已经拍着身上的土站在比试台上了。  这么胆大包天敢扰乱比赛秩序的人当真不多见,要不是穷怕了想骗银子的叫花子,就是无理取闹的流氓小赖赖。可是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个爬上台的少年身上时,不由地全都惊呆了。  尤其是那个正带着三个猜谜胜出的医者准备往后台去的老者,更是在看清楚这少年的容貌后,惊得眼珠子都快落在了地上。激动下,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一根手指指着沐之秋哆嗦了许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沐之秋之所以敢胆大妄为地爬上台,正是因为看见了这个老者,不管是萧逸还是上官云清,哪怕就是冬果,也都认识这位老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医张英。也正因为张英的出现,沐之秋才敢断定,这场所谓的灯谜大赛,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医者选拔赛。既然如此,她为何不来凑凑热闹?  张英明显已经认出了沐之秋,沐之秋不待他说话,便冲他鞠了个躬,笑道:“老先生!在下贾沐之,可否也来凑个热闹,参加一下你们的灯谜比试呢?”  张英虽然迂腐,却一点都不笨,但见沐之秋打扮成这副模样,心中已猜出大概。想当初他在一旁看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给太后诊治时,亲耳听见过他们讨论建立一支医疗小分队的事情,那时候虽听不太懂,但这么多日子琢磨下来,渐渐也明白了其中的涵义。此时见沐之秋的眼睛直往三名年轻人的身上瞄,便知道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张英遂咧嘴笑道:“我们这番比试不限制名额,亦不限制年龄,能者居上,人人都可参加,贾公子既然有意,便去取一盏灯笼来吧?”  “不必!”沐之秋笑眯眯地说:“既然老先生出面,想必这些灯谜皆是老先生所出,那又何必再麻烦,老先生只管说出谜题,我说答案便是!”  这简直不是在考自己,而是在考张英。沐之秋这么做固然嚣张,但她却有自己的打算。但凡拥有一技之长的人,都比较恃才自傲,医者也一样。这三名年轻人虽落魄,却一身傲骨,如果自己不拿出点真本事来震慑住他们,他们未必愿意跟着自己走。所以沐之秋需要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想要达到这种效果,首先要做的便是先声夺人。  果然,沐之秋的话才一说出口,三个年轻人的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身上。想来这么大胆却又不识好歹的少年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张英却不生气,他心知沐之秋的医术比自己高明,连上官云清都对沐之秋称赞有加,更何况是自己,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沐之秋的真本事的。本来就一直想找机会和沐之秋切磋,今日便刚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沐之秋的深浅,张英心里也有点期待。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客气了,老夫所出谜题,答案皆为中草药,贾公子可准备好了?”  “老先生请!”  “恍然大悟,十人九死,威风扫地,滔滔不绝,三省吾身,敲山震虎,久别重逢,两个少女。”  “脑立清,独活,虎力散,长流水,防己,驱风散,见喜,二妙散。”  “低头思故乡,窗前江水泛春色,一江春水向东流。”  “怀熟地,空青,通大海。”  “起宏图,金钿遍野,踏花归来蝶绕膝,人间四月芳菲尽。”  “远志,地黄,香附,春不见。”  “偷梁换柱,两横一竖,忠诚老实,鲛人挥泪,老谋深算。”  “木贼,半夏,厚朴,珍珠散,苍术。”  一口气说完二十种中药,张英仰天大笑,“痛快痛快!人生得遇一知己足以,张英所幸有生之年得遇一志同道合的小友,此生无憾矣!不知贾公子可愿与老朽做一对忘年交?”  “呵呵!张老先生抬爱,有何不可?”  张英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台下的萧逸和上官云清,但见两人面上都没有不满,这才点头道:“今日老朽还有事在身,改日定请贾公子到府上一叙。”  “好说!”沐之秋也不纠缠,转向三个年轻人,道:“三位,今日张老先生在此作证,你们可愿与我打一场擂台赛?”沐之秋眨巴眨巴眼睛,流露出些许狡诈和算计,不过眸底却透露着诚恳。  三个年轻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十分好奇,这般粉雕玉琢的男子当真少见,而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那股气度更是让人折服。尤其是刚才与张英之间一对一答的猜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叫他们三人在自愧不如的同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的人中翘楚,哪有人不愿意结识,既然对方主动开口,自然以礼相待,三人不由同声问道:“何为擂台赛?还请贾公子明示。”  “所谓擂台赛便是由我做擂主挑战你三人,你三人只管与我比试,倘若我输给你们任何一方,这场比试便算我输了,这些银票便当做我的彩头。”说话间,厚厚一摞银票已递到张英手里,“是否能占用张老先生一点时间,帮我们四人做个评判?”第137章 除夕夜绽光芒(3)  三人心头一惊,这少年穿着虽普通,衣衫也不见华丽,但谈吐不凡,尤其是这一出手,便是大手笔,此人不简单,非富即贵。本来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是该留个心眼儿的,偏偏生得这般玲珑剔透,竟是让人无法拒绝。  那二号看起来沉稳一些,皱眉道:“贾公子这彩头太重,我三人都乃贫寒之人,除了方才猜谜赢得的二十两银子之外,再无他物,贾公子这般与我们比试,只怕我们……”  “无妨!”沐之秋笑道:“规则不变,你们若是赢了,只管将我的彩头拿去,可若你们输了,我不要你们的银两。”  “那贾公子想要什么?”  见三人都面露紧张,沐之秋笑得眉眼都弯起,“你们若是输了,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便可。”  “什么要求?”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们!”狡黠地冲三人挤挤眼睛,沐之秋接着说:“猜灯谜还有个底牌,谁也不知道最后的彩头是什么,我这般轻易给你们露出底牌,万一你们耍赖怎么好?”  三人皆是心高气傲之人,被沐之秋这番一激,登时面露恼色,异口同声道:“既如此,在下奉陪到底便是!”  沐之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可不能让这三个人一下子看穿自己的底牌,万一她解释完了,人家不愿意加入她的小分队怎么办?她知道古人注重承诺,尤其是这样落魄又有傲骨的书生,更是将承诺誓言看得比命还重要。等事情完结之后,他们即便不愿意,也无法反悔了。  沐之秋相信,一旦真的了解了什么是流行病学和传染病学,这三个人一定会和上官云清一样,爱上这一行。之所以搞那么大阵势,无非就是给他们三人一点压力,让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果然,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被她一激就上套了。  “呵呵!三位尽管放心,在下既不会要你们的性命,也不会让你们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罢了,贾公子便说说怎么比吧!”  一听这四人要比医,当下台上的猜灯谜也不比了,不少看台下的观众都涌到了看台上眼巴巴地等着,那模样,竟比四个当事人还要焦急。  萧逸和上官云清都面带微笑地看着沐之秋,这番精灵鬼怪的沐之秋倒是十分罕见,不过,也由此能再度一显她当初在康宁宫大放厥词的风采。  张英作为判官,自然坐在台前,比试的四人便一人一张桌子,就和先前猜灯谜时一般无二。  为了公平起见,沐之秋主动要求自己站在最中间,以免有人怀疑她作弊。  架势摆开,沐之秋冲张英笑道:“张老先生!你乃太医正,这场比试当由您来出题才显公正,您便给我们出题吧!不管灯谜,对联还是诗词歌赋,皆可。”  那三人本来还有点担心,比赛规则由这贾沐之定,考题若再由他出,那不明摆着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么?眼下贾沐之却自动提出由张大人出题,当真再好不过,因此纷纷表示同意。  张英主持了多年的医者考核,因此也不推辞,冲看台上的人拱拱手,道:“今日张英在此为这四位年轻人主持比医大赛,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旋即收回目光扫了一眼四人,张英朗声道:“四位听好了,你们每人作一首诗词,摘录前人的诗词名句可以,自己临场发挥的也行,前提是诗词里面必须带有中药名称,长短不限,但必须含八味以上药名方可。”  这题出得有些刁钻,想想从古至今,流芳百世的诗词歌赋不少,但以中草药写诗的人着实不多,要不是饱读诗书的人,还真会被这样的题目难住。  那三人个个表情不一,互相对望一眼,便陆续下笔开始书写。  沐之秋扫了一眼他们,面带微笑略一思索,也开始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她倒不是什么出口成章的大才女,在现世里也算不上饱读诗书那种人,不过是因为专业的原因,对和医学有关系的东西都十分关注罢了。  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流行病学讲师是一个很有趣的老头儿,明明是理工出身,却动不动说话总带几句之乎者也,这种狐假虎威式的装儒雅本来很可笑,但小老头偏偏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人,他的之乎者也都跟医学有关系,追本溯源小老头居然能将流行病学和中医学很好地相结合,对博大精深的中医学研究得甚至比中医讲师还要透彻,所以那时候沐之秋经常会产生一种错觉,小老头不应该是流行病学讲师,倒很适合当中医学讲师。  在这样的言传身教下,沐之秋那一届的很多人都对中医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咱们国家古时候还真不缺乏能出口成章的神医妙手,至少沐之秋肚子里的这点货就都是那时候积累下来的。因此,对于张英的这种比试方法,她倒是十分喜欢。再怎么说,自己也传承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优秀中医文化,比起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她有足够的自信和战斗力。  萧逸和上官云清目光都锁定在沐之秋的身上,两人一冷一暖,表情不同,但目光中却带着相同的仰慕和欣赏,对沐之秋,他们除了信任还是信任。  上官云清在“死亡村”里和沐之秋朝夕相对,沐之秋到底掌握着多少医学知识他根本猜不透,他相信,之秋所懂得的医术还有很多是他根本不敢想,也不能想的,对于这一点,他始终认为她是一个谜,就像一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井,她不仅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良师益友。所以,台上的比试在上官云清看来根本就是之秋招揽队员的一种手段,不过是想用自己强大的医学知识彻底征服那三个年轻人罢了。  萧逸的想法和上官云清差不多,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对他的小女人已经到了盲目的信赖程度。他不懂医术,对医学也不感兴趣,但他知道,只要是秋儿打算去做的事情,一定都是胸有成足的,他需要做的只是为她鼓掌,支持她,鼓励她,保护她而已。  所以不管对于萧逸、上官云清还是对于冬果和阿绿来说,这场比试在他们的眼睛里根本就只是沐之秋一个人的擂台,输和赢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了。  四个人很快就都写好了,四份试卷同时交到张英的手里。作为主考官,张英站在比试台上开始宣读四个人的答卷。  “一号赛手冯远山做了一首七言诗:石打乌头粉碎,沙飞海马俱伤。人参官桂岭前忙,血染朱砂地上。附子难归故里,槟榔怎得还乡?尸骸轻粉卧山场,红娘子家中盼望。虽说这首诗的意蕴有些差强人意,也有些不工整,不过,诗里却用了乌头、海马、人参、官桂、朱砂、附子、槟榔、轻粉和红娘子九味中药名,符合比赛规则,通过!”  沐之秋微笑点头,不错,这个冯远山虽说有些儿女情长,但却也有满腔理想抱负,只是胸怀大志报国无门罢了,就冲着他这份敏捷的思维和满腔热血,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果然才子都是有些傲骨的。  显然张英对这个冯远山也十分满意,冲他颌首后便拿出第二份试卷宣读起来:“二号赛手阮俊杰写下的乃是前人的一首诗词: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离情抑郁,金缕织流黄,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塘。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荒。这首诗词虽不是阮俊杰原创,但诗里却含有十味以上的中草药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借古论今,也算难能可贵,通过!”  这首诗沐之秋以前读过,是辛弃疾的《满庭芳》,确实是一首含着十几味中草药名的好诗,不但符合题意,还将自己的远大理想隐喻其中,阮俊杰这个人即便自己不招揽,日后也不会是个甘居人下的人。  三号赛手沐之秋留意多时了,这就是先前猜灯谜的二号,他下笔总是比前两个人慢半拍,但表现丝毫不逊色,相反还更加出色一些。所谓慢工出细活,作为一名医生,手术刀下就是患者的生命,需要的不仅仅是匹夫之勇和满腔热血,还需要绝对的实力过硬的医术和强大的心态,这份稳重相比冯远山和阮俊杰便多了些踏实,这样的人更具备成为权威专家的潜质,他也是沐之秋最看好的一个。  张英显然也对这个年轻人颇为上心,拿起考卷前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才宣读道:“三号赛手倪天凌写的是一首五言诗:江上秋已分,林中瘴犹剧。畦丁告劳苦,无以供日夕。蓬莠独不焦,野蔬暗泉石。卷耳况疗风,童儿且时摘。侵星驱之去,烂熳任远适。放筐亭午际,洗剥相蒙幂。登床半生熟,下箸还小益。加点瓜薤间,依稀橘奴迹。乱世诛求急,黎民糠?t窄。饱食复何心,荒哉膏粱客。富家厨肉臭,战地骸骨白。寄语恶少年,黄金且休掷。妙哉!妙哉!”  但凡懂一些诗词歌赋的人都能听出这首诗对仗工整,意境清晰,将中草药名隐含在其中,却心系苍生,视功名利禄为粪土,比起冯远山和阮俊杰虽少了份凌厉和锐气,却多了慈悲之心。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救的只是人不是命,倘若医术再好,没有一颗博大宽容的慈悲之心,最后也会沉迷于荣华富贵和虚名逐利中。  此人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沐之秋再看向倪天凌时,目光中便多出不少欣赏。  倪天凌对沐之秋十分好奇,从这个叫贾沐之的少年手足并用地爬上比试台时起,他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今后会和此人息息相关。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却能从贾沐之强大的气场中感受到,而且丝毫都不怀疑。  说实话,倪天凌从来没有遇到过贾沐之这样的人,那般狼狈地爬上台却丝毫不介意众人的目光,仿佛那些只注重表象的人都是跳梁小丑,而他在爬上比试台之后只是潇洒地拍拍身上的尘土,依旧谈笑风生,那股强大的自信根本不敢让人嘲笑他,甚至会让人产生出莫名其妙的念头,所有的人都应该以那种姿态爬上比试台才对。  这样一个钻石般闪闪发光的少年,不但有着洞悉一切的凌厉和敏锐,还带着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气,不由自主地就能让人高高仰视他。所以倪天凌很期待贾沐之的表现,他的目光和注意力也一直停留在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年身上。第138章 震住这帮古人(1)  台下的萧逸心中有些吃味,他能看出秋儿对这三个落魄却桀骜俊朗的年轻书生感兴趣,尤其是那个三号赛手倪天凌,秋儿似乎对他有种特殊的欣赏,而那臭小子居然也眼睛发亮地一直盯着秋儿,那是什么目光?只有他萧逸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盯着这个小女人好不好?而这个倪天凌目光中的好奇真想让他戳瞎此人的眼睛。  萧逸很懊恼,他怎么就没发现京城里还有长得这般俊俏的小白脸?虽说自己的容貌比倪天凌强太多,秋儿也不是个喜欢以貌取人的人,但就如同自己昨晚假扮玉蝴蝶时说的那番话一般,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换个罗卜青菜也不错。本来只是一句戏言,眼下看来倒像是预言,谁知道平白无故会不会又要多出来一个竞争对手,这怎能不让他忧心?看来他得加油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秋儿爱上她,大概只有将她娶回来,藏在府里,他才能真正放心。  张英的目光缓缓移到沐之秋的脸上,他对这个丞相府大小姐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却从来没见过沐大小姐吟诗作对,而且以前也没听说过丞相府的大小姐是才女,这要是换成丞相府那个二小姐,张英倒觉得把握更大一点,只是这沐大小姐,她万一对作诗不在行怎么办?但想想这沐大小姐身上有着太多意外,或许今日又是个意外呢?  张英毕竟活了一大把年纪,不像萧逸等人那般盲目地崇拜沐之秋,他可不愿让这么个百年不遇的粉娃娃遭受冷嘲热讽。他故意将沐之秋的试卷放到最后宣读,就是存了一个小心思,要是沐大小姐的诗词做得实在差强人意,他可以帮点小忙,自己肚子里倒是有不少现成的诗词,大多都和中医中药有关。张英倒是没觉得自己在作弊,对于这个忘年之交的小知己,他是很乐意帮忙的。  这种护短的心态更接近与祖孙情,因此,张英在宣读之前专门看了沐之秋一眼。这一眼是在征询,也是在暗示。  沐之秋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懂张英的小心思,眉眼一弯便笑了。呵呵,这个张英,怎么跟老顽童一样,在这种场合下还想着帮她作弊,他倒是没想过万一被人发现了,他一辈子的清誉可就毁了。这一点让她觉得张英和大学时代的流行病学讲师还真挺像,都是倔强的小老头,但都一样护短可爱。  不过,单凭着这一点,沐之秋就能把张英当成自己的爷爷对待。因此,微笑的同时,她递给张英一个放心的眼神。  接收到沐之秋的信号后,张英一下子就放心了。自己真是杞人忧天关心则乱,沐大小姐要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怎么可能自己跑到比试台上来挑战?靖王爷和上官先生都在看台下不慌不忙地瞅着,自己当真老得没眼色。  嘿嘿笑着,张英便展开了试卷,“四号赛手贾沐之所做诗词名为《误相思》:曾说是大风起兮登凌霄路,执赤剑斩了虚度。旋复看身后当归却失来处,道是生地不如故,将军王孙俱黄土。云岭常山,雪余蓝关,车前等得音书漫,滑石行路难。焚尽白檀,香附青衫,怕听到骨碎中原。梦一场案上沉香燃尽几柱,窗边茜草又荣枯。天冬去廊外飞絮落上眉目,看乌头转瞬雪覆,无端又被西风误。重楼阑干,望断江南,约时半夏便回转,隔地北天南。使君志远,琵琶弦断,天上连桥未许填。折一枝帘外桃花如火似荼,菟丝牵鸳鸯一出。挑灯芯燃了红烛把青黛涂,乌眉深浅入时无,一杯竹叶斟石斛。步一地黄花迷眼凉风落梧,秋水银塘莲心苦。将这场相思够记几个寒暑,从容道一声相负。情尽知人生甘苦,甘随红尘入沉浮,做平地起了浮屠。”  很显然,沐之秋的这首《误相思》不符合任何诗词的格式,既不工整,也不存在押韵的说法,但读起来荡气回肠,让人身临其境,将一代天骄一生的理想抱负,雄心壮志,爱恨情仇和未了遗憾都诠释得淋漓尽致。尤其值得称奇的是,这么一首诗词,却将大风子,凌霄花,赤箭(天麻),旋复花,当归,生地,将军(大黄),王孙(黄芪),黄土,云苓,常山,血余炭,车前子,滑石,白檀,香附,骨碎补,沉香,茜草,天冬,乌头,重楼,望江南,半夏,天南星,使君子,远志,枇杷,连翘,桃花,菟丝子,灯芯,青黛,乌梅,竹叶,石斛,地黄,水银,莲心,姜,相思子,枸杞,苁蓉,青芩,甘遂,平地木等四十多味中草药全部包含在其中,即便是张英这种研究了大半辈子医术的人,也不得不为之叹服。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整个赛场成千上万的围观者,竟安静得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每个人都震撼于沐之秋这种狂扫天下的凌厉和霸气。  上官云清欣喜得眼睛发亮,他就知道,之秋一定会赢,一定能出其不意,但他依然没想到她会这般才华横溢,用这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三匹才露头角的黑马彻底征服了。  萧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小女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眼眸中却涌动着惊涛骇浪。这就是他的女人,是要与他比肩天下的女人,他就知道,她会有不俗的表现,他就知道,他的女人会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当日,她连擅闯勤政殿都不惧,在那般皇权的重压下侃侃而谈震惊全场,今日,她又岂会在这种民间的比试台上黔驴技穷?若非没有强大的实力,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可他依然为她骄傲,这般闪闪发光的她,连他都有种不得不仰视的感觉,他怎能不为她骄傲?  这个小女人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她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底牌?这个赛场上谁能与她争锋?她是当之无愧的妙手神医,是最闪亮的星辰。  他的女人绝不能永远这般让他仰视,他要追上她,要与她比肩并进,相对于沐之秋此时的表现,萧逸更期待她绵延不绝的后招,就像是实力相当的对手期待着对方的下一次出招一样,萧逸知道,他的秋儿远不止表现出来的这点实力,她还有更多他不曾见识过的秘密。此时的萧逸心中充满了征服欲,这个小女人是他的,必须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相对于台上台下众人的瞠目结舌,沐之秋显得很平静,本来这首《误相思》就不是她写的,她也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来。这是她在二十一世纪听到过的一首歌。说起来还要感谢于涛,于涛是个很有内涵的男人,不管是对业务知识,还是在性格塑造和个人修养方面,于涛都是百里挑一的人中翘楚。沐之秋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也喜欢和有才华的人交往,所以她和于涛之间除了上下级和队友的关系外,更多了一份蓝颜知己的默契。  于涛最喜欢的一首歌就是这首《误相思》,沐之秋不知道这首歌是谁写的谁唱的,但却不止一次听于涛唱过。本来就对医学达到痴迷程度的她怎么可能连这么特殊的歌曲都记不住?所以张英的试题一出口,她便想到了这首歌。  现代歌曲的韵律和工整程度当然没办法和古诗相比,但现代诗词歌赋却集成了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传统,凝聚了强大的智慧和经验,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沐之秋就知道这是首好歌,连挑剔的现代人都能震撼的歌曲,又怎么可能震慑不住这些古人呢?  整个比试台上下安静了足足两分钟才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台上比试的三人,判官,以及台下的观众没有一个不被沐之秋所折服的。  张英看着沐之秋的目光中全都是欣赏,小老头此时得意得仿佛是自己取得了震撼人心的成就,那张素来严谨的脸上竟出现了几分倚老卖老的顽皮。  倪天凌三人看向沐之秋的目光中隐着毫不掩饰的深意,他们觉得,此番来京参加医术考核最大的收获不是被太医正大人相中,而是结识了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当然,眼下还不算结识,但他们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接下来,就算是缠,他们也要缠上这个少年,让他和自己变成莫逆之交。  沐之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收服人心最好的办法是你比他强悍,特别是针对有真材实料的天之骄子,这些人清高,但却真诚,一旦对你折服,终身都会不离不弃,她理想中的小分队就需要这样一股强大的凝聚力。  倪天凌本来是三人中最沉得住气的一个,此时却第一个走上前对沐之秋一鞠到底,“贾公子,在下实在佩服你的才华,不知有没有资格和你交个朋友,倘若公子肯屈就,在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公子,还有我们,倘若贾公子不嫌弃,我们二人也愿与贾公子结交!”冯远山和倪俊杰也纷纷走上前给沐之秋行礼,三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看,这就是真诚可欺的古人,就因为自己狐假虎威地盗用别人的诗词歌赋露了一手,这些和自己从来都没交集的人就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古人还真是善良。  沐之秋还了一礼,笑道:“三位过奖了!在下不过哗众取宠稍微卖弄了一下而已,三位兄台博闻广识锦心慧口才让人佩服得紧!”  这般才华横溢还如此谦虚,三人对沐之秋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今天虽说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消息,不过能结识这三个人也算意外收获。放长线才能钓上大鱼,沐之秋还不想一次性把资源用完,她现在要掌握火候,最关键的时候才需要添把火。  因此,冲张英行了一礼,又对倪天凌三人拱拱手,道:“今日与朋友一同前来观灯会,无意中打扰了三位兄台参赛是在下不好,在下先行告辞,待改日再与各位相聚。”  倪天凌等人虽急着想找个地方和贾沐之好好畅谈一番,但今日是大年初一,那边太医正张英大人又等着他们,虽不甘心,却只得纷纷还礼:“贾公子客气,这段日子我们都会住在京城的蓬莱客栈,贾公子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我等定当恭候大驾!”  “好!告辞!”沐之秋不再多言,潇洒转身。  她有自己的一套攻心术,对于这些恃才自傲的书生来说,能结识一个比他们更有才华的人比任何功名利禄都诱人,越是得不到满足越是期待,所以,她要把这三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然后再提自己的要求,不相信他们到时候不松口。  才走出两步,突听身后有人朗声道:“贾公子且慢!既然是比医大赛,当比的是各位医者的实力,岂能仅凭几句华而不实的诗词歌赋便判断胜负?倘若静安王朝所有的医者都这般喜欢卖弄口舌之利,那会有多少人命白白葬送尔等之手?”第139章 震住这帮古人(2)  这话说得不但突兀,还很大胆,只凭沐之秋那首震撼全场的诗歌便能看出她的实力,可是此人偏偏指出来是老百姓最为关注之处。老百姓又不是人人都有锦绣文采的,沐之秋等人刚才的考卷倒是有不少人没听懂,大多数人只不过是根据场上的气氛来推断谁输谁赢,但见方才那般紧张,看热闹的老百姓又有几个敢提出异议?  说到底,医生最该注重的的确还是医术,就算你吹得再牛逼,治病救人的时候依然要靠真本事,哪怕只是个哑巴,能够妙手回春,也一样会被老百姓爱戴。本来在比试台上比试的就不应该是文章,而应该是治病救人的能力,只不过条件不允许,所以一般情况下的考核也都是按照这种程序走的。  虽说人人都知道最能说服人的依然是实力,却没有多少人会对这种考核提出异议。这一点倒是几千年都没变过,在二十一世纪,医考不像这样只回答考题,分为实践技能操作和综合笔试两种进行考核,但实践技能操作也只是考一些最基本的知识,不可能给每个考生都弄一个病人让他来诊治,所以,实际上,医考还是以综合笔试为主。  正因如此,多少年来,不挂怎么医考,都没有人质疑这种考核方式,临床实践可以逐渐积累,但毕竟还是需要理论知识作为基础和依据。偏偏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张嘴便指出了几千年来医考的弊端,竟是将先前沐之秋和倪天凌等人的比试完全说成花拳绣腿,一点情面都没给他们留。  沐之秋不由转身望去,比试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平时萧逸也穿黑衣,但从来没有给人这么不舒服的感觉到,此人眼下就在几步开外看着自己,沐之秋却由心底透出一股阴森的死气来。  很显然,这个人的出现不单是她感到奇怪,连张英等人也吃惊不已。张英是个急性子,自己就在比试台上,突然身边冒出个人来都不知道,登时呵斥道:“你是何人?怎地跑到这里来胡闹,还不赶快下去?”  惹恼了太医正大人可不是小事,弄不好会被衙门捉去的。可是此人却连看都没看张英一眼,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沐之秋,“可是在下的话说到了沐大小姐的软肋,让沐大小姐害怕了?原来丞相府的大小姐沐之秋也是个胆小如鼠之人!”  此言一出,比方才那番话还要震撼人心,台上台下顿时哄闹起来。  “这个贾公子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沐之秋?难怪她说自己叫贾沐之,可不是假的公子吗?”  “此女好大的胆子,居然连太医正大人都敢糊弄,看来今日她要倒霉了!”  “你们可别瞎说,谁不知道这沐大小姐是真正的神医妙手,不但治好了太后的病,连那‘死亡村’都快变成欢乐谷了。”  “真的还是假的?多少年来‘死亡村’从未有人活人出来过。”  “那还有假?听说上官云清都对沐大小姐的医术赞叹不已。”  ……  沐之秋皱眉,她现在可不希望“死亡村”的情况外泄,萧逸不是个嘴碎的人,上官云清更不可能拿着这种事四处宣扬,要不是萧良和萧楠在帮倒忙,就是老皇帝在给自己制造声势。这不是给她找麻烦么?难道还嫌想杀她的人不够多?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那颗葱?不但处处针对问题要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拆穿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想干什么?  冷冽的目光利刃般扫到男人的脸上,停住。  好阴冷的男人,沐之秋以为萧逸便是这世上最冷的人了,却不曾想还有比萧逸更冷的人。萧逸的冷是那种带着魅惑的冷,虽然冷彻心扉,却让人莫名其妙地想要靠近。可是眼下这个人,同样是黑衣,穿在身上非但没有萧逸的半点潇洒,还给人一股腐烂的压力,就像突然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死神一般,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股眼镜蛇般的阴毒气息。  这是一个危险嗜血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而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他有多大年龄,给人的感觉他是一个活了一两百岁的僵尸,又似乎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不过沐之秋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却有点兴奋。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概指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她和萧逸计划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引出生死门的人,眼下这个人是不是生死门的她不知道,但很明显,这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沐之秋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威胁,越是能感受到危险和血腥,她所有的感官就越敏锐,就像蓄势待发的美洲豹,只要发现一点点可乘之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咬断对方的脖子。  而且,这个男人是易过容的,或者说,他戴着一张和冬果一样的人皮面具。一个人可以装作无动于衷,甚至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却绝对不可能真的没有表情,即便是冷漠,也是一种表情,可是这个男人就没有表情,这种没有表情的脸只属于死人。凭借着自己从医多年的经验,沐之秋不会看错,这张脸是假的。  如果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还需要戴着人皮面具来伪装,理由只有两个,第一,他是你认识的人,第二,他不想让你记住他的脸。  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理由,总之,这个人应该不想杀她,否则,对于死人来说,看不看见自己的脸一点也不重要。  黑衣男子一出现上官云清便无法淡然处之了,他几乎就要像沐之秋先前那样四肢用力爬上比试台去,可是,萧逸却适时地拉住了他。  “你为何阻止我?之秋有危险!”  “我知道!”萧逸的目光依然盯在沐之秋的身上,“但显然,我们不占优势,你这么上去不但帮不到秋儿,反而会激怒此人,而且,这种危险仍在秋儿的控制之中,我相信她应付得了,难道你对她没有信心么?”  上官云清愣怔,如果说关心则乱,是不是萧逸应该比他更乱才对?可是,在这种时刻,萧逸居然能给予之秋这么强大的信任,他到底还是输给萧逸了。  萧逸说的没错,之秋从来都不是那种需要依靠男人的女子,她是有实力也有能力的,甚至比一般的男子更加强大,所以,他不应该将她看做懦弱无能的普通女子。也许,这就是萧逸比他强的地方,上官云清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之秋会对萧逸刮目相看了。  其实萧逸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他有多么紧张。别说秋儿和张英他们,就连他,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也没有发现这个黑衣男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好像这个人一直都站在比试台上,只不过他穿了一件隐身衣,他只是突然就把隐身衣脱掉了一般。一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现的人,对秋儿该有多大的威胁萧逸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这个男人距离秋儿太近了,倘若稍有不慎,只怕他还没有跃上比试台,秋儿便惨遭黑衣男子的毒手了。  但有一点萧逸感觉到了,他相信秋儿一样感觉到了,那就是这个黑衣男子并不想杀秋儿。虽说此人一冒出来就口出狂言大肆羞辱之能,他说这些话,甚至揭露秋儿的真实身份,好像只是为了激怒秋儿,为了看秋儿在众人面前出丑,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出伤害秋儿的举动。所以,此人应该还有别的目的,萧逸感兴趣的就是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在看见秋儿眼眸中一闪便逝的兴奋后,萧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秋儿看出来的绝不比他少,那么,接下来,秋儿一定会有所举动,他需要做的,便是悄无声息地观察,保护她的万无一失。  不动声色地冲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卫发出信号,瞬间,比试台便被萧逸的人围了起来。  沐之秋不知道台下的紧张,但台上的紧张气氛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显然,感受到的还不止她一个人,张英等人也感受到了。  最吃惊的莫过于倪天凌三人,他们倒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一点不感兴趣,对他们来说,最多也就是又出现一个像沐之秋这样的人,因为不服气或者凑热闹,便冒冒失失地跑上台来挑衅,虽说此人不像沐之秋这般讨人喜欢,但上不上台是人家的自由,他们所有的注意力依然在沐之秋的身上。  看看黑衣人再看看沐之秋,倪天凌等人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个霸气十足风华绝代的少年居然是个女子,不但如此,她还是丞相府那个呆瓜嫡女?这怎么可能?他们很希望沐之秋能出口否认,但沐之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衣男子,一句话都不说。  要是此时沐之秋表露出胆怯或者吃惊,黑衣男子或许会很满意,可是,沐之秋就那般安静地看着他,目光犀利冷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不但丝毫未减,倒像是比之前更加强大。这反而让他有点吃惊。  不由又问一句:“难道沐大小姐不想解释一下么?”  沐之秋的唇角一挑,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冷笑,“阁下想听什么解释?”无论这个人是什么来路,她都不怕他,她等得就是他先沉不住气。  沐之秋的笑让黑衣男子莫名其妙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不得的不承认,这个女人太强悍了,从来没有人在他的注视下还这般镇定自若的。这个沐之秋非但如此,居然还能化被动为主动,用她的目光压倒他的威胁。  这样的强悍可不是人人都具有的,要不是长期处于领导者的地位,有着绝对的控制力,怎么也不可能冷静沉着到这种程度。  男子稳了稳心神,才冷声道:“沐大小姐既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哗众取宠,必是有些真本事的,那么可否让在下看看沐大小姐究竟有何种厉害手段?”  这话什么意思?沐之秋的眉头微微挑了挑,难不成此人也是个医者,因为看见她和倪天凌等人的比试,不服气,也想来插一杠子?  张英却被这个人搞得异常火大,怒道:“好不懂规矩,还不赶紧滚下去!”  “你是想死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竟让张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嗬哟!真的反了天了,连堂堂太医正都敢威胁,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威胁,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一条大鱼。  沐之秋咧唇一笑,“张太医,你且先退下,将此人交给我就好。”那口气,仿佛面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危险,而是一个不足斤两的小孩子。  说罢,她的目光再次移到黑衣人的脸上,笑容已尽数敛去,眼眸中射出刺骨的寒意,“阁下想要和我如何比试,我奉陪便是!”第140章 神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1)  显然沐之秋的反应有些让黑衣人出乎意料,他似乎愣了愣,不过很快,他便用阴森森的声音说:“在下没兴趣陪你一个小女娃娃玩儿,不过,在下这里有几个病人,倒想看看沐大小姐如何能让他们妙手回春!”  说完,大手一挥,突然从天空中飞过来一群人,之所以沐之秋觉得是飞过来的,是因为这些人都是从人群头顶上飘过来的,乍一眼看,倒像是一片黑乌鸦哗啦啦地从天而降。  很快,这些人就将一个死人丢在了地上,放下后又跟来时一样,哗啦啦再次飞了出去。  沐之秋对于这种故意卖弄的出场方式一点都不感兴趣,从那个死人被丢在地上开始,她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准确地说,这不是一个死人,至少现在不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睛是睁着的,而且眼皮还会动,只不过,这个人像死人一样不但一动也不动,似乎听不见也不能说话。  这种情形一下子就让沐之秋想到了莎士比亚的名著《哈姆雷特》,书中莎士比亚提到一种类似水银的毒草汁,灌入耳朵之后全身会出现鳞片样的疱疹,然后毒草汁进入全身血液,导致死亡。  小说毕竟是建立在虚构的基础上的,更何况莎士比亚又不是医生。但沐之秋却知道的确有一种金属灌进耳朵里能让人变成现在这样。这是一种残忍的刑法,据说阎罗故事中有相关的描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东西会被施展到这个人的身上。  出现这种情况绝不可能是自己弄的,只能是被人故意陷害,如果是这个黑衣男子为了让自己出丑使出来的手段,此人就太可恶了。  沐之秋的目光再投向黑衣男子时,不止是冷冽,更带着几分杀气,“我不知道这个人和阁下有什么过结,但阁下将好端端的一个人弄成这样,当真令人发指!”  黑衣人冷哼道:“这个人只不过是在下捡来的一个乞丐而已,莫不是沐大小姐根本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故意推卸责任吧?沐大小姐若是治不了,何不大大方方地承认?在下自然会去找更好的神医来给他医治……”  “不用!”打断他的话,沐之秋冷喝一声:“冬果!将我的隔离衣拿来!”  隔离衣随身携带已经成为沐之秋的习惯,即便是大年初一晚上出来看灯会,沐之秋依然让冬果给她带着隔离衣,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一眨眼,冬果便跃上比试台,将隔离衣递给了沐之秋。  迅速穿好隔离衣,戴上口罩和手套,沐之秋在乞丐身边蹲下,只见她将乞丐的脑袋侧向一边,打开针包出手如电,眨眼间,二十几枚银针便刺进了乞丐头部的大穴。  见此情形,再也没有人质疑沐之秋是个医者了,就连张英也忍不住走过来蹲在一边问:“之秋?可瞧出是什么病?”  说起来汗颜,他当真没看出来是什么毛病,怎么沐大小姐望闻问切什么都没用,抬手就把银针扎在乞丐的脑袋上了?要知道头部的穴位是最不好掌握的,稍有不慎,一条鲜活的人命便毁在手里了。  沐之秋冲张英点点头,并不说话,继续揉搓捻提,动作娴熟没有丝毫停顿,一看便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病例。  倪天凌等人也蹲在张英身边围观,他们太好奇沐之秋的治病方法了。要不是黑衣男子步步紧逼,他们都要怀疑沐之秋和黑衣人是一伙的了。  台下,萧逸皱眉,问:“那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上官云清眉头紧皱,半响才道:“应该不是病,而是被人从耳朵里灌了东西!”  心头微惊,萧逸又问:“那你觉得秋儿能治好他吗?”  上官云清扫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对之秋的医术绝对信赖,其实那人到底是什么病我也没瞧出来,但我能从之秋的施针的手法看出些端倪。到底是不是,要看收针后的效果了。不过之秋既然敢下针,势必有足够的信心,你不必杞人忧天!”  萧逸吃瘪语塞,他杞人忧天?他不过是因为不懂医术看不懂干着急想问两句罢了。这上官云清当真不讨人喜欢,要不是看他对秋儿出于真心,自己早就把他撵走了。  一刻钟之后,沐之秋轻喝一声,随着她迅速抽针,只见乞丐的耳朵里竟一下子蹦出来几颗黑乎乎的水珠子。这些水珠子落在地上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些淡黑色的痕迹。  随着这些水珠子的落地,原本躺在地上的乞丐竟一骨碌爬了起来,一站起来便破口大骂道:“他大爷的,是谁打搅老子的清梦?老子好端端的在土地庙里梦着吃烤鸡,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把老子弄到这里来了?”骂完横横地扫了一圈众人,直接跳下比试台扬长而去。  这一下众人都傻眼了,不过,见那乞丐好端端地醒过来,还中气十足地骂人,便知他已经没事了。这世上会使用针灸的医者数不胜数,但不用望闻问切,只一盏茶的时间就能把一个半死之人治得活蹦乱跳,如此高明的医术还是震慑住了所有的人。  张英不是第一次见识沐之秋的神奇医术了,咂着嘴直冲沐之秋竖大拇指。  倪天凌等人却吃惊地瞪着沐之秋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们自己就是习医之人,见识过的病例数不胜数,也各个都会使用针灸疗法,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神奇的医术了?当下,三人对沐之秋不止是崇拜,几乎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  沐之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取下口罩和手套冷冷地看向黑衣人,“我的医术阁下可还满意?”  黑衣人也没料到沐之秋的医术如此精湛,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那双阴沉沉的眼睛里却浮现出一丝急躁。  “此番就算你赢了。”声音听上去比之前还要阴冷,黑衣人又说:“不过在下说过,我带了几个病人来,沐大小姐不过治好了一个而已,若是沐大小姐不敢继续接招,那不正好说明你治好乞丐是侥幸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萧逸的拳头捏得咯嘣嘣直响,这个黑衣人是想死么?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他的女人说话,在他的眼睛里,黑衣人已经等同于死人了。这般狂妄大胆,此人倒是谁派来的?只要秋儿脱离此人的控制范围,他一定会让这黑衣人死无葬身之地。  沐之秋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这个人显然是来故意找茬的,既然如此,她便见招拆招好了。眼睛微微眯起,眸中的危险已被她很好地掩藏起来,“如此!你还有什么招数就都使出来吧,我奉陪到底!”  “好!”这次黑衣人不再挥手,而是突然仰头长啸一声。  和上次一样,又是一群黑衣人飘然而至,只不过这种飘法根本就不会让人联想到飘飘欲仙,最多只能说是黑无常降临。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被丢在了比试台上,送他来的人又一窝蜂地飘了回去,那情形,倒是跟蝗虫没什么两样。  沐之秋的目光看过去,看清楚这个人的情形后,不由“咦”了一声。  这个人实在太瘦了,明显地营养不良。穿越过来到现在,沐之秋只见过两个这样的人,一个是大皇子,另一个就是眼下的男人。即便当初初进“死亡村”看见那些眼睛发绿的村民们,沐之秋也没有这种感觉,而且,就算是大皇子,也没有瘦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这个男人立刻就让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索马里难民。  出现这种重度营养不良的人基本上就是半个死人,就像眼下这个男人一样。这种病人,不可能是黑衣人一下子准备好故意带到自己面前的,这种重度营养不良,是长期积累的结果,就算黑衣人想找茬算计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做到这种地步。倒是难为这黑衣人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疑难杂症刁难她。  这一次沐之秋没有像刚才治疗乞丐那样上去就施针,而是蹲在男人的面前,握住他细得跟竹竿一样的手臂仔细地把起脉来。  片刻,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沐之秋突然出手,在男人的胸前、手臂上扎下数针,和之前一样,不停地捻提揉搓。没多久,这男子的身子猛地一阵颤动,竟倏地一下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地张开了嘴巴,那模样,就像是有人揪住了他的舌头把他硬是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样。  围观者尚未发出惊呼声,却有更加骇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从男人的嘴里爬出一条胖胖的黑褐色的长虫子,这条虫子没有腿脚,长约一尺半,有黄瓜般粗细,身上却带着散发恶臭的粘液,爬出来后落在了地上,还不停地蠕动着。  这么骇人的事情有谁亲眼见过?围观在台下的人群哄地一声往后退去,有胆小的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甚至有人已经哭起来了。不过,倒是没有多少人逃离,大家都想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冬果和倪天凌等人都控制不住,跑到比试台边呕吐起来,只有张英还蹲在沐之秋身边傻了一般死死瞪着地上的胖虫子。  看着这条蠕动着的恶心虫子,沐之秋也有些反胃。她在把脉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人肚子里有寄生虫,联想到此人的体征,她便猜出是因为寄生虫作祟,所以才引起此人的重度营养不良。一般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寄生虫大多都是蛔虫,沐之秋便针刺男子的穴位利用催吐法驱虫。这种法子在二十一世纪其实也会用,只是不太普及而已。  让沐之秋没想到虫子不是被吐出来的,而是自己爬出来的。而且,还是这么叫人恶心的一条大虫子。  这种虫子沐之秋从来没见过,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估计是什么变异的虫种,当然,也不排除有什么人在他身上下了蛊毒虫毒之类的,毕竟在这个年代,出现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  所有的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害怕,就连沐之秋自己的头皮也有点发麻,但那黑衣人却仿佛一点也不怕,挥挥手又招来几个人,不但将男人抬了下去,连胖虫子也一起带走了。  经过这次治疗,黑衣人看向沐之秋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阴沉冰冷,而变得十分奇怪。像是极度震怒,却又带着点兴奋。  沐之秋不管他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反正自己又治好了一个人,她倒想看看,接下来这个黑衣人还有什么法子。  “阁下可还有疑难杂症的病人需要我来看看?”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讥讽和厌恶,不过沐之秋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第142章 生死门的震怒  虽说萧逸的武学修为明显不如黑衣人,但众人也看得出,此人对萧逸也颇为忌惮。  果然,黑衣人愣了愣,突然狂笑道:“小小年纪的嫩娃娃,也有这般实力。今日暂时放过你们,待日后再与靖王爷切磋!”  不待萧逸回话,比试台上突然刮起一股阴惨惨的黑风,待众人睁开眼睛时,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身影?  沐之秋有点发怔,穿越过来之后,她见识过的武功最厉害的人就是萧逸了,可那黑衣人的实力显然比萧逸强了太多,而且,他管萧逸叫嫩娃娃,那便说明此人应该是个老者。一个长得如同二十几岁年轻人般的老者,一个看上去跟死人差不多的老者。猛地一个激灵,心下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萧逸的脸色异常难看,堂堂靖王爷,在静安王朝素有第一高手的美称,连采花大盗玉蝴蝶都被他收为己用,如今却打不过一个黑衣人,非但自己受到羞辱,还让秋儿险些遇险。他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不过萧逸并不怕打击,他和沐之秋一样,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人,但一想到秋儿的处境,心头便忍不住焦躁,自己保护不了她,他的小女人,原来竟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经过这番变故,五人已没了再看热闹的心情,和张英、倪天凌等人告别后,便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萧逸不再像之前那般悠然自得地走在沐之秋的身边,而是一直用手臂紧紧地揽着她的腰。  上官云清好几次想提醒一下他注意,但想到方才的险况,又将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沐之秋心知今晚的事触碰到了萧逸的底线,也不阻止萧逸的做法,一只手和萧逸的紧紧相握,却是不停地给他暗示,试图驱散他心中的焦虑。  萧逸的心中本来很懊恼,但却感受到沐之秋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手正一下下轻挠着他的掌心,很显然,她是在安抚他的情绪,心头一热,不由将她搂得更紧一些,面色虽依旧冷冰冰的没多大变化,但眼眸中却浮起了一层柔情。  “萧逸!”  “秋儿!”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停下脚步,沐之秋目不转睛地仰头凝视着萧逸的眸子。萧逸正俯首看着她,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担忧。  以往,她也会身处危险,萧逸会发怒,会担心,但却从来不会惊惧。因为不管到什么时候,即便面对着杀之不绝的倭人刺客,萧逸也总是能表现出一副尽在掌握中的强悍,只有今晚,萧逸显得束手无策。  昨晚她是亲眼看见萧逸在瞬间秒杀了生死门的刺客,可是今晚,他先发制人,却连对方一根毫毛都没有碰到。可想而知,对方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倘若这样的人是敌人,只怕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躲不过去的。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萧逸才会惊惧,而这种惊惧,也让沐之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萧逸的视线与她的相交,立刻读懂了她的想法。他一直知道她极其聪明,却仍没想到她会聪明至此,自己不过才想到,她竟也想到了。  是的,生死门。这世上除了从未面世过的生死门门主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会如此强悍了。阎王叫你三更死,小鬼不敢留你到五更,生死门的强大不仅仅在于门主的神秘,还在于这个组织惯来就有不达目的死不休的缠劲。昨晚萧逸才杀了生死门的人,今日那门主便亲自找上门来挑衅,可想而知,对方已经震怒到了什么程度。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震怒下,生死门的门主却没有杀死秋儿,与死亡相比,他的刁难实在是太客气的。但问题也出在这里了,萧逸不怕速战速决,他怕拖,怕这种后劲不断没完没了的威胁。  秋儿的引蛇出洞之计胜利实施,但效果好得出人意料,甚至已经超出了萧逸所能控制的范围,想他培养的一百多名暗卫就在比试台四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而自己和夜袭、冬果这样的一流高手就守在秋儿身边,即便这样,那黑衣人还能轻松逃脱。这般的引蛇出洞便不是引蛇出洞,而变成了引火烧身。这种感觉让萧逸觉得如芒在背,因此对沐之秋的心疼中又掺杂了说不出来的怜惜来。  唯一让萧逸感到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贸然让暗卫们围攻,方才刺出那一剑也只是想试试对方的实力,若是贸然行动,恐怕惹恼了黑衣人,后果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萧逸可不会单纯地以为黑衣人真的伤害不了沐之秋,很显然,先前黑衣人找来那么几个百年不遇的病人是想刁难秋儿,亦是在试探秋儿的医术,若是他想动手,一百个秋儿也被他弄得尸骨无存了。  现在的事情愈发超出了他的预料,生死门门主亲自出手却不伤及秋儿的性命,还弄得如此复杂拖沓,这般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像平时生死门的做派,这门主到底意欲何为?  这就好比你明明知道有柄利剑悬在自己的头顶上,但却没办法将它取下来,所以,你随时随地都要提心吊胆,因为那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取走你的性命。这种提心吊胆远比直接刺杀带来的恐惧还要强大,还要令人喘不上气。  看出萧逸的担心,沐之秋冲他淡淡一笑,竟不顾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抱了萧逸一下,“萧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今晚他没有杀我,就说明他的目的并不是杀我,既然如此,我便有足够的时间和他周旋,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萧逸心中漫过暖意,眼底的愧疚更深了,“秋儿?我?”  捂住他的嘴巴,沐之秋笑道:“咱们的目的不但达到了,还出乎意料的好,你何苦还愁眉苦脸的?这样吧!忙活了这么久,我也饿了,我请你们吃宵夜如何?”  “宵夜?”萧逸愣住了。  这个小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宵夜?难道她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吗?如果这种话由别人说出来,萧逸一定会嗤之以鼻,可是,从秋儿嘴里说出来,却让他莫名安心,他的小女人从来都不是柔软无力地窝囊废,她也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这样一个天生性格刚毅的乐天派,和她在一起,仿佛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困扰之事,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开朗起来。  上官云清心中一阵酸涩,现在之秋已经和萧逸亲昵至此了吗?虽说之秋对萧逸和自己的态度相比下似乎对自己更好一些,但在这种时候,能站在之秋身边,拥抱她,保护她,甚至被她主动拥抱的人却只有萧逸一个。他终于还是输给了手无缚鸡之力。  忍了半天,上官云清还是出声道:“之秋!我们还是送你回去吧!今晚实在不安全,这宵夜也不要吃了!”  “呵呵!”沐之秋唇角的笑容愈发绚烂,眸底却闪过一丝肃杀,“那丞相府内也未必安全,倘若他们想对我不利,即便我躲在萧逸的寝殿内,他们照样会动手。与其回去提心吊胆地等着送死,反倒不如在外面顺其自然,这般更安全些。至少众目睽睽下,他们想要杀我还没那么容易。”  这话一点不假,身边的四个人都知道靖王府和丞相府发生过的刺杀事件,即便是“死亡村”和皇宫大院,也不见得就真正安全,与其坐以待毙,倒真不如按照沐之秋所说顺其自然,至少在大街上对方真要想动手也会多出几分顾忌。  萧逸剑眉一挑,道:“那便依了秋儿,去天下食府吧!”  “唔!萧逸!你吃大户啊?”沐之秋的眼睛立时瞪圆了,小嘴不满地撅起道:“这新年我满共就收了那么点压岁钱,你是打算一顿就把我吃穷么,当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方才还愁云密布的紧张气氛立刻被沐之秋的这句话驱散了,众人纷纷笑起来。  冬果嘴快,笑道:“王妃真是抠门,先不说王爷让夜袭送来的银子和银票,单就是今日皇上和太后赏赐的金元宝都够王妃请客吃好几年呢!不过是去天下食府吃一顿,我们都还没尝上鲜,王妃就开始哭穷了!”  “你这死丫头,怎地胳膊肘子尽往外拐?我算白养你了,才一出门,就将小姐我的身家底子全都泄露出来,当真是养不家的白眼儿狼!”  “哈哈!”饶是萧逸有再好的定力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嗤!”上官云清也眉开眼笑,“你呀!也只有你,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般没肝没肺的话来!”  当下五人又恢复了之前兴高采烈的样子,边说边笑地往天下食府行去。  夜袭隐在暗处眼睛有点发酸,跟了王爷十几年,何时见王爷如此开怀过?自从云妃娘娘死后,夜袭就再也没有看见王爷笑过。哪怕只是唇角的一丝裂纹都看不见,更何况是如此开怀大笑了。  静安王朝众所周知王爷不爱笑,却无人去想王爷为何不爱笑。这世上的人岂有不爱笑之理?不笑是因为笑不出来,不爱笑是因为心中的苦水早就将笑得本能泯灭了。  只有王妃才有这般本事能逗得王爷哈哈大笑吧?如此甚好,若是王妃每日都能让王爷如此高兴,夜袭觉得即便让自己每天都将靖王府里的树拔出来再种下去,他也会甘之若饴。  一行人走至天下食府时早已到了月上中天之时,但天下食府门口却人声鼎沸亮如白昼,没想到穿越到了这里也能见到这种不夜城的景象,沐之秋心情顿时大好。  说起来她穿越过来还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大部分时间都在“死亡村”里度过,真正享受到口福的日子竟是几个月前自己随萧逸住在靖王府的那段日子。肚子里的馋虫竟在这一刻突然爬了出来,不由悄悄偷看萧逸一眼。  正巧萧逸也在低头看她,但见她星眸璀璨灵动中透着一丝顽皮,萧逸已将她的心思猜出了大概,唇角一弯,那万年寒冰的脸顷刻间融化开来,竟如春日暖阳初照大地,惹来一世芳华。  沐之秋没料到萧逸也会看自己,还会猜出她的小心思,心儿扑通扑通急跳起来,小脸儿登时嫣红如霞。  她的一举一动,甚至眉眼间的每一丝情绪都被萧逸尽收眼底,喉间一紧,差一点忍不住就要去亲吻那张他朝思暮想的樱唇。赶紧移开视线,再不敢瞧她,脸上却浮起一层异常的红晕来。  哦!萧逸竟脸红了,原来不止是自己会脸红,脸皮那么厚的萧逸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脸上的羞涩登时隐去,全都换成了开心。呵呵!今晚,自己便要放开肚皮好好尝尝这京城里最著名的菜品,反正钱都是萧逸的,用完了再问他要便好。  五人正说笑着打算跨上台阶,突然扑上来一个叫花子,竟一把抱住了沐之秋的腿。第143章 乞丐竟是大皇子?(1)  沐之秋走在萧逸和上官云清之间,萧逸又是揽着她的,冬果和阿绿紧随其后,这般众星捧月的走法,想要挡住她的路实在不易,更何况还是准确地抱住她的腿,这叫花子不但胆大包天,还貌似不简单。  “找死!”萧逸大怒,抬手便往叫花子的天灵盖上劈下去。  今晚化险为夷,萧逸就想和秋儿好好地聚一聚。所以萧逸才不管这叫花子到底有什么意图,想讨点碎银子也罢,想不利于秋儿也罢,但凡碍眼者,皆杀无赦。  五人顷刻间又被路人为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在天下食府中吃饭的客人也纷纷出来围观。在众人的眼里,这名叫花子必死无疑,不料他却在萧逸出手的同时貌似无意地又往沐之秋腿上靠了靠,这么一靠,便巧妙地避开了萧逸的致命一掌,但那凌厉的手掌还是带着泰山压顶之势重重击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一掌萧逸虽只使出了三成功力,却也威力无边,叫花子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扑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瘫软下去,但他并没有昏死过去,依然紧紧地抱着沐之秋的腿不撒手。  萧逸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这一掌劈下,普通人一下子就能吐血身亡,而这叫花子竟没有立刻殒命,如果不是他运气太好,就是此人深藏不露。凡对秋儿有威胁者,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萧逸这一掌劈得太快,沐之秋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原以为平白无故就被萧逸害了一条性命,岂料这叫花子倒也硬朗,一言不发,只是抱着她的腿死也不撒手。  遇到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单纯的讨要钱财这么简单了,能以命相搏,不是找茬就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萧逸又要挥出下一掌时,沐之秋及时阻止了。  弯下腰,她将叫花子的头抬起来,只看一眼,便愣住了。  叫花子满脸都是血,肮脏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出奇,沐之秋只觉得一下子便看见了天上的北极星,竟产生出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来。这种情绪很奇怪,像是突然之间就想家了,又像是目睹了人世间最悲伤的生死离别,隐隐约约竟对叫花子产生了悲悯之心。  沐之秋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虽说她是个极负责任的医生,但长期的职业生涯早就让她见识了太多的死亡和伤痛,她不是观音菩萨,也不是救世主,对患者,她会积极救治,会给予最大的帮助,但却极少被患者的情绪左右,更不会产生出可怜之心。此时,产生了悲悯之心,自己都吃惊不已。  不过在她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只是更加专注地盯着叫花子那双异常亮的眼睛。  这眼睛好生熟悉,仿佛以前也曾经看见过,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大皇子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可以易容成各种模样,唯独眼睛不能造假。所以,但凡出色的演员,都有一双能够夺人心魄的眼睛。难道说这个叫花子是大皇子?  沐之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大皇子身份尊贵,虽然不会说话,又是个傻子,在宫里受尽皇室子孙的欺凌,命运就和她穿越之前一样悲惨,但皇子就是皇子,即便皇宫里的老鼠都要比平民百姓尊贵三分,就如同她当年的处境一样,日夜忍受欺凌,却改变不了自己是丞相府嫡长女的事实。因此,大皇子不管怎么落魄,也绝不可能沦落成乞丐。否则,皇室颜面何在?皇权之威何在?  而且,萧震天在上次她进宫之后对大皇子的态度改善了不少,虽然依旧不怎么喜爱,却也严令再不许任何人欺负他,就连一年一度的新年皇室家宴,此次大皇子也有资格参加,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叫花子都不可能是大皇子。  再细细查看,沐之秋便更觉自己的想法荒唐。这名乞丐除了眼睛和大皇子无比相似之外,全身再也没有一处相似。那大皇子瘦得跟肺结核病人一样,这乞丐虽然也瘦,但看起来却很健康,那大皇子足有三十岁,虽瘦弱,但骨骼身材却是个十足的成年人,身高与萧逸差不多,怎么也有个一米八以上,而这乞丐却明显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虽然刺客跪在地上,也能看出他的身长与自己差不多。  暗骂自己一句白痴,沐之秋沉声问道:“你阻我去路,到底有什么事?”  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不是先问话,而是先救人才对。要是放在以前,沐之秋当然会先救人。只是,在经历过今晚的事情之后,她不会再那般冒冒失失地轻信于人,所以,在确定对方是不是值得救治的人之前,她不会伸出援手。  上官云清愣住了,之秋这是怎么了?她素来都是妙手仁心的,怎么现在看着这少年乞丐口吐鲜血危在旦夕竟无动于衷?  不由脱口唤道:“之秋?”  冲上官云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沐之秋的目光依然锁定着少年的眼睛,“你若不说,我便不会救你,你也知道,靖王爷的这一掌,已将你的五脏六腑全都震裂,若不及时诊治,你便再也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沐之秋的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能承受住萧逸这一掌的人没几个,这种情况下,非死即伤。这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武功高强的世外之人,因此,除非他有难言之隐,否则,不可能冒死来阻拦她。  “小殇?你怎么样了?”人群中突然又扑过来一名乞丐,一看见那小叫花子的模样登时抱住他哭倒在地,“小殇?你怎么这么傻?人家沐大小姐是大贵人,岂会救我们这样的叫花子,你快松手啊!”  顿时,四周响起了一片唏嘘声,有大多都在指责这小叫花子不长眼睛,居然敢阻拦丞相府大小姐和靖王爷的去路,一下子就接近了刚才在比试台上打擂的情形,竟让沐之秋有种成了众矢之的的感觉。  唉!这都什么世道,怎么自己出个门那么麻烦,就连吃顿饭都能变成众人关注的焦点?  那叫小殇的小叫花子极为固执,任那乞丐拼死规劝,紧紧地抱着沐之秋的腿就是不撒手,只用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沐之秋。  听出乞丐话中的玄机,沐之秋不由问道:“你知道他为何阻拦我吗?”  那乞丐给沐之秋磕了个头,哭诉道:“沐大小姐饶了他吧!小殇是王爷爷最近才捡回来的孤儿,乖巧听话,却是个哑巴。做叫花子的是个哑巴如何能讨到饭吃?所以京城里的叫花子都欺负他。平素小殇胆子很小从来不做坏事,只是今日王爷爷患了风寒快死了,他请不起郎中,又讨不到任何吃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爷等死。若不是遇到了沐大小姐,他怎么也不敢做出这等强行阻拦的事来。”  这乞丐说话颠三倒四,但沐之秋却听出了事情的大概,想来是刚才自己在比试台上和黑衣人斗法,这小殇就在台下观看,他见自己分秒下就将三个濒死的人救活了,这才冒死上来求助。只不过哑巴有口难言,自己身边的人又一个比一个武功高,他便只好用这种方式强行阻止。  难怪这小殇的眼睛这么亮,就算沐之秋是铁石心肠,此时心头也不由地一软。迅速从袖袋里掏出一粒还魂丹,塞进小殇嘴里命令道:“吞下去!”  那小殇甚是乖巧听话,沐之秋的话才说完,便咕咚一声将还魂丹吞了下去。  沐之秋有些汗颜,这孩子竟这般相信自己,万一自己是歹人给他服下的是毒药呢?自己方才的戒备与他的信任相比,当真上不了台面。  心中主意已定,便转头去看萧逸,话还没说出来,萧逸已点头道:“我明白!”说罢,挥挥手,立刻有两名暗卫抬了副担架过来。  沐之秋心头一暖,虽说萧逸下手太重了,但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好。这次回京,萧逸明里是为参加皇室的新春大典,实际上却一直都在陪着自己,保护自己,这份心说不敢动是假的。  方才那种情况,连自己都把小叫花子想歪了,又岂能怪萧逸心狠手辣?这小叫花子吃了还魂丹已无大碍,等下自己再给他施针救治一番,只需修养一段日子就可以完全恢复,但萧逸这情,她却无法忽视。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都是罕见的神医,身上也带着各种急救药品,至于针包之类的更是从不离身,因此夜宵也不吃了,让小殇带路直奔叫花子聚集的土地庙。  土地庙位于京城郊外,若不是新年城门昼夜不关,此时想要出去也是不易,不过有萧逸在,哪怕是把城门砸烂,他也会帮沐之秋出城。  当然,这般出城自然不可能是他们五人带着两名叫花子。沐之秋知道,萧逸的暗卫都一直跟着他们,一旦出现危险,夜袭定会带领他们在第一时间出现保护自己。  土地庙里的乞丐成群结队,在这里更加凸显了弱肉强食。一盏豆大的灯映照着庙里的情形,小殇和王爷爷显然不占优势,占据着土地庙最破烂,也最阴冷潮湿的一角。王爷爷躺在一堆带着寒霜的稻草上,枯槁的脸色灰白,进的气少出的气多,要不是浑浊的眼珠在看见小殇时转动了一下,沐之秋几乎要以为他就是个死人。  可能是萧逸五人的气场太强大,他们来之后,数十名叫花子居然都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乞讨。  沐之秋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安静的治疗环境,走上前,她把了把王爷爷的脉,视线不由地和上官云清的相遇。  “可是肺热之症?”  “是细菌性肺炎!”沐之秋点点头,上官云清不愧是一代神医,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就能看出王爷爷的病,她要是不把脉,可没有十分的把握。  上官云清皱了皱眉,这细菌性肺炎他在“死亡村”听沐之秋说过,用之秋提过的西药消炎来得最快。不过,那种所谓的西药,不止是他没见过,之秋一提起来也是频频摇头。他们在“死亡村”的时候也曾探讨研究过中医中药替代西药疗法,还是有些心得的。  治疗起来虽说不算太麻烦,但也要用针耗神耗力,因此,上官云清走上前道:“之秋!今日你累了,让我来吧?”  沐之秋今日确实累了,倒不是她推诿病人,而是上官云清的医术确实比她好,尤其是中医方面,毕竟,她才学习中医中药针灸不到一年,而上官云清在这一领域已经浸淫了将近二十年。要不是自己知道更多的现代医学知识,她是不可能震慑住上官云清的。  冲上官云清感激地笑笑,也不争辩,直接将手里的隔离衣递给他。  上官云清接过隔离衣正要穿上,躺在担架上的小殇却突然硬撑着坐了起来,一只手伸出来,像是想抓沐之秋的衣襟,却苦于距离太远,力气又不够。可他就那样固执地伸着,跟先前在天下食府门口阻拦沐之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第144章 乞丐竟是大皇子?(2)  沐之秋走到他跟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担心,这是上官先生,不但是我们静安王朝最有名的大神医,他也是我的半个师父,他一定能把你爷爷治好的。”  静安王朝基本上没有人没听说过上官先生,就像没有人不知道靖王爷一样。可是,小殇听了沐之秋的话后却使劲摇着头。见沐之秋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着急下,竟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沐之秋的衣袖。  他的手上沾了不少血迹,这一把抓下去,沐之秋的袖子上便染上了点点红梅,与她身上的白衣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就像是她受伤了一般触目惊心。  萧逸看得心中极为不爽,秋儿虽是一名医者,但素来爱干净,普通人畏惧她身上的冷漠气质,根本不敢触碰她,可这小叫花子又脏又臭,怎地总喜欢对秋儿动手动脚?他说不清楚为什么,这小殇的身世确实可怜,但他就是不喜欢此人,虽说秋儿似乎很怜悯小殇,但他总隐隐觉得不舒服。  想都没想,萧逸大手一抬,沐之秋染血的半截衣袖便断开了,冰冷的声音脱口而出,带着不容抗击的傲慢:“能让上官先生给你爷爷看病,那是你们前世的造化,沐大小姐都这么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了,你怎地不知好歹?若要再罗里吧嗦,本王便砍了你!”  小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和萧逸大眼瞪小眼地僵持起来。弱小的他眸中全是倔强,甚至还有一丝厌恶,倒看不见一丝惧怕。  呀哈!今儿个当真见了鬼,比试台上冒出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黑衣人自己奈何不得,现在冒出来一个小叫花子,难道自己也奈何不了他?虽说自己打伤了他他厌恶自己是正常的,但敢于这般与他对视挑衅他威严的人,除了秋儿之外,萧逸还是头一回碰到。  当下萧逸大怒,大手直接对着小殇的领口抓了下去。要是他这一把抓中甩出去,估计小殇直接就气绝身亡了。  沐之秋赶紧阻止他,“萧逸!你到一边站着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得!他好心好意,却成了碍手碍脚,萧逸这个气恼哟!铁青的脸上青筋暴跳,只因是他的小女人说出来这般大不敬的话,除了生闷气,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看着他这幅暴怒委屈的样子,沐之秋心中突然软下来,萧逸的用心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一转身便给了萧逸一个熊抱,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柔声说:“别生气,好吗?等忙完回去以后随你打骂出气可好?”  要说平时沐之秋对萧逸的态度可没这么客气,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萧逸发不出来火气,仿佛贴身穿着的那条小裤裤已经变成了萧逸温暖的大手,那样贴心,那样私密到毫无间隙。  萧逸今晚几度吃瘪,哪想到秋儿会突然投怀送抱,在“死亡村”里若是自己这般妨碍她巡诊,她会直接一个大耳刮子甩过来,怄气懊恼势必不会少,有可能还会引得她好几天都不跟自己说话。眼下她非但不恼,还这般温柔地撒娇哄他,萧逸登时傻了眼,一股受宠若惊油然而生,竟带着难以抑制的骄傲,他的秋儿居然在跟他撒娇,她还在哄他。  萧逸心头的怒气顷刻间就都变成了一串串红心,对沐之秋的话哪里还有不依之理?“好!我去一边站着去,不妨碍秋儿和云清给人看病!”说完,萧逸竟真的走到两米开外的地方老老实实地站着,冷冰冰的脸上却是一副罕见的美滋滋花痴相。  隐在暗处的夜袭和暗卫们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这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王爷么?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不就是被王妃主动抱了一下么?怎么就能激动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别说王妃让王爷一边儿站着去,此时,就算王妃让王爷趴在地上,估计王爷也不会有异议。  冬果高兴地捂着嘴站在一边直乐,她算是看出来了,只要王妃给王爷一个好脸色,王爷准能乐得屁颠屁颠,虽说这般有些减损王爷的威严,但这样的王爷才更加有人情味儿不是?王妃这套御夫之术简直太强大了,自己一定要多张几个心眼儿一点点记下来。  阿绿心中却是千头万绪,不知是喜还是该忧,看见大小姐开心,她也会开心,但大小姐和靖王爷亲近,她却难受得仿佛胸口被人重击了一拳似的。害怕自己的情绪暴露,阿绿只得垂下头,既不敢看沐之秋,也不敢看萧逸。  最难过的莫过于上官云清了,之秋从来都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开心的时候会跟人主动握手,会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但之秋又是个不易亲近的人,尤其是对男子,她有很强的防范心理,别说是抱她,即便想要去牵她的手,她都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今晚,这已经是之秋第二次主动拥抱萧逸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在治病救人的紧要关头,她依然将安抚萧逸的情绪放在第一位,难道,她和萧逸之间,真的已经紧密到如斯的地步了么?  上官云清承认,萧逸比他更加强大,也能更好地保护之秋,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之秋的感情就比萧逸的要少。看着之秋如此在乎萧逸,他的呼吸都是痛的,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毕竟,萧逸才是之秋的未婚夫婿,哪怕他不承认,他们也是御赐指婚的未婚夫妻。  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将隔离衣重新递给沐之秋,上官云清道:“之秋!还是你来吧!”  沐之秋也不推拒,对于垂危病人,耽误的时间越长,存活的几率也会越低。  取出针包,分别刺进王爷爷的肺俞、膈俞、尺泽、鱼际、太渊、内关、大椎、曲池、合谷、孔最、委中、太溪、三阴交、十二井、膏肓俞等穴位,留针半个小时后一一拔出银针。  在沐之秋给王爷爷施针的同时,上官云清也开始给小殇施针。那小殇的心里似乎只有王爷爷,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沐之秋,至于谁给他疗伤竟连理都不理,就好像这幅身子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上官云清无论做什么,他都任他摆布。不抵抗不阻止,倒是极其配合。  先前沐之秋及时用还魂丹护住了小殇的心脉,重要脏器在还魂丹的神奇作用下也停止了继续破裂出血,上官云清便用针灸疗法进一步促进脏器内淤血的吸收,几乎是和沐之秋同时收针。  一番治疗下来效果是非常显著的,王爷爷竟睁开眼睛说了声“谢谢”,而小殇硬是仗着年轻身体底子好从担架上下来扑到了王爷爷的身边。这就是中医针灸的神奇之处,沐之秋十分感叹,中医的博大精深才是真正学无止境。许多方法和疗效,岂是西医所能替代的?  没有青霉素消炎,便只能依靠中草药,眼下派人入城去抓药,返回来后再煎药喂服,只怕到天亮王爷爷和小殇也喝不上汤药。可是住在丞相府里自保都困难,再带一对乞丐回去显然不现实,萧逸身份尊贵为人清高,让他接纳两名毫不相干的乞丐,沐之秋还真是张不开这个嘴。无奈,她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上官云清。  上官云清自己就是个医者,对小殇和王爷爷的伤势自然心中有数,他本来就心地善良,但见沐之秋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些哀求,便出声宽慰道:“之秋,你莫要担心,我在京城内租个院子暂时安置他们便可。”  这虽然是个好法子,但到底很麻烦,上官云清此次回京是住在宫里的,这般倒像是她强人所难了似的。可是,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感激地看着上官云清,说:“谢谢你,云清!”  话音才落,站在外围的萧逸却突然说:“靖王府那么大,又有专门的郎中,岂会害怕多住两个人?此事就不必麻烦云清了。”  “哦!”不止是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连冬果和躲在暗处的夜袭都吃了一惊。谁都知道靖王府内从来不养没用的人,弄两个乞丐回去,非但要给他们治病,还要有专人伺候他们,这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萧逸可从来不是善心泛滥的人,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今日这般大发慈悲,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见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看着自己,萧逸面色一沉,不悦道:“在尔等眼里,本王便是那样一个不知体恤百姓的冷酷之人吗?说起来这小殇还是被本王误伤,本王自然有义务将他带回去治好。”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显然是在给他自己找借口,不过,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当下,沐之秋点点头,道:“萧逸说得不错,小殇受伤因我而起,住在靖王府也理所应当。就将他们带回靖王府照料吧,我想去看他们也方便自在许多。”  沐之秋倒是没多想,说出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要说穿越过来这么久,她觉得最亲切最熟悉的地方还真的是靖王府,所以在她看来这么安排实在合情合理,自己的话也是自然而然的肺腑之言,然而,这番话听在萧逸等人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其他人倒不必理会,萧逸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秋儿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俨然已经将靖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这番话已经带着靖王府女主人的气度。也就是说,在她心里,早已将他的看做是她自己的了。  这大半年相处下来,萧逸几乎已经变成了沐之秋肚子里的蛔虫,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的每一次皱眉每一个心思,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秋儿是那种外冷心热的人,表面上对谁越尊重客气,心里和谁的隔阂就越大,相反,她每日和上官云清淡然相处不分你我,却是早已将上官云清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因此她越是这般随心随性,越说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无形中,她已接纳了他,这如何还能不让萧逸喜出望外?  现在在萧逸的眼睛里,突然就觉得这小殇顺眼了许多,就连王爷爷看上去都变得可爱亲切了不少。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应该出手再重一些,那样,自己就有理由今晚就带着秋儿搬回靖王府去住了。  一想到能再次和秋儿形影不离朝夕相对,萧逸就觉得兴奋。不过眼下这样也挺好,虽说白天自己没办法陪她,但晚上,他一定会让秋儿在他怀里安然入睡。第145章 白白胖胖好生养  其他人看向沐之秋的目光各有不同,沐之秋的心思却全都停留在王爷爷的病上,哪里就会去留意其他,因此,只管对萧逸继续说:“萧逸!你且先让夜袭他们送王爷爷和小殇回去吧!靖王府内便有现成的药材,你回去告诉青影,让她取鱼腥草、鸭跖草、半枝莲各三钱,每日早晨给王爷爷用水煎服。再用蚤休、败酱草、大青叶、矮茶风各三钱,每日晚上再用水煎服。三日后,再用肉桂、丁香、川乌、草乌、没药、红花、当归、川芎、赤芍、透骨草,做成油膏敷背,每两日给王爷爷换一贴,她若自己做不来,便去请教府里的顾郎中,去问问张太医也行,这些东西,他们都知道怎么做。”  才说完,像又想起来什么道:“对了,再告诉青影,用粳米少许煮成粥,待粥将成时,兑入竹沥,煮成竹沥粥后每天早晚温热分食后过一炷香再给王爷爷服药,第二日再用川贝雪梨煲猪肺,方法是用川贝十钱,雪梨两个,猪肺一个,雪梨去皮切块,猪肺切块漂去泡沫,与川贝同放入砂锅内,加冰糖少许,清水适量,慢火熬煮一个半时辰后给王爷爷服食。这般交替掺合着服用,最多十日,王爷爷便可痊愈。”  沐之秋之所以这般吩咐,是因为青影在跟着她照顾冬果的那段日子学了些粗浅的医术,在这方面,青影比冬果聪慧,对中草药也有种天生的敏感,所以沐之秋只管开了方子让她去做便是。  上官云清点点头,笑道:“之秋的医术愈发精进了!”说完,也给小殇开了方子,让夜袭等人一并带回去。  小殇和王爷爷被带回靖王府,沐之秋的心也算放了下来。这么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也没必要急冲冲地赶回丞相府去,沐之秋揉揉饥肠辘辘的肚子笑道:“说是吃宵夜,现下可变成吃早膳了,不过也好,这般倒可以减肥。”  减肥这个词儿在这种时代当然没有,但只听字面意思萧逸等人也知道沐之秋在说什么。早在沐之秋收针时,萧逸便心疼地上前开始给她揉捏颈椎,此时已捏到她的肩膀上,听见她这般说,好生气恼道:“秋儿瘦得都要脱了形,怎地还会想着减肥?我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才甘心呢!”  偏偏冬果脑筋抽抽,突然笑着接口道:“王爷当真说笑了,王妃怎么都和瘦脱了形儿联系不到一块儿去,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有王妃这般婀娜的身姿了,昨夜看着王妃沐浴,连我和阿绿都会眼馋得流口水呢!”  阿绿许是不太满意冬果的话,脱口道:“那是,大小姐沐浴的样子连那汉宫飞燕都比不上,我等凡夫俗子岂能看着不羡慕?不过大小姐真当再长胖些,那样以后才好生养。”这话才说完,阿绿自己先愣住了。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沐之秋尴尬的小脸红一阵白一阵。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两个人头猪脑的丫头?当着大男人的面儿连这么丢脸的话都说得出来?好么,连生孩子的事情都帮她想好了,可不是平时太纵着她们了?  萧逸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秋儿活色生香的模样来,昨晚,软玉抱怀秀色可餐,那般芳香魅惑人心直至骨子里去的销魂,他记忆犹新,只觉身子一热,竟也人头猪脑地接了一句:“那是!秋儿的风姿,倒是比那汉宫飞燕不知强出了多少倍。只是真当再胖些才好生养!”  他自己在那里喜滋滋地yy,却将沐之秋惊出了一头冷汗。靠!这厮脑子秀逗了吧?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便说出这种话来了,好像自己每天都被他看光光了似的。但想想,似乎还真的让萧逸看了不少,至少昨晚,他就看了很多很多。  昨晚,一想到昨晚,沐之秋的脑门子就直充血,昨晚,自己的身子基本上就是被萧逸一寸一寸地用手量过的,她究竟是胖还是瘦,也当真只有他最清楚。  上官云清的喉间顷刻间便弥漫起一股血腥,萧逸的花痴相在他眼里已成了得意卖弄,而之秋,虽说极其尴尬,但她明显就是在害羞,他们,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难道他当真再也没有一点机会了吗?  “快些回去吧!”向来不愠不怒的神仙先生上官云清竟没忍住冷冰冰地爆出这么句话,在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已率先拂袖而去。  沐之秋愣了一下才赶紧追上去,云清这是生气了,只是心里却不明白云清为什么要生气?要说刚才尴尬的是自己才对呀,萧逸又没有讥讽云清,是不是折腾了这么一晚上太累了?当下又加快了脚步,直恨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来,直接飞过去拦住云清好好宽慰他一番。  萧逸也愣住了,不过他倒不像沐之秋这般连后知后觉的精神都没有,上官云清这幅模样显然是吃醋了。心中万分不悦,他萧逸赞扬自己的女人与其他人何干?这上官云清倒是吃的哪门子醋?简直十四莫名其妙么!自己好端端的正沉浸在美妙回忆中,便被那些没眼色的人打搅了,当真可惜。  不由地狠狠瞪了冬果和阿绿一眼,“如此没规矩,回去后自己反省!”说罢也不再多言,甩开大步便追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去了。  天才蒙蒙亮,又是郊外十分荒凉,三人一个追一个地走着,对地形又都不熟悉,因此,相互之间倒都拉开了一二十米的距离。  荒郊的路并非京城里的街道都是笔直的,有些地方曲里拐弯的,走着走着就会绕过一堵残墙,或者进入一片树林。所以尽管萧逸的脚程比上官云清和沐之秋都要快,却也花了几分钟才追上了上官云清。  一把拉住上官云清的手臂,脱口便问:“秋儿呢?”  上官云清心里还堵着,想都没想便应道:“那当得问你,你整日与她同居一室形影不离,我又岂会知道?”  才说完这句赌气的话,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揪住萧逸的领子嚷道:“你说什么?之秋没有和你在一起?”  萧逸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明明就比自己早走出土地庙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秋儿怎地就会不见了?若不是自己一直在发愣,又吼了冬果和阿绿几句,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秋儿一个人跑出去追上官云清?  看见萧逸的表情,上官云清就知道出大事了,他只觉天都在这一刻塌了下来,竟语无伦次地嚷道:“你!萧逸!你,你方才干什么去了?好端端的之秋为什么会不见?你赔我的之秋!”话都没说完,上官云清的拳头便砸在了萧逸的脸上。  这便是世人眼中的神仙先生,此时的萧逸恨不得一巴掌将上官云清打死,若不是他莫名其妙地突然耍小性子,秋儿岂会顾不上自己跑出来追他?现在他不但大放厥词地怨天尤人,还敢动手打人,秋儿是他萧逸的好不好,与上官云清有何相干?  但眼下实在不是吵架或者打架的时候,一把推开上官云清,萧逸掉头就往回走。  上官云清急蒙了,竟扑上来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怒道:“你要去哪里?萧逸?你说,之秋究竟到底去哪里了?”  “混账!”将上官云清从身上扯下来,萧逸大怒:“还不赶快回去找,这荒郊野外,万一秋儿遇到野兽,你我还活不活了?”  萧逸的怒吼声一下子将上官云清惊醒过来,忙不迭地跟着萧逸往回跑,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云淡风轻处事不惊的模样。  萧逸不敢施展轻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秋儿错过了,因此虽然急得头皮都要炸裂,却仍沉着气脸色铁青地一寸一寸地往回找,恨不得将每一寸地皮全都挑起来看看。  虽然是荒郊野外,但就这么一条路,走出土地庙也不过只有半里地的样子,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了?  俩人一路走一路唤着沐之秋的名字,声音里都透着颤抖和害怕。若是此时被沐之秋看见,定然不会相信这两个疯子般的男人就是平时温润如玉的神仙先生上官云清和喜怒不形于色冷漠沉稳天塌下来都不会皱眉头的靖王爷萧逸。  才走出没多久,就遇到追赶而来的冬果和阿绿。一见萧逸呀呲欲裂的表情和失魂落魄的上官云清,冬果和阿绿同时惊呼道:“王爷?上官先生?怎么了?王妃(大小姐)呢?”心头同时一惊,俩人霎时变了脸。  见到她们这幅样子,萧逸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之前还抱着秋儿会跟冬果和阿绿在一起的想法,此时,却连最后一点侥幸都没有了。  本想着已经给王爷爷和小殇疗伤完毕,一夜又都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他便让所有的暗卫一起跟着夜袭回去了。谁能想到便是这一转眼的工夫,秋儿就失踪了。  秋儿失踪了,那个会对他笑,会对他恼,会骂他打他的小女人失踪了,他再也看不见她了。喉头一甜,扑地一声,萧逸竟喷出一口鲜血来。直起身子时,高大挺拔的身姿竟有些站立不稳。  众人都吓了一跳,上官云清下意识地上前握住了萧逸的手腕,手指已熟练地搭在了萧逸的脉搏上。  “不碍事!”推开上官云清,萧逸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  一抬手便从袖中飞出一枚信号弹,那信号弹在空中炸裂开来,燃起一道耀眼的红光,将才蒙蒙亮的天空照得一片猩红。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有上百名暗卫出现在了面前,就连去送小殇和王爷爷的夜袭也在其中。  看着自家王爷喷血的眸子,夜袭惊得脊背上发凉。他自己就是暗卫出身,所以一接收到信号弹便吩咐四名暗卫护送小殇和王爷爷回府,自己则带着其他暗卫又匆匆转头赶了回来。  这么多年,王爷组织暗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大用场,王爷虽从未告诉过夜袭那将是什么样的大用场,但夜袭却知必和皇位有关。此时,竟看见那道信号弹,夜袭便知出了比宫廷政变还要严重的大事。  果然,一返回来便不见了王妃的身影,夜袭已经猜出了大概。那王妃就是王爷的命啊!王妃不见了,可要让自家王爷怎么活?当下心中无比懊恼,不久前,为何自己不多留个心眼儿留下一半暗卫保护王爷和王妃呢?  但夜袭也没忘记,自家王爷的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只怕这世上没有几人能够与之匹敌。有王爷在身边陪着,王妃还会失踪,这其中的阴谋当真耐人寻味。究竟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旦让他查出来,一定要将此人抽筋剥皮方能解恨。第146章 伤害王妃者,必死!  上百名暗卫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在萧逸面前,萧逸冰冷的声音直指苍穹:“传本王令下,自今日起,京城内外不许任何人出入走动,违令者斩!夜袭,速带本王金牌前往八皇子府,召集所有的虎贲军开始搜索,京城方圆五百里连只鸟都不许放出去,就算是将整个地皮全都翻一遍也必须将王妃找出来。但凡可疑之人,杀无赦,不必回我。宁可错杀一千,绝不许放过一个!”  “得令!”眨眼间,上百名暗卫便消失不见。  待只剩下上官云清四人时,萧逸猛地一掌挥出,强悍的掌风带着飞沙走石的杀气劈向路边的一棵大树。只听咔嚓一声,大树拦腰折断,竟如被雷劈中一般,树下出现了一个半米多深的坑洞,而树身上却突然燃起熊熊大火,虽是冰天雪地的冬天,火势却旺,没多久就将整棵大树烧成了灰烬。  “秋儿!”猛地仰天长啸,萧逸跪倒在地,那凄厉的声音即便是上官云清听了,都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曾说过,此生上跪天、下跪地,除了父皇,他再不跪任何人,可是此时,不管是天,还是地,亦或是他可亲可敬的父皇,没有人帮得了他,他的秋儿不见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那样突然消失了,倘若下跪能够让他的秋儿回来,那么,即便是跪断双腿,萧逸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冬果气得额上青筋暴跳,她自幼跟随王爷,在她的眼睛里,王爷就是天,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是任何事情都击不垮打不烂的苍天。可是,眼下,王爷却如同失去母亲的孩子般无助地跪倒在地,面对苍天,那比暗夜昙花还要绝美的脸庞上竟带着丝丝泪痕。  伤害王妃者,必死!伤害王爷者,必死!  大年初二,京城内所有的店铺商家全部关门,静安王朝陷入了建朝以来最紧张动荡的灰色时期。京城的百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人躲在家里提心吊胆。  一天,两天,三天,每天都能听见有人被杀的消息,一时间,京城内外如同人间地狱,人人自危。  靖王府,沐忠国、上官云清、萧良、萧楠、萧寿、方志清、黄毅、张英等人面色阴沉地坐在大厅,谁也不说一句话,整个靖王府都笼罩着一层死亡的气息。  萧逸坐在首座,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没有秋儿的一点消息,她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寻不到身影。这三天,萧逸没有睡过觉,也没有吃过饭,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不眠不休地来回奔走在土地庙到城门的路上,疯狂地寻找着沐之秋的踪迹。  可是,不管他如何找,不管派出多少虎贲军和羽林军,依然没有秋儿的半点消息。  沐忠国看了萧逸一眼,终于开口道:“靖王爷,如果今日再没有秋儿的消息,便不要再找了……”  “啪”地一声,萧逸身边的案几断裂成两截轰然倒地,再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说话的是沐忠国,如果换做别人,哪怕是萧良,此时只怕也会变成一滩血泥。昨日,朝中有官员早朝时只说了一句这般大动干戈连羽林军都出动了,只为找一个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女子太不值得,萧逸便当堂将那人的脖子扭断了。所有的人都知道靖王爷疯了,就连皇帝萧震天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向萧逸。但萧震天还是派出大批羽林军扩大寻找的范围,不但在京城附近五百里,连周边省郡也都没有放过。  太后在听说沐之秋失踪的第一天开始就病倒了,天天迷迷糊糊地见人就问:“秋儿回来了吗?”  今日在座的人每一个人都对沐之秋有着特殊的感情,他们没有一个相信沐之秋已经不在人世。但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继续任由萧逸这般胡闹下去,整个静安王朝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今日,不管萧逸听还是不听,他们都要打消他这般找人的疯狂做法。  终于,萧良忍不住说:“三哥!不能再这么找下去……”  “你想死么?”冷冰冰的声音说出来,如同从地狱中飘出来一般,听得人牙齿都会打颤。  萧良的表情僵了一下,突然站起身道:“之秋失踪我们都很难过,但是,你这般不顾一切地寻找,每天都会杀那么多无辜的人,若是之秋回来,她会恨死你的!”  “你说什么?”下一秒,萧良的咽喉上已经多出一只冰冷僵硬的大手,“你敢再说一遍?”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靖王爷当真是疯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萧良咽了口口水,再这么继续下去,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势必毁于一旦。虽说之秋的安危也揪着他的心,但萧良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哥颓废。  硬着头皮,萧良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看之秋回来后会不会怪你!”  本想着下一刻自己的喉咙就会被三哥掐断,没想到三哥却突然松开他冷声道:“传本王令,自今日开始,放过各大门派和暗黑势力,全力剿杀生死门,无论何门何派,只要助我萧逸剿杀生死门者,以往所犯罪行朝廷将一笔勾销!”  在座诸位全都愣住,靖王爷真的魔怔了吗?好好地寻找沐大小姐,怎么就扯到生死门上去了?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旦惹到了生死门,这静安王朝只怕真的要改朝换代了,靖王爷莫名其妙就要去剿杀生死门,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最急的莫过于方志清,他掌管刑部多年,刚正不阿,最厌恶有损国家根基的做法,各大门派和暗黑势力藏污纳垢多年,许多门派都有罪证掌握在他手里,他正忙着一个个剿杀,靖王爷这几日的做法虽然偏激了一些,却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作奸犯科的罪行,算得上利弊参半。只是这种铁腕手段实在不宜长期使用,心里又惦记沐大小姐的安危,这才赶过来相商下一步该怎么走。话都没问出口,靖王爷就说出这么令人心惊肉跳的话来,剿杀生死门?那生死门可是轻易就能被剿杀的?这个操控着生死大权的门派一直都是所有势力的禁忌,不止是静安王朝的各门各派和暗黑势力,就连朝廷也一直对生死门睁只眼闭只眼,多年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先不说生死门从来不冒犯朝廷,刑部办案还曾与生死门合作过,单就以生死门的实力,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等着朝廷上门剿杀。  方志清不反对剿杀生死门,他甚至还认为任由生死门继续做大做强后患无穷,但欲速则不达,现在显然还不是剿杀生死门的最佳时间。靖王爷素来睿智冷静,对生死门观察了这么多年都不曾下达过剿杀令,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靖王爷给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一个国家,真正实力雄厚的当然还是朝廷,朝廷要剿杀生死门,自然会一呼百应,但带来的副作用当真难以估计。谁都不愿意平白无故招惹上这样一个鬼上身般的门派?一旦剿杀不成功惹恼了这个亦正亦邪的门派,将会牵连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  最重要的是皇上,皇上猜忌心重,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靖王爷大动国之根本么?万一优秀的靖王爷剿杀不成,反而就此成为皇上的眼中钉怎么办?  当下方志清厉声道:“靖王爷此法有失偏颇,老夫不赞成!先不说此举会不会纵容各大门派和暗黑势力作奸犯科,单是那生死门从未有把柄落在朝廷手中,这般大肆剿杀便是不合情理,我等……”  “生死门掳走本王王妃,难道不该剿杀么?”  此言一出,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连方志清都哑口无言。沐大小姐居然被生死门掳走了?那么,活该被剿杀,只是,只是这后果,难道再也没有万全之策了吗?  方志清都不说话了,众人脸上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  许久,上官云清才缓缓站起身来,“我乃一介书生,不知道什么生死门长生门的,我只知道之秋不见了,萧逸既然说之秋失踪是生死门所为,那就一定是生死门做的,你们怕那生死门,我倒是不怕,这生死门罪无可恕,剿便剿了。但黑的变不了白的,白的也难成黑的,那些个门派愿意帮我们便帮,不愿帮,我等也不必屈尊讨好他们,一同剿杀了便是。”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让所有的人心头均是一沉。短短三天时间,上官云清完全像变了个人,脸上再也没有温暖如阳光的笑容,整个人像是经过了抽筋剥皮之痛,那目光中透露出来的竟是和萧逸一样的冰冷肃杀,身上强大的霸气倒也与萧逸有得一拼。  仿佛没有看见众人脸上的吃惊,上官云清继续说:“不管怎么做,我都相信之秋一定会回来,她是之秋,这世上倒是有几人能奈何得了她?区区一个生死门,我静安王朝还怕了不成?你等不必多虑,皇上那边我和萧逸自会前去请罪,不救出之秋誓不罢休!”  皇帝萧震天重视上官云清众所周知,这已经是静安王朝公开的秘密了。如果说有人问皇上最信赖的人是谁,无疑,所有的人都会回答,一个是靖王爷萧逸,另一个则是神仙先生上官云清。有这两个人同时出力,此时势必能成。  “我们和你们一起去求父皇!”半响,萧寿、萧良和萧楠同时出声。  黄毅则一拍大腿,道:“那还罗里吧嗦地做什么?靖王爷已经下令,我等照做便是,那生死门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野路子门派么,居然敢于朝廷抗衡,早一天除掉当是天大的好事。我黄家军虽大部分都在边关镇守,但也还有一批死士,现下我便回府召集所有兵力,追寻生死门的下落。”  “萧逸在此谢过诸位鼎力相助!”冲众人一拱手,萧逸眸中精光毕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全力追剿生死门,势必救出秋儿!”  众人纷纷附和,鱼贯而出,各自回去发动自己的力量去了。此举并非为了讨好靖王爷或者皇上,而是他们真的相信,那样一个思维敏捷,集天下智慧和霸气于一身的女子,绝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她一定能够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当日,京城内的气氛又有所变化,前三日各大门派和暗黑势力被朝廷莫名其妙地抓获砍杀,连理由都不给一个,谁敢反抗,以一罚十,所以大家都过得苦不堪言,恨不得找块遮天布,将自家的门派全都罩起来让朝廷寻不到。  不想,今日却纷纷得到消息,只要相助朝廷追剿生死门者,以往罪行概不追究。如此将功补过的方法固然危险重重,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与朝廷作对,眼下自家就有灭顶之灾。因此,不过数时辰,京城城门洞开,各股势力大展神威,用自己的情报网开始深挖生死门的所在。第147章 瓮中之鳖  沐之秋安静地坐在屋内喝茶,她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京城内已经天下大乱,要是知道萧逸眼下的情况,只怕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淡定。  三日前她是突然遇到袭击的,说是袭击,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还击之力。要不是亲眼所见,沐之秋真的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上官云清受了刺激跑出土地庙时,沐之秋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追了出去。她本来就在感情上反应迟钝,所以一路追一路在心里腹诽上官云清的行为。  萧逸耍脾气闹情绪沐之秋早都见多不怪了,但上官云清这般闹情绪却还是头一回。心焦的同时,沐之秋也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不管多么风华绝代、纤尘不染的男子到了她面前都会变成这般小家子气的妖孽?想当初初见上官云清,那可是只该天上有的神仙人物,那样一个只能远观不可近玩焉的绝世男子,是那样美好,犹如绝美的山水画,令人羡慕神往,实在没办法跟这个闹情绪的上官云清相提并论。  但这个耍性子的上官云清却又让她打心眼儿里心疼,他是上官云清哦,是那个温润如玉,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的上官云清,是那个自始至终都在她身边陪着她,支持她帮助她的男子,是朋友,是知己,亦是良师益友,她怎地就惹他生气了呢?  虽说实在不知道上官云清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但沐之秋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出上官云清变成这样和自己有关。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怎么可能装作看不见?所以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追上去好好安慰安慰上官云清。  沐之秋根本就没想过前面有上官云清,后面有萧逸和冬果他们,中间还会有人等着准备劫持她。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可不就失了一回么?  看见挡住去路的黑衣男子,沐之秋就知道麻烦来了。不过她倒是没想显得多么慌张,萧逸就在身后,她甚至能听见他在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只要她大喊一声,这黑衣男子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所以沐之秋在第一时间便一手捏住袖袋中的螟蛉子粉,另一只手捏住了装蜂蜜的小瓷瓶。对付这么强悍的敌人,针灸之类的根本就使不出来,唯一能抱点希望的就是螟蛉子粉和她的蜂兵了。  然而事情快得还是出乎沐之秋的意料,不管是螟蛉子粉还是蜂兵,甚至是在眨眼间就能赶到的萧逸,都还没来得及使出来,黑衣男子便动手了,他的速度显然要快出一拍,就是这快一拍的节奏,让沐之秋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机会。  他只挥手在沐之秋的眼前一挥,她就扑倒在了地上。然后对方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沐之秋飞奔起来。要是只是这样劫持她的话,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萧逸和暗卫们的追铺。可是,黑衣人带着她走的路却不是地上的,而是地下的。  沐之秋只觉得身子随着黑衣人猛地往下一陷,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时间和空间意识了。要不是随后就听见萧逸的惨呼声,她还以为自己又陷入另外一个穿越的时空里了。  那黑衣人的速度很快,拎着她一路飞奔,沐之秋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往全身袭来,鼻端全是欲望和潮湿的气息。直到感觉到头顶上萧逸发号施令的声音和暗卫们的脚步声,沐之秋才意识到自己和黑衣人都在地底下。  这种认知让她愣了足足五分钟,地底下,这怎么可能?不管哪个时代的人都知道土地和天空最大的区别,天空是一个空间,而土地却是一个实体,就算是老鼠蚯蚓想要钻进土地里,还需要把泥土刨松了推出来。她和黑衣人可是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跑到地底下去?而且还在地底下任意行动?  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是逆天的,但却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因为萧逸就在自己的头顶上,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狂怒。这要么就是一种高深的武学,要么,就只能被解释为妖术。  地遁?倭人?反应过来之后,沐之秋的脑子一下就死机了。怎么可能会是小日本?她和萧逸的猜测都是生死门,那生死门已经在静安王朝有着近百年的历史,谁都不会将它跟倭国扯上关系。难道说,生死门的门主是个倭人?  倘若这个假设成立,那将是多大的爆炸性新闻?静安王朝又将面临着怎样的灭顶之灾?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沐之秋就是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绝境中被黑衣男子带回了一个宫殿内。让沐之秋无比气馁的是,自始至终,她就没见黑衣人从地底下走出去过。也就是说他们一直是用地遁术在地底下行走,而这个宫殿也是建造在地底下的。  这就怪不得萧逸找不到她了,就算先前自己能及时招来蜂兵,只怕蜜蜂们也找不到攻击对象,蜜蜂可不是土拨鼠会打洞。  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后,沐之秋反倒冷静下来。这一世的穿越是她自己没料到的,如果能逃过此劫当然再好不过,逃不过的话最多再穿越一回,她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心理准备,横竖都是她赚了,所以黑衣人将她丢在地上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平静。  从地上爬起来,潇洒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沐之秋环视了四周一圈,便旁若无人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还顺手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她可真的累坏了,这茶水居然是热的,也就是说,生死门门主掳走她并非一时冲动,应该策划了很久。既然如此,她便有了三分胜算,因为对方对她,对萧逸,或者对静安王朝也是有所忌惮的。  沐之秋的反应显然出乎黑衣人的意料,黑衣人眸光一闪,冷声道:“小女娃胆子不小,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生死门!”  黑衣人愣了愣,还没等他继续发问,沐之秋冲他狡黠一笑,又说:“门主?敢问您老人家将我掳来,到底是不服气想要吓唬吓唬我,还是想和我再做一番比试?”  “你怎知我是生死门门主?”门主诧异道:“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沐之秋眼睛一眯,声音也冷下来,“生死门门主一大把年纪,在擂台上比不过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就使出下作手段悄悄掳了我,然后再杀了我,这生死门可当真值得天下英雄佩服!”  饶是生死门门主见多识广,也被她这话气得半死。不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趣,当真有趣。就冲这一点,也不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当然,更不可能放了她。  “伶牙俐齿!”门主冷哼道:“冤有头债有主,老夫从来不恃强凌弱,但也不会容忍别人随意欺负,你们前天晚上杀了老夫的门徒,还将他的脑袋挂在城门上招摇,难道就不该偿命么?”  说实话,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口口声声自称老夫有点可笑,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可笑。  沐之秋也不辩解,只冷冷地盯着他,问:“人都找到我门上去了,难道我就活该挨打受骂?你当我天生比你命贱么?杀便杀了,你当如何?”  如果不是昨晚在比试台上见识过沐之秋的本事,生死门门主会以为这小丫头被吓傻了脑子。不过,到了这个地方,还能如此沉得住气,而且还敢和自己叫板,这小女娃可真不简单。自己手下怎地就找不到一个这样胆大又伶俐的可塑之才?  “谁也不知道是我生死门掳了你,老夫便是杀了你,也无人知……”  “呵呵!那当真要恭喜门主自我感觉良好了!”毫不客气地打断门主的话,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讥讽,“说出如此大话,门主也当杀得了我才行!”  见过狂妄的,但没见过如此狂妄的。难怪这臭丫头能将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靖王爷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大手一挥,凌厉的掌风已经扑到了沐之秋的面前。  面对如此强悍的攻势,沐之秋根本就无处可躲,当然,她也根本没想过要躲,所以,她就那样坦然地坐着,脸上甚至还带着讥讽的笑,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一掌。  生死门门主不过是想试探她一下,所以这一掌连一成功力也没使上,但他的这一掌如果全都落在沐之秋身上,沐之秋即刻就会毙命。  眼看沐之秋便要死于他的手中,他却手掌一转,又卸去大半功力,这样下来,真正落到沐之秋身上的,怕是只有百分之几的力道。饶是如此,受了这一掌,沐之秋也觉得天旋地转,胸口一闷,扑地吐出一口血来,随即,漫天的疼痛袭上全身,就像有数万把尖刀在一下一下搅动着五脏六腑,连嘴唇都开始变得麻木了。  现在才感受到萧逸那一掌打在小殇身上是什么滋味儿,小殇这孩子当真硬朗。沐之秋眸中滑过一丝苦笑,硬撑着从袖袋里掏出一粒固本丹塞进嘴里,片刻后,便觉得疼痛减轻了些,但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光了一般,眼睛看东西已成叠影,还有些昏昏欲睡。  这种时候万万不能睡,一睡下去便再也醒不过来了。咬紧牙关取出针包,看都不看生死门门主一眼,沐之秋一针一针准确地扎在了自己身上。  由始至终,沐之秋都做得有条不紊,在旁人眼睛里,她做得游刃有余,仿佛这一切就跟儿戏一般,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只要松开一口气,她可能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生死门门主一瞬不瞬地盯着沐之秋的动作,这女娃子当真不简单,连他都没想到她就这般坦然地硬生生接下了自己这一掌。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这种痛苦是难以承受的。可是,她的五脏六腑的经脉皆被震裂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般固执和坚毅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最为难得的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还在跟死亡抗争着不愿放弃,居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跪地求饶。  生死门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一掌到底是什么感受只有门主自己最清楚,这小女娃既然对自己的身份猜得如此精准,对生死门肯定也是了解的。但她就这么挺住了,没有求他赏赐救命良药,也没有开口求饶,那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的笑意,倒像是对他极大的讽刺。  这女娃子太对自己的胃口了,若是能将她留下来,那以后的日子当真再也不会难熬。不过,他和她的账还没有算完,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撑多久。  半个时辰后,沐之秋的脸色渐渐由死灰转成了苍白,虽然依旧没有血色,但比起先前来,已好了太多,固本丹加上针灸让她撑过了这一劫,至少,今天她死不了了,至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她真的顾不上了。第148章 憋死姑奶奶  定了定呼吸,抬眼看向生死门门主,冷声道:“门主便只有这么几下子吗?倒不妨都使出来!”声音里的漠视和不屑再明显不过。  生死门门主显然不太介意她的口气,眼睛里却露出一抹惊讶,点头道:“不错!倒是有些本事,你这医术,连老夫也自愧不如!”  这门主居然也是同道中人,倒是有些出乎沐之秋的意料。不过,医生也有好有坏,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配得上白衣天使的称号的。  “废话少说,门主还想怎么做,我奉陪就是!”  “有几分骨气,甚好!”门主再点头,在沐之秋对面坐下来,话锋一转,道:“你杀了我一个门徒,我打了你一掌,咱们这账算扯平了。不过,想要让我放了你,门都没有!”  沐之秋早就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遂冷笑道:“倭人从来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门主既然想囚禁我,那就囚禁吧!”  话才出口,门主却腾地一下跳起来怒道:“倭人?你竟敢说老夫是倭人?当真是找死!”  大手指轻轻一抓,沐之秋就像遇到了吸铁石般自己扑了上去,那只枯瘦如柴的大手瞬间就掐住了她的喉咙。  自己猜错了么?这门主不是小日本?那他为什么会地遁术?心头一沉,反正甭管是什么人,看来今天自己都在劫难逃。跪着死也是死,站着死还是死,横竖都是一个死,那就死得有点尊严吧!  拼足了全身的力气,沐之秋出手如电,手中的银针已扎向了门主的麻穴。  许是没料到到了这种时候沐之秋还会反抗,门主竟被她扎了个正着,手掌一松,沐之秋便瘫倒在了他的脚下。  “妈的,憋死姑奶奶了!”沐之秋暗骂一句,揉着喉咙使劲地喘了两口气才费力地爬起来,她可不想跟条落水狗似的趴在敌人的面前。  生死门门主看向她的眸光中又多出几分深意,打量了她许久,才突然问道:“你和上官云清是什么关系?”  从进门开始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沐之秋一下子愣住了,云清?生死门门主捉她来的目的竟是为了云清?难不成云清和他有仇?云清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会惹上如此强大的仇家?若果不是云清自己,那便只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不管是什么恩怨,自己绝对不能出卖云清。  一想通,沐之秋心中便有了计较。冷笑一声,道:“你不配知道!”  “还嘴硬!”隐下心头怒气,门主居然换上了商量的口吻:“这样吧!你对我说真话,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呵呵!”沐之秋笑起来,眯起的眼睛里透露出危险的信号,“我敢保证,你若是杀了我,不出半月,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生死门了。”  如此答非所问并不是沐之秋被打糊涂了,而是她太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她和生死门之间的恩怨,怎么能把云清扯进来?她有萧逸的保护,云清可没有,萧逸会为她报仇,但绝不会为云清报仇,对朋友,沐之秋说不上两肋插刀,但绝对不会落井下石。以萧逸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死于生死门门主手中,恐怕整个生死门都会给她陪葬,如此算来,这倒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显然她的话是有威慑力的,那生死门门主竟半天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不过他倒也不笨,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沐之秋的心思,那张死人般毫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松动,“你喜欢上官云清?”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到了,吐出两口血沫子,她也不辩解,依然冷冽地看着门主,咬牙道:“你不配知道!”  “罢了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吧!”像是突然之间便想通了,门主竟不再强求,声音里还透露出几分欣喜。  这老头儿脑子进水了吧?唱白脸的是他,唱红脸的也是他,这演的倒是哪一出?  乘沐之秋发愣,门主大手一抬,一粒血红的药丸已飞弹而出,准确地落进了沐之秋的嘴里。  沐之秋尚未反应过来,那药丸已经化了,口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异香,那香味仿佛具有魔力,体内受损的脏腑和经络突然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就好像卧床休养了十几天。以她的医学修为,一下子就能感觉出自己不但性命无忧,现在就算来回跑两圈也不在话下。这世上还真有这种起死回生的良药,今天她算是真正开了眼界了。看来自己这赌押对了,至少这生死门门主不会再想要杀自己。  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眸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那就多谢门主,沐之秋告辞了!”  哪知,沐之秋才站起身来,生死门门主竟说出了一句让她瞠目结舌的话来,“你既服下了我的生死丹,便是我的关门弟子,怎地还想着要走?”  生死丹?什么玩意儿?莫不是自己刚服下的那丸药,这老东西可真不讲理,那是他自己给她吃的好不好?又不是她沐之秋强取豪夺的。难不成只有他会耍无赖,自己不会么?也太小瞧她沐之秋了。  摊开双手,摆出一副嬉皮笑脸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沐之秋淡淡地说:“吃都吃了,可我不想拜你为师,怎么办?”  “你!”门主被她气得半死。  这个小女娃当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生死丹还是他二十年前云游时发现的一颗稀世血莲炼制而成的,即便是死人,也能救活过来。习武之人吃了它武学修为能够迅速提高,普通人服用,也能延年益寿。只是,这生死丹世上仅此一枚,他为了示好于她,连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这女娃子却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当真想要气死他。  看着门主目瞪口呆的样子,沐之秋却是眉开眼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招还得好,看你个老东西还敢不敢随便把人打个半死。想来那生死丹一定是稀罕之物,这老头儿不知道脑子抽风想到了什么就白白给她吃了,这下子亏大发了吧?  “你看,我又不稀罕你的生死丹,你自己那么热情非要给我服用。既然你强迫我服下了生死丹,就说明你不忍心看我死,既然不忍心看我死,你当然也不想再杀我是不是?眼下我又不想拜你为师,所以我留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你还不如放了我呢!否则,我要是在你这生死门里憋死了,你那生死丹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她倒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生死门门主气得眉毛都红了,自己强迫她服下的?听上去怎么自己那么贱呢?不过貌似确实是自己主动给她吃的,但谁能想到这小女娃这么不领情?他还以为自己大发慈悲,这小女娃会感激得跪地磕头呢!这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难不成自己在地宫里待得太久了,已经不了解上面的活人都是什么心思了?  算了,这弟子自己是收定了,有点性格忍忍吧。等将来投到自己门下,自己想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眼下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嫩娃娃,这不是还没有长大么?稚子无辜,罢了!大概过几年会懂事,到那时只怕会天天求着来孝敬感激他这个师父。  想到这,门主那死人般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好徒弟,你要是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很多稀世武功,而且,待我百年之后,我可以把我一身的功力都传给你,那样,就算十个靖王爷也不是你的对手,到时候谁惹了你你都可以去寻仇,就算想要做这静安王朝的女皇,也没人阻止得了你。为师也不需要你孝敬我什么拜师礼,只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就算拜师礼大成,这般天大的便宜可不是人人都能占的哟!算起来,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造化!”  看着门主脸上的笑容沐之秋的头皮有些麻烦,这要是一张活人的脸,甭管笑得多谄媚,她也不会害怕,问题是这生死门门主的那张脸绝对是属于死人的,虽说长相不赖,但再年轻再好看的死人也是死人,一个死人突然间笑起来,你说吓不吓人?  都没听清楚门主在说什么,她便脱口嚷道:“你别这么对着我笑,怪渗人的。你要是实在想表示自己的诚意,就把脸上这张人皮面具揭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如何?”  门主正用花言巧语引诱她,哪想到她的思维跳跃得如此快,竟突然关注起他的脸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错愕问道:“人皮面具?”  “对啊!你不是自称老夫,说我是小娃娃么,我也相信你是个白胡子老爷爷,所以你不用装了,把你的人皮面具揭掉吧!这样更能显出诚意,我也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  “白胡子老爷爷?”门主这才明白沐之秋在说什么,哭笑不得道:“以老夫的实力,你觉得还需要易容?什么人皮面具?老夫就这么一张脸,怎会需要那种东西遮遮掩掩?”  “啊?”沐之秋傻眼了。  这还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有事情能让她傻眼的,按照这老头儿的话,他少说也得有五六十岁了吧?可是眼前的这张脸,怎么看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哪有人可以真正永葆青春的?难不成又是个穿越过来的家伙?“喂!老家伙?你今年多大了?”  老家伙?这女娃娃可真没礼貌?不过显然自己的这张脸太让她吃惊,所谓不知者不怪,自己还一心想着怎样说服她甘心情愿地当徒弟,便让她在嘴巴上占点便宜吧!  不过提到自己的脸,门主还是很得意的,突然咧嘴一笑道:“老夫今年八十有四,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这张脸十分英俊潇洒啊?想当年,老夫也算是纵横江湖的人之龙凤,多少美貌女子都想做我的红颜知己。小娃娃,你若是拜我为师,我便将这驻颜术一并传授给你如何?”  门主自顾着得意洋洋王婆卖瓜,他这一笑却笑得沐之秋头皮发麻,八十四岁的老头儿长一张二十岁的脸本来就够诡异的了,如此这张死人脸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能不害怕么?怎么看都有点吸血鬼的味道。  沐之秋多少有点明白这里为什么要叫生死门了,所谓生死之门,自然是地上和地下衔接的大门,这所地下宫殿倒也建得名符其实。尤其是门主的这张脸,二十岁时便是一张再也不会变老的死人脸,便像一张万年不变的面具一边,自然代表着死,可他明明又是个活人,拥有者返老还童之术,这旺盛的生命力便是当之无愧的生。外形似死人,其实是活人,不是活死人,却是死活人,这般生生死死难以分辩,所以才能称之为生死门吧?  该是多么诡异高深的武功,才能修炼成这种地步?但这种违背自然的逆天之术,当真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  “我不想学你的驻颜术,也不想传承你的功力。”沐之秋摇摇头。  “你不想打败靖王爷吗?也不想给你娘亲报仇?要知道学会了我的本事,你就天下无敌了!”第149章 古代版整容手术  说实话,沐之秋觉得这老头儿的提议真是有吸引力,绝世武功哦!要是她不用练习,一下子就变得会飞檐走壁,武功盖世,那该多方便?而且,要是自己比萧逸厉害,萧逸那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也就再也不能那么轻易地占自己的便宜了。还有沐之冬,和她身后隐藏的那个黑手,娘亲的仇便也能早日报了。  不过沐之秋也知道这世上的事没有白来的,若是她真的做了生死门门主的徒弟,那就得留着这里陪着这老头儿,谁知道这老头儿要让她陪多久?八十四的老头,本来是活不了多久的,但这生死门门主,估计都能比自己活得长。她可不想像这老头一样变成个死活人,天天生活在地底下,还长着一副万年不朽的僵尸脸,想想就觉得太可怕。  “想,但是我不想学你的本事,也不想要你的百年功力!”  直白的拒绝,门主再次愣住,自己是没说明白还是这小女娃的理解能力太差,这世上倒是有几人能有如此机缘的?  生死门中门徒成千上万,若是有人能得到门主百分之一的功力,都会觉得自己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可是,这小女娃就这么直愣愣地说她不想学也不想要,是不是自己刚才那一掌打得太重,将沐之秋这个女娃子打得傻掉了?  这般想着,身形一晃,生死门门主已经移到了沐之秋的身边,沐之秋还没看清楚,门主的手指便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不过眨眼间,门主便“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没有被打傻呀?怎么说胡话呢?”  好么,感情这老头儿把自己当成傻子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想到了出手重,是不是把她打傻了。这么看起来,这老头也不像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吓人。真不知道他到底把自己掳回来干什么,说是给自己的门徒报仇,眼下看来又不太像,要说是为了上官云清,他也不继续纠结,倒像是一早就算计了想要收她这个徒弟一般,这古时候的世外高人是不是都神叨叨的?  甩开老头儿的手,沐之秋道:“我说门主,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我爹爹、萧逸,还有云清,他们都等着我回去过年呢,你把我留在这里,他们该有多着急?”  “那丞相府也能称之为家吗?你那个妹妹不是一直想害死你吗?至于你那个爹爹,你被送去‘死亡村’大半年,他都不急,来我生死门拜师学艺,他急个什么?至于靖王爷和上官云清无需去理他们,你都在‘死亡村’陪了他二人那么久,现下也该来陪陪我老头子了!”  “唔!”这老头儿真不是省油的灯,连这都知道。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谁也没把他当成自己人,自己凭什么要陪他?“可是我也不能一直待在你们生死门呀?等年一过完,我还要和云清一起返回‘死亡村’,去给村民们做整容手术呢!”  “整容手术?”门主再是一愣,“是何物?”  “不是何物!是一种手术,就是毁了容,然后通过植皮,或者伤口缝合等各种方法,让难看的伤口变的好看一点!具体的我一下子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也就和你练的这个什么驻颜术差不多,都是把难看的人变的好看一点的办法。”  “如此!”门主点点头,嘿嘿笑道:“那你拜我为师后,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有没有搞错?这老头怎么一根筋?倒像是不收自己为徒誓不罢休一般。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甩都甩不掉啊?看上去倒是跟萧逸这厚脸皮有的一拼。  现在京城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萧逸估计已经猜出是这生死门门主把自己掳走了,大概恨不得将这门主抽筋剥皮,他倒还想跟自己一起去“死亡村”,这老头脑子没问题吧?虽说这张脸看着年轻得很,他可是活了八十多年的老人,怎么能说出这么白痴的话?  “不行!你又不会做手术,别跟着我瞎捣乱!”  这话对个老人说出来实在大不敬,但这门主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给你传授我生死门的绝世武功和驻颜术,你再教我做手术可好?这样我们俩都不吃亏!”  沐之秋冲天翻个大白眼,要不是知道这门主绝对是个老头儿,她大概要以为面前这是个和萧逸一样难缠的年轻人。说实话,沐之秋不怕狠的,也不怕强悍的,但她怕难缠的,一个萧逸都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再冒出来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缠头,烦倒是不烦?  “我说门主啊?这又不是《天龙八部》?我也不是虚竹小和尚,我对你的盖世武功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对你有兴趣啊!”门主打断她,索性美滋滋地在沐之秋面前坐下,“对了,好徒儿,你说的天龙八部是什么?听起来就像是绝世武学,还有那什么竹和尚,是你的仇家么?你且说来听听,为师替你报仇!”  看,这就是那种特自恋的人,自己烦他都瞧不出来,还一口一个为师、徒儿,他倒是自我感觉良好。  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要是不提拜师或者让我在这里陪你的条件,我就允许你给我报仇!”  “那怎么行?若是你不是我的徒儿,我为何要替你报仇?你是徒弟我是师父,你陪着我那是天经地义的,师父给徒儿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nnd,这老头倒是清醒得很,横竖都把他绕不糊涂,看来他是钻在牛角尖里了,掳了自己来就再也不松手,这不是死缠烂打又是什么?  要说如果这里是那种世外桃源的风水宝地,这老头又是什么华佗在世的神医,自己倒也不在乎是不是做他的徒弟,等大事忙完,还真可以随着他隐居,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连笑一下都怵得人头发竖起来,要天天看着他还不得减寿十年?  突然想起《天龙八部》里那个非要收段誉为徒的南海鳄神,沐之秋眉眼一弯,道:“这样吧!咱们俩来打个赌,若是你赢了,我便做你的徒弟,但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更要发誓,这辈子都不能伤害我的朋友,因为你是我师父么,当然得保护我和我想保护的人,是不是?若是我赢了你,那么你不但不能强迫我做你的徒弟,以后你还要视我为主,我若有难,你也不得袖手旁观,总之,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可好?”  这门主喜怒无常,性格多变,但思维却极其敏捷,这提议横竖听着都是自己吃亏,若不是这女娃子是个百年不遇的好苗子,自己又喜爱得紧,真恨不得眼下就一掌将她拍死。不过,这么大的口气,这么刁钻的条件,他倒是好奇的很,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就不相信,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会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嫩娃娃。  此时门主倒是忘了,昨晚在比试台上自己就没占上半点便宜。大概是觉得眼下沐之秋在自己的地盘上万无一失,脑子一热,竟脱口道:“那便依了你,你若输了再敢耍赖不尊师长,老夫便要家法伺候。”  呀哈,这么快就摆起架子来了?那贼溜溜的眼珠子转的,明摆着就满肚子好奇,哪里有半点威慑力,简直就和昨晚自己见到的黑衣人判若两人嘛!要不是先前见识过他的手段,一掌就把自己打得半死不活,沐之秋觉得这门主其实也就是个老顽童。  “行!”眼睛一眯,沐之秋又道:“口说无凭,门主还是立个字据吧!”  “你当老夫会反悔么?当真气死我了!”门主再也忍不住大怒,可是,横竖看着这女娃子又没有半分惧色,当真是个软硬不吃的厉害角色。  憋了半天,突然扬起手掌道:“你我击掌盟誓如何?”  “好!一言为定!”  沐之秋要的就是击掌盟誓,不然谁知道这老头事后会不会赖账?  “那你便说说看,怎么个赌法?”  “这样!你这里不是生死门的重地么?又是地宫,平常人等自然找不来,我也逃不出去是不是?咱们便以七日为限,若是七日内,我能离开地宫,跑到地面上去,便算我赢了,若是七日内,我一步都无法离开这地宫,那就算我输了。”  “如此甚好!”门主狡诈一笑,这丫头当真输定了,别说七日,就算七年,七十年,他若不放她离开,她也休想回到地面上去。  沐之秋重重地松了口气,能答应与她赌,这生死门门主可就输了一半了,剩下的,那就要看她的眼睛看人是不是准了。  若是沐之秋的手段全都使出来,这老头儿还是无动于衷,那么,也只能说自己运气不佳。不过,甭管输赢,沐之秋可没想过真的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反正她又不是古人,什么击掌盟誓,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约束力。要这场赌输了,总还会找到其他办法逃出去的。  七天,所有的希望就是这七天,如若自己能赢得这场赌局,那么不但化解了和生死门的恩怨,自己手下还会多出来一支钢铁军队,她便距离报仇又近了一步。想到这里,沐之秋的心更安定了几分。  要说沐之秋的必胜法宝是什么,那便是现代心理学。通过和生死门门主的唇舌交战,她多少掌握了老顽童的心态,所谓老小老小,这门主当真应了这个比喻,可不是孩子心性儿吗?所以,她要做的不是以强对强,也不是以柔克刚,而是让这老头儿自己往她挖的坑里跳。说白了就是投其所好,然后让小老头自己乖乖地缴械投降。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实在没那么容易。生死门门主也不是吃素的,昨晚他见识过沐之秋的手段,因此,俩人赌约一定,他便将沐之秋关起来了。  原先待的大厅就已经是在地底下了,可用来关押沐之秋的这间屋子却又往下继续延伸了许多,沐之秋被门徒带下去的时候大约测算了一下,估计比之前自己看见的地宫还要往下十几米。  门徒将她往小黑屋一扔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看来是门主授意不许跟她交谈。说是小黑屋,是因为这间屋子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沐之秋用手摸了一遍,四面都是坚硬的石头,并不是土壤,所以这应该是个石屋,这给她的逃跑又带来了更大的难度。  沐之秋感叹这门主的精明,要是一般的人,经营数十年生死门,估计早就被哪个门派或者朝廷剿杀了。别看这门主想收自己为徒时心急火燎,实在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老狐狸,这场赌局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沐之秋敢挑起这场赌局,就说明她有她的应对办法。当然,这和她身上带的东西脱不了关系,幸亏老顽童没有对她搜身,不然还真是麻烦了。第150章 斗法?试试谁更狠!  被扔进小黑屋没多久沐之秋就发现了问题。按照她的估算,这小黑屋至少在地底下三十米到五十米的位置,那么深的地方,如果完全都是由石头垒砌而成,就跟个封死的墓穴差不多,里面是没有氧气的。可是,她从被送进来开始就没有感觉到胸闷气短过,也就是说,这石屋有通风口。  这一点其实她早就想到了,先前的大厅也是这种情况,自己和老顽童斗法,自始至终都没觉得缺氧过,这地宫在建筑方面还真是巧妙。虽说她现在被转移了地方关押,无非也就是老顽童怕她耍诈,也想在心理上给她增加压力罢了,这老头也懂心理学,不过遇到她,活该他得认栽。  既然是赌约,当然不会把她饿死或者憋死,墙壁和地面无懈可击,通风口一定在房顶上。沐之秋不会武功,也没必要去查看,这石屋搞得黑不溜秋,老顽童无非就是想打心理战术,让她自己吓唬自己。要是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自然受不了这一招,但她是谁,她可是沐之秋,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什么样的心理测试她不懂?这一手对她来说简直太小儿科了。  而且越是这般,就说明老顽童越好奇,那么,他肯定在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偷窥她。就跟二十一世纪的监控一样,要是没有这一点,沐之秋可能还赢不了,但就是这一点,她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席地而坐,像老僧入定般,沐之秋闭上了眼睛。  消息室里,生死门门主眼睛不眨地盯着沐之秋的一举一动,这便是生死门地宫的秘密,消息室内到处都是机关,他可以观察到地宫所有的角落。甚至,开启消息室内最隐秘的机关,整个地宫都会升到地面上去。  之所以生死门这么多年被人遍寻不到,即便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就是因为有着消息室,这无数的机关博大精深奥妙无穷,所谓的地宫,其实是一座活的宫殿,只要开动消息室内的重大机关,这方圆数百里地,地宫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当然,这消息室是他的毕生心血,一般的人是根本无法参透的,他自然也不会将这些告诉沐之秋。  他现在倒是很好奇,这女娃子在干什么。要说她又不会武功,摆这么个打坐入定的姿势做什么?看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见沐之秋动一下,却见她靠着墙壁的身子越来越慵懒。  门主终于发现了端倪,再也忍不住暴跳起来,“臭徒儿!为师在这里望眼欲穿,她居然在睡大头觉!”  没错,沐之秋就是在睡觉。她整整一晚上都没睡成觉,被掳了来又挨了那么重一掌,虽说有固本丹和生死丹救命,但体力还是损失了许多,人是铁饭是钢,这睡觉也是一样的,一晚上不睡可以,一直不睡,那是机器人。  想通了一切,她就稳稳当当地找了个比较干燥的地方睡觉了。要说这种睡觉的姿势其实是不舒服的,可是这是在地底下,贸然地躺下去睡觉,万一潮气入体,以后要留下后遗症的,沐之秋可不想把自己弄成个病秧子。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沐之秋觉得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却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什么东西,用手摸过去,发现竟是一床棉被。棉被旁还有个竹篮子,里面放着热馒头,还有两盘小菜和一壶热茶。  登时眉开眼笑起来,老家伙,还想和我斗法?看看到底谁更狠!  果然没让她猜错,老顽童就躲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窥她呢!嘿嘿!倒是不错,还知道心疼她这个没入门的徒弟,看来要是自己真的拜他为师,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这还是个护犊子的老头儿。  沐之秋早已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拿起馒头便吃起来,吃饱喝足将空篮子往旁边一推,把棉被铺好便躺倒继续闭目养神。  她这里悠闲自得,还哼着小曲儿,那边生死门门主可急得抓耳挠腮。这不是活见鬼么?这女娃子的胆子也忒大了吧?以往但凡捉了重要肉票关在石屋内,要不了几个时辰,肉票就会被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垮。要知道在一个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门,没有人,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一个人呆着,很容易造成时间和空间的混淆,稍微脆弱点的人,几个时辰就奔溃了,就算强悍硬朗点的人,最多也就一两日便会变得狂躁不安,可是这女娃子,已经在石屋内整整三日三夜了,她怎么就那么悠闲自得?  沐之秋在石屋内根本就不知道时间,但她在心里估算过,自己一进来就睡觉,这一觉少说也睡了十个小时,也就是一个白天就过去了,之后身边莫名其妙地出现过两次饭菜,然后她又睡了一觉,再然后又是两次饭菜,如此循环,她已经吃了六顿饭了。所以,应该已经过了三天了。  要是老顽童这三天都在窥视她,那么还真够这老家伙受的,估计现在也累得掉了一层皮。不过,很快她要做的事情就会引起老顽童的注意,也就是说,很快,她就会从这间石屋里出去了。当然,她自己是走不出的,应该是老顽童来请她出去。  生死门门主已经不眠不休地在消息室里观察了沐之秋整整三日三夜了,可这女娃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急得火烧眉毛,差点儿就要长针眼儿了,可沐之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吃就是睡,那模样倒像是完全把他这生死门当成了免费旅社。  门主正以为沐之秋根本就没有什么手段,却突然看见她不知道做了什么,猛地一闪,那石屋内竟亮起了耀眼的白光。细看下,白光竟是一团白色的火苗。  令人无比吃惊的是那火苗就在沐之秋的手掌上燃烧,而她好像根本不觉得烫,仿佛是在玩耍一般,将那火苗不停地在两只手上换来换去,竟玩儿得不亦乐乎。而随着她的动作,石屋内竟出现了好多人和动物的身影,看上去都围在她的身边,竟像是在对她顶礼膜拜。  门主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这怎么可能?京城内多有人传言这丞相府的大小姐沐之秋是妖女,他一直都不信,甭管神女还是妖女,但凡遇到他生死门,便都是半个死人,可是眼下,他却是有点信了,这女娃子当真邪门得厉害。  其实沐之秋用的是最简单的魔术,说起来这个小魔术还得感谢自己以前的团队,有一年大年初一和队员们一起狂欢的时候大家玩的就是这种游戏,那是用一种燃点很低的东西利用人的视觉盲点产生出诡异的场景。当然,这种诡异的场景根据自己身处的环境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就连表演魔术的人,也不知道施展出来会出现什么情况。所以,她现在弄出来的效果是什么,其实她自己并不知道,倒是看的人最清楚。  沐之秋穿越过来之后就发现静安王朝也有这种低燃点的东西,只不过普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都不敢接触罢了。因为这种东西可以入药,所以沐之秋身上备的有,但为了防止它自燃,平时都是用特殊方法保存着。  也亏得这古时候的衣裳都是广袖,那袖袋就跟个麻袋差不多,什么东西都能放,出门倒是真的挺方便。  沐之秋在跟生死门门主提出赌约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东西,如果近身观察,是可以发现一些破绽的,但远处观察,视觉上的盲区便会被放大,那样出现的效果也就会越好。这门主不管在什么地方偷窥她都不可能离得很近,所以产生出来的效果绝对能够震住他。  果然,手里的火苗才刚熄灭,就听见喀拉拉的声响,随便,面前的墙壁竟自动打开了,门主兴冲冲地走进了,张嘴便问:“好徒儿!你刚才是怎么弄的?教教为师吧?”  哈,她就说吧,老顽童就是老顽童,急得连底牌都露出来了。  打了个哈欠就要躺倒下去,“门主还是请回吧,我今日累了,现下想睡一会儿。”  “还睡?你一日里到底要睡多少个时辰?为师可都已经三日三夜没合眼了!”  抬眼看去,果然可以看见老顽童的眼睛有点充血发红,嘴角还有两个不太明显的水泡,显然是着急上火了。这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自己被关的人都不着急上火,他先上火了。  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沐之秋扫了一眼四周,“这环境,我哪有心思演示给你看?门主还是请回吧!这里可是关押肉票的地方!”  这女娃子当真不可小觑,她怎么连这都猜得出来?  “为师不关你了还不行么?”老脸儿一红,不过在这死人脸上倒也看不出来,门主说:“反正你在我这地宫里也跑不出去,我发誓,从今日开始,剩下的这四日我再也不关你了。”  果真已经过了三天了,还有四天时间,一定得把这老顽童的胃口吊得足足的才行。当下躺在棉被上翘了个二郎腿,沐之秋眯起眼睛哼起小调来。  生死门门主这个气哟!可是他是个好学宝宝,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搞不清楚的,越是不明白的他越想知道,刚才那团火苗就好像烧进了他心里一般,竟是放也放不下来,这要一直不知道,怕是老命都要熬掉半条。  “好徒儿!为师……”  “输赢未定,门主还不是我的师父呢!”  赶紧改口:“好秋儿,我这年纪都能当你的曾爷爷了,你倒是别再耍小性儿了,等下回靖王爷或者上官云清敢欺负你,我帮你打他们的屁股可好?”  嘿嘿,这老头儿果然老奸巨猾,把她的心思摸得很准嘛!“我让你打你才能打,否则,不许你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好好!秋儿让打,爷爷我再打,不然,绝不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说实话,被这么个外表玉树临风的年轻人一口一个爷爷地自称有点别扭,怎么看他都没半点做爷爷的样子,不过看着门主眼巴巴地在前面给她打着灯笼引路的份儿上,沐之秋也懒得再跟他计较,再说,她的时间有限,也容不得她继续拖下去。因此,沐之秋淡定地爬起来拍拍手,大摇大摆地跟着门主走出了石屋。  才走进大厅,便看见两个门徒抬着一只将死的梅花鹿走进来。见了门主两人行礼道:“门主!这鹿产不下幼崽,是不是将它迷晕了再杀之?”  “直接给它个痛快吧?好生安葬,让它早些超生!”  这门主老脸倒是变得快,刚才眼睛里还带着谄媚的笑意,突然间就隐上了一层寒霜,那感觉,就跟他亲爹要死了一样。要不是那张僵死不变的死人脸,沐之秋都能想像得出那张胡子花白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懒洋洋地问道:“为什么要杀了?这鹿还有它腹中的幼崽都可以活下来,杀了多可惜?”第151章 剖腹产,小儿科  “活不了了,已经产了四个时辰都没有生下来,杀了吧,省得它还要遭罪!”门主蹲在梅花鹿的身边,摸着它的脑袋叹道:“当年若不是你救我一命,我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了,眼下你也活了几十年了,本想此生和你一起做个伴,怎地老了老了你反倒动了情,竟怀上这么个妖孽?这就要弃我先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可要怎么过呢?”  唔!这鹿看来还有些来历,在生死门里的地位似乎是比人还要高。看那门主伤心的眼神,倒像是他的老伴儿一样。到了这生死门什么都是逆天的,门主八十四岁长着二十岁的脸,连一只梅花鹿也能活几十年。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要是现在有人说这只梅花鹿成了精,真的是门主的夫人,沐之秋也不会感到奇怪。但见门主眸中皆是不忍,沐之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冲门主一笑道:“我来救活它怎么样?”  话音刚落,那两个门徒却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沐大小姐若能救活这只鹿,我们俩愿给你做牛做马!”  “你能救活它?”生死门门主吃惊地看着沐之秋,沐之秋的医术他见识过,虽说很神奇,他也很佩服,但他自己也是个妙手神医,这只鹿难产不下,怎么可能救得活?  “不但救活它,连它肚子里的幼崽我都能一起救活。”  话说完,再不磨蹭,当下吩咐那两名门徒去准备匕首、剪刀、热水和针线。  待一切准备就绪,沐之秋将匕首和剪刀在烈酒中浸泡消毒锅,又在火上烤了,给母鹿施了螟蛉子粉,便做起了剖腹产手术。  给动物做手术和给人做其实差不多,沐之秋是第一次主刀剖腹产手术,但不是第一次上剖腹产手术台,她作为感染控制方面的专家,见识过很多疑难杂志的手术,剖腹产手术并不是最复杂的。  所以沐之秋的动作麻利,操作精确,手法娴熟,仅仅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成功将鹿崽从母鹿腹中取出,再将母鹿的刀口缝合,之后撒上上官云清和自己配制的金疮药,这才让门徒将梅花鹿母子双双抬下去,好生照料。  门主眼睁睁地看着沐之秋给母鹿开膛破肚取出小鹿,之后又用针线将母鹿的肚子缝上,这般骇人听闻的做法非但没有让母鹿死亡,相反,在给母鹿缝合完之后,很明显那母鹿的情绪安定了不少,居然还在螟蛉子粉的作用下睡着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门主也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开膛破肚哦!最残酷的极刑,怎么到了这小女娃手里全都反了天了?  沐之秋见门主已经彻底傻眼了,心中愈发欢喜,看来,自己想要出去更容易了。  自顾洗了手,将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裳脱下,换上门徒给她准备的新衣,沐之秋在椅子上坐下来,悠闲自在地喝茶。  门主站在她面前小学生般满脸都是虚心和好奇,过了足足十分钟,门主才反应过来,居然讨好地笑着过来给沐之秋用袖子扇风,“秋儿啊?你刚才那个开膛破肚能不能教教我啊?”  真是好学生,怎么什么都想要学?自己的底牌可不止这些。反正距离赌期还有几天,那就不妨收个虚心好学的老徒弟吧!  不过万事都得有个样子,既然是教弟子,那就得摆个谱才行,“眼下可是大冬天,难不成门主是想让我患上风寒么?”  话一出口,门主的手赶紧停下来,有些紧张地看着沐之秋问:“秋儿是觉得我这地宫里太冷了么?”  这话说的,冷不冷沐之秋可是能感受到的,按理说地底下却是应该阴暗潮湿的,偏偏这地宫建造得很是奥妙,竟好像利用了温室效应一般,沐之秋在这里待了几天,倒是从来没感觉到冷过。  接下来,沐之秋用了三天的时间给门主上解剖课,值得一提的是,这门主倒也是个医痴,在医学上的造诣丝毫不比上官云清差,甚至比上官云清还要强,至于沐之秋,门主比她强了太多,要不是沐之秋懂得现代医学,能将中西医、解剖和毒理学、传染病学等相互融合归纳,还真教不了这个满腹才华的老弟子。  眼见七日赌约的期限将至,那门主早就沉浸在沐之秋给他带来的震撼和喜悦中,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要忘记了,哪里还想得起来什么赌约?  俩人在大厅里用过午膳,沐之秋又给门主讲了一些药理学的知识,待看时机差不多时,突然话锋一转,道:“老顽童?你想不想看看我的绝招?”  沐之秋从石屋内出来之后就开始叫门主老顽童,这门主非但不生气,倒还挺开心,尤其是这“童”字当真深得他心,想他八十多岁的人还保持着英俊潇洒的容貌,被称作“童”,他能不高兴吗?  一听说沐之秋还有绝招,门主立时就坐不住了,当下谄媚地笑着问:“是何绝招?你且说来我听听。”  “说就说!”沐之秋眼珠一转,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将塞子打开放到门主鼻子底下一晃,道:“闻见没有?”  “好香!”门主满脸陶醉,笑道:“这便是你说的绝招啊?除了香味儿之外,我怎么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  “你可别小看这东西,它可以呼风唤雨呢!”  门主吃了一惊,和沐之秋相处几日下来,他对沐之秋的脾气还是有点了解的,沐之秋虽说十分狂妄傲慢,但却从来不说瞎话,既然她说能呼风唤雨,这东西一定有它的神奇之处。  接过瓷瓶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像能呼风唤雨的样子,门主当下奸笑道:“秋儿莫不是在骗我?这么小个瓶子,如何呼风唤雨?”  “我倒是何时骗过你?”沐之秋冲他翻了个白眼,悠哉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将瓷瓶收回袖袋中藏好,道:“即是呼风唤雨,当然得在外面,在这地底下如何呼风唤雨?只怕招来的都是孤魂野鬼!”  门主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眸光一?c,怒道:“今日是那七日赌约的最后一日,你以为老夫是傻瓜,能任由你玩弄于股掌之上,所以编出这等瞎话来忽悠老夫是吗?”  反应倒挺快,看他前几日被自己忽悠得颠三倒四,还以为自己动动手指头便能手到擒来,却不想还挺麻烦。  沐之秋也不与他争辩,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皱褶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门主既不相信我,那就当我这七日赌约输了好了。既然输了,便是要在这里被关押一辈子的,我这就自己回石屋去。”  门主不由愣怔住,回石屋?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这里可是反的,三日前自己从石屋里将她请出来都那么难,若是她真的有什么绝招,自己这般将她关起来,只怕再想请她出来演示会难上加难。  要说这小女娃的招数真是不少,像口井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万一她真的会那呼风唤雨之术,自己不见识一下是不是太遗憾了?  还犹豫不定,沐之秋已唤来两名门徒带着自己出门去了。  恰好这两名门徒便是那日给梅花鹿做剖腹产手术时沐之秋见过的门徒,但听沐之秋说要回石屋关禁闭,两名门徒居然小声抱怨道:“门主居然这般恩将仇报,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要说这生死门门主平生最怕就是别人说他小人,生死门虽说见不得光,但却是个亦正亦邪的门派,只要收到足够的银子,管你是罪大恶极的坏蛋还是百年难遇的清官,一概格杀勿论。但生死门平素也并不喜欢惹是生非,更不做那无故的伤天害理之事。而门主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名声,此番掳了沐之秋,一是为了打听事情,第二也是为了给自己死去的门徒一个说法。倘若他当真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根本不会和沐之秋擂台比试,直接将她杀了便是。以他的手段和武功,便是十个萧逸也奈何不了他。此时竟听见自己的门徒说他是小人之心,门主顿觉气血上涌,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拿给沐之秋看看。  身形一晃,便挡住了沐之秋等人的去路,门主咬牙道:“好吧!我且信你一回,这便带你去地上看看你如何呼风唤雨。若是你敢骗我,便是损了你这徒儿,我也要将你的小命拿来!”  这老头儿,是被自己激过头了吧?不过沐之秋一点也不担心,若无其事地笑笑,道:“悉听尊便!”  说实话,门主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沐之秋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觉得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自己和门主已经站在了地面上。  她是算准这个时候刚好是下午,召唤蜂兵容易些,逃跑起来也方便点,却没料到眼前竟是这样一番美景。  出现在面前的竟是一片花的海洋,各种各样的野花漫山遍野,不像是寒冬腊月,倒像是阳春三月。果然,生死门的头顶上就是一块隐居避世的桃花源。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过腻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到这里来住着倒是不错的选择。或者,即便不长期定居于此,一年里来这里度两次假也还不赖。  “真美!”沐之秋真诚地感叹。  “那当然,我生死谷本来就四季如春鲜花盛开,自然是美不胜收!怎么样?现在觉得跟着为师我也挺不错吧?”门主美滋滋地说。  沐之秋点点头,确实,此时她是真心觉得这个地方不错,“要是生死门不在地底下,而是坐落在这花之仙境里,那我倒真的愿意将来来此定居!”  生死门门主满脸得意,竟脱口道:“那有何难?我便将地宫移到这生死谷里来便是!”  “那地宫又没长腿,你想移就移,你还当是我教你的小魔术啊?”沐之秋斜睨他一眼,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鄙视和嘲笑。  那天给梅花鹿做完手术,她便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将魔术方法告诉了门主。这门主当真感兴趣的很,高兴地一个人在大厅里玩了大半天,一直到将沐之秋所有的低燃点物质全部损耗一空方才作罢。  此时听见沐之秋的讥讽,门主辩解道:“别人的宫殿自然没长腿,为师我的地宫却是长腿的,我让它去哪儿,它就能去哪儿!”  才一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看着沐之秋眨巴了两下眼睛,赶紧转移话题说:“秋儿不是要施展绝技吗?眼下还在等什么?为师可等不及了。”  沐之秋光看这老狐狸的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便在心中猜出了大概,心中不由感叹,难怪这么多年萧逸一直找不到生死门的踪迹,这地宫不但能上天入地,还是座会移动的宫殿,这一消息,待自己回去后,一定要早些告诉萧逸才行。  当下,装出没听懂的样子,从袖袋中掏出小瓷瓶来,同时,将口哨含进了嘴里。  这生死谷内百花盛开,蜜蜂多得数不胜数。只一转眼,天空中便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耳边竟传来了嗡嗡的轰鸣声,不像通常的雷声,却仿佛又比雷声还要骇人得多。第152章 坑的就是你  才见头顶上突然乌云密布,门主就变了脸,他倒是没想到,这女娃子真的可以呼风唤雨。  只是,随着沐之秋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门主突然发现情形不妙,好像那一片巨大的乌云正冲着自己压顶而来。  哪有乌云能越飞越近的?难不成那云朵还和自己的地宫一样,都长了腿会跑不成?才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荒唐,门主的脸色就变了。即便是那张百年不变的僵尸脸,此时也抖了两下。  天,那是什么?那显然不是自己以为的乌云,远远看着像是某种虫子,蝗虫吗?蝗虫他倒是见过,那啃食庄稼的速度当真惊人。  可是很快,门主就发现他看错了,头顶上乌云般压下来的哪里是蝗虫,明明是成群结队的蜜蜂。  这一惊非同小可,门主大喊一声:“秋儿小心!”黑色的身影已向沐之秋扑了过来。  沐之秋没想到这老头儿倒是真的挺心疼她,这种时候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要不是自己必须得回京,她倒真不想和他为敌。不过今日,她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这辈子大概都离不开生死门了。  想到这里,口中哨音突变,那铺天盖地的蜜蜂竟在她和门主之间形成了一道厚厚的蜂墙。  门主一心惦记着沐之秋的安危,辨认出头顶上出现的是蜜蜂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把他这宝贝徒弟保护起来。最多小半柱香的时间,他就能带着宝贝徒弟返回地宫去。  哪知自己扑过去救驾,却差点一头撞在蜂墙上,饶是他反应迅速,额头上也被蜜蜂蛰了两个大包。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些蜜蜂都是沐之秋召唤来的。不由心头大怒,喝道:“好个胆大包天不识好歹的女娃子,老夫这般维护你,你竟敢暗算于我?”  沐之秋恭恭敬敬地冲门主鞠了个躬,朗声道:“门主息怒!我并非心存戏弄之意,实在是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掳我在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只不过这几日门主待我情同祖孙,沐之秋亦不是那无情之人,咱们虽无师徒之缘,却也有忘年之交。沐之秋就此别过,还望门主高抬贵手,能够成全!”  “你想走!休想!”门主气急败坏,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今日却栽在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身上,这怎么能让他甘心?  “门主是想耍赖么?”沐之秋面色一沉,目光已经变得冷冽无比,“七日前你我击掌盟誓,以七日为赌约,只要我能离开地宫到地面上来,便是门主输了。既然输了,当坦然承受才是,难道门主竟真的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不成?”  “你!你这是耍赖算计,如何……”  “门主此言差矣!所谓兵不厌诈,输了便是输了,当初定下赌约,门主不是一样将我囚禁于石屋内偷窥监视?若说耍赖算计,门主首当其冲!”  生死门门主被沐之秋堵得哑口无言,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小女娃,偏偏那些蜜蜂都像是跟他有仇一般,只要他敢往前迈出一步,便用屁股上的蜂针恶狠狠地对着他。  这番情形,饶是门主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也不敢硬拼,却又万分不甘心,竟是和沐之秋彼此僵持着,谁也不愿服输。  沐之秋叹了一口气,一撩衣摆,竟单膝跪在了地上,“老顽童!我知你身怀绝技,但这蜂兵的厉害并非你能想象得到的,纵然你会上天入地,只怕你也逃不过它们的追杀,你有恩于我我不愿伤你,所以你还是见好就收吧?你我本是良师益友,我敬你为人率真坦荡,今日便以这半师之礼相见,你若再苦苦相逼,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罢,竟给门主磕了个头。  这门主虽说性情多变喜怒无常,但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赏识沐之秋出于真心,想要收她为徒也是真心,只是这番的结果却是自己难以接受的。但他没想到眼下胜券握在沐之秋手中,这女娃子却没有狂妄自大地想要对他施以毒手,非但如此,对先前的赌约只字不提,而且还以半师之礼相见。即便心中再委屈,此时也发作不出来。  心中郁闷不已,竟猛地一跺脚,痛心疾首道:“你吃了我的生死丹,却不拜我为师,待我百年之后,这衣钵倒要让我传给何人?”  这门主横的耍不出来,居然开始耍赖皮,沐之秋摇摇头,站起身道:“老顽童,我看你这样子,再活个四五十年不成问题。这样吧!你让我再在这俗世中游历上一二十年,待我大仇已报,又玩够的时候,我便带着夫君和孩子一起来投奔你如何?”  “唔!”门主登时怔住,好么!自己只看上她一个,她倒要弄一大家子过来,莫不是自己上辈子欠她的,还要替她养家糊口?不过算起来这买卖倒是不怎么亏,说不定她以后养出个小沐之秋比她还要讨喜呢?罢了,今日无论如何也拦她不住了,她要去便去吧!  一抬手,便有一块黑白相见的东西穿过蜂墙飞了过来。沐之秋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竟是一块一面黑一面白的玉牌,黑的一面写着“死”,白的一面写着“生”。  “秋儿!这生死牌乃是老夫贴身信物,此物颇有灵性,知道认主,你且随身带着,以后但凡遇到什么危险,你都可以出示此物,静安王朝我生死门门徒遍布,无论是谁看见这生死牌都会相助与你!”  心头微酸,沐之秋抬手便将小瓷瓶和口哨一并抛了回来,“老顽童接着!这便是我召唤蜂兵的法宝,就当谢你当初赠我生死丹的回礼。眼下我急着回京,如何使用教不了你了,但以你的智慧,不出十日便能自行摸索出来,你自己多加练习吧!沐之秋告辞!”说完,再不多做纠缠,转身便走。  不就是一瓶蜂蜜和一个丁桂树皮口哨,沐之秋这里多得是,从“死亡村”回来前,她和萧逸专门又备了好几瓶,这一瓶便送给门主当做答谢吧!算起来自己可不吃亏,占了老顽童的生死丹,现在又白捡一个生死牌,除了蜂兵之外,等于是自己手里多出来一张王牌,还是一张连萧逸都不知道的王牌,此番遭遇竟是因祸得福了。  看着手里的瓷瓶和哨子,生死门门主眼眶竟有些发涩,好端端的徒儿没了,却换回来这么个难啃的硬骨头。虽说这召唤蜂兵之法和那呼风唤雨之术也差不多,但训练蜂兵岂有女娃子说得那么简单?只看着这些围着自己虎视眈眈的蜜蜂他都觉得头皮发麻,这倒是要怎么练才好?  这个臭丫头,当真可恶至极。不过,怎地又那般叫人心疼呢?唉!罢了,这师徒之缘还有后说呢!门主终是叹了口气不甘地返回地宫去了。  沐之秋脚下不敢停顿,要是生死门门主冥顽不化,就是不肯放过她,再派出门徒追捕她,即便她有蜂兵助阵,想要顺利逃脱也得脱掉一层皮。甭管会不会武功,总之走得越远便离危险越远。所以她卯足了劲埋着脑袋往前冲,脚下只管跑,连何时一只鞋跑掉了都没有察觉。  七日了,自己已经离京七日了,萧逸还好吗?云清还好吗?爹爹还好吗?真没想到回京过个年也会生出这么多变故来,怎地好像自己只有待在“死亡村”里最安全,只要一离开那里,处处都有陷阱等着自己呢?  沐之秋也不认得路,反正看见路就一直往前跑,这生死谷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眼见着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要是再走不出去,到了晚上露宿荒山,万一被狼叼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一路跑,一路摔跤,衣裳挂烂了,额头摔肿了都顾不上,只一心想着能够早一点离开生死谷。好在一路狂奔下来倒也没有人在身后追捕,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远远看见前面的山头,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一些,拐过这道山崖便能离开生死谷了吧?不料才绕过一面山崖,眼前一花,便撞进一人的怀里,惊慌下,沐之秋竟脱口尖叫起来。  萧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好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他的小女人就这么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从来都是遇事不惊的,她从来都是强悍又稳操胜券的,只是今日,为何显得如此狼狈?那张熟悉的小脸上都是惊恐,花花绿绿的像只脏兮兮的小猫。身上的白衣换成了一件从未见过的黑衣,却是破破烂烂黑一道白一道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才变成这样,那双他视若珍宝的小脚,此时竟只穿着一只鞋,少了鞋子的那只脚不知伤到了哪里,鲜血淋漓。  还有,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吗?乍一遇见,居然尖叫出声。这是他的小女人啊,他何时看见她如此惊恐不安过?她到底遇见了什么?萧逸此时只恨自己当日为何要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想到她可能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他就有杀人的冲动。  “秋儿!”紧紧拥住她,迫切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喊道:“是我,萧逸!没事了,秋儿,没事了!”  愣了足足十秒钟,沐之秋才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人是萧逸,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这种感觉真好,看得见萧逸,摸得到他,被他拥抱着,感受着安全和踏实,仿佛拥有着全天下最大的宝藏,不由地竟嘿嘿笑出了声,一双手臂想都没想便勾住了萧逸的脖子将脑袋扎进了他的怀里,整个人便吊在了他的身上。  她还以为是老顽童又逮到她了呢!虽说她不怎么害怕老顽童,但一想到自己要和老顽童一辈子待在地底下头皮就有点发麻。尽管老顽童对她不错,但那老头儿实在善变,自己初进生死门的时候就差点被他一掌打死,那种透彻心扉的疼痛,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还有被关在石屋里的那三天,别看表面上她很镇定,其实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是不停地提醒自己老顽童就在头顶上看着她,不停地想着老顽童那张脸被气得打皱才能熬过来的。凭着她对老顽童的了解,这老东西绝对说得到做得到,说要把她关一辈子,那就绝不可能让她有离开地宫的机会,这场赌局虽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也是极大的冒险,她可不想再回那个黑漆漆不见天日的地宫去了。  可想而知,猛然间遇到萧逸她有多开心,多满足,简直恨不得一辈子这么抱着他,一辈子都把自己挂在他的身上才好。  萧逸看着眼前瘦了一圈却笑颜如花的小女人有点发傻,方才还看见她惊慌失措,狼狈不堪怎地一眨眼她就露出这般得意俏皮的模样来?这样的她,即便穿着叫花子的衣裳,狼狈得如同刚从原始森林里钻出来,她也是最耀眼夺目的。第153章 王妃也会撒娇  她在撒娇么?她这般温顺主动地扎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般眷恋着他的怀抱,萧逸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滩稀泥,“秋儿?”试探地唤她一声,萧逸的声音里都带着不确定。  仰起头看向萧逸,沐之秋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喜欢,还有心疼。  她是真的心疼这个男人了,从第一眼看见萧逸开始,这个男人就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冰冷,那张妖孽般的脸能将人的魂魄完全摄去,他那股自信和盛气凌人强大到所有的人都必须对他仰视,从来都是他控制别人,哪有别人左右他的时候。  她就没见他狼狈过,即便和她斗气吃瘪,他也是强横霸道的,可是此时,这个男人却双目通红布满了血丝,那满脸的憔悴和颓废,竟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连腰身似乎都不再挺拔。他是为自己担心么?他怎么可以如此憔悴,如此狼狈,连胡子都长出来了。  原来这七日,不止是她过得艰难,他比她还要艰难,甚至艰难了一百倍。  眼圈一红,伸出一只玉手摸上他的脸,柔声问:“萧逸?你是多少天没有睡觉了?怎么累成这样?看上去又黑又瘦,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声音里都带着微微的哽咽。  她在心疼他,萧逸的心一抖,嘴唇便吻向她高贵光洁的额头。多久了,他没有这般拥抱着她,多久了,他没有这般好好地亲吻过她?怎么这么久了?怎能这么久?就好像已经分开了一辈子,就好像是在梦中才与她相见。  此时此刻,萧逸恨不得能将沐之秋整个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让这个小女人再也不能离开他,再也无法离开他。  “秋儿,秋儿,秋儿……”一叠声的轻唤自唇齿间溢出,带着满腔的感激和心疼。  沐之秋只觉得呼吸一窒,萧逸的唇便贴在了她的额头上。不同于以往他霸道渴望的亲吻,带着小心翼翼的战栗,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梦中,只要动作稍微重一些,她便会从他眼前消失一般。  她愣了一下,吊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才缓缓滑下来,自他腰间环过,双手绕在他的后背上,抱紧,将自己更紧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萧逸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怀里的这个小女人,这个让他魂牵梦绕欲罢不能的小女人,短短的七日,对他来说比七年、七十年还要长久,他尝尽了这一生的想念和痛楚,他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想了,他只要她,只要还能抱着她,还能拥有她,终此一生,他便再也无怨无悔。  萧逸的手臂一点点收紧,虽小心,却待在无法抗拒的迫切,像是下定了决心,疯狂地拥有她,霸占她,再多一点,再狠一点,再霸道一点,让她无处可逃,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沐之秋的整个世界都在见到萧逸的一瞬间开始旋转,她不能思考,无法思考,也不能呼吸,只是下意识地应和着萧逸的热情和喜悦。他那样霸道地蚕食着她的意识,那样无所顾忌地拥抱她,亲吻她的额头,像是抱着最后一件稀世珍宝,她甚至能从他明亮的眼眸中看见一闪而逝的星辰。  许久,萧逸才松开她,低下头静静地打量她。  他的小女人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绝美的眸子蒙着一层梦幻的雾霭,让他朝思暮想的红唇微启急促地呼吸着,浑身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望着他,毫不掩饰的喜悦中带着一点点委屈,美得那般精致,美得让他血脉喷张。  “秋儿?秋儿?”眉眼一弯,柔声道:“我们回家可好?”  回家?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沐之秋才发现自己和萧逸的姿势无比暧昧,令人浮想联翩。四目相对,两人面上均是一红,萧逸依旧目光炽热地紧盯着她,沐之秋却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  眼珠下意识地扫向一旁,沐之秋倏地愣住了。  在她和萧逸的四周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看装束,她便知道是虎贲军。还有萧逸豢养的暗卫,当然,夜袭和冬果更是少不了。  夜袭那寒冰不变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眼圈都是红的,而冬果更夸张,小丫头居然双手用一块丝帕紧紧捂着嘴巴哭得稀里哗啦。  不是吧?这么多人自己方才怎么没看见?难道说自己和萧逸之间相拥相视,这些人都瞪着眼睛在一旁瞧着?  猛地一把推开萧逸,“萧逸?萧逸?他们?他们?”结结巴巴问出来,一张小脸白了红,红了青,青了再白,煞是好看。  “本王带来找秋儿的!”但见沐之秋脸上的娇羞和尴尬,萧逸便猜出她心中所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紧紧盯着怀里的人儿,眸中隐过一丝欢喜,竟生出逗弄她一番的心思,遂坏笑道:“先前秋儿太忘情,没看见他们情有可原。秋儿只当他们都是木头人,我们再继续好不好?”说罢,嘟起嘴俯下头来,竟似要亲吻她的嘴唇。  这厮怎地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才用手去挡他的嘴,虎贲军和暗卫居然异口同声道:“继续,继续,王妃尽管和王爷继续,只当我等都是木头人便好!”  靠!这就是萧逸养出来的兵,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帅便有什么样的将士。太丢人了!赶紧捂住自己的脸,沐之秋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唉!早知道会这么丢人,一出来就要被萧逸当众大肆调戏,还不如待在老顽童的地宫里晚两天再出来呢!  萧逸的心情大好,看来他的小女人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娇羞灵动,还和以前一样让他心醉神迷。不过,他还是不太放心,他要带她回去好好检查一番。这一次,不管她同不同意,她身上的所有地方,他都要亲自检查,一处也不放过。只有确保她万无一失,他才安心。  手臂一弯便将她打横抱起,沐之秋的惊呼声未起,他已贴住她的耳垂悄声道:“我先带秋儿回家沐浴,待亲自查验之后,再为秋儿疗伤。”  亲自查验?什么意思?  “回哪个家?”  “还能回哪个家?自然是回靖王府,秋儿可以与本王泡温泉!”萧逸不满地紧紧手臂,沐之秋被他勒得一声闷哼,  猛地想起当初那几颗痣留下的后遗症,沐之秋一阵恶寒,“萧逸!我不要你亲自给我验身!”  两人这几句话都是贴着耳朵说的悄悄话,偏偏沐之秋这一嗓子喊得十分突兀,原本虎贲军众人都沉浸在王爷和王妃相逢喜极而泣的感动中,这一嗓子猛地喊出来,竟将所有的人都震住了。只是,不过一转眼的工夫,便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声笑便如传染病一般,登时引起震天的笑声。  沐之秋愣了半响才意识到他们都在笑什么,自己怎么一看见萧逸就会变得这般手足无措,连这么没脑子的话也当众喊出口来?当下更是羞得将小脸儿完全埋在萧逸的怀里,握着小拳头拼命捶打萧逸。  此番跟着萧逸来寻沐之秋的虎贲军里有一些是当初在“死亡村”迁坟打井的旧识,萧逸平时治军极严,但对这些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却情同兄弟,虎贲军的将士个个都算得上萧逸的死士。这七日来,王爷为了寻找王妃不眠不休,他们都是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几乎到了癫狂的状态,所以先前王爷和王妃乍然相见下深情对视忘形相拥,谁也没觉得突兀,甚至还被感动得眼圈发红。冷不丁王妃这一嗓子喊出来,众人便知定是王爷说了什么所致,心中感叹王爷王妃恩爱的同时,亦对上苍充满了感激。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心满意足又喜悦邪魅的王爷了?这世上怕只有王妃才能让王爷露出这般邪魅快乐的一面吧?  暗卫们都是萧逸豢养的死士,平时见到的靖王爷素来都是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别说开怀大笑,即便让王爷的唇角弯一下都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今日却亲眼见证了王爷也能笑得如同孩子般满足,那夜袭更是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个个面部肌肉僵死的死士在吃惊的同时,也不由地露出了百年不遇的由衷笑容。  冬果早就在一旁憋了半天,此时再也忍不住扑上来扯住沐之秋的衣袖又哭又笑道:“这七日可是吓死我们了,王爷整整七日七夜不眠不休地寻找王妃,若是再找不到王妃,只怕静安王朝所有的百姓都要挖地三尺了。”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吗?七天七夜不眠不休,这萧逸疯了吗?一股感动油然而生,鼻子一算,差点落下泪来。  萧逸斜睨冬果一眼,“就你嘴快,还不退下!”虽是责备的语气,声音倒还温和,尤其是脸上的笑容,竟自始至终都未褪去过。  冬果却不害怕,突然双膝跪地给萧逸和沐之秋磕了个头,“恭祝王爷王妃喜获重逢,愿王爷王妃早结连理,比翼双飞!”  立时,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齐声道:“恭祝王爷王妃喜获重逢,愿王爷王妃早结连理,比翼双飞!”  沐之秋的脑子有点发麻,和萧逸重逢她的确很高兴,可是,说到喜结连理是不是还太早了一点?她现在已经不怀疑萧逸的感情了,自己的心多少也能看明白一些。只是,一想到萧逸今后要继位登基做皇帝,想到那三千佳丽的后宫,她就不由自主地心头发冷。  不知何时,这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不去想便不会痛,一旦想了,便会痛彻心疼。心中酸涩不已,搂着萧逸的手臂也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萧逸对沐之秋了解颇深,她一皱眉他都能发现,更何况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心下一沉,到了今日,难道她还不肯接受他么?  这个小女人的心,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只是,不管她在顾虑什么,她都逃不掉了,她就是他这一生一世的妻,此生还有来世,他都要定了她。  敛起笑容吩咐夜袭:“你等给其他人马传递消息,就说沐大小姐找到了,各大门派和暗黑势力也停止互相械斗挟私报复,若有不尊者,杀无赦!”  夜袭带着暗卫们领命而去。  沐之秋心中微动,萧逸何其心细,她只是稍微表现出心存顾虑,他便不再步步相逼,一声沐大小姐便是告诫了所有人,她依然有选择的余地。  这样的萧逸,让沐之秋打心眼儿里佩服,也十分感动,但原则就是原则,她做不到因为佩服和感动便放弃自己的原则。在二十一世纪的一夫一妻制度那样简单,早已根深蒂固地刻在脑子里了,可是在这里,那是怎样的一种奢望?尤其是对萧逸这种身份的人?既然明知道是场没有结果的苦恋,那又何必任凭双方沉迷不拔?与其将来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还不如早一点抽刀断情方才显得明智。第154章 烧了生死门!  骤然抽刀断情别说萧逸受不了,沐之秋自己也万分难舍。她只需隐藏起所有的心思,不再对萧逸动心动情便可,沐之秋相信,不管是谁,都不会对一份没有回报的爱情永远心甘情愿地付出下去,尤其是萧逸这样的天之骄子,更不会。日子久了,萧逸便会腻的,到那时,分开便是水到渠成了。  心头虽有千万般不舍得,却是终难说服自己做那夜夜等待丈夫临幸的深宫怨妇。当下主意打定,沐之秋心中已一派坦然,再看向萧逸时,眸子里除了感激,便再也找不到其他情绪。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女人越来越冷静,连靠在自己怀里的身子都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疏离,萧逸心中憋闷至极,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只好闷闷不乐地抱着沐之秋跃身上马,各怀心思地骑在烈焰身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京城方向而去。  直到此时,沐之秋才想起正经事,忙皱眉问:“萧逸?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能找到生死谷,可见萧逸的神通广大,难怪一提到靖王爷,即便是无所不能的生死门门主声音里也会多出一分凝重。短短七天,萧逸就能找到这里,沐之秋实在很佩服他。  萧逸却会错了意,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只觉得心都揪成了一团。怒道:“让秋儿等那么多天,当真是我没本事,不过秋儿你放心,我定会彻底剿灭生死门,将它夷为平地,亲手将那门主的人头挂在城门之上,以解你心头之恨!”  一听他这话沐之秋就知道他想岔了,其实看见萧逸,她心中的欢喜是没办法说出来的,她也不知道没想到自己看见萧逸会那么开心,就像是找到了真正的亲人一般,整颗心都暖洋洋的。虽说这一世不能做夫妻,但能做知己好友也是不错的。所以她不想让萧逸平白无故地招惹上生死门。  她在生死门内的这七日,已经将生死门的强大和门主的狡诈都看在了眼里,即便不能化敌为友,她也不想雪上加霜。对那门主,心中有懊恼和遗憾是真的,至于恨,倒说不上,跟那老顽童之间的纠葛,说不出来是欢喜还是不欢喜,反正离开了就觉得轻松,就跟打游戏好不容易过了一关的感觉差不多。  思忖片刻,沐之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逸,我是说……”  岂料话音未落,却见身后一道冲天火光,竟是生死谷燃起了大火,沐之秋霎时目瞪口呆。  “本王虽为找到生死门的所在,却知这片百花谷是生死门门徒出没的地方,今日便放火烧了这里,看那门主是否还猖狂得再敢掳走秋儿!”  沐之秋哭笑不得,她就说萧逸和老顽童其实是有相同潜质的,果然不错,这俩人竟都是丝毫不能吃亏的人,而且还都喜欢赶尽杀绝。她可以想象得出此时老顽童看见这漫天火海,会气得怎样上蹿下跳,能将生死门门主气成这样,除了自己,只怕也只有萧逸有这能耐了。  得了,烧都烧了,谁叫那老顽童不计后果掳走自己的?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作自受。好在老顽童的地宫在地底下,还是可以移动的,这把火再怎么烧也伤不到他,只可惜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就被萧逸这个败家子毁了,恐怕以后萧逸和老顽童的梁子就结上了。  “唉!你可当真是暴殄天物,这么美的地方,我还想着以后来此隐居,你竟放火烧了!”说罢,也不再纠结于此,张口问道:“你可是见到我召唤蜂兵,才找过来的?”  “正是!”萧逸心中震惊不已,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秋儿她以后想来此隐居?她竟有如此打算?谁不知他靖王爷乃是静安王朝下一代国君,她既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便是将来的皇后。一国皇后,统领后宫,母仪天下,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她竟是从未想过么?  心头猛地一寒,她不愿接受他难道是因为那三千佳丽的后宫?因此,她不屑皇后的宝座,便连着他,她都可以不要么?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到了现在她居然都不明白他的心,她居然在怀疑他,当真是要气死他了。  这个死女人难道看不出来,除了她,此生他萧逸何需其他女子?三千佳丽如何?六千粉黛又如何?他萧逸皇帝要做,这个小女人要娶,但他的后宫只需她一人足矣。她竟这般不信任他,到了现在还在胡思乱想,若是不给她点厉害瞧瞧,他还是萧逸吗?气死他了,当真气死他了!  沐之秋坐在萧逸前面,看不见萧逸的表情,也不知道萧逸在想什么,她也有心事,萧逸果然聪明,一看见蜜蜂成群结队地往生死谷上空飞来,便知自己在这一带,也当难为他了。  萧逸只道沐之秋还在纠结后宫三千佳丽之事,气得面色铁青,直恨不得此时就将这小女人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好好瞧瞧什么是黑的什么是白的。当下,脑子一热,便对着她粉嘟嘟的耳垂咬了下去。  二人正各怀鬼胎,却突听一声惊呼“之秋?”  沐之秋放眼望去,正好见另一支大军迎面而来,领头一个白衣男子如同云中野鹤般超凡脱尘,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萧逸的牙齿刚咬上身前小女人的耳朵,上官云清已经行至眼前。  “云清!”沐之秋才喊出声,便觉耳朵上一痛,当下竟脱口嚷道:“痛死我了!萧逸?你妈的有狂犬病么?干什么咬我?”  来者正是上官云清,他率羽林军在京城附近五百里搜索,今日几乎都要绝望了,却突然看见远处竟聚集了一片黑云迅速地往一处山头飞去。  其他人或许不认得这黑云是何物,但上官云清认得,这是沐之秋和萧逸在“死亡村”训练的蜂兵。蜂兵既现,之秋定当就在那附近,所以他欣喜若狂地带着羽林军赶了过来。  可是才见到沐之秋,他的心便凉了半截,此时的萧逸和沐之秋在他眼中,俨然就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侣,只看萧逸迫不及待地含着之秋的耳垂,便可见他二人的恩爱程度,他竟又比萧逸晚了一步。  才如重拳击中胸口,却听之秋大声怒骂:“痛死我了!萧逸?你妈的有狂犬病么?干什么咬我?”,上官云清顿时惊喜不已,看来是他想错了,之秋对萧逸情意尚且未定,只是那萧逸死皮赖脸纠缠着之秋不放而已。  萧逸心中千头万绪,猛听沐之秋惊呼一声“云清”,那声音里竟带着焦急和狂喜,本来就极度不爽,紧接着她却说出那么一句气死他不偿命的话来,狂犬病?她是说他是狗吗?还是疯狗?胸口一闷,揽在沐之秋腰间的手臂霎时便收紧了。  这一紧险些将沐之秋勒得背过气去,不由转身瞪了萧逸一眼。这一转身竟看清萧逸怒气冲天,非但如此,他那双泛红的桃花眼里还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呀哈!真正叫莫名其妙。萧逸这厮好端端地骑个马也会狂犬病发作咬人,她还没有委屈他倒先委屈上了。她沐之秋倒是哪里惹到他了,这厮就要怒气冲天地咬她的耳朵?  上官云清已来到他们面前,但见沐之秋狼狈的模样,心头一凛,竟看也不看萧逸,一伸手便将沐之秋从萧逸的马背上抱到了自己身前。  萧逸只觉怀中一空,怀里的小女人就到了上官云清的怀里。  这样的举动若是出现在别人身上,萧逸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劈出一掌将对方打死,可是,出自上官云清,萧逸一时间竟完全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饶是沐之秋淡定惯了,也被上官云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可不是跟着君子学好人,跟着恶棍学坏蛋么,连上官云清都学得如此横行霸道了。  沐之秋才脱口唤了一声“云清”,便听萧逸怒吼一声“混账!”只觉眼前一花,又被萧逸给夺了回去。  萧逸的肺都要气炸了,本来这个小女人今天就摆出一副气不死他不罢休的架势,偏偏还冒出来一个不识好歹的上官云清,来就来了,才一见面居然就将他的女人抢了过去。他不过对秋儿又气又心疼一个愣神,居然就会被没有武功的上官云清钻了空子。这可是他的女人,是他未过门的妻,上官云清却敢当面夺之,这白面书生的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竟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当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唇上拔须,活得太腻味了。若不是看在上官云清对秋儿有恩的份儿上,萧逸早就一掌劈死他了。  哪知上官云清比萧逸的火气还要大,竟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萧逸!你这个混蛋,难道你看不见之秋,之秋她,之秋她?”  连说了三遍之秋她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最后竟憋出一句,“没看见之秋的耳朵被你咬破了吗?”  废话,萧逸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又不是瞎子,岂会看不见秋儿的耳朵被自己咬破了?他方才心头愤怒不已,是用了死力气咬她的,但见她耳垂上深深的齿痕立刻就溢出了血珠子立时便后悔了,直心疼的心都要碎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上官云清硬生生将他的小女人从怀里夺了去?  “本王的女人,无需云清费心!”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冰冷的脸上,皆是腾腾的杀气。  “你!”  丫的,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把自己当橄榄球了是吧?抢过来抢过去,这可是在马背上,也不照顾点她的情绪?  “萧逸?”  张嘴便要怒骂,骂声尚未出口,却觉耳垂上一麻,萧逸竟俯首再次含住了她的耳垂,只是这次,他甚是小心,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嘴唇在打哆嗦,他的舌一点点伸出来,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她耳垂上的血珠子。  本来剧痛的耳朵,突然就被酥酥麻麻的感觉代替,沐之秋绷紧的身体不由自主松软下来,连自己刚才想要骂什么都忘记了。  萧逸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他刚才做了什么?定然是妖魔附身了他才会咬她,本来她的脚就受伤了,她身上还不知有没有其他的伤,他非但没有及时保护好她,及时给她疗伤,居然还雪上加霜地咬她,难怪秋儿要说他是狂犬,当真是只十恶不赦的狂犬。  “还痛么?秋儿?都是我不好,不该咬你!”懊恼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心疼和害怕。  沐之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握住萧逸紧紧揽在她腰间的双手,笑道:“不痛了,没事的,萧逸,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的脚有点痛。”  一听她说脚痛,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她掉了鞋子的脚。上官云清心头一紧,脱口怒喝道:“究竟是何人掳走了你?今日定要灭他满门!”  沐之秋愣了愣,上官云清从来都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怎地身上也会带着那么大的杀气?这七日京城里怕是翻了天了,难怪萧逸要将生死谷付之一炬。第155章 知我者云清也  往四周看了看,道:“此事我们回去再说!云清,我有话要问你,你和萧逸都跟我一同回丞相府去吧!”  扭头再看阴沉着脸的萧逸,沐之秋嫣然一笑道:“我此次可是因祸得福,不但得了好宝贝,还想出了用什么法子让那五名倭人刺客开口,萧逸,咱们快些回去,我就不信,这一回揪不住狐狸尾巴!”  见她喜形于色,便知她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她的脚伤也不容忽视,更不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当下萧逸和上官云清也顾不上怄气,三人带着虎贲军和羽林军打道回府。  烈焰和上官云清胯下的马都是宝驹,一路狂奔,带着冬果和几名亲信,竟比大军提前一个多时辰到达京城。  三人也不耽误,直奔丞相府。  夜袭等人早已将消息送到,丞相府内灯火通明。沐忠国亲自在门口相迎,一行人急冲冲都来到婷芳院。  萧逸执意要给沐之秋验伤,上官云清也争相不让。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沐之秋是会乖乖配合上官云清验伤的,即便脱得一丝不挂,她也不会多想什么,毕竟上官云清是个医术高明医德清正的大夫。可是,有了刚才上官云清马背上夺人的一幕,她不太敢贸然行事,但见萧逸和上官云清僵持不下,连老爹都急得满头大汗无可奈何,便将俩人都留在外间等候,只带了冬果和阿绿进内室沐浴验伤。  除了脚上因鞋子跑掉被碎石划了几道血口子以外,身上再也没有其他伤口,冬果和阿绿将情况如实禀报外间的人,诸人才彻底安静下来。  沐忠国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老奸巨猾,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但见靖王爷和上官先生之间剑拔弩张,便猜出了事情大概。  要说这两个男子,那都是静安王朝数一数二的拔尖人物,甭管哪一个做了自己的女婿,都是无可挑剔的好事。  靖王爷生于皇室,是静安王朝的第一美男子,又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其前途无可限量,静安王朝哪个女子不梦想着嫁给他?秋儿若要嫁给他,端得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上官先生虽说是一介平民,但皇上和太后都对他青眼有加,只凭这几日皇上将调度羽林军的兵符亲自交予他,便能看出皇上有多么重视他,此人绝非一介江湖郎中那般简单,将来必定飞黄腾达,而且他又和秋儿志同道合,容貌也丝毫不输给靖王爷,和秋儿倒真是极其相配的一对神仙眷侣。  问题是他二人都钟情于秋儿,这倒如何是好?所谓一山容不下二虎,这二人怎么看都不相上下,秋儿那里又像是尚未开窍,竟是不温不火地夹在他们之间应付得游刃有余,直叫他这个做爹爹的急得坐立不安。  反正年轻人的事情他也管不了,管他是哪个给自己做毛脚女婿,总之随便抓一个就都是人中龙凤,还是把这主动权交给自己女儿选去吧!所以沐忠国和萧逸、上官云清寒暄几句后,便留他二人在婷芳院内等待,自己先行回前院去了。  沐之秋沐浴后换了衣裳,冬果又替她上好药出来时,外间已经摆好酒菜,萧逸和上官云清坐在桌前等候,两人相互怒目而视,空气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只是谁都不曾开口说话。  屏退冬果和阿绿,沐之秋笑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我回来应该高兴才是,你们俩怎地一见面就跟斗架的公鸡似的?”  见她出来,萧逸和上官云清同时起身,上官云清道:“之秋?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沐之秋点点头,看了萧逸一眼,才在桌前坐下,上官云清又道:“萧逸,你暂且回避一下,我和之秋有事情要谈!”  萧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上官云清就是个中山狼,从一开始就对秋儿没安好心,到了现在还贼心不死,他倒以为他是谁?连他萧逸的女人都敢抢?  看着这两个同样绝代风华的男人沐之秋十分无语,这俩人一冷一热,一个霸道邪魅,另一个温暖如阳,怎地在这一刻竟有如此相似的表情?像是随时都准备狠狠打上一架,不弄死对方誓不罢休一般?  倘若上官云清也和萧逸一样是个高手,即便有着萧良的伸手,沐之秋大概都会袖手旁观,让他俩打去,她自在一边看耍猴便好,问题是上官云清是个文弱书生,这萧逸蛮不讲理,可不要把好端端的一个神仙先生给欺负死了么?  瞪着眼睛大吼道:“好了,你们俩都给我坐下,难道你们不想听听到底是谁掳走了我,这七天我是怎么过过来的吗?”  在回来的路上,沐之秋已经从萧逸和上官云清的嘴里将她失踪之后京城发生的事情了解了大概,她之所以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告诉萧逸和上官云清,是因为当时身边还有其他人,生死门的事情,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更何况,她手里现在还有一张生死牌,万一传出去,这对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眼下只有他们三人,沐之秋便打算和盘托出。  萧逸和上官云清虽然都看对方不顺眼,但听沐之秋这般说,便将各自心头怒火暂压下去,在桌前坐下,静静地听沐之秋叙述。  除了第一天被生死门门主打伤她的事情之外,沐之秋将这七日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他二人。萧逸和上官云清算是她穿越来之后最好的朋友,也算是她的亲人,她知道他们都担心她,所以一早就没有打算隐瞒。再说此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皇上都惊动了,这不是仅凭她一人之力就能摆平的,她还需要萧逸和上官云清帮她善后。  取出生死牌递给萧逸和上官云清,沐之秋道:“这便是那门主送给我的信物,那门主虽说喜怒无常,但他这七日来真的不曾伤害过我,依我看,他也是收徒心切,这才将我掳走,萧逸,你今日将那生死谷烧成平地,当真不应该。”  萧逸脸色依旧阴沉,傲然道:“他掳你在先,即便是想收你为徒,也不该自说自话擅作主张,烧了他的生死谷也是给他个教训,要他以后学会收敛。”  知道萧逸所言不虚,沐之秋也不多做纠缠,将视线移向上官云清道:“云清?这几日连累你和萧逸了,朝廷和皇上那边还得多多仰仗萧逸和你,我在这里谢过你们二位了!”  说完,便起身给萧逸和上官云清行了一礼。  上官云清忙上前阻止,萧逸却坐着坦然受了,他的小女人,行不行礼,道不道谢都不打紧,他也不在乎,等没人的时候便是他给她行礼都成。  当下三人坐下边吃饭边商议明日如何瞒天过海,给朝廷和百姓一个说法,尤其是各大门派和暗黑势力。此番受损最大的就是各大门派和暗黑势力,若是这么不明不白便不去剿杀生死门,只怕难以服众。  萧逸扫了上官云清一眼,道:“此事还需云清和我一起去面见父皇,就说生死门门主掳走你只为报初一那晚比试比输之仇,气消了便将你放了。信与不信那都是父皇自己的事情,我们只一口咬定不放便是。父皇是个聪明人,此番剿杀生死门他本来就怕伤及根本,只因我等逼迫太急,父皇迫不得已而已,我们只要退一步,朝堂之上的其他事,父皇自己便会摆平。至于各大门派和暗黑势力,朝廷只需下一道旨意,好生安抚此番剿杀中死去的人,无非就是给个空头名号,朝廷又不用损失银子,父皇应该会愿意。”  上官云清点点头,“此法可行,明日我便随萧逸一同进宫!”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沐之秋看看上官云清又看看萧逸,说:“萧逸,你回避一会儿好么?我要和云清谈谈!”  绕来绕去竟是缓兵之计,弄到最后还是要让他回避,他二人倒是什么时候比自己和秋儿还要亲密了,竟有着自己不能听的悄悄话?  萧逸心头怒火难平,梗着脖子道:“有什么话你们自说便是,本王绝不会插嘴!”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沐之秋哭笑不得,上官云清更是气得直皱眉头。以前他处处忍让,那是因为萧逸能保护之秋,他二人又是未婚夫妻。既然现在萧逸都难保之秋周全,他又何需再让?别说是未婚夫妻,即便之秋是萧逸的妻子,他上官云清也不会在意,只要之秋愿意,他一样敢冒天下大不韪地带她离开。  眼看着这俩人之间的气氛又要紧张起来,沐之秋赶紧说:“萧逸!我要和云清商谈一点他的个人隐私,你坐在这里不方便,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秋儿与他有何隐私要谈?我把耳朵捂上不听便是!”  好么,今天才算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人了,这萧逸缠人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好,都说好女怕缠郎,自己遇到萧逸,可不是上辈子没干好事该遭报应么?  无奈地握住萧逸的手,柔声哄道:“乖!你先回避一下,今晚,我随你搬回靖王府去可好?”  “真的?”先前还冰封的脸已如初春乍暖,裂开了无数道缝隙,“秋儿不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你且先去前院陪陪我爹爹,最多半个时辰,我和云清谈完便来找你!”  怎地是去前院?就在这婷芳院里等着不成么?万一秋儿有个什么意外,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出手是不是?萧逸的脸登时又黑下来,但转念一想,不过是给他二人半个时辰,可是今晚,秋儿便会随自己回靖王府,可不是自己赚到了吗?再说有夜袭和暗卫们在婷芳院守护,倒也不怕发生意外。想到这里,萧逸不再纠缠,临出门时还不忘狠狠地丢给上官云清一记刀子眼。  萧逸一出去,上官云清便开口问道:“之秋?你方才为何不说你曾受过重伤,连心脉都曾被震断过?腹内脏器几乎皆有损?”  “被你瞧出来了?”沐之秋呵呵笑道:“知我者云清也!”  上官云清的医术她自然深信不疑,早在刚出生死谷遇到上官云清被上官云清抱上马背的那一刻,她便察觉到上官云清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上官云清何其心细,只不过那么一瞬即逝的触碰,便早已将多有的一切洞悉于心,只不过自己不提,他便也不当着萧逸的面询问,当真真君子也。  “你还笑得出来,”上官云清不满地皱皱眉,“我今日才一见到你,就觉得你的气色十分古怪,仿似大病初愈,眉宇间却又隐着一层奇异的生机,竟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当时我便被吓坏了,所以才会一时情绪失控将你抱上马背想要仔细瞧瞧,只是那萧逸实在太可恶,他自察觉不出来,竟也不许别人替你诊治。”第156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察觉到自己这话有对萧逸的诋毁之意,上官云清又道:“不过好在你的脉象生机勃勃,虽感觉得到之前受损严重,却是已无大碍。之秋?我瞧得出你当时的情形有多凶险,这几日,你应该不像告诉我们的那般过得如此轻松吧?”  好一个上官云清,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他,生死谷外相遇,他突然将自己从萧逸怀中夺过去,竟是已经窥出端倪,想他当时该有多么惊慌失措,才会做出这般有悖常理的举动,也正因如此,心怀黎民苍生的上官云清才会说出那么狠毒的话吧?自己当时却还以为上官云清和萧逸一样见色忘义,当真错怪他了,沐之秋心中既羞愧又感激,再看向上官云清的目光,沐之秋便越发显得温柔可人。  遂不做隐瞒,将自己被生死门门主掳回去的当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上官云清。  上官云清越听面色越难看,将凳子搬至沐之秋身边,一只手已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诊治。  良久,上官云清才面色一松,道:“我虽不知那生死丹是何物,但此药却是很神奇,当日你受那一掌,即便大罗神仙下凡,也难以令你起死回生,那生死丹却将你从地狱中拉了回来,非但如此,还将你受损的经脉全都接上了,那生死门门主倒是个旷世神医。不过,幸亏他未对你下毒手,否则,即便耗尽我此生,我也会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  说出这番话,上官云清的表情很是严肃,心里却十分感动,之秋不愿将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萧逸,却独独告诉了他,在她心里,到底还是他比萧逸更加亲厚。这般便好,只要她还相信他,他便为她赴汤蹈火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沐之秋心中更加感叹,那样一个心地纯善,不问世事的神仙先生,那样一个温润如玉,视天下苍生都平等的上官先生,居然心中也有了仇恨。他的仇恨,他的愤怒,这些都是她带给他的,便是蓝颜知己,又有几人能做到上官云清这般?  “云清!你不必替我担心,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这也算一桩奇缘。那生死门门主并非坏人,只是行事乖张喜怒无常而已。”想了想,沐之秋又问:“云清?单独留下你,我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生死门门主?那门主除了想要收我为徒外,他好像还对你十分感兴趣,不停地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还一度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你是不是和此人有仇?”  上官云清愣了愣,沐之秋虽说在情感方面一直很低调,但却并非榆木疙瘩,自己对她的心意,想必她心中是有数的,但她却能当着自己的面这般坦坦荡荡地说出生死门门主曾问过她是不是喜欢自己的话,可见,她是真的对自己无意。  当下心中剧痛难忍,苦笑道:“什么生死门长生门的,我一个治病救人的郎中,怎么会和这样莫名其妙的门派扯上关系?那门主我不认的。”  沐之秋早就想到是这样,点头道:“我留下你就是想问问你这个,你不曾与生死门门主有仇,或许你的父辈与他有什么过结。虽说我向门主提过要保全你和萧逸,他应该不会伤害你们,但你们还是不可掉以轻心。通过此番我在生死门的遭遇,不难看出,那门主非但武功深不可测,人也狡诈多疑,朝廷这么多年都无法剿杀生死门,可见,那门主并非宵小之辈。萧逸虽然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但他心高气傲,自不会将生死门看在眼里。可是我却知想要剿灭生死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操之过急势必会物极必反。更何况如今我和那门主已有半师半徒的情分,便不想再与生死门为敌。萧逸清高狂傲,我若劝他不要与生死门为敌,他未必听得进去,此番京城闹出这么大动静皆因我而起,但萧逸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罪魁祸首,虽说他是皇上最心爱的皇子,但以他的性子,定是不屑于去解释的。倘若堵不住悠悠之口,必将后患无穷,如此内忧外患,即便萧逸有三头六臂也是独木难支。所以我希望你明日和萧逸一同进宫面圣时能帮衬着萧逸见机行事,莫要因为他的恃才狂傲弄巧成拙。”  上官云清心中更加酸涩不已,她单独留下他,竟是怕明日金銮殿上萧逸会惹来横祸,怕皇上会责怪萧逸,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萧逸,竟是为了萧逸。是他会错了意,是他在自作多情,她不告诉萧逸,并非是不信任萧逸,而是怕萧逸受不了打击疯魔起来惹祸上身,可是,她却不曾想,他是否能受得了打击。  眼见上官云清的脸色发白,沐之秋走到他面前蹲下,抬头仰视他,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感激。  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云清!你是我这辈子遇见的唯一一个知己,我相信你也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我不希望你出事,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逸出事。当日你我三人曾在‘死亡村’中惺惺相惜相见恨晚,我们曾把酒言欢,有过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誓言。我希望我们三个能够信守承诺摒弃前嫌,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互相帮衬,也互相体谅,你能答应我吗?”  这番话是沐之秋的肺腑之言,她倒并非是像上官云清所想那样想要利用上官云清帮衬萧逸,只是,相对而言,皇帝萧震天和上官云清之间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一个萧逸双手男滴,再加一个上官云清,便是最坚不可摧的力量,她不想他们任何一个有危险,也不希望他们之间不和睦。萧逸和上官云清一刚一柔一冷一热,如果能取长补短那便是最好的搭档和组合。此番,萧逸的危险比上官云清大,她才会相求与上官云清,倘若缓过来,上官云清遇到难以跨越的鸿沟,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哀求萧逸帮助上官云清。这与她心里喜欢谁更舍不得谁没有关系,更何况在这一刻,她的心是坦荡无私的,根本没有去衡量究竟是喜欢谁,更想帮助谁。  看着沐之秋清澈坦荡的目光,上官云清羞愧难当,他是怎么了?他不是一直都只希望她快乐吗?只要她开心她快乐,便是她选择谁,爱上谁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竟也是那样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想要拥有她的人她的身子,而禁锢她的心吗?  之秋她如此相信自己,即便是为了萧逸,即便她爱的是萧逸,她到底还是最相信他,因为她已经将萧逸托付给了他,在她眼里,他上官云清到底比萧逸要可靠,这般生死之托,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当下反握住沐之秋的手,上官云清的唇边绽开一朵绚烂的笑容,“之秋尽管放心,明日云清定当不辱使命!”  但见上官云清明月秋水般的眼眸再次恢复清澈,沐之秋便知他已想通了,自己的眼睛好亮,上官云清当得起云清这二字,他便是天上最清澈高洁的云朵,是她这一生都再难寻觅的知己。这一世有他陪在身边支持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心头一热,将头轻轻伏在上官云清膝上,沐之秋悄声道:“谢谢你!云清!谢谢你!”  这便足够了,有她这般信赖自己,这般舍不得自己,上官云清便觉得此生无憾。当下也不再多言,只用一只手轻抚着沐之秋的背,静静地凝视她。  萧逸在前厅等得心急火燎,沐忠国问他十句话他倒是有九句都答不上来。  以往靖王爷也是个冷傲不善言辞之人,但不善言辞并不代表靖王爷不会说话,靖王爷的巧言善变沐忠国是见识过的,因此萧逸这般魂不守舍在旁人眼里尚且称得上是冷漠淡然,在沐忠国眼里着实不一样。  沐忠国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萧逸这般坐立不安与自己的宝贝女儿有关。难道说秋儿竟选择了上官云清,拒绝了靖王爷吗?这般想起来,连沐忠国都有些心惊肉跳。  如此坐着干等,萧逸难受,沐忠国也难受,想了半天,沐忠国终于开口道:“靖王爷!婷芳院内有一株红梅是秋儿娘亲生前最爱之物,这两日开得甚艳,微臣本想新年与秋儿一同赏梅,怎奈今日天太晚,微臣岁数大了,熬不了夜也受不得寒,便有劳靖王爷代微臣陪秋儿去婷芳院赏梅如何?”  萧逸坐在这里一直觉得沐忠国太聒噪,自己本来就烦,他还在一边唧唧歪歪,跟只碎嘴的青蛙一般,只碍于他是秋儿的爹爹才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  先前沐忠国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偏偏这一句,萧逸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便站起身道:“那本王便去陪秋儿赏梅!”  说完,连告辞的客套话都来不及和沐忠国说,人已飘出了前厅。  沐忠国愣了愣,这才无奈地摇头自言自语:“如此龙争虎斗,也不知是秋儿的福气还是灾难!”  萧逸施展轻功,一口气奔到婷芳院,才透过窗纱看见屋内的灯光便顿住了脚步。秋儿说她和云清有私事要谈,让自己去前院等候,自己这般冒冒失失又跑回来,她会不会生气?  正打算掉了头再回前院去,转念又想,既然来都来了,何不悄悄去听听他二人在说些什么?堂堂靖王爷倒是没想自己这番作为是不是有失偏颇,只是想到自己的娘子跟另一个男人深夜单独在寝室内促膝而谈心里便觉不爽,有点男人的小心眼子发作而已。  反正自己又不会破坏他们的谈话,不过是好奇去听听罢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以前萧良率虎贲军初进“死亡村”时他也做过,秋儿不是也没生气么?不让秋儿知道便是了。当下萧逸存了份侥幸,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窗下。以他的功力,上官云清和沐之秋是不可能发现他的。  本想着只在外面偷偷听一下便是了,待走到窗户边,萧逸又好奇心大作,他那么多天都没见到他的秋儿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她锁定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实在想看看他的小女人此时的模样,当下轻轻用手指在窗纱上一点,便将眼睛凑了上去。  只看了一眼,萧逸便气血上涌,鼻子都要冒烟了。  他的小女人,此时正静静地趴在上官云清的腿上,半边脸颊紧紧地贴着上官云清摆放在膝上的一只手心里,双目轻合,长睫微颤,似在撒娇,又似在感激。那模样,竟似比和自己在一起时还要陶醉惬意。  而上官云清,那个神仙一般的上官云清,这当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中山狼,他的一只手紧贴着秋儿的脸颊,另一只手竟轻抚在秋儿的背上,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如此画面,怎么看都是秋儿趴在上官云清怀里,上官云清给了她一整个天下般融洽和谐,真正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神仙男女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情形,端得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叫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第157章 两个男人一台戏  这个狗屁神仙先生,他在做什么?分明是赤裸裸地引诱他萧逸的小女人。他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上官云清便钻了这么大的空子,若是他一年不在秋儿身边,是不是秋儿直接就嫁给上官云清了?气死他了,当真气死他了!  萧逸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想都没想,大喝一声,一掌劈开窗户,直接破窗而入。  沐之秋心头正充满对上官云清的感激,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剩下此时心灵的交流。才沉浸在这珍贵的一瞬间还来不及感叹,便听到一声怒喝,身子已凌空被人抱进了怀里。  上官云清只觉膝上一轻,眼前一花,之秋便被怒气冲天的萧逸夺了去。那萧逸如同地狱修罗降临人世般,浑身上下带着无边的杀气,像是随时准备抬手劈死自己。  上官云清顿觉好笑,这萧逸当真生在福中不知福,他可知他有多幸福吗?倘若将之秋对他的心思分给自己百分之一,上官云清也会飘上云端。眼下他居然还乱吃飞醋,怪不得之秋这般不放心他,什么都不敢告诉他。睿智精明素来滴水不漏的靖王爷,一遇到之秋,竟比三岁的小儿还要白痴弱智。  蹙蹙眉,上官云清潇洒地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皱褶,对沐之秋说:“之秋!那件事咱们便一言为定,你可要记住,这是你与我二人之间的秘密,是属于我们俩的约定,其他无关人等,不用知晓,也不配知晓!”  挑衅,绝对是挑衅,沐之秋登时满脸黑线,这上官云清的脑子莫不是抽抽了专门找死?怎么现在的情形那么熟悉?就萧逸那脸上的表情,可不是捉奸又是什么?好么?反正自己穿越过来就一直背着个荡妇的名声,走到哪里都要被萧逸捉奸。上一次捉奸她是不屑于去解释的,这次却不行。这同时被捉奸的可是上官云清啊!  “云清?我们……”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天地可鉴,此生都不会变!”  唔!上官云清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萧逸已经发火了?而萧逸一旦发起火来跟要吃人的狮子差不多,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是故意在气萧逸?  眨巴眨巴眼睛,不认识般看向上官云清,沐之秋实在无话可说,她到今日才发现,这上官云清腹黑起来,好像比萧逸还要更甚一筹。  果然,但听萧逸大吼一声:“找死!”手掌一挥,一记凌厉的掌风已扑向上官云清而去。  “不要!”沐之秋惊慌下顾不得其他,已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子去挡这一掌。  萧逸大惊,手掌一翻,手臂紧收,挥出去的掌风已被他收回卸去,只是看着沐之秋的眸光比之前的还要阴霾。  这个死女人当真不识好歹,她倒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是他的妻,是他的娘子,可是,为了救其他男人,她竟不惜自己的性命,这叫他情何以堪?  “萧逸?我?”  沐之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上官云清打断了:“靖王爷难道只有恃强凌弱的本事吗?我倒不知,运筹帷幄的靖王爷也如此蛮横不讲理!”  “云清?你……”  “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插嘴!”  这一句却是萧逸和上官云清同时说出来的,一个是笑眯眯地说的,另一个却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的。  呀哈!合着这只是他们俩之间的事,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萧逸的怀抱,沐之秋狼狈地扯平被萧逸揉皱的衣裳,摇头道:“行,行,你们俩吵吧!我不说了,我把这屋子让给你们,你们只管慢慢吵,我先走了!”说完,抬脚便走。  “你去哪里?”只是她的脚才跨出去一步,便重新被萧逸揽回了怀里。  这个自说自话的小女人,倒是谁的错?她还这般悠闲自得地说走就走,倒是他人来疯没事找事一般。  “不吵了?那好!坐下来我们说说正经事!”  反正只要被萧逸抱进怀里,就像飞蛾扑进了蜘蛛网,想要逃脱是不可能的事情,沐之秋索性放弃挣扎,指着凳子说:“萧逸你把我放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审讯那五名倭人刺客的事情。”  “之秋!”上官云清却挑唇一笑,“你便早些随萧逸回靖王府去吧,此事我便不参与了,我相信你有更好的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不过要审问也不必急在今夜,回去早些休息,待明日再审不迟。”  说完,冲萧逸点点头,上官云清又说:“我也累了,先回宫去了!咱们‘死亡村’再见!”不等沐之秋和萧逸反应过来,上官云清已潇洒步出屋去。  萧逸愣了两秒,身形一闪,已追出门去。挡在上官云清面前,阴沉着脸,道:“今日既然来了,何不把话说清楚?”  上官云清脸上的笑容便放大了,凑到萧逸耳边悄声道:“萧逸,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最狠。今晚算是你赢了,但是我告诉你,此事不算完,你若对秋儿好便罢了,若是敢让她受到丝毫委屈,我绝不会再放手!”  说罢,丢下瞠目结舌的萧逸,上官云清哈哈大笑着径自离去。  沐之秋追出屋时,只看见上官云清离开的潇洒背影,急忙问道:“萧逸?云清方才究竟对你说了什么?你没伤到他吧?”  尚处于愣怔中的萧逸火气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你还说!我方才就该将他一掌打死!”  “啊?你真的伤到云清了?”才喊完,便觉身子猛地凌空,已被萧逸抱起,一招鹞子冲天便跃上了婷芳院的房顶,抱着她发足狂奔而去。  “萧逸!喂喂,你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  “闭嘴!再??嗦,我便将你丢下去!”阴沉的脸,杀气腾腾的话,连看都不看怀里的小人儿一眼,便是阎王判官也不过如此。  沐之秋乖乖地闭上了嘴,别看平素自己说什么萧逸都会屁颠屁颠地无条件服从,跟只小哈巴狗似的听话,但这厮要真的发起火来,她还是有些发憷的。今晚,显然萧逸是真的恼了,当然,她也知萧逸是在恼什么,说起来,这事儿好像自己有点理亏,就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萧逸的事情一样。但话说回来,自己又不是萧逸的老婆,更没有卖给萧逸,这不是还打算跟他抽刀断情么,别说她和上官云清不是那层关系,即便真的是,那又如何?二十一世纪脚踏两只船的人还少啊?不过虽然生出这个念头,但沐之秋到底底气不足,她毕竟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貌似萧逸和上官云清都是玩不起的人,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惹麻烦上身。  这事儿闹的,除了闭紧嘴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萧逸解释。  萧逸心中千头万绪,上官云清是什么意思?他说今晚算自己赢了,他说若自己让秋儿受到丝毫委屈,他绝不会再放手。他说的是再,也就是说,此时,上官云清已放手了么?放手了?自己赢了?难道先前眼睛看见的都是假象?堂堂靖王爷竟被这该死的神仙先生耍了?  心头焉地一喜,秋儿,她自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么?他竟是错了,错了,他的小女人何时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过,她连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清楚便拒绝了上官云清,定是这样,没错,定是这样。温暖如阳的上官云清到底有多坚韧其他人不知道,他萧逸可是再清楚不过,倘若还有一丝希望,上官云清岂会放手?定是秋儿拒绝了他,秋儿,她的心一直都是自己的。  狂喜下,脚步一乱,竟险些掉下去。满含热情的眸子才望向怀里的小女人,心头又猛地一窒,那上官云清说什么?这般他竟都不死心,他还打算东山再起么?岂有此理,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萧逸岂能容他卷土重来?  这个死女人,都是她,要不是她对上官云清那么好,怎么会让那小子贼心不死的?怎么可能让那小子有机可乘?当下心中又爱又恨,直想找个地方将这惹是生非的小女人藏起来,让所有的男人都瞧不见她找不到她,尤其是上官云清。  沐之秋的小脸都要皱成苦瓜了,这般被萧逸不明不白地带走了,也不知道丞相府内会乱成什么样子,爹爹有她这样一个女儿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整天都得提心吊胆的。  终于回到凌霞殿,将沐之秋丢到床上,萧逸一个饿狼扑食便压了下去。  “喂喂,萧逸?你干什么?”  “秋儿说本王要干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萧逸,你这般将我带回来,那跟生死门门主掳走我有何区别?我爹爹都不知道,冬果和阿绿……”  “闭嘴!”话虽说得狠,吻下来的唇却痛惜轻柔,只是那股霸道让沐之秋还来不及喘气,便将她彻底淹没。  许久,终于将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松开,一声不响,萧逸便开始解她的衣带。  “你干什么萧逸?”  “秋儿今晚的话太多,本王要做什么秋儿不知么?”波澜不惊的表情,淡定冷漠的口吻,只是那眸中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丫的,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这是明目张胆的qj好不好?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他倒是有多横,才能说得这般脸不红心不跳?  “我们还没有成婚,不能……”  “本王说能就能!”  “你信不信你要是敢,我一回‘死亡村’就跟云清拜堂成亲,我给云清……”  “这话秋儿上次已经威胁过本王了,本王不爱听,秋儿若是希望本王今晚就取了上官云清的项上人头,尽可继续大放厥词!”  唔!威胁无效,这厮长进了哈?  “秋儿以后威胁本王当寻个更好些的法子,总用同一个,会产生审美疲劳的!”  tmd,他倒是会现学现用,这二十一世纪的词儿,他一次比一次说得溜嘴,还堵得她哑口无言。眼见着裤带已经被萧逸解开了,沐之秋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早知道惹毛了这厮他会霸王硬上弓,自己今晚怎么都不该心疼上官云清让这厮揪住了小辫子。  才一愣神,衣物便被萧逸扯了下来,登时便将萧逸的眼睛看直了。  萧逸只觉心脏猛地一下便不跳了,似有液体在鼻腔中横流,仿佛一个不小心自己便会喷血而亡。他的小女人眼下便这般躺在他的身下,那样的美好,虽然他已经在脑子里想过千百遍,但真正看见的她依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完美,他只想下一秒,不这一秒便彻底吞噬了这个小女人。只是,他不能,他不能这般蛮不讲理地占有她,她会恨他的。他要的是让她心甘情愿地接纳他,心甘情愿地属于他。而且,他急匆匆地赶回来这般做,也并非是为了今晚与秋儿成就鱼水之欢,他是要证实一件事。第158章 气笑  目光从她修长匀称的大腿一路往上延伸,终于瞧清楚她贴身穿着的小裤裤,额头的青筋登时暴跳起来。  沐之秋的心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萧逸这厮绝对不是正常人,一上来便要直奔主题,落到这妖孽的手里,看来今晚自己当真在劫难逃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此时真后悔没有接受老顽童的传承,不然怎么着现在也能一脚把萧逸从床上踹下去。  哪知萧逸花痴般的脸突然便凝固了,竟一瞬不瞬地瞪着她的小裤裤,半响才怒火冲天地吼道:“我送你的内裤为何不穿?”  唔!他原来是奔自己的内裤来的?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他是要。丫的,有话说清楚好不好?没得直接把人吓成了心脏病?  沐之秋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内裤,有问题么?难不成她应该和这些古人一样,直接光着屁股穿中裤?  转念一想好像不对,萧逸问的是他送她的小裤裤,这厮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怎地一张嘴就问自己的内裤?这还不是得怪冬果那个多嘴的丫头,要不萧逸怎么会知道这叫内裤。  心中不由地直抱怨冬果,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谁才是冬果这丫头的主子,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告诉萧逸,赶明儿回去得用胶布把冬果的嘴巴粘上才行。  “那个,那个……”心思百转,看着萧逸红着眼睛的模样,沐之秋一时间却不知还说些什么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为何不穿?”萧逸却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急得双目赤红,大手一伸,竟是直接来扯沐之秋的小裤裤。  尼玛!有没有这么得寸进尺的?就算没穿他送的小裤裤也不至于成这样吧?再说,他做得那么粗糙难看,还好意思让她整天不离身地穿着么?问题是这话该如何说出口?便是她这种皮厚脸粗的二十一世纪穿越者也没脸说出这么露骨的话好不好?  眼看着使用蛮力自己根本不是萧逸的对手,小裤裤已经被萧逸扯下来了一角,马上都要被撕烂了。着急下,沐之秋便口不遮拦地喊出声来:“萧逸,你tmd给我松手,你那条我换掉了,洗掉了。”  萧逸一愣,“洗掉了?”  这厮脑子一定被驴踢坏了,绝对的,沐之秋死的心都有了,“我都被生死门门主掳走七天了,那七天,我一直穿着那条内裤,今日回来了,难不成我还得继续穿着那条内裤不换洗么?我总不能那么一条内裤穿一辈子吧?”  太丢人了,沐之秋恨得咬牙切齿,这么丢脸的话萧逸都能逼迫她说出来,这个萧逸,上辈子他绝对和自己有仇。这事自己和他没完,总有一天,她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话说,这厮怎么这么关心这条小裤裤?满脑子都纠结在这东西上?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值得他气成这样?说起来自从认识萧逸到现在,他好像还没害过自己,除了第一次见面被捉奸,萧逸派人将她送去“死亡村”之外,一直以来,倒是萧逸照顾自己更多一些。那么萧逸揪着这个小裤裤不放,也应该是为了她好,既如此,他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呢?难不成这身子还有什么不治之症?  沐之秋脑子一麻,没那么玄乎吧?穿越过来遇到原主那么个倒霉鬼就够惨的了,现在还摊上萧逸这块狗皮膏药,难道还要让自己得上什么绝症?  再想想又不太像,要说真有问题,上官云清早就该发现,但上官云清从来没有说过她的身体有什么不好,似乎除了颈椎病其他都挺好,那萧逸这厮犯的这是什么病?  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那不见天日的生死门地宫里,自己一连七天都没有洗过澡,更别提换洗衣物了,所以内衣裤也没办法换洗。奇怪的是,穿了七天的小裤裤非但没有发臭,似乎还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当时她就觉得十分奇怪,只是今日乍一离开生死门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便把那件事疏忽了,此时倒是突然又记了起来,难不成萧逸在那条小裤裤里动了手脚?  萧逸倒是被沐之秋这句话一下子喊愣了,狂怒的俊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红晕,松开她兀自从怀里又掏出两条同样做工粗糙的小裤裤,黑着脸递给沐之秋道:“你赶紧把这个换上,从今往后,你只能穿我给你缝制的内裤,其他的都不准穿,若是不从,本王便强制性给你穿,一直到你乖乖听话为止!”  tddn管得太宽了吧?别说她还不是他老婆,就算是,他是不是也没权利干涉她穿什么内裤?这样的内裤跟旧社会的贞操裤有什么区别,难不成萧逸还打算弄把锁把她锁起来?堂堂靖王爷,居然怀里揣着两条女人的内裤满世界乱跑,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他萧逸还活不活人了?这厮要不是脑子有毛病,就一定是在策划什么阴谋。  越想越觉得可疑,秋赶紧用棉被盖住自己裸露出来的秀色,沐之秋厉声问道:“萧逸?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这小裤裤里放了什么东西?你莫不是想害我?”  萧逸明显愣了一下,脸上虽还有些羞涩,但却面色一沉,怒道:“我何时害过你?这布料乃稀世罕见之物,不但透气性好冬暖夏凉,还能抵御疾病侵袭,有着防身健体之效,尤其是针对女子,功效尤为神奇。是我手底下的暗卫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外邦寻来的,只有那么几尺,我静安王朝尚未有一人享用过,便是皇后和皇祖母我都没舍得给,全都给了你,你却这般怀疑我?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我!”  “真的还是假的?”沐之秋挠挠头,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一共才觅得几尺,这厮竟都给自己做了内裤,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多疑点啊?“既然这布料那么神奇,为什么不做其他衣裳,非要给我做内裤?你是何居心?”  萧逸差点被沐之秋的眼神噎死,好吧,他承认,他给她送这样的礼物让她贴身穿着的确是有他的打算,当初那人便告诉他,至少要让他的小女人贴身穿半年,将身子完全滋补好方才奏效。  他也是爱她太深,方才出此下策,但萧逸敢指天盟誓,他绝对没有害她之意,而且,这布料是真的对她的身体有好处的,他的难言之隐,只是,那个目的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若是让她知晓了他的动机,该不会怒火冲天地将这些他好不容易缝制出来的小裤裤全都剪了吧?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索性梗着脖子争辩道:“你竟不信我!我有何居心?就这么几尺布料,不做内裤,难道要给你做个坎肩?那也得够才行。罢了,反正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我,今日我便发个毒誓,若是我有一句话是在骗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永生不得……”  赶紧打断他,沐之秋眨巴眨巴眼睛,“好了好了,我信你!”  信了才叫见鬼,她沐之秋什么没见识过,怎么可能被他这么几句鬼话就糊弄过去?但见萧逸那一脸理亏的表情,她就知道他还有什么没告诉自己,只是,他都愿意发这样的毒誓,只怕再逼也问不出什么来。  虽说萧逸这动机实在有点让人心里发毛,但沐之秋倒是相信萧逸不会害她。算了,反正这小裤裤虽说做得不怎么美观,穿着倒还真的十分舒服,既然自己不排斥,那又何必惹得萧逸不高兴呢?只当自己多了一个免费的裁缝,要以后自己所有的内裤他全都包了才好呢,也省得自己总是为这个发愁。  “好了萧逸,我听你的换上便是了,以后便只穿你送我的这三条可以了吧?”苦着脸,沐之秋妥协道:“不过现在你先出去一下,我这就换上,然后咱们去看看那五名刺客可好?”  本想着自己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萧逸应该屁颠屁颠地离开才是,不料萧逸竟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半响才舔了舔嘴唇,道:“本王替秋儿换可好?”  “唔!”沐之秋登时气结。  怎么横竖都是浪费口舌?这厮绕来绕去还是想占自己的便宜。这叫什么事?即便是夫妻,也没有这么干的好不好?  见沐之秋脸上的怒气越来越重,萧逸却是没了方才的强横,竟露出些许犹豫和心虚,轻声道:“秋儿你莫要想歪了,我就是,我就是想亲手帮你换一次。”  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亏这厮还能用这么无邪的口吻说出来。到底是谁想歪了?都要帮自己换内裤了还告诫自己不要想歪了,这都不想歪,什么时候才该想歪?怎么瞧都觉得此时的萧逸就是引诱小红帽的那只大灰狼。沐之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  “我出去,我出去,秋儿你别生气,你自己换!”乘沐之秋河东狮吼之前,萧逸一溜烟地出了内殿,在沐之秋的眼里,竟是用跑的。  赶紧把小裤裤换上,又将中裤和外裤全都穿好,扎好腰带,想了想,索性在腰上打了个死结,沐之秋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她倒是没想过,以萧逸的本事,今晚若是他还打算冒犯她,这死结到底有没有作用,只怕她就算穿着钢精铠甲,萧逸也能给她撕扯得片甲不留。  许是觉得沐之秋这儿七日在生死门中吃了不少苦,萧逸倒是没再刁难她,一晚上心平气和地搂着她安然入睡,连平日里睡前的强行索吻都省略了。  沐之秋一觉好眠,待第二天睁开眼睛时已经日上三竿。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舒畅,手还举在头顶没来得及收回来便觉得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沐之秋差点惊呼起来。  此时,沐之秋身上穿着的竟不是昨晚那套衣裳,昨晚她明明内衣裤、中衣裤,还有外衣外裤穿得好好地睡下的,腰带都扎成了死结,此时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袍,里面除了一条小裤裤之外,连肚兜都没有穿,那若隐若现的春色竟如雾里看花般惹人遐想万千。  萧逸这只猪,这厮有没有乘自己睡着以后?有没有?  饶是沐之秋有着再好的定力,此时也淡定不了了。将自己的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确信自己还完好如此,这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萧逸居然乘她睡着给她换了衣裳,自己上上下下都被他摸了个遍,沐之秋便全身一阵恶寒,王八蛋,居然乘她睡着吃她的豆腐。  “王妃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抬头,瞧见冬果笑嘻嘻地走进来,阿绿跟在她身后,一个手里端着脸盆和热水,另一个拿着干净的衣裳和鞋袜。第159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冬果笑道:“昨夜王妃睡得可好?我和阿绿回府时王妃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了,王爷本来不忍心再打扰王妃,但他说王妃穿得太厚睡觉一定不舒服,便让奴婢和阿绿给王妃换了身衣裳。这衣裳还是王爷根据王妃的描述,专门让京城最好的成衣铺缝制的,用的是冰蚕丝,不但有助于睡眠,对王妃身上的伤也大有益处,王妃穿着可习惯?”  唔!沐之秋愣住,居然是这样,不是萧逸给她换的,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来萧逸这厮没自己想得那么不堪么!好端端的一个正人君子,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一副流氓相呢?  要说自己还真的是把萧逸想歪了,刚才检查身上的时候,沐之秋就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和胸前连个吻痕都没有发现,这对于热情高涨的萧逸是比较异常的状况。一般情况下,被萧逸像昨晚那样饿狼扑食,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自己满脖子吻痕,出门都得穿高领衣裳或者系丝巾才行。不过,刚才自己一想到萧逸那妖孽般的模样就乱了方寸,所以才会想歪了。  但想想昨晚萧逸那表现,只怕是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就都会想歪,昨晚萧逸简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大色狼。  要是此时萧逸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被沐之秋这般怀疑诋毁,估计肠子都得悔青。  微微一愣,沐之秋轻声问:“我身上的伤?”  除了上官云清之外,她并没告诉其他人自己曾被生死门门主震断过全身经脉,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心惶惶,也不想让心疼自己的人都跟生死门作对,所以她连提都没提,萧逸等人便都以为她只伤在了脚上。  冬果笑眯眯的,阿绿的脸色却不大好看,瞪了冬果一眼,道:“大小姐现在身子可还有大碍?虽说靖王爷说大小姐已经好了,但奴婢却知没那么简单,若是全都好了,何必要穿这冰蚕丝的衣裳?谁不知道冰蚕丝是给筋脉皆断之人疗伤用的,这般自欺欺人,倒不知是要做给谁看?”最后一句阿绿已经不是在跟沐之秋说了,明显是说给冬果听的。  冬果的脸色一沉,不满道:“王爷才说不要让王妃知道,你的嘴怎地比我还要快?若不是看你护主之心真诚,便是我也早就将你撵出靖王府去了,你还不赶紧退下?”  阿绿猛地愣住,但脸上却没多少惧怕,只是走到沐之秋身后缩着身子,却并没有出去。  沐之秋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萧逸昨日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曾身受重伤,只是,自己始终没有开口提,他便聪明地没有问。或许,他昨晚强行脱掉自己的衣裳查看小裤裤的事只是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查验自己是否受伤了。难怪昨晚他非但脱掉了自己的裤子,连衣裳也脱了。  萧逸和上官云清不同,上官云清是个医者,从面色上看出沐之秋的健康状况对他不是难事,但萧逸不懂医术,他该付出了什么样的细心和观察力,才能察觉到她曾经受过伤的事实?尤其是萧逸那样的性子,只是因为她没有穿那条小裤裤便大发雷霆,却能在知道她曾重伤之后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和担心,装成无所察觉的样子,这般忍耐力和修为,便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她到底还是小看了萧逸,他居然和上官云清一样,有着一双明察秋毫的火眼金睛。  说不感动是假的,萧逸这样瞒着她,分明就是怕她过度担心,只是,萧逸不知,知道了实情之后,沐之秋更加担心,担心他,也不受控制地心疼他。  换好衣裳,才洗漱完毕,青影便端着早膳进来了,“王爷说王妃巳时过后才会醒,果然不假,快些将这药膳粥吃了吧,都是上好的疗伤药!”  “好!”沐之秋不用问已经知道必定是萧逸安排的,他既然知道自己身子曾受过损,连睡衣都给自己准备好了,又怎么可能忘记药膳?毕竟当初震断的是经脉,内伤还是要靠内服药物或药膳才来的更快。  才端了碗坐下,突然又问:“王爷怎会知道我巳时过后才会醒?”  没想到这个问题问出来,冬果和青影却一同捂着嘴笑了,就连先前还面色不善的阿绿也挑起了唇角。  三人谁都不说话,沐之秋一个个打量过去,这次,竟是商量好了一般,谁也不嘴快了。  青影和冬果都是自幼跟随萧逸的暗卫,既然现在随了沐之秋,骨子里对萧逸的崇拜已根深蒂固,她们不想说,自己没办法逼迫。但阿绿不同,阿绿可是自己的娘家人,因此,打量了她三人好几圈,沐之秋才将目光停留在了阿绿的身上。  在沐之秋这种眼神注视下,一般人是无处遁形的,阿绿只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话那便是背叛了大小姐,迟疑了一下,才说:“大小姐昨晚真是累了,靖王爷给你输了一夜的真气,你几时醒,靖王爷当然知道!”  阿绿虽说一直不喜欢萧逸,但她不得不承认,靖王爷对大小姐实在太好了,那种以命相护的好就连她这个反对派都为之动容。  其实这七天靖王爷为大小姐做了多少阿绿都是看在眼里的,她也很感动,甚至有些迟疑,觉得或许大小姐嫁给靖王爷也是想象中那么糟糕。  之所以阿绿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实在是因为那件冰蚕丝的睡衣。本来是一件疗伤救命的法宝,可是,这靖王爷怎么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式样?大小姐可是冰清玉洁之身,昨晚便一整夜都穿成这样和靖王爷独处一室,即便她年纪尚小未经人事,却也知当时的场面有多么旖旎。  倒真不是阿绿高看靖王爷,现在的大小姐在阿绿眼里那就是仙女下凡,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大小姐更加完美的,大小姐那可是天上的神仙,只可远观不能亵渎,面对这般只该天上有的大小姐,靖王爷岂有抵抗能力?  要说以前靖王爷有多拽阿绿可是最清楚不过,那时候她是沐之冬的丫鬟,因为沐之冬爱慕靖王爷,所以阿绿见到靖王爷的次数比大小姐还要多。在阿绿的眼睛里,靖王爷就是一个极其善于伪装的伪君子。那时候的大小姐多可怜呀,这靖王爷什么时候正眼瞧过大小姐一眼?现在却摆出一副专情的花痴相,谁信啊?谁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那睡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也不知道昨晚大小姐有没有吃亏,不过,她方才整理大小姐的衣物时专门看过床单,倒是没有看见那抹落红,这才对靖王爷的怨恨少了几分。  沐之秋当然不知道阿绿心中的想法,直接怔住,萧逸竟是一夜未睡?  其实沐之秋心里清楚,自己被生死门门主掳走的这段日子,萧逸和上官云清等人比她吃得苦还要多,昨日第一眼看见他二人时她便看出来了。萧逸为了找她已经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昨天她安全回归,萧逸应该放心好眠才对,可是,他心系自己的健康,居然又是一夜未眠,还给她输了整整一夜真气。她睡着后,他该是有多担心才会这般不离不弃地悄然相护?  只觉眼眶一热,竟是有些发红,“王爷呢?”  冬果三人又是商量好了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皆露出一抹凝重。  沐之秋也不追问,只看三人的表情,她便知道萧逸去了哪里。也不多言,将萧逸为她准备的药膳一滴不剩地全部吃完,这才漱口净手走出凌霞殿。  “你们三个不用为难,带我去看看吧!王爷已经八日八夜不曾睡觉,即便是钢铁之人也受不了。我对付倭人刺客的办法比王爷多,眼下又养足了精神,难道你们还怕那五名刺客能伤得了我?”  冬果三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心中暗自佩服王妃的聪慧,也不争辩,带着沐之秋直奔靖王爷的地牢。  其实沐之秋本来是不想干涉萧逸审讯犯人的,她昨晚随萧逸搬回靖王府来还有一个打算,是想看看小殇和王爷爷恢复得如何。小殇那孩子性格坚毅,百折不挠,她很是欣赏,而且这孩子不会说话,可以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力量。所以昨晚便跟萧逸说了自己的想法,萧逸倒是没反对,当时就传了夜袭来询问。  没想到夜袭却告诉二人小殇和王爷爷那日根本就没有到靖王府来,当时夜袭和几名暗卫护送王爷爷和小殇回去,还没走到城门口,就收到靖王爷发来的信号,暗卫们都知出了大事,当时见小殇祖孙俩执意要走,哪里顾得上他们,便由着他们去,自己则全力返回寻找失踪的沐之秋。  萧逸也知那日事发突然,与沐之秋想必,小殇祖孙俩在他眼里根本就微不足道,若不是沐之秋提起,他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两个人,所以并未责怪夜袭。沐之秋听了却有些感叹,人穷志不短,便是形容小殇这样的人吧?  既然自己打算的事情做不成了,沐之秋便想去看看萧逸如何审讯犯人,说起来这个她可比萧逸还要在行。本来就是无聊的时候找点事情做,可是,看见靖王府的地牢,她还是忍不住赞叹。  她知道像靖王府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有地牢,连丞相府都有自己的地牢,更何况是靖王府。但她还是没想到这地牢的规模如此大,刑具设施如此齐全。别说只是靖王府,此时就算告诉她这是刑部大牢,沐之秋也不会怀疑。  多少有些明白为何在静安王朝只要一提到靖王爷,人人脸上都会出现一丝敬畏。萧逸这个人的实力真的太强大了,铁一般的手腕和果断足以让人望而生畏。只是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得那般邪魅死皮赖脸,所以沐之秋才忽略了萧逸的冷酷和残忍而已。  萧逸正在刑讯室里坐着,听到通报王妃来了没有丝毫惊诧。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以秋儿的聪慧,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她也猜得到。  才站起身,沐之秋已走了进来。今日,她穿了一身嫩绿色的纱裙,仿佛初春的一抹新绿,清爽灵动,就算是在寒冷的冬日,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看得他眼睛有些发直。一直以为她的小女人只爱白色,现在才知道,不管她穿什么颜色,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仙子,其他浊世俗女子岂能相比?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早膳可吃了?”  沐之秋莞尔一笑,面颊竟染上一层红晕,“吃了,再睡我都要变成懒猪了。”  知她又想到了公猪和母猪的话题,萧逸心中亦是十分喜欢,牵着沐之秋的手在身边坐下,眉宇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可审出什么来了么?”  萧逸指了指一个监视口,道:“不急,咱们慢慢来,我可给他们准备了七日时间。”第160章 审讯倭人  “呵呵!”沐之秋笑了,萧逸果然聪明,本想着自己还要点拨一下,不想,他只是听了自己的遭遇,便已经想到了。这般强大的萧逸,若是自己不好好用心,只怕降不住他呢!至于为什么会想到要降住萧逸,沐之秋倒是没多想。  看见沐之秋的笑容,萧逸便知两人想到了一块,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非常珍贵,心头一热,竟没忍住,凑过头去在沐之秋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平时要是他这般突然轻薄她,沐之秋必定会大怒骂人,不知道今日却是怎么了,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娇羞地垂下头,嗔怪道:“讨厌!怎么说正经事也会这般?”  萧逸哈哈大笑,心情无比愉悦。笑罢却眸光一?c,正色道:“这五人和我们在‘死亡村’遇到的倭人刺客一样,嘴都硬得很,想要撬开可不容易。我这里的刑具基本上都用遍了,也没有一个人开口。前些日子我和云清商议使用咱们在‘死亡村’审讯的办法,此法虽然要耗费我们自身的心神,但效果却是极佳的。只是突然遇到你被劫的事情,耽误了审讯而已。昨日听了秋儿所言,让我茅塞顿开,咱们何不使用一种更加省力更加有效的方法让他们自己开口呢?”  沐之秋轻轻地点了点头,知她者,萧逸也!  她本来以为囚室牢房静安王朝只有生死门才有那样的机关,没想到萧逸的靖王府也有。虽说萧逸这里的十分简单,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无疑是很令人吃惊的。  地牢内的监视口也是一种机关,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监控设备一样,采用光学原理,将各个牢房的情况都传递给监控口,这样监控口的人很容易就能看清各个牢房的动向。  当然,毕竟是简陋的监控构造,所以想一下子把所有的牢房都尽收眼底那是不可能的,但却可以让同处于一个水平线上的几间牢房的情况一次性传递给监控口。只是这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沐之秋和萧逸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萧逸真的是个天才,五名倭人刺客这些日子每天都被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但似乎越是这般折磨,他们的意志力越强,所以,昨晚萧逸听完了沐之秋的遭遇之后,第一时间便让夜袭回靖王府进行了安排部署。  打倒一个人有两种手段,第一种是用强大的力量直接打倒对方,这是一种力量极其悬殊下的比拼,结局必然呈现一面倒,所以,这种方法用在直接对战的情况下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果对手和自己并不是在战场上真刀实枪地对垒,这种方法无疑不可行,因为意志坚韧的人,即便你把他打死,他也不会认输。  因此,审讯这五名倭人刺客就只剩下另一种方法,那便是从心理上战胜打垮对方。萧逸所选择的就是这后一种,幽闭。  沐之秋当然知道什么情况下才能让小日本的意志瓦解,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小日本,也都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心理学告诉我们,人性上最大的弱点就是自私、猜忌和孤独。自私和猜忌用在执行刺杀任务的小日本身上颇为耗神,但孤独却不一样。  人是有社会性的,不能脱离群体,不能脱离社会。否则,人会没有安全感,会迷茫,会无措,最终会失去生活下去的勇气。《鲁滨逊漂流记》中的鲁滨逊之所以被人津津乐道,正是因为他超强的意志力,他可以战胜孤独,所以值得全世界的人尊重。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人人都是鲁滨逊,即便是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的小日本也不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鲁滨逊虽然一个人在孤岛上,但他至少还见得到阳光,还能看见海水,还能吃饱肚子,可现在被关押的五名倭人刺客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是实实在在地被萧逸幽闭了。  所谓幽闭,最令人胆寒的不是闭这个字,而是幽,幽代表孤独,代表黑暗,代表绝望,代表无休止的猜忌和恐惧。  昨晚沐之秋还在丞相府的时候,萧逸就让夜袭将五人秘密转移到这五间地牢里来了,这五间地牢不同于其他牢房,萧逸当初名人采用一种特殊的石料建造而成。造成之后又在石屋内壁包裹了一层生铁,所以石屋其实也是铁屋。  铁屋无光、隔音,什么都没有,五名刺客练习过忍术,几天不吃饭也饿不死,所以萧逸连粮食和水也没给他们准备,一句话,就是很单纯地将五人幽闭了。  前八天,这无名刺客每天都被打得死去活来,他们对这样的日子已经有了惯性,知道自己只要不吐口怎么都能保住一条命,所以,就算坚持不下去也会死磕,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今日萧逸会改变审讯方式。  这种幽闭像是个无底洞,让人根本就看不到头。五名刺客从被抓来开始,每天遭受极刑,但一天三顿饭却都会按时送来,甚至还有人给他们疗伤,不至于让他们死掉。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断定靖王爷不想杀他们,也不会杀他们。可是,没想到自己被打晕醒过来时竟不知道来到了哪里,没有人再来拷打审问他们,听不见其他犯人的惨呼声,看不见光亮,没有人送饭送水,就好像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般。  这种打破以往常规的情况让五名刺客心存疑惑,但强大的求生意愿又让他们很快适应下来。  第一天,五名刺客都表现得十分镇定,没有一个人表现异常。这一点萧逸和沐之秋都料到了,所以他们也不急,只是慢慢地等。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  第四天,有两个倭人刺客似乎有点烦躁了,开始在铁屋内走来走去,不过,情况尚且稳定。  第五天,那两名刺客开始叩打墙壁,其他三名刺客也再不像之前那样淡定地坐在地上打坐修炼,也开始站起身来摸索铁屋的构造。越摸索,这几人心中越凉,也越惊恐。最惨的还是先前最沉不住气的两名刺客,他们早一步发现了铁屋的构造,心中的猜忌和惊恐就被放大了,这才会在惊慌下开始叩打墙壁,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出口。谁知,这么一叩打,非但没有找到门窗,反而从墙壁内传来密集的噪音,这噪音竟无休无止,像是要将他们的脑子挖出来一般。他们开始喊,开始跳,不折腾还好,一折腾之下,噪音变得更加诡异,绵延不绝。  人在猜忌和幽闭的环境中本来就会产生出无力感和绝望的,而这种惊恐和绝望会被无限放大,直到将人的意志力完全消磨殆尽。再伴随着自己弄出来的绵绵不休的噪音,这种高强度的折磨本身就是在挑战人的极限,要是没有经过强度训练,是根本不可能熬过来的。要不了多少,就会得精神病的。  沐之秋知道,倭人刺客的训练肯定非常残酷,但到底不想二十一世纪那么发达连心理学都能参悟透彻,对于她和萧逸的用意,这五名倭人刺客是根本不可能猜透的。因为之前派来刺杀沐之秋的倭人刺客无一生还,靖王爷从来都是直接下杀手,相信他们心里也清楚,只不过之前七天萧逸为了找她,才没有及时审问他们,一直拖着误让他们以为靖王爷不会杀他们而已。所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五名刺客能想到的就是靖王爷这次是要用最严厉的极刑弄死他们。  达到这种认知时,人就处于奔溃的临界了,求生的欲望和不得不死的信念对人的折磨是摧腐拉朽的,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作为传染病专家的沐之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不仅仅是学习心理学的收获,还来源于她对小日本的憎恨和研究。  萧逸却不同,他没有现代心理学可研究,也不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所经受的磨难,所以能想到这种办法很让沐之秋佩服。  说起来小日本还真的很难搞,沐之秋多少有点明白这个惨绝人寰的种族为什么会建造731部队那种地方做实验了,其实她和萧逸这几天也在做实验,不过是和二战期间的情形换了一下而已,他们是实验者,小日本变成了受试群体。这样的幽闭挑战,五名倭人刺客居然真的坚持了七天。  想想自己在生死门被关押那几天,才三天,老顽童就以为自己会受不了了。其实要真的老顽童把自己关七天,或者更长时间,沐之秋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淡定从容。  七天之后,铁屋被打开。这时候沐之秋才知道铁屋真的没有门,萧逸建造时似乎就根本没打算安装门,或许,萧逸并不是抱着她这种实验的心态,萧逸根本就是破釜沉舟,能让倭人刺客开口固然好,不能,就直接关死在里面就是。大概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五名倭人刺客才奔溃得如此彻底。  五个人从铁屋里弄出来的时候全都处于癫狂状态,三个人乍一见到光亮和人,在呆愣了十几秒钟之后,竟突然大声狂笑,之后便扑倒在地死了。  沐之秋检查后发现,全都是心脉寸断,还有突发性脑溢血,这种结果是她和萧逸意料中的事情,反正五个人只要有一个开口就行,根本用不着那么多,所以二人也不在意,直接让侍卫将尸体拖走就开始审讯剩下的两个。  剩下的两个又蹦又跳,嘴里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沐之秋和萧逸也不阻止,只在一边静观其变。  许久,待他二人精疲力尽时,萧逸才突然厉声喝道:“何人派你们来刺杀沐大小姐的?”  这话一问出口,癫狂的两名刺客同时安静下来,眨巴着迷茫的眼睛看着萧逸,那模样,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谁是沐大小姐一般。  不过萧逸和沐之秋知道,他们心里都清楚,因为死士之所以和普通的侍卫不同,就在于他们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但绝对不会忘记主子交代的任务,要是真的对沐之秋毫无印象,萧逸这么一问,是不可能让他们安静下来的。  一名刺客直愣愣地看着萧逸,许久才将目光移到沐之秋的脸上,突然咧开嘴笑起来:“漂亮姑娘,漂亮姑娘,娘娘说杀了漂亮姑娘便大功告成……”  正当萧逸和沐之秋欣喜万分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却出现了,另一名刺客突然扑过来死死掐住了这名刺客的脖子,这刺客接下来的话便全部被他给卡回了肚子里。  萧逸大怒,经过了这么多天非人待遇,居然还有一个刺客的意识是清醒的,竟是他太大意了,情急下也顾不得其他,竟身形一晃扑到刺客身边,一抬手便将那耍横的刺客喉管捏断了。只可惜他人被萧逸杀了,手却依然掐在同伴的脖子上,萧逸将那一根根手指都掰断了才将他的手掰开。  好在那刺客虽然被掐得直翻白眼珠,却是没有死,沐之秋施了几针,总算又把他救过来了。但救过来之后,无论萧逸怎么问,此人就一句话:“娘娘要杀漂亮姑娘!”第162章 王妃中奇毒(1)  萧逸将精心挑选好的蜜蜂递给上官云清,上官云清看准穴位,蜂针便刺了下去。  萧逸心头一松,上官云清果然不愧为举世无双的神医,对人体穴位拿捏得精准狠辣,如同他给秋儿实施针灸一般,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不懂医术,但知道人体穴位,某种程度上来说,像他这种武功高强的人想要研习医术,会比一般人要容易得多。整日里耳濡目染,萧逸虽不能成为正式的医者,但身边的人健不健康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一想到之前秋儿苦苦隐瞒伤势,他的心就会痛。萧逸发誓,以后这样的事情,他再也不会允许发生。  此时的上官云清面容坚定,目光中皆是自信和睿智。他精确地计算着时间,要不了多久,这只蜜蜂便会将蜂毒都留在之秋的颈椎里,那时,便能换下一只了。  正当上官云清松了一口气,打算让萧逸准备第二只蜜蜂时,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只还趴在之秋的脖子上的蜜蜂猛地展开翅膀,像是打算飞走,可是,身体晃了几下却突然不动了。紧跟着,蜜蜂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黑萎缩,很快就变成了漆黑一团,乍一眼望过去,竟像是在之秋雪白的脖子上趴着一只缩成一团的黑苍蝇。  上官云清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依然是这样。当下顾不得其他,一把从沐之秋的脖子上取下蜜蜂便凑到了眼前仔细看。  萧逸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脱口问道:“云清?这是什么?”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即将破土而出。  听出萧逸声音里的异常,沐之秋不由地扭头看过来,才看见上官云清手里捏着的死蜜蜂便愣住了。  那只蜜蜂的身子蜷缩着,黑得诡异,原本指甲盖大小的蜜蜂竟缩成了绿豆大小,这种情况,不管是谁,第一眼看见的反应都是中毒了。可是,这只蜜蜂是方才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的,也就是说,这只蜜蜂是因为接触了自己才被毒死的。  沐之秋只愣了几秒钟便恢复了平静,“云清?可能看出是什么毒?”  上官云清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半响,视线才从那只死蜜蜂上移到沐之秋的脸上,“看不出来,像是毒,好像又不是!”  这个时代的毒和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毒理学不太一样,这半年沐之秋虽然在中医学上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对于毒,她还是不太熟悉。连上官云清都看不出的毒,应该是很厉害的东西。看来以后,她还得在毒这一方面多下点功夫,至少她遇到过的螟蛉子粉、噬心散、南天竹等都是毒药,但却在不同的状况下能派上大用处。  二十一世纪是法治社会,不能随便使用或者配制毒药,但在静安王朝,会使毒应该也是一项不错的防身技能。有时候指望着命运眷顾自己,靠在萧逸身上,倒还真不如本事在身,反倒逍遥自在一些。  萧逸的脸色铁青,冷声问:“可是生死门所为?”  “不像!”上官云清摇摇头,“之秋先前在生死门内受过重创,皆为强力所导致的内伤,与毒无关,而且,之秋服用过生死门门主特别炼制的生死丹,体内所有受损经脉皆修复如初,根本不可能有毒素积压在颈椎上。”  上官云清和萧逸都知道自己受过伤的事,所以此时上官云清说出来倒也没有一个人表示吃惊。尤其是沐之秋,还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老顽童所为,那么这个玩笑就开得太大了,只怕这老东西以后会吃不了兜着走。  眉头紧蹙,上官云清想了想又说:“之秋?你且趴好,我和萧逸给你再施两针看看。”  “好!”沐之秋乖乖地趴好,这情形十分诡异,如果找不出原因的话,别说上官云清和萧逸,即便是自己也不会罢休。  上官云清和萧逸又取来一只精挑细选的蜜蜂,准确地刺入沐之秋的颈部,与先前的情形一样,过了几分钟之后,这只蜜蜂也开始挣扎,继而所称一个黑色的小团。  一连试过四五次都是这般,没有一次例外,即便是不懂医术的萧逸也知道再也没有侥幸,沐之秋中毒了。  这毒当真中得奇特,连沐之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的。她虽然不能像上官云清这般分辨百草,但也不是一点毒都不认识,再加上她自己精湛的医术,想要毒害她倒是没那么容易,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毒是以前身子原主便带着的。  沐之秋仔细回想,可不是从一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有颈椎病的吗?难道说,她的颈椎病并非是病,而是中毒所致?眼眸一眯,顷刻间便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之秋?我再给你细细把脉。”  不等沐之秋答应,上官云清的手指已搭在了她的脉搏上。只是上官云清的脸色越来越阴霾,直看得萧逸心惊肉跳。  “如何?可知是什么毒?”  看看萧逸,再看看沐之秋,上官云清摇摇头,“不是中毒,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萧逸一下子愣怔住了,怎么可能?这些蜜蜂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自己死掉,即便蛰了人,蜂针留在了人的体内,蜜蜂也不会以这种非正常的状态死亡,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蜜蜂是被毒死的。可是,以上官云清的医术,把脉却察觉不出中毒,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此时的三人中只有沐之秋最为冷静,如果她的推断没错的话,这毒是很多年前就给自己下了的,她现在的身份尴尬,穿越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萧逸和上官云清知道,只是这种事情很难让人信服,尤其是上官云清,说出来平白让他提心吊胆。既然没有人和她一起分担,那么,她只能选择自己承受,眼下,便是该用自己的方式来证实疑惑的时候。  思忖片刻,沐之秋对上官云清道:“云清?你且换个部位给我试试蜂针,胳膊上,或者手臂上,腰上也行,不要继续在颈椎这一块试了。”  萧逸和上官云清对视一眼,二人都不太明白沐之秋的意思。所有的毒,只要进入体内,便会影响全身,不可能只在颈椎处堆积,身体的其他部位完好无损,沐之秋的这一要求无疑是在将自己最后一丝侥幸都扼杀掉。  虽然如此,萧逸和上官云清还是按照沐之秋的要求硬着头皮操作,此时三人心思不一,也顾不上被蜜蜂蛰了该有多痛,只想早一点解开疑惑。  让萧逸和上官云清吃惊的是不管是在沐之秋的手臂上,还是身体的其他部位尝试,那些蜜蜂都和正常做蜂针治疗的蜜蜂一样,丝毫没有问题,蜂针被拔下脱落之后很久,蜜蜂才会在挣扎中渐渐死亡,但没有一只蜜蜂是像蛰在颈椎上那般挣扎变黑死去。  二人看向沐之秋,沐之秋表现得超乎寻常的平静,显然对于这种结果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看着治疗盘里形态不一的死去的蜜蜂,沐之秋的心情很复杂,萧逸和上官云清是关心则乱,她可不乱,她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冬果无意中捅了蜜蜂窝时的情形。当时自己和萧逸都被蜜蜂蛰了,萧逸在头上,自己的在手背上,那时候自己的情况跟常人无异,蜜蜂也没见到有什么特殊的,今日,但凡接触了颈椎的蜜蜂都会被毒死,沐之秋便能肯定,自己身上的毒真的都集中在了颈椎上。她让萧逸和上官云清帮她测试,无非是想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而已。  沐之秋不清楚这是怎么做到的,一般情况下,即便是使用封闭针,也不可能如此准确地将毒素锁定在身体的那个部位,尤其是像颈椎这种连接身体和头颅的关键位置。所以,出现在她身上的情况堪称逆天,不但古代中医学上说不通,现代医学也同样解释不通。  既然大家都看不出问题所在,那便只剩下最笨的一种办法,就是直接打开看看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现代医学的好处,直接有效,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肚子里某个脏器出了问题,将腹腔打开,哪个内脏有问题就切掉或者想办法弥补哪个脏器,就这么简单。  看了一眼萧逸和上官云清,沐之秋非常平静地说:“云清!你给我做手术吧!”  此言一出,上官云清和萧逸同时问道:“如何做手术?”  “很简单,你直接将我后颈上的皮肤打开,就像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剖腹手术一样,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但是萧逸,就连上官云清都被沐之秋的这个提议吓到了。虽说沐之秋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们外科手术的便利性,就连定在不久后的整容手术也是将整个脸皮都换掉,但要在沐之秋的身上第一个实践,萧逸和上官云清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不可!”萧逸首先反对道:“身体肌肤受之父母,岂能随便打开?这法子万万使不得!”  上官云清也摇头道:“之秋!我也不赞成这么做。此法和剖腹手术、整容手术都不相同,那整容手术只是将原先脸上不可用的坏死肌肤剔掉,再移植健康的皮肤。剖腹手术可行是因为腹部乃是你所说的空腔器官,就像一个瓶子里面装着各种脏器,脏器出了问题,打开瓶子看看里面无可厚非,但颈椎不一样,颈椎并非空腔器官,如何能打得开?即便打开,里面除了肌肉、神经和血管外,还能有什么?平白受这么一刀之苦不说,还有可能因为手术不慎导致意外,我不同意!”  沐之秋没想到上官云清已经能将现代医学中的医学术语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了,自己又不能告诉他们其实颈部也是有很多外科手术可以做的,因此一时间倒找不出辩解上官云清的话来。  半响,沐之秋才郑重地看着萧逸和上官云清说:“你们俩是我在这世上最最相信的人,我有事不想瞒你们,这一类的手术我以前做过,就是有的人颈椎变形严重压迫神经导致半身不遂或者瘫痪,那种时候我们就可以通过手术,将变形或者坏死的颈椎取下来一截将剩下的用钢钉或者特殊器材连接起来便可以了。虽说颈部与头颅相连接,又是整个脊椎的关键,但云清,我相信你的实力,以你在医学上的造诣,绝对可以把这种手术意外降到最低。”  这番话虽然惊世骇俗,但细想起来却十分有道理,只是手术的风险性谁也无法预料,这般行事等于是把沐之秋的命直接交到了上官云清的手里,所以萧逸和上官云清还是不同意。  沐之秋很是无奈,萧逸和上官云清要是不赞成,即便自己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给自己做颈椎手术,所以她还是得说服上官云清才行。上官云清是个绵里藏针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冒险,但萧逸却是个突破口,倘若能让萧逸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说服上官云清就会容易很多。  “云清?你且回避一下,让我和萧逸说两句话好么?”第163章 王妃中奇毒(2)  这种时候沐之秋若单独和上官云清说话倒是能让人理解,可她却要单独和萧逸说话,上官云清和萧逸不由对视一眼,眸中均带着疑惑。  但见萧逸冲他点头,上官云清便在萧逸肩膀上拍了拍走出治疗室。  不等萧逸开口询问,沐之秋便说:“萧逸!云清性格坚韧趋向于迂腐,他认定的事情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我留下你单独谈话,为的便是得到你的支持。”  萧逸脸上顿时浮起一抹怒意,虽说秋儿单独留下他是对他的信任,但她的目的却是他难以接受的,想都不想便拒绝道:“你不必说了,我不会帮你去说服云清,此事我也不同意,就此作罢吧!”  “萧逸!”沐之秋的眉头渐渐蹙起,看向萧逸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这么久以来我从未求你做过什么,但今日,我要求你帮我,因为只有你才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也只有你才能帮我!”  眼见萧逸的面色愈发阴霾,沐之秋叹道:“萧逸,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可还记得?”  萧逸眸光一闪,看向沐之秋的目光愈发幽深难懂。  直视着萧逸的眼睛,沐之秋继续说:“其实别说丞相府的大小姐,我根本就不是你们静安王朝的人。这些我知道你心里都是明白的,只是从来都不说破也不愿接受而已。萧逸,你好好想想,静安王朝的女子可有我这样的?以前萧良和云清都曾问过,为何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但我说的你们有很多却是闻所未闻,其实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生活的地方叫中国,那个时代被称之为二十一世纪,在那里,男女平等,女人和男人一样能入学,能拥有外出工作、社交等等的权利,而并非丈夫的附属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所以有很多女人都和我一样不擅长女红,却对经济、文化、军事、贸易等等方面如数家珍,因为这些知识都是我们曾经在书本上学过的。在你们看来,外科手术是异想天开,但在我们那里,这是最普及的治疗方法,不管是谁,一辈子多多少少都会经历一次或者一次以上的手术治疗,颈椎手术就是其中一项非常完善成熟的手术之一,我以前做过很多次。所以萧逸,我根本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我只不过是二十一世纪最普通的一个女人而已。其实这些话我在很早以前就想说出来,可是我害怕会有人把我当成妖孽烧死,也害怕你们都会把我当成怪物离我而去。今日,这些话我依然不敢对云清说,他心思纯净,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不知道他若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只能对你全盘托出。萧逸?我的心,你可明白?”  萧逸死死盯着沐之秋的眼睛,没错,这种话已经不是沐之秋第一次对他说了,只不过今日她所说的事情比以前还要震撼他。以前萧逸就没觉得沐之秋在和他开玩笑,现在更不会以为她是在说笑。  冰冷的声音从萧逸唇齿间溢出:“你这般告诉我,如何就敢肯定我不会将你当成妖孽烧死?”  萧逸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但声音里却带着咬牙切齿的狠绝,让沐之秋听得有些头皮发麻。不过她没打算退缩,既然她选择了要告诉萧逸,她就不害怕去面对,若是连萧逸都要烧死她,沐之秋便只能说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为何能肯定,但是我就是相信你不会!”  沉默半响,萧逸才问:“你叫什么名字,如何来到静安王朝的?”  萧逸的声音依旧冰冷,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那份狠绝却已烟消云散,就好像面前的沐之秋已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沐之秋自嘲地咧嘴苦笑一下,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即便是萧逸也退缩了。不过,这已经是奢望了,至少萧逸看起来不想杀她。  看着萧逸的眼睛,她坦然道:“我叫沐之秋,至于我是怎么跑到你们这里来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个传染病防治专家,事发时我正带着自己的小分队在做消杀,等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变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而且我还同时拥有了以前那个沐大小姐的记忆和情感。这些我也是后来慢慢习惯下来的,若是你不愿帮我我无话可说,但是萧逸,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们就此别过,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面对这般坚定毫不退缩的小女人,萧逸还能说什么?他的确不愿承认她不是丞相府大小姐的事实,但是他对她的感情是实实在在的。他以前便说过,他不在乎她是谁,也不在乎她从哪里来,眼下更是如此,他管她是人是妖,管她从哪里来,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女人,是他这一生一世都要相守的妻。  可恶的是这个小女人竟在得不到他的帮助下说出井水不犯河水的话,她的心他懂,但他的心她到底懂不懂?她怎可这般错解他的心意?他生气难道是因为她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这个死女人的眼睛不是一向很毒么?为什么他的心意她却从来看不到?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到折磨却没办法替她承受,还要忍受她的误解,他真的真的很想揍她一顿,可是,他不舍得,舍不得,舍不得。  “休想!本王不同意!”  沐之秋心头一惊,难道是她看错了萧逸,难道在她彻底暴露身份之后萧逸竟是要对她赶尽杀绝?心头一阵苦涩,突然就觉得这一世活得毫无意义,既如此,那便早死早超生吧!  她这里心思才转开,身子已狠狠地撞进了萧逸的怀里,萧逸将她搂得那样紧,几乎要把她的腰生生勒断。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萧逸的唇间逸出,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委屈,“这一生一世你都休想逃出本王的视线,休想摆脱掉本王。否则,本王会告知静安王朝所有的人,沐之秋是个借尸还魂的妖女,人人必将得而诛之。”  居然有这样威胁人的混蛋!可是,这个混蛋却那样让人感动,那样让她心疼。  鼻子一酸,沐之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环抱住了萧逸的后背。  “萧逸!谢谢你!谢谢你!”  “傻瓜!我不要你谢我!”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萧逸的表情异常严肃,但声音却柔缓下来,只是那股委屈和痛楚却愈发明显,竟是带着点点乞求,“我只要你记住,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从哪里来,你都是我的秋儿,是我这一生一世想要守护的女人。所以我不许你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不许你将我拒之门外。”  “好!萧逸,我答应你,这辈子我都不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不将你拒之门外。”红唇轻启,沐之秋一字一句地回应,只在最后加了一句:“这辈子只做你的女人!”但这句却是说在心里。  心头一喜,萧逸真想让这个小女人继续说下去,真想听见她说愿意嫁给他,愿意做他的妻与她白头携老。可是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来要挟她,他要的是她的心,要的是与她两情相悦生死相依的不离不弃,要的是这个小女人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我信你,秋儿,可是从今往后,你不可再疑我,不可再胡思乱想,你可答应?”  “我答应你!”仰起头热烈地望着萧逸,沐之秋的眼眸中都是刚毅,“所以萧逸,你也要答应帮帮我。以云清在医学上的造诣颈椎手术绝对不可能出现意外,我以我的人格和清白像你发誓,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有意外。其实你心里一样明白,如果不及时找到我颈椎上的病因,任由它继续发展下去,最终我只有瘫痪或者死亡这一条路。眼下打开它查找病因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难道你不想让我把这个隐疾连根拔掉,竟是想要看着我一天天被它折磨,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等死么?萧逸,我相信你不是个鼠目寸光的人,我不想这辈子都躺在床上被你保护照顾,我要站在你身边与你携手共进。”  这便是秋儿给他的承诺吗?并肩而立携手共进,她心里是有他的啊!二十一世纪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萧逸不知道,哪里有多少出色的女人他也不稀罕,但他知道,在这里,在静安王朝,在这个时代,只有秋儿才有这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所以此生,他都认定了她,要定了她。  沐之秋所说的其实正是萧逸最害怕面对的事实,早在上官云清告诉他秋儿的颈椎病任其发展有可能导致瘫痪时起,这件事便一直揪着萧逸的心。  以上官云清的医术,已经帮秋儿康复治疗了大半年,自己接过接力棒后,更是不敢懈怠,每日都会按时保质保量地给秋儿做按摩,但即便是这样,秋儿的颈椎病依然在一点点加重,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即便只是不起眼的恶化也是恶化,萧逸不愿看见秋儿一辈子躺在床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秋儿会绝望,而他,亦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勇气。  如果秋儿所说的西医理论不是在糊弄他,打开来直接找原因无异于是最好的办法。将心一横,萧逸咬牙道:“罢了!便如你所愿,我去说服云清,将你的后颈打开,看一看那些歹人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说完,像是害怕自己会反悔一般,松开沐之秋,萧逸便夺门而去。  在萧逸转身的一刹那,沐之秋潸然泪下。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萧逸携上官云清再度返回,二人的脸色均凝重异常,但沐之秋感觉得到,萧逸已经说服上官云清了。有些事情男人之间或许更能达成共识,看来,这场赌注,她押对了,萧逸果然够强大。  上官云清知道,沐之秋和萧逸心意已决,即便他不同意,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他二人,虽说自己若是不同意这台手术根本就做不成,但静安王朝医术精湛的人可不止他上官云清一个。便是张英或者大年初一灯会比试才结交的倪天凌等人也会出手相助,以他们对之秋的崇拜和钦佩,定会有人来替他做这台手术的。  与其将之秋的性命交给别人增大风险,上官云清宁可承受的人是他自己。因此,当萧逸说出即便用绑也要将他绑上手术台时,上官云清不再坚持,调整好心态便同萧逸一起又回到了治疗室。  此事关系重大,又是上官云清这一世主刀的第一台手术,所以三个人都不敢大意。沐之秋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手术方案,将每一个步骤和环节全部都仔细说给上官云清听。  上官云清心思剔透,之前又有了不少外科手术的知识做铺垫,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将整套手术方案吃得透透的,沐之秋便将手术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在这一个月里,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轻松的,即便冬果等人也整日里提心吊胆,更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搅上官云清。第164章 颈椎手术,惊世骇俗(1)  上官云清从来没有如此疯狂地钻研过医术,一向怜惜天下苍生的他,为了增加手术的成功率,让萧逸等人帮他去后山捉了许多小型动物回来,每天都会将这些小野兔、山鼠、狐狸等动物的颈椎敲断,然后再在沐之秋的陪同和指点下利用外科手术将它们一一治疗好,如此反反复复,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小动物。  “死亡村”的村民们也知道上官先生是在为沐神医的手术做准备,虽然他们不知道沐神医要做什么手术,但见他二人如此拼命认真,心中也感动不已,毕竟,沐神医将这第一份危险留给了自己。  萧逸整天没日没夜地陪在沐之秋的身边,性子愈发冷漠,经常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但对沐之秋却越来越温柔体贴,像是总也看不够她一般。  毕竟是做手术,又是在颈椎这么敏感的位置,萧逸便在后山又收集了许多螟蛉子粉,还配合上官云清配置出了麻沸散。  准备好这一切,众人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手术时间的到来。  三月初一,沐之秋的颈椎手术正式实施。  早在准备期间,萧逸便指挥村民们在小院中专门盖了几间房子作为手术室使用,所以一大早,萧逸就将沐之秋抱进了手术室。  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沐之秋,萧逸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道:“不管发生什么事,秋儿,你记住,我都会等你。手术一结束,我和云清便会唤醒你。所以,你一定不能在手术中睡过去!”  “好!”沐之秋点头应允。  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答应萧逸的一切要求,方能让萧逸安心。其实沐之秋一点也不担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在她眼里,不过是打开颈部的皮肤进行一番探查,也许什么问题都没有呢?所以这台手术根本就不存在着风险。  上官云清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心理上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今日的他看上去斗志昂扬信心十足,沐之秋不由冲他赞赏地笑了笑。  萧逸、冬果、青影都穿了隔离衣给上官云清打下手,上官云清让沐之秋服下麻沸散,手术便正式开始。  在场的人,除了上官云清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手术的经验,所以在上官云清用手术刀切开沐之秋后颈上的皮肤,鲜血喷涌而出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  上官云清十分淡定坦然,通过一个多月的实践操作,沐之秋又在身边手把手地教他,他已经能娴熟地掌握外科手术的所有要领,别说是颈椎手术,现在只要是沐之秋知道的手术,他基本上都可以操作。  所以上官云清今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如果打开来能找到病因最好,如果一切真的都是因为沐之秋的颈椎出了问题,他便将那截坏了的颈椎取下来,用之秋教他的法子重新定位。  这是他和之秋避开萧逸悄悄商议的,若是让萧逸知道他俩有这个打算,估计得一掌将他劈死。  及时止血,撑开刀口,上官云清用探针开始探查,步骤清晰,动作有条不紊,一切都很顺利。  但探查了没多久,上官云清的面色突然一僵,??地一下将眸光望向了萧逸。  萧逸一直在观察上官云清的神色,他知道,此时的秋儿什么意识都没有,只有上官云清的神色才能反映出秋儿此时的状况,所以上官云清的面色一出现异常,他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有东西!”  上官云清这话答得模棱两可,冬果和青影莫名其妙地相互对视一眼,没敢吭气。  萧逸却是心中一沉,上官云清的意思他能听明白,不动声色地冲青影点点头,青影便悄悄地退出手术室,将整个小院全都封锁起来了。  上官云清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手里的探针上,他不敢大意,小心地区分着血管和神经,大约十分钟后,终于找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异物。  将这东西取出来放在托盘上,冬果便快速递上针线和纱布配合上官云清开始缝合。  萧逸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托盘里的东西,在上官云清和冬果给沐之秋缝合的时候,他已经将此物清洗干净了。一直到上官云清和冬果彻底忙完,他的姿势依然没有变化,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这是何物?”上官云清的视线也被托盘上的东西吸引住了,不由脱口问道。  冬果嘴快,实在没忍住问道:“难道不是王妃坏死的颈椎吗?”  上官云清摇头道:“我仔细检查过了,之秋的颈椎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敢用性命保证,她的颈椎病就是由这个东西导致的。你们若是不相信,只等之秋醒过来,问问她的感觉便知晓了。”  萧逸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在上官云清先前面色突变的时候,他就知道秋儿的颈椎病没那么简单。如今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连上官云清都不认识的东西,实在诡异得很。  “云清?那你能不能确定此物不是秋儿自身所带的?”  “可以,完全可以!”上官云清自信地点点头,“之秋曾将人体解剖图和人体骨骼、神经以及血管等的构造给我详细讲解过,我敢保证,人体内绝对没有这种东西。不过,此物我的确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  “这便足够了!”萧逸的脸上漫过无边杀气,“胆敢将魔爪伸向秋儿者,无论是谁,杀无赦!”  “王爷?您是说,这个东西是有人人为植入王妃后颈里去的?”冬果吃惊地瞪大眼睛,这太恐怖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王爷如此疼爱王妃,便是皇上和太后也对王妃怜爱有加,那歹人可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  “难道是倭人?”上官云清的面色清矍,目光震怒,却并不吃惊。  他和萧逸都知道有人一直想要之秋的命,一个月前给之秋尝试蜂针治疗,他和萧逸更是清楚之秋的颈椎病乃是人为所致,虽然此人始终没有露面,但根据之秋先前几次遭遇刺杀来看,那个幕后之人和倭人有关联。  萧逸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正因如此,一个月前审讯完倭人刺客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萧良和萧楠去帮他查后宫所有妃嫔的档案资料,看看究竟何人与倭国有关系。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萧良那边虽没有消息传来,但萧逸相信,要不了多久,那幕后黑手便会露出蛛丝马迹。不管此人是谁,身份有多尊贵,只要让他找到,萧逸一定要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萧逸和上官云清说话的同时,沐之秋已缓缓醒转,后颈上的刀口痛得她混沌的神智清晰了几分,才闷哼一声,萧逸、上官云清和冬果便同时扑上前,同时问道:“秋儿(之秋、王妃),你感觉怎么样?”  “痛!”沐之秋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身子,试图将头抬起来。  这个手术台是专门为她特制的,为了做手术时便于固定体位,萧逸专门着人制作了这么一张类似于按摩床的手术台,在脸部的位置留下了一块空挡。当然,手术台的草图是沐之秋提供的。  做手术的时候,沐之秋一直是趴着的。手术完成后,为了防止她头部活动时扯裂刀口,上官云清和冬果及时给她戴上了颈托,所以,她努力了一下没把头抬起来就放弃了。  一听她说痛,萧逸心疼得俊脸都有些扭曲,但见她始终这么趴着难受,便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转过来,一只大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那姿势,跟抱着个瓷娃娃也没什么区别。  不曾想,才将沐之秋翻转过来,上官云清手里端着的托盘便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而冬果更是连声尖叫,好在她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但她脸上的表情无异于大白天见到了鬼。  萧逸不满地瞪了他二人一眼,才将视线移到沐之秋的脸上便也愣住了。  他怀里抱着的依然是那副熟悉的身子,那股熟悉的体香他绝对不会认错,但是这张脸,这绝对不是秋儿的脸。萧逸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便炸开了,他做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他鬼迷心窍要答应秋儿帮她这种忙?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他的秋儿,难道说,他的秋儿在告诉了他真实身份之后,因为一台毫无危险的手术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她是不是又回到了她那个什么二十一世纪去了?秋儿走了,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是不是应该现在就丢下这个陌生的不认识的女人去找他的秋儿?可是,他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的秋儿,他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去那个莫名其妙的二十一世纪?萧逸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这一刻,竟是心如死灰。  于是震惊之下的上官云清和冬果看到了更加令人吃惊的一幕,素来以冷漠无情闻名的靖王爷萧逸眼圈突然一红,那双桃花眼内竟滚落下两滴浑浊的泪珠来。  沐之秋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tmd真疼,虽说用了麻沸散,但古时候的麻沸散当真不能和现代的麻药相提并论,所以后面开展整容手术的时候,她一定得跟上官云清加把油,将麻沸散的纯度再提高一点。  正胡思乱想着,猛地看清楚了面前熟悉的俊脸,这不是萧逸的脸么?此时为什么萧逸的俊脸上都是绝望?尤其是,那双永远都对着她乱放电的桃花眼通红,竟有两颗大大的水珠滚落下来,将那张刚毅的脸衬托出无比的凄凉。  沐之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萧逸哭了,用刀子劈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萧逸哭了,这个狂傲自大冷酷无情的男人哭了,这样的萧逸,看得她心都要碎了。他是因为她而哭的吗?上次被生死门门主掳走他都不曾掉一滴眼泪,今日他倒是为何要哭?  不由自主伸出一只手抚上萧逸的俊脸,柔声问道:“萧逸?你怎么哭了?难道云清的手术失败了,我已经死了?”  单单是这么一句话,便让萧逸经历了从人间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的大起大落。狂喜登时席卷了他的全身,若不是知道秋儿才做完手术,不能触碰她的脖子,他一定要紧紧搂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  “秋儿,秋儿,你是我的秋儿,没错,你是我的秋儿。你没有离开,没有回二十一世纪去,你还在这里,你还是我的秋儿。”  看着语无伦次的萧逸,沐之秋错愕不知,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自己在手术台上出了状况九死一生?萧逸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将视线缓缓移向上官云清和冬果,沐之秋更加惊诧,这两人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脸上的表情跟萧逸差不多?冬果倒还算了,这丫头感性,什么事情她都能感动得稀里哗啦。但上官云清却是太令人出乎意料,一个萧逸掉眼泪便够让沐之秋吃惊了,但此时,连上官云清那双清澈的眼睛中都涌动着盈盈的泪光,似乎随时都要滚落下来。  沐之秋的心脏就有点承受不住了,她又没死,萧逸他们三个哭什么?第165章 颈椎手术,惊世骇俗(2)  “云清?今天是初几?我昏迷了几天?”  这个傻丫头,上官云清哑然失笑,一定是他们的表情吓到她了,她还以为手术失败自己昏迷了好几天呢。  拍拍萧逸的肩膀,上官云清笑道:“萧逸,赶紧缓过来,咱们吓到之秋了。”  说完,又笑吟吟地看向沐之秋道:“今日还是三月初一,手术很成功,不过才用了小半个时辰,你的颈椎已经没有问题了。”  “哦!”沐之秋愣住。小半个时辰?这上官云清当真了不起,就连她,想做好一台完美的颈椎手术也不可能只用小半个时辰,难怪自己的后颈那么痛。  “那你们一个个哭什么?”  还是冬果反应快,抹着眼泪跑出手术室,不过一转眼又跑了回来,手里竟捧着一面铜镜,“王妃你自个儿瞧瞧吧!”  上官云清接过铜镜放在沐之秋面前,只看了一眼,沐之秋便彻底傻掉了。  这种吃惊比当初意识到自己穿越的时候还要不可思议,还要让沐之秋的脑子转不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在铜镜里看见了娘亲。  没错,铜镜里映照出来的是一张绝世容颜,除了更加年轻些外,五官外貌几乎和水晶棺材里的褚婷芳一模一样,但看上去却比褚婷芳更加睿智灵动。许是沐之秋自身的气场强大,镜子里的女子少了一份柔弱,却多了自信、刚毅和桀骜。  沐之秋不是一个将外貌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但一张漂亮的脸谁都喜欢,她也不例外,穿越过来快一年了,她早就习惯了那张貌不惊人掉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脸,那张脸还不如前世的自己漂亮,所以她也懒得去看,平时除了梳头,基本上她就不照镜子。但即便是这样,自己的脸她还是认得的,眼下突然看见镜子里出现了这么一张貌美如花的脸,饶是沐之秋能未卜先知也被吓了一大跳,心里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这种感觉就跟看见了鬼上身一样,想都没想,沐之秋脱口问道:“我娘亲附身到我身上来了么?”  这话才说出口,萧逸三人便愣住了,连沐之秋自己也愣住了。  上官云清和冬果没见过褚婷芳,不知道褚婷芳长得什么模样,但听了这话,心里却安定下来,看来此事还有得一说呢!  萧逸是见过褚婷芳的,只是方才打击来得太突然,萧逸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此时经沐之秋一提醒,才发现怀里的秋儿当真和水晶棺材里的褚国小公主十分相似。  他见多识广,反应迅速,立刻顿悟道:“我明白了!秋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才是你的真实容颜,以前那张脸根本就不是你的”  除了沐之秋,其他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地上的托盘上,在那里面,那块从沐之秋后颈里取出来的异物熠熠生辉。  见他们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地上,沐之秋也望过去。冬果已经将托盘端起来,递到了沐之秋的面前。  沐之秋细细打量着托盘里的东西,这个东西她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有点像水晶,只不过水晶都是单色的,可是托盘里的这东西却是七彩的。尤其是此时,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打在这东西上,竟让它散发出一股绚丽诡异的光芒。  “这是什么东西?可是从我的后颈里取出来的?”  萧逸和上官云清不得不佩服沐之秋的聪慧,仅从他们的反应和萧逸的几句话里,她便能猜出这些,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看不透的?  “没错!”上官云清眉头微蹙,“这东西我们都不认识,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却知它是人为植入你后颈的。此事透着蹊跷和诡异,当时把它取出来我和萧逸都只顾着它,没留意你的容貌变化,但我想,应该是我将此物取出来的那一瞬间,你的容貌便恢复了。”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将此物植入我的颈椎,让我长出一张不起眼的脸,对么?”  上官云清愣了一下,与萧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沐之秋穿越过来就一直是那张不出众的脸,在她的记忆里,自己也一直都是那张脸,而爹爹沐忠国似乎对她的容貌也从来没有质疑过,那就说明,她从一生下来拥有的就是那张不出众的脸,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这世上仅有那么几个,其中一人的嫌疑最大,那便是娘亲褚婷芳。  沐之秋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自己的容貌。娘亲褚婷芳是个绝世美女,而沐忠国也是个罕见的美男子,只看他现在的模样,便不难猜出年轻时,他是何等风流倜傥,否则,也不可能让褚国尊贵的小公主为她抛家弃国生死不离。  根据遗传学原理,有这么出色的父母,生下的孩子应该不会太丑,即便自己不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至少也不该输给沐之冬才对,但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沐之冬是个绝对的美人,而她沐之秋,别说美人,连丞相府随便抓出来一个丫鬟,长得都比她强。  只不过万事都有特例,沐之秋又不太喜欢纠结容貌,所以以前一直不曾在这件事上多想,现在谜团揭开,她便再不能不想了。  娘亲去世后,爹爹无力保护她,那么,这世上想要害死她的人便数不胜数,她若是个体弱多病又笨又傻的丑女倒还能苟延残喘,要是个绝世美女,只怕早都被沐之冬和江晚晴害死了。如果这个东西真的是娘亲植入自己后颈的,那只能说明,娘亲在生下自己的时候便料到了她将不久于人世,为了保护亲生骨肉,她便当机立断改变了沐之秋的人生。  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一张丑陋的脸,一幅病怏怏的身子无疑是最好的掩饰,谁会对这种臭虫般的废柴动手?沐之冬和江晚晴也是不屑的吧?  显然萧逸和上官云清都猜出了其中原因,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将话题说破。如果在十七年前褚婷芳便预料到有灾难会降临在沐之秋的身上,那么,这将是多大的一场阴谋?  四人中当属萧逸的心情最复杂,秋儿恢复容貌是好事,他倒不在乎她的模样,甚至以前那张不出众的脸他还觉得更亲切些,这张绝世容颜只怕他得花好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容貌他可以忽略,但秋儿的健康他却不能不在意。上官云清说过,只要颈椎的问题解决,秋儿便再也没有任何隐疾,也就是说,只要秋儿恢复容貌,她就可以做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但这件好事无疑是给萧逸出了一个大难题,貌不出众的秋儿都能吸引那么多出色男子的眼球,自己和上官云清已经深爱上她,若是再让人看见她这般容貌,还会出现多少强大的情敌,萧逸心里一点谱儿都没有。  萧逸现在非但不恨那个将异物植入秋儿后颈的人,反倒有些感激此人。若不是因此,只怕根本就轮不到他,秋儿便已经成为别人的妻了。  萧逸很希望秋儿还是那张貌不出众的脸,可是,他又不能自私地让秋儿付出健康,永远承受着颈椎之痛。相比较之下,似乎多几个情敌让他更容易接受一点。  上官云清比萧逸要好一点,但他心里也有许多担忧,之秋已经太耀眼了,即便没有出众的容貌,她也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就像大年初一那晚,一身男装的她,那样风华绝代的气质,是可以让所有人忽略掉她的容貌将她并入当之无愧的美男之中的。如今,再有了这般绝世容貌,对之秋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  冬果是四人中心思最单纯的一个,以前看着王妃着男装她便能看呆,如今要是让王妃以本面目穿上男装,那还不把王爷和上官先生都比下去?  “王妃是奴婢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了,王爷的眼睛果然亮。”  哪知萧逸听了这话非但不高兴,脸色还阴沉了几分,竟怒道:“难不成本王便是如此混账之人,喜欢以貌取人不成?本王倒觉得秋儿以前的模样更耐看些。”  “我也觉得!”上官云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脸的认真。  沐之秋哭笑不得,这话分明是在较劲儿,倒是委屈了冬果。  不过萧逸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她眼眸一亮,道:“萧逸、云清?你们看这样可好?不管这异物是何人植入我后颈里的,我们都先不要轻举妄动。冬果的易容之术出神入化,便让冬果帮我易容,我依然以从前的面貌示人,只待将那躲在暗处害我之人找出来后,我再恢复容貌如何?”  “这般好!”萧逸第一个赞成,“秋儿继续以从前的模样示人,一则可以迷惑对手,二来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可避免树敌。我看此法可行。”  不同意的人是傻瓜,萧逸才不会去当傻瓜呢,这件事不管于公于私,秋儿所说都是最好的办法。  萧逸先前便有此意,只是怕说出来引起沐之秋的反感才一直隐忍着不说。有了缓冲的时间,他才不会让情敌们打得措手不及。他一定要在秋儿招来更多的情敌之前,完完全全将秋儿征服,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  当然,萧逸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感觉得到,秋儿已经一步步陷进他的温柔攻势中了,他要做的便是更加努力地爱她。所以,当务之急是保证秋儿的安全,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出那个隐藏在深宫之中的幕后黑手,他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只有这样,他和秋儿才没有后顾之忧,而他也能放开手脚更加投入地去爱他的小女人。  见过沐之秋真容的只有萧逸、上官云清和冬果三人,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当下冬果便准备好易容的物品,仔细为沐之秋易容,将她的容貌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见萧逸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沐之秋这才开口道:“萧逸?你此次不宜在‘死亡村’久留,我的颈椎之谜既然已经解开,你便早些回去吧!”  萧逸哪里肯答应,先不说秋儿这番绝世容颜已被上官云清窥破,即便上官云清不是只看中外表的浅薄男子,在秋儿复原之前,他也不可能将她完完全全地交给上官云清,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他萧逸岂会做这等蠢事?  当即摇头否定道:“不急,早一日要回去,晚一日也是要回去,反正这里缺人手,云清又要为整容手术做准备没时间照顾你,我便刚好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替他这个主治医生好好照顾你,等到你完全康复我再走也不迟。”  “皇上不会怪罪么?还有朝堂上……”  萧逸打断她的话,皱眉道:“朝堂上的事我自有分寸,况且还有八弟和九弟在那里撑着。如今二哥虽说不在我的阵营中,但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事事与我作对,所以没有秋儿想的那般严重。即便真的有什么变化,八弟也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秋儿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唔!”沐之秋虽然觉得萧逸的理由有些牵强,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第166章 关键时刻拆台  沐之秋一知半解,冬果却隐忍得十分辛苦,她自幼跟随在靖王爷身边,王爷什么心思她再清楚不过,王妃是当局者迷看不透,但她作为旁观者可看得清清楚楚,王爷分明就是小心眼发作,生怕自己在这种时候离开让上官先生钻了空子,嘴巴上不好说,心里可能早都把上官先生恨得牙痒痒了,有力没处使,所以只得找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糊弄王妃和上官先生,这般做法当真好笑。不过冬果实在没这个胆子笑,毕竟王爷的脾气也是很火爆的。  上官云清对萧逸的说法不太认同,皱了皱眉,道:“怎会人手不足?莫说我与之秋是知己好友,即便之秋只是我的普通病人,我也会好好照顾她,而且这里还有冬果、青影和阿绿她们,不但不缺人手,应该是人满为患了,萧逸你要是有事便去忙你的吧,之秋便交给我就好。”  萧逸心头一堵,不由腹诽道:“就是交给你,本王才不放心呢!”可又不敢当着秋儿的面这般说,只好辩解道:“村民们的整容手术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再也拖不起,那么多人要做整容手术,秋儿才做完手术又不能操劳,难道云清你不该多出点力去给村民做术前检查和健康教育么?云清和秋儿不是口口声声说患者是上帝么?秋儿的手术既然已获成功,云清岂可厚此薄彼只照顾秋儿一个?但若要同时兼顾那么多人,势必不能全力照顾秋儿,那岂不是冷落了秋儿?至于冬果她们,到底跟着秋儿的时间都不长,秋儿的生活习惯她们岂能完全掌握?以秋儿的性子,便是需要什么也不好意思麻烦她们,那不是要委屈了秋儿么?我便不一样,我从最初来‘死亡村’开始便与秋儿形影不离,即便夜里也是共处一室,秋儿有什么习惯我比你们都要清楚,照顾起来自然也比你们都要得心应手,由我全力看护,秋儿岂不是能更好更快地恢复?难道你们都希望秋儿留下一点术后后遗症么?”  上官云清被堵得哑口无言,萧逸这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却有些道理,想了半天,便点头认可了。  沐之秋却不得不承认萧逸这厮实在是无理也能争三分,明明就是胡搅蛮缠,他竟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人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只是他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就好像是在算计自己和上官云清一般。  只有冬果没能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自家王爷真的是太腹黑太赖皮了,为了达到目的简直就是不择手段么,这般巧言善变,只怕连死人都能被王爷给说活过来。王妃万事都瞒不住她的眼睛,唯独在感情上一直迷迷糊糊的,当然看不出来王爷的动机,而那上官先生,虽然聪慧坦荡心思剔透,但在男女之情上根本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如此书生意气处处慢半拍的反应,怎能与自家王爷相竞争?  萧逸不满地斜睨冬果一眼,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居然在关键时候拆自己的台,自己的威严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了?都是被秋儿惯出来的。  冬果被萧逸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收拾了东西低头道:“主子们继续谈,奴婢出去看看王妃的汤药熬好了没有。”说完也不等萧逸和沐之秋答应,一溜烟便跑出去了。  上官云清愣了愣才醒悟过来,不由哭笑不得,这萧逸,当真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留,虽说心里有些窝火懊恼,但,他能这般对待之秋,倒也难能可贵。  当下不再纠缠,将视线转向沐之秋问道:“之秋?你觉得整容手术放在两个月之后可好?”  “两个月之后?”沐之秋皱皱眉,“为什么要放在两个月之后?萧逸方才也说了,村民们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了这么久,我们又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再说五月份天气都热了,伤口容易感染,我看就将手术放在四月初一吧!”  “不可!四月初一太急了些,你的身子都没有养好!”这句话是萧逸和上官云清同时说出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目光中的坚定,在这一刻倒配合得异常默契。  上官云清的面色依旧温和,但脸上的笑容却隐去了,“今日是我第一次做手术,你总得让我准备得充分一些吧?那么多人的整容手术,万一失败了如何是好?更何况四月五月做手术都是一样的结果,反正也不可能一两天就将手术做完,怎么都要度过整个夏天,难不成我们还要将手术推迟到冬天不成?”  上官云清的声音虽然柔和,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认真和执着。萧逸又在一旁随声附和,不停地敲边鼓,沐之秋经不住他俩左一下右一下的攻击,想想有些道理,便答应了。  为了将危险降到最低,沐之秋拥有绝世容貌的事情被瞒了下来,连青影和阿绿都没有告知。萧逸等人对外只宣布沐之秋的颈椎病被上官云清用手术彻底治好了,只等两个月后,上官云清和沐之秋便会携手为村民们实施整容手术。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死亡村”的村民们,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恢复容貌做个正常健康的人,所以对整容手术无比期待,每天都会派月月前来探视沐之秋,顺便打听一下沐之秋的恢复情况。  有一件事情沐之秋和萧逸、上官云清交换过意见,那就是关于后颈处的皮肤之前有没有伤痕的问题。那块取出来的七彩异物不可能平白无故自己钻进皮肤里去,理论上它应该也是当初有人将她后颈上的皮肤切开植入的,奇怪的是,萧逸和上官云清却告诉她,她的后颈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就连被蚊子叮咬过的小疙瘩都没留下一个。  沐之秋将这件事思索了好几天也没想出答案来,除非那个给自己植入异物换颜的人也是一位出色的外科整容大夫,否则绝不可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难道说,在这个异世里,真的存在青春永驻返老还童等异术?  所以在恢复阶段,沐之秋最关注的就是她的后颈。只可惜她看不见自己的后颈,所以只能由萧逸和上官云清代劳,或者让萧逸举着铜镜让自己审视。  沐之秋在恢复阶段什么也做不了,上官云清跟她却不一样,不但要巩固“死亡村”消除麻风病的成果,他还要为整容手术做好前期准备,最重要的是他听从沐之秋的建议,准备炼制出纯度更高、效果更好的麻沸散。所以大部分时候,帮沐之秋观察后颈的恢复情况都由萧逸代劳。  对于萧逸来说,这无疑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最好上官云清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秋儿的面前他才安心。更何况只要一切安顿下来,他便要离开“死亡村”去追查那幕后之人的下落,因此,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他也得乘这段时间好好巩固一下他和秋儿的感情。  沐之秋后颈上的刀口愈合得很快,上官云清妙手回春,萧逸又让萧良送来了许多祛疤养肤的奇药,每日都会亲手给沐之秋换药,在这双重作用下,过了十几天,沐之秋的脖子上便只剩下了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痕,相信最多再过几个月,连这些伤痕都能淡化干净。  沐之秋嫌颈托不方便,便将颈托取下来,开始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萧逸和上官云清心疼她,不让她干浪费体力的事情,尤其是需要活动脖子的事情,一概都不准,萧逸就跟个监工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地跟在她身边监督,即便沐之秋上茅房,萧逸都要在门口候着。这么一限制,沐之秋能做的事情就不多了,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就是和冬果、月月等人聊天。  沐之秋知道很多故事,便乘着这段时间一一讲给冬果他们听,每日都能将冬果等人听得入迷,尤其是月月这帮小家伙,简直就将沐之秋当成了故事大王,整天缠着沐之秋讲故事,直听得如痴如醉乐不思蜀,不到萧逸怒目而视一通狂撵,绝对不会离开小院。  萧逸撵走月月他们却是有私心的,他和秋儿的时间那么宝贵,岂能都被这些不识好歹的小家伙占去?  冬果她们几个倒还有些眼色,自己只训斥了一顿后,她们便再也不敢跟在秋儿身后听故事了。只是月月这帮孩子实在太可恶,竟是对他表面顺从,背地里一个不留神就会缠着秋儿不放。秋儿脾气好,每回都笑眯眯地来者不拒,更是给月月他们长了脾气,直恨得萧逸牙痒痒,所以面对月月这群孩子们愈发表现得像夜叉判官。  等这群小讨厌鬼一离开,萧逸便会抱着沐之秋坐在窗前晒太阳。早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他和沐之秋的身上,说不出的惬意,沐之秋像只小猫一般温顺地趴在他怀里打盹,萧逸就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每每遇到这种时候沐之秋都会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好在萧逸不是个聒噪之人,而他又生得唇红齿白妖孽异常,看上去十分养眼,这般与他相依相偎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所以萧逸喜欢让她趴在他身上打盹,她便顺从地趴在他怀里与他厮守。  当然,在这种时候萧逸色狼的本性会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要发现秋儿在他怀里睡意渐浓,他的手就会不安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占她的便宜,嘴巴也不会闲着。让他心满意足的是,明明秋儿就没有睡着,却不阻止他的骚扰,在他实在太过分时,最多睁开眼睛娇嗔地瞪他两眼,这种时候的秋儿面色潮红,羞涩异常,娇憨得让萧逸血脉喷张,每次他都要发挥出最大的抑制力,才能保证自己不做那衣冠禽兽。可是激情稍稍退去,他却又会鬼使神差地继续挑逗骚扰她,沉迷在她给他带来的愉悦中,乐此不疲。  如此平静甜蜜的日子过得十分快,到三月底,整容手术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就绪,只等五月初手术正式实施。  原本身体一恢复,沐之秋便打算将整容手术提前一个月开始,但萧逸和上官云清都不同意,二人一来担心她的身体,二来也怕准备时间太过仓促会引起意外。毕竟是大批量地进行手术,沐之秋知道准备得时间越长就越充分,因此也不做坚持,只安安心心地和萧逸每日静静相守,等待五月的到来。  四月底,沐之秋对全村所有需要整容的村民们进行了最后一轮检查,确认无误后开始排手术日期,五月初一做两台手术,上午一台,下午一台,观察一个月,确定手术成功后,大规模的手术从六月初一正式开始排。  依然每天上午做一台,下午做一台,但不再停下来观察,第二日就对完成手术的村民进行会诊治疗,也为第二天的手术备皮。星期六、星期天休息,顺便调整治疗方案,也准备治疗药物,当然,还要为大批量的备皮做准备。第167章 埋伏死亡村  虽说“死亡村”的村民们并非人人都需要整容,像月月这些孩子就很少有人需要整容,轻症患者通过治疗大多已经痊愈,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但全村几十号人,却有三分之二的人发生了外貌的变化,需要不同程度的整容。因此,这般排下来,手术要持续到七月底才能全部做完。加上术后恢复的时间,至少要到十月,“死亡村”的手术才能全部完成。  当然,这是不出现术后感染等意外情况下最保守的估算,如果出现术后感染等情况,估计全村的村民们想要完全康复,至少也要到春节前后。  如此庞大的手术需要有懂专业的人打下手,冬果、青影和阿绿都跟了沐之秋有一段日子,尤其是冬果和青影,已经是不错的护士,所以她们都被列为手术台上的重要助手。沐之秋又在村里挑出几名完全痊愈的妇女组成护理小组,专门照顾那些术后恢复期的村们。  本来萧逸计划在二月初沐之秋实施完蜂针治疗后便要回京,却因事情有变一直拖延着迟迟未归,到了现在便再也没有继续拖下去的理由。和沐之秋、上官云清商量一番,萧逸便打算在五月中旬回京。  萧良在这几个月里来过“死亡村”两次,带来了太后和萧震天的旨意,均是问候沐之秋的,朝堂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萧楠自从跟着沐之秋学习了一段时间侦破和法医鉴定之后,性子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在朝堂上也渐渐开始暂露头角,大有独当一面的趋势。这让萧逸十分满意,他们兄弟三个一向紧抱成团,萧良和萧楠在朝中的势力越稳固,将来他夺取皇位时就越方便,因此身上散发出来的帝王之气也愈发浓烈。  值得一提的是二皇子萧寿,此人自从与沐之秋交好之后便从萧逸的对立面变成了中立派。然而近段时间,萧良却发现萧寿有示好之意,在朝堂上有几次都明显向着萧逸。  对此萧逸没有发表任何观点,皇室中出现他和萧良、萧楠这种感情已经难能可贵,他不会轻易相信其他兄弟姐妹。倘若萧寿意图不轨,他绝不会放过萧寿,但若是萧寿没有歹意,他也乐得和这位兄长和平共处。  虽说“死亡村”内欢欣鼓舞,但警戒线以外却无人知晓“死亡村”的动向,即便是警戒线上的侍卫们,也看不出丝毫端倪。他们只知,“死亡村”的病症卷土重来了,因此,靖王爷、上官先生和沐大小姐三人在几个月前又急冲冲地回来了,而且这一次回来,一连数月再也没有出去过。八皇子倒是每月按时来押送粮草和药物,但穿着比以往还要严密的隔离衣,带进去的人也比以前运粮队更少,出来的时候更是要经过比以往严格数倍的消杀才会离开,所以,侍卫们对传言深信不疑,同时也将这些消息传回了京城。  这一切当然都是沐之秋和萧逸等人故意安排的,皇帝萧震天不知道具体的详情,但却隐约从上官云清的话里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除了萧良之外,“死亡村”外再也没有一个人怀疑这些消息,即便是萧楠和沐忠国也都在忐忑度日。  萧逸在一月底护送沐之秋回来时,便将一百多名暗卫分成两批进行了安排部署,挑选出其中二十名精锐悄悄带进了“死亡村”,剩余的全都隐匿在警戒线附近。  其他人不知道警戒线上的动静,萧逸却是再清楚不过,早在第一次携秋儿返京回丞相府调查身世时,萧逸就对警戒线产生了怀疑。这世上的事情再巧也不可能巧到他们前脚出了警戒线,后脚就有人在靖王府设下埋伏,除非自己和秋儿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中。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那就是秋儿最早意识到的情况,似乎除了那名由沐之冬派来的倭人刺客之外,再也没有刺客潜入“死亡村”刺杀。也就是说,对方始终不了解“死亡村”的真实情况,只能根据自己的想法胡乱猜测。本来就惧怕“死亡村”内的传染病,在那名贸然潜入的刺客莫名失去联系之后,“死亡村”就成了对方真正忌惮的死亡之地,所以,对方轻易不会踏足。  回去过年萧逸更是证实了这番猜测,所以他将大部分暗卫都留在了警戒线附近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刚开始的一个月暗卫们并没有发现异常,要是普通人便不会再继续坚持,可是暗卫都是萧逸精心训练的死士,别说在警戒线附近蹲守几个月,即便一辈子蹲守在这里,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三个多月蹲守下来,暗卫们终于窥出了蛛丝马迹。警戒线果然一直处在某些人的监视和控制中,只不过监视“死亡村”的不是一股力量,而是三股。  这让遇事不惊的萧逸都感到十分意外,沐之冬身后的那个幕后之人一定是其中一股势力,他的父皇萧震天无疑也是一股势力,然而另外一股势力从何而来萧逸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显然,这三股势力相互之间多少是有所察觉的,而且也在互相提防排斥,甚至在监视“死亡村”的过程中暗地里出现过冲突,三方面皆有输赢,但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将矛盾公开化,到最后也总能烟消云散。  如此复杂的形势是萧逸没有料到的,即便是属于萧震天的那股势力究竟是敌是友亦是难以辨认,但无疑有了他们的存在,原本单方面的威胁就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僵局,相互牵制相互约束,“死亡村”反而变得愈发安全。  窥破了这一点后,萧逸下令让蹲守警戒线的所有暗卫都不可轻举妄动,却让“死亡村”内的暗卫提高警惕,以防有人前来偷袭。  自从新村长上任之后,“死亡村”内全民皆兵的局面就没有改变过。新村长在这方面极有天赋,若不是萧逸带进来的暗卫们只隐藏在沐之秋所在的小院,且个个身手不凡,又有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等人的掩护,还有夜袭的接应,只怕这二十名暗卫也能被新村长挖出来。  萧逸坚持在“死亡村”待到沐之秋完全康复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倘若“死亡村”的情形外泄,那后果将是灭顶之灾,他不敢存一丝一毫的侥幸。  这些事情让沐之秋知道只能徒增她的烦恼,让上官云清知道无济于事,所以萧逸没有告诉他们,只交待夜袭、冬果和青影小心防备,不可大意。  五月初一,大吉。“死亡村”的整容手术终于在众人翘首以待中缓缓拉开帷幕。  第一个做整容手术的就是月月奶奶,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像月月奶奶这个年纪的老人,医学上是不建议动手术的,大多数情况都会以保守治疗为主。但整容手术不同于其他外科手术,它的风险性相对较小,看重的是精确性和技巧,所以沐之秋根据村民们不同的年龄阶段,制定了不同的手术方案。年龄超过六十岁的,手术不用一次做完,可以有二期手术、三期手术,甚至是四期手术。月月奶奶的整容手术沐之秋就定了两期,今日的手术是先剔除面部结痂硬化的角质层,真正的植皮整容需要等到两个月之后再进行。  因为一期手术的危险性小,且比排在后面的年轻人要多几个疗程,所以时间安排上也是最充裕的。这是沐之秋一早就和上官云清商定好的,那么多村民需要做整容手术,不可能每个人的情况都一样,不但存在性别差异和个体差异,还必须考虑到年龄的因素。  好在上官云清新提炼出来的麻沸散效果非常好,而且副作用小,在手术台上基本上能保证血压波动不大,再加上那两套完美的外科手术器械,手术等于是如虎添翼,只用了半个多时辰,月月奶奶便被推出了手术室。  虽说时间的考虑非常充分,但因为分期手术看见的效果不显著,沐之秋害怕村民们的积极性受到打击,所以五月初一的下午安排的是冬果的整容手术。  对于这一台手术,冬果已经整整期待了大半年,她丝毫不怀疑王妃和上官先生的医术,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上官先生给王妃做颈椎手术后,王妃不但完全康复,连后颈上的伤痕都几乎消散时,她对这台手术算得上是急切的。  因为“死亡村”里大多数人的面容都发生了改变,所以,一月底将冬果带回来时,沐之秋就没有让冬果易容,也没让她戴面纱,冬果便和其他村民一样,整天顶着一张严重变形的脸走动。  好在“死亡村”里看不见几张正常的脸,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相比之下,冬果的毁容还比变化成兽型的村民们好一些,因此村民们根本没留意冬果,而冬果也没受到什么打击。  早在几天前,沐之秋便开始为冬果的备皮做前期准备。她选择了冬果大腿内侧的皮肤进行大面积植皮,虽说这样手术做完后,冬果的大腿上可能会留下一个不小的瘢痕,但相比毁容来说,那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备皮、取皮、移植、整形,所有的步骤一步到位,冬果的手术做了整整四个时辰。天快黑时,萧逸让青影和阿绿找来了好几面大铜镜,一起抬到手术室,铜镜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的亮光使整个手术室亮如白昼。当然,这方法不是萧逸自己想出来的,他可不是爱迪生,这方法是沐之秋告诉他的。  这种方法在冬果的手术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未时开始的手术到亥时结束,中间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第二天早上,月月奶奶和冬果就醒过来了,两人脸上都缠裹着纱布,虽然现在看不出整容后的效果,但半个月后拆开纱布,大致便能看得出来了。所以,剩下的这半个月其实才是最难熬的半个月,除了等待结果,什么也做不了。  萧逸原本就将归期定在五月中旬,除了想找出警戒线上的疑点外,还想看看整容手术最后的结果。虽然他无条件地相信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医术,但他却比他们更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失败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只有秋儿确实取得成功,取得那种村民们都能看得见的成功,秋儿在“死亡村”中才会是真正安全的,否则,即便是外界的势力进不来,秋儿和上官云清的麻烦也不会少。  其他人都悬着一颗心,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却一点也不担心,再也没有人比他们俩更清楚手术的结果了,这两台手术十分成功,根本就不可能有意外,只要护理得当,月月奶奶很快就能进行二期手术,而冬果,也能再度变回原来的那个小美人。  至于护理问题,在这里根本就不是个问题,经过他们俩的影响,别说地青影、阿绿了,“死亡村”中的任何一个村民都比那些江湖郎中要强,给术后病人做护理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第168章 哑巴吃黄连  之所以沐之秋要等待一个月再做下一台手术,完全出于人道考虑,事实胜于雄辩,只有当月月奶奶和冬果完美地出现在村民们面前时,才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手术。  青影与冬果住在同一个屋子,在冬果恢复的这段日子,青影就成了冬果的贴身护理。阿绿虽然和冬果的脾气不太相投,但毕竟这是扭转冬果命运的一件大事,所以破天荒地收敛了自己的刻薄,每日里也跟青影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冬果。俨然她二人已经成了“死亡村”的护士长,手下带着好几名操作规范娴熟的护士。  五月十五是检阅月月奶奶和冬果手术成果的日子,一早小院里就围满了前来观看的村民,大伙儿的心情十分激动,尤其是冬果和月月。  昨晚冬果一整晚都没睡好,她对王妃和上官先生是相信的,但毕竟自己的脸毁成了那样,她根本就没指望过还能恢复,如今王妃却给了她这种希望,让她既担心又期盼。  月月奶奶倒很坦然,她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对容貌看得并不重,只要不是顶着一张能吓死人的兽脸,随便给她整成什么样她都不在乎。  治疗室内,沐之秋、上官云清、萧逸、青影、阿绿,甚至还有从来不露面的夜袭都围站在月月奶奶和冬果身边。  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上官云清,上官云清冲沐之秋点点头,鼓励道:“开始吧!”沐之秋便开始给月月奶奶拆纱布。  对于冬果的情况,她和上官云清都是很有把握的,但说实话,她和上官云清对月月奶奶的恢复情况都有点好奇。一期手术做完之后的月月奶奶会恢复到什么程度直接关系到二期手术是否能顺利进行,所以与冬果相比较来说,他们更关注的是月月奶奶。  毕竟月月奶奶的年龄摆在这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新陈代谢和身体再生功能都严重退化,没有引发术后感染手术便成功了一大半。可是沐之秋还是极为期待,因为给这么老的老人做整容手术,在二十一世纪,国内也罕有成功的例子。所以她挑战的不止是静安王朝子民的承受力,挑战的也是自己的技术和承受能力。  纱布一层一层被揭开,就连一直淡然的月月奶奶手心里也出了一层薄汗,她的脸术后被照顾得很好,每天青影和阿绿都会亲自给她按时换药,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专门的护理人员陪伴着随时观察,而秋丫头和上官先生还会不停地给她调整治疗方案。手术结果怎么样她并不担心,但她怕这两个孩子会承受不该属于他们的压力,毕竟秋丫头和上官先生为“死亡村”付出得太多了。  很快,月月奶奶的脸便露了出来,看见对面站着的青影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还带着隐忍的惊喜,月月奶奶便知道成功了。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很满意,月月奶奶的狮子面容已经完全改善了,异变的角质层被剥离得非常干净,五官和脸部的轮廓完全正常,二期手术便能彻底恢复她以前的容貌。可以说,这次手术的效果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好。  月月笑眯眯地将铜镜端到奶奶面前,“奶奶,你快看,之秋姐姐和上官先生把你变得好漂亮呢!”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久违的脸,月月奶奶几乎已经快要忘记了它的模样,虽然只是个轮廓,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一刻,竟老泪纵横。  “月月!快跪下给秋丫头和上官先生磕头!”  阿绿眼疾手快地将月月拉起来,笑道:“先别磕,留着二期手术做完一起给大小姐磕吧!呵呵!月月,你奶奶现在还谈不上漂亮,等大小姐和上官先生把二期手术做完,兴许你奶奶能变得比阿绿姐姐还年轻漂亮呢!”  阿绿觉得很骄傲,自己的小姐真的很了不起,居然能将一个野兽般的怪物变成人,哪怕这张脸现在还算不得好看,但却再也没有人怀疑这是一张人的脸,她绝对相信,二期手术后,月月奶奶能变成一个很慈祥甚至是好看的老太太。  这可都是大小姐的功劳,只有大小姐才有这样的本事呢!  月月奶奶的老脸居然一红,笑道:“这绿丫头,都被秋丫头惯坏了,居然拿我一个老婆子开玩笑。”  “哪里是开玩笑?我说的可是真的!”阿绿笑吟吟地说。  看着阿绿发亮的眼睛,沐之秋莞尔一笑,“月月,快扶你奶奶去院子里让大伙儿瞧瞧。如果他们都觉得没问题,手术就如期进行。”  月月欢蹦乱跳地扶着奶奶出去了,在她心目中,之秋姐姐就是神仙,能把这世上所有丑恶的东西都变美好的神仙。  所有的人都将视线移到了冬果的身上,冬果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在月月奶奶的纱布拆开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不该怀疑王妃和上官先生,自己一定会恢复以前的容貌。这就是一个化茧成蝶的过程,唯有蝴蝶才知道蜕变后的美丽经历了多少辛酸的代价。  沐之秋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问:“冬果?紧张么?”  “嗯!”冬果点点头,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不该承认自己紧张的是不是?但是,聪慧如王妃,她岂能骗得过去?  “这种时候紧张是人之常情!”萧逸淡然一笑,宽慰道:“放心吧!秋儿不但能让你恢复容貌,绝对还能让你变得比以前更漂亮!”  沐之秋唇角的笑容便放大了,萧逸这厮有时候也很可爱嘛!从来不开玩笑,冷冰冰的面部肌肉僵死男居然会安慰人了,当真是个不小的进步。  “那我开始拆了?”  冬果慎重地点点头,不管纱布下面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她都相信王妃,也感激王妃。  一层层的纱布被打开,所有的人都微笑地看着冬果,青影和阿绿更是捂着嘴满脸都是欣喜泪水。  “怎么了?我的脸?”冬果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触手处是一片嫩滑,便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滑不留手,那样的细致娇嫩,让冬果愣了十几秒才露出惊喜的笑容。这一切竟是真的,不是梦。  “呵呵!果然比以前还要美几分呢!”沐之秋心满意足地看了上官云清一眼,“云清,多亏了你!”  上官云清的眼眸清亮,看着冬果的目光中都是欣慰,“我一人如何能做得成整容手术?更何况手术方案是你做的,术后祛瘢养颜药物是萧逸提供的,青影和阿绿也帮了大忙,就是冬果自己有着良好的心态也功不可没。”  “那是!”沐之秋扭头看着萧逸,眸中的柔情水一般泼洒下来,“其实功劳最大的是云清你和萧逸,如果没有云清的成功主刀,没有萧逸找来的祛瘢养颜的神药,冬果是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好的。”  萧逸上前一步握住沐之秋的小手,朗声道:“那是,本王找来的药物岂会有差?先前你后颈上的伤疤都能消散得干干净净,更何况是冬果的恢复治疗?不过是给秋儿和云清锦上添花罢了!”  呵!夸他胖他便喘,当真一点儿也不谦虚。不过,这才是她认识的萧逸。被他反握着的手不由自主便回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愈发柔和。  阿绿和青影已将铜镜端到了冬果面前,看清楚镜子里的人儿后,三人先是相互对视,继而竟相拥而泣,又是哭又是笑,完全不顾主子们就在一边看着,那满腹的欢喜洋溢在治疗室中,透着浓浓的亲情。  夜袭傻呵呵地咧着嘴笑,一句话也不说,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冬果的容貌恢复了他才是最高兴的那一个,虽说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这件事始终揪着他的心。想当初,如果不是他的疏忽,那倭人怎么可能引爆炸弹,冬果又怎么可能会毁容?可以说他的命是冬果救下的。他们都是王爷的暗卫,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王爷虽不曾亏待他们,但下人就是下人,损失了他们王爷会遗憾,会懊恼,但绝不会难过,因为他们是奴才,不配得到王爷的难过。可是王妃则不同,王妃虽说平时性子也很冷淡,但待人却是真心实意,尤其是王妃从来没把他们任何一个当成下人看过,给予他们的不但有关心,还有家人般的尊重,这般的王妃,想叫人不钦佩都不行。更何况如今王妃算是给了冬果第二条生命,也就相当于还给了他夜袭一条命,所以对于王妃,夜袭除了感激和更加忠诚之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做什么。  沐之秋是第一次看见夜袭笑,愣了一下才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揪住萧逸胸前的衣襟一叠声嚷道:“萧逸,萧逸,你看,夜袭笑了,夜袭居然也会笑哦!”  这一嗓子喊出来,所有的目光便射到了夜袭的脸上,铁塔般的夜袭竟被搞了个大红脸,那笑容僵在脸上继续绽放不是,收回去更不是,硬朗如铁的汉子跟个孩子般局促地红着脸只顾得上拼命搓手。  萧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只有他的小女人敢这般打趣夜袭,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此刻脑袋都被夜袭拧下来了。  不由地在沐之秋的脸上轻掐一把,道:“顽皮!夜袭是个人,当然会笑!”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跟着你这样满脸寒霜面部肌肉僵死的主子,夜袭还能笑出来简直就是毛驴子爬树么!太稀罕了!”  这个该死的小女人,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般没脑子的话?真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不过,萧逸不得不承认,此时的秋儿才是最单纯可爱的,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娇憨让她看上去像个快乐的天使,叫他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便是只有在他面前这个小女人才会收起所有的冷静和睿智,才敢如此放肆,如此毫无遮拦地肆意撒欢,没有生人勿进的冷漠,也没有俾睨天下的狂傲,但却如此叫他喜欢。  凑近她的耳边,萧逸邪魅一笑:“秋儿是想让我今晚笑着检阅一下那小裤裤的透气性?本王可是一直都在期待呢!秋儿放心,本王定当自始至终保持微笑,再不做那面部肌肉僵死男!”  唔!沐之秋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倒是比夜袭的还要尴尬难看几分。有没有这么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太不要脸了,每次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她,偏偏她还有苦没地方说。  沐之秋尴尬的表情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成功转移过来,大家倒是没留意刚才萧逸凑在她耳边说话,只以为她激动得忘乎所以了。  上官云清轻笑道:“之秋怎地脸这般红,汗都出来了?是因为太激动了吧?也是,这治疗室里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又是大夏天,脸红出汗倒也正常。”第169章 整容手术(1)  “知我者云清也!”萧逸长叹一声,眸子里隐着深深的戏谑,却若无其事地搂过呆愣的小女人,道:“走,我们带冬果出去,让大伙儿都见证一下秋儿和云清创造的奇迹可好?”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率先带着沐之秋出去了。  院子里,村民们将月月奶奶围在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羡慕。不少人都很懊恼,怎地就将第一个手术的名额让给了月月奶奶呢?  想当初沐神医敲定名单时,他们都是有些害怕的,所以一致推举让月月奶奶第一个,就是抱着观望的心理。没想到整容手术的效果会这么好,这月月奶奶只是一期手术便做成了这样,要是二期手术结束,那可不就变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美妇么?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沐神医和上官先生出来了!”人群哗地一下散开,主动给沐之秋等人让出了一条路。只是,这条路让出来不到二十秒,便听到一声声惊叹,之后人群哗地一下又围了上来。  只不过这次围住的不是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而是走在他们身后的冬果。  “这不是冬果姑娘吗?怎么可能变得这么美?”  “真的是冬果姑娘,观音菩萨,原来这冬果姑娘比沐神医要美得多!”  “你会不会说话?咱们这里哪还有人比沐神医更美的?不过这冬果姑娘当真美,我看比青影姑娘和阿绿姑娘都要美上几分!”  “那是,你瞧瞧这皮肤,哪里有损毁的痕迹?比新出生的小婴儿还要红艳娇嫩!”  “我要下一个让沐神医和上官先生做手术!”  “你算老几,哪儿轮得到你,我排在你的前面呢!”  “还有我,还有我!”  ……  “闭嘴!你们都吵什么?”村长怒道:“当初你们一个个缩在最后不敢出头,现在倒是有脸抢!就算冬果姑娘手术后貌若天仙,那也是人家原本就长得美貌,你们一个个还敢痴心妄想?”  村长在“死亡村”还是很有威严的,一通怒吼之下,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只是脸上的沮丧却是十分明显。  沐之秋正要说什么,村长却带着村民们缓缓跪了下来,“沐神医、上官先生!请你们体谅我们做小老百姓的心,谁都会害怕,我们已经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然比正常人更加胆小猥琐。在此,我代表全村的村民向你们二位赔罪,希望你们能看在大家多年来受罪的份儿上,将手术日程提前,从明天就开始安排手术,给重症患者先行整容可好?”  萧逸眸光一?c,不由多看了村长两眼。这村长当真比以前那个假村长强得太多,虽说年纪轻轻,却敢于面对人性的弱点,尤其是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胆怯和小人之心,即便在被动的情况下,也能顾全大局,以村民为重,此人日后好好栽培定成大器。  沐之秋看向村长的目光也多出几分欣赏来,村长并非重症患者,虽说也发生了一定的面容改变,但畸形的程度不严重,重点是鼻子周围,所以整容手术相应是比较轻的,而且只需要一次手术便能大功告成,此时他坦坦荡荡地为众人请愿,这份胆识,倒是有些让人佩服。  亲自上前将村长扶起,沐之秋点头道:“可以!我和云清本来也有此意,既然村长代大家请愿,那便后日开始吧!还是按照我们原先拟定的名单,隔天手术,每天上午一台,下午一台。”  村长眼眸一亮,迟疑了半天才说:“沐神医!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我看一期手术做起来颇快,不如每天安排四台手术如何?村民们现在热情高涨,自会一同帮你和上官先生准备,所以也莫要隔天手术了,每天都手术可好?”  沐之秋一下子愣住了,这村长的胃口好大,真够贪心的,把自己和上官云清当成机器人了么?外人不知手术的状况,她和上官云清可是最清楚不过,就连萧逸、冬果、青影、阿绿也知道一台手术下来都要脱层皮,这村长竟让自己和上官云清把几个月的手术压缩在一两个月内全部做完,他还当真敢提。  萧逸的脸已经黑了下来,刚说这村长是个可塑之才,这厮便说出这般不知死活的话,当下怒道:“你想累死秋儿是不是?隔日两台手术本王都嫌多,你还贪心得要每日做四台,你以为那是削萝卜皮那般容易么?你倒是自己上手术台做一台手术试试?”  萧逸这厮,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不过沐之秋心里却滑过一道暖流,说到底,萧逸还是因为心疼她。其实跟她在一起,萧逸的脾气已经好了太多,若是摆在平日里,谁敢这般说话,萧逸哪里会去解释,恐怕早就一掌拍死对方了。  不由地伸手握住了萧逸的大手,柔声道:“萧逸!村长也是替大伙儿担心,你莫要吓到他!”  那村长被萧逸吓得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地说:“靖王爷息怒,靖王爷息怒,草民该死,草民该死!”  村长身后的村民们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心里都明白,村长这个无理的要求实在都是方才他们嚷嚷出来的,虽说先前被村长训了一通,可是此时村长被靖王爷训斥却没有推卸责任,众人在心里不由地对村长更加服气了。  在自己的大手被沐之秋的小手突然握住时,萧逸心头的怒火便烟消云散了,此时心中柔情似水,也顾不得那村长,只愤愤瞪了他一眼道:“是该死,还是我家秋儿善解人意!”说完,也不再理那村长,只顾着回应自己的小女人,竟是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搂住。  这厮霸道的,沐之秋哭笑不得,自己何时成了他家的秋儿了?而且,不过是主动握了一下他的手,他居然就顺势抱住了自己,也不顾院子里挤着黑压压的人,竟是将自己紧紧揽在胸前,看都不看其他人,一幅现在就要吻下来的表情。  推了萧逸几下非但没推开,还惹得他皱起眉头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沐之秋无奈,只好别过脸去尽量不看他,万一这厮一个情难自制亲吻下来,那自己可真的没脸做人了。  上官云清看着萧逸和沐之秋无奈地轻轻摇头,之秋虽然别过脸去不看萧逸,但那眉宇间,分明满满的都透着喜欢。这般状况看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两情相悦,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便如此招摇,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之秋愿意这般对自己,上官云清也不反对众目睽睽之下与她亲昵。唉!何时自己也练就萧逸这般的厚脸皮,或许之秋也会多看自己几眼。只可惜,如今才明白过来君子之礼不能当饭吃似乎太晚了点儿。  “村长!”压下心头的酸涩,上官云清上前将村长扶起来,说:“并非之秋不同意,你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整容手术是个细致活儿,咱们‘死亡村’需要整容的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六七十人,倘若不眠不休地进行手术,只怕会有很多人整容失败。靖王爷有句话说对了,这整容术不是削萝卜皮,削掉了不好看还能重来,若是因为疲劳导致我和之秋在手术台上出现一点点失误,那后果就会是不可逆的,即便之后我们增加五期、六期手术都于事无补。所以就按照之秋的意见,从后日开始手术,上午下午各一台,咱们慢工出细活,一定保证将大伙儿都治好,行么?”  上官云清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村长哪里会不答应,再加上刚才被萧逸一顿恐吓威胁,见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村长也不敢过多做纠缠,赶紧带着村民们离开了。  转眼间院子里便剩下了自己人,沐之秋不由地瞪了萧逸一眼道:“都怪你,好端端的把大伙儿吓成这样!”  萧逸狡辩道:“这些愚民便是这样,你给他点甜头他便要蹬鼻子上脸,还好我早些没走,不然他们可不要把你和云清逼死么?”  沐之秋还待再说,上官云清却笑道:“之秋莫要怪萧逸了,其实萧逸说的也没错。村民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对于他们的无理要求,我们却要寸步不让,否则你我岂不是要被他们欺负?”  文质彬彬的上官云清居然还有这种观点?沐之秋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便是萧逸,也暗暗在心中赞叹上官云清温和却不迂腐,随性却懂得张弛有度。这样的人,若是生在皇室之中,只怕也会和自己一样,是个顶尖人物。  好在自己出手比他快,脸皮也比他厚,不然秋儿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即便是现在,萧逸也不敢放松,要知道他近几日便要返京,到时候可就剩下上官云清和秋儿朝夕相对了。以想到这个,萧逸就觉得胃痛。  几人在院中坐下,正说说笑笑,头顶却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声音,随后,便有两只鸽子在空中盘旋了几下,分别落在了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肩头。  这两只鸽子是上官云清喂养的,沐之秋见过它们许多次,和它们也混得十分熟。想最早自己被上官云清带进宫给太后治病,便是这两只鸽子送的信,今日再来,可不是宫中有变么?  上官云清肩头落下的明显是那只稳重的雄鸽,而沐之秋肩头上的是淘气的小雌鸽。雄鸽挤不反抗也不挣扎,任由上官云清从它脚上取下竹筒。那小雌鸽却甚是顽皮淘气,歪着头打量沐之秋,见沐之秋不理它,竟伸出血红的小嘴在沐之秋的肩膀上不满地啄了一口。可是,沐之秋伸出手想要将它捉下来,它却又兴奋地扑闪着翅膀躲避沐之秋的手,在她两个肩膀上来回乱跳,弄得沐之秋手忙脚乱。  “小坏蛋!竟敢戏弄我!”  沐之秋的话音才落,萧逸大手一伸,便将小雌鸽捉住递到了她面前,皱眉道:“如此淘气,当真该给点厉害瞧瞧,否则,还不知以后怎么欺负秋儿呢!”  还别说,这小雌鸽倒是十分有灵性,听了萧逸的话竟表现出了丝丝惧怕,乖乖地卧在沐之秋的手心里,再也不敢使坏,只是时不时地偷瞄萧逸两眼,嘴里发出几声委屈的咕咕声。  “还敢告状?”萧逸眼睛一瞪,那小雌鸽赶紧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他。  呵呵!沐之秋眉眼一弯,忍不住笑了,这个萧逸,此时不管看谁都是在欺负自己,居然跟一只鸽子较劲儿。不过这般淘气通人性的鸽子,只怕这世上也只有云清这样的人才能豢养出来吧?  不由地拍拍小雌鸽的脑袋,笑道:“受委屈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在萧逸面前嚣张,下次可要长眼色哦!不然萧逸大概会把你炖了吃掉!”  话才说完,那小雌鸽居然害怕地挪了两下脚,一头扎进沐之秋的手心里,死活不肯再将头抬起来。  上官云清哭笑不得,这俩人,一搭一档的,自己这对鸽子迟早被他俩折腾成神经病。伸手将一个卷起来的纸条递给萧逸,道:“皇上给你的!”第170章 整容手术(2)  萧逸愣了愣,父皇给他的密旨,怎么通过上官云清的手转交?默不作声地接过纸条,冲上官云清点了点头。  沐之秋却又从小雌鸽的脚环上取下一个小竹筒递给上官云清:“这个是给你的,看来两只鸽子认错人了!”  上官云清也有些发怔,皇帝萧震天每回与他联系虽然都会放出两只信鸽,但从未同时送来两封信的道理,尤其是其中一封还要让自己转交给萧逸,这般反常,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迅速展开纸条,才看了一眼便??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纸条递给萧逸,道:“褚国向我静安王朝下了挑战书,不日便要发兵攻打我静安王朝!”  萧逸也看了纸条,看来父皇给自己和上官云清密旨的内容差不多,迟疑一下,把自己手里的纸条也递给了上官云清。  上官云清却是接过纸条看都不看就直接递给了沐之秋,萧逸匆匆扫过上官云清的纸条也递给了沐之秋。  展开手里的两张纸条,果然内容大同小异,只是萧震天给萧逸的纸条里有一道密令,命萧逸速速回京商议应战对策。而上官云清的纸条里也有一道密令,让上官云清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死亡村”的病情,然后在储国正式来犯时任军中大郎中,一路随军救死扶伤。  “萧逸,云清!国难当头唇亡齿寒,既然静安王朝需要你们,你们便先行一步,我一个人留在‘死亡村’便是!”  上官云清摇头道:“不妥!你一人留下我和萧逸都不放心,再说是否开战还要看两国国君的态度。更何况战事一旦爆发不是一天两天便能结束的,到时候不止是我,恐怕你也无法在‘死亡村’内安然度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莫要先自乱阵脚。”  上官云清说的没错,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战争也是一种灾难,一旦爆发战事,就有可能会导致一场传染病的大爆发流行,到那时候的局面,并不是上官云清一个人能控制得住的。只是,“死亡村”的整容手术才刚刚初战告捷,这时候丢下满怀希望的村民们离开实在太不地道,便是撑到最后一刻,沐之秋也要将这里的手术做完。  萧逸的脸色异常难看,两国开战生灵涂炭,他这个靖王爷当然不可坐视不理。便是上官云清,也不能留在“死亡村”内陪伴秋儿,难道竟是要将“死亡村”这一大摊子事全都留给秋儿一人么?  国难当头容不得儿女私情,即便秋儿是他的心头肉,此时也不容他黏黏糊糊优柔寡断。父皇今日用上官云清的信鸽同时给自己和上官云清送信,便是彻底将上官云清这张底牌亮在了他面前,如此看来,父皇当真是着急了才会这般沉不住气。  握住沐之秋的手,道:“秋儿!云清说的有道理,我与他必须留下来一个。既然他在这里更能发挥作用,而我回京能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那便各司其职,不要再浪费时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便是父皇的旨意,我们也没必要事事顺从,我即刻便启程回京,云清就先留在‘死亡村’不要回去,你们稳住心神,按照计划将整容手术做完。我会安抚父皇,拖住褚国,尽量不让两国爆发战事。”  说罢,对夜袭吩咐几句,夜袭便出门准备去了,不多时,便将烈焰牵来,沉声道:“王爷!一切就绪,里面没有异动,外面也都撤了!”  萧逸心头一松,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前脚出了“死亡村”,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后脚在“死亡村”内遇险。警戒线上的三股势力这般僵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眼下竟然同时撤离,看来真的是出大事了。  这般也好,所有的危险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秋儿只管待在大后方安安稳稳地等他便是。  站起身,道:“那我便走了!云清,秋儿就交给你了,外面的事情你们放心,即便静安王朝真的要迎战褚国,我也会尽量将战事拖到年关之后。”  “好!能拖到年关之后我和之秋也当再没有后顾之忧,萧逸,静安王朝全靠你了!”上官云清点头,“这里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让之秋独自面对任何危险,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用性命去保护之秋。”  这便是上官云清的承诺,萧逸拍拍他的肩膀,文弱的上官云清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便可以放心离开了。  一时间众人皆不言语,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将萧逸送至村口。看着面色凝重的萧逸,沐之秋只觉心情异常沉重。此番萧逸离开,要面对的危险是她无法预料,如此分离,倒是穿越过来的头一回。以前萧逸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天天嫌他烦,如今他要走了,心里竟是万般舍不得。  “等我回来!”冷清的声音里透着不舍和心疼,却无比坚毅。  沐之秋点点头。说起来,褚国还是娘亲的娘家,如今的褚国国君便是娘亲的兄长,也是自己的亲舅舅。甭管她这个外甥女有没有见过娘舅,那份血亲却是无法改变的。  从发间取下一支木钗递给萧逸,沐之秋道:“萧逸!此物还是上回回去看望娘亲时爹爹给我的,说是娘亲小时候舅舅亲手为娘亲雕的。我平素从不佩戴首饰,但这支钗我却十分喜欢。褚国现任国君乃是我的娘舅,你将它带在身上,如果有可能面见舅舅,便将它交给舅舅,就说娘亲虽然不在人世了,但我在静安王朝生活的很好,看能不能用亲情打动舅舅,让舅舅打消发兵静安王朝的打算。”  这已经是下下策了,用一个死去的女子去感化褚国国君。那褚国乃是称霸四方的大国,其实力比静安王朝强出许多,当初小公主褚婷芳背国弃家一意孤行,褚国皇室对她颇多怨言,所以即便是褚婷芳后来在静安王朝被人害死,沐之秋又深受他人欺压,褚国都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此时却用这枚钗去求和,这等丢人的事情摆在以前,萧逸怎么都不可能接受。  可是现如今他却知道,时间对于秋儿和上官云清有多么宝贵,他能做的唯有尽力拖延时间,哪怕用尊严和自由去交换,也要让褚国打消出兵的念头。  “好!我定当不辱使命!”将钗收入怀中,萧逸俯首在沐之秋额上一吻,再不多言,接过青影递来的包袱,决然转身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一直到萧逸和烈焰的身影消失在羊肠小道上,沐之秋才意识到萧逸竟是独身离开的。不由脱口问道:“夜袭?你怎地没有跟着王爷去?”  夜袭面色一沉,单腿跪地,道:“王爷有令,我与冬果、青影一同留在‘死亡村’保护王妃的安全!”  沐之秋顿时急了,“那萧逸可怎么办?我们这里那么多人,他却是一个人!”  “王妃不必太过担心,王爷手底下岂能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夜袭咬咬牙道:“先不说暗卫,便是虎贲军也是王爷的亲信,更何况朝中还有八皇子和九皇子帮衬,如今连二皇子也向王爷示好,王爷吃不了亏。”  话虽如此,夜袭的声音里却透着不放心。此番和王爷分开乃是情非得已,王爷那边虽说凶险,但王爷自身便十分强大,王妃这里貌似平静,可是一旦有什么波动,却是无人能够对抗,单凭王妃和不会武功的上官先生,别说王爷不放心,即便夜袭也不敢设想。  事已至此,便是让夜袭追回去恐怕也得被萧逸再撵回来。沐之秋叹了口气,只得携了夜袭、冬果等人,随着上官云清一起回去。  萧逸一出警戒线便将潜伏的暗卫们召集起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既然那三股势力都已返京,暗卫们也不必继续留在警戒线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当然,“死亡村”内的二十名暗卫他是绝不会带走的,只留夜袭、青影和冬果保护秋儿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有了那二十名暗卫,即便有人潜入刺杀秋儿,也不会轻易得手。  一众人马直奔京城,距离城门尚有半里便遇到萧良率领一百名虎贲军轻骑前来相迎。兄弟二人也不停下,边走边在马背上交谈。  萧良早在半个时辰前便接到萧震天的旨意出城相迎,他在城门口等得心焦,索性让萧楠留守城门,自己带了虎贲军一路迎出城来。  但见萧逸面色沉重,便知三哥已经知晓了褚国挑战之事,因此萧良开门见山道:“三哥?依你之见,当是迎战还是求和?”  萧逸不答反问道:“父皇意下如何?”  “父皇年纪大了,当然是主张议和。但那褚国好不讲理,议和的条件实在过分,父皇不依,居然说我静安王朝若愿俯首称臣每年朝贺进贡的话,也可议和。”  “褚国议和提出的是何条件?”  萧良面色一沉,迟疑半响才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三哥进宫面见父皇便知晓了。”  萧逸点点头,八弟说得也不错,父皇生性多疑,有些事情未必会告诉八弟,许是那议和条件太过于苛刻父皇才会不依,只是,难道要静安王朝俯首称臣,每年朝贺进贡便不过分苛刻了吗?都已被人骑到头上来作威作福了,父皇怎地还会主张议和?便是迎战,他萧逸又何惧之有?  “那父皇怎么说?”  斟酌一番,萧良才说:“父皇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才急召三哥回京商量。”  萧逸眸中爆出精光,父皇并非老到胆小怕事的地步,他萧家的天下亦是一兵一卒打出来的,萧家所有的男儿,除了大哥和未及冠的幼弟之外,哪一个没有上过战场?便是浪荡不羁的二哥和横行霸道的九弟都是沙场好男儿,静安王朝虽然国力比不上褚国,但还没到不敢迎战的地步。别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还有何拿不定主意的?父皇如此反应当真莫名其妙。  萧逸素来明察秋毫,萧楠的反应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朝堂之上诡异多变,自然主战主和的皆会有,父皇如此举棋不定恐怕是受制于人,这其中缘故未必像八弟所说的不知。八弟的犹豫明显说明他是知晓的,只是难以开口罢了。这倒是蹊跷古怪,何事会让睿智精明的八弟如此难以开口?那些迂腐顽固的老臣们若是甘愿丧权辱国,只管除去便是,这些便是他不吩咐,八弟也会做得面面俱到,他却有意隐瞒自己,到底为何?  不过既然萧良不愿说,萧逸也不会再问,当下也不多言,遣了暗卫悄然隐去自行回府,自己则和萧良带着虎贲军直接前往皇宫。  平时卯时早朝,午时前定会散朝。萧逸今日在“死亡村”耽误到午时才离开,烈焰虽然日行千里,但此时也已过酉时,这种时候皇帝萧震天一般都会在某个妃嫔的宫里娱乐休息等待晚膳。可是今日,萧震天却在勤政殿内等候萧逸。第171章 靖王爷回京  勤政殿内,萧寿、沐忠国、方志清、黄毅等一干忠臣皆在翘首以盼,但见总管太监李德喜远远引了靖王爷和八皇子、九皇子前来纷纷喜道:“回来了,靖王爷回来了!”  萧震天重重吸了口气,逸儿回来了,他的心便定下来了。无论是战是和,他都能多几分底气,当下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谁知,才一看见萧逸跨入勤政殿,萧震天脸上的欣喜便凝固了,脱口问道:“秋儿和云清为何不曾回来?”  “秋儿和云清?”萧逸愣怔一下,道:“‘死亡村’内麻风病尚未完全控制住,云清和秋儿都离不开!”  “朕不是飞鸽传书让你们三人都回来商议大事么?”萧震天皱眉道:“即便‘死亡村’内麻风病复发,云清离不开便罢了,如何连秋儿也不回来?此事只有秋儿方能化解,她不回来如何是好?”  萧逸眸光一窒,两国交战与秋儿何干?虽说秋儿对于行军打仗有着独到的见解,但她毕竟是个女子,父皇如何只将宝押在她一人身上?  心中隐隐有着一层不安,萧逸却不动声色问道:“父皇不是只给我和云清各自飞鸽传书一封信,何时密诏秋儿回京了?”  “大胆!”萧震天大怒,“朕难道哄骗于你不成?朕是希望你们三人一同回来,但清清楚楚告诉你们若是‘死亡村’疫情尚未控制住可让云清多留几日,秋儿却是一定要随你回来的,难道朕的密旨秋儿看不懂,你也看不懂吗?”  知道事情有变,萧逸也不辩解,自袖袋中掏出那两封密旨递给李德喜道:“父皇请过目,此乃今日云清豢养的那两只信鸽带来的密诏。上面何时提到过要秋儿返京?倒是让云清随儿臣入帐,行军打仗时可做大郎中救死扶伤!”  见萧逸神态郑重不像玩笑,萧震天犹豫了一下便接过李德喜手上的两封书信看起来。才扫了两眼,便一把将书信撕得粉碎,往地上一扔怒道:“岂有此理!朕乃堂堂静安王朝一国之君,给臣子们下两道密旨都有人从中掉包,简直是反了,都反了,若要让朕查出乃何人所为,定要灭他九族方解心头之恨!”  皇上说的是有人掉包,而不是有人伪造,但见皇上震怒却有苦难言的表情,便有人猜出靖王爷递上的两封密诏却是出自皇上之手,本来简单的事情突然就变得蹊跷了,密旨既然不假,那皇上为何发怒?  方志清是鉴定真伪的行家,当下冲李德喜使了个眼色,李德喜便将地上的碎纸屑悄悄拾起几片递给他。细细一看,方志清的眉头越锁越紧,确实是皇上的墨宝。难不成真是皇上老糊涂了,明明要给沐大小姐送信,却错写给了上官云清?这怎么可能?  萧逸心中已明白几分,饶是他拥有超乎寻常的冷静,此时也有些吃惊。出现不同的密旨只能说明当时父皇心意未定,除了自己以外,不知道是该将秋儿召回,还是该将云清召回,所以当初写了好几封密旨。但此事有关国家机密,父皇写密旨时自然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将父皇弃之不用的密旨盗出?但见父皇的态度,便知秋儿回来必定凶多吉少,看来换信之人无意中竟帮了自己和秋儿的大忙。  调整好情绪,萧逸沉声道:“父皇息怒,秋儿乃一介柔弱女子,虽懂些行军打仗之法,到底无法上战场指挥。儿臣既已回来,自当为父皇分忧……”  不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震天打断:“你独自一人回来岂能扭转乾坤?此次褚国的态度如此强硬,毫无回缓的余地,难不成朕要让你代替秋儿去褚国和亲么?”  萧逸像是没听明白似的看了萧震天良久,才黑着脸问:“父皇说什么?要让儿臣代替何人去褚国和亲?”  看着萧逸阴霾的表情,萧震天心头也是一惊,这个儿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虽说冷静孝顺,但却并非无坚不摧。经过这一年的时间,他完全看明白了,不管是逸儿还是上官云清都早已对秋儿情根深种。尤其是逸儿,大年初一秋儿失踪,逸儿疯魔几近奔溃,他便知这个儿子遇到这一世的情劫了,若是娶不了秋儿,只怕他此生都不会快乐。  虽说身为未来的储君,太过儿女情长不可取,但谁都年轻过,难道他萧震天就能阻止自己儿子的年少痴狂?如今逸儿黏秋儿如此紧,便是好端端的靖王爷都不做死皮赖脸地追去“死亡村”,而且一去便是大半年,此时去挑战逸儿的底线当真不明智。但此一时彼一时,除了说服逸儿,萧震天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褚国兵强马壮,此次又联合倭国一同叫嚣,别说静安王朝实力不如褚国,便是旗鼓相当,两国联手来犯又会导致多少黎民百姓家破人亡?  萧震天不喜欢战争,相比较而言,他更崇尚和平共处,因此,如能以秋儿一人换来静安王朝的安定,当真再划算不过。  想了半天,萧震天才硬着头皮开口道:“逸儿!咱们萧家子孙生在皇室便要以大局为重,你莫要感情用事……”  没想到这次却是萧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儿臣问,儿臣要代替何人去褚国和亲?”  萧逸冷冰冰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像是一把尖锐的剑狠狠刺向萧震天,竟堵得萧震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将目光投向沐忠国,希望这位丞相能替自己解忧。  沐忠国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气,整个静安王朝的危机,凭什么要让他的秋儿一人去化解?他虽是静安王朝的肱骨之臣,但也是一位父亲。别跟他说什么国家大义黎民百姓的,他就不信,将秋儿交给褚国便能灭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倘若秋儿委曲求全只能换来短时间的自欺欺人,那为何还要白白牺牲秋儿?  所以先前商议的时候他便坚决反对,朝中一大半的大臣们都说他目光短浅自私自利,自私自利又怎么了?难道一遇到困难就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卖出去便是大大的功臣么?若不是今日有方志清、黄毅这批老臣站在自己这一面,沐忠国早朝时便要向皇上请辞,直接带着秋儿告老还乡过他的小日子去了。  此时萧震天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他,沐忠国却是一副没看见的模样,固执中带着鱼死网破的强硬,只将目光死死盯在靖王爷的脸上。  萧震天白白讨了个没趣儿,但他自知理亏,沐忠国虽是臣子,但他也不好逼迫这倔老头儿屈服,只得再将目光投向方志清和黄毅。  哪知这两人像是和沐忠国商量好了一般,非但没给他面子,反而怒目相对,尤其是黄毅,气得面色铁青,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搞得萧震天好不尴尬。  自己这皇帝做得当真窝囊,竟要处处看臣子们的脸色,若不是这几人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萧震天真想像早朝时那般来个杀一儆百。不过他也清楚,便是真的将沐忠国、方志清等人斩杀了,他们也未必会屈服。  僵持了一阵子,萧寿见萧震天的处境实在不佳,只得硬着头皮道:“三弟,你且不要着急,是这样的。昨日褚国派来使臣向我静安王朝提亲,父皇本意是将六公主嫁过去的,可是那褚国使臣却指名道姓要迎娶的是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说褚国国君与沐丞相的大夫人褚婷芳乃是兄妹,褚国太子与之秋便是表兄妹,如此联姻是珠联璧合亲上加亲,且褚国太子对之秋情有独钟,竟是非她不娶。父皇知道你爱慕之秋怎可轻易答应,当场便回绝了。哪知今日一早,那褚国大使便送来了挑战书,竟是联合了倭国要一同进攻我静安王朝,除非我们将之秋交出去和亲,不然便要将我静安王朝彻底踏平。父皇无奈,只得派沐丞相前去交涉,对方好歹念着沐丞相乃是褚国驸马的情分,终于松口了,说可以不让之秋和亲,但却定要让我静安王朝俯首称臣,每年朝贺进贡方可议和。沐丞相苦苦哀求,对方最后却恼了,道当初小公主乃是被沐丞相使诈引诱至静安王朝,如此奇耻大辱褚国不计前嫌便是给足了面子,若要再敢纠缠,必将刀刃相见。所以,今日早朝时直接炸开了锅,朝中官员竟是有一大半都赞成让之秋前往褚国和亲,父皇被逼得当场斩杀了两名煽动的奸佞小人,这才将之秋和亲的呼声压下去。”  说到这里萧寿停顿一下,但见萧逸脸上的表情不变,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三弟,你是我萧家最有实力的皇子,此事孰轻孰重你心中自是有数,父皇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现在在此的诸位也都是反对之秋和亲的,大家在此等你便是希望你能想一个万全之策,你便不要再逼父皇了!”  萧震天终于松了一口气,平日里竟没看出寿儿如此深明大义,关键时刻竟是他来救场,这剩下的一班老臣当真可恶,尤其是沐忠国,居然为了一己私欲无视国家利益,枉费自己多年来对他的信任。  可是话说回来了,自己可是逸儿的父皇,是静安王朝的真龙天子,真龙天子当时高高在上的才对,自己怎么瞧着逸儿就会心虚?这世上岂有老子怕儿子的道理?想到此,不由地又偷偷瞄了萧逸一眼。  萧逸胸口憋了一股闷气,难怪八弟和九弟都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却什么也不告诉他。原来竟是要让秋儿去褚国和亲,若不是二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他定以为是父皇老糊涂说错了话,亦或是自己连续赶路太过劳累出现了幻听。  此时,知道再无半点侥幸,萧逸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暴戾,直想现在就拧断那褚国大使的脖子。  虽已满脸肃杀,但萧逸就是萧逸,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冷声问道:“秋儿以前深藏闺阁,从未出过丞相府,后来去了‘死亡村’倒是大半时间都在那里,这褚国太子对她情有独钟从何说起?”  众人皆是一愣,从上次沐大小姐失踪之事便不难看出靖王爷对她痴迷宠爱到了何种程度。此番褚国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他们都做好了承受暴风雨的准备,更有甚者如沐忠国和黄毅之流,便是下定决心要跟着靖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哪怕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要让皇上答应出兵。  本以为靖王爷回京,皇上再犹豫不决迎战也会成为定居,哪想靖王爷得知事情经过后非但不恼,还说出这番话来,难道在国家利益和儿女私情上,靖王爷真的选择舍弃沐大小姐了吗?  虽说这样的靖王爷无疑更能体现上位者的无情和果决,乃是静安王朝之福,但跟先前一年的表现相比,着实有些令人瞧不起,尤其是那女子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当下方志清等人的脸上便露出了些许鄙夷。  沐忠国更是忍不住,脱口道:“靖王爷?你竟是,竟是准备舍了秋儿么?”第172章 不打无把握的仗  萧震天狠狠瞪了沐忠国一眼,这老不死的真是没眼色,一个女子岂能跟江山社稷相提并论?他的逸儿岂能如此不明事理?  怕沐忠国再出言捣乱,萧震天赶紧接口道:“此事朕已问过褚国大使,他说褚国太子是大年初一晚上在京城灯会上偶遇秋儿的,那晚秋儿不但风华绝代,更是才华横溢,将我静安王朝所有的美男美女都比了下去。那褚国太子也是个爱医成痴之人,当时便对秋儿一见钟情,待得知秋儿与自己是表兄妹后更是认定天赐良缘,所以返回褚国后便向褚国国君提出要娶秋儿为妻,倘若褚国国君不允,他连那太子都不要做了。逸儿,朕见那褚国太子亦是性情中人,他既然如此中意秋儿,自当不会亏待秋儿,你看是不是……”  “堂堂褚国太子新年伊始不待在自己国家,跑到我静安王朝的京城做甚?”萧逸再次打断萧震天道:“若是来贺岁的,为何不曾进宫拜见?一国太子,身份何其尊贵,却隐匿在我静安王朝普通百姓中,相信他不会只是想来看看我静安王朝的京城灯会多么精彩吧?秋儿乃是儿臣未过门的王妃,四海之内何人不知?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想离间我父子二人的计谋罢了,秋儿不过是褚国挑起战事的借口而已,如此狼子野心父皇难道都看不出来,还想着要将秋儿推进火坑么?难不成我静安王朝连个女子都保护不了,非得要让别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吗?”  萧震天张口结舌,他还以为逸儿衡量再三下打算放弃沐之秋了,没想到逸儿竟然避重就轻,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引到了褚国太子的身上。如此一来,任何人都瞧得出来和亲不过是褚国想要侵吞静安王朝的一个幌子而已,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便是直接宣告破产了。  果然,萧逸的话音才落,兵部尚书黄毅便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狗日的!我就说这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巧的,沐大小姐前脚才回京城过个年,后脚就被褚国太子巧遇。搞了半天这褚国太子竟是褚国悄悄派到我静安王朝来的细作,那些守城的侍卫们都是些什么鸟?连褚国太子混进京城了都不知道,若哪一天人家打进宫来,我们是不是还蒙在鼓里呀?”  黄毅这番话可谓平地惊雷,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人都吓懵住了,只有萧逸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黄毅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他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才会将话题转移到褚国太子身上去的,只不过黄毅这个大老粗性子虽粗,警惕性和敏锐性却是极高的,才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便一针见血,直接将事情最严重的后果说了出来。  只是,黄毅这么一说却是捅了个大马蜂窝,谁都知道京城内的巡防皆是兵部的职责,要是黄毅脑子不清楚责怪看守城门的侍卫,那等于是在打自己的嘴巴。偏偏黄毅治军极严,他的手下,没有一个人会粗心大意的放一个可疑的人京城。之所以黄毅说这话时底气这么足,那是因为新年这几日守城的侍卫不是他的手下,而是羽林军。  静安王朝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年从新年前几天开始,一直到整个元月结束,都由皇帝的亲卫羽林军看守城门。一是羽林军乃是皇帝的亲卫,新年伊始便站在城门口守城能起到威慑作用,二是新年伊始,是各国邦交洽谈的大好时机,周边国家都希望能利用这样的日子多找一位盟友壮大自己的实力,所以这种时候来访送礼的别国特使数不胜数。而羽林军是皇帝的亲卫,能在第一时间将各国来使的消息传递进宫。  多少年来静安王朝新年都是这么过过来的,偏偏就是这个新年不太平,尤其是大年初一那一晚,非但让那生死门门主进出如同无人之境,便是褚国太子都能带着亲信悄悄潜入京城,却无人知晓,这羽林军失职不就不是一般大了,羽林军统领便是砍一百次脑袋也不够。  最重要的是羽林军和御林军一样,都直属于皇帝统管,不管是兵部还是吏部都无权调遣,羽林军犯错,那就是在抽皇帝老儿的耳光,黄毅这般不知死活地当众说出这番话来,不但是在职责皇帝老儿胆小怕事,同时还在暗喻皇帝的失职,这要让萧震天的脸面往哪里放?  黄毅心直口快性格刚烈,先前便为沐之秋打抱不平,对萧震天的做法十分不满,他本是武将出身,听了萧逸的话当下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待看见萧震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才恍然领悟到自己的这番话已是在挑战皇权,便是犯了死罪。  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在这大老粗的心目中,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了,不就是褚国来犯么,打他狗日的,他倒不信如此用人之际,皇上会不顾大局地杀了他。若是皇上真的因为一次丢脸便在两国剑拔弩张时斩杀了他,那静安王朝的气数当真是尽了。  方志清虽与黄毅一般刚正不阿,但却不像黄毅那般不懂人情世故,察觉到空气中已弥漫出一股火药味,皱眉道:“黄大人!此事说起来还是你兵部失职,那褚国在海上称霸多年,虽从不与我静安王朝交恶,但褚国太子千里迢迢赶来我静安王朝,各州郡竟毫无察觉,你兵部所设关卡岂不等于形同虚设?你快快向皇上请罪,与褚国交战时做个先锋将功赎罪,否则,皇上定不会饶你!”  一个武将,驰骋疆场战死沙场那是理所当然,做他娘的这个鸟兵部尚书,整天不咸不淡地跟一帮虚伪小人周旋,黄毅都要憋屈死了。方志清此话听起来是在向他问罪,实际上却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愣了愣,黄毅顿时明白方志清是在救他,当下也不愚钝,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微臣犯失职之罪,还请皇上责罚。我静安王朝岂会怕他一个小小岛国跨海来战?皇上便贬微臣做那送死先锋,去杀一杀褚国的锐气吧!”  萧震天是怎样的老狐狸,岂能听不出方志清的言外之意?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既给黄毅解了围,还卖给黄毅一个大人情,最重要的是这般一说,自己若是还想求和那便明显变成静安王朝的卖国贼了。  如此骑虎难下,竟是两位朝中大臣一唱一和给自己下了套,萧震天的率都绿了。  黄毅猜得没错,正值用人之际,萧震天此时不敢杀他,但心中却是将方志清和黄毅都记恨上了。  父皇是什么样儿的人萧逸心里最清楚,作为臣子,敢当众挑战皇权,不管是什么样的忠臣,父皇即便再舍不得迟早也会杀之。  方志清和黄毅是静安王朝罕见的忠臣,与沐忠国齐名,三人都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但方志清和黄毅的刚正不阿却是皇权的一剂猛药,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相比之下,倒是像沐忠国这样不说话不否认,世故圆滑却处处显示出威压的老狐狸更能立于不败之地。  以后方志清和黄毅定会在父皇的授意下遭到朝中大臣们的排挤,与其等到他们身首异处,倒不如今日卖他们一个人情,日后也好将他们二人收为己用。  想到此,萧逸朗声道:“父皇!方大人和黄大人所言各有道理,但儿臣却有个不费一兵一卒险中求胜的办法,不知父皇可愿一听?”  萧震天已经被方志清和黄毅逼得下不了台了,此时萧逸说话,明显是给他搭了个下来的梯子,他哪有不下之理?  “逸儿有什么好法子,但说无妨!”  萧逸跪下给萧震天行了个大礼,缓缓道:“父皇也知秋儿乃是儿臣这一生一世认定的妻,断不能舍了嫁给他人,此事不但涉及儿臣一生幸福,也直接关系到我静安王朝的荣辱。因此,儿臣以为不能轻易妥协!”  “那逸儿的意思是主战?”  “主战不假,但儿臣方才说过,儿臣能够不用一兵一卒,便能事半功倍!”环顾一圈众人,萧逸又说:“此番褚国挑战与褚国太子独身潜入我静安王朝有关,那儿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去褚国走一遭如何?”  勤政殿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靖王爷这个提议却是再烂不过,人家褚国太子虽是独身潜入,但没有人知晓他来静安王朝,所以褚国太子一路行来是安全的。可是眼下褚国与静安王朝是否交战还有得一说,这靖王爷却东施效颦,巴巴地跑去人家褚国,非但体现不了静安王朝的气度,反而成了褚国的活靶子,可不是脑子抽抽了吗?  要说平时靖王爷做事沉稳周密,从未出过任何纰漏,今日这倒是怎么了?黄毅和方志清愣住,便是沐忠国也摸不准萧逸到底想干什么,只得瞪着两眼盯疑惑地看着萧逸。  萧震天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萧逸会说出这么一句头大无脑的话来,一时间不知是气还是恼,竟是愣怔怔地瞪着萧逸,连训斥的话都忘了说。  这般一打岔,倒是将时才方志清和黄毅的尴尬化解了,二人愣怔过后,不由地同时松了口气感激地望向萧逸。只是那感激的念头尚未盘踞心间,便又想起了靖王爷说的话,登时又变成了担心。  在黄毅的眼中,无疑是靖王爷想要救自己和方大人,一时间口不择言说了错话,但方志清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靖王爷是何人?便是听说褚国太子向沐大小姐提亲都能冷静对付,怎么可能危机化解了反倒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来?  若此事并非靖王爷信口胡说,那么,靖王爷便是真的对出使褚国有着极大的信心。让方志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靖王爷的这份信心是从哪儿来的。  萧逸当然不会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他之所以提出出使褚国,是因为他从来不打没有胜算的仗,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在褚国布下了自己的势力。这些势力不像暗卫那么隐蔽,却也不像虎贲军那么威名在外。十几年过去,这些势力渗透在褚国的各行各业,甚至连褚国朝堂之上,也都有他萧逸的人。这些人不但有着暗卫的绝对忠心,其战斗力也丝毫不输给虎贲军,因此是萧逸手里一张强有力底牌。  当然,作为静安王朝最有实力和能力的皇子,萧逸手里的王牌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张,但这张王牌一旦打出来,便会在褚国引起不小的波动,到时褚国自顾不暇,只怕再也没有时间来跟静安王朝挑衅。  不过这张底牌一旦打出去,褚国内自己布置的势力便尽数毁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萧逸绝不会轻易暴露,当然,他也没打算将此事如实告知萧震天,因为萧逸又个更好的借口。第173章 大使来访(1)  见萧震天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萧逸便知道自己的话父皇其实已经听进去了。遂面色不惊道:“褚国太子既然欲娶秋儿为妻,自当听听秋儿的意见,让褚国大使带话回去不如让秋儿最信赖之人自己去褚国将秋儿的心意表达清楚。因此,父皇尽管告诉褚国大使,就说静安王朝特派靖王爷萧逸为大使回访褚国,面圣时,自当将静安王朝丞相府沐大小姐的意思亲口告诉褚国国君,相信那褚国再不讲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萧震天老奸巨猾,一听便分析出萧逸话里的厉害关系,此言倒是极合他心意,如此一来,始作俑者就变成了沐之秋,不管萧逸见到褚国国君说什么,都是沐之秋自己的意思,虽说静安王朝也脱不了干系,但至少能起到缓和的作用。  只是,逸儿对沐之秋情根深种,如此出使褚国,情敌相见,不会生出什么事端吧?若是其他儿子倒也罢了,偏偏是逸儿,万一逸儿在褚国有个三长两短,他静安王朝倒要靠谁发扬光大?  沐忠国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心头却略有松动。靖王爷这话明显是在给皇上找借口,明则将整个丞相府和秋儿推到了最前沿,其实却是将他自己放在了最为不利的位置上。那褚国国君岂是好骗的?毕竟人人皆知秋儿是靖王爷未过门的王妃,哪有自己未来夫君当大使去给求亲者做解释的?此事成了则罢,若是不成的话,便是两国不开战,靖王爷的脸面却是一下子就丢光了。  横竖都是他萧家的事情,自己几十年前便和皇帝老儿有笔账要算,眼下父债子还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秋儿她?  一想到这个女儿,沐忠国就觉得揪心,这孩子吃了那么多苦,眼下好容易有点苦尽甘来,他做爹爹的非但不帮一把反而落井下石,是不是太狠了点?靖王爷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他既这样说了,必是有什么退敌的好法子。  此事关系到秋儿一辈子的幸福,沐忠国衡量一下,便上前两步跪在了萧逸身边,道:“微臣觉得靖王爷此法可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即便此去目的落空,却是没什么大碍,倒是能为我静安王朝争取不少的时间,能言和固然好,便是不能,多出几个月的时间来准备,相信打起仗来我静安王朝也未必会吃亏。皇上看如此可好?微臣说起来还是褚国国君的妹夫,此番靖王爷出使褚国,微臣便与靖王爷同去,至少可保靖王爷全身而退。”  沐忠国这番话却是将萧逸的良苦用心分析得八九不离十,萧逸想要出使褚国,一则是为了打消褚国来犯的念头,更重要的却是给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拖延时间,当然,有了这段时间,静安王朝自身可以做好准备应战,还能派出密使联合周边其他国家一同备战褚国,到时谁胜谁负当真不好说。  萧逸的态度明确,勤政殿内一干重臣又大多都主战,萧震天思虑再三,便同意了萧逸的办法。  原想着褚国大使未必会同意,怎料,派人前去驿馆告知,那大使竟沉思良久道此事他要飞鸽传书给国君和太子,待三日后方可答复。  果然,三日之后,那褚国大使亲自进宫,说褚国国君和太子都对沐大小姐的态度很关注,尤其是太子,不愿做任何令沐大小姐不快之事,既然靖王爷有意出访褚国,褚国太子出于公平竞争的考虑,愿意同靖王爷见一面。  褚国太子都同意了,那褚国国君自然不会再摆什么架子。  分明就是挑衅,公开跑别人家抢人家娘子,还谈什么公平竞争?朝堂之上不少大臣都气得脱口大骂,唯独靖王爷和八皇子冷眼旁观这一切。  萧震天害怕节外生枝,五月二十日,由靖王爷萧逸和丞相沐忠国带领的静安王朝使团便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了。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是在六月初二才得知萧逸出使褚国的消息的,此事早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她才会将木钗交给萧逸。不过,她倒是没料到爹爹会和萧逸一同出使褚国。当年爹爹带着娘亲离开褚国,是被褚国当成无耻小人玩伴咒骂唾弃的,此番爹爹却在勤政殿请愿同往,可见,事情并非外界传闻那般,或许真的会峰会路转也未尝可知。  爹爹此人,沐之秋倒是十分欣赏,太有骨气不懂变通的人是傻蛋,太过圆滑没有原则的人是小人,爹爹能间于二者之间,实在不是俗人,这也是当年爹爹能够俘获娘亲芳心,之后又在朝堂之上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萧逸和爹爹此行都是危机重重,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帮不上其他忙,只能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整容手术上,珍惜萧逸争取来的分分秒秒,争取尽早了解“死亡村”的事情。  萧震天是在萧逸离开的前一夜时知道后宫妃嫔内有人想要害死沐之秋的,萧逸没告诉他此人与倭国勾结,但却将之前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打算如实告诉了萧震天。  萧震天又不是傻子,当初从警戒线上传来消息,说还有两股势力混杂在侍卫中,他便知有人和他一样关注“死亡村”的一举一动。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自然猜得出这两股势力的目的并不单纯,都和沐之秋有关。只是他实在查不出对方的来历,只好不动声色地与对方僵持。好在对方似乎也颇为忌惮他,虽然知道他这一股势力的存在,却从来没有向他挑衅过,如此,警戒线上一连数月都呈现着三足鼎立的局面。  萧震天不管其他的,“死亡村”内有着他最看重的三个年轻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眼睛里的国之栋梁,那两股势力不伤害他们便罢,倘若敢有丝毫异动,他便会让他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萧逸便是猜准了萧震天的心思,才将自己的引蛇出洞之计如实告诉萧震天的。他知道,父皇不管多么疑心狡诈,其最终目的一定是为了静安王朝好,任何威胁到静安王朝的事情,父皇都会给予坚决打击。想要在偌大的后宫找到一个心怀不轨的妃嫔,那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若是有了父皇的支持,此事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与其瞒着父皇自己行动,还不如如实禀告父皇,有时候,信任比什么言辞都更加有效。  果然萧震天不止是个孝子,也是个慈父,在听到萧逸的打算之后,虽然吃惊,却也平静地接受了。他就说,以逸儿的心性,怎么可能独自前往褚国接受这么一份羞辱。赞赏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得意,到底,逸儿都是相信他的,这般将秋儿托付给他,便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这个父皇,他若还保护不好他们,这父皇也不要当了。  而且,萧震天还很佩服自己这个儿子。自己倒是一直在关注秋儿和上官云清的动静,却是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不是逸儿查出宫里有人欲对秋儿和上官云清不轨,他压根不会想到自己的后院也能起火。不过自古以来后宫都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诸多妃嫔各怀鬼胎,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此番逸儿无疑也是在帮他,能够除掉潜藏在自己身边的威胁,自然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萧震天非但默许了萧逸和萧良的做法,还在暗中给予了支持。但对方实在隐藏得太深,便是逸儿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天,依旧没有露出半点迹象,倒是他们一直守株待兔等得无比心焦。  太后近日非常活跃,经常撺掇着皇后在后宫举办家宴,所有的后宫妃嫔纷纷乘机献媚,哪有一个不参加的?三千佳丽的后宫,倒是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团结来。  当然,这些都是假象,太后在与这些后宫妃嫔们接触的同时,老狐狸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每一个有异动的妃嫔。萧逸临走之前给她留了一封密信,将沐之秋的情况和盘托出,对于太后,萧逸显然比自己的父皇信任得还要多,所以他并没有隐瞒后宫中大概隐藏着倭国势力的事情。  太后最初惊呆了,但她在后宫中生活了一辈子,什么样儿的人没有见过?此事和秋儿的娘亲也有关,而沐忠国煞费苦心那么多年,都揪不住狐狸尾巴,可想而知,对方有多么狡猾。  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打盹的时候,这件事情既然和十几年前褚婷芳小公主的意外死亡有关,那么那幕后黑手在宫里待的时间至少也在十七八年以上,这便将范围又缩小了一大截。太后相信,以自己在宫里数十年的阅历,对方跟自己斗法,无异于以卵击石。  萧良这段日子肩膀上的胆子无疑是最沉重的,三哥离京了,他还在,他一直是三哥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辅佐三哥萧良始终尽忠尽责,从来不敢懈怠。尤其是三哥跟着之秋去“死亡村”的日子里,京城内的事情,大多数都由萧良出面,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萧良是萧逸的得力干将。  对于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三哥给予的是绝对的信任。外人自是不知三哥离京之前做了多少安排,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这些安排想要一步步顺利进行,便要看萧良如何实施了。换句话说,三哥已经将之秋和上官云清的性命完完全全的交到了他的手里。  与公与私,萧良都不愿看见沐之秋过得不好。  那日三哥返京在勤政殿内的一番话让萧良和九弟萧楠十分不解,但之后一番密谈,萧良才知道三哥的良苦用心。  自从去年夏天沐之冬派来第一名倭人刺客潜入“死亡村”刺杀沐之秋以来,三哥和他等人就从来没有放松过寻找沐之冬背后的那个人。但那人隐藏得太深,一次次上门挑衅,却让三哥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一点不但让三哥怒火冲天,萧良自己也是寝食难安。然而就在之秋从生死门返回后,事情有了重大突破,倭人刺客供出幕后黑手是宫里的某一位娘娘,这对于三哥和他来说,无异于绝境逢生。  本以为知道这条线索,想要找出那人再容易不过,岂料,自己和九弟耗时将近四个月,却连对方的气味都没有嗅到。若不是三哥告诉他那幕后之人已有所察觉,只怕藏匿得更深了,萧良大概还在白费力气。  早在当日接到父皇的密旨时,三哥就有所怀疑,父皇为什么要同时给自己和上官云清下旨召回?后来在勤政殿内当面对质,得知那两封密旨有人故意掉包,对此事的怀疑便更大了。撇开此人为何要利用父皇遗弃不用的密旨不说,单是看父皇用上官云清的信鸽送信这件事,就有些说不通。  父皇那天的表现又很奇怪,遮遮掩掩无法解释,所以那天在场的人都产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父皇送出去的密旨本来就是这两封,父皇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避免金銮殿上被百官群攻,意在保护之秋。第174章 大使来访(2)  当时,即便是萧良也是这么想的。以他看来,父皇压根就不想让之秋去褚国和亲,之所以会表现得无比震怒,是因为他的小动作在这么多臣子面前被揭穿,颜面上着实有点过不去。好在三哥后来将大伙儿的注意力引开了,所以父皇也不再提,甚至连查都没有查。  其他人更是觉得此事乃是皇家秘密,父皇不再追究,自然没有人去找没趣儿,所以这么一桩欺上瞒下的惊天大案就这么被众人不约而同地一起掩埋掉了,谁都没有再提,就好像父皇原本送去“死亡村”的密旨就是这两封。  只不过三哥的洞察力素来超乎常人,那换信之人能蒙得住其他人却瞒不过三哥的眼睛。经过三哥的指点,萧良才发现了问题所在。父皇素来信任上官云清,情急之下用那对信鸽给上官云清和三哥送信倒也正常,但父皇似乎极不愿多提送信之事。当然,身为上位者,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父皇这般原也无可厚非,但父皇那天的做法实在太明显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那天父皇的震怒别说是三哥,便是九弟也能看出不是假装的,既然如此,父皇至少应该下令查一查才对,即便整件事都是父皇一手导演的,以父皇的为人,也应该找两个替死鬼直接砍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才对,怎地就悄不做声了?别说明面儿上查一查,便是三哥与父皇密谈时偶尔提及,父皇都会翻脸。  父皇如此隐忍,如此表现反常,只有一种可能,父皇想保护某个人。三哥并未明说父皇想保护的那个人是谁,但兄弟二人都猜得出来。  萧良和萧逸之间素来十分默契,三哥不说的事情,萧良从来不问。这件事情干系重大,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调查,连三哥都不想去惹这个麻烦,萧良自然也不会将这意外发现当成当务之急,所以他极其默契地将注意力转向了三哥的其他发现上。  那对鸽子乃是上官云清豢养,旁人是如何指挥得了这对鸽子的?这件事情不止是蹊跷,简直就是诡异。鸽子是颇具灵性的动物,又是飞翔在天上的,普通人岂能轻易控制?那幕后之人竟有这等本事,可想而知,对方有多难对付。  如果三哥的判断没错的话,那幕后之人不但隐藏在后宫之中,而且还是一位颇为得宠的妃嫔,否则,一般人等,岂能轻易得到父皇的密旨?此人当真了得,对人性的了解程度竟丝毫不低于之秋。她知两道密旨送到三哥和上官云清手里,二人定不会同时舍弃之秋回京,如若有一人要留下,势必是上官云清,而只有上官云清留下,三哥也才能彻底放心,因为上官云清对之秋的心,和三哥一样,都是毫无保留的。  这般煞费苦心,当然不会是真的想保护之秋,那么目的便非常耐人寻味了。这一年来,之秋每一回遇到刺杀,基本上都是因为三哥早有准备才让刺杀落空,所以,三哥对于那幕后之人来说,是个极其棘手的厉害角色,她既然除不掉三哥,便只能调虎离山,只有三哥离开了,那人才能安安心心地取之秋的性命。  果然,萧良细细琢磨下,这两封密旨隐藏的目的便浮出了水面,三哥竟分析得丝毫不差。  三哥的智慧无人能比,那日在返京的路上,三哥便想到了引蛇出洞。既然要引蛇出洞,那便不要让这幕后黑手只露出半截脑袋,索性一次将蛇打死,所以三哥将计就计,向父皇请愿出使褚国。只有三哥离开了京城,那幕后黑手才会因最大的威胁暂时不在而加快对之秋动手的速度。  此事凶险异常,之秋无疑成了诱饵,三哥又不便于出面,虽然有父皇和皇祖母的支持,但只要一个疏忽,之秋和上官云清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三哥说,那幕后之人也猜到警戒线上隐藏着他的势力,所以父皇的势力一撤,她的势力也撤了,同时还带动了第三股势力的撤退。如此麻痹敌人,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连三哥都有些叹服。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遇到三哥算是此人倒霉,三哥早在离开静安王朝前便布下了天罗地网,更是大胆地向父皇和皇祖母求救,将对方所有的侥幸都变成了死穴。此番,那幕后之人即便有三头六臂,也必将被打回原形。  三哥走后,所有的安排部署便都要由萧良代劳执行,萧良沉稳低调,做事情外松内紧有板有眼,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情绪,他也安排好了一个个陷阱,只张着口袋,等着猎物自己往里面跳。  只可惜,三哥走了十来天了,那幕后之人却是按兵不动,竟嗅不出任何异常。  尤其让萧良郁闷的是,他追查这两封密旨究竟是何人掉包竟毫无线索,仿佛这两封密旨真的是父皇亲手绑缚在鸽子身上送出去的。若不是三哥将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连萧良都要怀疑三哥的判断力了。  连那掉包之人都找不出来,他有何脸面去面对三哥?若是三哥在,只怕不出三日,便会将那掉包之人揪出来吧?到底,他还是比不上三哥,所以之秋的目光才会始终停留在三哥身上,而从未认真看过他吧?  因此,萧逸走后,压力最大的人是萧良。他无时无刻不再关注着后宫的一举一动。  太后在这十日内几乎每隔一日便和各宫妃嫔小聚一次,让大家带了各式拿手菜式进行比评,旨在从中窥出端倪。只是一连十日过去了,后宫之中却嗅不出丝毫异常,看上去倒是比以前有了更多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景象极易让人产生出懈怠情绪,便是太后这样常年混迹于深宫的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醒自己。  六月初一是宫中小庆的日子,皇帝萧震天因为忧心萧逸那边的进程,又担心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在“死亡村”的安全,毫无半点兴致,便下令取消这次小庆。  静安王朝有明令,为巩固皇后的地位不动摇,每月初一十五是皇帝宿在皇后凤栖宫的日子。但遇到宫中小庆或者大典,此例可破。倘若有新人进宫或有哪位妃嫔表现出众被皇帝看重,这一晚可以取代皇后,陪在皇帝的身边。所以,类似的宫中小庆乃是妃嫔们使出浑身解数在皇帝面前讨好献媚的最佳时机。  萧震天最近国事忧心,对后宫妃嫔临幸的次数锐减,所以妃嫔们才会想尽办法讨好太后和皇后。大家都希望宫中小庆时,太后或者皇后能在皇帝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以便让皇帝对自己刮目相看。谁也没想到皇上会下令取消宫中小庆,许多妃嫔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萎靡了。  在这许多妃嫔中,却也有人例外,那便是贞贵人,此女性格活泼,平时颇讨皇帝和太后的喜欢,便是皇帝十天半月不召幸,她也会自得其乐。  今日见大伙儿心情都有些沉重,贞贵人便提议还在康宁宫中小聚,大家不要做那些花哨奢靡的菜式,只需将自己最喜欢的家乡菜拿出来便是了。  家乡菜有许多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菜肴,平素在后宫颇为忌讳,谁也不愿拿上不得台面的小菜肴惹皇帝厌烦。所以贞贵人一提出来众人便沉默了,却能看出大家心中都蠢蠢欲动。  太后本来今日也没什么兴致,可是一听这个提议,顿时来了精神,一定要亲自主持,给大伙儿当评判。当下,诸位妃嫔便各自回去准备,说好两个时辰之后依旧回到康宁宫相聚。  虽说宫中小庆取消没了在皇帝面前争相邀宠的机会,但也并非只有一人没机会,大家都没机会摩擦便小了许多。而且,皇上不在,大家心里压力都小了不少,甚至有的妃嫔还暗自松了一口气。众妃嫔只管拿出看家本事,将自己最喜欢的家乡小菜一一做来,便是做了重复的,也个个表现得兴致高涨。  太后平素在宫里深居简出,虽然锦衣玉食,却十分怀念儿时家的味道,这些家乡小菜也不乏她家乡的手艺,无疑勾起了太后的思乡情绪,因此,太后表现得比其他人还要兴奋。  见太后高兴异常,妃嫔们也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跟平时小聚一样,大家围着一长溜桌子,争先恐后地让太后试吃。  太后一路尝过去,菜式太多,她年纪比较大,自然不可能每一样都大快朵颐,所以其实主要品尝的人是梅香,只有遇到味道特别好的,或者是太后的家乡菜时,梅香才会取了少许让太后品尝。  后宫妃嫔们平时忌惮太后的威压,在太后面前都有些拘谨,但对梅香却随意得多,梅香虽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但到底大家都是主子,只将梅香当做姐妹看,便是给了梅香极大的面子。因此一个个围在梅香身边有说有笑,甚至有些还直接跟梅香开玩笑。  这等情形在宫里是很罕见的,太后今日兴致勃勃,倒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闹。  萧良今日去了趟丞相府,他自然是打着慰问安抚的借口去的,实际上这是萧逸和沐忠国临走之前给他交待过的,让他随时留意沐之冬和江晚晴的举动,兴许能发现突破口。  萧良此人不像萧逸那么冷冰冰的,态度温和,在皇子中的口碑也极好,向来和丞相府也没什么冲突,不像萧楠做事情那么露骨难看,让人下不了台,所以沐之冬和江晚晴对萧良的印象颇好,便留萧良在丞相府用了一顿便饭。  说是便饭,其实不比皇宫内的家宴简单。萧良不动声色地受了,席间还和江晚晴、沐之冬交谈得颇为融洽。  当时有一道菜式引起了萧良的注意,这道菜式萧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是用紫菜卷了混着各种材料的糯米团制成,清爽可口,滑而不腻,即可当做主食,也能下酒当菜,萧良对这道菜式情有独钟,席间便多吃了几口。  那江晚晴颇为有心,但见萧良喜欢这道菜式,便又亲自下厨,为萧良准备了一道生鱼片,说是与那道菜搭配着吃最为合适。  萧良尝了几口确实不错,便问起这两道菜肴的制作方法以及出处,那江晚晴说得模棱两可,只说是自己的家乡菜,因沐丞相不爱吃,所以极少做。这几日沐丞相不在,母女俩便做了解解嘴馋。  萧良曾听三哥说过沐忠国、褚婷芳个江晚晴之间的情感纠葛,知道这江晚晴以前是褚婷芳小公主的贴身侍女,乃是倭国送去褚国的人质,其娘家正是倭国。因着沐之秋的缘故,萧良对倭国深恶痛绝,江晚晴、沐之冬又与褚婷芳之死脱不了干系,所以既然江晚晴不想多说,萧良也就没多问,心下却有些奇怪,沐忠国与江晚晴共同生活了近二十年,都吃不惯的倭国菜肴,怎地自己头一回吃便如此顺口,还觉得回味无穷?第175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觉得不可思议,但萧良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带去的暗卫们偷偷巡查,也未发现丞相府有什么异动,想来沐之冬一流在三哥和之秋那里吃了几次亏,也不敢再无端生事。所以萧良从丞相府一出来便进了宫。  他今日不在宫里,也不在自己府上,并不知道宫中小庆已经取消,因此进宫之后便直奔御花园。哪想御花园中冷冷清清,别说小庆,便是以往在此赏花的妃嫔宫女也没瞧见一个。萧良颇为不解,便去勤政殿给萧震天请安。  萧震天心情烦闷,逸儿不在,剩下的皇子公主们便只有良儿让他看着顺眼点,早几天还觉得寿儿不错,今日想宣他进宫陪自己下棋,李德喜去了趟二皇子府,回来竟说寿儿这几日一直宿在京城第一名妓柳青青那里,萧震天心下不爽,直接传令下去,让这个不孝子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入宫拜见。  正一个人生闷气,萧良就来了。萧良这才知今日宫中小庆取消,给萧震天请了安便打算出宫回府。  萧震天正烦着,好容易萧良来了,便想找个人说说话。良儿平素与他虽不像逸儿那般亲厚,但这孩子的性格却不像逸儿那般冷清,说起来倒是所有的皇子里性格最像自己的一个。当下便拉着萧良,让他陪自己下棋。  萧良的棋艺不如萧逸,分寸便难以掌握,让棋太明显怕父皇不高兴,可万一自己赢了父皇,怕父皇会更不高兴,因此下得畏手畏脚满头大汗。  萧震天最不满的便是萧良的这一点,明明有孝心,表现出来却与老鼠见猫没什么两样。当然,所有的皇子里,除了逸儿,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敢于挑战他的,这也正是萧震天最赏识萧逸的原因。  如此下棋,萧良累,他也累。索性推了棋盘,萧震天道:“良儿随父皇一同去看看你皇祖母吧!最近她总是念叨着秋儿,也不知秋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良也正烦此事,顺口接道:“如今宫里危机重重,之秋还是莫要回来为好!”话一说出口,两人皆愣住。  一路无语地走到康宁宫,却听见里面嬉笑连连,萧震天的脸不由地黑了又黑,转身对李德喜说:“何人在康宁宫中大声喧哗?如此打扰太后清静,还不撵了出去?”  李德喜愣了愣才小声道:“启禀皇上,今日贞贵人提议在康宁宫小聚,太后十分欢喜……”之后的话他没继续说,萧震天也没继续问。  萧震天是个孝子,既然太后欢喜,他即便再不愿意,也不能惹太后老人家不高兴。硬着头皮走进康宁宫,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一干妃嫔正闹得开心,突然看见皇上和八皇子进来,竟是一个比一个脸黑,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欢庆的场面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太后颇为不悦,但她知道萧震天这段日子心烦,只好叹着气道:“今日哀家心烦,贞儿便想出这个法子来讨哀家欢心,皇儿既和良儿一同过来了,索性也尝一尝这些孩子们进宫以前的手艺,当真不错,连哀家都吃着喜欢呢!”  萧震天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干巴巴道:“母后既然喜欢,以后便叫她们经常做了孝敬您老人家便是。朕和良儿还有国事商议,便不在此扰了母后的兴致。”  话音才落,突然听见萧良大喝一声:“这道菜是何人做的?”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那道菜。  萧良紧张得声音都拐掉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难道今日便是挖出那幕后黑手的契机吗?  面前的这道菜其他人或许不认得,他却是认得的,因为这道菜他前不久才吃过。  那托盘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余个他才在丞相府内吃过的紫菜卷糯米饭,那制作手法一看就与江晚晴的如出一辙。这倒罢了,在那托盘的一角却还有个小碟子,里面竟盛着一小碟生鱼片。倘若紫菜卷糯米饭只是巧合,那么这生鱼片又作何解释?  静安王朝只有一面临海,与京城相距甚远,且静安王朝素来没有吃生鱼片的习俗,便是那称霸四海的褚国,也不喜吃生鱼片,因为这种吃法,无疑表现出小国资源匮乏,连食材和燃料都不充足吃生肉才会普及,所以到今日为止,萧良从来不知这世上还有哪个国家会吃生鱼片的。想来若不是那倭国地小人少资源匮乏,几百年来都是褚国的附属国,岂会沦落到吃生鱼片的地步?所以萧良丝毫都不怀疑,能做出这道菜的人,一定是个倭人。  堂堂静安王朝的后宫,居然隐藏着倭人?最令人气愤的是皇室档志中竟丝毫查不到记录,否则他和三哥怎么可能那么久都查不出蛛丝马迹?看来这幕后黑手心思不是一般的缜密,如果不是今日歪打正着,只怕永远都找不到这个时时刻刻想害死之秋之人。  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一把拉住激动异常的萧良怒道:“太后和皇上在此,你竟敢如此喧哗,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出去!”  萧良却是理也不理皇后,一双大放异彩的眼眸直愣愣地盯着皇帝和太后。  萧震天和太后心中顿悟,能让沉稳端庄的萧良变得如此激动,除了那种可能,再也没有其他。当下两人亦是心绪难平,只是他们的道行到底比萧良要深许多,脸上倒未表露出什么来。  萧震天阴着脸问道:“这道菜是何人做的?”  听见萧震天的话,众妃嫔才反应过来,虽说她们都不知这道菜究竟怎么了,但见皇上和八皇子脸上阴晴不定,也知不会是什么好事,当下一个个都往后缩,竟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  萧震天大怒,如此看来,这道菜当真有问题,难怪良儿如此反常,说不定做这道菜的人便是隐藏在后宫的幕后黑手。如果逼问,找出此人不难,但只怕她心中有所防备,便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转眼萧震天便变了一张脸,满面笑容道:“良儿如此激动,莫不是喜欢吃这道菜?”  萧良愣怔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俊脸一红,道:“让父皇见笑了,因为这道菜儿臣与三哥、云清曾在‘死亡村’吃过,乃是之秋亲手所做,所以儿臣记忆深刻。今日再见,犹如再次与之秋、三哥、云清在一起欢聚,所以失态了,还望父皇恕罪。”  皇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可眸中又升起了一股忧愁。良儿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她这个做娘亲的可再清楚不过。那沐之秋倒也不错,只可惜已经被皇上指婚给了靖王爷,否则,自己怎么都得替良儿出了这个头,将她娶回来。  说起来倒也奇怪,这沐之秋不知道使了什么魔法,非但皇上和太后对她刮目相看爱护甚多,靖王爷对她痴迷不已,良儿和楠儿更是对她赞不绝口。楠儿比较外露,简直已经将沐之秋视若神明,良儿虽没表现得那般张扬,但作为娘亲,皇后却看得出良儿隐忍得多么辛苦。所以良儿这番话非但没有让她怀疑,倒让她愈发心疼起这个儿子来。他竟深陷至此,都不怕当众承认自己对沐之秋的爱慕了。  萧良不管不顾情不自禁,皇后可不能不管不顾,当下在萧良的手背上拍了拍道:“你这孩子,还以为自己和逸儿都没长大,可以忘乎所以想怎么厮混便怎么厮混么?那之秋和云清可是你能随便叫的?尤其是秋儿,你当唤一声三嫂才对。”  萧良愣了一下,面上的情绪登时收敛干净,给太后、皇帝、皇后行了个礼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逾越了。还请父皇责罚!”  别说,萧良的心思太后和萧震天以前倒还真没看出来,不光是他们在萧良身上花的心思比较少,还跟萧良的性格有关,他待人从来都温文尔雅,微笑应对,这般深瞒自己的感情,太后和萧震天自然发现不了。若不是方才差一点露陷,只怕良儿还不会将自己的心迹暴露出来,只是,这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太后和萧震天皆有些头痛。  这世上难不成只剩下秋儿一个女子了么?怎地不光逸儿对她疯狂痴迷,连上官云清和良儿也来趟这个浑水?上官云清倒也罢了,良儿与逸儿的兄弟感情,难不成以后还要为秋儿大打出手么?这倒要如何是好?  萧震天愁上加愁,既庆幸良儿发现了蛛丝马迹,又担心以后怎么办。当下只能装傻转移话题:“原来如此!这道菜竟与秋儿做的一样,那朕也要尝一尝!”  顺手捏了一个紫菜卷儿送进嘴里,才嚼了两下便瞪大眼睛道:“难怪良儿心中难舍,竟是如此美味,便是朕,也十分喜欢。”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用手捏了两个放进嘴里,还一脸陶醉的模样。  太后闻言,瞪了梅香一眼道:“你个小蹄子,有这般美味方才为何不叫哀家尝尝?竟自个儿吃独食?”  梅香笑道:“太后真是冤枉奴婢了,那紫菜卷儿的味道确实美味,只是,那东西是糯米做的,不易于消化,而且要跟生鱼片一起吃方才更加有味儿,奴婢哪敢让太后贸然尝试,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了得?既然太后要吃,奴婢这便取一个来给您尝尝便是。”  说完便走到桌前夹了一只紫菜卷儿放入小碟中端给了太后,太后咬了一口细细品尝一番,也不多言,竟笑眯眯地将整个紫菜卷儿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看了那托盘一眼,像是还想再吃。  所有的妃嫔都瞪大眼睛愣住了,难道方才八皇子那般激动,竟是因为沐大小姐?这道菜真的如此美味么?看来做这道菜的人竟是因祸得福了,心中皆好不羡慕此人。  萧震天朗声笑道:“看来朕同母后都与良儿的口味一致,竟是都喜欢秋儿做的菜!”  随即,转过身望向一干妃嫔,道:“李德喜!传朕旨意,做这道菜之人,无论品阶高低,皆加封一阶,自今晚开始,朕要连续三日宿在她的宫中。”  太后赶紧点头:“如此甚好,梅香,去将哀家那只凤翔九天的金簪拿来,一并赏了她吧!”  加封一阶便是求不来的殊荣,皇上还要三日连续宠幸,那么此人无疑是后宫接下来最得宠的妃嫔。特别是太后赏赐的凤翔九天金簪,据说还是先皇在世时赠与太后的定情信物,连先皇后与皇上大婚时,太后都没舍得赏。现在的皇后对此物更是垂涎三尺,却是始终无缘得到。如此梦寐以求的殊荣,便是让人彻底红了眼,哪里还有人会缩在人堆中不承认?  萧震天话音才落,妃嫔中便走出一面容姣好粉衣女子,激动得俏脸生媚,笑逐颜开道:“贞儿谢过皇上赏赐,谢太后恩典!”  萧震天的眸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不动声色地与太后和萧良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原来是贞儿呀!自今日起,贞儿便加封为贞妃。”  萧良极有眼色,当下便给贞妃行了一礼,道:“恭贺贞妃娘娘!”第176章 围观养贞宫  继而话锋一转,笑问道:“儿臣还想问问贞妃娘娘,这道菜为何名?当日三嫂让我和三哥自己猜,我们皆猜不中,为此三哥一直郁闷不已,还请贞妃娘娘能指点一二,儿臣和三哥定当感激不尽。”  贞妃早已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再被萧良一口一个贞妃娘娘,喊得得意忘形,脱口道:“这有何难?八皇子和靖王爷客气了,这道菜名唤寿司,乃是本宫家乡最普通的一道菜肴,本宫小时候每日都吃这个。倘若靖王爷和八皇子爱吃,本宫日后每日都做了命人送去府上便是。”  “那便多谢贞妃娘娘了!”萧良淡笑着退至一旁,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但那眸底,却隐着比萧震天还要强烈的杀气。  萧震天心头的狂怒却是压都压不住了,不顾诸多妃嫔都在眼前,竟上前搂住贞妃笑道:“贞儿甚懂朕心,朕眼下无事可做,便随你去养贞宫可好?”  这般言语,便是赤裸裸的暗示皇帝现在兴头突至,已经忍不住要立刻临幸贞妃了。顿时,众妃嫔看向贞妃的目光中都多了几份怨恨,就连皇后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低唤一声“太后!”  以往遇到萧震天荒淫过度,太后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阻止,今日太后竟像没听见一般,挥了挥手道:“今日高兴,哀家吃多了,梅香,你扶哀家进去睡一会儿,良儿送皇上和贞妃回去,其他人都散了吧!”说完,理也不理众人,太后站起来便由梅香搀扶着走进了内殿。  太后走了,皇帝又要赶着去临幸贞妃,谁还愿意干巴巴地待在这里,当下各妃嫔皆按住心头愤懑,向皇帝请安后一个个告退离开。  皇后心中有些奇怪,她当这皇后也有些年头了,今日这事好生奇怪,若说太后老了没看出皇上看着贞妃时眼眸中的欲望,便不会让良儿去送他们,可是,若看出来了,让良儿这般硬插一脚,那不是自讨没趣儿么?  贞妃也正为此不悦,好不容易将皇上的心都勾来了,太后怎地要让八皇子去送?哪有皇帝老子临幸妃嫔,让儿子在一旁观望的?  她原本是跟着褚国冰倩公主陪嫁来的丫鬟,虽然皇上和太后都喜欢她性情活泼开朗,为人又谦恭鹤山,但因为身份太低,多年来始终得不到晋升,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会愿意被萧良破坏?  当下便摇着萧震天的手臂撒娇道:“皇上?臣妾……”  哪知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萧震天便转头看向萧良道:“既然母后有命,良儿便辛苦一趟吧!”  这话一出口,不止是贞妃,连皇后都愣住了。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不成太后老了糊涂了,皇上也老了糊涂了吗?这儿子去送老子临幸妃嫔,静安王朝有史以来倒还是头一回。  萧良却是不卑不亢地应了,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皇后的示意般,直接跟在萧震天和贞妃身后出了康宁宫。  一行人才走进养贞宫,便听萧震天一声令下:“将养贞宫给朕围起来,不论任何人,但有擅闯者,杀无赦!”  贞妃心头一紧,皇帝当着宫女太监的面儿宠幸妃嫔的事情时有发生,自古以来这就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甚至还颇被后宫女子推崇。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证明皇帝已经被这名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到了疯狂的程度。她自知自己并非绝色,便是因为一个菜品便讨了皇帝的欢心,也不至于此,怎地皇上宠幸自己却要让人围住养贞宫?而且,八皇子为何到了现在还不走?难道真的要让八皇子站在做看客吗?  “皇上?您看是不是要先沐浴?”  试探性的话才说完,萧震天的大手便像铁钳般掐住了贞妃的脖子,“大胆贱人!你隐瞒身份潜伏在朕身边,究竟是何居心?”  萧良大惊,父皇平素最会演戏装糊涂,今日怎地这般大火气?便是为了之秋,父皇的表现似乎也太过了?  那贞妃被萧震天卡住脖子,半响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来:“皇上何出此言?臣妾与冰倩公主嫁来静安王朝多年,何时生过异心?”  啪!萧震天的手掌重重地甩在了贞妃的脸上,“还敢愚弄朕?当年褚国为表示歉意,将冰倩公主送来和亲,冰倩公主便因嫉妒婷芳小公主怀恨在心,处处刁难婷芳公主,你以为朕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吗?你说,婷芳小公主是不是冰倩那贱人和你合谋害死的?”  至此萧良才算听明白了,当年父皇爱慕褚国小公主褚婷芳,便派了沐忠国前往褚国求亲,只是阴差阳错,那婷芳小公主居然对沐忠国一见钟情,父皇当真算得大好男儿,眼见心爱的女子嫁给自己的臣子,心中伤痛不已,却并未因此迁怒到沐忠国身上,多年来,还一直扶持沐忠国,直至丞相。看来,不光是之秋和沐忠国对婷芳小公主的死耿耿于怀,便是父皇,也一直没放弃过替婷芳小公主报仇。  这世上当真有因果报应,上一代,他萧家的男人便情陷褚国皇室女子,这一代,非但没有逃开,却是陷进去的更多,这等报应,萧良当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但见父皇脸上的狂怒和伤心,萧良便知当初父皇爱慕婷芳小公主多么深,一个呼风唤雨的上位者,却要如此隐忍自己的情感,父皇这皇帝当得实在辛苦。  本以为贞妃还要狡辩,哪知一听见婷芳小公主的名字,她竟如同疯魔了一般大笑起来,那桀桀的笑声听得萧良头皮发麻。  “竟是为了那小贱人,当年冰倩公主便是受那小贱人连嫁来静安王朝,原本苟活一世倒也罢了,偏偏主子是个重情义之人,竟会爱上你这负心薄性之人,最后被贬冷宫独自终老一生。我既是主子的陪嫁丫鬟,当然得替主子报仇,只不过褚婷芳那小贱人当真让人讨厌,竟是人人得而诛之,最后惨死在丞相府不说,连自个儿舍命爱上的男人都背叛了她,娶了那个狼子野心的丫鬟,报应啊!当真是报应!”  “住口!”萧良怒道:“你既是倭人,怎地能嫁给我父皇?”  “那有何不可?江晚晴那贱人身为人质都能使用手段让沐忠国爬上她的床,慢慢取代褚婷芳的位置,我为何不可?”贞妃像疯子一般看了一眼萧良,便将目光重新投在了萧震天的脸上,那目光里竟有些许痴迷和不舍,“这世上的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负心汉么?便是皇上又如何?我们倭国女子但凡付出了感情得不到回报,自然要用手段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您说对不对皇上?”  “你这贱人!朕要杀了你!”  “哈哈!杀了我?”贞妃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瞪着萧震天道:“就是不知皇上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身形一矮,半截身子便隐入了地下。  “你以为今日逃得了?”萧良冷笑,手中寒光一闪,那贞妃的双脚竟被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你?你?”  “倭国的地遁之术,贞妃娘娘?本宫说得不错吧?”  “你认得地遁之术?”  萧良此时无比感激当日在“死亡村”遇到的那名刺客,如果没有那刺客的出现,也许到现在他都不知何为地遁之术。  这地遁之术和缩骨术等有异曲同工之处,之秋便是想到这个,才想出了破解之法。那柄短剑上抹有特殊的药物,能是施法之人的骨骼迅速硬化,骨头都变硬了,还如何地遁?因此,只要动作够快,便足以阻止倭人利用地遁逃逸。  萧震天的情绪几乎要失控,当年,他那般深爱着婷芳小公主,只可惜小公主只对沐忠国情有独钟。萧震天虽然不能将褚婷芳据为己有,但只要看见她开心,他自己也会开心,大概是爱屋及乌,他没有像别的男子那样因为嫉妒而杀了情敌沐忠国,反倒颇为维护沐忠国。那小公主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又聪慧异常,洞悉了萧震天的心思之后虽无法爱上他,却给了他一种知己般的关心。沐忠国也是个心怀坦荡之人,对此非但没有过多干涉,反而对褚婷芳的疼爱更甚。  三人惺惺相惜,彼此之间久而久之竟产生出一种特殊的关系。要是沐之秋知道此事,只怕会惊叹在这个时代便出现了一个林徽因。  外人不知,只道沐忠国用妻子se诱皇上,萧震天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他们三人之间,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实在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当年沐忠国将婷芳小公主身边的倭人丫鬟纳为妾,萧震天也怨恨过沐忠国。但个人有个人的难言之隐,沐忠国并未解释,婷芳小公主也不曾抱怨,萧震天不好插手,直到褚婷芳后来病死,萧震天才与沐忠国的关系渐渐疏远。  自己不能娶婷芳小公主为妻,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婷芳小公主的女儿为妻,这是萧震天多年来的夙愿,若不是为了这个愿望,他早就将沐忠国千刀万剐了。好在当初逸儿还算有眼色,竟主动开口请婚,那时候起,萧震天就已将沐之秋定为了静安王朝未来的皇后。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逸儿后来竟会做出那样的事,虽知错能改,这段姻缘里却已牵扯进了那么多人,尤其是上官云清。一想到上官云清,萧震天心头的怒火便烧得愈发旺。  是以,萧良一将贞妃制住,萧震天便提剑冲了上去。  只可惜他还没冲到跟前,贞妃便大喝道:“褚婷芳那贱人活该受死,她的女儿迟早也要下地狱去陪她……”  话音未落,便听砰地一声巨响,那贞妃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法,整个人竟爆裂开来,一时间大殿内被碎肉鲜血染了满室。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一下子将萧震天和萧良都弄懵了。  萧良悔恨莫及,他还有许多问题没有问出来,这贞妃怎地就自爆身亡了?三哥临走时将专门告诉过他,倭人狡诈凶狠,不光是对身边的人,即便是对自己,也相当残忍,要他一定要留意地遁之术,因此萧良处处小心。可没想到,贞妃竟会在听闻父皇说出褚婷芳小公主时情绪失控,选择自爆这么疯狂的做法。  这么一来线索岂不是要断了?当下父子二人竟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对方。  目光才一相遇,两人又同时惊呼出声:“冰倩公主!”  当下也顾不上更衣,萧震天命羽林军直接封了养贞宫,便带着萧良一身鲜血地直奔冷宫。  好在羽林军不是吃干饭的,但见皇上和八皇子这般出来,便知发生了大事,所以在皇上走出养贞宫之前,便将前往冷宫的路清理得干干净净,萧震天父子一路行来,竟没有遇到一个人。第177章 八皇子造访  萧良十分紧张,贞妃已死,所有的线索便都集中在冰倩公主的身上了。那冰倩公主被父皇贬入冷宫已经十几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她愿意开口么?还有,即便冰倩公主愿意开口,她是否知道贞贵人的所作所为?是否参与了加害之秋的事?  上一代的恩怨萧良没兴趣,他只管按照三哥的吩咐保护好之秋便好,如今贞妃已死,他绝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冰倩公主在冷宫里关了十几年,她若要有能力去加害之秋,恐怕早就逃出宫去了,又岂会等到今日?一个冷宫里的罪妃,那情形如何凄凉,萧良是知道的。与其让他相信冰倩公主是加害之秋的幕后黑手,还不如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贞妃安排的。  只是眼下冰倩公主是他和父皇手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萧良明白,父皇也是清楚这一点,二人才会迫不及待地赶往冷宫。萧逸想要的,无非是证实贞妃便是那个幕后之人罢了。  让萧震天和萧良不曾想到的是冰倩公主正坐在冷宫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安安静静地晒太阳,看见他们带着羽林军进来,连眼皮都没有翻一下,只是微微一笑,道:“快二十年了,皇上终于肯来看望臣妾了?看来贞儿的气数已尽了。”  萧震天此时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碎了冰倩公主,想到这个女人以前做过的事,他便恨得咬牙切齿,只不过方才贞妃给他的震撼太大,他不能把这最后一点线索也掐断了。  咬着牙问:“贱人?当年婷芳小公主可是你和贞儿害死的?”  冰倩公主脸上的笑容未变,甚至唇角挑起的弧度还大了些,“倘若臣妾有那本事,又岂会待在这冷宫里等死?我倒想问问皇上,我堂堂倭国女子,何处比不上那褚国贱人?为何皇上这么多年都对褚婷芳念念不忘?”  此言一出,萧震天倒是愣了一下,脱口道:“你也是倭人?”  “半个倭人!”冰倩公主一直闭着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了,萧良只觉这女子的眼眸像鹰一般犀利,透着浓浓的恨意和死气,“我母妃乃是倭人,我自然是半个倭人。”  继而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我这一生始终不明白,我倭国女子不但相貌出众,更有诸多媚人之术,为何你静安王朝的男人个个都有眼无珠?”  “呸!”萧震天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道:“就你等这样的,岂能跟婷芳小公主相提并论?朕……”  “那么百花谷那女子呢?”冰倩公主突然打断萧震天的话,质问道:“在见到褚婷芳之前,皇上不是深爱着那百花谷的女子么?怎地那么快便因褚婷芳见异思迁了?臣妾倒实在好奇,若是那女子活着被皇上带回宫,皇上还会不会移情别恋,爱上褚婷芳?”  萧良本以为父皇会在狂怒下也甩冰倩公主几个大嘴巴,岂料,父皇听到这番话,竟倏地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天儿是被你和贞儿害死的?”  “帮凶而已!”冰倩公主大言不惭地承认了,表情异常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身上的事情,“当年那人答应我,只要事成,便救我脱离冷宫,我便将倭国秘传之术告知与她,只可惜她却不守信用,事成之后非但没有将我救出冷宫,反而废了我的一双腿。呵呵!不过当年害我之人谁也跑不掉,褚婷芳和贞儿不就已经得了现世报应么?臣妾相信,好戏还在后头呢,臣妾会在天上看着褚婷芳那贱人生下的小孽种是怎样一步步迈向死亡的,皇上便陪着臣妾一同瞧着吧!”  “你敢!”萧良的话才说完,便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上前两步伸手在冰倩公主的鼻下轻轻一试,随即摇了摇头,道:“父皇!她死了!”  “唔!”萧震天只应了一声,便失魂落魄地率先离开了冷宫。  萧良知道父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今日,从贞妃和冰倩公主的嘴里,萧良得知,父皇年轻时深爱的两个女人都被人害死了,而这贞妃和冰倩公主难逃其咎。  褚婷芳是沐之秋的娘亲,萧良早有耳闻,但那天儿却是何人?百花谷?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想也想不起来。  当然,这些已死之人萧良都可以抛开不顾,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只有沐之秋一人的安危,正因如此,他的心情才格外沉重。因为他从冰倩公主嘴里听出还有一个隐藏得更深的人。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一直加害之秋的幕后黑手。  可是眼下,这条线索却随着冰倩公主的陨落被生生掐断了。萧良突然被一股无力感包裹住,今日大喜大悲太多,他觉得跟做了一场噩梦似的,居然第一次没有了方向感。  三哥将之秋交给了他,父皇和皇祖母都那般信任他、配合他,可是,他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满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突破,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欢喜,萧良死的心都有了。  他脑子里所能想的便是之秋怎么办?倘若此时那幕后黑手突然加害之秋该怎么办?  自从萧良随着萧震天一同前往养贞宫,皇后的心就没静过,她总觉得今日要出什么事儿。良儿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这孩子虽说没有楠儿那般会拍马屁惹人开心,但她却知良儿是极其孝顺的。如今却深陷沐之秋的情网之中,如何不叫皇后担心?  所以皇后一路尾随到养贞宫,远远地便看见养贞宫被羽林军围得水泄不通,而养贞宫里飘出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竟是挡都挡不住。  心知出事了,皇后便差了一个小太监去询问,羽林军虽是萧震天的亲卫,但也不敢忤逆皇后,没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将八皇子的行踪透露了出来。  皇后不知道萧良突然跑去冷宫做什么,但良儿去了,皇上当然也去了,本来这种时候去招惹皇上是极不明智的,但放心不下儿子,皇后只好远远地在冷宫外寻了个隐蔽处候着。  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便瞧见皇上失魂落魄地带了李德喜走过来,皇后赶紧隐在暗处,待皇上走远了才伸着脖子等萧良。  果然没过多久萧良便独自一人走了出来,那神情倒比皇上好不了多少,跟个离魂症病人似的,看了直叫人心疼。  皇后也不知道冷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瞧见皇上和良儿这一身的血便被吓掉了魂,赶紧迎上前去试图扶住萧良。可是萧良看见她这个娘亲竟像没瞧见一般,直接与她错身而过。  皇后愣了愣才快步追上萧良,拉住他问道:“良儿?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这一身的血从何而来?”  萧良愣了半响才认出拦住自己的人是皇后,冲皇后咧嘴一笑,只说了一句:“儿臣去保护之秋!”便拂袖而去。  皇后怔怔地愣在原地,许久眸中才闪过谁也读不懂的情绪悄然离开。  萧良一夜赶路,直跑得人疲马乏才抵达警戒线。但见侍卫们上来盘查,眼皮都不眨一下便冲了进去。  自从靖王爷第一次带着沐大小姐走出“死亡村”之后,不管是谁,再路过警戒线,至少都会打个招呼,哪怕是靖王爷,也会冲侍卫们点点头,今日,这八皇子倒是魔怔了,那浑身是血的模样竟比去年靖王爷初次闯进“死亡村”时还要骇人。  一直到瞧不见八皇子的身影,才有一名侍卫问道:“今日八皇子怎地一个人来了,跟个血葫芦似的,难道是被人追杀了?”  另一名侍卫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愣了愣,不过很快便呵斥道:“浑说什么?不要命了?若是受了伤,八皇子岂有力气硬闯警戒线?”  “那便是八皇子杀了人了!”才说完,这侍卫又摇着头道:“不对呀!八皇子出现,救援物资便应该随着带来,莫不是路上遇到打劫的,将救援物资抢了?”  另一名侍卫听得心惊肉跳,怒道:“瞎说什么?何人敢打劫皇上派来的救援队伍?你脑子记过什么事儿了?每月初十八皇子才会押送救援物资前来,今日不是才初二么?”  那侍卫颇不服气,小声嘀咕道:“既是初二,八皇子来做什么?”  他这一问,另一名侍卫便也不由地腹诽起来。  五月十五那天给月月奶奶和冬果拆开纱布后的第三天,上官云清和沐之秋便开始了紧张的整容手术,每逢单日必有手术,双日二人便在村中巡诊,这十几天下来,倒有十几人已经做完了整容手术。这十几人大多都是重症患者,因为还需要二期手术或者三期手术,所以一期手术都做得比较快,也不是太累。但接下来基本上都是一次性手术的村民,所以萧良来的时候,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正在讨论从明日开始改变手术方案,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完美的手术。  正讨论着,便听阿绿在院子里惊呼起来:“八皇子?您怎么了?八皇子?”  喊到最后,阿绿竟哭起来,那哭泣声听在沐之秋耳朵里让她立刻联想到萧良遇刺快要死了。所以她脑子一热,想都没想便冲出了治疗室。  跑到院子里正看见冬果和青影给萧良喂水,冬果瞪了阿绿一眼,道:“没有受伤,只是劳累过度有些虚脱!”  听见冬果这么一说沐之秋的脸都要绿了,这阿绿跟着自己也好几个月了,平时说话虽然有些刻薄,除了自己,对其他人都比较排斥,但却不是个聒噪没城府的人,这般大呼小叫哭哭啼啼,若是真有歹人,只怕早就暴露了自己的目标。  萧良只不过疲劳过度她便哭成这样,倘若哪天萧良一命呜呼了,这丫头还不要去陪葬?  才想到这里,沐之秋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阿绿是自己的丫鬟,以前虽然跟着沐之冬,但见萧良的次数并不多,自己怎么会把他们俩想到一块儿去?  便是这么想着时,沐之秋已经来到了萧良身边,但见萧良神智虽有些迷糊,却还不至于昏迷,便让冬果、青影和阿绿帮忙,将萧良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迅速将萧良身上的血衣剥下来,给他换了一身萧逸的中衣,沐之秋才与冬果等人一同扶着萧良躺下来。  冲冬果等人使了个眼色,她们三人便出去了。沐之秋笑道:“你怎地跟个叫花子似的来了?难怪把阿绿吓成那样!”  萧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只是才一张嘴,龟裂的唇上便扯出几条血口子,鲜血直流。  沐之秋看着心疼,不由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给你兑了一些蜂蜜水,你先喝了,然后我给你扎几针替你解解乏,你再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咱们再好好聊。”  其实一见到沐之秋,萧良的心就彻底放下来了。她还是那么美好,那么坚强,又那么乐观,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因此也不反驳,就着沐之秋的手将茶杯里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沐之秋尚未来得及施针,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第178章 各怀鬼胎  沐之秋有点发愣,萧良并不是萧楠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变成了这样?她的眼睛一向凌厉,今日见到萧良第一眼时,便看出萧良不止是落魄,他还十分绝望。能让萧良绝望的事情不多,除非?  倏地心头升起一个念头,难道竟是萧逸出事了?想起方才剥下来的那身血衣,竟是越想越觉得可能,当下沐之秋坐立不安,却又不忍心将萧良摇醒了询问,只好一瞬不瞬巴巴地盯着萧良,指望他能快点醒过来。  萧良倒像是故意和沐之秋作对,这一觉直睡到天黑才醒过来。一醒来便瞧见床头坐着个人,那双熟悉的大眼睛里竟全是泪水。  当下萧良出现了一瞬间的闪神,之秋她哭了,她的流水莫不是为了自己而流?  只是萧良的幻想尚未来得及拓展,便被沐之秋的话无情地打断了:“萧良?是不是萧逸出事了?”  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原来三哥在她心目中已有了这般位置。也是,自己如何能与三哥相比?她原就是三哥未过门的妻啊!  强压下心头的酸楚,萧良坐起来冲沐之秋摇了摇头,“三哥没事,前两天才收到他的飞鸽传书,他们已进入褚国海域,很快便要到达褚国京城了。”  “哦!”沐之秋重重松了口气,竟破涕为笑问道:“那你这般绝望却又是为何?”  绝望?自己竟真的将绝望表现出来了吗?可是,为何其他人都没发现,只有她发现了?她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是不是?  萧良心底再次升起一股希望,即便之秋是三哥的王妃,也阻止不了他在心里悄悄爱她。这辈子只要她的眼睛还能看见自己,心里还有着自己的位置,他便是为她去死,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接过沐之秋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萧良这才开口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沐之秋。  本以为沐之秋听完会和自己一样气愤,甚至感到绝望,不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许久才问:“你这般失魂落魄地跑来,便是担心我和云清遇害么?”  一句话便将萧良所有的心底防线瓦解了,只是,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担心的人只有她,哪里会有上官云清?上官云清的死活与他萧良何干?她竟从未想过他和三哥一样,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她沐之秋一人。  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萧良道:“贞妃死了,冰倩公主也死了,查了这么久的线索断了。之秋?你怪我吧,打我吧,都是我没用!”激动下,萧良竟抓住沐之秋的手往自己脸上挥去。  沐之秋挣了几下,没挣开,索性任由他握着她的手,笑道:“依我看你此次却是立了大功,我为何要怪你,打你?萧良,我当谢谢你才是呢!”  “谢我?”萧良不解地望向她。  沐之秋笑吟吟地反握一下他的手,将手缓缓抽出来,道:“萧逸出使褚国本来就不单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还想要引蛇出洞。但那蛇实在太狡猾,已经成了精,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出来。昨日你与皇上这般行事,刚好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此时宫里只怕已经炸开了锅,虽说大家不敢在明里议论,但私下里却是各怀鬼胎,你觉得在这种时候,那幕后之人还会冒险前来害我吗?”  “呵呵!”沐之秋冷笑两声,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敛去,眸中爆出一抹精光,“咱们虽然未揪住她的狐狸尾巴,但她定然并不知晓,这般惴惴不安之下,她的当务之急便是将自己隐藏得更深一点。我倒不信,她害我是希望最后与我同归于尽!所以萧良,咱们刚好利用这次机会将消息散出,就说宫里发现了倭人细作,皇上杀一儆百,已处置了贞妃,接下来,便要将整个倭国的大毒瘤从静安王朝彻底剜掉。她如此自顾不暇,咱们便刚好坐山观虎斗,只等那傻兔子自投罗网便好。”  只因事关沐之秋的安危,所以萧良一早便乱了方寸,先前脑子里只想着线索断了,对不起三哥和之秋,竟没考虑到这些。此时听了沐之秋的分析,竟是最显而易见的道理,不由汗颜道:“还是之秋聪慧,想得周到,倒是我愚钝了!”  沐之秋在他肩上轻捶一把,笑道:“其实以你的睿智和稳重,岂能看不到这些?你哪里是愚钝,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虽说这样的你有点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冷静稳重的萧良,但却看得出你是真心将我和云清当做朋友。萧良,此生有你们这几个知己,沐之秋足矣!”  一句关心则乱本是最好的解释,但却偏偏到了最后变成了知己,萧良心头颇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知己,她已拿自己当成知己,自己还在奢望什么?  当下萧良也温和一笑,道:“我也是,此生有了你们这些知己,死而无憾!”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如同沐之秋分析的那样,贞妃的死在后宫引发了一场人人自危的地震,所有心怀不轨的妃嫔都老实了许多,再也没有人敢露头挑事,便是康宁宫,除了每日请安外,也不再有多余的人踏足。虽说这样一来,宫里安静了许多,但却显得死气沉沉,连个笑声都听不见了。  萧震天才不管那许多,只要秋儿和上官云清安全,他便觉得安心。既然后宫的事告一段落,他便重新派了人随时关注警戒线上的动静。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一方面继续按照计划,每隔一日便做一天手术,忙得不亦乐乎。另一方面休养生息,偶尔也会派出暗卫们前往京城打探消息。  夜袭、冬果、青影和阿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二人身边,危险没遇到一次,倒是将这四人全都训练成了应付急诊病人的高手。  萧逸每隔半月会飞鸽传书一次,将他那里的动静送回来。褚国国君虽未打消攻打静安王朝的念头,但却被萧逸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两人为各国利益寸步不让,谈判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不过,这非但没影响褚国国君对萧逸的欣赏程度,反而让褚国国君更加高看了萧逸几分。  倒是褚国太子和萧逸不太对脾气,萧逸还道那褚国太子是何人,见了面才知竟是熟人。其实说熟人也不尽然,因为他对此人从来没有什么印象,只不过秋儿经常提此人罢了。  那褚国太子不是别人,便是大年初一晚上在灯会比试台上与秋儿打擂的倪天凌。眼下不该再叫他倪天凌,该称呼一声褚天凌才对。  想到当初秋儿对这个褚天凌赞不绝口,而这厮看着秋儿的眼睛闪闪发光,萧逸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医术卓绝的上官云清就够他应付了,怎地又冒出一个医学怪才?这世上倒是有多少男子与秋儿志同道合的?难不成天底下的好男儿都喜欢学医?为何他萧逸就不喜欢?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下萧逸倒是开始相信褚天凌的确是对秋儿一见钟情,那晚的秋儿太闪亮,太夺目,想不被别人注意都难。更何况还有生死门门主那老不死的从中作梗,这褚天凌当晚没拜倒在秋儿的石榴裙下自制力已经算极好了。  秋儿还心心念念要将这褚天凌招揽到自己麾下做应急小分队的副队长,难不成自己这静安王朝的靖王爷做那么个副队长还不够格,竟要从别国勾引一个太子来做副队长?  不过就连萧逸都有些咋舌,秋儿这个应急小分队的来头当真不小,甭管自己和八弟还有褚天凌是否真的有意加入她的应急小分队,单单看这阵容便十分骇人。不是皇子就是太子,当真了不得。让人极其不爽的是偏偏上官云清是秋儿钦定的第一副队长,他的位置谁也动不了。  萧逸就不明白了,这副队长还分什么第一第二的,秋儿当队长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可凭什么上官云清那么个一介草民能享受如此殊荣?  有了这样的想法,萧逸写给沐之秋的信里便带着点酸溜溜的味道,沐之秋看过之后哭笑不得,这萧逸,吃醋都吃得跨海了,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吃醋第一人。  萧良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不再每个月来“死亡村”押送物资一次,而是每隔四五天就会来一次,和沐之秋、上官云清聊聊天,吃顿饭,让带来的虎贲军将“死亡村”前前后后全部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危险便离开,从不在“死亡村”内留宿。  这般日子过得极快,等到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将“死亡村”所有需要做整容的村民都做完手术时,已经到了十月底。  十月底天已经开始凉了,沐之秋便和上官云清商议,二人在春节时一同返京面圣,亲自恳请皇上解除“死亡村”的隔离,正式将“死亡村”命名为欢乐谷。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要去一趟后山。  去后山的建议是沐之秋提出来的,后山虽然十分危险,但那里的药草却比外面运进来的效果要好。  这一点沐之秋是从石灰石和曼陀罗上看出来的。石灰石是消杀必不可少的东西,曼陀罗是提炼麻沸散的重要药材,一旦离开了“死亡村”,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药材,所以她绝不能放着这么好的自然资源不利用,后山采药便被沐之秋提上了日程。  至于为什么后山的药草比其他地方的效果神奇,沐之秋无法解释,上官云清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既然说不清楚,也就没必要去琢磨,沐之秋只管采了草药带回京城便可。因为一回京,上官云清的医馆便要开张。  一想到自己最早跟上官云清提过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沐之秋就觉得兴奋。上官云清的医馆可不就等于她的医馆么?在二十一世纪时,她就希望能开一家自己的诊所,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实施,现在穿越到了这里,她可以将自己所掌握的传染病知识和临床医学、中医学相互结合,形成一种完美的静安王朝医学体系。上官云清的医馆便是这种医学体系落到实处的雏形,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上官云清的腿自从春节前后做了蜂针治疗以后便再也没有犯过,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这种法子实在神奇。而她的颈椎,自从上官云清将那块不知道是何物的七彩水晶石取出来后,便彻底痊愈了。  现在的沐之秋每天都觉得神采奕奕,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要是此时的她被老顽童看见,指不定又要被掳回去强行收徒,因为现在的她,连萧良看了都说是块习武极好的料子。  沐之秋对习武实在没什么兴趣,人这一辈子能专注地干成一件事就不错了,她的主业是医术,至于其他,她都不在乎。而且再过几个月,她就十八岁了,十八岁在这个时代可是个老姑娘,骨头都长硬了,还怎么练武功?笨鸟先飞针对小孩子有用,对于一只老鸟却是大大的不明智。第179章 死亡谷混战(1)  想到穿越过来的将近两年时间里,自己就一直被那么一块石头折磨着,沐之秋心里就很郁闷,没处撒气,索性在七彩水晶上打了个眼子,用七彩丝线穿了挂在脖子上当吊坠儿,有事没事就握着这七彩水晶诅咒一番。当然,在旁人眼里,强大的沐神医不过是在自言自语钻研他们看不懂的深奥领域罢了。  既然自己没有颈椎病,上官云清送给沐之秋治疗颈椎病的那根链子自然也就被她束之高阁了。后来萧逸看见她这无意之举却兴高采烈了半个月,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后山采药的日子正式定在十一月初一,沐之秋本打算带着夜袭、冬果和青影一同进后山采药。但阿绿也要跟着同行,她不会武功,带上是个拖累。沐之秋思前想后,只好将冬果留下陪她。阿绿平素虽和冬果吵吵闹闹,但却与冬果最为亲厚,所以嘀咕抱怨了几句,才心甘情愿地留在“死亡村”和冬果一起照看手术恢复期中的病人。  十一月初一一大早,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便背了药篓子,带着夜袭和青影一同出发去后山。  听上官云清说后山内湿气缭绕,有的地方终年寒冰不化,沐之秋怕他的腿疾再犯,临行前一定要让上官云清戴上狗皮护膝,上官云清也不争辩,乖乖地戴上了,行动起来便跟只熊宝宝似的笨拙缓慢。  出了村子没多久就是山路,冬天本来就穿得厚,上官云清再被狗皮护膝束缚着,动作便不是一般的慢。夜袭和青影的轻功都很好,两人又在一边提携着沐之秋往上爬,走不了多一会儿就将上官云清甩开一大截,三人站定等上官云清时,夜袭和青影的脸上就露出了些许不耐烦。  上官云清心思敏锐,见到夜袭的一张俊脸黑了又黑,便知自己拖累了大家,笑着让沐之秋他们先行。沐之秋岂会愿意,在草药这方面,她还是个学徒,而上官云清早已是大师级的人物,再说,这后山只有上官云清最为熟悉,她还需要上官云清带路,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在后面慢慢爬?  当下沐之秋便命夜袭和青影在后面百米处远远跟着,自己陪着上官云清慢慢在前面开路。  翻越后山山巅便是另一重天,一道又一道冰壁雪山耸立,但冰壁雪山之下却是一片看不到头的山谷。这山谷其实是由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组成,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冰壁雪山与谷底的温差产生出过渡湿气和寒气,导致谷中终年雾气缭绕,寒冷异常。这山谷与四周绵延不绝的雪山冰壁相辅相成,成了后山的天然屏障,后山山巅以外,俨然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寒气颇重的山谷内却生长着许多植被,包括药草。或许真如上官云清所说,谷内的药草吸收了四周雪山冰壁的寒气,所以比外界的药草疗效好出数倍。最令人垂涎的是那冰壁雪山上还生长着一种能起死回生的冰山雪莲,但想要一窥冰山雪莲的真容,必须穿越整个山谷,而谷中茂盛的植被带动了生物链的不断壮大,致使谷里的动物数不胜数,甚至出现了许多不知名的猛兽,这些动植物以自己的方式世世代代生活在深谷之中,已经成了这一带的绝对主宰。但凡有外来入侵者,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进入深谷之中,便再也不可能离开,久而久之,这植被昌盛的绿色世界就被附近的村民们称之为“死亡谷”。  “死亡村”和“死亡谷”以后山山巅为界,多少年来,互不侵犯,“死亡村”中的村民不会贸然进入“死亡谷”,“死亡谷”中的野兽也不会踏入“死亡村”半步。  只不过人是一种极其自私又不安分的物种,便是因为这种不安分作祟,所以人类始终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死亡谷”内和冰壁雪山上有那么多珍惜物种和药材,自然成为附近居民们的觊觎之地。  但凡好东西想要得到都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偶尔有被逼无奈不得已的村民大胆进入“死亡谷”采药,皆是有去无回。但也有不死心又艺高胆大者成群结队地进入,偶尔会出来一个半死不活的,那收获便不是一般的丰富。尽管千百年来,能活着走出来的人屈指可数,但谷中的神奇药材还是引得一波又一波不怕死的人贸然闯入。  在“死亡村”麻风病横行之前,这一带曾有过繁华的经历。不知道是不是人率先打破了两个世界的平衡,再又一次有人从“死亡谷”中活着出来时,也将麻风病带了出来。至此,“死亡谷”才再度沉寂下来,再也没有人敢轻易踏足。  只有上官云清是个例外中的例外,沐之秋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是刚从“死亡谷”中采药出来。沐之秋一直觉得上官云清是天上的神仙,这样美好的男子,不是下界的凡人或者野兽能够觊觎亵渎的,所以不管上官云清给她解释多少遍,他只是在山谷外围采了些草药便返回了“死亡村”,坚定的无神论者沐之秋还是坚持他有神仙庇护。所以,此番她一定要拉上上官云清,不止是需要上官云清给她当向导,还希望能沾染一点他身上的仙气。  对于沐之秋的这点鬼心眼儿上官云清向来举双手投降,到了今日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变相的宠溺。站在山巅之上,眼见着夜袭和青影在百米之外怯怯地伸着脖子张望,不由笑眯眯地揉了揉沐之秋头顶的发,道:“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下山比上山还要辛苦!”  沐之秋笑道:“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今日我倒是不信了!”  说完,便冲百米外的夜袭和青影挥了挥手,二人立刻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难行的山路在他俩脚下,仿佛如履平地。  夜袭从背上将竹筐取下交给沐之秋,上官云清这才看清里面装了许多木板。不由好奇地问道:“之秋?你带这些木板作甚?”  “自然是滑雪!”  “滑雪?”上官云清、夜袭和青影同时愣住。  见三人满脸疑惑,沐之秋一边将木板固定在脚下,一边将其他的材料递给他三人,“你们按照我的样子将木板固定在脚底下,然后跟着我一路滑下去!”  “胡闹!”上官云清大吃一惊。山巅之后的这一面山壁便是冰壁雪山,在他看来沐之秋的做法无异于自杀。这太疯狂了,从来没见过哪个人下山是采用这种法子的,他决不允许她这么做。  沐之秋揉揉鼻头,笑道:“滑雪你们没听说过不代表我没玩过,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一种特别好玩的运动方式之一,以前我和朋友们经常在冬天一起去滑雪。云清前段日子说‘死亡谷’四面皆是冰壁雪山,我就想到了这个好法子,我们只要小心一点,很快就能滑到山脚下,那样能节省很多时间。你们记住我教的动作要领,注意掌握好平衡就可以了!”  到底艺高人胆大,夜袭喉结一滚,没等沐之秋开始示范,便脱口道:“既然王妃说此法可行,属下便试一试,若真的可行,王妃和上官先生下来的时候也可以顺利一点!”说完,便?溜一下滑了出去。  滑雪这东西可不是一上手就能会的,即便是夜袭这样的绝世高手乍一做出这番动作也显得手忙脚乱,才滑出一百多米远便一个狗吃屎扑在了地上。好在山坡上的积雪十分厚,夜袭倒没摔痛,只是那姿势实在狼狈。  看见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夜袭被脚下的木板束缚笨手笨脚半天都爬不起来,青影捂着嘴直乐,沐之秋也呵呵笑起来,即便是方才还惊得面无人色的上官云清都忍不住眉开眼笑。  看了看上官云清,沐之秋道:“你们切莫像夜袭那般毛手毛脚,看清楚我的动作,然后记住我刚才告诉你们的要领,跟着我滑下来。手里的木棍是控制速度和方向的,但是不能用死力气,要控制好力度,否则硬碰硬人会飞出去的。记住,一定不能直线滑行,那样很危险,要呈‘s’型明白么?”  见青影和上官云清点头,沐之秋把长裙的下摆提起往腰间一别,便滑了下去。其实她滑雪的动作并不规范,也不太娴熟,但在上官云清等人的眼睛里却是大师级别的。  亏着这三人都是极其聪慧的人,便是不会武功的上官云清在看清楚沐之秋的动作后,也义无反顾地滑了下来。尽管一路上磕磕碰碰,但速度确实比先前预计的要快了许多。而且这种下山的方式又刺激又新奇,还十分好玩,四人越滑越顺溜玩得兴高采烈,乍一眼看上去不像是去采药,倒像是来这里滑雪度假的。  许是玩得太过投入,四人谁都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动。待夜袭和青影感觉到杀气逼近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在他们身后几百米处,突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蒙面的人,只看一眼,四人便认出皆是倭人刺客。  这些倭人刺客就像是一下子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般来势极快,他们追赶而来的法子竟与沐之秋的滑雪如出一辙,只不过,滑雪是在脚底绑上长长的木板,而倭人刺客每人的脚底却踩着一块金属盾牌,这般俯冲下来便像是海中冲浪般锐不可当。  夜袭的反应最快,王爷留下来的二十名暗卫时时刻刻都紧跟在王妃身边,先前就已经跟随到了后山山巅,此时便是暗卫们现身的时候。夜袭猛一抬手,一只袖箭飞出,带着破空而去的响声,在半空中炸裂开来,立刻发出绚烂的光亮。  随着信号的发出,果然,倭人刺客身后又出现了二十名靖王府的暗卫,这二十人虽说没有滑雪板,也没有盾牌垫脚,但个个轻功了得,竟脚不沾地地飞扑而下,速度丝毫不比倭人刺客来得慢。  但二十对数十显然处于弱势,倭人刺客本来就难缠得很,再加上他们意在沐之秋,根本就不顾对方的利刃往身上招呼,只一味地俯冲而下直追沐之秋。  这般打法即便是暗卫们也心惊不已,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数倍,要是缠斗不成,害得王妃丧命,他们有何脸面去见王爷?因此,二十名暗卫都下了狠劲,连技巧都顾不上,如同地狱修罗般,只要见到倭人刺客便砍,生死都不在乎,砍一个便冲向下一个,只盼着能将对方的速度减慢下来。  青影大喝一声:“王妃快跑!我与夜袭先抵挡一阵!”说完便和夜袭逆山而上,迎头与追来的倭人刺客战成一团。  沐之秋没想到沉寂了半年之久的幕后黑手会突然行动,愣怔片刻后便与上官云清一路快速往山脚下滑去。此时不是玩闹,已经演变成了逃命,所以二人谁都不敢马虎,将不娴熟的滑雪技巧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竟丝毫不比身后汹涌追来的倭人刺客速度慢,还渐渐地与对方拉开了距离。第180章 死亡谷混战(2)  但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心里一点儿也不轻松,此番情形对他们相当不利,二人皆在瞬间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旦滑到山脚下他们便再也没有选择,只有进入臭名昭著的“死亡谷”,里面的危险不言而喻。可是,如果不进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进入“死亡谷”。  这般下滑的速度十分惊人,绵延不绝的冰壁雪山不到半个时辰便滑到了山脚,山谷中的积雪越来越少,植被渐显茂密,再戴着木板不取下来无异于给自己找了个大累赘。因此,二人一滑到山脚下,便不约而同地将木板取了下来丢弃一旁。  上官云清微一思忖,顺势将狗皮护膝也取了下来。  “云清?你?”  “保命要紧,这东西会拖累我们,取下来跑得快些。”  其实俩人心里都很清楚,只要到了山谷中,不管他们怎么跑,都不可能跑过倭人刺客,而且山谷中还有毒虫猛兽,内外夹击,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再怎么说,能跑多远是多远,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树林,沐之秋没有丝毫犹豫,拉住上官云清便往里走。  “之秋?”上官云清脚下一顿,“万一里面隐藏着倭人刺客怎么办?”  “不可能!”沐之秋摇头,“即便有倭人刺客埋伏,我们也没有退路了!”  沐之秋一路滑下来早想清楚了,这些倭人刺客不可能凭空冒出来,要么是从警戒线上溜进来的,要么是穿越“死亡谷”爬上后山山巅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而这两者中,沐之秋觉得是后者。警戒线上的防备何其严密?便是地遁术也没办法溜进来,有了第一次倭人刺客混进来的教训,不光是警戒线上的侍卫,沐之秋他们自己也提高了警惕。即便抛开这些不谈,沐之秋也不相信倭人刺客能混入“死亡村”,因为在“死亡村”中动手无异比在这里动手成功系数更大,因为“死亡村”内除了二十名暗卫和夜袭等人外,都是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即便硬来不行,倭人刺客也可以抓几个村民做人质威胁沐之秋。在这方面,小鬼子从来都是行家。  但这么久以来,村子里都没有出现过倭人刺客,那就说明这些倭人刺客不是从“死亡村”出来的。既然这样,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些倭人刺客是穿越了“死亡谷”出现在后山山巅的。  沐之秋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方法才成功穿越了“死亡谷”,但显然,这场追击战对倭人刺客来说也很突然。因为倭人刺客已经爬上了后山山巅,他们没有理由隐匿在山巅之上,而不及时进入“死亡村”中进行刺杀。如此反常的举动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死亡谷”中曾经历了九死一生,隐匿在山巅之上只是在恢复元气。  所以沐之秋推断得出,今日的追杀是一场不期而遇,若是这些刺客早一步知道他们要进后山山谷采药,只管在山脚下埋伏,来一个杀一个,那自己和上官云清等人早就被切西瓜了。正是因为这个揣测出来的理由,才使沐之秋相信山脚下不会再有倭人刺客。即便是杀手,也不喜欢待在随时要面临死亡的地方,如此一来,那山谷之中隐藏的危险才更加可怕。  不过再可怕总还是隐藏的,遇不遇得到未尝可知,眼下知道自己不会被倭人刺客前后夹击,总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只是,沐之秋才松了口气,继而又惊出了一身冷汗。从“死亡谷”中穿越而来,那么,那幕后黑手这次倒是派出了多少刺客来剿杀她?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先前还觉得自己的狗屎运还能不能更好一些,出门采个药都能遇上倭人刺客,现在沐之秋却觉得无比庆幸,如果自己和上官云清再晚出来几天,这些刺客一窝蜂地杀进“死亡村”,只怕此时的“死亡村”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小日本的残忍和变态她可是太清楚了,一想到《金陵十三钗》沐之秋就觉得头皮发麻。  既然小日本追杀的是自己,那自己便将他们引得远远的,即便走进“死亡谷”再也出不来,至少也能将这么一大群小鬼子再次带进死亡地狱。  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倒做了一回女英雄,但这女英雄做得真tmd委屈,沐之秋现在才明白,但凡还有一线生机,其实谁都不会选择做英雄,英雄都是被逼出来的。不过既然已经被逼无奈,那就摆出点高姿态吧!因此,她的心很快平静下来,倒显得比平时还要从容淡定。  上官云清何其了解她,只看着她坚定清澈的眼眸便了解了她所有的想法,握紧沐之秋的手道:“也罢!既然横竖都要死,那就多来几个垫背的吧!”  二人索性不再跑了,就站在山脚下等待倭人刺客追上来。很快,那些倭人刺客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野里,但见还剩下几百米距离,沐之秋这才冲上官云清莞尔一笑:“云清!我们该走了!”  此时的上官云清觉得无比幸福,不管之秋的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不管萧逸多么霸道无孔不入,至少到最后,是他和之秋在一起,是他陪着她一起去死。不能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即便有来世轮回,他还是可以第一个出现在她的身边,到那时,他再也不允许其他男子先他一步牵住她的手。  俩人坦然地携手跨入树林,宛如一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淡定得如同化羽仙飞的闲云野鹤。便在脚步踏进树林的那一刹那,听见身后夜袭和青影凌厉凄惨的喊叫声:“王妃!”  沐之秋没有猜错,倭人就是倭人,不但狼子野心杀人如麻,对自己也从来都不手下留情。先前之所以隐匿在后山之巅休整大概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她这个目标,此时遇到了她,竟像是疯了一般,根本不在意“死亡谷”有没有危险,一个接着一个冲了进来。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手牵着手跑得极快,这种时候,便是全军覆没,也要将小鬼子引得更深入一些。  但他俩到底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上官云清还好,沐之秋的体力很快就跟不上了。她的鞋子已经跑丢了,跌跌撞撞的,脚底下不知道被多少尖锐的树枝划过,早已血肉模糊。  看着自己不成样的双脚,沐之秋有些无语,貌似每次逃命的时候,这双脚都是最倒霉的,看来自己还是穿不惯这古代的绣花鞋,要是这种时候脚上穿的是一双旅游鞋,哪怕将整个山谷都踏足一遍也不可能把鞋子跑丢是不是?  她决定了,要是有机会逃出去,她一定要在京城里开一家鞋厂,专门生产销售旅游鞋。  脚下不知道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沐之秋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好在上官云清一直拉着他,这才勉强没有倒在地上。  看着疲惫不堪的上官云清,沐之秋有点心疼。上官云清一直好端端的,跟个神仙似的四处云游给人治病,但自从遇到她以后,仿佛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今日,再也不能拖累他了。  使劲甩掉上官云清的手,沐之秋喘着气道:“云清?你快跑吧!别管我了。我知道你对‘死亡谷’比较熟悉,与其大家都死在一块儿,还不如逃一个算一个。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对你不会赶尽杀绝的。”  上官云清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咬着牙红着眼从袖袋里摸出两粒药丸来。直接塞进沐之秋的口中一粒,大手微微一抬沐之秋的下巴,那粒药丸便顺着沐之秋的喉咙滑了进去。见她已服下,他才吞服了另一粒,然后依旧沉默着,却突然蹲在了沐之秋的面前,“上来!”  沐之秋有点傻眼,上官云清给她吃的什么东西?虽说她很清楚上官云清不可能害她,但这东西实在太恶心了,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臊味儿,要不是上官云清强捏住她的下巴给她硬喂下去,她又没防备,怎么样也咽不下去这种东西。  她尚自愣神中,上官云清已反手迅速抱住她的身子,往上一颠,在站起来时,沐之秋便莫名其妙地被他背在了背上。  这什么手法?沐之秋彻底傻掉了,怎么上官云清也有这么霸道的时候?  显然上官云清早就料到她会愣神,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另一只手却托着她的后背防止她摔下去,脚下却丝毫不敢怠慢,继续急冲冲地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种姿势无疑是非常累人的,要不是上官云清的身材和萧逸的一般高大,足有一米八几,而沐之秋又十分纤细,这般背着一个不配合的大活人,当真是寸步难行。  好在沐之秋只愣了十几秒钟便反应过来,纤纤手臂赶紧搂住了上官云清的脖子,让上官云清几乎佝偻成九十度的身子能够直起来一些。不过她的嘴可没闲着:“云清?你这么背着我怎么行?你赶紧把我放下来自己逃命去吧!”  “若你再敢说让我独自逃命的话,我就揍你!”许是觉得这话太狠了点,上官云清深吸一口气,又说:“或许,我们俩谁也死不了!”  “嗯?”才被上官云清震住的沐之秋倏地瞪大了眼睛。  上官云清不是个喜欢承诺说大话的人,他说这话必定有他的深意,沐之秋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服下的那两粒药丸,不由脱口问道:“是不是你我刚才吃下的药丸?那个,究竟是什么?”  “虎尿丸!”  “咳咳!”一口口水呛上来差点没把沐之秋呛死。虎尿丸,大概只有上官云清才会起出这么直白的名字吧?若是他说得含蓄一点,自己还可以幻想一下,现在闻着二人浑身的腥骚味儿却是一阵阵地发着恶心。  众所周知,老虎乃是丛林之王,这种大型猫科动物不管到什么时候基本上都没有天敌,所以它们独来独往,而且拥有着自己的领地。要是不看动物世界,沐之秋还不知道老虎和狗有着同样的爱好,都喜欢在自己的领地上撒泡尿留下自己的气味用以宣示这块土地属于它。所以只要有老虎出没的地方,方圆几十里其他野兽都不敢入侵。可想而知,这么强横的气味出现在自己和上官云清身上,这“死亡谷”中还有什么更强大的野兽敢来招惹他们?  不过沐之秋不得不承认上官云清真的是个天才,这般别说山谷里的毒虫野兽,便是其他老虎,闻到他俩身上的气味也得跑得远远的吧?  只是不知道这虎尿丸的气味儿能维持多久,万一还没走出去,身上的虎尿味儿便散了怎么办?还有,万一出去了,这虎尿的味儿却经年不散又怎么办?  上官云清这个古人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这么令人瞠目结舌的办法,人家都说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上拔毛,这上官云清倒是好,他和人家是反的,是在老虎屁股上接尿。真难以想象,他这虎尿到底是怎么得来的?第182章 同归于尽  将自己外裤和中裤上的水全部拧干,沐之秋这才跪在上官云清的面前给他脱衣裳。以上官云清柔中带刚的性子,仅仅是因为双腿泡在冰水里,他不可能会晕过去,只有失血过多,他才会昏迷不醒。  沐之秋已经不是第一次帮上官云清宽衣解带了,对于一名医生来说,此时的上官云清在她眼睛里,只是个昏迷的病人。她必须要检查上官云清的全身,看看他到底哪里受伤了。  果然,上官云清不止是手臂折断了,跌下去时胸前还被尖锐的冰棱戳得血肉模糊。好在这些都只是外伤不会伤及性命,他二人的袖袋里随时都带着疗伤的药物,给上官云清包扎好伤口,沐之秋又将干的里衣和中衣给上官云清重新穿上。  根本没有犹豫,沐之秋便解开自己的衣襟,将上官云清已经冻得黑紫的双腿贴肉搂进了怀里。  在看清上官云清双腿的第一眼时,沐之秋便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这是唯一保住上官云清双腿的法子,没有其他,在这冰冷的林子里,穿着湿裤子和不穿裤子没什么两样,即便她用双手不停地揉搓上官云清的双腿,也无法给予他更多的热量缓解冻僵的双腿。她只能用自己的体温,用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一点点将他的腿暖过来。即便以后会留下后遗症,至少,上官云清的腿不会坏死,也不用截肢。无论变成什么样的瘸子,无疑,有腿和没腿完全是两个概念,沐之秋要做的,只是帮上官云清留住他的双腿。  做这一切的时候沐之秋的内心十分平静,她的眼眸清澈如水,透着真诚的温柔和期盼。她要救上官云清,这与爱不爱不管,与男女性别也无管,必须救他只因为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是知己,也是因为他在最危险的时候不愿弃她而去。  那份感动沐之秋无法用言语表达,求生是人最基本的本能,可是,在那一刻,上官云清却选择了陪着她一同赴死,那种勇气和决绝,完全震撼了她的灵魂,只为这份感动,她便不能抛弃他。  上官云清并没有完全昏迷,他和沐之秋配制出来的外伤药是很神奇的,而且之秋还在将他推出冰洞的第一时间给他服用了固本丹和凝血丹,他的眼睛睁不开只是因为太脱力,但他的心里却一派清明。  沐之秋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他想要阻止,可是他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只能任由她一个人去拼,去挣扎。  当那三千烦恼丝捆绑在担架上时,便已经紧紧捆绑住了上官云清的心。当沐之秋抛开所有的世俗眼光,将他冻僵的双腿抱进怀里时,他便知道,这一生一世,他只为她一人而活。  他的腿本来早已麻木毫无知己,可是,渐渐地,他感受到了她滚烫的体温,感受到她肌肤的光滑柔软,更感受到了她坚强有力的心跳。上官云清知道,他的腿得救了,之秋从阎王爷那里把他的双腿硬抢了回来。只是,她付出的是自己的名誉和清白。  两滴大大的泪水从上官云清的眼角滚落,悄无声息地落进冰冷的泥土里,他的心柔软而火热。以前,他放开之秋,将她全心全意交给萧逸,只为成全萧逸的霸道和她后知后觉的快乐,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放开她,因为他知道,在之秋的心目中,他亦是极其重要的,他也可以像萧逸那样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快乐,甚至比萧逸给她的还要多。  山谷密林中的夜是冰冷的,可两颗年轻的心都是滚烫的,对于上官云清来说,这辈子再也没有比此时更幸福的夜晚了,这一晚,之秋将他原本已经退缩了的心完完整整地偷走了,从此,她只能是他的妻,不是萧逸的王妃,而是他上官云清唯一的、一生一世的妻。  沐之秋当然不知道上官云清的心理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她看来,自己的举动虽然有点唐突,但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两个冻僵的人用着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罢了,反正自己也没吃什么实质性的亏,相比较而言,还是上官云清的腿重要些。更何况上官云清正昏迷着,也不知道她做的这些事。  等到天亮时上官云清的双腿才彻底暖过来,紫黑色已经褪去,双腿虽然红肿,但却能瞧得出有了血色。沐之秋心下大喜,脱了棉袍将上官云清的双腿牢牢裹住,这才穿着几乎结成冰的中衣裤拖着担架往外走。  昨天他和上官云清被倭人刺客追杀,脚下丝毫不敢停顿,也没留意逃跑的路线。此时看着哪里都是一样的,一时间像只无头苍蝇般只管闷着头往前走。  沐之秋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走得出去,但她很清楚,此时夜袭、青影和那二十名暗卫只怕都凶多吉少。早起时她就察觉到自己和上官云清身上的虎尿味儿淡了不少,想必是昨日在地下冰河里浸泡的结果。没有人知道她和上官云清身陷“死亡谷”,如果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和等死也没什么两样。所以,她必须乘着虎尿味儿彻底消失之前找到出去的路。  只要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沐之秋就不允许自己停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昨天奔命逃跑,又和上官云清一样在地下冰河里泡了整整半个时辰,按理说自己的一双腿早就应该被冻坏了,可是,她却觉得丹田内似乎燃着一团熊熊的烈火,那团烈火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一路延伸,双腿非但没有感觉到冷,似乎还因为这股热量产生出强大的力量,正是察觉出这股力量,沐之秋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下定了决心。有时候仇恨和固执都是活下去的动力,在二十一世纪时,每当有新的传染病突然爆发控制不住时,她也产生过迷茫,但却从来都没绝望过,此时她也不会绝望。即便是为了丹田内的这一团火,她也要活下去,她要拖着上官云清走出去,一定要活着走出去。  此时的她不能去想其他,生怕自己这股子认死理的劲头被别的想法打破,所以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吉人自有天相,既然老天爷带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必定不会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就挂了,她一定可以在这个时代活得惊天动地,至少也要轰轰烈烈地跟小日本干上一场。  便是被这股执念支撑着,沐之秋始终在往前走,摔倒了爬起来再走,脚上依然缠裹着上官云清的棉袍,棉袍被她用小刀割成了两块,虽早已冻成了冰坨子,但却比光着脚在地上走要好许多。  昨日倭人刺客被毒虫猛兽们追赶撕咬的痕迹早已不见,林子里的地面上连一丝血迹都看不到,沐之秋只能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往树木稀疏的地方走下去。  总有力气彻底走完的时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摔了多少次跤,她的神智都有些涣散了,但她还是再往前走,走得十分机械。  上官云清早已醒了过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或者,他能抱住她让她在他的怀里休息一会儿,可是,此时他什么也做不了,双腿肿胀得几乎不是自己的,断掉的手臂锥心地痛,还有胸前的伤,他只觉浑身都是痛,却连从担架上爬下来都做不到。  他已经劝说了沐之秋很多次,想让她停下来,这么无谓地走下去,即便不被山谷里的猛兽吃掉,迟早也会活活累死、饿死。  拼尽全身的力气,上官云清终于翻了个身,也正因为这个翻身,他彻底脱离了担架,狼狈地趴在了地上。坚硬的地面磕得他鼻青脸肿,但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如果脱离了他这个大包袱,之秋能一个人走出去,他一定不会拖累她。  沐之秋的神经和感官都已经麻木了,连上官云清从担架上翻了下去都不知道。可是,担架上一轻,她的身子却突然脱力随着惯性扑倒下去,这一倒下去,便再也没能站起来。她终于相信,人不能胜天,她要死了,和上官云清一起死在这个名副其实的“死亡谷”。  在沐之秋倒下去的同时,上官云清艰难地抬起了头,一声凄厉的惨呼从他喉间溢出:“之秋!”带得林间的鸟儿一阵扑腾腾地乱飞,引来地震般的声响。只是不光是沐之秋,上官云清也听不见看不到,他能看到的只有倒在前面不足两米的那个纤细身影。  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上官云清艰难地向沐之秋爬过去,手臂断了他还有骨头,骨头断了他还有牙齿,便是用牙齿咬着地面上的草根,他也要爬到之秋的身边抱紧她。  终于近了,更近了,颤抖着伸出那只还有知觉的手,他终于握住了沐之秋鲜血淋漓的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萧逸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他昨日才回京,尚未来得及进宫述职,便有暗卫来报,“死亡村”有信号传出,怕是发生了什么异动。当下,萧逸带着虎贲军紧赶慢赶地赶到了“死亡村”,好不容易到了小院,却听冬果和阿绿说秋儿和上官云清带着夜袭和青影进后山采药去了。萧逸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炸响,便疯了般赶往后山。  袖箭信号是暗卫特有的联络方式,不管是夜袭发出,还是那二十名暗卫发出,都只能说明一件事,秋儿出事了。后山山谷,那个臭名昭著的“死亡谷”,秋儿和上官云清竟去了那里。此时若是见到上官云清,萧逸定会一掌劈死他,他便是这般照顾秋儿的。  等萧逸赶到后山山巅,夜袭和暗卫们与倭人刺客的激战早已结束了,冰壁雪山上一地的尸体,有暗卫们的,更多的却是倭人刺客,看着数不胜数的刺客尸体,萧逸的心拔凉拔凉的。他竟如此大意,只留下了二十名暗卫保护秋儿,而此番,那幕后黑手显然派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力量来刺杀秋儿,这般悬殊的势力下,秋儿和上官云清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萧逸多少有点明白秋儿和上官云清为何会往“死亡谷”中躲避了,正因为他们不在“死亡村”,才避免了一场更大的屠杀,否则,自己今日出现,只能来“死亡村”给他们收尸了,或许,连尸体都已经被野兽吃掉了。  一路追到山脚下,却看见了青影。青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临死前还瞪着双眼死死抱着一名倭人刺客,圆睁的双眼里全是仇恨和不甘。一柄倭人的弯刀从她后背心处穿胸而过,硬生生地被她扯住刀尖又钉在了抱住的倭人心口上。  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尽显当时的惊心动魄,阿绿捂住嘴直哭,冬果面色惨白,一声不响地用长剑劈开倭人刺客的身体,背着青影的尸体继续跟着王爷往林子里寻找王妃。第183章 生机  二十名暗卫,没有一名幸免,每一个都死得和青影一样惨烈,萧逸的脸色如同千年寒冰,暴怒的眼睛却因怒到了极致已看不出丝毫情绪。他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夜袭。萧逸相信,只要夜袭没死,秋儿就一定不会有事,所以,他一定要找到夜袭。  以夜袭的精明稳妥,他一定会沿途留下痕迹。萧逸一路追踪,一路寻找夜袭留下的痕迹,果然每隔十几米,便会在一棵大树上找到夜袭刻下的暗卫标志。  只是,找到最后一个记号的时候,没看见秋儿和上官云清,却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夜袭。幸运的是夜袭还没有死,冬果给他服下固本丹,萧逸给他输入了真气后,夜袭竟吊着一口气醒转过来,几乎已经形同死灰的眸子在看清楚萧逸后??地一下亮了。  “王爷!王妃和上官先生,他们,他们……”话还没有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钢铁般的汉子洒下两滴热泪再度昏厥过去,只是昏过去之前,一只手却稳稳地指向前方密林。  “好兄弟!”萧逸长叹一声,命人背起重伤的夜袭便循着他指引的方向继续追下去。  夜袭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却给萧逸透露出了两条信息,第一,秋儿和上官云清在一起,只要上官云清还活着,他定会用性命来保护秋儿。第二,他们是往密林深处而去了。尽管林子里危险重重,但也存在着极大的变数,正因为有了不为人所控制的危险,所以,上官云清和秋儿要面临的危险那些倭人刺客也能遇得到。相对而言,这般却是减轻了上官云清和秋儿的压力。  有了方向无疑就多出更多的希望,至少,在夜袭追到这里之前,上官云清和秋儿还活着,既然夜袭都还没死,那么,是不是秋儿也没死?  便是有了这渺茫的希望,萧逸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浑身充满了力量,追下去,找到他们,即便将整个“死亡谷”夷为平地,他也要找到她。  在茂密的原始丛林里寻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萧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可是,随着夜晚的降临,他的心越来越凉。他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实际上,虎贲军发现了很多线索。谁都知道“死亡谷”里有很多闻所未闻的毒虫野兽,但众所周知,毒虫野兽吃人不会连衣裳和武器都吃进去,一晚上,虎贲军不知道找到了多少倭人的衣物和弯刀,却没有见到一具尸体,便是残肢断臂和骨头也没有找到一根。这说明了什么?哪怕是从未经历过生死的阿绿也能猜出大概。  一日一夜,将近十二个时辰,他们还会有希望活下来吗?脑海里的最后一丝清明几近丧失,脚下一滑,萧逸只觉身子像是失去了重心和平衡,竟有产生出一股隐入地底的错觉。  众人只觉走在最前面的靖王爷身子一矮,竟像以前见过的倭人刺客一般往地底下缩进去。这动作无比诡异,让人第一感觉就是地遁,只是,王爷何时练过这等歪门邪功?  还没等看清楚,但见靖王爷一个鹤冲九天,竟又从地底下冲了出来,待重新站定之时,目光落在地上,才发现先前王爷身子缩入地面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萧逸也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但一双眼眸却亮得耀眼,似是瞬间便充满了活力。  他先前满脑子都是上官云清和秋儿惨死的画面,想到秋儿临死前,陪在她身边的人竟是上官云清,到最后,竟是上官云清与她携手共赴黄泉,他连最后见她一眼,陪着她一同赴死的机会都没有,心中顿感无比凄凉,竟产生出一股厌世情绪,所以踩在被树枝和浮叶掩饰的洞口上时并未有一丝防备。但萧逸武功高强,对危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便是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只一眨眼,便让下坠的身体腾空离开了险境。  谁也没想到找了一天一夜会在地面上出现一个大洞,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着萧逸,答案呼之欲出。那些树枝和浮叶显然是人为制造的假象,在这个落叶遍地的密林里,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种假象,即便是最有经验的猎人,也不一定能发现这个陷阱。这般煞费苦心掩饰洞口,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这个洞里藏着人。倭人刺客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心肠,费了老鼻子劲来追杀王妃还会这般掩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洞内藏的人是王妃。  即将揭开的谜底并没有让萧逸丧失理智,反而,他此时更加冷静,心头有个顾虑需要证实,那就是若真的是秋儿和上官云清藏在这洞里面,这洞口又是何人布置的?  萧逸的思维转得极快,如果昨日秋儿和上官云清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藏身之所,最大的可能便是上官云清将秋儿藏在了洞里,自己掩好洞口后,将倭人刺客引开了。这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答案,也就是说,如果秋儿还活着的话,他不但如常所愿,倭人刺客还帮他解决掉了上官云清这个情敌。这应该是萧逸日思夜想的结果,秋儿生,上官云清死,他不知道已经在心里渴望了多少遍这种结局,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萧逸才知道,他和上官云清之间远非情敌那么简单,似乎还有着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而且,若是用这种法子赢了上官云清,那便是胜之不武,连他自己都觉得不甘心。  心脏猛地一缩,转身看了一眼众人,沉声道:“本王下去看看,尔等都在上面待命!”  夜袭已经醒过来了,看着眼眸透血的王爷,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王爷的脾气他最了解,但凡王爷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当然,除了王妃。此时别说王爷心中焦虑不堪,便是他也有跳下去一览究竟的冲动。可是,这“死亡谷”中处处危险,这般冒冒失失跳进洞里去,万一里面有着什么厉害的毒虫,那不是送上门去找死么?夜袭还没想明白,王爷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那个洞口里。  萧逸原本做好了坠崖的准备,可是只一瞬,他的脚便触到了地面,只是这地面甚是光滑,踩在上面还发出轻微的喀拉声,突如其来的危险气息让他在一触即发时身形一晃,便避开了脚下裂开的冰面,人已贴着洞壁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条宽宽的地下河流,冰凉刺骨,他方才落下来时所踩的位置是一个冰洞,只结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冰层,便是被他无心落下时踩碎,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此时,人应该站在冰水里了吧?  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萧逸微微有些失望,这里并没有人,没有秋儿,也没有上官云清,甚至连之前想到的毒虫猛兽也没有一个,除了他落下来时踩碎的冰面,也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许是以前有人发现了这个洞口,便将它掩上了,是他想得太多了。  正要出去,心头猛地一亮,目光??地一下又落在了裂开的冰面上。那冰面上漂浮着薄薄的冰块,因为气温低还没有彻底化掉,仔细瞧,却能看出裂开处的冰层并不规整,参差不齐的断裂处竟有厚有薄。  心神一动,只听扑通一声轻响,萧逸整个人便落入了冰河之中,浅浅的河水将他整个吞没,不过数秒,他又从水里浮出来,摊开手掌,掌心中竟是一枚七彩水晶。  看清楚这东西,萧逸的心都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秋儿,真的是秋儿。如果秋儿和上官云清曾经落入这条地下冰河,他们会不会被水流冲走?他是不是该将虎贲军和暗卫们都叫下来,沿着这条地下冰河往前找?  思量间,忽然听见冬果在洞外大喊道:“王爷!快上来!”  冬果的声音急促焦躁,透着压抑不住的惊恐。萧逸眉头微皱,飞身冲出洞口。  站在洞外地面上,众人都被萧逸吓了一跳。萧逸却掠过众人惊诧的目光,看向冬果问道:“发现了什么?”面色不变,声音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冬果正站在五米开外的一棵大树边,嘴唇哆嗦着,指了指脚下道:“这里,这……”  萧逸疾步走过去,目光立刻停留在地上的数十根纠缠在一起的黑发上。蹲下身,将这些黑发一根根拾起,握在手中细细察看,只一瞬间,狭长的凤眼一眯,眸中竟透出几分狠戾与阴冷来。  众人都站在洞口处等王爷上来,冬果心中担忧王妃的安全,心慌难以自制,便想走几步调整一下呼吸。可是,虎贲军和暗卫都训练有素,便是将他们都丢进油锅里去,也不会有一人动弹一两下,她若是在他们面前表露出这般焦躁的情绪,必会引起得人心不稳,那样,对王爷会造成更大的打击。  此时需要众志成城,大伙儿的心都是揪着的,她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瓦解大家心头的那一点点希望,万一王妃真的,她都不敢想象王爷会怎么样。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冬果才走得稍远一些,暗卫出身的她一定得走几步来排解心头的恐惧和不安,否则,她会被活活憋死。  冬果万万没想到会在树下看见王妃的头发,也多亏着她心神不宁,才会低着头走来走去,否则,谁会注意到腐叶遍地的树下散落的这数十根头发呢?  她整日给王妃梳头,最是了解王妃的发质,这些头发中,绝对有一些是王妃的,不会有错,可是,还有一些,显然太过于粗壮,不像王妃的那般又黑又亮还柔软溜滑,倒像是男人头上的。只一想,冬果便想到是上官先生的。  头发?上官先生和王妃的头发?静安王朝虽然未受儒家思想约束太多,但却没有开化到男女不分的地步。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尤其是女子,除非出家为尼,否则绝不能落发。女子的头发,自出生时起便会被蓄起,若夫君早亡,才会剪发收敛入棺,以表生死相随之意。现如今王妃的头发和上官先生的混合纠缠在一起,其含义不言而喻。  冬果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响开来,想都没想,已呼出声。  她这一喊不打紧,不止是萧逸,虎贲军和暗卫们也迅速奔至树下,才瞧清楚王爷的模样,便是纷纷一愣。  靖王爷萧逸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在遇到丞相府大小姐以前,这世上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之外,从没有任何人或者事能够打动他的心,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靖王爷不认真则已,一旦认真起来,便是死人,王爷也能叫他活过来。若是王爷看上哪个女子,即便这女子已有夫家,只怕王爷也会将她夫家杀死,将她占为己有,更何况是眼下这种情形,任谁都看得出来王爷手里紧握着那些头发并非来自同一个人,那便是?  怎么办?一时间,所以的人都提着一口气面面相觑。第184章 王爷盛怒  王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与平素无异,便是夜袭和冬果也看不出王爷此时的情绪。夜袭和冬果不由暗暗心焦,这般情形,即便找到王妃和上官先生,只怕上官先生也会凶多吉少吧?  萧逸只是凝视着这些头发,片刻后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地上一道明显的拖痕淡淡道:“顺着这条痕迹追下去,要仔细些,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袭和冬果等人跟在靖王爷身后往前追,这番寻找比昨日更加令人揪心,既盼望着能快一点追上痕迹的尽头看见王妃和上官先生的身影,又怕这唯一一条线索就此终止,更怕找到人之后要面临的是王爷又一场疾风骤雨。  拖痕坚持不懈地往前延伸着,似乎没有尽头,冬果眼睛一跳,还未说出话来,走在前面的王爷已蹲下身去,一根手指准确无误地压在了地上的血迹上。  那根本算不得血迹,只是一粒血珠子罢了,若不是林子里的气温低,或许这粒血珠子早就凝固了,便是此时它还在腐叶上鲜艳欲滴,看起来也不是十分明显,若不是因着先发现了王妃的头发,冬果也不会细心到发现这粒血珠子,可是王爷只扫了一眼,便发现了。  再站起身时,萧逸万年不变的脸上便有了一丝动容,紧抿着的薄唇才启开,猛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炸响“之秋”,那声音凄惨无比,像是拼尽了最后一滴生命,像来自遥远的天国,又像是来自深不见底的地狱。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王爷便没了身影。  瞪着五米开外的两个人,萧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纤细小巧的身影就那样扑倒在地上,齐肩的头发乱糟糟地遮盖下来,看不见她的脸,可她依然保持着埋头奋力前进的姿势。一根又黑又粗的发辫由地上的简易担架跨过她瘦弱的肩膀,在她的背上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像一条粗大的巨蛇随时都要吞噬掉她。他知道,此时,她的手一定还死死地拽着这根发辫,因为她想要带走担架上的人。  只是,担架上哪里还有人,那个神仙般的男子和她一样狼狈,杂草般的头发揉在头顶上,从担架到她身边是那男子留下的一条血痕,男子并没有爬到她的身边,但他的一只手却青筋毕露地越过头顶,指尖终于触到她的手,只是那般轻轻相触,便有了生死相随的味道。  萧逸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上,这便是他相信的上官云清,是外界人人称赞的神仙先生,瞧他多么伟大,面临生死之时,他大爷般地躺在担架上任由秋儿拖着他往前走,便是那个小女人倔强的身体扑倒在地的一瞬间,他依然躺在担架上,一想到这里,萧逸就有了杀人的冲动。  冬果等人追上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家王爷直愣愣地杵在原地,手里握着寒光软剑直指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脚下虽未移动半分,眸子里却满是腾腾杀气。  谁能了解此刻王爷的心思?这般想要上前杀死玷污自己王妃的男人,却又顾虑重重无法下手,王爷此时心中最担心的依然是王妃吧?他是怕王妃受不了,所以才无法挥出手里的利剑吧?可是,王爷怎地忘了上前看一看王妃和上官先生是否还活着?  冬果和阿绿鼻子一酸,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越过萧逸扑到了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身边。二人同时伸出颤抖的手伸向沐之秋的鼻端,同时哽咽道:“王爷!王妃还活着!”此话一出,早已泪流满面。  听见阿绿和冬果的声音,萧逸才像突然回了魂般扑了上去。上官云清?自己迟早会杀了他,所以此时上官云清的死活萧逸一定也不关心,上官云清和秋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也不在意,甚至刚才那般生死相随的画面他也可以当成没看见,他只知道,只要秋儿还活着,他便也是活着的,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  霸道地扯开沐之秋被上官云清拉扯住的手指,那句“杀了他”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将沐之秋抱起来,肃杀的目光厌恶地落在上官云清被割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上,萧逸几个纵身,便往林子外撤去。  虎贲军和暗卫都有些傻眼,王爷什么都没交代便抱着王妃走了,他们该怎么办?方才的情形任谁都能看出王爷的愤怒和不悦,若不是怕伤到王妃,谁都可以想象到王爷刚刚已经挥剑将上官先生的手臂砍下来了。这个神仙圣手是王爷极其厌恶之人,他们是不是该替王爷杀了他?  其实只要是个稍微有点眼色的人,此时都会替主子杀了上官先生。静安王朝有明法规定,只有夫妻才能同时取法结成发辫,上官先生这般做法便是向外界宣告王妃是他的妻,如此玷污了王妃之人,杀了一点也不可惜。但,只要不是傻子也都看得出来王妃变成这样和上官先生有关,这断发结辫实非通常所言的那种互定终生,实在是事出有因。王妃是个知恩图报不拘小节的人,这般行为,定是想将上官先生救出“死亡谷”。若是他们杀了上官先生,王妃不会生气吧?  王妃生气的样子他们没见过,但王爷生气的样子他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以前十年都见不到王爷发一次火,最近却是经常看见王爷因王妃气得头发鼻青脸肿。若是这般就将上官先生杀了,只怕王爷以后在王妃那里受了气,会将他们当成出气筒。  救还是不救?杀还是不杀?这般思量,众人的目光便不由地从昏死在地的上官云清身上移到了重伤的夜袭身上。或许,夜袭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夜袭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以前就听人说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小人只要大刀一挥,咔擦一下就能解决问题,可是这女子怎地这么麻烦?尤其是王妃这样的女人。  不过,夜袭不相信王妃和上官先生之间会有什么苟且之事,尽管王妃和上官先生衣冠不整,证据确凿,但在“死亡谷”中逃亡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王爷只看见了王妃和上官先生生死相随的假象,看见了他们纠缠编织在一起的发辫和他们交缠着的手指,看见王妃中衣上未曾系好的前襟和上官先生只包裹着王妃衣袍的下身,何曾注意到上官先生身上的伤了?王爷的眼睛都快长到王妃身上去了,又怎么可能看见上官先生身上的伤?  其实方才的情形夜袭已经猜出了大概,单见王爷从哪个地洞里钻出来,夜袭便猜出此事和上官先生的腿疾有关,更何况上官先生那条露出骨头的手臂。若是上官先生变成这样是因为救王妃,以王妃的性子岂能丢下上官先生不管?  自家王爷什么都好,虽算不得心善之人,但也不至于滥杀无辜,只是一遇到上官先生,王爷就会变成混世魔王,那嗜杀的性子便会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都说进一步成佛,退一步成魔,王爷便是这种人,有王妃陪伴着,王爷是佛,没了王妃,王爷便是地地道道的恶魔。  所以王爷可以丢下上官先生不管,他们却一定不能丢下,否则,恶魔一旦发起魔怔来,只怕人人都没有好果子吃,只要一想到靖王府内的针叶树,夜袭的脊背就会发凉。  这般思忖片刻,夜袭便和冬果偷偷交流了一下眼神。但见冬果的目光闪烁,夜袭终于松了口气,这便好,只要冬果愿意帮忙,王爷即便成了魔,也会被王妃一盆子水打回原形。  冬果点点头,王妃的心思她最清楚不过,既然王妃死也要将上官先生带出去,若是上官先生死在王爷的手里,只怕,好端端的一段姻缘就此便会烟消云散,她会替王爷惋惜,但她更心疼王妃。  在上官云清的鼻子下探了探,察觉到微弱的呼吸冬果松了一口气,赶紧让阿绿给上官云清喂下一粒固本丹,冬果手法娴熟地将上官云清断掉的手臂接上,撕下裙边包裹好,扭头冲暗卫们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上官先生抬回去,若是上官先生死了,谁给王妃疗伤?难不成是希望王爷砍了你们的脑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抬起上官云清追萧逸去了。  萧逸此时正抱着沐之秋疯了般往“死亡村”赶,秋儿没死,秋儿没死,他脑子里心里剩下的便只有这句话,他的脚步极快,平素除了夜袭,虎贲军和暗卫中鲜有人能追得上他,更何况此时他心心念念都要救醒沐之秋,速度更是比旁人快出许多。便是那面被大雪覆盖的山壁,在他脚下也是如履平地。  待一口气抱着沐之秋回到小院,张嘴喊了声“云清,快来救救秋儿”时,萧逸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脑子发晕恨极了上官云清,不但将上官云清丢在了“死亡谷”,还差一点杀死上官云清。  虎贲军和暗卫没有他的命令,绝不会擅自带个人回来,便是昏死在地的是他们的爹娘老子,也不会有人犯戒。更何况以他方才的表现,手下这些人不将上官云清杀了便是网开一面,又岂会将上官云清带回来?他又不懂医术,这如何是好?  咬咬牙,将沐之秋抱回屋子里,将门栓上,迅速剥下秋儿身上的衣衫,再除去自己的,拥着这具冰凉透骨的身子萧逸便直接钻进了被窝。  多少次想过要这般抱着这个小女人,让她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眼下实现了,萧逸却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秋儿的衣裤几乎湿透了,尤其是裤子,显然是落过水,结着厚厚的冰碴子,就连他为她亲手缝制的小裤裤上都结着冰粒子,这般情形,若是暖不过来,即便人醒过来,也废了。  其实先前在“死亡谷”看见秋儿和上官云清时,他便明白了一切。出现这般情形没有别的原因,定是上官云清为了搭救秋儿弄得伤痕累累,上官云清的腿疾才好,掉进地下冰河可想而知,除了在林子里等死他不可能再陪着秋儿继续逃亡。而以秋儿的性子怎么可能留下上官云清自己独自逃命?割断头发编程发辫拖拽担架的法子也定是秋儿自己想出来的,此事当与上官云清无关。  可即便是这样,看见上官云清在最后时刻拼死爬到秋儿身边握住她的手指,萧逸心里依旧会感到喘不过气。他也不知道是在恨上官云清还是恨他自己,总之,他就是恨了怨了,恨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恨秋儿在最危险的时候不是自己陪在她身边,恨上官云清没有保护好秋儿,也恨秋儿倒下前都对上官云清不离不弃。  若是换做是他,秋儿可会这般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倒下去的那一刻,秋儿的心里可曾想到过他?第185章 女人,给我活过来!  面对沙场死敌,萧逸可以一笑泯恩仇,面对朝堂之上的对手,萧逸可以淡然漠视,甚至面对他高高在上的父皇,他也可以做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但对有些人有些事,萧逸却很小气,他很小心眼儿,也记仇,但凡是涉及到秋儿的事,他总是耿耿于怀睚眦必报。  所以萧逸希望上官云清死,他讨厌这个人,即便上官云清是坦坦荡荡当之无愧的兰之君子,即便上官云清本该和他成为生死之交,可他就是讨厌上官云清,就是想让上官云清死。  但萧逸依然下不了狠心,方才在“死亡谷”他就胆怯了,其实众目睽睽之下,他完全可以杀了上官云清,那么多人证物证,便是上官云清殒命于他的剑下,他也能找到开脱的理由,便是父皇也无法辩驳,因为秋儿是他的王妃,上官云清玷污了秋儿的清白和名誉就该死,可他不能不顾及秋儿的感受。  以前萧逸曾教导八弟和九弟,但凡威胁到自己的人,不管是谁,杀了便是,有些人和事,既然放不下,那就必须要争。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他却白白放弃了。  罢了,虎贲军和暗卫们会不会将上官云清带回来便要看上官云清的造化,便是站在秋儿面前,今日的所作所为,他萧逸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他就是想让上官云清死,就是不允许其他男子染指他的妻。谁敢挑衅,他就杀了谁。  沐之秋的整张小脸和身子都被冻得青紫,但看上去尚未有肌肤被冻得坏死。萧逸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和他强迫她穿的小裤裤有关,但他不敢赌,他输不起,所以他不可能再掉回头去找上官云清求救。  这与爱恨无关,只是理智的分析。上官云清和秋儿的情况差不多,别说能不能活着回来,即便回来了也要经过一番紧急施救才能醒过来,如何还能指望他来救秋儿?所以,萧逸只能靠自己。  他能用的法子唯有此,用自己的身子去将秋儿的身子暖过来。  这法子算不得君子,摆在以前,别说让他来做,便是听听都是令人恶心不屑的,要不是这法子是秋儿有一次无意中告诉他的,萧逸定会将想出这法子的人碎尸万段。  此时他却有些迫不及待,两具赤裸的身体在被子下紧紧相拥,找不到丝毫缝隙,萧逸甚至有些感激上官云清,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他倒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如此亲昵地抱着秋儿?  萧逸的身体滚烫,他将自己丹田内的气息全都调集起来,以最大的爆发力产生出源源不断的热量,这股热量通过他的身体渐渐汇入沐之秋的丹田。  萧逸并不糊涂,他虽不懂医术,但却因日夜与沐之秋相伴知道不少医学基本常识,而且,他还会武功,知道怎样利用丹田之气救人。  萧逸不止是身体燃烧起来,他的心也快要燃烧起来了,秋儿的身体已有了渐渐回暖的趋势,渐渐地有了光滑细腻的触感,虽依旧冰凉刺骨,却那般真实,那般柔软,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血脉喷张。  其实秋儿告诉他的法子和丹田之气无关,秋儿曾开玩笑说冻僵的人只要阴阳交合,便是促进血液循环产生热量最好最快的法子,方才脑子一热,萧逸几乎就要做那乘人之危的衣冠禽兽了。可是他不能,便是真的要做衣冠禽兽,他也不能在秋儿无知无觉的时候做,他好不容易一点点地笼络了秋儿的心,岂能因为一次贪欢便前功尽弃。陷阱已经挖好了,猎物就在陷阱口徘徊,但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猎物死在自己眼前,他宁愿和他的猎物一起落进陷阱里,即便那陷阱中立着无数把尖刀,他也会将她紧紧护在怀中舍不得伤她分毫。  看着怀中依旧昏睡不醒的小人儿,那一头乱糟糟齐肩的发将她的脸衬得只有巴掌大小,楚楚可怜,直叫人心疼不已。  萧逸面上浮起一丝苦笑,当初挖下陷阱诱她跳进来,如今,她尚在陷阱四周徘徊,却是他早一步跳进来了。若是她真的不愿意跳下来,便是用绑的,他也要将她拽下来。  收回心猿意马,将身子稍稍离开她一些,萧逸这才调集丹田气息凝聚于掌心,缓缓由她后心送入。这种法子不比之前的肚腹相贴来得好用,搞不好还会让他走火入魔,心脉寸断,但却能让他保持住心底的最后一丝清明,只要控制得好,不过是劳心劳神容易导致反噬罢了,他还受得住。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此时乘人之危伤害秋儿,他不能,亦舍不得。  不过片刻,萧逸被情欲烧红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澈明亮,但妖孽般的俊颜上却染起一抹反常的苍白,喉间漫过血腥,却在瞧见沐之秋脸颊上渐渐出现红润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沐之秋觉得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一下子就被卷进了蒸馏车间的雾霾中,似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所以她并不害怕,她甚至有点期待,她可以回家了,可以看见父母,看见于涛,看见她熟悉的队友和城市,那是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始终渴盼着的奢望。  光明就在眼前,沐之秋似乎都已经看见了霓虹灯闪烁下的不夜城。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了,忽然间,自己就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那双手臂霸道无理,便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托向天空,越升越快,竟是离那脚底的深渊越来越远了。  沐之秋脱口便喊出来:“于涛!救救我!”  萧逸的脑子一木,丹田之间的气息顷刻间便散去了,一口腥甜自喉间涌出,没忍住,喷溅在枕边。  于涛?谁?饶是他再不解风情也听得出这是个男人的名字。他时时刻刻提防着上官云清,想到过秋儿醒过来时第一句话很有可能会问上官云清的情况,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在昏迷之际呼唤的居然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于涛?这个让秋儿心心念念的男人,让她在昏迷时下意识想到的男人,他一定要杀了他,不管这个男人在哪里,他都要杀了他。秋儿是他的,任何人都夺不走,她的心里想着的也只能是他萧逸。  眼睛腾地被妒火烧红了,顺手扯过一件衣衫遮住枕边的血迹,萧逸再也抑制不住,嘴唇已顺着沐之秋光滑的脖颈亲吻下去,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停留在她胸前,张嘴含住。  沐之秋的心头烧着一把怒火,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这是哪个王八蛋又把她重新拽入异世空间?她要杀人。  焉地胸口一热,一股暖流自丹田涌起滑过全身,竟带来酥酥麻麻的战栗,让她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  萧逸本来就忍得极其辛苦,沐之秋娇润的轻吟让他再也把持不住,分开她的双腿,便要挺身而入。又想到第一次她会很痛,硬撑着才好不容易压下那股蛮劲儿,只探头探脑地寻找法门,希望她的身体能早一点出现反应接纳他。  感觉到身体被外来的异物虎视眈眈,沐之秋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猛地对上萧逸被情欲和愤怒烧红的眼睛,条件反射地尖叫起来。  这声尖叫让萧逸所有的热情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只是,那不听话的物件依然固执地想要探索钻研,让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  “秋儿可看清楚了,本王是不是于涛?”  “唔?”如同见到被妖魔附体之人,沐之秋的眼睛??地瞪大了。  她耳朵没听错吧?于涛?萧逸提到了于涛?难不成萧逸是于涛穿越而来变成的?有没有这么搞的?不是吧?于涛那么温吞吞的一个人,若说有谁的性子比较符合,倒是上官云清更像一些,怎么会是萧逸?  抬手就去摸萧逸的脸,这么妖孽的一张脸于涛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于涛可没你长得好看,要说云清倒是有点像他。”才一说完,突然闪了舌头,吞吞吐吐道:“萧逸?云清,云,云清?他?”  果然,这个死女人,不知道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于涛的事情还没完,这就又想到了上官云清。  这几个月萧逸对她沐之秋朝思暮想心心念念,这个死女人倒是想没想过一次他萧逸啊?这般想着,便猛地炸出两个字来:“死了!”冷哼声似从鼻子里冒出来一般。  “死了?”惊诧下,沐之秋便想要坐起来。  萧逸正妒火冲天地准备冲锋陷阵,身子一挺,却一击落空,险险地从沐之秋的大腿根处擦了过去。他自是懊恼不已,却不知这一下直将沐之秋惊得非同小可,便连上官云清的死亡都忘记继续询问,一颗心直纠结得七上八下。  自己居然是光着身子的,要命的是,萧逸这头猪也是光着身子的,两人正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肌肤相贴赤诚相对。  这什么情形?便是沐之秋在感情上再不开窍,看着萧逸睚眦欲裂的神情,感受到他极富有探索精神的物件儿在蠢蠢欲动,也知道萧逸此时想要做什么。作为一名传染病专家,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无数次猪跑,萧逸这厮,他居然乘她昏迷之际打算qj她?  等等,别急,好好想想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萧逸得逞了没有?  手上、脚上、肩上、背上到处都痛,好像就那里一点也不痛,那就是萧逸正打算得逞,还没完全得逞。  明明记得自己正撑着最后一口气拖着上官云清往前走,不知道“死亡谷”的出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怎地一睁开眼睛就会看见这只妖孽?还是光着身子的妖孽?  定是自己晕倒后被萧逸救了,可是,萧逸不是出使褚国去了吗?怎么会突然赶回来救了他?这世上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情?但如果不是这样,她却再理不出更好的思路。  方才萧逸说上官云清死了,死了?自己费了老鼻子的劲儿那样救治,上官云清怎么会死?该不是被萧逸杀死了吧?  一想到断发结辫沐之秋就有些理亏,她穿越过来之后虽然一直待在“死亡村”里,但静安王朝的法典习俗却知道得不少,月月奶奶和村子里的女人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唠叨这些事情,在静安王朝断发结辫只有丈夫死后,妻子才会这么做,当然也不是像她这样将头发一股脑地全部剪完,只会取下一点点与夫君的头发编织成发辫入棺安葬,以示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之意。  当时在“死亡谷”内的情形那样特殊,上官云清又昏迷不醒,除了这个法子外,沐之秋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难不成就因为自己为救上官云清无意中的断发结辫,才引来的萧逸的愤怒和不满,这厮才会妒火中烧乘人之危?  有点说不通啊!她又没嫁给萧逸,还专门在皇帝面前拒过婚,便是与其他男人断发结辫了,萧逸气个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妒火中烧霸占她?第186章 狠狠惩罚你  还好自己在关键时刻醒过来,否则今天可就惨了。眼睛一扫,沐之秋便瞟见了自己千辛万苦才做出来的那件文胸,她就说萧逸这厮不懂门道是怎么将文胸给她脱下来的,果然,暴力永远是男人把持不住时最喜欢使用的手段,此时,她和冬果、阿绿用了三天时间才缝制出来的那件绣花文胸早已被一分为二,可怜兮兮地挂在床头架子上,仿佛正在哀悼这件穿越千年才见天日的稀罕物事的英年早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死亡村”里过得太舒适,加上整天东奔西跑活得自由自在,沐之秋原本还病怏怏像根瘪豇豆的身子竟呈现出跨越式生长的态势,胸前的丰满一日一个变化,不管什么样的肚兜穿在身上都遮不完全,她本打算过段日子再考虑文胸的问题,只是如今成了波霸,不得已只好提前穿上了文胸。  有了文胸的撑托,她的曲线更加曼妙诱人,行动起来也更便捷利索,她还没来得及多做几套备用,就被萧逸这暴君扯坏了,明日她倒是要穿什么?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其实萧逸先前给她脱衣裳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秋儿变了,性子变没变,人倒像是长大了许多,他不过才走了四个月,原本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人突然之间就长成了亭亭玉立波涛汹涌的大姑娘,这让他担心的同时也生出不少喜悦来。  和秋儿厮守的日子里,每晚萧逸都是抱着她入睡的,虽然从未真正见识过这具身子的真面目,但他对这具身子是熟悉的。可是今日,这具身子就像是刚出芽的小树苗突然之间变成了含苞欲放的参天大树,只等他将这些花骨朵儿一点点打开,便能绽放出最艳丽的花朵,之后结果、成熟。  果然,衣衫除尽,展现在萧逸面前的是沐之秋美到极致的躯体,他几乎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选择了用自身体温将她捂过来的法子。他没想到她身上那件让他血脉喷张的小衣衣会那么难脱,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解开,饥渴难耐下,只得使用蛮力将这件可爱的小衣衣撕毁了。  只是,怀里抱着这样一个尤物,看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容颜,萧逸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这般煎熬着简直让他生不如死,他已忍耐到了极限,这个小女人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为了别的男人,这叫他情何以堪?  当下便惩罚下地俯首向她胸前吻去,贪婪地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沐之秋只不过闪了会儿神,用眼睛瞟了一眼她可怜的文胸,胸前双垒便被萧逸攻下了,脑子里登时一麻,眼睛都红了。这是第几回了?萧逸动这样的歪心思?第几回了?若是这般继续放纵他下去,恐怕今天自己就得被萧逸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不行,得反抗,必须反抗。  下意识地弓起膝盖就要往他下身顶去,不料她的动作却让他不屈不挠坚定钻研的物件儿一瞬间找到了乘虚而入的机会,竟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她袭来。  躲不开,打不过,心头着急,沐之秋便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萧逸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敢对我霸王硬上弓!”  “本王就是霸王硬上弓了,秋儿又待如何?”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萧逸继续道:“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其他男子吃干抹净,倒不如成全了本王,那样,你便跑不掉了。反正你注定了是本王的王妃,早一点晚一点与本王圆房,本王不介意!”话虽如此,那冥顽不化的物件儿倒是规矩了许多,显然是顾虑到了她的感受。  沐之秋赶紧表达自己的意思,“你不介意我介意好不好?谁说过要嫁给你做王妃了,我不要和你圆房!”  “不愿意也得愿意,省得本王抓肝挠肺地防着守着,你却半点心思都不回应!”  嗬哟!怎么听起来他那么委屈?要被霸王硬上弓的人是她好不好?她还没委屈,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你相不相信即便你强占了我的身子,我若是想走你照样留不住我?我才不在乎圆不圆房子,只当是一夜情,用了一次公共厕所好了……”  “相信!”打断沐之秋的话,萧逸呀呲欲裂道:“那便日日夜夜都强占着好了,一日不够便用一月,一月不够便用一年,一直到你给我生下孩儿再也舍不得抛弃我父子为止。当然,若是一个孩儿还拴不住你的心,那便生一窝,一窝不够便生两窝,一直生到我们俩再也生不动,生到老死为止。”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到了,生一窝、两窝,一直到老死生不动的那是猪好不好?有没有说话这么气人这么不要脸的?萧逸这厮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竟是这些个龌龊不堪的东西?  沐之秋简直要被萧逸这个人头猪脑的家伙怄死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上官云清,身体扭动得愈发厉害,腿脚和双手,只要能动的地方全都调动起来,只想着快点把萧逸从身上掀下去。  她本就刚刚醒来,身体极度虚弱,完全依靠着萧逸体内的真气支撑,更何况她哪里会是萧逸的对手,这般一折腾,顿时扯裂了手脚和肩膀上的伤口,直痛得倒抽凉气。气息一散,身体便软了下来,连心都软了下来。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何苦跟个古人这般斤斤计较?她虽不想嫁给萧逸,但还是能接受他的亲密举止,平时萧逸便蹬鼻子上脸,时不时地亲一口抱一下地占她的便宜,日子久了,她倒是习惯了,若是萧逸许多天不抱抱她,她还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既然不反感,那便是两情相悦,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着一定要嫁给他不是么?如此两情相悦便只图这一时之欢又有什么不可以?这般想着,眉眼间顿时染上些许妩媚和娇嗔。  萧逸虽妒火中烧,却并未被猪油蒙心,听见沐之秋的抽气声便知自己弄疼了她,当下心中后悔不已,也顾不上去观察沐之秋的表情,急急忙忙从她身上下来,掀了被子便去查看她的伤势。才瞧见先前抹了膏药的伤口尽数挣裂,都在往外渗血,萧逸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心头那团欲火瞬间便不见踪迹,只将沐之秋轻轻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重新处理她身上的伤口。  沐之秋裸着身子趴在萧逸怀里,俩人均不着寸缕,这般亲昵相贴,难免让人想入非非,偷偷从眼角去瞟萧逸,却见他眉头紧蹙,狭长的桃花眼里都是焦急和懊恼,认真严肃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歪心思。倒是她,方才一旦想通,竟觉得萧逸愈发好看,不由面上一红,赶紧偷偷移开视线。只是萧逸这厮唇红齿白,身材健硕,修长匀称,那认真心疼的模样实在太迷人,她才将视线悄悄移开,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萧逸裸露的肌肤上,顿觉身上发热,竟渴望起他先前的爱抚来。  看萧逸的脸让她意乱情迷,看萧逸的身子又叫她想入非非,沐之秋的视线便不断在萧逸的脸上和身上游移,竟是看到哪里都觉得热,这般一来顿时心慌气短呼吸急促起来,连额头上都冒出一层薄汗来。  萧逸并不知沐之秋在偷看他,更不知她已动情,只觉怀里的小人儿身子越来越烫,嫩滑的肌肤上竟渗出些许潮湿,当下以为她痛得紧了,更是懊恼心疼,想也不想,便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强迫你,你若是不愿意,我便不再碰你,可好?”  最后一句,像是他下了莫大的决心,说出来竟有点心酸凄凉的味道。沐之秋心头一颤,萧逸对她是真心的好,她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些?  才想着,便瞧见枕边的床单上露出一抹异样的鲜红,被萧逸的贴身小衣遮盖着看不真切。顺手将小衣捞起来,一下子就看见了那块血渍,不由得鼻子发酸,暗暗在心中骂了声傻子。  一时间俩人谁也不说话,萧逸全部心思都在沐之秋的伤势上,虽不至于手忙脚乱,但动作也谈不上娴熟,修长的手指还有些微微颤抖,似是怕自己手指太硬动作太重弄疼了她一般,涂一层膏药便用嘴对着伤处轻轻吹气替她止痛,包扎时更是小心谨慎。  萧逸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沐之秋眼里,这般被萧逸宠着疼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难得的是萧逸能始终如一,这一年多来,竟是日日待她如此,若不是她在感情上是个粗线条的人,大概早就爱上萧逸了。她虽不愿与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但却不想这一世孤苦终生,连场恋爱都不谈,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便是眼前好好的便好,心有所想,不知不觉便抬了手臂环住萧逸修长结实的蜂腰。  萧逸正专心致志,忽觉腰上一紧,便被沐之秋抱了个满怀,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觉软玉抱怀,鼻端都是她的体香,心头忽喜忽悲,竟一下子愣住了,只用那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不确定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沐之秋粉面含羞,却是看也不敢看萧逸一眼,只将小脑袋整个都埋进萧逸的怀里,温热的呼吸紧贴着萧逸强有力的心跳,倒不知是她的呼吸灼伤了他,还是他的心跳撼动了她。  此情此景,倒是不用多说什么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沐之秋心里再清楚不过。原本想着萧逸霸王硬上弓自己会反感厌恶,不想此时,自己心里竟隐隐生出几分期待和喜欢。不过是一念之差,竟有如此天壤之别,她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是不是应该更主动一点?  屋子里的空气渐渐浑浊起来,散发着甜腻腻的暧昧,萧逸终于反应过来轻唤了一声“秋儿”,嘴唇已情不自禁地吻向那两片他朝思暮想的红唇。  双唇尚未触及,却突然传来轻微的两下敲门声,阿绿在外面轻声唤:“大小姐!我们把上官先生带回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上官先生?先生不太好!”  “找死,滚!”萧逸从嗓子里憋出这三个字,整个人都快被愤怒烧死。若不是此时正与秋儿赤诚相对,他定要将这个该死的丫鬟的脑袋拧下来。  好聪明好大胆的丫鬟,居然敢算计他萧逸。虽说他早一步回到小院,没有人瞧见他抱着秋儿回房,但这小院里的规矩什么时候改过?且刚才他和秋儿闹出那么大动静,他就不信回来的人一点也听不见。眼下好不容易让秋儿动了情,这丫鬟居然敢顶风做浪前来破坏他的好事,看来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自己的手下居然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害怕自己怪罪,便让秋儿从丞相府带出来的丫鬟前来敲门,这些个奴婢竟没有一个好东西,赶明儿全部卖到官窑去。第187章 怜香惜玉?本王不懂!  萧逸的脸都气绿了,转眸却见沐之秋正捂着嘴偷乐,当下又气又恼,心头的杀气却散了个干干净净。只是瞧见怀里的小女人乐不可支的模样实在不甘心,自己羊肉没吃上白白惹来一身骚,当真不能便宜了她,这般一想,还沾着少许药膏的手顿时不安分起来,扯过她手里的小衣随便擦了擦,便坏笑着抚上了她柔软的胸。  沐之秋在前世没少看电视剧,大多数男人偷嘴没吃上时都是萧逸这种表情,越想越觉得好笑,便捂着嘴偷乐起来。哪曾想萧逸狂怒下会突然转眸看她,一时来不及收起情绪,恰恰被萧逸逮了个正着,才想着不好,这厮恐怕要报复到自己身上,胸前便被他握住一阵揉捏。  她虽从二十一世纪来,却从未经过情事,在这方面实在生疏得很,先前便被萧逸撩拨得动了情,此时萧逸上下其手,哪里还把持得住,不由自主地便发出两声闷哼。  萧逸原本是想捉弄她,不料沐之秋却是这种反应,双手游走在她的身上,却是怎么都舍不得拿下来,因顾忌着怕再扯裂她的伤口,只得憋着气辛苦地硬撑着。  门外的阿绿却是支着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听动静,寝室里发出的声响让她越来越心惊,直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将靖王爷暴打一顿。  只是方才听见萧逸那刺骨肃杀的声音,便是阿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继续在太岁头上动土。  其实阿绿他们已经回到小院有一阵了,冬果和阿绿跟在大小姐身边的时间不短,紧急救治的法子还是知道得不少,大小姐生死未卜,阿绿和冬果不能干等着,只好硬着头皮自行施救。  在大小姐的看护下,上官先生并没有冻坏,只不过一时间急火攻心才会晕过去,先前有了固本丹提气,一回来阿绿和冬果又服侍上官先生泡了药浴,处理好了身上的伤,顺带着将夜袭的伤也已经处理好。此时上官先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醒过来后口口声声唤着大小姐的名字。  阿绿和冬果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想着要来提醒大小姐一声,若是大小姐能去上官先生的房里露个脸儿,上官先生一定能安心下来静养。阿绿怎么看都觉得上官先生比靖王爷强太多,虽说她也不怎么待见上官先生,但至少,上官先生从来不欺负冒犯大小姐,哪像这靖王爷,人前君子,人后便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冬果在靖王爷身边待得时间久,了解靖王爷的脾气,所以除了阿绿和冬果之外,小院里只进来了上官先生和夜袭,上官先生被阿绿和冬果安排在他自己的寝室里,夜袭便暂时留在治疗室内养伤,暗卫们都悄悄隐藏起来,小院四周被虎贲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是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一切处理停当,阿绿和冬果仍然不敢前来打搅靖王爷和大小姐,只是远远地站在院子的回廊下兜圈子,要不是方才她和冬果突然听见大小姐的尖叫声,即便借给阿绿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敲门。但方才大小姐喊出来的声音煞是骇人,之后便从寝室内不断地传来靖王爷和大小姐的争吵声,阿绿虽听不清他们在吵些什么,但却听得出来靖王爷冷冰冰的声音里都是杀气。靖王爷这是在欺负自家大小姐,如此毁人清白的举止与禽兽畜生又有什么两样?大小姐受了那么大的罪,身上也不知有多少伤,靖王爷非但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还如此威胁欺负大小姐。  想到靖王爷可能正板着那张冷冰冰的脸欺负大小姐,阿绿的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冬果虽然也急得团团转,但冬果到底是靖王府出来的人,怎么会像她这般真心实意地心疼大小姐?大小姐是自家的主子,感情上当然要比靖王爷亲得多,阿绿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小姐被靖王爷欺负?所以不管不顾冬果的劝阻,硬是壮着胆子来敲门。  本想着靖王爷便是脸皮再厚,听见她的敲门声也会有所收敛,哪知这靖王爷竟是混世魔王再生,根本就没有放过大小姐的意思。即便自己将话说到了那个份儿上,王爷依然不放大小姐出来。非但如此,更是变本加厉,屋子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虽不真切,但听起来就像大小姐被人捂了嘴,直教阿绿的一颗心都要碎了。  阿绿实在没料到自己这般没用,只听见靖王爷一声“找死,滚”便吓得头皮发麻,有心想冲进去解救大小姐脱离苦海,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眼巴巴地瞪着大小姐寝室的门抹眼泪,那哭声便是比死了爹娘老子还要伤心。  她的哭声虽是压抑着的,屋子里的人却依然能听见轻微的哽咽声。沐之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萧逸,早知这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自己先前怎么还是不长记性,非要弄得他刺毛乱乍累及旁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相信萧逸不是个坏人,无论他跳窜得多么嚣张,即便真的要霸王硬上弓,沐之秋也相信他不是想要欺负她。她感觉得到,萧逸的话虽说得狠,但落在她身上的亲吻和爱抚,却是温柔细腻的,仿佛她便是他手心中珍藏的宝,极易破碎的那种。  此时心中对他动情,更是见不得他眉宇间的委屈,可她又不能装作没听见阿绿的哭声,便捉了萧逸不安分的手,柔声道:“萧逸!若是没有云清相护,只怕今日你连我的尸骨都寻不到了,难道你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吗?”  哪想萧逸竟咬着她的耳垂抱怨道:“我便是顾虑着他死了你会不会伤心才叫别的男子钻了空子,你休要再花言巧语骗我,便是你今日将天吹出个窟窿来,我也不会让你去见他!”  好么,感情自己在他眼里便是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厮怎么一根筋揪着不放?面前这个妖孽般令人留口水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刚毅、稳重,有城府又聪慧敏捷,还不近女色的靖王爷?这醋劲是不是忒大了点?  猜出萧逸大概还纠结在于涛身上,沐之秋不由地叹了口气,问道:“什么叫别的男子钻空子?你是说于涛?”  果然一听见于涛的名字萧逸便停止了动作,松开她翻身下床,闷声不响地开始穿衣服,先前还意乱情迷的眼眸中已一派清明,竟浮现出冷冽和阴霾。  这厮生气了,一个不知道在哪个世界里飘着的人也值得他如此耿耿于怀,自己到底该庆幸还是该悲叹?  抓起衣裳赶紧穿上,由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低声道:“你傻不傻?于涛是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同事,是我带领的应急小分队的副队长,我们是朋友……”  萧逸心头一跳,突然转身打断她道:“你是说方才你昏迷时,又回到二十一世纪去了?”  吃惊地看着他,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确实是她见过最聪明思维最敏捷的人,她只是稍稍一提,他便能想到。可是,方才那个是真的差点回去,还是做了个梦,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以前沐之秋看过的穿越小说都是人死了之后借骨重生,或者魂穿之类的,她却是莫名其妙踏入时间隧道,本因带着原来的身体留在静安王朝,魂魄却偏偏进了沐大小姐的身体,那么她自己的身体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她和沐大小姐的魂魄换了个位置,那真正的沐大小姐留在了二十一世纪?  要说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既然是灵魂互换,那会不会就有再换回来的一天?沐之秋始终不愿面对萧逸的感情,不想和萧逸继续纠缠发展下去,除了不想将来和众多女子分享萧逸之外,她还害怕自己不定哪天就又回去了。若是真的会走到那一天,与其眼睁睁地生离死别,倒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付出,不付出便不会难过,以后回去了也不会想念。  见沐之秋低头不语,面色阴晴难测,萧逸的心便高高悬了起来。即便他真的霸王硬上弓强要了她,只怕也是枉然,她的心到现在尚未定下来,那么,他便想办法帮她定下来好了,管他什么于涛还是上官云清,统统都清扫干净,实在不行,便瞒着她杀了他们。只是要好好盘算一番,该如何出去这二人又不会引来她的怀疑和难过。  “秋儿且好好睡一觉,我这就命人护送云清回京!”  “不可!”扯住萧逸的袖子,沐之秋脸上带着难掩的焦急,“云清为了救我落入地下冰河,双腿险些被冻得坏死,他的一条手臂也断了,身上还有无数道伤痕,你这般将他匆匆送出去,我又何苦拼了命将他救出来?”  但见萧逸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黑了几分,沐之秋才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轻一吻,道:“傻子!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里,我都没有让其他男人碰过我!”  萧逸的身子一僵,秋儿是在告诉他他在她心里和于涛、上官云清不一样吗?可是,如果不一样,那为何她还要这般关心上官云清?  “你给我补了丹田之气,内脏受损,好好歇着,别再胡思乱想。我且去瞧瞧云清,好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走出两步,像是怕萧逸会跟上了,沐之秋又返回来将傻愣着的萧逸摁坐在床上,柔声道:“你不知道么?比起他们来,我更心疼你!”  说完,再不敢看萧逸一眼,赤了脚便要夺门而逃。才跨出去,身子一轻,竟被萧逸打横抱起,抬眸正对上他清澈狂喜的眼睛。  “便是要去看也不能不穿鞋袜,你脚上有伤,我抱着你去。”  “可是你……”  “没有那么多可是,你只要记住方才同我说的誓言,记住你亲口承诺过我,这一世你都只让我一人碰你,你也只心疼我一人。如此,我也不能让你太吃亏,也顺便心疼一下你便是。”说罢,嘴角勾起一抹算计得逞的坏笑,抱着沐之秋便大步出了门。  沐之秋额上顿时滑下三根黑线,这厮倒是会钻空子,自己不过怀柔了一下,他便直接将那几句暧昧不清的话上升成了誓言,看来以后在萧逸面前还是闭紧嘴巴的好。  此番萧逸回京本是回朝廷报喜,遇到沐之秋被追杀便耽误了入宫述职的最佳时机,好在萧逸做事向来周到老辣,昨日回京一发现夜袭发出的信号,便兵分两路,让丞相沐忠国率领一部分虎贲军回宫述职,自己则带着余下的几千人马来到了“死亡村”。  “死亡谷”刚经历了一场浩劫,那幕后黑手不会这么快再有动作,但眼下萧逸、沐之秋、上官云清和夜袭四人均有伤在身,“死亡村”内还是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第188章 不嫌命长  村民们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去后山谷时好端端的的四个人,回来时却是死的死伤的伤,也知发生了大事,遂加强了村子里的戒备,也没有人再来打搅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手术完尚未恢复的病人都由先前就组建的护理小分队细心照料,一切依然进行得井井有条。  萧逸念在青影护主有功,命人将她的尸首运回京城好生安葬,沐之秋心中虽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前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倒也不至于被打击得意志消沉。倒是冬果整个人都打了蔫,被她开导了好几次,才解开心头的苦闷,重新振作起来。  暗卫和虎贲军都不能进小院,院子里的四个伤患就只能靠冬果和阿绿两个人照顾。好在沐之秋原本就伤得不重,只是一路逃命担惊受怕又脱了力,又小裤裤护体,又被萧逸用丹田之气调息,休息了几日便基本恢复了,连脚上的伤也愈合得极快。  萧逸动用丹田之气险些走火入魔,内脏受损,但有沐之秋形影不离地照顾,也算有惊无险。  夜袭伤势虽险,但好在夜袭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扎实,细心调养一段时间便能好起来。沐之秋让冬果和阿绿日夜照顾着,又亲手配了几味药嘱咐冬果小心让夜袭服下。  最严重的还是上官云清,他的手骨已经被冬果接上,沐之秋招来夹板固定好,只待慢慢静养恢复便可。身上的皮外伤也都不打紧,最多十天便能好得七七八八,让沐之秋担心的还是他的腿疾,好不容易用蜂针治疗好的风湿,被地下冰河水浸泡,上官云清的腿疾便更严重了,要不是那晚贴肉给他捂了一夜,只怕现下已经完全坏死,只有截肢才可保命。  冬果和阿绿两个人要照顾他们四个,根本忙不过来,沐之秋便提前下地,主动将照顾萧逸和上官云清的事情揽了过来。  萧逸见她伤势还未痊愈便两头跑者照顾自己和上官云清,心疼不已,定要和她一起给上官云清实施蜂针,沐之秋也不阻拦,便让萧逸给自己打下手。  本来萧逸是打算沐之秋一醒来便带着她回京,可见她丢不下上官云清,只好陪着她一同留在“死亡村”照料。京城的事情他掌握得清清楚楚,暗卫每日飞鸽传书,萧良也会隔三差五地送来急报,萧逸只暗中部署指挥,倒不急着将朝堂上的那些事说给沐之秋听,以免她心烦不悦。  冬果和阿绿照顾夜袭,上官云清和萧逸每日的汤药膳食便由沐之秋亲手打理。沐之秋在小厨房设了两个小灶,方便同时给萧逸和上官云清煎药。除了蜂针疗伤和上药的时间,更多的时候她都在厨房忙碌,便留下萧逸无所事事地陪在上官云清身边。  两个男人以前就不太对盘,这些日子里更是剑拔弩张,硝烟弥漫,不过一旦沐之秋出现,俩人便会心照不宣地加以掩饰,所以沐之秋倒以为他二人比以前相处得融洽了。  自从这次回来见到上官云清起,萧逸就感觉到这个神仙先生变了,以前上官云清温温吐吐,虽说有时候能气得他青筋直跳,但大多时候都是他占了上风,上官云清除了苦笑懊恼,对他再无别的办法,一看就是个苦主儿。可养伤的这段时间上官云清渐露锋芒,竟不再掩饰对萧逸的厌恶,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去拉秋儿的手,当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久了。  这日,乘着沐之秋去小厨房煎药,萧逸坐在上官云清的床头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上官云清的反应跟他差不多,脸上没有丝毫笑容,虽没有他那么霸道,但亦是皱眉回视,目光不躲不避,倒是嚣张得坦然,还隐隐带着股帝王的霸气。  萧逸是个性子冷清的人,只在沐之秋面前话多一些,人前人后都是那副冷漠超然的模样,又从来不近女色,亦不太懂该如何讨女子欢心,平素见上官云清和秋儿亲近,脸上总带着温暖的笑容,就硬给上官云清套上了徒有虚名实则是个哄骗女子的无耻之徒的大帽子。他虽知这般贬低上官云清有失偏颇,但一想到秋儿的性子虽也十分冷淡,内则却是个热情善良又极易相处的人。那二十一世纪又崇尚男女平等,秋儿定是喜欢上官云清这种有共同语言又温润如玉型的男子,所以每每看见上官云清不染纤尘的脸,萧逸便有一种砸烂它的冲动。  萧逸素来十分自信,且霸道惯了,什么东西喜欢只管拿来便好,哪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好在平时能入他眼的人和事实在不多,所以倒也从未狗仗人势恃强凌弱过。因着极少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时间长了,便更成就了这幅冷淡的性子,最厌恶假惺惺的装腔作势,自以为是地给上官云清定了性,便将上官云清归类在了笑面虎伪君子的行列,一看见上官云清笑心里就不爽,今日看见上官云清对他横眉冷对,倒觉得面前这张美若谪仙的脸顺眼了许多。  遂惬意地端起茶小啜一口,淡然道:“云清若是无大碍,我和秋儿便先回京城,将冬果和阿绿留下来照顾你。”  本来只是试探性的一句话,也是想在气势上压倒上官云清,不料上官云清竟轻轻一笑道:“靖王爷国事繁忙,若不得闲,可先行回去,之秋我会照顾好,便不劳王爷继续费心了。”  萧逸眉心一跳,这般赤裸裸的挑衅,便是彻底撕破了脸皮,那就不用再装腔作势了,正好他瞧这小子不顺眼,今日便将话挑明,若是上官云清识时务倒也罢了,若非要一较高低,此人便真的留不得了。  “秋儿是本王的王妃,何需上官先生照顾,上官先生逾越了!”萧逸的声音是从牙齿里蹦出来的,带着腾腾的杀气和明显得威胁。  上官云清却并未被他的气势压倒,面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眸中似蒙着一层烟雾,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白皙的面颊上竟浮现出一抹红晕,笑道:“靖王爷可知断发结辫为何意?那日在‘死亡谷’我与之秋不慎跌入地下冰河,当时生死未卜,我只当这辈子都在留在那不见天日之地做冰雕,之秋却断发结辫冒死将我硬拖出了冰洞。她见我身上衣衫尽湿,便摒弃男女有别,将我身上衣物尽数除去,硬是用体温捂热我的一双残腿,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裤守了我一夜。岂止是这双腿,便是我这条命,都是她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的。如此不离不弃的深情厚谊,难道王爷以为我还能放开她吗?”  “大胆!”萧逸??地站起身,他何尝没想过秋儿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才保住上官云清这双腿,自己将秋儿带回来时,使用的也是同样的法子。秋儿向来为人坦荡不拘小节,所思所想不能以通常眼光而论,这一过结他已有意遮掩不提,便是秋儿那乱七八糟的头发他就尽量视而不见,这上官云清却不识好歹非要自作多情地来揭他的伤疤。看着上官云清与秋儿一般无二的头发,面上带着纯净坦荡的憧憬,萧逸顿觉心窝上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同床共枕之人岂容他人觊觎,萧逸一时间心中杀气大盛,大手便直直地往上官云清的头顶拍下来,“找死!”  上官云清却视而不见,只是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他说:“萧逸!这些话有损之秋的名誉,所以除了你,这辈子我不会再向第二个人提起,更不会在之秋面前提起半句,但我希望你搞清楚,现在我不是以臣民的身份和你说话,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和你对话。这一次,不管你是不是之秋的未婚夫婿,我都不会再退让,因为我爱她,所以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萧逸的手掌一顿,竟是再也拍不下去半分,心中的不安和惶恐愈来愈盛,竟有些压制不住。多少年来,他从未这般惶恐不安过,也从未如此害怕过,今日,上官云清却是将他所有的惧怕都挖了出来,萧逸不由怒道:“秋儿是我的妻,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公平竞争?”  “真是这样,你为何急于杀我灭口?”上官云清轻叹一声:“我知道在之秋心里你比我重要,你霸道自私惯了,事事都抢在我前面,之秋单纯善良,岂能受得了你这般死缠烂打?你会在她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是正常。本来,我无意再与你相争,只要之秋快乐,她跟了谁我都乐意,我只要悄悄在她身后看着便好。可是,经过此事,我方明白,之秋心目中并非没有我的位置,她和我在一起也同样能快乐幸福,你能给她的,我未必不能给,而我能给她的,你却给不了。萧逸,你想想看,自从她与你牵扯上之后,她经历过多少次生生死死?你敢说那些倭人不断地追杀她与你无关吗?你能保证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吗?若是给不了他全部,为何还不放手?”  萧逸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上官云清的话。上官云清说得没错,秋儿喜欢这种平淡随意的生活,这是他给不了她的,她若随了他,势必要跟着他经历朝堂之上的血雨腥风,岂能再来过“死亡村”这般惬意舒适的小日子?上官云清可以轻易地许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他许不了,想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注定要经历许多身不由己,他不想骗她,但他会争取,会用最大的努力去做,而不是只用嘴巴来说。  这一直都是他最忌惮上官云清的地方,明知是自己的弱势,却始终不愿正视,相比之下,秋儿和上官云清似乎更加有共同语言。可是,那个曾经冒死闯入勤政殿谏言的小女人,那个面对朝廷肱骨大臣们丝毫不惧,还能侃侃而谈的小女人,真的甘心随上官云清过一辈子平淡无奇的生活吗?  他不信,所以他要争一争,即便只有一分的希望,他也会付出百分的努力去实现。即便静安王朝的皇室后宫从来都是莺莺燕燕,他也要争取改一改这番格局,只留下那一枝独秀。答不上来不代表不会去做,不允诺也并非证明他做不到。  “诚然,如你所说,我给不了她平淡无奇的生活,我也知在她心里我不是最好的。但是,我不会防守,对于秋儿,我会寸步不让,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与她一生相随生死不渝。你若是非得上来插一脚,那便试试吧!”说完起身,再也不看上官云清一眼,萧逸镇定地离去,脚步沉稳,脊背挺得更是笔直,那股由心而生的自信和霸气不容任何人忽视。第189章 奉陪到底  上官云清惊诧地看着萧逸离开,萧逸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他看得见这一年多来萧逸对之秋的宠溺,以萧逸的性格,放下身段委曲求全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萧逸能做到这一点他十分佩服。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清楚地知道萧逸陪着之秋驻留在“死亡村”内并不代表萧逸就放下了朝堂之争,相反,这般急流勇退隐于幕后更加有利于萧逸看清时局,掌控部署。萧逸对之秋固然有情,但这份情中掺杂着太多恩怨纠纷和利益争斗。  一路见证着之秋和萧逸的感情,上官云清以为,萧逸之所以始终纠缠不休,之秋自身固然有很大原因,但萧逸那骄傲不容拒绝的自尊心也是在其中作着祟,更何况他二人还有婚约。皇室男儿大多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以萧逸在朝堂中的势力,其居心何在人尽皆知,他不会放弃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以上官云清才会说出这番露骨的话。  萧逸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权衡之下,萧逸一定会舍弃之秋,那样对谁都是再好不过。尤其是经过了这次“死亡谷”的浩劫,上官云清和沐之秋之间已经有了割不断的联系,不管是保全名声,还是看清楚形势,萧逸都当全身而退才对,怎地萧逸偏偏如此执迷不悟?而且还有如此信心,还能如此坚定,这让上官云清没来由地一阵心慌,难道说,自己又看错了?  可是,便是看错了又如何?这一生一世,怕是再也不可能将之秋放下了。  上官云清从来不愿卷入俗世纷争,对于功名利禄向来视若粪土,说他虚伪做作也好,说他沽名钓誉也罢,他只想活得潇洒不羁随心所欲。原本他打算腿疾治好后便带着之秋彻底隐退,离开这里的一切,离开萧逸,也离开静安王朝。普天之下,他二人只要做一对神仙眷侣便好,只要之秋想做的,他都会陪着她做,他有信心一点点将之秋心中的防线全部瓦解,但前提必须是萧逸放手。  不管上官云清承不承认,萧逸都比他更有优势,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秋到底对萧逸有怎样的情谊,除了萧逸这个莽夫看不出来外,其他人只怕都心知肚明。  想到此,上官云清一阵心痛,唯一支撑他的便是在“死亡谷”中之秋对他的不离不弃,人人视为地狱的“死亡谷”,在他心中却是鲜花遍开的浪漫圣地。他忘不了,放不掉,也舍不得。  罢了,既然萧逸也不愿放手,他奉陪到底便是。  沐之秋比较粗线条,萧逸一向黏她得紧,这段日子更是与她形影不离她也没多想,倒是上官云清的性子比之前好了许多。  以前她总觉得上官云清太过于腼腆,便是神仙先生,也不是吃风拉沙的主儿,被她多看两眼便脸红,平时递个茶杯手指相碰都像被蜜蜂蛰了一般赶紧缩回去,弄得她也跟着瞎紧张。不知道是不是“死亡谷”的经历让上官云清对她生出了几分亲近,也将许多事情看透了,倒是不再拘泥于俗世小节,这段日子,她替上官云清疗伤上药后,上官云清会细心地用帕子擦干净她的手指,哈着气将她的双手捂在手心里替她取暖,做蜂针治疗偶尔被蜜蜂蛰了手指,上官云清居然还会红着眼圈将她肿起的手指含在嘴里替她止痛,那模样,倒像是她已经痛不欲生了似得,总是惹得沐之秋哈哈大笑。  虽说每回萧逸都会黑着脸从上官云清手里将她的手夺回来护进怀里,但沐之秋还是觉得这种相处的方式自然了很多,最起码没那么别扭了。朋友么,不就是这般相处才对么?因此对上官云清的亲近中更多出几分随意和自然来。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不问世事地在“死亡村”中静养,萧逸虽也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晃悠,但却着实没有闲着。  萧逸找到沐之秋的当日,萧良便来了一趟“死亡村”,将朝堂上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逸。  一切都在萧逸的意料之中,萧震天并没有因为萧逸擅自带兵前往“死亡村”震怒,事实上,这个儿子在朝中的势力太强大,他即便想要追究,也压制不住,老狐狸般的萧震天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不但给萧逸,也给沐忠国做了个顺水人情。  萧逸真正关心的是后宫,早在六月初,他便从密保中得知了贞妃和冰倩公主的事情,好不容易挖出来的线索随着贞妃和冰倩公主的死亡断掉了,萧逸虽派人时刻提防,但远水难解近渴,更何况那幕后之人不但手段残忍老辣,还十分沉得住气,着实是个百年难遇的强大对手。  萧震天匆忙结案,萧良虽心存疑惑,但一连几个月的监视观察都没有发现动静,信念也不如最初那般坚定,萧逸在储国出使时虽仍派人密切关注“死亡村”的安全,却将更大的精力投入到了朝堂之上。  只有萧逸始终坚信贞妃和冰倩公主不过是那幕后之人的两颗废棋,后宫之中,定然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此番沐之秋和上官云清遇险多少和萧良的疏忽有关,萧良不敢辩解,萧逸倒也不为难他,只是萧逸接下来的动作却着实吓住了萧良,也让萧良的处境颇为尴尬。  十一月初十,小雪,朝中突然有人弹劾已经亡故的贞妃娘娘和冰倩公主,声称贞妃娘娘和冰倩公主生前不但与倭人勾结,里通卖国,还结党营私,在朝中买官卖官,多有宫人从中牵线搭桥,牟取暴利,然贞妃娘娘和冰倩公主一案虽已结,但同党和一干助纣为虐的刁奴宫人却逃出法网,要求严惩同党,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萧震天震怒,当场斥责弹劾的大臣,丢下折子拂袖而去,留下文武百官在金銮殿上大眼瞪小眼。  哪知第二日,弹劾的大臣便在家中悬梁自尽了。这番以死明志的做法立刻激起了忠臣的愤慨,引来了众多追随者,一时间弹劾之声遍起,愈来愈多,就连京城里也有百姓自发向衙门递诉状,要求皇帝严惩奸细,整肃后宫。  萧震天迫于压力,终于在十一月十五早朝上,将此事交给了九皇子萧楠,同时,着丞相沐忠国和兵部尚书黄毅协助办理。  之后的事情便如同狂风扫落叶,完全与萧良平素沉稳周密的做法相悖,九皇子萧楠竟将后宫所有宫殿都封了,便是连太后和皇后的寝宫也没有放过,不得皇上手谕,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  这番严令下,萧楠更是变本加厉,根本不启用御林军和羽林军,却由黄毅派出黄家军将后宫所有太监侍卫,包括皇帝身边的内卫,一个不拉地进行检查。最后,甚至连御林军和羽林军都没有逃脱。  那检查的方式也是别出心裁,只将这些人的衣物全部扒光,只要在左胸口发现有樱花图案的,不用三司会审,也不经过刑部,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宫中侍卫和太监倒也罢了,御林军和羽林军却是不容小觑,非但机敏异常,还个个身怀绝技,幸亏萧楠上奏调来虎贲军协助,这才将胸口纹有樱花图案手握弯刀的羽林军、御林军奸细一一拿下。  同时进行的宫女检查倒显得复杂了许多,摆一双特殊的夹脚趾木屐,在穿着一套身后背着枕头的长窄裙被黄家军撵着在宫里乱跑,但凡在宫里走一圈如履平地的立刻拿下处死,当然,那些摔跤和走不稳的人当中如果和打死的太监侍卫等平常有来往的,也都一并捉了去交给刑部审理。  这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做法十几日下来,竟在后宫查出千余名倭人细作,尤其是胸口有樱花图案的倭人,在内卫、羽林军和御林军中混入的便有四五百人。  但凡对倭国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樱花乃是倭国的国花,胸口上纹上樱花图案那便再无可辩驳,而木屐和那种背后带着枕头的特殊服饰四海八荒除了倭国再也没有其他国家会用,如此突然袭击,便是栽赃陷害都没有时间,如此庞大的奸细混入皇帝亲率的羽林军和御林军中,不止是萧震天和朝臣们,便是连萧良都惊得冷汗涔涔。因此九皇子这种法子虽然别出心裁耸人听闻,但却实实在在地为静安王朝避免了一场浩劫。  萧震天整日坐卧不宁,一想到身边内卫都有这么多奸细,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上随时架着一把钢刀,一连数日,上朝时都面色铁青。萧楠的所作所为虽然与理不容,但却挖出了后宫中的大毒瘤,虽说迄今为止都查不出这些倭国细作从何而来,又是听命于何人,但一下子铲除了这么党羽,等于是折断了那幕后掌控之人的手臂,萧震天看向九皇子萧楠的目光中便多出几分欣赏来。  朝中的议论声便起,此事亏得是九皇子来办,若是八皇子,定然不敢破釜沉舟,做出这般有违规矩法度的事情,只有九皇子这样的混世魔王才敢在后宫之中胡作非为。诚然,也只有九皇子这般不顾后果的所作所为才能让这么多倭国奸细原形毕露,否则,还不知静安王朝皇室要引发怎样的血雨腥风来。  萧楠十分得意,不过却没有忘形,此番前后皆由三哥安排部署,便是兵部尚书黄毅和刑部方志清大人,也都是三哥安排好的,之所以一开始不用虎贲军要采用黄家军也是为了避嫌。沐忠国得知女儿险些惨死,早已把倭人恨得咬牙切齿,他曾去过倭国,对倭国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给宫女们穿木屐和长窄裙的方法就是沐忠国想出来的,不曾想效果却是出奇地好。男人尽管扒光了衣裳来瞧,对女人该如何查验,三哥的确有些苦恼,只有沐忠国当时便想到了这个法子,便是连方志清大人听说之后也连声称赞这法子好。  这一仗速战速决,打得对方措手不及,着实替三嫂出了口恶气。只是可惜了八哥,因为先前的失职险些导致三嫂惨死,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干瞧着。  不过萧楠瞧着八哥好像不但不恼,还挺开心。  萧良处境虽尴尬,却是真的没有多少怨言,想想之秋险些因他的疏忽丧命,他就愧疚不已,此番三哥运筹帷幄力挽狂澜,更对三哥的钦佩又多出几分。  他很清楚,以三哥对之秋的宠爱,他如此误事,别说夺了兵权弃之不用,便是三哥直接杀了他也是千万个顶不上。他也恨自己手段太软,此事若是三哥交给他来办,说不定他还真做不到像九弟那般翻脸不认人。当时封宫禁足时,母后如何震怒大骂九弟白眼狼的情景萧良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肉跳。第190章 伤她一分,必讨百分!  静安王朝素来注重孝道,不管九弟取得了什么样的胜利,这般作为都可视为不孝,母后平时最宠爱九弟,经过这件事之后,竟对九弟疏远了许多,便是连父皇,看着九弟的目光中虽有着欣赏,却也多出几分戒备来。这般看起来,三哥还是护他较多些,竟让那些个恶人都留给九弟去做了。  好在九弟心粗,又无意于夺嫡之争,只要三哥和之秋高兴,他便乐得整日眉开眼笑,父皇和母后即便再恼他也拿他没有办法。倒是皇祖母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对九弟越发疼爱了,但九弟混世魔王的称号也在宫内被传得神乎其神,不管是谁,看见九弟,都会绕着道走。  萧逸对这个结果却不是很满意,他本想借这个机会肃清后宫,将宫里那些装神弄鬼的女人全部清理干净,以免再出现秋儿上次入宫时的情况。但后宫到底是父皇的后宫,便是他如何震怒,也不能肆意将父皇的妃嫔都杀干净,后宫中的哪个女子双手是干净的?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只怕皇祖母也脱不了干系。  不过,若说杀鸡骇猴,这个目的显然达到了,接下来,他要开始肃清京城内外所有的军队和江湖门派组织,将胸口带着樱花标识的倭人细作全部挖出来。便是他们将皮肉都割下来,胸口上也会留下疤痕,萧逸就不信了,那个标识能平白无故地抹掉。  那幕后黑手既然派了那么多刺客来追杀秋儿,便应知道,惹了他萧逸的女人,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即便要不了对方的命,他也要让其伤筋动骨,至少在短时间内再也翻不起大浪来。  所以血洗后宫刚刚结束,消息尚未传出,静安王朝全国上下便掀起了肃清奸细的行动。军队中自不用说,连羽林军和御林军都未逃干系,其他军队清查起来十分顺利,只用不足一月,京城内外以及边关驻地便送来清册,倒是清查出一批混入的奸细,只是与混进羽林军和御林军中的相比便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这般清查下来,各地驻军更加加强了防范,倒是只有好处不见弊端。  这个结果早在萧逸的意料之中,那幕后之人不会将网撒得太大,离得太远调度起来并不方便,混入各州郡驻军的奸细无非也就起到通风报信的作用,真正的大头应该还是隐藏在京城附近的江湖门派和组织里。  在进“死亡谷”搜寻沐之秋的那日,萧逸心中便有了计较,随手便能调度如此多的人闯入“死亡谷”刺杀,那幕后之人手里必然还握着大量的兵马。后宫之中人多眼杂戒备森严,想混进去并不容易,更何况父皇生性多疑,想要将细作安插在内卫、羽林军和御林军中并非易事,能有千余人混入已经是个庞大的数目了,其他人马想要随时调度,定然还是留在京城更加方便。  那些不成气候的小门派无需顾虑,倒是京城附近的大门派十分可疑,尤其是生死门这一类的杀手组织,其势力不容忽视。沐之秋前番被生死门门主劫持,萧逸虽不清楚那门主和秋儿之间有什么约定,但秋儿一力担保,生死门便可排除在外,其他门派查起来便方便了许多。经过上次秋儿被掳,各大门派和组织也尝到了朝廷的甜头,只要消息一递出,这阵风便不是一日两日能刮完的。  只不过幕后之人既隐藏在深宫之内,想必血洗深宫之后,对方也会有所准备。但即便如此,挖地三尺,萧逸也要将这些势力一网打尽。  很显然这是件一本万利的好事,不但能解除倭人对秋儿的威胁,还能铲除倭国的势力,更是将靖王爷的美名传遍整个静安王朝。  萧楠说起来的时候雄心勃勃,就连萧良也听得眼睛发亮,仿佛这天下随时随地都能被他萧逸把持在手中一般。  但萧逸着实不在意这些,倭国他迟早都会铲除,无需借用秋儿这件事,他此番并非公报私仇,实实在在是那幕后之人不长眼伤到了他的女人挑战了他的底线。他说过,有些事情,他很小气,也很记仇,对方只要伤了秋儿一分,他必将为秋儿讨回来十分,甚至一百分。  沐之秋并不知道“死亡村”外面已经翻了天,萧逸最近人虽在“死亡村”里陪着她,却显得十分忙碌,而京城不断有人来,不止是萧良和萧楠,竟连爹爹也来了一次,她作为东道主自然十分开心。  朝中一品大员来“死亡村”绝对不会是探视她这么简单,即便是爹爹来探视也于法不容,虽说爹爹来时带着太后和皇帝的手谕,但她却清楚爹爹是冲着萧逸来的。  朝中大员与皇子结党营私密谋是死罪,萧逸连这个都不顾忌了,还堂而皇之地弄来圣旨,可想而知,朝廷的局势怎样动荡不安。  不过,萧逸不告诉她事情真相自有他的理由,沐之秋也不想扯到皇权争夺中去,索性一味装傻,只高高兴兴地每日照常给上官云清治疗腿疾,也给村民们继续做康复治疗。  一转眼便到了年关,上官云清的腿又经过两个疗程的蜂针治疗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冬日里注重保暖,便不会留下后遗症。  夜袭的伤势也早已好透了,朝廷正式颁下旨意,将“死亡村”开放,更名为“欢乐谷”。  至此,沐之秋已经在“死亡村”待了将近两年,她穿越过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死亡村”,现在,心愿已了,她再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便在萧逸的提议下,与上官云清收拾东西,带着冬果等人准备返回京城。  “欢乐谷”再也没有麻风病的威胁,朝廷免税五年,又从附近迁来居民扩充村子,还专门派出朝廷命官率兵在后山进行采石。虽是冬日,但“欢乐谷”中到处都呈现着生机勃勃的景象。  月月已经十一岁了,便想和沐之秋一起前往京城,小家伙自己不好意思说,便央求奶奶前来游说。  青影死后,沐之秋身边少了个得力的助手,以前月月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现下却到了可以栽培的年纪,再耽误下去,这孩子也就成了千千万万个无才便是德的旧式女子。  想到上官云清回京后要在京城开医馆,月月小小年纪却在医学方面一点就通,又和上官云清亲近,可以安排月月在上官云清的医馆中当个小学徒,沐之秋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月月自然开心,上官云清多少能猜出沐之秋的想法,也点头称赞微笑不语,只有萧逸黑着一张脸。  萧逸倒并不是对月月这孩子有成见,而是有了月月,秋儿和上官云清之间又多出来一根纽带,本来自己留给秋儿的只有冬果和青影两个人,现如今青影陨落,月月留在上官云清那边,横竖看起来都是他吃了大亏,倒便宜了上官云清。  思来想去都觉得将上官云清悄悄解决掉是最好的法子,但每每看见沐之秋笑颜如花的脸又总是不忍心。想要拿出平日里的气度表现得淡定一些,见到上官云清欠抽的模样又实在无法从容,又怕秋儿看出端倪会恼他,萧逸只能将原本就冰冻的脸表现得更像冰雕一点。  大年三十,一行人收拾停当正式返京。  萧逸自出使褚国回来之后还未亲自回宫面圣述职,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又是当初奉太后旨意前往“死亡村”消灭疫情的,因此,一入京城,萧逸便吩咐夜袭和冬果带着一干人等先回靖王府等候消息,自己则和沐之秋、上官云清一同入宫。  沐之秋这是第三次进宫,第一次是被上官云清带着混进宫里大显身手,借着治愈太后之机向皇帝老儿提出拒婚,那次和萧逸闹得极度不愉快,她和上官云清是在太后的帮助下才逃离宫门的。也就是因为那次进宫,自己就被萧逸这张狗皮膏药贴上了,到如今扯都扯不下来。  第二次进宫却是为了救萧逸,她带着手术器械独闯勤政殿,虽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最终将皇帝老儿和一干没见过世面的老臣唬得一愣一愣,大加称赞她乃文曲星下凡,却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就因七公主萧铃儿平白惹来一场祸端。尽管最终她没吃太大的亏,但却闹得阖宫人仰马翻,自己也莫名其妙就背上了个妖魅惑主的骂名,当然,这个主指的是靖王爷。也是从这次进宫之后,静安王朝上下便都知晓了她沐之秋乃是靖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是个碰不得惹不起的主儿,宫里宫外的人都无师自通地开始称呼她为靖王妃。  反正不管哪一次进宫都和萧逸脱不了干系,而且横竖都被迫跟萧逸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沐之秋认定这深宫大内和自己八字不合,一来这里就准没好事儿,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踏入宫门半步。  回京城之前沐之秋掰着手指算计了很多遍,想来想去都觉得让萧逸带着上官云清回宫述职,自己和冬果阿绿等人留在外面等候最划算。哪知昨日皇帝和太后竟同时送来旨意,要他三人一同进宫述职,违令者斩!  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一句违令者斩就堵死了沐之秋的后路,她既然不想掉脑袋,便只能乖乖地进宫述职。  关于述职这一说,沐之秋始终认为只有官老爷才拥有这样的权利,一般情况下,像她这种人跑到领导面前都不能称之为述职,那叫汇报工作。既然是汇报工作,一个深受皇帝喜爱的秘密御医上官云清便足够了,干吗还要将她硬扯进去?她又不稀罕那些追捧和荣誉,再说,她现在这尊荣跑进宫里去面圣,不会吓到老皇帝吧?  不过就为了汇报工作这么点事便抗旨不尊,白白引来杀身之祸,沐之秋认为实在不值得,再加上萧逸和上官云清都向她保证,此番进宫不会在宫里留宿,更不会让她遇到前两次的情况,沐之秋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许是宫里已经接到消息,一入宫门便有宫女太监将三人直接引至勤政殿。  按照静安王朝的惯例,大年三十这天开始便会罢朝,文武百官皆可在家休息整整十日,若无特殊情况,这十日内连折子都可以不上。沐之秋本来以为勤政殿内除了皇帝老儿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出乎意料的是,勤政殿内竟等了一屋子人。  勤政殿乃朝廷重臣与皇帝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非朝廷四品以上官员不得入内,后宫女子更是连靠近的权利都没有。难得的是沐之秋居然能第二次跨进勤政殿的大门,她应该是静安王朝立国以来唯一一个进过勤政殿的女人吧?  对这里沐之秋并不陌生,除了有点吃惊外,她也不怎么担心害怕,稍一愣怔便调整好了情绪,跟在萧逸和上官云清身后淡定从容地入了勤政殿。  本来作为女子进入勤政殿便十分引人注目,更何况她如今这番打扮,一只脚才踏进去,便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利刃般全都戳到了她身上。第191章 王妃另类造型  继而,萧逸和上官云清也都成为众矢之的,猜忌、惊异、担忧、疑惑、幸灾乐祸的目光久久围绕在三人身上,不是三点连成一线,而是以三角形的态势不停在三人之间游移。  对这种反应沐之秋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要是这些人看见他们三个没什么反应,那才有可能让她吃惊。  两个月前沐之秋为救上官云清断发结辫,把自己和上官云清的三千烦恼丝尽数割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头发无论如何也长不到原来的长度。  她的倒还好,当时害怕割到耳朵,是齐着肩膀用小刀割断的,虽说割得不太平整,但经过阿绿的一双巧手稍稍修饰了一下之后,好歹还能在脑后扎个小马尾,看上去也算清丽。  上官云清的头发就被她割得有点难看了,给别人割发怎么着都比割自己的要来得顺手,古时候的男子又都是将所有的头发束在头顶用发簪固定,所以沐之秋给上官云清割发时想都没想便贴着发簪将头发割了下来。  这么割下来的结果就是上官云清的头发被她折腾得和被狗啃了差不多,根本没办法再束起来。阿绿和冬果那两日去帮上官云清梳头,弄得手忙脚乱,小脸皱得都跟苦瓜差不多,便是那样,上官云清的头发还是无法梳理成型。  后来沐之秋灵机一动,反正上官云清是个男人,现世里的男人没几个留长发的,但也有很多发型也都酷酷的十分好看,上官云清的头发无法束起戴冠,头顶上有的地方还露出了头皮,但想修剪个帅帅的发型却一点也不难。沐之秋索性亲自操刀,给上官云清修剪了发。她的技术不是太好,但大概的轮廓成型后阿绿便看出了门道,一番整理修饰,沐之秋理想中的发型就出来了。  虽说这种发型在静安王朝堪称逆流,但上官云清长得宛如昊天明月,一番打扮下来非但不显得奇异,倒让他更多出几分桀骜和洒脱,而且衬托得身材愈发修长挺拔,直将冬果和阿绿的眼睛都看直了。便是连萧逸这样的面部肌肉僵死男,在看见上官云清的新造型时,眼眸中也略微出现了一丝惊诧,回屋后竟破天荒地找了面铜镜将自己的脑袋打量了半天。  今日回京,上官云清便是顶着这种标新立异的发型进城,一路上不知道引来了多少痴男怨女羡慕嫉妒的眼神,要不是静安王朝素来就有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的古训,估计新年没过完,上官云清的新发型就会在静安王朝流行起来,如今将老皇帝和一干迂腐保守的老臣惊得瞠目结舌也是无可厚非。  倒是自己的造型有那么点另类,其实还算好的,原本沐之秋还想直接让阿绿给她弄成学生头算了,这幅身子的年纪原本就不大,剪个学生头遮住饱满的额头,齐眉的刘海下面露出灵动的大眼睛,更衬托出下巴的小巧秀气。但萧逸非要横插一杠,不管她怎么解释央求,萧逸就是不同意她再动一根自己的头发。无奈下,沐之秋这两个月在“死亡村”都是在脑后直接扎个小马尾过日子的。  今日,她本来还打算直接扎了小马尾进宫,萧逸却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顶琉璃珠编制的发冠,硬是让冬果和阿绿给她戴在头上才离开了“死亡村”。她顶着一脑袋闪闪发光的琉璃珠,整颗脑袋端得是无比珠光宝气,让她情不自禁就会想起西天佛祖那颗疙里疙瘩的脑袋来。  如此一来,头上的华丽更和简单的衣着还有沐之秋脸上的淡漠平静显得格格不入,倒是比上官云清的新造型还要标新立异。要不是入宫前萧逸花言巧语说她扎个小马尾进宫,保不定会被皇帝误解,以为她想剃发为尼,一高兴就会成全她,打死沐之秋,她也绝不会以这么震撼的造型出现在勤政殿。  萧逸和上官云清给她分析了足足两个时辰大年三十皇宫里的情况,又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大年三十勤政殿里除了皇帝和个别几个皇子以外再也不会有别人,她说什么也不会这般傻乎乎地就跟着这俩满嘴瞎话的大骗子跑到宫里来丢人现眼。  好在沐之秋性格坚毅遇事不惊,便是瞧见了一屋子的人也只当他们都是木桩子,只稍稍冲爹爹沐忠国颌和颌首,便随着萧逸和上官云清一起向皇帝三叩九拜。  勤政殿内尴尬的气氛这才随着他三人的声音被打破,萧震天虽免了三人的礼,那八卦的眼神却不停地在上官云清和沐之秋的脑袋上扫来瞟去,搞得沐之秋直冲萧逸的后脑勺剜了好几眼。  萧逸和上官云清都十分淡定,一个冷若寒冰,另一个温暖如阳,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两样,行了礼给皇帝问安之后便开始了单调的述职。  第一个述职的自然是萧逸,沐之秋这才完完整整地听说了萧逸出使褚国的全过程。  之前萧良常带着萧逸的书信来“死亡村”看沐之秋,但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而且关于萧逸为何一定要出使褚国,褚国又为何突然想对静安王朝发兵的事只字不提。  萧良不愿说沐之秋倒也没有多问,但她却看得出萧良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她虽猜不透个中原因,也知此事和自己有关。国与国之间若不交好便会反目成仇,这样的朝廷机密如何就跟她扯上了关系,这个问题一直盘亘在她的心头,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了原因。  萧逸不愧是静安王朝的第一能臣,出使褚国四个月,硬是让雄心勃勃企图吞并静安王朝的褚国国君打消了出兵的念头,非但如此,褚国国君还说服太子放弃了与丞相府大小姐和亲的打算,两国作为友邦之国签订下一系列互助互惠条约,萧逸最后在褚国的一个月,便是在和褚国国君讨价还价,为静安王朝争取最大的利益。  沐之秋压根不知道还有自己和亲这一说,今日听萧逸提及,方知当初是何等凶险,她差一点就把自己折腾成王昭君了。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她,那褚国太子褚天凌也不会贸然向静安王朝提出和亲,萧逸更不会亲自跑到褚国去说和。都说红颜祸水,没想到自己就顶着这么一张毫不出众的脸,也能引来美男相争,这个时代的美男们是不是眼睛都瞎了?怎么单单就盯上了她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主呢?  真没想到当日花灯擂台比试脱颖而出的黑马倪天凌便是褚国太子褚天凌,可惜了自己好不容易相中的应急小分队队员又这么不翼而飞了。  沐之秋倒是觉得十分好笑,一般老百姓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皇室宗亲,她倒好,随便抓一个当队员的就是皇子、太子,也不知道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这太子、皇子的当真是不值钱,就跟萝卜白菜似的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要是自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身后跟着一大串太子、皇子们敲锣打鼓地帮着吆喝,那场面是不是很热闹?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发现先前还在述职的萧逸竟不说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勤政殿里那把黄金椅上坐着的真龙天子,到地上跪着的文武大臣们都目光炯炯地瞪着自己,那眼神不止是奇怪,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激动,连爹爹也不例外。  一个人出现这样的眼神很容易理解,一群人都这种表现就有点叫人担心了。莫不是她又惹了什么祸端?这些人都盯着她做什么?难不成先前还没有瞧够她头顶的琉璃发冠,现在还想看一看里面的那把小马尾?  勤政殿内一时间静了下来,竟透出几分诡秘和紧张来,搞得沐之秋莫名其妙。  沐之秋无辜地眨眨眼睛,正想问问身边的上官云清这是怎么回事,便听见皇帝萧震天问道:“秋儿对此事怎么看?”  难怪众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脸上,感情自己神游天外那么一下下就没听见皇帝老儿的问话。承认自己没听见那是大不敬,胡乱回答那是要掉脑袋的。沐之秋想了想,便不紧不慢地给萧震天行了个礼道:“民女见识浅薄,还请皇上赐教!”  萧震天颇为不悦地皱皱眉,这个小丫头实在太聪明了,这般就轻易地将难题甩给了他。今日她和上官云清以这番姿态示人,便是证实了外界的传闻,若是这问题那么好回答,他用得着征求她的意见吗?  萧逸稍稍侧目,视线与沐之秋的目光相遇,便知晓她压根没注意听自己的话,不由接过话题不动声色道:“当初秋儿曾在康宁宫向父皇请旨拒婚,本王还记得秋儿吟过的那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今日本王便遂了秋儿的心愿,答应秋儿的拒婚,秋儿意下如何?”声音平稳淡然,就像是在询问别人的事情一般。  匈牙利著名诗人裴多菲写下这首《自由与爱情》的时候一定没有用脑子,沐之秋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如果放在她面前万两黄金和品行高洁要她选择,她当然会选择万两黄金,品行高洁有什么用?脸面事小,脑袋更重要。虽说爱情和自由都是很珍贵很美好的东西,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连命都没了,爱情和自由能顶个屁用?  作为二十一世纪医学界的专家,沐之秋对生命比一般人有着更深刻的认识,与其将生命上升到精神领域的高度,还不如实际一点听她来说说生物学。在她的意识领域里,首先得活着,活着才能考虑爱恨情仇,活着才能品尝酸甜苦辣。至于爱情和自由,这些东西便都和身外之物一样,只要有命活着,就会有许多机遇能够重新拥有。  当初她在康宁宫和萧逸辩论时根本没办法说过巧舌如簧又拐杖固执的萧逸,只好用这首《自由与爱情》来敷衍萧逸,而且那时候性命没受到威胁,所以心里有那么股子豪气,说出来自然掷地有声,倒也将萧逸蒙住了。此时听到萧逸旧话重提,竟愣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退婚?萧逸答应了?方才萧震天询问时,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已在脑海里衡量出许多种可能。萧逸的述职,征求她的意见,无非还是治国良策之类的话题,她压根没往自己身上联想过。  萧逸虽冷着一张脸,但目光坦荡真诚,不像是有诈,当着这么多朝廷重臣的面,他也不会是在开玩笑,他专门念出这首诗,便是告诉她,他决定还她自由。他从来都那么霸道地理所当然地赖着她,如今乍一下松手,让沐之秋难以适应。  取消婚约本来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目标,如今突然实现,沐之秋心头却是百感交集,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同时涌现,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张了几次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第192章 殿前大逆不道  上官云清心头一?c,之秋不回答,她不愿回答。本来拒婚之人是她,萧逸能答应退婚还她自由便是皆大欢喜,可她却在顷刻间愣住了,那样淡定从容遇事不惊的之秋失态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委屈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她舍不得萧逸,之秋她竟舍不得萧逸。  皇上定是也看出了什么,才会转而来征求之秋的意见吧?否则,岂用多问?只管准了便是。心底突然涌起一股绝望,上官云清的唇角已缓缓挑起,露出一抹无助的苦笑。  萧逸表面上镇定自若,和从前一样看不出丝毫破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心头的紧张,他害怕听见秋儿应允,害怕看见她兴高采烈地谢恩。如今看见她红着眼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一颗心都要碎了,却压抑不住地开心起来。  她不想取消婚约,秋儿她爱上了他。  与萧逸目光相遇,竟窥出他隐藏着犹豫和担心的眸底似有喜悦滑过,沐之秋立刻涌起一股怒意,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在耍她。他以为他是谁?别说只是个小小的靖王爷,即便是当今九五之尊的皇帝又如何?她沐之秋岂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当初捉奸在床将她送去“死亡村”的人是他,后来在康宁宫狂妄自大非要纠缠住这段姻缘的人也是他,如今睽睽朝堂之上张嘴就要退婚的人还是他。他倒是自说自话的可以,任何事情都自作主张后连招呼都不打便要她允诺,他却还高兴得起来。他何以来这样的自信,以为他说什么她便要应什么,他想怎么样,她就得怎么样?思量间,沐之秋秀丽的眉头越蹙越紧,竟似一股化不开的烟愁笼罩着她整个脸庞,平白透出一股夺目的肃杀来。  萧震天亦是捏着一把冷汗,沐之秋的回答很关键,此女乃人中龙凤,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若是不能为己所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除掉她。  本来杀掉一个女子根本用不着他煞费苦心,但面对沐之秋这样的人才,萧震天还是想要争取,更何况静安王朝的好男儿并非逸儿一个,要知道,逸儿的自愿退出极有可能成就他人的命运,沐之秋手里握着的岂止是一段感情,萧震天敢肯定,拥有此女者,便是拥有了静安王朝的半壁江山,所以,他一定得把沐之秋留给最好最合适的人,留给那个他拼尽全力保护的人。  所有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沐之秋,沐忠国的心乱成一团,当年他意气用事,只凭着一腔热情便将褚婷芳娶回了静安王朝,哪想过自己会没有力量保护她?婷芳只是个弱质女子,对江山社稷无害都能引来无数人的觊觎窥探,他拼尽权利却依然换来婷芳的死于非命。秋儿却是比婷芳更加聪慧霸气,她那满腹才华即便是在朝堂上混了几十年的自己都无法相比,可想而知,等待秋儿的会是怎多舛的命运?  凭着父女连心的本能,沐忠国看得出来秋儿对靖王爷有情,靖王爷对秋儿的宠爱几乎到了逆天的程度,若不是情非得已,岂会答应退婚?放眼整个静安王朝,还有哪个男子配得上他的秋儿?又有哪个男子能够保护得了他的秋儿?他岂能眼睁睁地让他的秋儿再重复一遍婷芳的命运?此生他错过许多次,唯有此次,他不想再错,所以,他要帮秋儿一把。  “皇上!”沐忠国跪倒在地,向前膝行两步到:“皇上明鉴,当初秋儿年幼无知,怕自己耽误靖王爷的前程才会拒婚。如今秋儿已经到二九年华,此时靖王爷退婚,秋儿当如何自处?皇上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圣旨岂可朝令夕改?此事还请皇上三思。”  萧逸凤目一眯,沐忠国当真是只老狐狸,只这么几句话便说到了问题的关键,他又何曾想要与秋儿解除婚约?他巴不得父皇此次对他的奖赏是让秋儿与他即刻完婚,最好今晚便能洞房。只是,秋儿并非常人,行事不能以常人所作所为相提并论,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人,他还想要她的心。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更何况是秋儿的心。秋儿素来喜欢无拘无束,凡事最厌恶被强迫,他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黏在她身边想要束缚她都不成功,显然,这般死缠烂打的法子是行不通的,与其如此,还不如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萧逸这是一赌,他就不信,秋儿对他一丝半毫的情意都没有,也不相信他的心秋儿会看不出来。  “本王看上的女人,本王要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本王,而不是由父皇指婚,被皇权胁迫。秋儿既然不情愿嫁给本王,本王何必苦苦相逼?沐丞相严重了!”冷冰冰的话语,从容不迫的语调,却掷地有声,带着无边的自信和霸气。  沐忠国皱皱眉,这靖王爷当真是脑子抽抽了,人都说乘热打铁,他刚救了秋儿,不乘机哄好秋儿让秋儿乖乖就范,反而玩这一手欲擒故纵,他以为他是谁?秋儿可是一般的小女儿能比的?这般玩火,弄不好便会引火烧身最终落得人财两空。  沐之秋的眸光一闪,果然她没猜错萧逸的心思,萧逸真的是在玩欲擒故纵。原本这样的法子用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会被靖王爷的深情厚谊所感动吧?只是,她偏偏不喜欢被他牵着鼻子掌控命运的感觉。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和烦躁,即便是要退婚,也该由她来说好不好?萧逸这般说出来,倒搞得她跟弃妇一般,难不成自己还要赖着他?怒从心头起,双眼一眯,便是红了。  但见沐之秋的眼圈发红,萧逸还以为他的一番话感动了秋儿,心中大喜,险险地便想伸手去握沐之秋的手,却被沐之秋突然投来的冷冽目光唬了一跳,一时间不知自己哪里说错做错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淡漠冷静,但看着沐之秋的眼睛里却满是疑惑和紧张。  萧逸哪里知道聪明如沐之秋也不是万能的,情之一字最是没有道理可循,但凡动了情,即便是沐之秋也会有小女儿的脾气和心思,他自以为投其所好,实在是往沐之秋的心窝上捅了一刀。这次教训实乃萧逸平生最大的败笔,许多年之后,他还教导子孙,只要认定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便不可随意使用欲擒故众之法,要知道,好女怕缠郎,只管厚着脸皮死缠烂打,只要一心一意地付出,最终定将抱得美人归。  上官云清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沐之秋,她眸中的愣怔和委屈一闪即逝,面上早已恢复了平常惯有的淡定,还透着股疏离和冷冽,眉头微蹙,眼眸微眯,似在思考,此时的表情倒与萧逸的有七分相似。  顿觉喉头一紧,之秋的心思他从来都摸不透,但这种表情他却是熟悉的,只有遇到危险想要反攻时,之秋才会露出这么冷冽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之秋生气了,因为萧逸答应退婚之秋生气了。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可能会生气?她是那样一个喜欢自由,洒脱直率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看上萧逸这么自私冷漠狂妄自大的人?  再也忍不住,猛地跪倒在地一磕到底,上官云清朗声道:“皇上明鉴,之秋不是普通女子,岂能用平常眼光一概而论?十八岁未嫁又如何?即便靖王爷看不上之秋,我静安王朝也还有许许多多可与之秋匹配的大好男儿,岂能因为一念之差便误了之秋的终身?”  随着上官云清的话音落地,勤政殿内响起一片吸气声。  在场或站或跪的大臣们都暗暗心惊,这上官先生是皇上最信赖之人,平素从来不问世事,清澈通透得让人不敢正视,更没听说过有谁敢将此人拉入十丈红尘。今日,品行高洁淡泊如云的上官云清竟会说出这番大不敬的话来,这不明摆着是在和靖王爷争风吃醋吗?  一时间,众人心中纷纷猜测,难不成外界传闻是真的,在“死亡村”里真的发生过鲜为人知的秘密,靖王爷和上官先生都看上了丞相府的大小姐?有女如此,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不由地,诸大臣们看向沐忠国的眼神里就充满了同情。  萧逸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他就知道上官云清是只中山狼,什么神仙先生,从第一次看见他和秋儿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上官云清没安好心,今日更是不管不顾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当日为何要心软不将这该死的神仙先生留在“死亡谷”内任其自生自灭?  他的目光紧紧胶着在沐之秋的脸上,只是,他的小女人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上官云清的话一说完,沐之秋的目光便移到了他的脸上,上官云清也正扭头看她,四目相对,一览无遗。上官云清的眼眸清澈,带着微微的担忧和激动。  云清在替她担心,是了,这世上除了云清还有谁能这般懂她?旧式婚姻、父母包办、嫁夫随夫、父亡从子,她最厌恶的便是被人当做手中玩物揉来捏去,皇帝老儿的指婚本来就让她心存不满,如今萧逸父子二人一搭一档,倒显得自己上赶着去攀亲非他不嫁一般,她沐之秋何时这般自甘下贱过?  不由地唇角一弯,眸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云清这是在帮她,自己岂能拂了他的一番好意?  往前迈出一步,从容大方地跪倒在地,沐之秋扬声道:“皇上可记得一年半前与民女在康宁宫中的赌约?当日皇上龙体微恙,一直不曾兑现赌注,今日民女便求皇一道口谕,让民女堂堂正正地赢取赌注!”声音平稳,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只说一年半前康宁宫的赌约,却对指婚只字不提,但这宫里有谁不知当初的赌注是拒婚?想要看见她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舍和委屈,但那张小脸上无喜无悲,端得是平静清灵,萧逸喉间猛地涌起一股血腥,竟像是被人在胸口重重击打过,连呼吸都是痛的。  上官云清的情况比萧逸好不到哪里,此次他算是豁出脸皮算计了之秋一回。以前他犹豫不决,胆怯退让是因为他从未在之秋的目光中读出爱慕,那种只有看见萧逸时才会出现在之秋眼眸中的亮光,让他如芒在背,他没有信心去和萧逸相争,也经不起之秋的冷漠拒绝。  “死亡谷”之劫,他被那三千烦恼丝紧紧纠缠,便生出了妄念,他舍不得,舍不得之秋的人,亦舍不得她的心,所以他想孤注一掷,想将她紧紧地抓在手里。  可是,这般的结果显然不是之秋想要的,她不开心,甚至,她还有些失望。他竟用自私误了她,难道,是他错解了她的心意?  满殿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锁定在沐忠国脸上,谁也不敢说话。第193章 皇命重如山  沐忠国如何猜不出女儿的心思,只是,秋儿如此要强,那靖王爷又是个不解风情的,他便是不要这张老脸,也得顾及着秋儿的颜面。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此事还有待从长计议,他又何苦此时便耿耿于怀?  “既然秋儿心意已决,还望皇上成全!”为今之计,只有和女儿站在同一战线上方为上策,沐忠国附议。  萧震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逸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太过于骄傲冷清,骄傲最容易坏事,而冷清之人都不近女色,这两样占全了如何能看透小女儿家的心思?逸儿这般直愣愣地把话说死了,除非沐之秋对他厌恶至极,否则必将适得其反,这丫头满腔的情意只怕此时都化成了恨意吧?唉!真是可惜了,逸儿如此用心良苦,倒是替他人作了嫁衣。  “然!既然靖王爷、秋儿和爱卿已达成共识,朕若还不应允,便是强人所难了。朕准了,靖王爷萧逸与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的婚约正式作罢,朕金口玉言,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提及此事,也不可随意诽谤诋毁沐大小姐的名声和清誉,违令者,斩!”  萧逸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苍白,他确实是在欲擒故纵,也确实想要还给秋儿自由之身,为的是让秋儿更快更好地爱上他,绝对不是这样的结果,父皇这番话便是欲将自己的后路堵死,自此,还有谁敢再将他和秋儿凑成一对?父皇这是打的什么算盘?难道?凤目一眯,已透出几分了然来。  他的女人,至死都是他的,便是父皇从中作梗,也拆不散他们。握紧双拳,抿紧的薄唇顿现刚毅和坚定。  “父皇!”  “此事无须再议!”萧震天打断萧逸的话,斜睨他一眼,继而将视线转移到沐忠国和沐之秋身上,笑道:“本想和沐爱卿做儿女亲家,可惜朕没福气,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沐爱卿和秋儿平身吧!”  皇命重如山,经过皇帝的一番总结,此事算是尘埃落定,再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之后便是上官云清述职,大致将这一年多在“死亡村”防病的过程叙述了一遍,字里行间都是对沐之秋的赞美和欣赏,亦不曾埋没靖王爷萧逸之功。  “死亡村”变欢乐谷算是静安王朝的一大喜事,勤政殿内的气氛也渐渐缓和起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色,便是萧逸、上官云清和沐之秋的面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便有大臣接机锦上添花,直说得萧震天眉开眼笑,连沐忠国也觉得面上有光,腰杆子都比平日挺得直了些。  明日便是新年,如此气氛倒显出几分喜气洋洋来。黄毅是个热心肠,先前因着事关乎沐之秋,他的一颗心一直高高悬着,想说话一直没找到机会,此时见众人脸上的神情都恢复了正常,又见上官先生旁若无人地与沐大小姐说话,沐大小姐的唇角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立时想到了前几日皇上对他说过的话。  皇上曾赞扬沐大小姐,说此女品性高洁,纯真善良,心心念念全都是治病救人,如此性情与神仙先生上官云清最为相似。  当时黄毅听了只觉得有理,倒是没生出其他心思,眼下却突然觉得这二人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般端得是一对璧人。  以前黄毅便觉得靖王爷和沐大小姐不怎么般配,那靖王爷的性子太冷清,当初冷酷无情地将沐大小姐送去“死亡村”满朝震惊却无人敢言,他虽有些替沐大小姐惋惜,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也无需他多言。后来沐大小姐离奇生还,他甚为佩服,而且还与沐大小姐在勤政殿内有了隐隐的师徒之谊,这沐大小姐当真是他这一世难觅的知音,若是放在军中,必是难得一见的帅才,不由地替沐大小姐的命运惋惜。  虽说后来靖王爷痛改前非将沐大小姐视若珍宝,但到底靖王爷先前负了人家。今日靖王爷再突然提出解除婚约,黄毅便憋了一肚子的气,直骂靖王爷有眼无珠,竟是自己高看了此人,暗骂自己怎地就选了这么个主子追随?  看着眼前玲珑剔透的小女子,黄毅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日皇上的话,再想想沐大小姐的遭遇,便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要锦上添花地帮沐大小姐一把。不管怎么说,找个好夫君才是女子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这般思量,黄毅便朗声笑道:“皇上!前两个月听说沐大小姐与上官先生为了悬世济人,进入‘死亡谷’采药被人追杀,沐大小姐临危不惧,毅然断发结辫,冒死救出了上官先生。如今看他二人有情有义,不如皇上做主成全了这对神仙眷侣如何?微臣也算是保个媒,也好早一点讨杯喜酒喝!”  原本喜气洋洋的勤政殿顷刻间便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全都看向黄毅。  黄毅尚不自知,以为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继续笑道:“去岁大年初一沐大小姐遭劫,上官先生便呕心沥血地寻找,此番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皇上何不锦上添花呢?”  萧逸的眯起的凤目透出锥心的寒意来,这黄毅前世是猪变成的吗?居然敢说出这般没脑子的话来?他到底追随的是自己还是上官云清?这样的人为何打仗的时候会那般聪明?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皇帝萧震天哈哈笑道:“黄爱卿当真堪比解语花,朕也觉得委屈了秋儿。方才沐爱卿还说秋儿已年芳二九,怕误了这孩子的大好年华,朕当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好一段天赐良缘怎地都没有留意到,倒是要劳烦黄爱情提醒,当真是朕的失职。”  上官云清怔住,他原本已开始心灰意冷,眼下,上苍却突然给了他这般机会,像是一下子拨开了迷雾,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渴望,整个胸膛顿时被喜悦涨满,只觉得心都要从嘴里蹦出来,恨不得现在就能听见皇上赐婚,他好立刻跪地谢恩,一双眼睛只死死盯住萧震天的嘴巴,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果然,萧震天扫了他一眼,眸中滑过一丝了然,笑道:“如此,朕便将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指婚给上官云清,待新年过完便选了吉日完婚!”  萧逸猛地呛咳一声,冰冷俊逸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动容。这算是报应么?当初他有眼无珠负了秋儿,竟是再也弥补不回来了么?错了,他的欲擒故纵竟错了。早知会是这般结局,便是让秋儿恨死他,他今日也不会当众要求解除婚约。  “父皇!”  “皇上!”  扑通声起,靖王爷萧逸和神仙先生上官云清竟双双跪倒在地,同时给萧震天磕了个头。一个冰冻三尺杀气腾腾,另一个粉面含春喜上眉梢。  只是他俩反对和谢恩的话都未说出口,便听沐之秋淡淡道:“我不同意!”  跨前两步,目不斜视地整理好衣衫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萧震天磕了个头,沐之秋毫不畏惧道:“民女十分感谢黄大人的厚爱,也很感激皇上惦记着民女的终身。但民女才被靖王爷退婚,实在没有心思再谈婚论嫁,还请皇上恕民女难以从命!”  萧震天哑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秋儿已年芳二九,不可再拖了。若是秋儿现下心情不佳,朕可下旨先让上官云清与你订婚,待你心情好了再完婚不迟!”  沐之秋唇角一挑,露出些微自嘲来,“皇上说的是,是民女逾越了。只是,民女想问皇上一句,皇上可听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么?”  “咳咳!”萧震天被口水呛到了,这个沐之秋总能说出吓死他的话来,他在位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啃的骨头,只要见一次这个小丫头,自己就会被逼得想要逃跑一次,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形?难不成这丫头竟对逸儿日久生情了不成?那她方才为何还要大大方方地答应退婚?还是说,这丫头心里真的喜欢着其他人?  沐之秋这句石破惊天的话着实把众人都骇到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这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皇帝她心中早有所爱之人。但凡是女子,有这种想法只怕都会被视为道德败坏水性杨花,就算不被沉塘也得被烧死,此女竟面不改色,将这么没脸没皮的话说得大义凛然,无端地让诸人生出一股敬畏和仰慕来。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居然能让她这般牵挂,生死不渝。  萧逸和上官云清双双呆住,二人面如死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忙乎了一大圈,她心中却早已有了他人。  萧逸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周围的朝臣们不由地缩了缩身子,靖王爷身上的杀气太盛了,似乎将皇上的龙威都压住了。  谁?是谁?那个让她心心念念,敢在父皇面前承认的奸夫是谁?于涛,定然是这个于涛,萧逸隐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骨节泛白,臂上青筋毕露。  他一直以为上官云清是他最大的敌人,却原来还是这个于涛。他不管这个于涛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三十一世纪,他都要把此人挖出来,杀了这个人,一定要找个最好的法子瞒着秋儿杀了这个人,秋儿是他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只能是他萧逸的。  上官云清强咽下满口血腥,之秋她不愿嫁给他,她不爱他,她也不爱萧逸,她心里居然装着其他男子,何样的男子会在她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即便违抗圣意,她也要保全与此人的情感?  罢了,便是她心里装着的是别的男子又如何?他连萧逸都不惧,又岂会惧怕其他男子?有了那三千烦恼丝的纠缠,便是天上的神仙,他上官云清也要与此人争一争。只是今日,端得是再也不能逼迫她了,若是平常女子,这般被退婚之后再被指婚,怕是早就悲愤而死了吧?他原就不该这么心急,之秋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他全心全意地对她好,他相信,终有一日能够滴水穿石。  “父皇(皇上)!秋儿(之秋)今日遭遇大起大落心绪不佳,还请父皇(皇上)收回成命,此事容日后再议!”萧逸和上官云清再次双双拜倒在地,说出的话竟是一模一样的。  沐之秋有些诧异地看看他二人,她说这番话是被逼无奈,这俩人倒还识趣,此时还能跟她一条心,实在难得。  此时不管是萧逸还是上官云清的脸上都看不出任何异常,声音平稳沉着,倒像是正在例行公事一般。  心情不佳就要让皇帝收回成命,这样的借口未免太过牵强,自己一时心急胡言乱语倒也罢了,萧逸和上官云清平时心思缜密,怎么也会顺着她的话找了这么烂的借口帮忙?倘若惹恼了萧震天,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第194章 眉头一挑计上心  沐之秋今天被这顶琉璃发冠弄得心不在焉,一忽儿是萧逸退婚,一忽儿又变成皇帝给上官云清和她赐婚,让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从前几日打算回京开始,萧逸和上官云清就花言巧语地骗她,当真可恶至极,她本就憋了一肚子怨气,还被人踢皮球一般抛过来丢过去,即便有再好的肚量也会生气。  只是两个都是知己好友,在心头掂量却都有些不忍伤害,但相比之下却是更恼萧逸多一些。要不是这厮不知道哪根筋抽风突然想起来要退婚,怎么会引来皇帝老儿给她和上官云清赐婚一说?想起这一年多来与萧逸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好他的不好似乎都变成了好,只是这些好却是在骗她,不由地让她一阵阵心酸,竟是连眼圈都红了。  偏偏皇帝老儿忒没眼色,她已说了不同意竟还要逼她。她再也没有理由拒绝,索性脑子一热便说出了这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的话来。  其实她并不是瞎说,一想到萧逸的退婚,心头当真闪过这样的念头。只不过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见过的生离死别何其多?便是结了婚的夫妻又有多少最后分道扬镳,更何况她从未想过要真正嫁给萧逸。不过是一场不合时宜的心动罢了,连初恋都算不上又何必伤心?就像云清所说,静安王朝又不是只有萧逸一个好男儿,萧逸不要她自是萧逸有眼无珠,日后,她定要找个强过萧逸十倍、一百倍的人来气死他。  这般一想,沐之秋的心也渐渐静下来。求人不如求己,既然萧逸和上官云清都指望不上,那便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了,原本都要哭出来,此时鼻子也不酸,眼睛也不涩了。眉头一挑计上心来。  面无表情地冲萧逸和上官云清点点头以示感谢,沐之秋又对萧震天说:“皇上!今日民女随靖王爷和上官先生入宫乃是为述职而来,民女的婚事实在不足挂齿,不敢劳皇上费心。明日便是新年,欢乐谷中的村民尚等着第一批种子运过去,皇上觉得派何人前去好?”  萧震天这才缓过神来,露出个僵硬的笑容,问:“依秋儿之见,何人堪当此大任?”  聪明!方志清暗自竖起大拇指,他没料到今日皇上突然召集四品以上官员勤政殿议事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今儿个撞了鬼,靖王爷、上官先生和沐丞相一个个都往皇上的套里钻。尤其是黄毅那个老匹夫,端得是有头无脑,居然说出那么一番让人吐血的话来。  别人看不出来,他方志清倒是瞧得清清楚楚,这沐大小姐明明就是对靖王爷有情,只是靖王爷这般硬邦邦地不懂得迂回惹得她恼羞成怒罢了。  靖王爷今日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得不偿失。不过也好,虽说后生可畏,靖王爷又是盖世奇才,但面对沐大小姐时却失尽方寸自乱阵脚,未免显得太过儿女情长,这般让他吃些苦头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方志清原本想着沐大小姐正在气头上今日可能要坏大事,正愁着该如何想法子助她摆脱藐视皇权的罪责,谁知这个小女子居然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便将重点转移开去,不但让皇上吃了个闷亏,还给靖王爷留了条退路,又对上官先生表明了立场让其死了心,当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倘若有朝一日沐大小姐能嫁给靖王爷,他二人夫唱妇随,静安王朝势必会称霸四方,成为震惊世界的大帝国。想到此,方志清的脸上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遂想都不想,便淡然道:“民女觉得八皇子萧良堪能当此大任!”  萧良一惊,随即面上露出一抹喜色。之秋此时推荐他,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他必不会辜负于她。  “也好!”萧震天点头,“八皇子贤良沉稳,此事交给他朕放心!”  萧逸和上官云清都松了一口气,原本朝堂之上应该是他们大显身手的地方,今日他俩却一时意乱情迷,自己先乱了阵脚,倒是沐之秋一个小女子这般沉得住气,不但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还将这些日子来他们在“死亡村”商议之事大大方方地提了出来,当真让他们汗颜。  想了想,萧逸接口道:“父皇!儿臣此番出使褚国,一路上见到不少流民,今岁又是暖冬,父皇可早派人前往南方巡视,做好储粮的准备,提前防范虫灾。”  萧震天眼眸一亮,道:“前几日才听工部上奏,说今岁是暖冬,恐会出现蝗灾,逸儿怎地就想到了?朕记得你不擅长农工。”  萧逸脸上露出些许骄傲,看了沐之秋一眼,道:“儿臣确实不擅长农工,只是前些日子在欢乐谷中向秋儿提起过流民之事,秋儿无意中提到今岁是暖冬,恐有虫灾,儿臣才想到要储粮,以防发生民变。”  “如此!”萧震天笑道:“秋儿当真是我静安王朝的福星,朕以为你只通治国用兵,却不料你还懂农工。”  沐之秋面上一红,淡淡笑道:“皇上和靖王爷谬赞了,民女也是看了些史书,知道点皮毛罢了!”  萧震天不置可否地笑笑,又问:“那依秋儿之见,该如何防范虫灾?”  不管是哪朝哪代,土地都是老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所以工业大国虽然富有,却容易引发大起大落,农业大国才有稳固的基础,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静安王朝乃是富庶之地,领土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版图差不多,发展农业自然是重中之重。而蝗虫由古到今都是破坏农业导致老百姓流离失所的刽子手,所以治虫乃是静安王朝的大事。  在“死亡村”的时候,沐之秋曾和萧逸、上官云清讨论过这个问题,萧逸和上官云清都有独到的见解,加上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所见所闻,已经在心中形成了一套成熟的理论,只是,由她说出来,却是不合时宜。因此,将目光缓缓移向萧逸道:“皇上问错人了,民女只能说出些皮毛,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此事倒是靖王爷和上官先生胸有成足,皇上还是听听他二人的见解为佳。”  一听上官云清也通农工,萧震天更是喜上眉梢,遂对萧逸和上官云清道:“既如此,你二人便说说吧!”  萧逸与上官云清对视一眼,二人眸中均显出了然,上官云清冲萧逸点点头,萧逸便朗声道:“儿臣与云清和秋儿商量过,防治虫患当以改变农作物的种植环境为主,结合人力物力和其他自然条件,植树造林,增加良田植被盖度,防止土壤沙化,改变蝗虫的生存条件,抑制其繁殖的速度和数量,此乃上上之策。”  果然,萧震天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工部尚书李天诚更是忍不住脱口道:“靖王爷且说得慢一些,何为改变农作物的种植环境?又该如何抑制蝗虫的繁殖速度和数量?”  萧逸款款道:“儿臣以为防治虫患可分为五步,第一,需加强农田植被管理,综合治蝗。这些年我静安王朝屡有外患来犯,虽无大的战事发生,但朝廷为了防患于未然,打造兵器、过度放牧、滥垦草场、乱砍乱伐,儿臣以为这一局面当要打破,应大面积植树造林,退牧还草,让蝗虫没有繁殖的环境和空间,此乃治蝗的长久之道。第二,重用江南治蝗世家马家,朝廷出资让其早一步配制出灭蝗药物,尤其是针对蝗虫虫卵,一旦配制成功,便大范围在静安王朝推广运用。如此一来,民间隐藏的治蝗人士觉得朝廷重视,也会扬眉吐气,必会投入马家门下,势必能拧成一股绳,研制出越来越好的灭蝗良药。第三,保护和利用蝗虫的天敌。我静安王朝有许多食虫鸟兽,这些食虫鸟兽都是蝗虫的天敌,朝廷可下令强加保护,特殊情况下,还可放养繁殖这些蝗虫的天敌,以便在蝗灾发生时与之对抗。第四,在南方种植地成立研究基地,派遣专人研究蝗虫的生长繁殖状态,一旦遇到蝗虫有大批繁殖的趋势,可提早报知朝廷做好防备,此乃预警系统,也可在并不推广,如若形成气候,比烽火急报和飞鸽传书来得更加有效稳妥。最后一条是牧鸡灭蝗,此法和第四条均是秋儿想出来的,秋儿说可先大批量牧鸡,一方面鸡可啄食蝗虫和虫卵,且牧鸡危害小,易于控制,不会造成反噬。另一方面鸡粪还可肥沃土地,给第二年带来好收成,另外,这般养殖出来的鸡肉质鲜美绿色环保,鸡蛋的营养更更加丰富,无论农户自己食用还是变卖换钱,都是一条不错的安生立命之道,实在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妙!实在是妙!”李天诚赞道:“皇上!微臣以为靖王爷所说实乃上上策,当比前些日子微臣奏报的不知强出多少倍。倘若靖王爷提出的这些方法推广下去,来年我静安王朝必定不会发生蝗灾,没有流民便不会有匪患,只要如此休养生息两年,我静安王朝户部粮仓便会溢满,到时,焉会怕他褚国来犯?”  这句话真正说到了萧震天的痛处,这几天静安王朝虽然国泰民安,但却缺乏居安思危的意识,他是个不喜欢打仗的皇帝,也不愿意看见战火纷飞百姓遭殃。只是这般一味隐忍退让,倒是让某些国家起了心思,竟觊觎起静安王朝的社稷江山来。  朝廷连年霸占良田、开采矿石、乱砍乱伐也是想要多打造些兵器,以便强大军队补充军需,但却着实得不偿失,导致流民一年比一年多,朝廷年年派兵清剿匪患,盗匪却是越剿越多,让他头疼不已。  逸儿的法子虽好,但却要长久才能奏效,褚国来犯的危机刚刚解除,那倭国却在虎视眈眈,若是此时停止屯造兵器,会不会作茧自缚呢?  一时间萧震天左右为难,竟是犹豫不决不知道鱼和熊掌到底该如何取舍。  萧逸目光与萧震天的相撞便猜透了父皇的心思,又道:“父皇可还记得去年秋儿让儿臣替她打造的那两套手术器械?秋儿与儿臣说过,并非只有陨石才能打造出优质的兵器,还能由铁矿中提炼出一种钢材,用此物打造出来的兵器不比陨石效果差。云清以前炼制丹药的时候有过一些经验,专门拟定了一套可行的办法,儿臣已着八弟和九弟在城郊寻了个铁匠铺子试造,前几日已经练出一种比铁器还要锋利坚硬的钢材,用其打造出来的刀剑虽不及陨石那般坚不可摧,但却比我静安王朝目前使用的要强了数倍。父皇若是瞧得上这种钢材,便用这样的武器来装备军队,那样不但能省下许多资源,还能提高我静安王朝将士们的士气和素质,如此事半功倍,不知父皇意下如何?”第195章 定邦使君  “好,好!”激动下,萧震天竟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不喜欢打仗并不代表就要任人欺负地被动挨打,他虽不擅长带兵打仗,却也知军事国防乃是一个国家的门户。正因思虑太深,所以才会未雨绸缪,在和平时期也要想尽法子打造兵器装备军队。逸儿他们倒是给自己解决了后顾之忧,当真让他难掩心头喜悦。  拍拍萧逸的肩膀,又拍拍上官云清的肩膀,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沐之秋的身上,萧震天道:“当真是后生可畏,有了你们几个,实乃我静安王朝之福。此事就按照你们的意思,交给逸儿去办,着工部、户部和兵部协同办理,寿儿和良儿、楠儿也可协助。”  人人都找到了事情干,当下,再也没有人去提先前的退婚赐婚一事,朝堂之上本来就是男人的天下,只要说到治国练兵,谁还有心思管沐之秋的婚事?便是连萧逸和上官云清的注意力都被治国大计吸引住,沐之秋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真的是皆大欢喜过新年的氛围,萧逸出使褚国和谈退敌有功,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在“死亡村”消灭麻风病,造福静安王朝黎民百姓亦有功,众臣保举奏请嘉奖,萧震天龙颜大悦,萧逸乃是皇子又是靖王爷,赏赐源源不断地送入靖王府自不必说。为褒奖上官云清济世救人之功,萧震天专门在京城繁华之地选了个铺子给上官云清当做医馆,赏黄金百两,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无数,又从太医院中选派十名小药童入医馆做学徒,并给上官云清的医馆亲手题书“妙手回春”。  因为沐之秋是个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且又未婚,不能封夫人,萧震天便给她封了个特别的封号,唤作“定邦使君”,赏凤冠霞帔,享朝廷二品俸禄,又赐沐忠国定邦公称号。  沐之秋和萧逸、上官云清领赏谢恩后,萧震天道:“云清和秋儿辛苦了,去给太后请个安便早点回去休息吧!新年罢朝十日,你们有空就进宫来陪朕和太后说说话,若是实在太忙,晚几日再来也无妨!”  说完又看向萧逸道:“逸儿今日便不要出宫了,晚一些陪朕一起吃顿团圆饭,待明日家宴结束再出宫不迟。”  “诺!”萧逸恭恭敬敬地应了,又道:“儿臣也有半年未见皇祖母了,现下便和秋儿、云清一同去康宁宫给皇祖母请安,父皇可要一起去?”  “你们去吧!朕同沐爱卿和方爱卿他们还有事要议,晚一些再去看太后!”  三人便向皇帝行礼退出了勤政殿。  一出勤政殿沐之秋的脸便黑了下来,也不说话,一张小脸紧绷着,看也不看萧逸和上官云清,只跟着太监往康宁宫去。  萧逸和上官云清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见她不悦,也不敢说话,只是不时相互看一眼,眸中都是对对方的不满和厌恶。  三人各有心思,在康宁宫里坐着也不踏实,太后眼睛毒,察觉出他们三个之间的火药味,说了几句话,赏给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一些东西,便让梅香将三人送出了康宁宫。  一走出康宁宫,沐之秋脸上的笑容便隐去了,一张小脸寒得几乎要结出冰来。她今日憋到现在,只觉得心中委屈得紧,述职完了,给太后请安也完了,接下来自然是各回各家吃馍喝茶,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萧逸倒是好说,留在宫里陪他老爹和奶奶便是,上官云清也可以去他的妙手回春馆,估计这会儿那里都已经被人收拾停当,只等着他回去开张,但自己该去哪里倒是个问题。  本来每次回京都是住在靖王府的,所以此次回来她也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要住在靖王府,萧逸安排冬果、阿绿和月月去靖王府时她便能没有反对。眼下她和萧逸的婚约已经解除,总不能厚着脸皮赖到萧逸府上去吧?便是萧逸愿意,她也丢不起这个人。  不由地怪起皇帝老儿来,能在闹市区赏给上官云清一个店铺,怎地就不也赏给自己一个?那些个金银珠宝也没给她,一股脑地送去丞相府了,她就是想要用也不方便。萧震天说连着那店铺后面有个大宅子,这才送了上官云清十个小药童,真是同人不同命,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要是她也能清理门户,哪里还用受今日这种腌?h气?  沐之秋的去处同样也成为萧逸和上官云清的心病,看着头也不回只管往前走的沐之秋,萧逸和上官云清竟心慌起来。  萧逸最先沉不住气,自从他欲擒故纵的法子没有奏效时起,秋儿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父皇给的赏赐再大再多也抵不上秋儿的一个笑容。  不由伸手去揽沐之秋的肩膀,道:“秋儿,你今晚现住在听水阁,明日随我回靖王府吧?”  躲开萧逸的肩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沐之秋只管咬牙道:“我又不是你老婆,为什么要住到你的听水阁去,又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回家?”  好冲的话,老婆?一起回家?这话说得跟吃了炸药一样。萧逸皱皱眉,“你都在靖王府上住惯了,冬果和阿绿也在靖王府等着你,你不回我府上,倒是要去哪里?”  “皇上已下旨解除了你我的婚约,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眼巴巴地跑去你府里住,你当我脑子抽抽了不成?”  “那你能去哪儿?”  “我去哪儿与你何干?你倒是我什么人?怎地我什么事你都要管?靖王爷莫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那就去找点事儿来做,皇上不是还等着靖王爷吃团圆饭么?靖王爷只管忙自己的去吧,以后民女的事情就不劳靖王爷费心了。”像是觉得这话说得还不太明白,沐之秋又补了一句,“我告诉你萧逸,从现在开始,你能走多远便走多远,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俩井水不犯河水。”  这话端得是在赌气,便是月月听了也会笑起来吧?和沐之秋认识将近两年,萧逸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火,先前在勤政殿内,她虽表现得有礼有节从容不迫,但身上流露出来的冷漠和疏离却让他浑身都不自在,看着她冷静到残忍的脸,他的整颗心都是揪着的,生怕就此真的失去了爱她的机会。此时,她的伪装尽失,却是一副小女儿家撒娇耍横的模样,虽让他心有余悸无从下手,却端得是率直可爱,让他恨不得抱住她咬上两口,再多的不安和害怕也都被她磨光了,只剩下对她满腔的宠溺和心疼。  不知怎么萧逸心中那块大石就放下了,伸手便要去抱她。手指尚未触到沐之秋的衣裳,却被上官云清轻轻挡开。  “之秋?你如今无处可去,要不就跟我一起先回妙手回春医馆,暂时在我那里住几日。我已让人去将月月接回妙手回春医馆了,反正有月月陪着也不会寂寞,你还可以帮我给人看看病……”  “我的事也用不着你费心,我要给人看病自己开个医馆便罢了,做什么要住到你的医馆里去?”  “唔!”上官云清语塞。之秋还在生气,不光是生萧逸的气,连带着他也一块气上了。  当下懊恼不已,今日,他就不该跟萧逸较劲儿,自己如此没眼色,在那种时候去凑热闹,难怪她要生气,“之秋?我并不是存心算计你,我只是,只是想帮帮你!”  “骗也骗了,帮也帮了,现在我们扯平了,就各回各家吧!这几天你最好也不要来烦我,免得我迁怒到你身上以后还要给你道歉!”说完,使劲扯开被上官云清握住的袖子,沐之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宫门走。  “秋儿?你要去哪里?”  “之秋?你?”  “你们俩烦不烦?是不是离开你们俩我就得死啊?”  看见站在面前挡住她去路的两个美男,沐之秋终于恼了,就没见过这俩那么烦的,不管是冷若冰霜的还是温润如玉的,此时,她看见他们谁都觉得烦。萧逸退婚的事情就像块大石头一般压在她心里,本来应该高兴的,却总觉得鼻子发酸,她找了无数个理由安慰自己,萧逸这样的人压根儿配不上她,她为什么要为他伤心难受?对,应该恨他,恼他才是。所以她就真的恨他、恼他了,连带着上官云清也一起恨上恼上了,只觉得此时要找个地方远远地避开他二人才好,其余一概不愿多考虑。  焦急委屈下,不知怎地,眼圈便红了,险些落下泪来。  萧逸和上官云清顿时慌了手脚,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想顺从她的意思离开,又实在不放心也舍不得,只好怏怏地在沐之秋面前杵着。  沐之秋才怒火中烧红着眼与他二人僵持不下,沐忠国便急急地追了上来,瞧见三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忙挡在沐之秋身前笑道:“靖王爷和上官先生都在啊?二位息怒,秋儿今日身子不适脾气有点急躁,您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夫先带秋儿回府,待过两日她身子好些您二位再来寻她如何?”  “不可!”上官云清忙道:“丞相府之秋回不得!”  沐忠国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丞相府乃是秋儿的家,她自幼在那里长大,为何回不得?上官先生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上官云清语塞,萧逸却淡然道:“云清说得没错,丞相府不安全,秋儿不能回去!”  沐忠国的面色稍缓,“靖王爷的意思老夫明白,只是今非昔比,连那后宫都已被九皇子整顿了,更何况是丞相府?若是到如今我丞相府还混有倭人奸细,那老夫也可告老还乡了!”  “不止是倭人奸细,还有……”  萧逸抬手打断上官云清的话,冲沐忠国拱拱手,“既如此,秋儿今日便先随丞相大人回去吧,我和云清过两日再去看她。”  沐之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便是理也不理萧逸和上官云清先行去了,沐忠国赶紧向他二人告辞去追沐之秋。  “萧逸?之秋这般回去,会不会……”  “不会!你且先回去吧!”萧逸面色如常,只是一双凤目更加深沉黝黑,“我会让人前去保护她,冬果和夜袭也会随侍在她身边。”  “沐之冬……”  “那沐之冬翻不起大浪来,沐丞相会保护秋儿,便是秋儿自己对付沐之冬也足够了。”斜睨上官云清一眼,萧逸淡淡道:“我会加派人手盯着沐之冬,不会让她有机会靠近秋儿。”  “可是……”  “上官先生是不相信本王的实力吗?难道你以为秋儿跟你一起住在妙手回春医馆,会比住在丞相府内更加安全?简直是笑话!”说完,将愁眉不展的上官云清独自留在原地,转身潇洒而去。  萧逸倒不是真的放心,但他自有法子保护秋儿,白天有夜袭、冬果和暗卫们倒也够了,至于晚上,秋儿以为自己还能逃得过他的手心吗?他萧逸看上的女人,愿不愿意都只能喜欢他一个人。第19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一年多来,不止是沐之秋早已习惯了每晚枕着他的手臂入睡,便是他,也早已习惯了拥着她入睡,没有她在身边的夜晚,还是多么寒冷?他就不信,他不在身边,秋儿真的能睡安稳。  从褚国回到“死亡村”,萧逸专门找了个机会询问冬果,他不在的日子,秋儿晚上睡得可好?果然,冬果说,王妃有段日子夜夜失眠,每晚都会习惯性地摆放两个枕头,有时还会盯着枕头发愣。从来都不喜晚上有下人伺候的王妃还破天荒地让冬果、阿绿和青影轮流在晚上陪她一起睡,这样才渐渐地不失眠了。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才缓过来,只是夜里睡得仍不踏实,总是踢被子,冬果等人每晚都要替她盖好几次被子才行。  萧逸打听清楚后虽心疼不已,却着实高兴了好些天。习惯对于一个人很重要,所以他非常计较秋儿是不是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有的习惯会慢慢深入骨髓变成一种本能,他要的就是让习惯有他相陪变成秋儿的一种本能,那样,她便再也逃不掉了。  萧逸可没那么笨,秋儿虽不愿意去靖王府,但也没同意住到上官云清的医馆里去。这一轮下来,他倒是和上官云清打了个平手。自己虽然退婚一事做得有些莽撞,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若不是走出勤政殿时,方志清突然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靖王爷好自为之”,他至今可能还在醋缸里泡着。  其实先前是他多虑了,别说那个什么于涛在二十一世纪,即便是在静安王朝又如何?既然此人这一年多都没有在秋儿面前出现过,那他就会让此人一辈子都不出现。  临出勤政殿时方志清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明摆着在暗示他生在福中不知福,他只是今日被秋儿的反应和父皇突然给上官云清指婚弄懵了,所以才会丧失了理性。他的小女人,不管心里爱谁更多一点,都逃不掉的,他便是走一步挖一个坑,也要让他的小女人掉下来。  心事重重地返回勤政殿,正瞧见一干大臣们往外走,朝议结束了。  萧良、萧楠和方志清等人正说着话往前走,一抬头,便瞧见萧逸步履沉稳从容自在地走来,萧良微微一愣便迎了上去。  “三哥?之秋出宫了?”  “唔!”萧逸点点头,抬头看了萧良一眼,突然垂下眼眸又向萧良腰间望去。萧良的腰上系了个同心结,崭新的,看样子是今天才挂上的。  萧良正想问问沐之秋的情况,却见三哥的目光只盯在自己身上,不由顺着萧逸的目光望下去,正好瞧见自己腰上的同心结,顿时想起先前三哥在勤政殿内退婚一事来。  三哥今日退婚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知三哥打得是什么算盘,但很明显,三哥今日栽了个跟头,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味道。只不过三哥的心思他素来猜不透,原想着三哥必会强行将之秋留在身边,不料三哥竟平平静静地送走了之秋,现下里还这般悠闲自在,他便不知自己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面色露出些尴尬,迟疑半响,萧良才小心翼翼道:“今早臣弟的一个侍妾给臣弟系上的,说是新年将至,系上这个吉利。”  “唔!”萧逸再点点头。  萧良比萧逸小三岁,萧逸翻过这个年头便二十三岁了,萧良也有二十岁,按照静安王朝律令,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十六岁及冠,及笄及冠后便可婚配。以萧逸和萧良的年纪,早已是晚婚中的晚婚,便是萧楠,也都有了一个侧妃和两个侍妾,萧良有几个侍妾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三哥品行高洁,素来不喜招蜂引蝶,别说侍妾,身边便是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自己先三哥一步纳了妾,三哥的婚事却一拖再拖,这时候弄个同心结挂在身上招摇,倒像是故意羞辱三哥似的。  “女子一般喜欢些什么?”  萧良正懊恼自己方才怎地忘记将同心结取下,便听见萧逸有此一问,不由愣怔道:“三哥说什么?”  萧逸眉眼微微挑了挑,仿佛心不在焉道:“八弟的侍妾都喜欢些什么?”  侍妾喜欢什么?三哥想问的应该是女子都喜欢什么吧?莫不是之秋?之秋与通常女子不同,岂能用一般女子的喜好而论?  正犹豫间,萧逸已是不耐烦,又问:“八弟的侍妾在闺阁之中都喜欢什么?”  一句话问三遍,而且一遍比一遍清晰露骨,萧良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一层冷汗。  “喜欢,喜欢胭脂水粉和精致贵重的首饰,当然还有艳丽别致的衣裳和……”  萧逸显然对萧良的回答十分不满,素来不会喜形于色的他居然蹙了蹙眉。  萧良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三哥生气了。他虽感觉到三哥想问的是之秋,但三哥到底是要问什么却是丈二和尚,实在摸不着头脑。若说之秋喜欢什么,当然是喜欢研究医术治病救人。可三哥所问肯定不是这般,而且,三哥问的还是他的侍妾。  闺阁之中的侍妾对什么最感兴趣?那还用问吗?自然是对夫君最感兴趣,就好像是父皇后宫的三千佳丽一般,哪一个不是削尖了脑袋,为的就是取悦于父皇,能让父皇多临幸几次?  取悦于男子,多得到几次临幸?萧良突然被自己的推理吓了一跳,眼睛倏地一下睁大了。三哥他问的,莫不是,莫不是?  萧楠和方志清也已走了过来,先后跟萧逸行了礼,萧楠便笑问:“三哥在和八哥说什么呢?八哥竟臊得面红耳赤?”  萧良恼道:“九弟休得胡言!”  萧逸却面色不改道:“我正问八弟他的侍妾平日都喜欢什么,八弟说他的侍妾喜欢胭脂水粉、新衣裳和首饰。不知九弟以为如何?”  “呵呵!八哥可是最近宠幸侍妾太少,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萧楠挪揄道:“那闺阁中的女子最感兴趣的当然是自己的夫君,夫君喜欢什么,她们便喜欢什么。臣弟的侧妃和侍妾最喜欢的便是臣弟,倘若一个月中臣弟在谁的房中多留几宿,她们便开心至极,个个都能媚到骨子里去,哪里是几件衣裳和首饰便能比拟的?”  萧逸眼眸一亮,似有所悟,像是还想问几句,眸光掠过渐渐围上来的人,却淡淡道:“九弟年纪尚小,整日不思进取却沉迷于温柔乡内,这些日子当清心寡欲闭门思过才是,莫要染了一身陋习白白丢了我皇家脸面。”  萧楠才看见三哥的眼睛发亮,还以为自己的话说到了三哥的心坎上,正得意,却被三哥好一通训斥,脸上顿觉无光,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悻悻地应了,整个人却似打了霜的茄子一般。  惜字如金的靖王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日在勤政殿内巧计治蝗已让众人敬佩不已,如今这番话虽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却正气浩然,让人不敢小觑。但人人心里都捏了个疑惑,这靖王爷明明是自己先问起来的,为何八皇子答了他不满意,九皇子答了他还不满意,也不知靖王爷想要的到底是个什么答案。  方志清愣了半响才略有所悟地暗自好笑,八皇子和九皇子还是半大的孩子,自然不明白靖王爷的心思,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却是将靖王爷的心思看得有几分透彻。谁能想到从来不近女色的靖王爷竟是个情种,非但如此,似乎还有点钻牛角尖的味道。这般认死理的性子用在朝政上最好不过,只是,用在儿女之情上,断不知还会惹来多少风波来。  正思量着,却见萧逸的目光突然扫了一下远处,口气慵懒地问:“方大人?那个人可是你刑部的钱多宝?”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往远处看去,果然见一人贼头贼脑地站在一棵大树后面,伸着脑袋羡慕地看过来,但见众人看向他,似是受了惊吓地往回缩,但又像是舍不得,从树后露出半张脸来谄媚地冲着一干人傻笑。  方志清一看见此人就来气,此人正是他刑部的钱多宝。钱多宝,一听这名字就知他爹妈都是胸无点墨之人,偏巧生下个儿子也獐头鼠目,最喜欢腌?h下流的玩意儿,倒是应了那多宝的名儿,实实在在是个人见人厌的赖宝。  今日勤政殿议事非四品大员不得入内,这钱多宝乃是从六品官员,本是没有资格在勤政殿内面圣的,只是今日有点特殊,皇上钦点了此人的名,方志清不得已,才带着这个龌龊小人进了宫。  说起来此事倒是和这段时间京城内外沸沸扬扬的肃清倭国奸细有关,八皇子、九皇子等人在京城内四处捉拿倭人奸细,此事关系江山社稷,他刑部自然当仁不让。但凡有人的总要出分力,所以方志清将刑部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放了出去,四处打探,寻找倭人奸细。  所谓鱼有鱼路,虾有虾道,正当人等自然以搜查询问为主,但有些事直愣愣地去做显然行不通。刑部的大小官员办案子都有些经验,其中不少常混迹于酒馆、赌场和花楼。那些地方鱼龙混杂,最能打探到有利的线索,各衙门有经验的捕头大多在风月场所都有自己的线人。钱多宝此人正经事儿做不得,却是个赌钱狎妓的好手,京城内大大小小的花楼妓馆他倒熟悉着大半。这般放养出去堪比老鼠掉进面缸里,钱多宝便光明正大地狎妓,还美其名曰查案。  方志清对此人又气又恼,一直都想寻个错处将此人撵出刑部,不料竟是老天不开眼,却给了这个卑鄙小人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那钱多宝在一次花楼狎妓时竟从相好的妓子们口中得知最近有几个恩客常来狎妓,每人胸口上都有个碗大的疤。  规矩人家的女子与夫君共享床第之欢大多都是在晚上,吹了灯之后夜深人静地行周公之礼,连对方的脸都瞧不清楚,又哪里会看得到夫君身上有什么胎记或瘢痕。但妓子却不同,别说夜间,便是白日里也照样接客游乐,这般便将恩客身上的记号瞧得一清二楚。  钱多宝日夜狎妓,吃醉了酒后便对相好的几个妓子炫耀自己的案子,当然,他自将自己说得如同天神下凡,那几个妓子倒也不白拿他的银子,便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该是钱多宝造化应得,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的案子。一个人胸口有疤痕不是什么稀罕事,若是个个身上都如此,那便耐人寻味了。到底他也是考了功名的从六品官员,还是有些头脑,仔细询问下,竟得知这些香客狎妓的手法十分特殊,都喜欢用绳索将人捆了,用镶银的鞭子打人,妓子们的叫声越惨,他们越兴奋,弄得妓子们每次接完客都要休息好几日来养伤,甚至还有一个妓子在这种非人待遇中被活活掐死。出了人命本来是要报衙门的,只是妓子们的性命不如银子重要,恩客们花足了银子,老鸨见钱眼开,这些事便被瞒了下来。第197章 王爷查案  但妓子们也并非个个都有不良嗜好,对于钱多宝这种多金又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儿,便是长得如同癞蛤蟆,她们也是喜欢的,但对于那般兽性大发的恩客却着实胆战心惊,所以每每说起都唉声叹气,便是刻意将那些恩客形容得如同地狱修罗。  钱多宝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厮常年狎妓,对房中秘术了如指掌,堪比一本活的房术大辞典,什么样的人喜欢找什么样的乐子,便是兔爷儿他也能一眼瞧出来。如此龌龊的狎妓手法在静安王朝并不昌兴,他却知道海外倭国的男子多喜好如此灭绝人性的方法。  钱多宝品行虽不大好,但对他自个儿睡过的女子却疼得紧,尤其是被掐死的女子也与他有染,当下就认定了这些人必定与倭国奸细有关,遂让一干相好们留了心,看能不能收集到这些恩客们的贴身物件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妓子们手眼通天,没几日便从那些恩客的身上得来了一块块令牌,那令牌倒也奇特,都由?\梨木制成,统一样式,正面刻着一只铠甲着身的乌龟,背面却是一个忍字。  多名恩客身上都佩戴着这样的东西便再无疑惑,钱多宝既兴奋又紧张,当日便将得来的令牌全部交给了方志清。  方志清曾听靖王爷和沐之秋听说过倭人崇尚武士道忍术,细细盘问过之后,调了衙门中人尾随狎妓之后的恩客,竟在京城近郊发现一个不知名的大门派来。  方志清不敢托大,赶紧将此事禀告九皇子,九皇子当机立断,派出虎贲军出其不意地进行剿杀。果然,该门派中人人都会忍术和地遁,且使用弯刀,便是虎贲军也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将其一举歼灭。事后清点,竟剿杀倭人刺客近五千人,扒了衣裳一一验证,除少数胸口有着碗口大的疤痕外,其余人等胸口皆是艳丽的樱花标识。  数量如此庞大的倭人组织就隐藏在京城近郊,此事上表朝廷,震惊朝野,萧震天龙颜大怒,立时下旨,严查所有备案和未记录的门派组织,这般下来,便将民间的肃清剿杀行动推向了高潮。  此事刑部功不可没,追本溯源却起自钱多宝狎妓,朝廷不能大肆褒奖,只得给了个特殊的奖赏,准其面圣,给了些珍奇玩物便了结了。  这么一个腌渣不堪的小人,靖王爷怎地会问起他来?  方志清面上皆是毫不掩饰的厌恶,鼻子里冷哼一声,便算是回答了。  萧逸也不生气,扭头对一旁垂头侍立的太监道:“你去将钱大人叫来,本王有话要同他说。”  那太监眼见靖王爷身边的重臣个个眼露鄙夷厌弃的目光,便知那劳什子的钱大人不讨喜,但靖王爷发话,他又不敢不从,遂颤巍巍地跑过去,却是横着眼睛看向钱多宝,道:“钱大人!靖王爷着你过去问话!”说完,也不等钱多宝,自个儿又颤巍巍地跑回来了。  钱多宝不大懂宫里的规矩,平时经常遭人不待见,此时听说靖王爷问话,也顾不上太监的怠慢,兴冲冲地跑到萧逸面前便要行跪拜大礼。  萧逸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抬抬手道:“罢了!本王问你,此番剿灭京郊的倭人门派可是你提供的线索?”  这件事方才在勤政殿内已经有了定论,靖王爷再问,钱多宝虽心存疑惑,却不敢居功,毕恭毕敬道:“此事乃是方大人的功劳,奴才不过跑了跑腿罢了!”  好端端的朝廷从六品官员张嘴闭嘴便是奴才,方志清剑眉一挑,不悦道:“老夫可没那等狎妓的爱好,钱大人功不可没,老夫岂敢居功?”  这话说得太直白,钱多宝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浑身哆嗦着却不敢反驳,看上去更多了几分猥琐。  萧良和萧楠都不大明白,三哥好端端的叫这么龌龊一个人过来做什么,便是平素放荡不羁惯了的萧寿,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萧逸却像没瞧见旁人不解的目光般,只专心致志地瞧着路旁的一棵冬青,似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却又问:“你的线索可是从销金窟里得来的?”  钱多宝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靖王爷恕罪,奴才确实是从几名妓子那里得来的线索,以后,以后奴才再也不敢去那种地方了!”  “唔!”萧逸的目光终于移了过来,只在钱多宝面上一扫便移开了,无喜无悲,亦看不出丝毫厌恶或者鄙视,倒令钱多宝心头更慌。  “衙门办案的手法各具特色,晓得分寸便好!”  钱多宝心头一喜,靖王爷这话可是肯定了他?不由地抬头去看方志清,却见方志清满脸疑惑地看向靖王爷,但见他看过来,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钱多宝赶紧垂下头去,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你在那销金窟里除了那些个倭人奸细的令牌,可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其他发现?”钱多宝莫名其妙地看着靖王爷,靖王爷什么意思?销金窟里除了妓子们和嫖客之间的下作玩意儿,还能有什么发现?  猛地想起自己确实还有一包东西带进来,都是当日从那几个告密的妓子们手里得来的,本来是要和那些令牌一同交给方大人的,可是方大人刚正不阿,最是厌恶这些不入流的腌?h玩意儿,若是看了这些,估计会惹来一顿鞭刑。但这些东西实在和倭人奸细有关,他又不敢私藏,便是像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丢不敢丢,留也不敢留,整日里揣在怀里担惊受怕。  今日钱多宝将此物惴惴不安地带进宫来,却发现皇上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的身上,又摄于勤政殿内庄严威武的氛围,哪里敢把这种东西拿出来?所以此时,这包东西还在他怀里。  莫不是靖王爷早已得到线报,知晓他身上带着倭人刺客的其他线索,故有此一问?要是真的如此,那他便是犯了通敌之罪。这样的罪名他如何担当得起?  钱多宝顿时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七魂只剩下两魂半,砰砰地磕头如同捣蒜,嘴里直嚷嚷道:“靖王爷饶命啊!奴才端得是罪该万死,只是这些东西肮脏不堪,实在不敢污了皇上的眼睛,奴才想扔不敢扔,又不知道该交到哪里去,只能带在身上,但奴才绝没有私自窝藏的意思,还请王爷明鉴!”说完,早已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举过头顶向萧逸递过去。  萧逸却是不接,萧楠手快,一把夺过来,道:“什么腌?h玩意儿,本宫瞧瞧看!”  才打开露出一角,萧楠便红了脸,怒道:“大胆狗奴才,居然敢用这么下流的东西来蒙我三哥,你是找死不成?”说着便要将手里的东西兜头砸到钱多宝的脸上。  钱多宝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哪敢再加以分辨,只是拼命地磕头,连额头都磕破了也不敢停下。  萧楠手里的东西尚未砸过去,却被萧逸轻轻接住,随意扫了一眼,便装进了袖袋里。道:“本王念你此番剿贼有功,便不追究了,但以后你若再犯,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你走吧!”  钱多宝如蒙大赦,也顾不上跟方志清等人告辞,站起身来拔腿就跑,像是身后有人拿了砍刀追他一般。  萧逸却淡然地丢掉手里的一片冬青叶子,也不理其他人,若无其事地走了。  直到看不见萧逸的身影,萧良才不解地问萧楠,“九弟?方才那钱多宝献给三哥的是何物?”  萧楠的俊脸涨得通红,又是羞愧又是恼怒,犹豫半天,才凑在萧良耳边说了几个字,说完之后,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抬脚便溜走了。  萧良愣了半响才意识到萧楠方才在他耳边说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九弟方才说的是“房中秘术”。无怪乎九弟如此恼羞成怒,只是,三哥怎地就把那么下流腌?h的东西拿走了?  萧逸步履轻快,原本是要去勤政殿内见父皇的,此时却是转了个方向往御花园走去。  他身后跟了个太监,正是先前去叫钱多宝问话的那个,那太监见靖王爷转了方向,也不知王爷想要去哪里,只好闷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跟着,大气都不敢出。  走到御花园的梅林深处,靖王爷突然停下脚步赏起梅来。  太监抬头扫了一眼,当下脸色就变了。这棵梅树不是别的,却恰恰是去年定邦使君沐之秋摔下来的那棵绿萼梅树。  这棵梅树自从去年惹了祸事之后,便被皇上下令锯掉了。好端端的一棵百年梅树,又是稀罕品种,就这么没了,宫人们都觉得可惜。但也正因此,后宫之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定邦使君沐之秋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试想,连皇上最喜爱的绿萼梅树都被锯了,那定邦使君该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偏偏这棵绿萼梅树根深蒂固,拦腰锯断了竟没有死,今岁又发了芽,且抽枝后开出了比往年更加艳丽的花朵。如今靖王爷跑到这里来赏梅,可不是忆起了去年那件让人不快的事情么?若是靖王爷迁怒到自己头上,那他死一百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萧逸脸上的表情虽说不上喜悦,却没有先前在勤政殿那般僵硬,稍稍有心之人,其实都能从他的眉眼处窥出他此时心情颇佳,倒是十分惬意。  “本王听说后宫之中太监和宫女们常有人对食,可有此事?”  一句话差点没把太监吓死,这宫里就跟个大牢笼一般,有位份的主子娘娘们倒还好说,便是一辈子得不到皇上宠幸,至少还有个念想,可太监宫女们便是永无出头之日,哪天一个不留神就会死于非命。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宫人们相互怜惜也是有的。其实没了根的太监们能做些什么呢?与宫女们对食无非就是想找个贴心的人儿相互取暖罢了,哪怕日后死了,至少也能有个人给自己烧张纸钱。  这样的事情在后宫历来都是有的,太后、皇上和皇后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做出出格的事情来,没有人弹劾告状,便不会被追究。如今靖王爷突然问起这个,莫不是知道了自己与宫女对食的事情?  这太监吓得面色发青,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王爷明鉴,奴才和瑾儿姑姑绝非外人谣传的那样,奴才与她只是同乡,偶尔会相互托了关系给家人捎点东西罢了!”  “唔!瑾儿姑姑?”萧逸口中喃喃,像是想起什么来,又道:“那钱多宝乃是朝廷从六品官员,却明目张胆地在外狎妓嫖娼,倒是苦了你们这些在宫里的。”  太监只觉得滚滚天雷一下子都砸到了自己的头上,先前从方志清大人的嘴里,他便听出那个钱多宝不是个好鸟,现下靖王爷竟再次提到此人,可不是以为自己和那钱多宝一样,都是些下流坯子么?  “王爷!奴才,奴才是冤枉的,绝对没有像钱大人那般……”  “本王且问你,那瑾儿姑姑如何?”第198章 王爷钻研这种事  太监一下子愣住了,完了,这般一问,靖王爷便是给自己和瑾儿姑姑下了定论,自己死不足惜,只是白白连累了瑾儿姑姑。  想起平日里瑾儿姑姑对自己嘘寒问暖,只要看见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便是在主子面前吃了再多的苦头也觉得心里是甜的,当下下了狠心,低头道:“瑾儿姑姑是个好人,都是奴才不是东西,几次三番用钱财引诱瑾儿姑姑与奴才对食,但瑾儿姑姑坚贞,宁死不从。王爷打死奴才吧,只求能放过瑾儿姑姑,下辈子奴才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王爷的大恩。”  “嗯?”萧逸的目光终于从绿萼梅树上移到了太监的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喜乐!”  “以后你就去听水阁伺候本王吧!”说完,揉了揉额角,又道:“再让瑾儿姑姑去康宁宫当差,本王自会去同梅香姑姑说一声,听水阁也确实缺少一个得体大方的主事姑姑。”  喜乐顿时傻眼了,他本想着靖王爷知道他和瑾儿姑姑对食会要了他们的命,没想到王爷非但没恼,反而给了这莫大的恩赐,调他和瑾儿姑姑去康宁宫当差,可不是每日里都能见面了吗?这靖王爷哪里就是外界传言的那般冷血无情,实实在在是个天大的好人。  “王爷!”眼圈一热,喜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本王念你有情有义,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本王将你和瑾儿姑姑都要回靖王府去,到时成全了你们可好?”  喜乐差点从地上蹦起来,王爷的意思,难道,他这一生还能有此奢望?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  “那好,你过来,本王和你说句话!”  喜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凑到靖王爷跟前,靖王爷只在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句,喜乐就彻底傻了眼。  萧逸面色如常,只淡淡道:“怎么?本王的话没有听懂?”  “听懂了,听懂了!”  “那还不快去!”萧逸斜睨他一眼,已抬脚往前走去,“本王先回听水阁!”  直到萧逸走得没了影儿,喜乐才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暗道:“祖宗,可不带这样玩儿的,搞了半天您把钱大人吓个半死为的就是这个,亏得奴才是个太监,不然还不让你这祖宗吓得跟那钱大人一般要断子绝孙?”腹诽完却不敢停留,直直地出了御花园。  回到听水阁,萧逸命令侍卫严加看守,除了喜乐之外,其他人等一概不得前来打扰,这才悠哉悠哉地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喜乐办事利索,不到半个时辰便来了,竟捧了只大箱子。萧逸让他放下,淡淡道:“你可知今日之事如何说?”  喜乐向他行了一礼,道:“奴才今日从勤政殿引了一干大人出宫,没见过靖王爷!”  “你去吧!”  待喜乐离开听水阁,萧逸的唇角才露出一抹笑意来。坐起身,打开喜乐带来的箱子,立刻露出一沓包装精美的黄皮书来,那书卷之上赫然印着三个大字——“春gong图”。  将箱子放到榻旁,又从袖袋里掏出那本《房中秘术》,萧逸便专心致志地研读起来。  今日他颇费了一番心思才得来这些东西,当是要好好钻研一番才行。若是再道听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钻研出个道道来,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说起来萧逸就觉得懊恼,其实今日在勤政殿上这出欲擒故纵的退婚乃是有高人传授,他觉得有理,倒也上心,哪想到会适得其反,倒让秋儿愤懑而去?追本溯源,这件事还得怪那些个嚼舌根子的村民们。  两个月前,萧逸从“死亡谷”中带出昏迷不醒的沐之秋,用丹田之气救醒沐之秋,好不容易让沐之秋动了情,却是笨手笨脚地找不到法门,一念之差便被阿绿那死丫头坏了好事。  此事萧逸始终耿耿于怀,想这近两年来,他与秋儿日夜相伴,不知道多少次都生出了邪念来,只是顾虑秋儿,才始终下不得手去。但令他奇怪的是,这么多次的实践,自己怎地如此不开窍,竟在秋儿动情之时依然找不到法门?  萧逸性子冷清,平素最讨厌莺莺燕燕地聚集在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只有夜袭一个,便是连冬果和青影也不得近身伺候,哪里懂得如何风月,每每和秋儿纠缠,把自己憋到内伤几乎要喷出鼻血来,也不见秋儿有多贪恋,这让他的自尊心很受打击。  那日被阿绿坏了好事之后,他又急又恨,却不知此事该去向谁不耻下问,最后选来选去就选上了夜袭。  当时他问夜袭:“你瞧着本王该如何表现,王妃她才会心甘情愿地留恋于本王床榻?”  这话已经直白得近乎于流氓,没想到夜袭瞪着大眼愣了半天,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属下不懂风月,王爷你何不去问问上官先生?”  这句话差点没把萧逸怄死,他就是因为在这方面太过稚嫩,怕自己比不上上官云清才会向夜袭讨教,夜袭居然把他推给上官云清,这不是伸着脸去让上官云清打么?他如何丢得起这样的人?  那几日萧逸紧紧黏着沐之秋,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上官云清钻了空子。却在一日陪沐之秋在村子里出诊时,找到了答案。  说起来也巧,那日沐之秋要给一个村民换纱布,萧逸便返回治疗室去取,才走过一个院子,便见一群大老爷们儿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萧逸对这种老百姓的小情趣向来没兴趣,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哪知,他还没走远,便听见一村民道:“昨晚我那老娘儿们不知道耍得什么小性儿,竟是死活都不让我碰她,这可不是要我的命吗?”  另一村民笑道:“沐神医在村子里提倡女权,咱们村子的女人们现在可都扬眉吐气了,你这般吆三喝四的,你媳妇儿当然不乐意。”  “那当如何?”  萧逸一下就竖起了耳朵,只要和秋儿有关的话题,他都极感兴趣,尤其还是这种话题,可不是瞌睡碰到了热枕头吗?这般一想,脚步便停下来,看似若无其事地靠在一棵大树上晒太阳,实则将真气提到最盛,就怕漏听一个字。  却听那村民道:“那有何难?女人嘛,都是要靠哄的。你若是哄了还不行,那便用强的,要是用强的再不行,就只剩下欲擒故纵之法了。你媳妇儿和你过了大半辈子,你一下子说不要她了,她还不急得跳脚?哪里还会再拒绝和你亲热,保不定每晚都会自个儿脱光了在被窝里等着你呢!”  萧逸心头狂跳,欲擒故纵便能让女子着急,然后变得主动么?可不是自己总是眼巴巴地跟在秋儿身后死缠烂打让她烦了自己?若是自己也用一用那欲擒故纵之法,即可让秋儿害怕失去自己紧张起来,还能显得自己高风亮节,这般一举两得,端得是再好不过。  当下萧逸如获至宝,所以那段日子,沐之秋给上官云清做蜂针治疗,每每看见上官云清对秋儿示好,他虽恨得咬牙切齿,倒也没动上官云清一根汗毛。  今日在勤政殿内退婚,便是萧逸想了两个月才想出来的欲擒故纵之法。按照那村民所说,若是秋儿听说他要退婚,当会急得跳脚,到时他便顺了人情再半推半就让父皇下旨早日与秋儿完婚便可。以父皇对秋儿的重视,必不会这般随意就准他退婚。到时候岂不是两情相悦,皆大欢喜么?  萧逸算来算去都觉得这样是最划算的,他就瞧不得上官云清那副假惺惺的嘴脸,明明觊觎着秋儿,却非要表现出一派君子之风,偏偏秋儿就吃那一套,搞得他前防虎后打狼,还是总叫人钻空子。如今自己也显得大气一些,保不定秋儿一感动就会主动投怀送抱。  萧逸知道沐之秋不同于常人,惯不喜欢做那小女儿家的惺惺姿态,所以他投其所好地说要放还她的自由,秋儿一定会被他感动。  萧逸算计得很周密,却错算了沐之秋的反应。原来欲擒故纵也要分场合,也要因人而异。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苦了自己也害了他人。  他今日已经错了一回,岂能接着错下去?所以他要想办法弥补。将上官云清从秋儿身边撵走那是首要一步,沐忠国将秋儿带回丞相府他岂会横加阻拦?反正有夜袭、冬果和暗卫们保护着,秋儿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秋儿今日心情烦躁,这般回去一个人静一静也是好的,他便乘机备好了功课,只等晚上大显身手。  既然要准备功课,那便不能闲着。往回走的时候萧逸正发愁这功课当如何准备才好,便瞧见了萧良身上的同心结。  他当时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那么多,萧良哪里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回答得当真牛头不对马嘴,叫萧逸很不满意。  倒是九弟的回答让他茅塞顿开,但没解决实际问题,本待细问,却碍于人太多问起来有失体统。正巧瞌睡碰到热枕头,一抬眼便瞧见了远处的钱多宝。  像钱多宝这种腌?h之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要扫一眼便知道了。在勤政殿内父皇同钱多宝说了两句话,萧逸就注意到这个钱多宝目露淫光,好几次都用手去按自己的胸口,当时他便想此人怀里势必装着什么下流玩意儿。一般的物件装在怀里极容易被宫侍们发现,便是朝廷命官也带不进宫里来,可书籍、荷包这类的东西就好带多了。便是入宫时接受检查,发现了也不会追究,所以只那一眼,萧逸便猜出钱多宝身上带着他想要的东西。  本想着兴许还要花费多一点心思,没料到钱多宝实在沉不住气,他只问了那么两句,钱多宝便露出了马脚,自己把东西献了出来。现在想想,这个钱多宝当真无趣。  今日,也合该萧逸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居然碰到钱多宝这种胆大妄为又没眼色的东西。倘若先前钱多宝在勤政殿就将此物拿出来,估计此刻已经被萧震天命人乱棍打死了,这《房中秘术》大概也会被萧震天付之一炬。如今,当真是白白地便宜了萧逸。  至于喜乐的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先前在钱多宝身上白费了心思,所以萧逸就不愿在喜乐身上多花心思,只打算将喜乐带到御花园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安排两句便好。不料自己无心一问直接将喜乐和宫女对食一事逼了出来,他便顺手收了这个有情有义的奴才,这般人物留着也是有用的。  宫里素来都有人私底下藏着《春gong图》,那些不得宠的妃嫔们挤破脑袋想出种种办法都是想在床榻之上迷惑君王,使出来的手段或许比那花楼里的妓子们还要下作。还有那些太监们,虽是些无根之人,对女子的渴望倒比他这种全乎的人还要热忱,他萧逸不过是仰人鼻息,借来观看一番有何不可?  说起来萧逸当真是个学无止境不耻下问的有志之士,在某些事情上,他的钻研精神是很令人汗颜的。  当然,至于他摩拳擦掌准备的这些功课今晚到底用不用得上,那还有得一说。第199章 一肚子无名火  沐之秋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坐在马车上脸色还阴沉着。  沐忠国看着这个女儿的脸色,心里有点没底,纠结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道:“今儿个是年三十,秋儿可愿陪爹爹一起守岁?”  守岁?沐之秋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生得是哪门子气?莫名其妙地就累及了爹爹,真正一个不孝女。  微微一笑,道:“爹爹若是身子受得了,女儿便陪你一起守岁。不如回府后,女儿亲自给爹爹炒几个小菜,与爹爹一边守岁,一边饮酒畅谈可好?”  “如此甚好!”沐忠国抚掌大笑。  他的女儿果然不同于常人,只一两句话就将不愉快的事情抛诸于脑后了,如此心胸和气度,实乃天下第一人。有女若此,婷芳的仇何愁不报?他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父女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丞相府,倒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沐之秋先让沐忠国回屋休息片刻,自己净了手,便穿着厨娘的衣裳在厨房内忙开了。  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高兴么!她何必对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耿耿于怀?若是此时回屋,别说睡觉,指不定越想越气,索性在厨房里和下人们说说话唠唠嗑,也能把萧逸忘得干干净净,这样的年过起来才算有气氛嘛!  她做饭的手艺算不上最好,只不过在二十一世纪一个人生活总得自己做饭吃,所以习惯了,也能炒几个不错的小菜。就像是一年半前在“死亡村”和萧逸、上官云清、萧良一起把酒言欢一般,不至于上不得台面。  一干丫鬟婆子看见大小姐乐呵呵地亲自掌勺,又是兴奋又是担心,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瞧着,也有大胆些的忍不住好奇靠过来,不时问一句“大小姐?您做的这是什么菜?”  沐之秋便和和气气地一一作答,那笑眯眯的模样惹来下人们的一片称赞。  不多时沐之秋便炒好了四菜一汤,说起来都是些家常小菜,辣子鸡、糖醋鱼、红烧狮子头,还有一个素炒山药,配一个紫菜蛋花汤,便是荤素搭配,鸡鱼肉也都齐全了。  当然,新年伊始,不吃饺子不行,沐之秋又让大伙儿一块帮忙包了一盘四季饺子,个大馅多,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盘子里,白白胖胖的看着就觉得喜庆。  自从去年过年开始,沐忠国就不愿再和江晚晴、沐之冬一起吃团圆饭了,今岁也是一样,早早地叫人传了话,让她们自己在前厅设宴与族人用膳,自己则在婷芳院内等着。  见到沐之秋端上来的一盘盘菜肴,沐忠国十分吃惊。以前,他不是不疼爱这个女儿,只是那时候的秋儿太过于羸弱,他越是疼爱她,越是会给她带来灾难和不幸。作为朝廷一品大员,他又不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守着秋儿。深宅大内的争斗不比宫里的差,沐忠国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他只能暗中安排了人保护秋儿,否则,以秋儿的胆小懦弱,岂能活到今日?  但让最心爱的女儿那般委屈求全地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他这个做爹爹的失职。如今能亲口尝到秋儿做得饭菜,沐忠国心头一热,便是老泪纵横。喝了几杯酒后,话多起来,也更加伤感。  沐之秋没想到自己只是炒了几个小菜就能让爹爹感动成这样,想起这些年爹爹也不容易,为了给娘亲报仇,便是被江晚晴和沐之冬下毒都硬生生地忍着,也红了眼眶,道:“爹爹说要与我开开心心地过年,怎地自己反倒先犯了戒伤感起来?”  沐忠国抹了一把脸,道:“秋儿说的是,今儿个高兴,谁也不许哭,一会儿我们再去看看你娘,让你娘也沾沾喜庆,好保佑你今后一帆风顺!”  “好!”沐之秋点头,举杯与沐忠国碰一下,道:“女儿祝爹爹长命百岁!”  此言一出,沐忠国顿时笑了,“哪有人能长命百岁,秋儿是想让爹爹活成老乌龟啊?”父女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音未落,便有人道:“相爷和秋儿在姐姐院中对饮,怎地忘了我和冬儿?难道年三十的团圆饭竟不许我们一起吃一口吗?”  沐之秋回头,江晚晴正在沐之冬的搀扶下扭着腰肢,身后跟着一大窜丫鬟走过来。丫鬟们的手里个个拎着食盒,不像是来吃团圆饭的,看上去倒像是正准备上菜来的。  沐忠国素来不许江晚晴母女踏入婷芳院半步,当场沉下脸来,不悦道:“你们怎么来了?难不成是忘了这府里的规矩?”  江晚晴微微一愣,面上顿时浮现出怒意和尴尬。  沐之冬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江晚晴的衣袖,接过话题笑道:“爹爹休怪,母亲也是一番好意,知道大娘的院子不让人来,平时从来不敢踏足半步。只是今日是年三十,姐姐又被封了定邦使君,所以母亲才带着我来道喜,也想着祭拜一番大娘。我们将酒菜放下,即刻便走!”  说完,回头冲丫鬟们一挥手,丫鬟们便将手里的食盒摆放在了廊下,放眼望过去,竟是一长溜地望不到头,看来江晚晴和沐之冬为此费了不少心。  话已说到这份上,要是现在将人撵出去实在不好看。再加上沐之冬一直深得沐忠国之心,虽说沐之冬总是加害沐之秋,但到底虎毒不食子,沐之冬素来又懂得怎么讨人喜欢,见她表情诚恳,沐忠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她是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不要再来没事找事。  想想不能让沐之冬母女二人继续待在婷芳院,且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沐忠国便站起身道:“秋儿连日奔波也累了,今夜便不守岁了,秋儿先行休息,我们回去了!”说完,瞪了江晚晴一眼,抬步便要走。  沐之秋手里还端着酒杯,脸上带着醺醺的酒意,浅笑道:“爹爹累了便回去休息吧!今晚的月亮圆,冬儿先送爹爹和夫人回去,若是待会儿有兴趣,便来我这小院陪姐姐一起守岁可好?”  沐之冬尚未答应,沐忠国却是心头一惊。连靖王爷和上官先生都知道冬儿素来不喜秋儿,生怕秋儿回到丞相府来被冬儿加害,他又岂能不晓得中间的厉害?便是最合办有人盯着都怕冬儿时不时地整秋儿一下,若是没有人看着,秋儿还不吃亏?  这般想着,便又重新坐下来,道:“既然秋儿兴致高,还是让爹爹陪你一同守岁吧,你妹妹也累了,让她和晚晴早点回去歇着可好?”  “不好!”借着酒意沐之秋摇头,“今日冬果和阿绿都在靖王府,刚好空出院子让我和妹妹说说小女儿家的体己话,爹爹在此,我们要怎么说?爹爹还是赶紧和夫人一起回去吧,良辰美景奈何天,莫要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心意。”说完,像是真的醉了,还调皮地冲沐忠国挤了挤眼睛。  沐忠国脸上顿时难看起来,便是自己肚量再大,此时被女儿这般挤兑心中也有几分不悦。  江晚晴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人,见沐之秋醉得晕晕乎乎,巴心不得赶紧把沐忠国弄走,沐忠国脸上又隐着些怒气,便上前搀住沐忠国的手臂,撒娇道:“秋儿说的是呢,她们姐妹俩有体己话说,相爷和我在这里岂不是碍眼?方才三叔公还说找相爷商议给秋儿立碑杜撰的事,三叔公说秋儿如今是圣上亲封的定邦使君,定要乘着新年没过完将碑立起来供我沐氏子孙瞻仰。此事非同小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主,便让三叔公他们在前厅等着,自来请相爷过去,相爷怎可只顾着陪秋儿守岁,怠慢了三叔公?”  “三叔公他们还在前厅等着?”沐忠国皱皱眉,看向沐之秋道:“那为父得去看看,立碑杜撰可不是小事。”  “爹爹且去吧!”沐之秋笑道:“让冬儿送爹爹过去!”  “好!”此话正中沐忠国下怀,岂有不允之理。当下便带着江晚晴和沐之冬离开。  一行人才去,沐之秋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忍冬,不知道是她在忍,还是沐之冬在忍。  方才她从厨房往婷芳院走时路过一片假山,那假山的一面全都爬满了绿色的忍冬。大冬天想要种活某种植物当真不容易,只这忍冬十分特殊。这忍冬又名金银花,原本就是有成双成对比翼双飞之意。这个身子原主的记忆告诉沐之秋,以前沐之冬就曾给萧逸绣过一个荷包,上面就绣着忍冬的图案。  她自是认得忍冬,所以上回在“死亡村”才能认出沐之冬的帕子,当时便心存疑惑,萧逸是怎么认出那帕子是沐之冬的,今日见了这忍冬,立时便想起了沐之冬给萧逸绣过的荷包。当真是有情有义的一对痴男怨女,不知金银花的金花代表萧逸,还是金花代表沐之冬,想来金男银女,必是金花为萧逸,银花为沐之冬吧?不管怎么说,总之,一看见忍冬,沐之秋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窜。  她恼这些忍冬,自然而然地上前用脚踩了几下。不想,却听见假山后有人说话,竟是她无比熟悉又痛恨的两个人的声音。  “母亲不要着急,所谓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我倒要瞧瞧她能得意到几时。”  “话虽这么说,但万事都有特殊。冬儿你不觉得她现在和以前那个呆瓜大小姐不一样了吗?先不说靖王爷对她的宠爱,还有那个上官先生,就连二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也都对她另眼相待,为娘看,你爹爹好像也越来越疼爱她,这般下去,咱们母女可要怎么活?”  “哼!正因为她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才好办!”  “此话怎讲?”  “母亲你想想,如今的沐之秋是个骄傲的人,如此锋芒毕露必会引火烧身,今日靖王爷不是在勤政殿当场退婚了吗?本来骄傲的人就不屑于留心细节,今日再受了这样的委屈,必然受不了,如此,便是给了我们下手的机会。”  “可是,前不久靖王爷和九皇子才为了她血洗深宫,咱们贸然出手,会不会?”  “不会!我看靖王爷对她已经腻烦了。本来就她那张脸,怎么可能让王爷喜欢?”  “那是自然,王爷怎么可能看上她那种丑八怪,不过是觉得她新鲜玩一玩,等玩够了自然还是觉得你最好。冬儿,你也别怪王爷,男人么,总是这般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以前王爷对你也是极好的。我瞧着你明日随为娘进宫去瞧瞧太后,王爷这两日被皇上留宿在听水阁,你刚好可以去看看王爷,男人么,出门在外几个月都没有女人陪着,自然是寂寞的……”  许是江晚晴这话太露骨,沐之冬居然不好意思起来,娇嗔道:“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王爷其实那等贪欢之人?”  那语调,倒像是萧逸真的对她难舍难分一般,直听得沐之秋牙根痒痒。  沐之冬的话音才落,江晚晴又道:“冬儿你别不好意思,比你脸皮厚的可大有人在,你不争取着,便还有其他人惦记着王爷呢!”第200章 扇的就是你  “就凭她?已经是昨日黄花不足为惧了。母亲没见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吗?连个丫鬟都没带回来,如此灰溜溜的回来,便是真的在我们府上出了什么意外,外人也只会认为她被王爷退婚一时间想不开自己寻了短见,便是爹爹事后怀疑,也是回天乏术。”  “那好,就乘着她现在一个人赶紧下手,不然要是冬果和阿绿寻了回来,再下手怕是就不易了。”  “母亲放心,女儿都安排好了,今夜,便是那贱人的死期。”  沐之秋当时就笑了,她这里正憋着一肚子怒火,倒是有人比她还要着急,也罢,那就看看江晚晴和沐之冬想要如何害她,她若不把这场戏唱足了,便是对不起她们母女二人。  其实沐之秋和沐忠国还没回到丞相府,冬果、阿绿和夜袭就接到萧逸的命令回丞相府待命了,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十名暗卫,整个婷芳院别说是沐之冬派来的人,便是一只鸟,想要在这院子里撒欢,还得看沐之秋高兴不高兴。  只是沐之秋今日心情不好,不想看见任何一个跟萧逸有关联的人,便让他们三个都躲在屋子里不许出声,连她和爹爹在院内举杯痛饮都不让他们前来伺候。  没想到自己孑然一身地回府,倒给人造成孤零零地被抛弃的错觉。沐之秋转念一想,可不是被抛弃了吗?这般想着,对萧逸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这宫里的消息倒是传递得快,她和爹爹前脚才进门,后脚江晚晴和沐之冬就知道萧逸这两日会留宿在听水阁。  不就是忍冬吗?好一对金银花,整日里对她沐之秋捉奸成双,如今,终于让她等到了报仇的机会,她倒是要看看,萧逸的假面具还能戴多久,今日,她不将他伪君子的假面具揭下来,她就不叫沐之秋。  此时的沐之秋倒是将责任一股脑都推在了萧逸身上,却是不曾细想宫里是不是还有人给沐之冬通风报信。当然,萧逸血洗深宫肃清奸细的动作搞得那么大都瞒着她,若不是萧震天和上官云清素来飞鸽传书互通消息,她怎么可能知道萧逸最近的所作所为?本以为一切都是为了她,心中着实感动了很久,如今想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萧逸哪里是为着她,明明就是打着她的旗号,给自己搬开绊脚石,难怪所做种种都瞒着她。  如此,她偏偏不叫他如意。  沐之冬将沐忠国和江晚晴送回前院,便急冲冲地又往婷芳院来。沐忠国和江晚晴都叮嘱她多带些人来,她却自有主意。  沐忠国怕沐之秋吃亏,江晚晴却是想让沐之冬多叫几个帮手,不管是沐忠国还是江晚晴的心思,沐之冬心里都有数,只不过今夜之事,人多了反而麻烦。  今日在勤政殿内靖王爷退婚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静安王朝,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那沐之秋在这种压力下自尽再顺理成章不过。沐之冬既然要成事,怎么可以带许多人手?母亲只想要事情成功,哪里想过人多嘴杂,容易将消息流露出去。  眼见着靖王爷再也不来丞相府,便是偶尔来也定是为了沐之秋,沐之冬焉能不急?她虽然跟江晚晴说的时候信心满满,实际上却没多大把握,靖王爷的心思,岂是她能猜得透的?但是,只要一想起靖王爷灿若星辰的绝世容颜,她就忍不住心如撞鹿。所以她不能放弃,便是有一丁点的希望,她也要让靖王爷知道,她沐之冬比沐之秋强了何止千倍万倍。  眼下沐之秋身边没有人,这种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好好把握。此时天已经黑了,今晚,不管怎么说,她一定要杀了沐之秋。  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地来到婷芳院,沐之冬果然发现婷芳院内到处都静悄悄的,只在沐之秋的寝室内亮着一盏灯。  看来先前打探的消息没错,沐之秋被靖王爷抛弃,居然连个丫鬟都没带回来。沐之冬不由地替沐之秋惋惜起来,心善又如何?当初沐之秋好心收留了阿绿,这丫头却只顾着自己攀高枝去了,如今她主子蒙难,却是连脸都不露一下,心慈手软注定沐之秋斗不过她。  张嘴唤了一声“姐姐”,沐之冬警惕地四下里看看。  没有动静,她微微一笑,又扬声唤了一声:“之秋?”  话音才落,便听寝室内有人说:“冬儿来了?你先在外间坐一会儿,我正在换衣裳,待会儿咱们姐妹俩一起守岁。”  “好!”嘴里应着,面上笑着,沐之冬心里实在快活。  沐之秋真的是个蠢货,这般没有戒备之心,活该她要死于非命。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果然借着烛光看得见内间沐之秋正在换衣裳的影子,除了沐之秋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堂堂定邦使君连换个衣裳都没有奴婢服侍,何其凄凉?她便让这凄凉就此终结吧!  咬咬牙,沐之冬抬手便掀开帘子走进了里间,同时也将袖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哪曾想帘子掀开,迎面看见的却是阿绿,正拎着一件衣裳往身上穿,但见她进来,眉头一皱,道:“二小姐怎地不敲门就进来了?”  沐之冬才一愣,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这才发现身边居然站着一个人,此人不是沐之秋又是何人?  正愣神,手里的东西已经被人夺了去,这才看见门背后居然还站着冬果。  捂着脸,沐之冬下意识地嚷道:“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了,怎么着?”沐之秋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用一种极度鄙视的目光看着沐之冬,像是正在看一只死苍蝇。不等沐之冬反应过来,抬手又是一耳光,“今日姑奶奶打的就是你,有意见那就喊吧!”  才说完,顺手在沐之冬的下颌上一捏,沐之冬的下巴就被她卸掉了,  沐之冬痛得眼泪直冒,只是此时下巴被卸掉了,沐之秋还用什么东西在她的手臂上扎了一下,她哪里动弹得了,更是喊不出声音来,只能瘫坐在地上含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沐之秋,那股委屈和不知所措,只怕是石头人看了都要动容。  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是沐之冬最惯为使用的伎俩,以前每次她将沐之秋整完,这般眼泪汪汪地在沐忠国面前一跪,最多被禁足两日,便又可以在丞相府内称王称霸了。也正是因为她素来喜欢摆出这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所以府里上下倒是有多少人都觉得即便二小姐整了大小姐,二小姐还是情有可原的。  只可惜今日这套法子沐之冬却是用错了对象,沐之秋平素最烦的就是看见别人哭哭啼啼,更何况还是沐之冬这种口蜜腹剑想要加害她的恶毒之人。  她本就因萧逸的事情迁怒在沐之冬身上,再一瞧见沐之冬的这幅模样,不由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沐之冬眼泪汪汪含冤带怯娇羞地望着萧逸,而萧逸则怜香惜玉地将沐之冬抱在怀里的画面来。这画面活脱脱就是萧逸第一次假扮成夜袭的模样送她回丞相府时抱着沐之冬不肯撒手时的情形。  沐之秋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响,便彻底动了怒,“冬果!去把我的药包拿来!”  看着沐之秋阴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的脸,冬果不敢怠慢赶紧将药包拿了过来。  随手从里面摸出个小瓷瓶来,沐之秋冷笑道:“妹妹可还记得盛德皇帝十五年,姐姐是怎么中毒的吗?”  沐之冬眼皮一跳,泪水倏地一下便止住了。  盛德皇帝便是当今圣上的元号,盛德皇帝十五年时,沐之秋仅有六岁,而当年的沐之冬也不过五岁。那是她第一次加害沐之秋,用的是一种喂食骡马的烈性药物,但凡服用了这种药物,骡马便会性子发狂,发足狂奔直至浑身血管爆裂而死。因着这种死法可以将骡马身上的血液全部放光,宰杀后的肉口感鲜嫩销路极好,所以屠户们都很喜欢使用。  当年沐之冬年纪不大,却是听得自己屋子里一个管事的婆子私下里跟儿子说的,婆子原本是教儿子该如何宰杀骡马取肉过年,恰恰被沐之冬听了去,她便要挟婆子,只道婆子与儿子密谋要加害与她,她要去向爹爹和族人告状。婆子惧怕不已,便在沐之冬的威胁下让儿子取了一丸烈药给了她。当晚,仅有五岁的沐之冬便将这丸药放在了沐之秋的饭食中。  直至今日,沐之冬也不明白,当初那明明就是一丸烈药,连骡马都能被毒死,为何沐之秋却没被毒死,只是七窍流血,在床上昏睡了半个月便慢慢恢复了。  但自那以后,沐之秋的身子便落下了病根,一直柔柔弱弱,倒也让沐之冬放下了一百二十个心。  沐之冬哪里知道,当年那婆子被她要挟,觉得二小姐年仅五岁便心肠歹毒,竟是要拿了烈药去害人,所以专门嘱咐儿子将此药的药性减少到了十分之一,便是那样,也险些要了沐之秋的命。当然,这其中原由非但沐之冬不知道,便是沐之秋也不得而知。倒是那婆子留下一存善念,最终此事没有连累到她一家,否则,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被人毒死,第一个跑不了的便是她。  但见沐之冬的脸上渐渐显出惧怕,沐之秋冷冷一笑,从瓷瓶内取出一粒药丸直接塞入了沐之冬的嘴里。  沐之冬的下巴被卸掉了,无法吞咽,亦没办法反抗,只是,这丸药竟是入口即化,沐之秋只是捏着她脱了臼的下巴微微一抬,那化了的药物便滑进了喉咙里。  惊恐在沐之冬的眼眸中散开,却是说不出,哭不得,只是憋着气呜呜地干嚎着,那模样便是冬果也有些看不下去。  阿绿却是不为所动,当年二小姐如何加害大小姐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想当初大小姐七窍流血肝肠寸断,在床上足足昏迷了半个月,相爷请了多少郎中都说大小姐只能活活被痛死,那惨状,岂是二小姐眼下可比的?一想到那些,她就心疼大小姐,巴不得二小姐早点下地狱,怎么会可怜罪魁祸首的二小姐?  沐之秋悠然地坐在桌旁品着醒酒茶,眼睁睁地看着沐之冬战栗着身子缩成一团,这才慢吞吞道:“怎么样?姐姐配制的这丸断肠散与你在盛德皇帝十五年给我服下的骡马烈药效果可比否?我记得当年我七窍流血,肝肠寸断,活生生地忍着疼痛躺在床上等死,最后还是爹爹求皇上赏了千年老参才勉强将我的脏器筋脉续上,但即便是那样,姐姐我亦是一想起那般疼痛便忍不住头皮发麻,如今只是让妹妹尝尝肠断的滋味,还不及当年姐姐所遭受疼痛的万分之一,妹妹便受不了了吗?”  冬果听闻此言,眼睛倏地瞪大了,盛德皇帝十五年,使君那时候大概只有五六岁吧?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就被人下毒,难怪今日使君要以牙还牙,却原来是要跟沐二小姐老账新账一起算。第202章 不知死活的东西  阿绿的眼睛里都是泪,大小姐记得这些,都说经过那些事大小姐就傻了,可是大小姐记得,一桩桩一件件,大小姐都记得,今日,便是血债血还的时候。  一行人又畅通无阻地行至后院小树林,这里是丞相府的女眷们最喜欢来纳凉的地方,平时若没有活计,丫鬟婆子们也喜欢到这树林里来做些针线。当初沐之冬喜欢荡秋千,讨好她的奴才们便在树林里选了两棵大树做了个花架秋千。  如今寒冬腊月,那秋千上的鲜花早都没了,便是绑在树上的绳索看起来也惴惴不堪。  夜袭将沐之冬丢在地上,黑着脸问:“使君想要如何玩?多摔她几下,还是让属下从秋千架上跳下来砸她几次?”  “噗嗤!”沐之秋笑起来。  真看不出夜袭这家伙还挺腹黑,别说沐之冬眼下已经半死不活,便是平日里活蹦乱跳的,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从秋千上摔下来也会摔个半死,夜袭居然还想多摔她几下。夜袭那么大的块头,若是从荡着的秋千上跳下来,估计一下子就能把沐之冬砸到地底下去,他还惦记着砸她几次,这夜袭可够坏的。  “夜袭呀!古语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好歹沐二小姐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你怎地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我看,就让她做一回空中飞人吧!”  沐之秋还没解释什么是空中飞人,夜袭便一把将沐之冬提溜到了秋千架上,顺手在绳索上一划,那绳索便像是被刀切过一般,蓬蓬断了几股,只险险地连着一点点。  还不待沐之冬尖叫出来,夜袭猛地一推,那秋千便飞了起来。随着秋千的起飞,沐之冬也像一块残破的旧抹布般飞上了天空。  沐之秋大惊,忙嚷道:“可别叫她摔死了,摔死就没得玩儿了!”  夜袭却先她一步,在她的话刚出口时,身子已飞了出去,不是去接沐之冬,而是在沐之冬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的样子时扯了一把沐之冬的手臂,便是这一下,就缓解了沐之冬下坠的力道,但却依然让沐之冬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面上。  地上登时被砸出一个大雪坑,沐之冬趴在雪地里不停地痛苦哀嚎。  “还嚎得出来,便是没事!”沐之秋满意地冲夜袭点点头,走过去在沐之冬身边蹲下来,扯了扯沐之冬的头发将她的脸翻转过来,挑起眉惊讶道:“怎么?妹妹是觉得这空中飞人不好玩?无妨,姐姐带你再去玩一个更好玩的如何?”  沐之冬这一下虽没被摔死,但却摔得十分结实,尤其是下坠时,不知道夜袭是不是故意的,让她面朝地掉下来,她的下巴刚好磕在地面上,竟把卸掉的下巴撞了回去,虽说下巴回去了,却硬生生地撞掉了两颗牙,此时满嘴是血,痛得只知道哭。  一颗心刚随着身子的坠地落下来,猛地听见沐之秋还要再玩,沐之冬也顾不上哪根骨头被摔断了,硬是拖着半死不活的残躯跪下给沐之秋磕了几个头。  “姐姐!冬儿幼时不懂事,你便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幼儿不懂事?”沐之秋冷哼一声,从袖袋里掏出那把泛着蓝光的匕首丢在她脚步,“只可惜我看妹妹懂事得很,懂事得今晚还想让我再次彻底离开人世!”  一看见这把匕首,沐之冬便知今晚沐之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咬了咬牙,突然目露凶光,伸手便要去捡地上的匕首。  “不知死活的东西,猪狗不如!”夜袭愤愤道,脚尖一挑,那柄匕首便飞起落到了他的手里,他的脚却顺势在沐之冬的脸上掴了一下,沐之冬立刻喷出一口血来,竟又掉了两颗牙。  “啧啧!四颗牙没了,以后可要怎么吃东西?这京城里也没个镶牙的铺子,可惜了!”沐之秋若无其事地拍拍手站起来,“那些数也数不清的暗害和算计姐姐便不提了,只是还有最后一笔账,姐姐一定要同妹妹算。妹妹可还记得盛德皇帝二十五年,也就是去年春末的事?姐姐不是自己从摘星楼上摔下来的,应该是被妹妹推下来的吧?妹妹那只忍冬的玉佩当时还被我扯了下来,一直都被姐姐妥善保管着呢!妹妹也是知晓的对吧?所以根本就没打算赖账,这才会安排了去年那出捉奸的闹剧是么?”  像是极其厌恶这件事,沐之秋的小脸皱了皱,又道:“姐姐很好奇,妹妹如何便知姐姐从十层高的摘星楼上摔下来都不会死,那么快就给姐姐安排了一个奸夫呢?呵呵!当时爹爹、夫人、族人,还有靖王爷、八皇子和九皇子都是妹妹请来的吧?可惜了,妹妹只顾着给姐姐寻个奸夫,怎地忘记了交待那奸夫,做戏便要做全套才能令人信服,妹妹应该让那奸夫先污了姐姐的身子才对,那般便是死了,姐姐的清白也毁了,又岂有靖王爷追去‘死亡村’一说。留下如此纰漏,是妹妹疏忽了,还是妹妹安排的那个奸夫根本就来不及玷污姐姐?可惜啊,可惜……”  阿绿已经听不下去了,冲过来兜头便给了沐之冬一个大嘴巴,“你害了大小姐多少回桩桩件件我都瞧着呢,大小姐可有一件是冤枉你的?真是老天开眼,让你也有今日。”  打完,阿绿扭头看向沐之秋,“大小姐,让奴婢杀了她吧!指不定我姐姐的死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这怎么可以?”将阿绿扶起来,沐之秋给她擦了擦眼泪,“好阿绿,你是奴才,她是主子,你打了她已经逾越了,若是你再杀了她,可是要给她抵命的。在我眼里,你可比她值钱多了。”  “大小姐……”  沐之秋抬抬手打断阿绿的话,再次将目光停留在沐之冬的身上,“我头一回知道当坏人的感觉这么爽,难怪妹妹这么多年来总是乐此不疲地加害于我。冤有头债有主,其他的那些个挨打游行的小事姐姐也不想再计较了,便是最后这一件,妹妹还给我可好?”  “不要!沐之秋!你不得好死,我不要跳摘星楼!你这个贱女……”夜袭大手一抬,沐之冬的话便噎进了喉咙里。  夜袭平素就和萧逸一样不爱笑,今晚脸黑的更是堪比锅底灰,这么多年他跟随王爷,只要是王爷说的做的,他就觉得都是对的,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王爷以前对使君太狠心、太坏了,明明知道使君被沐二小姐欺负得半死不活,竟能眼睁睁地瞧了这么多年,想来若不是王爷私底下让沐二小姐存了妄念,沐二小姐也不是这般几次三番地对使君下毒手吧?这般想来,竟觉得自家王爷真是配不上使君。如今使君不计前嫌还愿意和王爷做朋友,那已经是老天爷眷顾王爷了,王爷怎么还有脸面奢望使君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不知道怎么地,夜袭就觉得从来都看不入眼的上官先生竟比自家王爷强了许多,至少上官先生从始至终都在对使君好,更没有对除了使君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动过情。这般情深意重,使君喜欢上官先生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将心比心,夜袭竟是更希望使君将来能幸福,而不是自家王爷。  当下,五人个个心事重重,一路往摘星楼奔去。  沐之秋今晚过得着实痛快,记得以前看到玛雅预言说2012年地球会毁灭,队员们曾问她要是第二天地球就毁灭,她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她当时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现在她想说,如果第二天地球就毁灭,她最想干的事情是当坏人,随心所欲地当坏人,把以前整过她害过她的人统统往死里整一遍,整得就像沐之冬这样还剩下半条命,她也就再无遗憾了。  站在摘星楼上,沐之秋的头有点晕。去年她穿越过来时,这幅身子刚满十六岁,眼下翻过年关,她便十八岁了,两年了,这摘星楼便是个起点,也是终点,是作为她沐之秋的起点,也是作为以前那个沐之秋的终点。  她突然有个想法,若是此时,自己从这十层的摘星楼上跳下去,会不会再穿越回去?  “使君小心!”冬果在沐之秋身后轻轻地拉了她一把,将她带离危险的边缘,也让她的脑子清醒过来。  人一辈子只能活一次,她沐之秋经历一次轮回已经是万万幸了,如何能生出这般不负责任的念头?便是当初穿越过来,她也不是死了之后的灵魂穿越,若是这般就跳下去,万一摔死了变成个孤魂野鬼,不出几日灰飞烟灭了可怎么好?  倏地一下将目光投向沐之冬,眼眸中流露出愤恨来,“你一次次害我,今晚,我只是让你感受点皮毛,你当真是赚到了!”  冲夜袭点点头,夜袭已经会意,大手一松,沐之冬便像只将死的大鸟般坠下楼去,徒留下一道凄厉的惨呼声。  “夜袭!留她一命吧!”面无表情地走到窗口,沐之秋淡淡道:“或许,你家王爷舍不得她死!”  夜袭今晚实在忒有眼色,许是总算觉悟发现自家王爷不如上官云清好,竟和沐之秋有了些心有灵犀的味道。  使君说留沐二小姐一命,说王爷舍不得沐二小姐死,夜袭便不让沐二小姐死就是了。只是,不死和半死不活,甚至是马上就要死掉还是很有区别的,他要做的,便是如何让这沐二小姐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死掉,偏偏还死不了。  这种非人的待遇着实是一种折磨,但在沐之秋眼睛里,却是一场排练得十分有趣的折子戏,就好比蹦极。  这等蹦极式的玩法她没尝试过,倒不是不喜欢,实在是这种玩法要掌握好一个技巧。  试想,原本是抱着游戏的心态享受刺激,结果跳下去之后才发现绳索突然断掉了,那滋味当真是上天入地再也无法与之匹敌的刺激。  再想,那绳索既结实又安全,偏偏选择的蹦极场所不大好,是一幢摩天大楼或者埃菲尔铁塔之类,等蹦下去才发现头下脚上的时候实在避不开脑袋撞过去的庞然大物,等脑瓜子开花的时候再觉悟,那份刺激只怕能把观望的人刺到肉麻。  便是蹦极的绳索没问题,场所也没问题,可若是人有问题,那还是一种得不偿失的刺激。便如站在大桥上,选好了位置和角度去蹦极,检验过发现绳索没问题,不管怎么跳,也不会发生脑瓜子撞在桥墩上的问题,但真的跳下去时才发现早饭吃得太饱,一个倒栽葱将肚子里的半流质食物给顺出来呛到气管里了可怎么好?说出去也实在不好听,好端端地去蹦个极,不是绳索断裂摔死的,也不是脑瓜子开花撞死的,而是被早饭喝下去的一碗稀饭呛死的,那面子上实在不怎么好看。第203章 王妃的疯子理论  所以沐之秋从来不玩蹦极,心里再蠢蠢欲动她也会对这种高危险的运动回避三尺,总是自己的性命比刺激重要也实惠得多。诚然,她倒是很乐意看见别人蹦极,那人越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她越激动,最好能撞到脑瓜子开花还不死,就像是沐之冬这一类的。  大概是姐妹血缘的关系,沐之秋不玩蹦极,沐之冬自然也就恐高。  要说沐之冬的心性儿着实不错,坚强到沐之秋压根子痒痒的程度,便是经历了中毒、滚楼梯、摔秋千之后,她还没被吓疯掉。可想而知,古人将多少有理想有抱负的奇女子都埋没了。当然,管中窥豹也能看出小日本这种物种在那个时代便拥有着野兽般的意志。  其实在沐之秋看来,吓不疯的人本身就是疯子,既然沐之冬是这种疯子,逻辑推理下,小日本自然也都是疯子,疯子自然没什么东西觉得可怕,疯子当然会嗜杀,疯子摔下摘星楼也不会有事。只可惜沐之冬这疯子当得不太称职,可见,血缘这东西来不得半点造假,杂种便是连疯都疯得那么不彻底。  沐之冬被夜袭一把丢下摘星楼时就彻底吓傻了,估计是被一口痰迷了心窍,一路呈自由落体运动的轨迹落下来居然就在开头喊了一声,之后一直呈现双眼暴突的、狰狞的观望态势。  一个人头下脚上眼睁睁地看着地面距离自己的脑瓜子越来越近是什么滋味,大概只有跳楼自杀的人才知道,当然,沐之秋也是知道。这种经验要感谢身子的原主,托了她的福,沐之冬如今才能也身临其境地感受一把。  不过当初沐之秋从摘星楼上摔下来直接是身子着地的,那不知道断裂了多少次的筋脉心脉再度断裂,不然也不会让沐之秋那么倒霉地一穿越过来就是个昏迷不醒的主儿,还被人设计陷害捉奸在床。  也亏得她是身子着地,若是脑袋着地,可能沐之秋一穿越过来就在棺材里躺着了。  夜袭把今晚使君的遭遇听了个清清楚楚,早已怒火中烧,所以下手一点也不含糊。先前便有沐之冬摔秋千的经验,所以这回,他做得更加游刃有余。  用同样的办法让一个人摔地上夜袭没兴趣,相信使君也没兴趣,所以这次夜袭改变了策略,他把沐之冬丢下摘星楼后像只大鸟一般慢悠悠地一层一层地飘下去。  看在沐之秋眼睛里,夜袭明明就是慢动作,奇怪的却是夜袭的速度丝毫都不比沐之冬的慢,到后面,基本上就跟沐之冬平行了。  这种悠下去的方式实在很诡异,所以沐之秋想要拜夜袭为师的念头又加深了一层。  就在沐之冬的脑袋已经蹭到地皮的瞬间,一根绳索抛出去准确地缠在了她的腰上。结果就是沐之冬的脑瓜子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头破血流,但却没有被摔死。  沐之秋倚在窗口愣了半响,才啪啪地拍起了手掌。夜袭这个人实在不错,深得她心,倒是比萧逸不知强出了多少倍。  走下摘星楼,也不顾姿势是不是优雅,蹲在沐之冬面前抬手试了一下呼吸,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确定人还没死,沐之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药包里取出一丸药塞进沐之冬的嘴里,淡淡道:“冬果,你和夜袭把她送回去,仔细点,不要让别人发现你们。”  冬果素来心直口快,不由问道:“使君为何还要救她?直接丢在这里便是,便是有人怀疑,也不过是传言沐二小姐深夜登摘星楼不小心摔下来摔死了……”  “若是她摔死了,有人大概要心疼,所以还是不玩死她的好!”像是觉得这个话题十分令人烦躁,揉了揉额角,沐之秋又道:“再说,要是一次就玩死了,以后我想报仇,可要找谁去?”  “那使君也没必要救她……”  “我给她服用的不是养心丸,是遗忘草!”说完,再不多言,提起裙摆自顾转身回婷芳院去了。  遗忘草?冬果和夜袭互望一眼,早在“死亡村”时就听使君开玩笑说自己配制出了一种毒药叫做遗忘草,服下之后虽说不会毙命,却能叫人意识混沌,好端端的人会变得脑子蠢笨,倒不会一下子就变成傻子,大约就是傻子和反应慢中间的那种吧!  这种遗忘草服下之后能将最近做过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却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事情可以忘掉,情绪却忘不掉。比如你先前是喜悦的,服了遗忘草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喜悦,但还是喜悦。同理,要是先前惊恐过度,服下遗忘草之后这种受惊的状态自然也不会有所改善。  使君给沐二小姐服下这个,其含义不言而喻,便是要让沐二小姐将今晚上的事情全部忘掉。而沐二小姐身上多处骨折、伤痕累累,又被吓得半疯,再因遗忘草变得半傻,留在丞相府里非但成不了大气候,还能重复使君以前经受过的磨难,这便是使君想要的。  使君果然够狠,手段竟是比他们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难怪使君是主子,他们只能是一群奴才。既然使君不想让沐之冬死,那任何人都不能让沐之冬死。  冬果和夜袭很负责任地将沐之冬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至于明日大年初一,丞相夫人江晚晴想要带沐二小姐进宫时发现沐二小姐伤痕累累、神志不清、又呆又傻会有什么反应,那就不是夜袭和冬果该操心的了。这世上,睡个觉能把自己魇住,甚至吓死的人数不胜数,像沐二小姐这样的人,便是最有可能晚上做噩梦把自己吓死了。  沐之秋本来打算直接回婷芳院去,可是走了几步却发现阿绿还在身后跟着,不由皱了皱眉,“你老跟着我做什么?我今晚不想看见你!”  其实沐之秋想要说的是今晚她不想看见任何一个跟萧逸有瓜葛的人,便是夜袭、冬果和阿绿,一见到他们,她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萧逸,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偏偏这话听到阿绿的耳朵里就走了样儿,倒像是大小姐厌烦了自己,或者不想要自己了一般。本想乖乖地听话找个地方缩着去,才失魂落魄地走出一步,却又回过身郑重其事地跪下给沐之秋磕了个头。  平时沐之秋心细,和她亲近的人有心事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今晚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凄凉,便是没有心思顾及阿绿的失魂落魄。心不在焉道:“这大晚上的地上凉,你赶紧起来莫要冻病了。你且先回去歇着吧,我想散散步,一会儿我自己会回去的!”说完也不看阿绿,转身便走了,她却没看见身后跪在地上的阿绿目光中流露出的痛苦和绝望。  本来今晚收拾了沐之冬应该觉得解气了才对,偏偏沐之秋觉得心里又压了块大石头,先前是怒气腾腾,想着不整死沐之冬誓不罢休,现在却是总想到沐之冬送给萧逸的忍冬荷包。怒气没了,倒是满腹辛酸。不过她没恋爱过,也搞不清楚自己这种情绪就是辛酸,只觉得先前自己心里憋着口气像是要爆炸了,这会子那气倒是没了,却都变成了石头压在心上,竟沉重得无法呼吸。  走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竟来到了爹爹的书房,既然来了,那便去看看娘亲吧!  一路走过地道,来到密室中,看着水晶棺里娘亲的绝世容颜,突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娘亲?你说萧逸为什么要退婚?”  水晶棺里的褚婷芳当然不会回答,沐之秋托腮想了会儿,好不容易想起来退婚这件事其实还是自己最早提出来的,不由地又恼了。  “娘亲?他既然收了沐之冬的荷包,为什么还要陪着我一起待在‘死亡村’里?”  这般转移话题实在有点诬赖好人的嫌疑,不过现在萧逸再沐之秋的眼睛里就是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当然就算不得好人。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沐之秋自己想过很多遍,不理智的想法是萧逸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沐之冬这样的大鱼大肉吃腻了,当然要偶尔尝尝她这样的萝卜青菜,这让她很受伤。  理智的想法就更让她受伤了。谁都知道靖王爷在静安王朝权倾朝野,一个臣子,皇帝的儿子,手里的权利比他老子还要大,名声比他老子还要好,知道他的人比他老子还要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沐之秋是学过历史的,历朝历代都不乏为了皇权父子手足残杀的事情,其中,演变得最为激烈的当属清朝九龙夺嫡,父子如何?兄弟又如何?什么都比不上那金光灿灿的龙椅和至高无上的皇权来得更加实际。  人对权利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有了一点会想要两点,有了两点会想得到更多。所以从来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有人当了皇帝还会自己主动退下来?至少沐之秋学过的历史里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皇帝。言情小说里倒是有不少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最终极少有落得好下场的,当然,这都是蒙骗花季小女孩掉眼泪的招数,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  萧逸的存在对于皇帝萧震天无疑是个极大的威胁,虽说表面上看起来他们父慈子孝,但真的是这样吗?若是这父子关系当真如此和谐,萧震天为何久久不立皇储?  皇储之争历来是皇宫里最激烈的争端,如果说萧逸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倒也罢了,偏偏萧逸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有为青年,便是萧良,估计登上那个龙腾宝座也能做个像模像样的皇帝,萧震天这般拖着,那份心思,便是七八岁的黄口小儿也猜得出来几分。  既然萧震天根本就不想立萧逸为太子,那他表现得对萧逸这个儿子多么亲,便是一种怀柔的手段。只是这手段不太高明,也就是迷糊一下外人,萧逸应该是清楚的。  对于萧逸这么冷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皇权更加重要的了,既然皇帝对他有所忌惮,他自然会想办法避其锋芒。  什么法子才能既避开锋芒,又不损坏自己的名誉?想必萧逸曾经也为此伤透了脑筋,所以那时候萧逸会以仁治天下,广纳门客,四处游说,到处拉拢朝廷重臣,甚至不惜利用色相跑到丞相府里来引诱二小姐沐之冬。  她的出现,不过给了萧逸一个离开朝堂,便被动为主动的最好理由。表面上,靖王爷变成了个无所事事整天围着自己未过门的王妃转悠的痴情王爷,实际上却一手遮天,仍然掌控着整个静安王朝的局势,这才是萧逸留在“死亡村”真正的原因吧?  事实上萧逸也确实做到了,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实在是个既强大,城府又极深的人。这样的人是做大事的人,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将她牵连进来就不好了。  原本的她对萧逸实在没什么感觉,萧逸便是爱着十个、一百个沐之冬她也不会去看一眼,偏偏萧逸给她养成了某种习惯,那种习惯就像是饮鸩止渴,竟是只能喝下去无法吐出来。所以眼下她才会骑虎难下,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第204章 心狠手辣玉蝴蝶(1)  伤心了一阵子沐之秋就将这些问题抛开了,她讨厌纠结在不开心的事情上,既然想不通便不要想了。虽说萧逸总是无孔不入地跑到她的脑子里来,但她让自己忙一点,不要闲下来便能暂时忘掉他。  显然在密室里一个人陪着娘亲会愈发胡思乱想,索性跟娘亲告了别直接离开密室去找事情做。  返回去却发现爹爹的书房里居然有人,听声音像是爹爹正和族人们说话,她这般突然从墙里冒出来吓不到爹爹,但极有可能把三叔太公等人吓得中风。想了想还是不要做这么忤逆不孝的事情了,沐之秋又重新返回从沐之冬的院子钻了出来。  才绕过假山便听见两个人在说话,竟是夜袭和冬果。  “你整日里保护王爷,怎地都没发现王爷有退婚的心思?”  “这段日子我和你一样,都在保护使君,哪里跟在王爷身边了,王爷什么心思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你可是王爷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就该知道主子的心思?那你还日夜贴身服侍使君,你可知道使君的心思?”  “那是自然,使君她……”  “使君什么心思?你怎地不说了?”  “使君她?她不就是喜欢上了王爷,所以才会吃醋嘛!”  “唔!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连你这种榆木疙瘩都看得出来,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好歹我也是个女的。今晚瞧见使君那般痛整沐二小姐,我就瞧出来使君吃醋了。”  ……  吃醋了?沐之秋脚下一顿,她竟是吃醋了?搞了半天她被怄得半死竟是吃醋了?  她找了无数个气恼萧逸的理由,恨不得将萧逸碎尸万段,最终将所有的怒意发泄到沐之冬身上,却原来是吃醋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吃醋,还是吃萧逸和沐之冬的醋,这个结论有点让她受不了,可是,想来想去,果真是吃醋了,还吃得不轻,她竟然吃沐之冬的醋。  就因为萧逸今日在勤政殿内退婚,因为萧逸身边除了她,唯一一个有案底可查的、接触过的女子就只有沐之冬,她便死死揪住了那个忍冬荷包不放,硬将沐之冬当成了死敌,非要在今晚将这些年的冤仇全都报出来吗?  原来她今晚如此折腾沐之冬,为的根本不是这身子的原主受过的那些罪,而是萧逸曾经默认沐之冬站在他的身旁。  她居然喜欢萧逸,喜欢那只寒冰脸的猪?这让沐之秋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她不是不知道萧逸对她的心思,也不是不喜欢和萧逸在一起的感觉。可是萧逸喜欢她和她喜欢萧逸那是两码事,不可能一有男人喜欢她,她就要回应地也去喜欢对方,这个逻辑应该是成立的,所以沐之秋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和萧逸的相处方式有什么问题。在二十一世纪被一大堆男人仰慕追求,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可是反过来也去喜欢回应一大堆男人,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会被贴上淫荡的标签。  沐之秋不淫荡,也没有淫荡的习惯,她穿越过来之后接触过的男人也就那么几个,比较亲近些的屈指可数,萧良和萧楠见面少,除了萧逸就只剩下上官云清。尤其是萧逸,那可是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日夜都不离身的狗皮膏药式的人物。  所以她经常会想到如果自己嫁给萧逸,以后就要和其他女人共享一个夫君,每晚都要在那个吃人的深宫里等待着萧逸偶尔的临幸。  其实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就跟她偶尔看着上官云清美若谪仙的脸,也会想像上官云清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如果成了亲,晚上夜深人静,上官云清想对棋子尽人事时会是什么情形的想法一样,都是自然而然出现在脑子里的。  这样的想法不是龌龊,实在是好奇,当然,也可以说是八卦。其实,不管是女人会八卦,男人也会。沐之秋性子即便再冷清,她再具备大家的风度,她到底还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八卦,所以对于她经常八卦萧逸和上官云清,她都没觉出那是八卦。  诚然,萧逸抱着她、亲吻她的时候她也会意乱情迷,虽说大多数都是被强迫的,但确实,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强迫,而且,好像还不讨厌这种强迫。  有谁被那样一个妖孽般的男人抱在怀里亲得喘不过气时还能淡定地继续清心寡欲?她又不是柳下惠,为什么要坐怀不乱?所以沐之秋曾经将这她对萧逸一时的动情都归结在自己经不起美男的诱惑,就跟小女生看见自己的偶像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的感觉是一样的。  现在突然就变成了喜欢,为萧逸苦恼,为萧逸辛酸,甚至为萧逸吃醋,这让她如何接受?她喜欢萧逸?她居然喜欢萧逸?她居然喜欢那个面部肌肉僵死男?  她什么都想过,唯独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萧逸。她一直以为只是萧逸单方面的死缠烂打,一直以为自己是被萧逸缠得没有办法,是焦头烂额了才会偶尔去哄哄萧逸,却没想过真的会是喜欢。  怎么就演变成了喜欢的?而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啊?她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认知实在太可怕了,倒是比在勤政殿内听见萧逸退婚还要让沐之秋难以接受。  脚步踉跄,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婷芳院的。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萧逸那张冷冰冰的妖孽到了极致的脸,那么好看,那么好看。  才走进月亮门,沐之秋便跌跌撞撞地投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第一反应就是萧逸来了,一直在婷芳院内等她。心突然在这一瞬间安定了许多,随后沐之秋有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自己一直都在等萧逸。可是,很快沐之秋就发现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不是萧逸,这是个高大挺拔健硕不凡的男人,只是身上没有那股寒梅的冷香。  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沐之秋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愚笨的,居然反应不过来。  她反应不过来,对方可开口说话了:“沐大小姐当真热情,这般投怀送抱,在下怎好拒绝?”话音才落,双手一抬,原本揽住沐之秋腰肢的双手居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今日因着萧逸,倒是让沐之秋失了本性,居然会在小阴沟里翻船。不过沐之秋是那种遇到危险便会本能做出反应的人,所以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玉蝴蝶?”虽是问话,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玉蝴蝶不由地一愣,随即轻笑起来,“在下还以为沐大小姐今晚得了失心疯,不料却还是这般冷静睿智,倒是在下眼拙了。”  沐之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要是看见这厮脸上戴着的银质蝴蝶面具,听着他轻浮放荡的语调,她还猜不出此人就是萧逸曾经假扮的采花大盗玉蝴蝶,那她可就太蠢了。  总算有一件能调动她的情绪和注意力让她忘掉萧逸的事情发生,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的迎敌状态。  “放我下来!”  “那可不行!”抱着她转身便走出了月亮门,玉蝴蝶笑道:“沐大小姐不是劝说沐丞相良辰美景奈何天吗?这般良辰美景,若是不做点什么,当真可惜。不过在下最是实际,你那院子里的侍卫、丫鬟和暗卫们可没一个好惹的,在下才不想去冒这样的险。在下带沐大小姐寻一处更妥善、更浪漫的去处可好?”  “好!”干脆利索的回答,没有被强迫的意思,也没有丝毫不悦。  玉蝴蝶不由地停下了脚步,“有意思!在下果真没有看走眼,沐大小姐是个有趣的奇女子。”  才说完,又问:“沐大小姐怎地不问问在下,在下是如何潜入婷芳院的?何时潜入的?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又是如何避开婷芳院内的暗卫们和那些个贴身侍卫、贴身丫鬟的的?还有,在下为什么会来找沐大小姐,又想带沐大小姐去哪里?难道沐大小姐一点也不好奇吗?”  “作为一个采花大盗,你的废话实在太多了!”  “唔!”玉蝴蝶语塞。  他堂堂采花大盗玉蝴蝶,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号就人人自危的玉蝴蝶,今夜居然被个小女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好像自己今晚的话确实有点多。虽说被她嫌弃,但他还是想同她说话,反正脸皮都遮在面具之下又看不见,可以忽视。  “素闻沐大小姐身手不凡,方才在下也亲眼见识过。所以在下很是好奇,眼下沐大小姐被在下如此轻薄,沐大小姐为何不反抗?”  这就是萧逸嘴里最可怕、最冷血、最下流的采花大盗?怎么在她眼里这么白痴、这么迂腐、这么像张大民?  “沐大小姐?在下的话……”  “你相不相信你要是继续沐大小姐、在下的说话,姑奶奶我就抽你几个大嘴巴?”  好么,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河东狮吼了,不过,这样的女子当真有趣。玉蝴蝶愣了愣神,很快又恢复了愉快的心情。  今夜,他当真不虚此行,要是让靖王爷知道玉蝴蝶带走了他心爱的小女人,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这般想着,玉蝴蝶不动声色地悄悄反手一挥,一道白光悄然而逝,直接落进了婷芳院内。  “那我便带秋儿去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快活!”话音才落,人已凌空飞起。  秋儿?这厮倒是有眼色,喊得也顺口,倒是谁允许他这么喊了?  沐之秋不是没想过要反抗,只是如果盲目的反抗会带来难以预测的后果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去贸然尝试的。  玉蝴蝶虽然??嗦,但她能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他今夜是有备而来。连她和爹爹说的话他都知道,可想而知他跟了自己多长时间。这样一个有备而来的人,她的反抗无异于蚂蚁撼树。  这世上能够成功避开夜袭和萧逸培养出来的暗卫们的人不多,没有萧逸那样的身手是绝对做不到的。她不会愚蠢到以身犯险,更何况对方还是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  这个玉蝴蝶显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对她的手段也极为了解。她回到婷芳院一头扎进玉蝴蝶怀里发愣的那一瞬,便让玉蝴蝶有了可乘之机。便是那一瞬间的发呆,她袖袋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螟蛉子粉、银针、药包,甚至是召唤蜂兵的小瓷瓶。  与其说这个玉蝴蝶是个采花大盗,倒不如说他是个妙手空空的厉害偷儿。他顺势将她打横抱起时,手指已经准确地扣在了她的腰眼上,同时,也制住了她会拆骨的双手。只要方才沐之秋稍稍反抗,怕会直接落下个半身不遂的下场来。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这玉蝴蝶确实??嗦,还有点书呆子气,但萧逸说得没错,此人绝对是个冷酷的狠角色。第205章 心狠手辣玉蝴蝶(2)  沐之秋只是好奇,这个玉蝴蝶她只从萧逸嘴里听说过一次,怎么就会找到她的头上来,而且,会对她如此熟悉?傻子也不会觉得玉蝴蝶出现在婷芳院是巧合,玉蝴蝶的出现,只有目的的。  她并不怕玉蝴蝶,虽说玉蝴蝶言语露骨,充满挑逗的意味,但她却觉得玉蝴蝶身上的危险只是一种本能,而且,玉蝴蝶似乎还在刻意用挑逗的语言在压制他身上锋芒毕露的本能。除此之外,沐之秋还觉得玉蝴蝶对她非但没有敌意和冒犯的意思,似乎还有些想要讨好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极其敏锐的。一个杀手、小偷、采花大盗,身上带着危险性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一种警惕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是一种虚张声势的吓人手段。沐之秋不想看玉蝴蝶流露在外的气质,她更感兴趣的是玉蝴蝶隐藏着的目的。  一个对她没有敌意和冒犯之意的采花大盗,带她走为的是什么?答案有很多种,但有一种是最接近的,那就是不想让她今晚见到某个人。  心头顿时一亮,已经有了计较。  “你跑那么快,是怕自己打不过萧逸吧?”  果然,玉蝴蝶抱着她的手臂抖了抖,竟颇带点恼怒道:“谁说我打不过萧逸?萧逸他……”  “那你采花只管在婷芳院内采便好,费那么大劲儿跑这么远,还来来回回地进城出城折腾什么?”懒洋洋地看了玉蝴蝶一眼,道:“你别告诉我你闲得无聊,大晚上的抱着我进城出城不停地来回跑是为了锻炼身体!”  “你那院子里人太多,碍手碍脚的不方便!”  “采花大盗采花还会讲究场合?我院子里的侍卫、丫鬟和暗卫们不是都被你引到其他地方去了吗?岂会打搅你?”  玉蝴蝶果然恼羞成怒:“你是想让我点你的哑穴?还是想让我把你的嘴堵起来?”  “都不想!”依然淡淡地看着玉蝴蝶,道:“跟你一样,我今晚也不想看见萧逸,所以你别费那么大力气了,等下也别再去婷芳院,萧逸的手下一定在那里等你。咱们直接去逍遥楼吧!”  这小女人的思维当真敏锐,自己原就是打算绕几圈再回丞相府去,今晚,只怕再也没有哪里比婷芳院更安全的了。但沐之秋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和萧逸交过手,萧逸那人心思缜密,城府太深,他能想到返回婷芳院,萧逸未必想不到。如此,婷芳院便不是个好去处。只是,那逍遥楼便是好去处吗?  逍遥楼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花楼,里面的妓子都是色艺双全的女子,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走进逍遥楼里,就会酥掉骨头,绝对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这个小女人怎么会想到那种地方?便是他这种臭名昭著打家劫舍的坏人,都没想过把她带去逍遥楼,她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不由地,玉蝴蝶就在面具下皱起了眉头。  “怎么?怜香惜玉了?你不是想找个没人打搅又浪漫有情调的好地方采花么?这京城内外哪里还有地方比逍遥楼更好?”说着话,沐之秋便伸出手在玉蝴蝶露出的线条优美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玉蝴蝶差点没从屋顶上掉下去,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她调戏了?那只小手触摸到他下巴的时候,他的喉咙明显一紧,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醉了么?没喝酒便醉了,当真是笑话。他今夜本就是为着这个小女人而来,不光是因为想要气死靖王爷萧逸,他还想见见她,想和她说说话。原本只是想跟她说说话的,可是现在,不知道怎地,就生出了几分妄想。或许,今夜,真的能和她成就一番秦晋之好。  沐之秋的眼眸中一派冰冷,什么狗屁采花大盗?她不过提了提逍遥楼,不过用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这玉蝴蝶就心猿意马起来,可是饿慌了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吗?  沐之秋可没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摸一下玉蝴蝶的小脸就能让对方迷上她。所谓采花大盗,便是那种没脸没皮见了女人骨头就发软的色魔,那是见识过多少女子的狂蝶孟浪?怎么可能被自己这么个连调戏都算不上的小动作就勾得乱了手脚?  要么这个玉蝴蝶是假的,要么,此人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嫩雏儿。  萧逸曾告诉她,没有人见过玉蝴蝶的容貌,传说那是个玉朗风清的男子,只看他的形貌姿态便知也是个稀世罕见的美男。玉蝴蝶有个嗜好,要么不采花,要采一定是绝世美女。且只要被他采过的女子,不管他是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绝对是最后一个,所以,采完之后一概杀掉。正因为这一bt的特殊嗜好,才显得玉蝴蝶更加心狠手辣。  只不过玉蝴蝶这个采花大盗比较特殊,寻常女子他还看不上,因此就没了不停作案的先机,一年里能犯下一桩血案便是稀罕事,近几年,更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一个不经常犯案的采花大盗,一旦犯下一桩血案,就会被人无限地扩大化,就好像物以稀为贵一样,玉蝴蝶也就被传得更加狰狞恐怖。这些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事实到底如何,却没有人会关注。  沐之秋对这些个没什么兴趣,但不管这个玉蝴蝶是真是假,到底都是掳了她。对方武艺高强身份不明,落在他手里怎么想都不会有好下场。好在她顶着这么张毫不出众的脸,不管这个玉蝴蝶是真是假都不可能会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她才能放开手脚实施她的计划。  像逍遥楼那样的销金窟萧逸是绝对不屑于进去的,而且,青楼妓馆向来鱼龙混杂,想要掩人耳目又利索地逃跑,无疑,那里是最好的地方。  要是就这么被玉蝴蝶带到某个偏僻无人的山洞里去,估计被qj之后再抛尸荒野过十天半个月也被人发现不了。沐之秋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采花贼的手里,唯一的做法就是自救。  说起来得感谢沐之冬,其实沐之秋在摘星楼下给沐之冬喂服遗忘草时犹豫了一下。当时她本想将一瓶子遗忘草全都塞进沐之冬的嘴里,让沐之冬一醒来就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但当时想着萧逸或许会难过,一时迟疑,便只给沐之冬服下了一粒。  服下了一粒并不代表沐之秋只取出来了一粒,她当时倒出来了一大把。因为没给沐之冬服完,便又倒回了瓷瓶里。  偏偏静安王朝的服饰大多都是广袖,沐之秋对广袖这个东西深恶痛绝,觉得那就是一块超级大的抹桌布。但今晚,她倒是很庆幸有这广袖。因为和上次进入萧逸的凌霞殿时的情况差不多,那时候她的广袖上顺了不少针叶,狠狠地将萧逸放倒了。这一次,广袖却顺了一丸遗忘草。  既然遗忘草想要叫人忘记,当然不会是让人睁着眼睛遗忘。药性如此,大多表现为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能让人昏睡的东西,里面都是掺有麻醉药物的,就比如说这遗忘草,沐之秋配制的时候,就在里面加了不少纯度极高的麻沸散。  被玉蝴蝶一路抱着飞奔,身上所有防身和能自救的东西都被没收,沐之秋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这一粒遗忘草了。  她先前耐着性子听玉蝴蝶絮絮叨叨那么久,又故意转移玉蝴蝶的注意力,为的就是一击而中。  果然,这玉蝴蝶一听她提到萧逸就开始心烦意乱,警惕性也大大降低。沐之秋便乘机将那丸遗忘草捏碎了,借着刚才的话题直接抹在了玉蝴蝶的下巴上。  玉蝴蝶武功高强,又带着面具,遗忘草抹在他下巴上一下子麻不翻他,不过,他总是要喘气,只要时间够长,早晚这玉蝴蝶都会乖乖就范。  沐之秋计算了一下时间,按照药效和玉蝴蝶的脚程,估计玉蝴蝶带着她进入逍遥楼不出一刻便能倒下去,这种时候她当然不能让玉蝴蝶把时间都浪费在进城出城上,不然,万一刚跑到荒郊野外,玉蝴蝶突然毒性发作倒下了,可不是苦了她?  这玉蝴蝶也真是够谨慎够细致,为了迷惑萧逸,这么来回进城出城地折腾,几次都不走同一条路线,即便是萧逸就在身后追,也会被搞得晕头转向。沐之秋要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顺顺利利地进入逍遥楼,然后摆脱玉蝴蝶罢了。  至于怎么摆脱玉蝴蝶,她当然有她的法子。  玉蝴蝶有点云里雾里地分不清方向了,被怀里的小女人摸过的下巴酥酥麻麻,像是有一只毛毛虫在那里爬呀爬,直爬得心都是痒痒的。  “秋儿?我带你去我的别院好么?逍遥楼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  沐之秋脑子一激灵,这口气怎么那么奇怪,倒像是情侣之间的软语呢哝。难不成玉蝴蝶真的转了性子改成吃素的了,居然被自己摸了一下下巴就看上了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吧?她可不想为玉蝴蝶殉情。  “我没关系,去哪里都好,但是你确定,去你的别院萧逸找不到?”  这话才是关键,玉蝴蝶立刻沉默了。  “以我对萧逸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去逍遥楼那种地方,更想不到我会去那种地方,所以,逍遥楼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跑去逍遥楼到底不好。”  呀哈!真是毛驴子爬树,大白日看见了月亮。有谁听说过采花大盗想保护自己要采的花清清白白的?看来脑子抽抽的人不止萧逸一个,这个玉蝴蝶脑子也有点问题。  “你倒是比萧逸会心疼人。”  不疼不痒的一句话却叫玉蝴蝶高兴起来,“我比萧逸会心疼人吗?秋儿可是在开玩笑?”  被一个采花大盗怜香惜玉,用这么心疼亲昵的语气说话,怎么都觉得要起鸡皮疙瘩。她除了刚才摸了一下玉蝴蝶的下巴之外,也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是不是?这厮怎么就怜香惜玉起来了呢?这样多情的采花大盗,当真是块稀世珍宝。  “唔!你比萧逸强多了。”乘对方晕乎着,赶紧又说:“你顺一顶纱帽给我戴上吧,只要不露出脸来,谁也不知道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这个提议到底比被萧逸发现要诱人的多,玉蝴蝶想了想便直奔逍遥楼。当然,顺道在某家偷一顶纱帽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到得逍遥楼时,玉蝴蝶的脚步已经有些飘浮了。沐之秋倒是乖巧,很主动地用手臂勾住了玉蝴蝶的脖子,温热的脸颊隔着纱帽紧紧贴在玉蝴蝶的颈窝里。  玉蝴蝶本来已经感觉到脚步不稳,心头有点疑惑,却突然闻到令他血液逆流的女儿香。这股女儿香先前只是若有似无地飘进鼻子里,现在却是直接萦绕在他的鼻端,让他激动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第206章 花楼里施手段(1)  沐之秋有点感叹,倒是没看出来,自己这张脸还有这么大魅力,居然能把多少女子都闻风丧胆的采花大盗玉蝴蝶迷得颠三倒四。这玉蝴蝶也真是耐不住引诱,她不过主动抱了抱他,主动用自己的脸贴住了他的脖子,这厮就是这种表现,真不知实际操作的时候,这厮是不是会鼻血狂流兴奋而亡?  沐之秋本想着玉蝴蝶会直接抱着她越墙而入,悄悄地潜进逍遥楼里去。没想到这厮居然一把扯掉了面具,低下头蹭着她的额头柔声道:“秋儿莫急,我们这就进去!”  到底是谁在着急?她可没着急好不好?透过纱帽,沐之秋好奇地打量起玉蝴蝶来。  传闻也并不都是假的,很显然,外界关于玉蝴蝶的传闻是真的。她这般仰头去看,并不能看清楚玉蝴蝶的全貌,但从下巴的线条看上去,无疑这是个美男,还是个很不一般的美男。跟萧逸一样,长了一副妖孽的脸,只是,萧逸那张妖孽的脸冷得让人不敢想入非非,即便是心如鹿撞也只敢在他身后偷偷窥视一眼。而面前这个妖孽倒是好脾气,唇角含笑,眉眼皆是风流,是那种看一眼就让女人尖叫到流口水的人妖级妖孽。  这妖孽倒是长了一副好皮相,绝对是个极品美男,只是可惜了,不太对她的胃口。那笑容看在她眼里不像上官云清那般纤尘不染,却平白多了几分娘气。  大概是沐之秋的目光太直接,玉蝴蝶感觉到了她在看他,也低下头来。四目相视,玉蝴蝶勾唇一笑,竟有天地为之变色的震撼力,让沐之秋感到有点眼晕,就像突然看见了一大堆闪闪发光的金元宝一般。  “这面具太显眼,若是被人认出来以后难免连累你,还是不戴的好。”  这便是在跟她解释了,果然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儿。可是,她跟他又没什么交情,这玉蝴蝶莫名其妙怜的什么香惜的什么玉?  玉蝴蝶倒是个有钱的主儿,才见老鸨迎上来,便丢过去一只鼓鼓的钱袋,嗓音略微嘶哑道:“妈妈给在下和我娘子找间僻静点的屋子,我们累了!”  跑到花楼里来不找姑娘却要找屋子,这人没毛病吧?住店不是该去客栈么?怎么跑到花楼里来了?  老鸨眨眨眼,玉蝴蝶脸上的笑容立刻敛去,变脸变得比变天还要快,竟是和萧逸一般瞬间便冷若寒冰杀气腾腾。  老鸨不由地打了个激灵,赶紧唤人来将他们带了过去。  直到玉蝴蝶抱着沐之秋离开花厅,老鸨才松了一口气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暗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多情公子拐了人家姑娘出来,一对野鸳鸯流落到逍遥楼来,当真可怜!”  沐之秋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在心里默默地数数,她倒要瞧瞧,她配制的毒药,这玉蝴蝶能撑到几时。  老鸨拿了钱很会办事,安排的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不但安静,还很有情调。  沐之秋要的是热闹的地方,越热闹越好,在这小院子里反倒被困住了手脚没办法施展。不过这个关系不大,她会等到玉蝴蝶被麻翻了之后再去热闹的地方,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对付这个多情的玉蝴蝶。  这厮怎么还不倒?别是自己的估算失误,或者遗忘草这种东西只能内服,抹在皮肤上是无效的?  玉蝴蝶是个心急的主儿,抱着沐之秋走进屋子便直奔床榻。将沐之秋轻轻放在床榻之上,倒身直接压了下来。动作虽猴急了点,说出的话却温柔可亲,极有耐心:“秋儿可是等急了?我也很着急。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一直觉得头晕眼花腿脚乏力,可不是见到了秋儿,没喝酒便已醉了七分吗?”  糟糕了,这厮倒是干脆,先前还想着他是个假的玉蝴蝶,不谙世事,眼下看来,这厮是真的,真正一个情场老手。  玉蝴蝶已经取下了她的纱帽,借着烛光深情款款地打量起沐之秋来。半响,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  沐之秋立刻就觉得有无数条大毛毛虫在脸上爬,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尖叫起来。  玉蝴蝶却没发现她的异常,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玫瑰梦里,声音里都带着梦幻般的甜蜜,“秋儿可知我想你很久了,今夜,你便是我的人。待明日我带你回家,禀明了爹爹娶你做正经夫人。从此以后,你我二人鸳鸯戏水比翼双飞,做一辈子快活的神仙眷侣!”  等等,这情况有点不对头,什么时候听说过玉蝴蝶有家,还有个老爹的?娶她?不是只要被玉蝴蝶采过的女人,都难逃一死么?怎么轮到她就得嫁给这采花大盗了?  “你真的是玉蝴蝶么?”  “秋儿可是不信?”玉蝴蝶冲她挤挤眼睛,眉眼一弯,露出一个妖孽到惨绝人寰的笑容来,“马上秋儿就会相信了!”  “等等,等等!”一把抓住玉蝴蝶准备解她带扣的手,“传闻玉蝴蝶只要采花,完事后必将那女子的人头割下,你与我成就好事之前是不是也该想一想,你确定要让我死吗?难道你就不怕萧逸找你报仇?”  不提萧逸还好,一提到萧逸玉蝴蝶的脸上立刻隐上一层薄怒,“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妻,只不过被萧逸强取豪夺了去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她怎么没听懂?  像是看出沐之秋没有听懂,玉蝴蝶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沐之秋的身上立刻掉落一层鸡皮小栗子,果然,她不是花痴女,并不是来一个美男向她示好她就会喜欢,萧逸绝对是个特例,话说,为什么萧逸每次抱她亲她,她就从来没觉得反感呢?  “秋儿难道没听说玉蝴蝶近几年已经不犯案了吗?外界流传并非虚言,我既要娶你,怎么会舍得杀你?”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玉蝴蝶终于再也忍不住扯开了她的衣领,俯首就对着她白皙光洁的脖颈亲吻下来,“秋儿?我想你!”  妈的,这厮居然要霸王硬上弓,自己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每次遇到妖孽就要霸王硬上弓。再也等不下去,沐之秋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就要将玉蝴蝶从身上掀下去。  才发了力,却感到身上的玉蝴蝶突然瘫了下来,竟跟个死人一样压在她身上,再也没动弹一下。  成了,谢天谢地,总算是在关键时刻成功了。要是这药效再晚一刻钟,她可不就白白牺牲给一大色狼了吗?嫁给采花大盗玉蝴蝶,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顺利地从玉蝴蝶身下钻出来,沐之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用脚踢了踢死猪般的玉蝴蝶,这才笑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吧?你也造够了杀孽,不知害了多少女子,今日我也算是替那些被你糟蹋过的女子讨回个公道,你就好自为之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只是,呵呵,要让你狼狈一点罢了。”说完三两下将玉蝴蝶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便是连中衣裤都没有放过,只给玉蝴蝶留了一件贴身的小裤。  玉蝴蝶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明显大了很多,不过这个难不倒沐之秋,反正古时候的衣裳都是又宽又大的,又是广袖,袖子再长也没关系,将衣裳的下摆撕掉一圈,只要长度合适,在腰间扎一根腰带便不碍事了。  果然,一番打扮下来,倒也有了几分风流公子的模样。  自己的药包等物确实都在玉蝴蝶的袖袋里,她此番可是赚到了,不止拿回了自己的东西,还顺走了玉蝴蝶的衣裳和钱袋、玉佩、扇子之类,算得上是满载而归。  收拾停当,这才在水盆里仔细洗了脸,露出本来的绝世容颜,又将头发打散,梳了个男子的发髻用玉簪固定好。顷刻间,貌不出众的沐之秋就变成了一个妖孽级的翩翩美男子,看上去丝毫不比萧逸和玉蝴蝶差半分。  她身上的气度不变,只是这张脸比去岁大年初一晚上女扮男装时更加倾国倾城。这样打扮走出去别说玉蝴蝶,便是萧逸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她来。回头再瞧一眼狼狈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玉蝴蝶,沐之秋笑着摇摇头便离开了。  她才一离开,床上的玉蝴蝶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什么?竟是那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比去年那时的模样还要勾人心魄。若不是他今晚小阴沟里翻船栽在了她手里,这个诡计多端又胆大妄为的小女人可会如此大意地暴露自己的真实面貌?竟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美人儿,隐瞒得够深。以前那张平平淡淡的脸,便足以叫他热血沸腾,如今,只看一眼,他的魂魄便离了身子。  她不杀他,玉蝴蝶唇角一弯,可见,她对他还是有几分情义的。心头顿时涌过激动,对这个小女人更是又爱又恨,又疼又怜。  不过是小女子的小花招,以为能逃得过他的手心吗?被他看上的女子岂有逃脱之理?便是她了。  这样一个天生尤物,难得还是个外冷心热的善良之人,难怪萧逸那般死死抓住不放。不过,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萧逸,咱们后会有期!  沐之秋优哉游哉地走出小院,正巧迎面过来了个落魄的书呆子,瞧这书呆子长得倒也端正,年纪不算大,身形与她相仿,虽看起来狼狈,但那身衣服倒也见大方,一看便是个不争气的世家子弟。  许是银子花光,被逍遥楼内的相好撵了出来,书呆子满脸疲惫,眸中还隐着不甘和伤痛。  真是个看不透的情种,跑到花楼来买感情,纯粹给自己找难受,沐之秋要等的便是这样的主儿。  身形交错之际,沐之秋手中折扇一抬,便挡住了对方的去路。那书呆子低着头走路,突然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玉手挡住,玉手之上还握着把扇子。正要发怒,一抬头却猛地愣住了,来不及掩饰情绪,眼睛里皆是满满的惊诧与艳慕。  “在下有意与公子交个朋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淡淡的语调,冷漠中透着股子慵懒和疏离,却偏偏让人难以抗拒,沐之秋的一双眸子定定地停留在书呆子的脸上。  书呆子俊脸儿一红,迟疑道:“公子可是找错人了?小可,小可没有那种嗜好。”  唔!此人将自己当成兔爷儿了。  要么说玉蝴蝶这身衣裳太过于华丽惹眼,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喜欢穿的,被人当成兔爷儿还是好的,要是被人也当成个采花大盗,那才要了沐之秋的命。  不过,沐之秋不在乎这些,她看中的,只不过是这书呆子身上的外袍罢了。  “公子说笑了,在下也没有那等嗜好。”慢悠悠地将折扇打开,随手扇了两下,又道:“在下不过看见公子为情所伤,想要出手相助,既然公子不需要,只当没有遇到在下便是!”  眼见沐之秋要走,书呆子发了急,竟伸出手捉了她的衣袖,问道:“公子难道可以助我和秋容姑娘再结前缘?”  看看,果然是个被花娘踢出来的穷光蛋,到了这份儿上还不死心,不知是该夸他痴情,还是该抽他一个大嘴巴骂一句犯贱。第207章 花楼里施手段(2)  随手从袖袋中掏出一袋银子丢过去,沐之秋淡然道:“露水夫妻本就前缘分定,好比旧裳换新衣,舍还是留全在公子一念之间,何须他人相助?”说罢,大大方方地将玉蝴蝶的外袍脱下丢进了书呆子的怀里。  书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沐之秋,许久,突然苍白了脸长鞠到地,“多谢公子指点迷津,小可明白了!”说完,抱着那袋银子和玉蝴蝶的衣裳,扭头便往外走。  沐之秋单手扶额,倒是想通了,只可惜还是个书呆子,这么没觉悟,“你给我回来!”  “公子?”书呆子转身看着她,疑惑而尴尬。  “我说你拿走了我的衣裳,是不是也该把你的衣裳给我?难不成你让我大冬日里就穿着中衣到处乱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也是花光了银子被花娘撵出来的恩客!”  书呆子的脸上登时一派通红,三两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毕恭毕敬地递给沐之秋,也来不及穿上玉蝴蝶的外袍,转身便逃出了逍遥楼。  沐之秋摇摇头,这才不紧不慢地将书呆子的外袍穿上。倒是比玉蝴蝶的衣裳合身多了,而且,也少了许多脂粉气。  很快,沐之秋就站在了逍遥楼的花厅里。她的出现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花厅里本来正在载歌载舞,一时间音乐乱了,舞步也乱了,一片片吸气声,所有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老鸨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没看错,这少年是从她逍遥楼里面出来的。可是,她逍遥楼里什么时候迎来了这么一个气度不凡风华绝代的贵人?  这少年年纪不大,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尊贵和霸气,那清澈的眼睛,冷冽的目光,无论落在谁的身上都让对方打个哆嗦,竟是能直接把人心都看穿。  这少年一定是名动整个静安王朝的当今三皇子靖王爷,除了靖王爷萧逸,何人还能有这般气度?只是这年纪,是不是太小了点?不过有些事情不好说,那靖王爷从来不进风月场所,不近女色之人,通常看起来都更年轻一点吧?  老鸨认定了沐之秋就是靖王爷萧逸,当下赶紧迎上来陪着笑脸道:“不知靖王爷亲临,逍遥楼真是蓬荜生辉,王爷看看,可是需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能被人认成萧逸。这倒不错,可以让她少花许多心思。  原本沐之秋换个模样只为躲开玉蝴蝶的纠缠,那遗忘草并非实实在在的毒药,服下之后不过能叫人忘记昨日里发生的事情罢了,沐之冬那样的人用起来效果自然是好,但用到玉蝴蝶这样的高手身上,效果就很难说了。更何况玉蝴蝶不是整丸药地服下,而是她捏碎后抹在下巴上吸入了一点,那剂量够不够沐之秋心里实在没底。  以玉蝴蝶的身手,倘若从短暂的麻醉中醒过来,必定会在恼羞成怒下将京城翻个遍,她即便跑去靖王府躲着,也未必能全身而退,除非让萧逸再来给她当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贴身保镖。  沐之秋眼下不愿看见萧逸是一回事,能不能见到萧逸又是另一回事。就凭她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身板,便是此时手脚并用地往皇宫赶,只怕走到半路上就会被玉蝴蝶再次捉回去。到那时,可再不会有侥幸发生,因此,沐之秋只有这一次机会。  眼下婷芳院估计已经乱了,夜袭势必会在第一时间将情况报知萧逸,要不了两个时辰,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再度被劫,到时,即便玉蝴蝶找到了她想要对她发难,也没那么容易,她只要躲过这两个时辰便是了。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初给玉蝴蝶提议来逍遥楼沐之秋便做了这样的打算。玉蝴蝶便是想破脑袋,估计也想不到那个娇滴滴的沐之秋脱险之后,非但没有离开这个正经女子都退避三舍的逍遥楼,反而声势浩大地在此买起醉来。  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不但能躲开玉蝴蝶,还能打击到萧逸。都说捉奸捉双,光收拾了沐之冬倒显得便宜了萧逸。既然有人自个儿将她认成萧逸,那么,今晚,便顶着萧逸的大名好好沉湎于温柔乡乐不思蜀吧!  一向自诩清高,不近女色的靖王爷被人与采花大盗玉蝴蝶相提并论,想想都让沐之秋觉得兴奋。原来世界末日前夕,自己不止是想当个坏人,还想当个嫖客。  “准备个屋子,将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带过来伺候本公子,本公子必不会亏待了你们!”说着话,沐之秋随手丢过去两个钱袋。反正又不是她的,帮玉蝴蝶花钱,她不心疼。再说,袖袋里还有好几个,这般兜着也着实累得很。  老鸨愣了愣,靖王爷身份何其高贵,岂能随便准备个屋子?只是,逍遥楼最好的一个小院先前给了那对野鸳鸯,眼下便只有将自己住的后院暂时借给靖王爷玩乐使用。  “王爷?这前面乱得很,奴家给您准备个清静点的院子可好?”  唇角一挑,沐之秋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那便有劳妈妈了!”  沐之秋这个笑容差点没把老鸨的魂勾了去,老鸨只觉三千粉黛尽失颜色,只剩下那一瞬间的烟花绚烂。便是她这个年纪的半老徐娘,也忍不住呼吸短促心如鹿撞。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不止是女子,就连许多男人也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心中暗道:“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靖王爷萧逸是个绝世罕见的美男。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这美男的滋味儿。便是偷不着腥,至少也闻闻香。”  懒洋洋地坐在花厅里打开折扇,沐之秋旁若无人地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点心尚未融化,便见两个清丽不俗的花娘含嗔带娇地过来,眉眼干净,穿戴不俗,眸中虽透着股子热烈,举止倒还得体,一看就让人喜欢。  两名花娘上千恭恭敬敬地给沐之秋行了个礼,柔声道:“奴家参见靖王爷!”声音如黄莺轻啼,含着一丝娇羞,倒是媚而不俗。  沐之秋抬眼淡淡道:“逍遥楼里没有靖王爷,只有男人和女人,两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冷清的话语掷地有声,却恰似世间最动人的情话,立时让这两名花娘红了脸,情不自禁地边偷偷打量她,边脆生生地回答:“奴名唤娇荷(娇莲)!”  “娇荷、娇莲!不错,好名字!”双眉一挑,沐之秋慵懒地站起身,展开手臂将两花娘揽入怀中,微微一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二位姐姐便带本公子过去吧!”  待在“死亡村”的日子里,沐之秋的身高长得极快,怎么着也有一米七了吧?只是她身材高挑,窈窕纤细,看上去就有些娇小柔弱。如今穿上男人宽大的衣裳,虽顶着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倒也显得霸气十足。本来是浪荡不雅的狎妓行为,偏偏她做出来便显得极为优雅,平白便生出一股浓浓的怜香惜玉。  多少人红了眼睛,直恨自己怎么不是娇荷与娇莲。  老鸨为讨好权贵,竟是将逍遥楼内所有的头牌花娘和清倌儿都送到了沐之秋的小院。  沐之秋倒也大气,一概来者不拒。但凡走进屋子里的人,便能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堪比妖孽的少年青丝凌乱外袍松散地躺在娇荷的怀里,一只手随意揉捏着娇莲柔若无骨的小手,旁边还有若干花娘不时递上剥了皮的葡萄、香蕉,或是嗑好的松仁、瓜子等,而那少年只管张开小嘴一一接过来,不待口干,便有有眼色的花娘赶紧送上香茗。一时兴起,少年或伸手勾住娇荷的下巴,若有似无地在娇荷粉白的颈项上轻轻一啄,或起身就着花娘的手喝茶,一只手顺势在花娘腰间摸一把,小手上捏一捏,立刻便引来花娘们娇喘吁吁,更加殷勤的伺候。  沐之秋很惬意,nnd,原来狎妓竟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她一个女人这般躺在绵软的身体上,有人给自己捏肩捶背,活泛筋骨,还有人给自己端茶喂食,听着悦耳讨好的声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觉得是人间第一大乐事,更何况那些个龌龊、腌?h的男人们。  所谓狎妓嫖娼,居然是可以分成俗嫖和雅嫖的。她这般,便算得上是雅嫖吧?花出大把的银子,不过点到为止,既创造了花前月下的浪漫,还尊重了花娘们的人格,不至于玷污人家花娘的清白,倒是白白成就了萧逸一个雅嫖的名声。  唉!偶尔放纵一回的感觉竟然这么好。不知道今晚的情况传出去,萧逸听到后,那张冰雕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这一晚,逍遥楼老鸨主动让出自己的寝院,逍遥楼十余名头牌花娘争先恐后前往老鸨的寝院伺候。那院子里载歌载舞嬉笑连连好一番热闹的景象,竟是羡煞了多少痴男怨女,又有多少痴心不改之人一整夜都在院外流连,只为见一眼传说中的冷酷王爷。  很多年后,民间还盛传盛德皇帝二十六年的最后一天,靖王爷萧逸来到京城最大的一家花楼逍遥楼内寻欢偷香的故事,在那故事中犬马声色奢靡腐烂都变成了体恤民情与民同乐的典范。每每听到这段谣传,萧逸就会痛心疾首地教育子孙,这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切记切记,不可得罪自己心爱的女子,否则后果非但自负不了,还会被毫不留情地拉下水弄得狼狈不堪。  萧逸才走出宫门,便听见身后有人唤他“三哥!”  转头正好看见萧良和萧楠过来,凤目微眯,冷然道:“你们不好生陪着皇祖母和父皇家宴,跑出来做什么?”  萧楠笑道:“这宫里的家宴年年如此,明日还有家宴,烦都烦死了,谁奈何坐在那里干巴巴地听父皇训话?”  “放肆!”  “三哥息怒!”萧良拱拱手,道:“我与九弟也是见三哥喝多了,不放心,这才跟出来瞧瞧。三哥不去听水阁,是要回靖王府吗?”  “唔!”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萧逸便继续往前走。  萧良和萧楠赶紧跟上,萧楠今日喝多了酒,头有点晕。这厮偏偏是那种酒品不太好的人,只要一喝多酒,话就有点多,话一多,便喜欢胡乱说话。  听萧逸要回靖王府,也忘记了方才三哥的训斥,萧楠笑道:“今晚便是盛德皇帝二十六年的最后一夜,三哥回冷清清的靖王府做什么?不如跟我和八哥一起去逍遥楼看看?”  “逍遥楼?”萧逸的眉头已蹙了起来,眸中隐有不悦。  偏偏萧楠脑子不清醒,没听出萧逸话里的怒意。他白日里亲眼看见三哥将那本《房中秘书》揣进了袖袋里,此时脑子一热,便凑近些,坏笑道:“方才我手下来报,说逍遥楼今晚去了个大主顾,倒是个罕见的美少年。那厮不识好歹,胆大妄为地冒充三哥的名号霸占了逍遥楼内所有的花魁和清倌儿大肆淫乐。三哥何不与我跟八哥一起去瞧瞧?也好现场学一学那房中秘……”第208章 天大人情?不稀罕!  接下来的话萧楠还没说完,便被萧良用手捂回了嘴里,“九弟喝多了,三哥莫与他一般见识。”  见萧逸面色虽不悦,却没有要发火的意思,萧良这才小心翼翼道:“方才九弟的手下来报,说今晚有人冒充三哥在逍遥楼内胡作非为,臣弟便想着前去看看,三哥要不要同行?”  萧逸揉揉额角,淡淡道:“本王喝多了身子不适,你们去瞧瞧便好。若是闹得太大,训诫一番便是,若不大,便由他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良愣怔住,三哥怎么这种反应?以往,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三哥定会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下达绝杀令,今晚,怎地连问都不问一句?  见萧楠还晕晕乎乎地伸着脖子直往三哥离开的方向瞅,萧良皱眉道:“我们去看看吧,你收敛着点,别让你手下那些人妄为生事。”  才摆脱掉萧良和萧楠,萧逸略带疲倦和醉意的眼眸中便恢复了清明。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个得意兴奋的笑容来,心底暗道:“秋儿?你且等着为夫,为夫这就来了!”  一路狂奔,施展出最上乘的轻功,翻墙入内,不过小半个时辰人便已经站在了婷芳院内,才看清情形,脸登时黑下来。  萧逸的脚尖刚落地,便有一排黑衣人跪倒在他面前,领头跪着的正是夜袭和冬果。  “属下该死,请王爷责罚!”  萧逸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杀气,“王妃呢?”  “王妃?”夜袭不由地看了冬果一眼,道:“使君她……”  “什么使君,她是本王的王妃,是你们未来的主子!”说罢,也不和夜袭、冬果等人纠缠,抬脚便往寝室走。  “王爷!”冬果唤道:“王妃,她不见了!”  萧逸的脚步一顿,??地回过头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夜袭和冬果便冒出一身冷汗来,硬着头皮道:“王妃命我二人将沐二小姐送回去,她自己带着阿绿姑娘返回。只是,只是阿绿姑娘被人毒晕了,那贼人将王妃的衣裳穿在阿绿姑娘身上,以阿绿姑娘为诱饵,将暗卫们调离婷芳院,自己却脱了身返回来劫走了王妃。”  “废物!”一脚踢过去,正中夜袭前胸,夜袭的身子立刻飞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何人如此大胆?敢劫走本王的女人?你们可查清楚了?是不是倭人?”  夜袭撑着胸口的疼痛爬回来,将手里一物递给萧逸道:“不是倭人,此人王爷认得!”  看清楚夜袭递过来的东西,萧逸眼皮一跳,顿觉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咬紧牙,憋出三个字来:“玉蝴蝶!”  夜袭递给他的正是玉蝴蝶劫走沐之秋时丢进婷芳院的一枚白玉蝴蝶,这东西是玉蝴蝶的身份标识,静安王朝大多数人只知玉蝴蝶出现,必戴一张银质的蝴蝶面具,只有萧逸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这枚玉蝴蝶的来历。  当年玉蝴蝶与萧逸斗法,最终败于萧逸之手,两人订下盟誓,萧逸保玉蝴蝶一命,玉蝴蝶不再涂害百姓,算是还给萧逸一个人情,自此恩怨两情,再不交涉。  但若有一日,玉蝴蝶家传宝物白玉蝴蝶现世,必是欠下萧逸一个天大的人情,玉蝴蝶可听凭萧逸调遣。  “他倒是会算计,只是这天大的人情本王不稀罕领!”  想到劫走秋儿的人竟是玉蝴蝶,萧逸的头皮都一阵阵发麻。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只想着倭人被剿杀得差不多,丞相府内的沐之冬对秋儿构不成威胁,哪里会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个多年不见的玉蝴蝶?玉蝴蝶那样的采花贼,秋儿落到他手里,可不是要了萧逸的命吗?  眼见王爷脸上的怒气越烧越旺,夜袭顾不得胸口疼痛,禀道:“属下发现了玉蝴蝶的行踪后,便着暗卫们一路追踪。只是,那玉蝴蝶太过于狡诈,竟是城里城外到处都留下他的踪迹。属下怕那厮胆大妄为地又返回婷芳院来伤了王妃,便让大批暗卫继续在城里城外寻找,属下和冬果留在此地守株待兔。”  玉蝴蝶素来喜欢乘人不备杀个回马枪,别人只道他从婷芳院掳走了秋儿必然会离婷芳院越远越好,但此人性情狡诈,却是最有可能返回婷芳院内作案。夜袭的想法原是不错的,但为何这次玉蝴蝶没有返回来呢?  “王妃今晚可有什么反常?”  冬果和夜袭禁不住抖了一下,反常?王妃岂止是反常,简直是狂怒,那样凌厉的手段,倒是丝毫不比王爷差。若不是知晓了沐之冬曾经的所作所为,王妃如此折腾沐之冬,他们还真看不下去。  当下夜袭不敢隐瞒,遂将今晚沐之秋回来之后丞相府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萧逸,还掏出那把沐之冬喂了毒的匕首作证。  萧逸劈手便将匕首打落,生铁铸成的匕首竟在他凌厉的掌风下扭成一个小铁球。  “找死!如此不识好歹,你们为何不取其首级?”  夜袭脑子一木,王妃为何不杀沐二小姐,这个能说吗?说出来王爷不会让他把那带毒的小铁球吞下去吧?  见夜袭不语,萧逸的目光便移到了冬果的脸上。冬果心头一阵发寒,才要开口,夜袭突然抢先道:“因为王爷!王妃说,若是杀了沐二小姐,恐怕王爷会伤心,所以,必须留沐二小姐一条命。”  “如此!”声音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听起来像是万年冰层喀拉拉一点点断裂般,直将夜袭和冬果惊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阿绿呢?”  冬果吸着凉气道:“阿绿已经醒了,正在内室里哭呢!”  “本王有话问她!”  话音才落,阿绿已经披头散发地从寝室内冲出来,直接扑倒在萧逸脚边,哭喊道:“王爷?你救救我家小姐吧?那玉蝴蝶说,他说……”  “说什么?”  “他说要将我家小姐捉回去做压寨夫人!”  “放肆!”  阿绿此时顾不得靖王爷的怒气,她就知道今晚要出事,只怪她太笨,大小姐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才对她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她却后知后觉,害得大小姐被歹人掳走,这可如何是好?  “都怪奴婢搞不清楚状况,以为大小姐心中气恼王爷,不敢去烦大小姐,这才让大小姐一个人着了坏人的道……”  “一个人?”萧逸皱眉问:“你没有陪着你家小姐回来么?”  “大小姐说不想看见我,她说要一个人走走,所以,奴婢就……”后面的话阿绿实在没有胆量再说出来。  冬果不忍阿绿独自受罚,给萧逸磕了个头,道:“今日王妃和沐丞相回府之后心情不佳,独自一人去厨房准备团圆饭,根本不许我们跟着,说一看见我们几个就烦。要不是沐二小姐和江夫人打算害王妃,王妃今夜可能会一个人在院子里对酒当歌独饮至天明。”  “她喝酒了?”  夜袭、冬果和阿绿同时点了点头,“喝了不少,快要醉了!”  快醉了,他的小女人喝了酒被玉蝴蝶劫走了,萧逸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怎么就想不到她今晚会借酒浇愁呢?  “夜袭?”  “属下在!”  “带我令牌速去逍遥楼找八皇子和九皇子,让他二人调集虎贲军全城搜索,其他人等随本王来!”  逍遥楼内歌舞升平,玉蝴蝶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体内麻药用真气排出。赤着上身走出小院,正见几个护院在门口巡逻。随手拎过来一个,直接扒下衣服穿在身上,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把丢出去抬脚便走。  “沐之秋,你跑不掉了,你是我的!”  玉蝴蝶可不傻,沐之秋脱了他的衣裳,专门将长出的一截撕掉,那便是打算穿着他的衣裳招摇过市。女子到底是女子,尽管沐之秋已经是女子中聪慧到极致的少数,但依然免不了头发长见识短的俗套。这般穿着他的衣裳跑出去,那不是明摆着给他留下线索么?  一走进花厅,便见老鸨在忙乎着叫人准备酒菜。玉蝴蝶上前一把揪住老鸨的衣领,问:“妈妈可知晓我家娘子在哪儿?”  老鸨满脑子都想着靖王爷,哪里还有其他人,但玉蝴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她对此人倒是记忆深刻,怎地野鸳鸯跑到她这里打野食也能不翼而飞,当下心情不爽道:“公子说笑了,你娘子不是被你抱进去了么?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总觉得这妖孽般的公子哪里不太对头,才寻思着,便听玉蝴蝶又问:“那妈妈可看见一个穿着我的衣裳风华绝代的美少年?”  难怪觉得这公子哪里不对头,这才发现他竟穿着自家护院的衣裳。老鸨见多了各种人,一瞧玉蝴蝶的模样便知这不是个善茬儿,恐怕她那几个护院也凶多吉少。美少年她倒是见识过,她的寝院里便有个风华绝代的靖王爷,但穿着这公子衣裳的少年?  老鸨微微一愣,怪不得这对野鸳鸯会来逍遥楼打野食,原来是对兔爷儿。倒是这位爷先前的那身衣裳,当真显眼得紧,只怕看见过便没几个人能忘记。可不是被那落魄的世家子弟王生穿了去吗?  可那王生明明是被秋容从屋子里赶出来的,怎地就和这位爷对上了眼?难不成秋容那里发生的事只为遮人耳目?  花楼妓馆本来就是什么人都有,兔爷儿来此寻欢作乐的也不少,老鸨见多不怪,只认定了玉蝴蝶和王生是一对,当下往门口指了指道:“公子是说王生吧?那穷酸一个时辰前便走了!”  玉蝴蝶心头一急,忙问:“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那穷酸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大把的银子,却不愿花在我逍遥楼,不花银子还想赖在逍遥楼不走,被我赶了出去,谁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突然得来大把的银子去不想白白在逍遥楼花费,但仍赖在这里不走,不是沐之秋还能有谁?顺走了他的银子,便是想花,以她一个女子的身份又岂敢大大方方地在逍遥楼这种地方花?这里的哪个花娘不是久经人事,岂会看不出她女扮男装的真实身份?先前她便说躲在逍遥楼内任何人都找不到,若不是老鸨实在从她身上抠不出钱来,岂会将她赶出去?这该死的老鸨,倒是坏了自己的好事。  不过问清楚情况总比两眼一抹黑好,料她沐之秋此时不是返回丞相府去了,便是随便找了个客栈先住下。京城就那么大,今夜,他便是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势必要将这个狡猾的小女人找出来。  一想到沐之秋诡计多端又含娇带俏的模样玉蝴蝶的骨头就有点发软,早知道她还有这么多面,去年他看准了便应该早早动手,那样岂会让萧逸占了先机?不过,此番主动权倒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就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女人能逃得出他的掌心。第209章 不省心的小女人  这般寻思下,玉蝴蝶便打算弃了老鸨直接去追那王生。但转念一想,不对,沐之秋才出来老鸨怎地就说她是个穷酸?便是他那一身华丽的衣裳,怎么看也不该是穷酸的模样。但凡花楼妓馆的老鸨,哪一个不是练就成了火眼金睛,怎么可能放着那么大个金主不想尽法子掏光了口袋,反倒将人赶了出去?  玉蝴蝶又问:“妈妈可知那王生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那穷酸乃是外地来的世家子弟,我初时瞧他也算是个知书达理的公子哥,便将他留在了逍遥楼。哪知这穷酸却不识好歹,一头扎进我们花魁娘子秋容姑娘的怀里便再也不肯走,他身上的银子花光不能为秋容姑娘赎身,赖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了那么多日子,那些银子只抵饭资都不够,逍遥楼怎能继续容他?”  玉蝴蝶脑袋轰地一下便炸开了,错了,竟是他小觑那个小女人了。莫不是她还留有后招,算到自己的衣裳会引来麻烦,专门给自己找了个替死鬼么?这样一来,他倒是要去哪里找她?只怕过了今夜,他便再也没机会接近她了。  “妈妈能否卖在下一个面子,将今晚的恩客全都叫出来容我一见?”  老鸨眼珠一翻,狠角色她见得多了,但没这么不讲理的,连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都不懂,要不是看在此人先前给了大把银子的份儿上,她才懒得搭理玉蝴蝶。便是此人再厉害,她又怕他作甚?眼下堂堂靖王爷就宿在逍遥楼内,难不成还怕一个出来偷食的兔爷儿?  “公子说笑了,恩客们来逍遥楼都是给了银子的,那便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哪有将自己的父母从温柔乡里拎出来的道理?我看公子还是……”  老鸨的话未说完,玉蝴蝶的手指已如铁钳般捏住了她的喉咙,“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鸨吓得面无人色,还真有头上长反骨的主儿。若是靖王爷还不知情自己便死了,那可不是白死了?抽着气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来:“公子手下留情,只因今晚靖王爷宿在我逍遥楼内,所以,咳咳,所以……”  “萧逸来了?”玉蝴蝶大惊。  他和老鸨的想法可不一样,萧逸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那可不是惯于眠花宿柳的风月高手,他跑来逍遥楼只能说明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这么快萧逸居然就追到了逍遥楼,他还是低估了萧逸,此人不得不让玉蝴蝶佩服。  罢了,先找到王生再说,即便是与那小女人交换了衣裳,这王生也是条重要的线索。萧逸既然还在逍遥楼内没走,便说明他也没找到沐之秋,那就好,那就好,至少,他现在和萧逸的起点是一样的。  出了逍遥楼,从怀里掏出蝴蝶面具戴在脸上,玉蝴蝶提了真气便纵身掠去。  要不是沐之秋觉得这个蝴蝶面具实在太具有象征性,说什么她也会把这东西给顺走。纯银的面具,打造得如此精美,一看就知道值不少钱,不过这东西会引火烧身,她连玉蝴蝶的衣裳都没打算留下,怎么会将这面具巴巴地塞进怀里?  这倒便宜了玉蝴蝶,迄今为止,见识过他真正容貌的人几乎没有,便是连靖王爷萧逸也不得见他的真容。今晚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会将真实容貌露出来给沐之秋看。只是,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居然算计他。  不过,他就喜欢这种性子烈的,若是太过于柔顺,反倒无趣。  玉蝴蝶刚跃上屋顶,便觉一道白影向自己飞来,还没看清楚,一股凌厉的掌风已袭面而至。他本能地往后翻滚,避开这一掌,人已站在了五步开外的屋檐上。  定睛瞧去,当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那老鸨明明说靖王爷萧逸正在逍遥楼内眠花宿柳,这厮怎地这么快便追出来了?  “萧逸?在下今晚有事,后会有期!”  “想走?没那么容易!”  话音才落,刷地一道寒光闪过,萧逸手中已多出一柄寒光软剑。这一招出手又狠又辣,玉蝴蝶躲闪不及,一截袖子已经被斩断飘下。  “几年不见,阁下的剑术倒是又长进了不少,今夜,你便是来取在下性命的吗?”  “事出有因,玉蝴蝶?本王的王妃呢?”  “沐大小姐?”玉蝴蝶故作惊讶道:“她不是已经与阁下解除婚约了么?哪里还是靖王妃?”  “找死!”剑随声起,一招接着一招,霸道凌厉,一时间将玉蝴蝶牢牢封住。  玉蝴蝶虽然不至于丢掉性命,但萧逸的剑术实在超过了他,他手中虽有游龙宝剑相抗,也应付得手忙脚乱,好几次都险些被萧逸的剑划到手臂。  “在下已将白玉蝴蝶留给阁下,阁下还想怎样?”  “本王的王妃呢?”  “秋儿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做什么非要死死纠缠?她已是我的妻,你放我夫妻二人一马,此生,玉蝴蝶做牛做马地报答王爷!”  “秋儿岂是你叫得的?”萧逸大怒,“淫贼!本王定要杀了你!”  萧逸本不想下杀手,玉蝴蝶品性虽不佳,但却是条重信义的汉子。以前同他立下盟誓便能信守诺言,这般狂放不羁之人若是能收为己用将来必能助他成就大业。只可惜玉蝴蝶却不识好歹,居然敢动他的女人。  秋儿她?莫不是已经被这淫贼玷污了?  眼见着萧逸睚眦欲裂,出手再不留任何情面,竟是不置他于死地誓不罢休,玉蝴蝶心头不由地发慌。若是其他东西,他大不必拼上性命去和萧逸争,只是沐之秋,他舍不得,便是拼死,他也要争这一回。  “我与秋儿已经圆房了,你便是找到她,她也绝不肯随你回去。萧逸,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萧逸眸中透着森森寒气,但头脑却十分清醒。玉蝴蝶采花素来来无影去无踪,便是被他追杀,也不会死死纠缠。自己的武功虽然高过他,但要取玉蝴蝶的性命却也不易。以玉蝴蝶的身手,打赢自己不可能,但逃跑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这厮为何拼了性命也不逃走?反倒不停地和自己磨嘴皮子?  唯一的可能便是秋儿就在附近,玉蝴蝶怕自己得了先机先一步找到秋儿。  这么说秋儿已经逃离了玉蝴蝶的魔掌,玉蝴蝶也在找她?什么圆房,什么已成夫妻?像玉蝴蝶这般心高气傲之人,哪里会口口声声将这样的话放在嘴边?他是想激怒自己,然后早一步去找秋儿吧?  玉蝴蝶知道秋儿在哪里?或者说先前玉蝴蝶还不知道,眼下却是知道了?怎么会这么巧,怎么拿捏得如此精准?为何?为何?  逍遥楼?萧逸心头一亮,逍遥楼?他怎地就忘了这个藏污纳垢的销金窟?八弟和九弟说有人冒充他在逍遥楼内寻花问柳,他一路追踪玉蝴蝶至此,只想到是那玉蝴蝶在作践他的名声,怎地就没想过会是秋儿?  虽说秋儿做事素来大气,从来不做那等莫名其妙的事,但今日原就特殊,可不是怒极了,秋儿才做出恶整沐之冬的事情来么?便是那样的事情都做得出,大闹逍遥楼又有何不可?  萧逸的心底猛地升起一股骄傲来,只有他的女人才有这般胆识,非但能全身而退,还在刀尖上顶风做浪,并且如此不紧不慢游刃有余,便是采花大盗玉蝴蝶都被她耍得团团转。  他就知道,他萧逸的女人原是最好的,一直都是最好的。  萧逸没有猜错,玉蝴蝶先前确实没想到老鸨嘴里的靖王爷便是沐之秋,是遇到了萧逸之后玉蝴蝶才突然想到的。  所谓兵不厌诈,那沐之秋既然知道萧逸的软肋,能反其道而行之,如何就不能利用他玉蝴蝶的软肋?先前玉蝴蝶便想过那个小女人有可能还躲在逍遥楼的某个角落里,若不是突然听老鸨说靖王爷萧逸来了,他岂会那么轻易地从逍遥楼里出来?他的软肋不就是靖王爷萧逸吗?怎地就忘记了先前沐之秋说不去别院,提议躲进逍遥楼时的激将之法?那时候,她便轻而易举地用萧逸堵住了他的嘴巴,更何况眼下。  玉蝴蝶一阵头疼,这小女人实在可恶,便是算准了他心里忌惮萧逸,所以才专门打着萧逸的旗号,大张旗鼓地在逍遥楼内眠花宿柳。可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怎地就能瞒天过海,连老鸨那么毒的眼睛都骗过了?难道,她便不怕露陷之后被逍遥楼的护院分尸吗?  该死的小女人,好狡猾的小女人,他打了一辈子的雁,没想到这次却被雁啄了眼睛。  当下,玉蝴蝶有口难言,对萧逸,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甩还甩不掉。对沐之秋,又爱又恨,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直恨不得此时就将那奸诈的小女人压在身下好好怜爱,让她彻底屈服,彻底明白谁才是她的主宰。现如今,如何是好?  早知道是这般情形,他何苦要跑到逍遥楼来?便是强行将这个奸诈的小女人掳去别院,此时便也将生米煮成了熟饭,萧逸即便赶来了,也只能待到一边凉快去。  玉蝴蝶无比懊恼,他怎地就那般听她的话?竟心甘情愿被这个该死的小女人牵着鼻子走?什么时候他玉蝴蝶也沦落得如此窝囊?  此时萧逸和玉蝴蝶彼此心照不宣,俩人都欲尽早将对方拿下好赶去逍遥楼捉人,交手之时便比先前更加阴狠毒辣。萧逸欲速战速决,招招都取对方死穴,玉蝴蝶更是使出平生绝学,却是寸步不让。  萧逸已经没有心情继续跟玉蝴蝶纠缠了,秋儿既然能算准他和玉蝴蝶的心思,便不难猜出此时他会和玉蝴蝶交手。那么,多耽误一刻便意味着她脱离的机会更多一分。他此时倒不怕玉蝴蝶,一个玉蝴蝶还不是他的对手,便是打到明天早上他也不会落到下风,但他怕逍遥楼那样的地方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第五个玉蝴蝶。倘若秋儿的身份暴露,几乎没有可能活着走出逍遥楼。  那样一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销金窟,他那个叫人不省心的小女人啊!一想到这萧逸就觉得头皮发紧,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再纠缠,猛退一步,已射出一枚袖箭,那袖箭带着嘶嘶的响声在半空中炸裂,立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玉蝴蝶大惊,萧逸的信号一发出,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他便会被暗卫围住。即便那些暗卫的身手不如萧逸,他也双拳难敌四脚,迟早都会被生擒。赔本的买卖他从来不屑于去做,虽然错失沐之秋让他极度不甘心,但既然今日时机已过,他只有再做图谋。  身子凌空飞起,已使出轻功绝学,玉蝴蝶如同一只真正的暗夜蝴蝶般直上云霄,一转眼便与月亮的光晕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串邪魅的笑声:“萧逸!秋儿迟早都会是我的妻,今日暂且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待夜袭带人赶来时,早已没了玉蝴蝶的身影。萧逸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沉着脸道:“将逍遥楼给本王围起来!”第210章 王爷竟是冒牌货?  萧良和萧楠接到信号也带着虎贲军匆匆赶来,转眼间便将逍遥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该死的小女人,在外面闯了那么大祸还不回家,便是他找来了,她居然还敢跟他玩藏猫猫,今夜,不,已经快要天亮了。明日,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夜,他都要把她牢牢锁在怀里,让她绝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半步。  逍遥楼突然被围,老鸨和花娘们全都吓得面如土色,虎贲军个个如同天神下凡,便是正在榻上颠鸾倒凤的恩客,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被拎出了厢房。一时间哭的、喊的、叫爹的、骂娘的,什么声音都有,直到衣冠不整的花娘们和恩客们全都被撵到了花厅,全副武装的虎贲军将大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逸面色铁青,地狱修罗般站在老鸨面前,“靖王爷现下何在?”  萧良和萧楠的头皮抽了抽,三哥当真沉得住气,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指望着给三嫂保全面子,只可惜,三哥自个儿今晚连里子都没了,倒是要如何给三嫂留面子?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堂堂靖王爷大年三十晚上狎妓,被自己的皇兄从花娘的被窝里捞出来,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辞旧迎新法要传到父皇耳朵里,不知道父皇会不会鞭笞三哥。  萧楠吓得面皮子发绿,酒早醒了大半,直后悔今晚为什么要提醒三哥到逍遥楼来。若是只他和八哥过来,悄悄发现那假冒三哥的恩客是三嫂,他们只管将逍遥楼悄悄围了将三嫂带走便好。如今三哥却搞得如此人仰马翻,想要隐瞒都瞒不住了。这架势,哪里像是来找人的?简直就是来放火抄家的。  老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比爹娘老子死了还要伤心。她今儿个到底招谁惹谁了?好好的大年三十,正是辞旧迎新的日子,冷不丁盼来个靖王爷,还以为就此逍遥楼便傍了棵大树,现在看来,却是引来了个煞星,竟是要毁了她的逍遥楼啊!  “王爷?王爷她在,姑,姑娘们,都在,在,伺候王爷!”  姑娘们?萧逸轻轻皱了皱眉,该死,这小女人的胃口倒是大,不是一个,她还弄了一堆花娘。难怪九弟的探子报,说有人霸占了逍遥楼所有的花魁和清倌儿大肆淫乐,他原本不信,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人在哪里?速带本王过去!”  老鸨都被搞糊涂了,那美少年可是靖王爷萧逸啊!是权倾朝野,连皇上都要退让三分的靖王爷,如何会有人敢带了官兵前来捉拿?莫不是那少年是假的冒牌货?  眼前之人在气度上倒比那少年更加阴冷霸道,吓得她连头都不敢抬,也没看清楚此人的模样,倒是更与传说中的冷面王爷相似。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搞错了,有人冒充靖王爷的名号在逍遥楼内胡作非为,现在正主儿捉人来了?倘若真的是这样?这逍遥楼还开得下去吗?  老鸨两眼一翻,顿时口吐白沫瘫倒在了地上。  萧良一看要出人命,赶紧喝道:“二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奉命特来请靖王爷回宫议事,靖王爷现在何处?知情不报延误皇命者,斩!”  扑通声起,花厅里立刻跪倒了一大片,“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  萧逸等人黑着脸跟着线人来到小院,远远地便听见载歌载舞觥筹交错的声音,衬得整个院子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萧良和萧楠不由地互换了一下眼神,迟疑一下,萧良才上前悄声道:“三哥?臣弟且进去瞧瞧,若不是之秋……”  “你们谁都不许跟进来,本王自己进去瞧瞧!”说罢,看都不看众人,萧逸疾步向灯火通明的大殿走去。  走到门口,萧逸深吸一口气,猛地挥掌,大门应声而裂砸在地上,厅内的欢笑声骤停,同时传来一阵阵尖叫声。  萧逸本想着一走进大厅,便能看见沐之秋的身影,即便是女扮男装的模样,他也能一眼认出来。可是,大厅里只有二十几个花娘,自顾吹拉弹唱载歌载舞,没有人欣赏,却个个表演得专心。  这是什么情形?他的小女人呢?  顿觉气血上涌,萧逸怒道:“靖王爷哪里去了?”  大厅里的花娘们被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衣衫不整,酥胸半露,连衣裳都顾不上整理便扑倒在地,也不敢说话,只是砰砰地磕头。  倒是有个胆子比较大的清倌儿,愣了半响,才哆嗦着开口道:“王爷说他累了,让娇荷、娇莲姐姐陪他去后院赏月去了!”  赏月?又去了后院?在花厅里听说她在老鸨的小院里,来到老鸨的小院听说她在大厅里欣赏舞乐,走进大厅里却又听说他带着两个花娘去后院赏月。她倒是够没心没肺,他这般为她牵肠挂肚揪心扯肺,她却还有心思左拥右抱地去赏月。萧逸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只怕他追去后院,能见到的也不过是一轮倒映在池塘中的水中月罢了。  水中月,镜中花,是想告诉他他所期盼的,原都是空欢喜么?这便是她要告诉他的。所谓作茧自缚,便是这么严厉的惩罚?亏他还心心念念地躲在听水阁内研究了一下午的《房中秘术》和《春gong图》,她竟连个表现的机会都不想留给他,便是如此绝情如此心狠。  可是他偏不让她随心所愿,便是上天入地,他也要找到她,告诉她,她再多的计谋,再多的不屑都统统得化作对他的痴缠。  “带本王去后院!”  看着一群瑟瑟发抖的花娘鱼贯而出,萧良和萧楠就感觉到事情不妙。果然,三哥走在最后面,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脚步也如同平常一般闲适随意,但通身流露出来的杀气和怒意却足以摧垮整座逍遥楼。  “三哥?三嫂她?”  萧良一把将萧楠拉了回来,同时将萧楠要问的话也堵了回去,“休要问!之秋不再这里!”  “啊?”萧楠瞠目结舌,不在这里?难不成自己的线报是错的?  目光投向八哥,却见八哥蹙了眉,也是满脸疑惑,却十分肯定地冲他点了点头。果然,再看三哥,三哥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问话,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便跟着花娘们往后院走去。  冲身后的虎贲军和暗卫们挥挥手,一干人便悄无声息地跟在萧良和萧楠身后悄悄跟上了萧逸。  后院宁静幽深,倒的确是个赏月养神的好去处。如萧逸所想一般,院子正中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中央却是一方水榭,与陆地只一条窄窄回廊相连,远远看去,倒像是从水底凭空升起来似的,好一个妙虚幻景。  不愧是逍遥楼老鸨的静居之所,果然雅致。那水榭中设一桌一床,却是个极大的椭圆形床榻,几乎占了大半个水榭,桌上摆着酒菜,还有一只正冒着热气的火锅,桌底摆放着一溜取暖用的碳箱。床榻上躺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包裹在层层叠叠的帷帐纱幔之中,只从背影,便能瞧出是个如梦似幻的美人。  萧逸疾步上前,胡乱扯下纱幔,尚未待女子转身,已一把揪住了女子的长发。  萧良和萧楠心头大惊,三哥素来心疼三嫂,怎地这会儿行为如此粗鲁?虽说三嫂今晚闯的祸有点大,但事出有因,要怪也得怪在玉蝴蝶身上,实在与三嫂没有多大干系,三哥怎么发这么大火?  二人急急上千,正待劝阻,却听萧逸猛地从牙缝里蹦出句话来:“靖王爷呢?”  萧良和萧楠同时收了脚步,愣愣地瞪着床榻上的女子。那女子被萧逸拉扯着头发,不得已,缓缓回过头来,果然是一张美丽的脸,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似乎还隐着浅浅的微醺,却怎么都难掩娇媚诱人的柔弱。这哪里是沐之秋,一看便知是个长久豢养在风尘之地的妓子。  萧逸用的力气实在太大,女子的酒意渐褪,眼眸里迅速浮上一层水汽,痛得频频皱眉,微咬着下唇问:“公子弄疼我了!”  如此梨花带雨的娇楚,带着撒娇的嗓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动容,不料萧逸脸上却露出一丝怒意,道:“找死!她倒是给了你们多少银子,你们一个个都这般帮她哄骗本王?”  话才出口,钢铁般的纤长手指已紧紧扼住了女子的喉咙,似是恼到了极致,连指尖都明显泛白。只眨眼间,那女子便双眼暴突口唇发紫,眼见着便要断气了。  萧良心呼不妙,之秋这回玩大了,看来三哥今晚要大开杀戒。赶紧奔上前,扯住萧逸的袖子道:“三哥不可,这女子像是喝醉了酒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三哥此时将她杀了,之秋的线索可要向何人打听?”  “有理!”话音才落,便听扑通一声,女子竟被萧逸丢进了池塘里。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女子又被萧逸从水里捞了出来丢回榻上。  寒冬腊月,池塘里的水都要结冰,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被这般扔下去又捞回来刑讯逼供,不愧是冷血冷情的靖王爷,手段狠辣到了极致。  今晚若是找不到王妃,只怕倒霉的还不止这女子一人。一时间,人人自危,便是虎贲军的将士们也在心中祈祷:“王妃啊!祖宗!拜托您再别玩了,赶紧露个脸将这真正的混世魔王收了去吧!”  “本王再问一遍,靖王爷哪里去了?”  这女子正是娇莲,先前她和姐姐娇荷一同近身伺候靖王爷,王爷似乎也对她姐妹二人青眼有加,便是注视她姐妹时的眼神,也带着一份捉摸不透的情义。  娇莲此生经历过的男子无数,可是,何时遇到过如此魅惑人心令人沉醉不已的美少年?她不敢奢望王爷只钟爱她一人,或是替她赎身,但只求这一夜,便是这一夜能够让自己成为靖王爷的女人,娇莲也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这份妄念一经生成,便是牵肠挂肚,再也放不下来。心念转动间,便想起了老鸨与情人幽会的场所,略一番计较,便向微醉的靖王爷提议来后院水榭中赏月。  这后院水榭乃是整个逍遥楼中最适合风月的风水宝地,平素老鸨珍爱异常,一般人等连踏入的资格都没有。娇莲本想着来到这样的人间妙境,便是铁石心肠的男子,也断会受到蛊惑,或许今晚便能遂了她的愿,与靖王爷成就鱼水之欢。  靖王爷倒是没反对,只是她姐姐娇荷却看透了娇莲的心思,竟有些怏怏不快。娇莲倒没打算自己独占靖王爷,便是与姐姐一同在那水榭床榻上接受靖王爷的雨露也是美好的。只是姐姐这般反应,在她眼里无异于想要独占靖王爷,她便生出几分怒意。  二女争夫,当真是一场好戏,靖王爷却是毫不在意,仿佛只对这后院水榭极为好奇,随她姐妹俩来到此处果然称赞此乃人间妙境。第211章 歪打正着  娇莲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将靖王爷哄上床榻,只要宽衣解带后,她自有让王爷舍不得她的本事。但靖王爷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你姐妹二人斗酒吧,谁若赢了,今晚,本公子便垂幸与她,可好?”虽是商量的口吻,却那般理所当然,让人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娇荷与娇莲便像被蛊惑了般欣然同意,娇莲的酒量与娇荷不相上下,本来斗到天明也不见得会输给姐姐,今晚倒是奇了,才一壶酒下肚,娇莲便先醉了。  娇莲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和娇荷斗酒之时,靖王爷只是坐在床旁独自喝酒吃菜,不时地抬头仰望一下明月,却是一眼也没有看过她和娇荷。即便是这样一个冷清的王爷,她也觉得是极好的。  剩下的记忆便是临睡前姐姐娇荷的那句话:“此处已经被妹妹弄脏了,王爷若不嫌弃,便随奴家移步别处可好?”  靖王爷笑道:“如此甚好,今夜乃是除夕之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娇荷姐姐便带本公子寻个热闹点的地方逛逛吧!”  脚步声起,已是远去,没多久,竟又回来,在榻前站定,王爷的声音再度响起,虽依旧冷清,却带着微微的心疼,“本公子给娇莲姐姐盖上被子,水榭夜里冷,别冻病了。”  直到那温暖修长的手指将锦被拉起,将娇莲彻底盖住。娇莲的泪水才从眼角落下,心道:“靖王爷,到底还是个好人,只可惜,与他无缘。”  听完娇莲的叙述,萧逸脸黑得如同锅底灰。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她倒懂得怜香惜玉,对一个陌生的花娘都怕冻病了,这医者果然有颗父母心。只是,这份心怎地就不见她用在他的身上?哪怕只有半分,也是好的。  扭头便走,怒意未减,声音里的杀气却已褪去大半,“叫人带娇莲姑娘回去沐浴更衣,再熬了姜汤好生伺候,莫要冻病了,仔细靖王爷会心疼!”  这话听在萧良和萧楠的耳朵里倒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尤其是三哥说出“靖王爷”三个字,有种欲将人生吞活剥的味道。老天保佑,但愿三哥见到三嫂的时候别是这种状态,否则,真不知最后受伤的到底会是谁。  沐之秋今晚玩得实在尽兴,她本来心绪不佳,被玉蝴蝶掳了之后更加烦躁,可是,逍遥楼却是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心情再不好的人来到这里,花娘们也有办法让你开心起来。  平时大年三十都在家里陪父母吃团圆饭,吃完之后便是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如今倒好,虽看不到父母家人,但也不寂寞,一大群人陪着自己吃饭,还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张张嘴就可以了。而且,这里的春晚,还是活的,节目随她点播,听曲、歌舞、打鸟斗鸡都可以,哪怕赌钱掷色子也没人会质疑她的喜好。怪不得二十一世纪开了那么多酒吧、夜总会、ktv,这种地方固然是来烧钱的,但这钱烧得真是物有所值。  她哪里知道此时此刻萧逸和玉蝴蝶为了她均头疼不已怒火中烧,竟是操碎了两颗妖孽的心。  其实,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沐之秋实在没有萧逸想象得那么高明,她今晚的所作所为一半来自于计谋,另一半倒真的是在享乐。她将玉蝴蝶的行踪算得细密,却没料到萧逸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她在温柔乡里打滚的时候,萧逸和玉蝴蝶正在逍遥楼附近的屋顶上上演拳脚功夫。  要么说歪打正着,她掐着时间,跟娇荷和娇莲移步前往后院,本是算到玉蝴蝶没那么好骗,怕玉蝴蝶找到王生之后便明白了事情始末,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身上又揣着她给的一包银子,找起来是很容易的,以玉蝴蝶的身手,最多半个时辰,此事便有了了断。到那时,玉蝴蝶势必会回逍遥楼来找她这个冒牌的靖王爷算账。  玉蝴蝶这种人不像萧逸,更不是上官云清,实在没有道理可讲,第一次能蒙住他,那是自己运气好,估计不能再有下一次。所以,沐之秋在看出娇莲对她另存心思之后,就将计就计地在娇莲的酒水里下了点蒙汗药。  蒙汗药是沐之秋自己配制的,效果应该不错,她不需要将娇莲蒙翻,只要想办法将这个心思太多的花娘迅速甩掉足以。那样,自己便可以向娇荷提要求了。  果然,娇荷比娇莲稳重大气得多,许是看出沐之秋今晚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没打算要和逍遥楼里的花娘成就鱼水之欢,所以在娇莲被灌醉之后,娇荷便带着她从老鸨寝院的后门离开,直接去了京城运河。  沐之秋只算计着一步步逃开玉蝴蝶的追踪,将行程安排得十分紧密,下一个地点便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晓,玉蝴蝶自然无法追踪。只是,她压根没想到,此时的玉蝴蝶已经被萧逸打跑了,在她身后紧紧追踪不放的人早已换成了那个她看见了烦,见不到又会想念的面部肌肉僵死男。  沐之秋在京城待的日子不算多,但京城运河她还是知道的,这条运河的修建还要归功于萧逸。说起来萧逸真的是个文武双全的治国奇才,而且这厮惯会给自己留后路,什么时候都不会将自己逼到绝路上去。除了性子冷清些,又不近女色之外,萧逸的交际手段也超出常人,不论在哪里,都是人人称颂的天之骄子。  当年静安王朝与邻国交战,萧逸带兵出征凯旋而归,虽伤敌一千却也自损八百,那一仗打得实在艰难。静安王朝南方乃是富庶之地,盛产丝绸与美女,但粮食、棉花、煤炭等物却多产自北方。战事爆发,南北相接的通道被毁,流民遍地,百姓苦不堪言。如何恢复南北之间的贸易往来,互利互惠成了朝廷心头的一颗毒瘤。  朝廷拨了大批银两修复南北通道,却被流民形成的匪患劫持,银两尽失,倒像是给匪患送上门的安抚费。满朝震惊,皇帝萧震天派兵镇压,却是如弹簧一般,镇压得越狠,民间暴动越是猖獗,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岌岌可危。  就是在那时,萧逸提出修筑运河,畅通南北贸易。  静安王朝南北之间不但隔着重重山脉,还有一条横穿而过的河流。只是这条河流宽窄不定,有的地方深如大海,有的地方又浅得能露出河泥,便是乘船,也是坐一半,用脚走一半,实在麻烦。所以此议一提,当即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那时萧逸年纪尚轻,虽战功赫赫,却在治国方面没有建树,朝中支持他的大臣不多。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识时务地选择率兵平叛百姓暴动,便是连萧震天也是这样想的。不料萧逸却逆风而上,在金銮殿上立下生死状,一年之内修筑好运河,利用运河恢复南北贸易。  那一年的艰辛不用问沐之秋也能想象得到,没有人支持,还有人暗中使绊子,萧逸便是在这重重压力之下,搏上了性命,才为自己赚取了第一桶金。自此,南北贸易畅通,静安王朝很快便进入繁华盛世,而靖王爷有勇有谋体恤百姓心系黎民的贤名也流传远播,投靠他的重臣渐渐多起来。世人眼中,他也成了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  世人只道靖王爷萧逸乃盖世枭雄,开通运河端得是天赐良机。沐之秋却知道赚取那第一桶金是何等的不容易,需要怎样的智慧、胆识和勇气。所以只要一提到这条运河,沐之秋就会感到骄傲,自己也不明白骄傲什么,但就是觉得骄傲。便是今夜,心中恼极了萧逸,对这条运河,她却满怀着骄傲和自豪。娇荷带她来运河,她是打心眼儿里感到心满意足。  平安盛世,运河除了方便往来贸易之外,还能起到繁华当地经济的作用。比如京城,这条运河便不亚于历史上的秦淮河,实在是个人人为之向往的妙处。  尤其是在除夕之夜,运河之上停靠了上千只花船,青楼妓子们在此载歌载舞争奇斗艳,使劲浑身解数为自己博取花魁娘子的名声。  更有官家船只来此游水赏月,普通商贾百姓人家,也会雇条小船,一家人自备酒水瓜果,在除夕之夜前来享受这难得一见的人间美景。  将整个京城都闹翻天的罪魁祸首沐之秋,此时却犹不自知地搂着娇荷姑娘,舒舒服服地临窗斜倚在一张美人靠上,一边听曲,一吃着娇荷喂至嘴边的水果,一边欣赏运河夜景。  她哪里知道,此时在运河两岸,布满了密密匝匝的兵士,领头骑着烈焰的萧逸,如同天煞下凡般,瞪着满运河灯红酒绿的船只恨得牙根痒痒。  萧逸的思维敏捷,虽然从娇莲口中没有问出沐之秋的下落,但却并非一无所获。  娇莲在醉倒之前听见的那几句话非常关键,萧逸在盛怒之下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本质。秋儿是个女子,自然不会像色迷心窍的男人一般带着娇荷找个安静的地方颠鸾倒凤。更何况她言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去个热闹的地方逛逛。热闹的地方,人多的地方,不是去坐坐,而是去逛逛,那她能去哪里?  作为一个来自于萧逸不知道的二十一世纪的奇人,一个不是土生土长在静安王朝的聪慧女子,对异世除夕之夜的京城总是好奇的吧?否则,去岁大年初一晚上,她也不会女扮男装地带着他和上官云清跑去逛灯会。如此好奇之下,她要众乐乐,还要逛街,除了运河,她还能去哪里?  想透这一点,萧逸无需再找人问话,带着一干莫名其妙的人,直奔运河而来。  只是,眼下的情形,着实叫萧逸有种拳头打在棉花包里的感觉。  揉揉额角,萧逸眉宇间已有疲色。如今满朝皆传定邦使君沐之秋是个定国安邦济世救人的高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冷清高雅得如同灵霄九天上的神仙,谁能想到这个众人眼睛里神仙下凡不食烟火的奇女子会有这样的嗜好,喜欢在节日热闹的时候女扮男装专门跑到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对于沐之秋这种八卦好奇的心态萧逸实在不能理解,在他看来,这种时候只一张床榻便够了,清香软被美人在怀,共赴巫山之后相依相偎地说说悄悄话不是更有情趣吗?怎地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就喜欢跟他对着干?  揉了半天还是觉得头痛,轻叹一口气,目光再次扫向运河中星星点点数也数不清的花船,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萧良看着萧逸的脸色,想了半天,才道:“三哥?今夜乃是除夕,运河上不止有花船,还有许多官家船只和普通商贾百姓。这千余艘船只,若要一个一个地上去搜查,只怕到明天晚上也查不完。你看?”  “叫虎贲军封锁住所有登陆码头,但凡下船的人,给本王一个个查,找到她时,无需多问,直接带过来!”第212章 王爷来抓妻(1)  这法子不错,不至于扰民,即便有人告到父皇那里去也不至于吃罪。但,百姓游船,尚不至于通宵达旦,青楼妓馆的花船,却是在运河上停驻十天半月也是有的,三哥叫直接将人带过来,是要带到哪里?  “臣弟明白!一发现她,臣弟便叫人送回靖王府去!”  “本王说是带到这里来,八弟可是没听清楚?”  “带到这里来?”萧良一愣。  萧楠却是嘴比脑子来的更快,直接脱口问道:“三哥你要在这里一直等着?万一三嫂不在这些花船上怎么办?”  萧逸阴冷的眸光一扫,萧楠便乖乖闭上了嘴巴。三嫂怎么可能不在运河上,三哥的判断向来都是最准确的,便是先前猜测玉蝴蝶的去向,三哥也比他们更加敏锐精准,三哥说三嫂在这运河的某艘花船上,便定不会有错。只是,这般天寒地冻的,三哥难不成要骑在马背上在岸边等一夜?  三哥是铁打的,他寻自家娘子等了便也罢了,却苦了他和八哥也得在此眼巴巴地干等。萧楠不由自主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萧良。  哪知八哥根本没看他,目光紧紧锁定着运河上的一艘艘船只,面上一派焦急担忧,竟像是比三哥更舍不得离开。萧楠心中暗惊,八哥如此沉不住气,难道说?不会吧?萧楠的眼睛??地瞪圆了。  虽说年轻身体底子好,这运河上又热闹异常,但为了健康着想,沐之秋还是借着酒意搂着娇荷打了个盹。她这个盹打的时间有点长,足足睡了三个多时辰,等醒来时天都亮了。  昨夜她感觉到困意袭来之时,便给娇荷喂服了蒙汗药,虽说只想眯一会儿,但还是不能大意,万一娇荷和娇莲一样色从胆边生,想要在她睡熟之后做点什么,那她的身份便暴露了。她这么大张旗鼓地顶着萧逸的名声寻花问柳,要是被人知道是个假冒的,栽赃萧逸的阴谋不就浪费了么?  毛爷爷教导我们,浪费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她花了银子,用了脑子,便要达到预期的效果,那样,才划得来。  想来娇荷一个弱女子一晚上陪着自己来回跑,被折腾得累了,她的药量下得又有点猛,到了现在,娇荷依然昏睡不醒。  将被娇荷压麻的手臂抽出来,活动一下筋骨,沐之秋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简单洗漱一番,不等侍人们送来早膳,便翩然离开。走之前还没忘记在娇荷手中留下一个钱袋,当然,也顺手给娇荷掖好了被角。这么好心温顺的姑娘,若给人家冻病了,那多不好?  精神奕奕地出了门,立刻便有侍人领着她乘小舟划向码头。  尚未靠岸,沐之秋便发现河岸两旁站着整整齐齐的虎贲军,码头上那面绣着虎头的旗帜上耀眼的萧字威风凛凛。  心头一惊,怎么自己在运河上玩了一夜都没发现岸边来了这么多虎贲军?不会是萧逸找来了吧?  昨晚自己被玉蝴蝶掳走彻夜未归,夜袭和冬果一定将此事禀报给了萧逸,萧逸将整个京城闹得人仰马翻也没什么奇怪,更何况昨晚自己顶着靖王爷萧逸的名号在逍遥楼内胡作非为,虎贲军去封了逍遥楼也属正常。可虎贲军跑到运河来做什么?便是昨晚自己和娇荷离开逍遥楼时,二人也没说好要来运河,难不成萧逸能未卜先知,先她一步守在这里?  想到萧逸这厮已经找过来了,沐之秋心里便有些紧张。正好前面一艘船上的人登岸,那船上一共上岸六人,男女老少皆有,一看便是一家人出来游玩。六人才一上岸,便被虎贲军围了起来。只是虎贲军并不看老人和孩子,只拿着画像检查年轻女子和男子。  一看这架势沐之秋便明白了几分,看来自己把玉蝴蝶想得太厉害了,不知道玉蝴蝶已经被萧逸杀了还是活捉了,自己的后顾之忧这么快便解除了,真是一大幸事。  萧逸这厮当真聪明,猜到她跑来游运河,不方便在新年扰民,便在码头上设置卡子,又不知她究竟以女装示人还是假扮男装,索性只要是年轻的,不管男女,都比照着画像一一检查,这般漏网的几率当真微乎其微。  沐之秋摇摇头,如此虚张声势,看来萧逸是打算挖地三尺也要将她从运河上淘出来了。她对萧逸的怒气未消,自然不想这么轻易就被萧逸捉回去。当下也不着急,依然是一幅游山玩水的闲适慵懒模样,等小舟靠岸后,才不慌不忙地上了岸。  果然,立刻就有虎贲军拿着画像围上来。沐之秋目光往画像上扫了一扫,心中顿时感叹,萧逸这厮画画的水平又长进了,当初在“死亡村”画个向日葵都能以假乱真引来蜜蜂,如今画出来的可不是活脱脱的她吗?  难得的是萧逸想得如此周到,一幅画卷上居然画了两个模样,一个是沐之秋穿女装的样子,另一个竟是去岁她女扮男装时的模样。  好险!幸亏她有先见之明麻翻玉蝴蝶的时候就将易容洗去了,不然的话,就这样大咧咧地下船,可能脚一沾地就被虎贲军捆起来了。  拿着画像的虎贲军头领先前只瞧见一个少年下船,习惯性地展开画像比对,目光才投过来却猛地愣住了。不止是他愣住了,便是周围的兵士们也都愣住了。  虎贲军并非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组成的散兵,个个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虽说不像萧逸手下的暗卫那般依附着萧逸而生,却也个个学得了萧逸的八分骨气和五分性情。平素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并没有什么能左右他们的情绪。除了靖王爷和靖王妃外,这京城还没有哪个人能让他们瞧得上眼,便是皇上,在虎贲军的心目中也没有靖王爷重要。  这是一支真正属于萧逸的钢铁军队,只是此时,这支军队里却有人看着眼前的少年傻了眼。只因这少年太炫目,太优雅,与靖王爷一般的冷清,却没有靖王爷那般冷酷,与上官先生一般的随意,却没有上官先生那般温暖,只将一冷一热的两种气度糅合得恰到好处,多一份太暖,少一分太冷,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霸气十足。  沐之秋的目光落在画像上,并没留意到兵士们的目光。半响未听到动静,这才缓缓移回视线,淡淡问道:“如何?”  手拿画像的头领猛地惊醒,垂下眼眸却问了一句不大相干的问题:“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沐之秋怔了怔,好像前面接受检查的人没有这么一问,只看长得不一样便直接放行,难不成这位小哥看出了点什么?  眼眸微眯,便透出几分敌意和冷冽来,声音也带出几分淡漠:“不敢!在下贾沐之!”  头领已听出沐之秋声音中的不悦,心头有些暗恼,面上表情却已恢复了正常,带着些傲气冷声道:“贾公子莫怪,只因昨晚有江洋大盗冒充靖王爷大闹逍遥楼,末将奉命在此搜捕,贾公子请便!”话音未落,人已闪至一旁,他身后的兵士也自然而然地给沐之秋让开了道路。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萧逸这厮不招人待见,但沐之秋对虎贲军的印象却是极好的。当初在“死亡村”,这些将士们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见自己的言语似乎伤害了这头领的自尊,不由微微羞赧,唇角一挑,道:“在下昨夜喝醉了酒脑子有点发晕,言语冲撞,还请小哥见谅!”  她这一笑闭月羞花,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不知不觉便屏住了呼吸。  那头领耳垂微红,显然已有些不好意思,竟向沐之秋拱了拱手。他这么一动,却让沐之秋心头一惊。  作为一名医者,沐之秋对伤患有着异常敏锐的洞察力。头领身穿铠甲,露出来的皮肤不过头脸和双手,拱手间,衣袖便露出了少许。便是这露出的一点点,沐之秋已看见那袖口带血,却是已凝固成了冰碴子。  “小哥可是昨晚在此守了一夜?”  听见沐之秋这么一问,头领不由一愣。沐之秋却已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药包递过去,“在下乃是一名医者,这药包里有金疮药,也有冻伤药,小哥回去后在伤口处抹上,年纪轻轻,不要留下隐疾才好!”  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冲头领笑了笑道:“我有个哥哥以前也在虎贲军中效命,曾随靖王爷征战,后来死在了战场上,哥哥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要让静安王朝所有的黎民百姓吃饱穿暖,不要在太平盛世还受那等饥寒交迫之苦。”说完,冲他挥挥衣袖,飘然而去。  萧逸骑在烈焰背上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上岸的人群,除了先前画出沐之秋的画像浪费了些时间外,他便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  萧良的情况和他差不多,一夜未眠,又急又担心,却是依然精神抖擞,丝毫不见疲惫。  只苦了萧楠,这般天寒地冻的,便是沿着岸边跑两圈也是好的,但三哥和八哥不动,他如何敢走?心里一个劲地犯嘀咕:“三嫂,求求你,快回来吧,我给你捶腿揉肩还不行么?”  正无精打采地骑在马背上,却突然看见一动不动的三哥嗖地一下飞了出去。紧接着,八哥也跃下马背追了上去。  有了!看来老天爷终于被他的精诚之心感动,让三嫂露脸了,萧楠激动得热泪盈眶。  萧逸确实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这背影无论穿什么衣服,怎样装模作样地改变姿势走路,他都认得出来,只因这个身影早已深入骨髓,却是忘都忘不掉。  急不可耐地用轻功飞扑过去,却见虎贲军依然在检查下船的人。  揪住头领便问:“方才为何将人放走了?”  这头领正是沐之秋赠药包之人,看见靖王爷从天而降,不由愣了愣,才单膝着地行礼道:“启禀王爷,并未发现画像中的人!”  萧逸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怎么可能没有?本王瞧见她了!”  这头领自然知道王爷寻的人乃是王妃,想了想道:“确实没见到画像中的人!”  萧逸却突然凑近他使劲闻了两下,怒道:“大胆!你既没有见过她,为何她身上的药香会出现在你身上?”  这头领头脑灵活,一听靖王爷提到药香,立刻将怀里的药包取出来递过去,“王爷说的可是这个?这是方才一个美少年赠与我的。”  劈手夺过药包,萧逸简直要吐血。这药包他再熟悉不过,当初在“死亡村”,他便亲眼看见沐之秋缝制了许多这样的药包,里面有很多暗藏的小口袋,以方便区分存放的药物。若不是当初他觉得好奇,缠着沐之秋询问缝制方法,他哪里就缝制得出那种贴身穿的小裤裤?  “她为何要将药包赠与你?”第213章 王爷来抓妻(2)  头领已猜出自己闯了大祸,虽面如死灰,神情倒还淡定,哑着嗓子道:“少年说他是一名医者,这药包里有金疮药,也有冻伤药,回去以后让我抹在伤口处,不要年纪轻轻就留下隐疾,他还说他有个哥哥以前在虎贲军中效命,曾随王爷征战死在了战场上。说他哥哥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要让静安王朝所有的黎民百姓吃饱穿暖,不要在太平盛世还受那等饥寒交迫之苦。”  萧逸一怔,果然是她,如此悲天悯人医者仁心,这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这话哪里是她对兵士说的,分明就是对他萧逸说的。最大的心愿乃是让百姓吃饱穿暖,不要在太平盛世饱受饥寒交迫之苦。她可是在怪他不懂体恤将士,新年里还兴师动众地为了她让虎贲军在雪地里找人?  她在怪他,可是,造成这一切的是谁?她心疼娇莲,心疼虎贲军的将士,倒是有没有心疼过他?要知道他也同这些将士们一样,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她一个晚上。他的手指也冻伤了,心也冻伤了,她却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  这般辛苦地找了她一晚上,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居然再次从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溜走了。他恼她怪她,却依然舍不得她,她已扎根在他心里,如同疯长的野草,让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眼眸一点点暗下去,低声问:“此人长什么样?”  头领眼眸一亮,颤声道:“禀王爷,此少年乃是属下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  许是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大不敬,头领又皱眉道:“当然,这少年虽貌美异常风华绝世,却显得阴柔了些,无法同王爷的豪气相比。”  当然会显得阴柔,要是她粗犷得跟黄毅一样,他萧逸还敢爱么?  真的是她,是他那个聪慧狡诈,心硬如铁的小女人,确实他疏忽了。  萧逸怎么都没想到,为了避开他的追捕,沐之秋会利用真容大大方方地溜走。她竟这般狠心,眼睁睁地看着他骑在马背上等她,却还是硬着心肠走了,连头都不回一下。  其实这一点萧逸冤枉沐之秋了,沐之秋暴露真容实在不是为了逃开他的追捕,而是为了躲开玉蝴蝶。不过,蒙骗玉蝴蝶的时候,也顺道整整萧逸出口恶气,沐之秋还是很乐意的。  离开运河的时候,沐之秋也当真没有看见萧逸,倘若看见了,她绝不可能表现得如此从容淡定,落荒而逃可能差不多。  当然,如果萧逸穿一身像玉蝴蝶那么扎眼的衣裳,沐之秋可能还没上岸就看见他了。偏偏萧逸昨日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劲,居然穿了身白衣。这大冬天,白衣极容易和雪树银花混淆在一起,萧逸穿得那么不显眼,便是骑一头大象立在岸边等着,沐之秋也不一定能注意到他。  更何况白衣是萧逸一向最深恶痛绝的,在沐之秋的印象中,除了中衣和贴身小衣外,萧逸从不穿白衣,白衣是上官云清的专利,也是她的,二十一世纪的白大褂就都是白色的。萧逸却因上官云清的缘故异常反感白衣,这种反感毫无道理,但已成为一种习惯。所以沐之秋压根不会将白衣翩翩的男子和萧逸联系在一起,看不到他实在正常。  眺望一眼被虎贲军围得密不透风的两岸,萧逸凤眼一眯,道:“传本王令下,虎贲军全部回营养精蓄锐!”  淡然的面色,从容的口吻,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萧良和萧楠对视一眼,三哥这样算是放弃了吗?三哥的心思不可揣度,他们只要听话就好,哪里能问许多?  萧楠传令,虎贲军得了令已开始撤离。  萧良再看萧逸一眼,迟疑地问:“三哥?你不随我和九弟回宫?”  “告诉父皇,本王病了,需要静养!”话音才落,人已飘出数丈,竟是循着沐之秋离开的方向而去。  沐之秋悠闲自得地在长霞街上逛着,她还没吃早饭,沿街有很多小吃,和以前她吃过的早市没多大区别,煎饼果子、烧饼、馒头、包子、麻辣烫等等应有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  这种临场现做的小吃虽然被某些有洁癖的专家们认为是传染源的滋生地,但沐之秋却觉得现做出来的食物实在是世上最棒的美食,既新鲜又接地气,想一想就叫人流口水。  在一个煎饼摊前驻足观看了五六分钟,沐之秋终于满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碗玉米粥和一张煎饼果子,配着小小一碟酱菜,美滋滋地吃起来。  才吃了几口,便见来往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跑,模样很像她曾经看的某部电视剧里的比武招亲的场面。  沐之秋不由好奇地问伸长脖子不停观看的煎饼摊老板:“今日京城可是有富家千金比武招亲么?”  老板愣了半天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笑道:“客官说笑了,大年初一嫁女倒是常见,可大年初一比武招婿实在没听说过。”  “那这些人都跑什么?”  老板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带着两个家奴在前面摆了个摊免费替人看病,很多人都过去瞧热闹罢了!”  这倒是件稀罕事,这年头还有人做活雷锋的?  “既然是落魄的世家子弟,怎么不开个医馆挂上招牌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反倒要免费替人看病?”  老板一听沐之秋这话便来了劲儿,煎饼也不摊了,索性搬了张长凳在沐之秋对面坐下,用袖子抹了抹桌子,一只手支起下颌,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京城里什么样的怪人都有,使出来的手段也层出不穷,但大多都是唬人的手段,为的便是今晚灯会比试上能被太医署的人一眼相中。其实说起来太医署的大人们也不是每年初一灯会都会亲自来民间选拔人才,新年考核还是要的,但听说去岁灯会上新选拔出来几名圣手神医个个都是横空出世的黑马,可最好的前两名却都不知去向,所以太医署今岁便早早在城内撒网,试图将那两名圣手神医再找出来。那落魄的世家子弟大概也想在太医署的大人们跟前露个脸,所以才来摆摊免费替人看病。”  “唔!这倒是新鲜事。”沐之秋饶有兴趣道:“那这名落魄的世家子弟为何不晚点再出来,这么一大早就开始摆摊,他倒是有多少精力和财力支撑到晚上?”  “谁说不是?不过既是落魄的世家子弟,当然更看重前途。都说这书呆子心急得狠了些,昨晚丑时刚过便在街边摆摊开始替人诊治,大概是想拔得头彩红了眼,却没考虑仔细自己的处境,眼下他已骑虎难下,便是想收手怕也来不及了,倒便宜了那些没钱看病的人。估计这书呆子是忘了日子,将除夕之夜当做了大年初一。真是可惜了!”  沐之秋脑子里??地冒出一个人来,同样是个落魄子弟,同样带着一身的书呆子气息,昨晚上半夜还在逍遥楼里纠缠花娘,下半夜已怀揣大把的银子花枝招展地流落街头。难不成昨晚自己放走了一个神医圣手?那书呆子受了她的恩惠,迂腐气上来,非要用这种法子答谢世人?她怎地昨晚就没看出来那书呆子是个医者?  想想但凡书呆子的脑子都有点问题,做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没事干的时候去瞧瞧热闹也好,顺便替自己选拔一下队员。  沐之秋喝下最后一口玉米粥,用帕子擦了擦嘴,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道:“这般哗众取宠的手法倒也让人佩服!”不待老板接口,她已优哉悠哉地站起身离开。  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逛逛,有这样的热闹,她当然要去瞧瞧,更何况此人还是个医者。甭管这落魄子弟大年初一跑到大街上摆摊图的是什么,只要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沐之秋都愿意拉拢过来。她的应急小分队以前也找了些人,但都被一次次意外弄丢了,这一个,就算她送给自己的新年大礼吧!  走出四五百米,果然看见前面围了许多人,看上去不像是免费诊疗点,倒像是有人摆了耍猴摊子正在卖艺表演。  沐之秋花了点力气才挤进去,瞧见两个叫花子抬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叫花子放在一年轻人面前。那年轻人穿着一身蓝色衣袍,正蹲下身去仔细给老叫花子诊治。这场景不由地让沐之秋想起一年前叫花子小殇在蓬莱客栈门前拦住她,要她帮王爷爷看病的情形。  虽说医者父母心,但事实上并非所有的医者都有一颗父母心,没有诊金替人看病的医者少之又少,白看病不收钱还搭上药材的医者更是世人眼睛里的神经病。  叫花子是种只进不出的职业,哪里能付得出诊金?又脏又臭不说,遇到了还得反过来掏腰包,即便是医者,也都会绕着他们走。所以但凡叫花子,除了乞讨赖以生存之外,基本上是自生自灭的,病了要么硬挺着等病自己好,要么就是眼巴巴地等死。由此可见叫花子这个职业不是人人都干得了的,最起码需要良好的身体素质。  这落魄公子倒也不嫌弃,给老叫花子看得非常仔细,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老叫花子脏兮兮的手腕,又翻开老叫花子的眼皮观察,良久,才从家奴手里接过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红彤彤的药丸塞进老叫花子的嘴里,轻声道:“抬回去吧!仔细养着,至少还可再活半年。”  沐之秋轻轻咦了一声,她跟在上官云清身边将近两年,对中医学的望闻问切早已使用得炉火纯青。方才只是扫了老叫花子一眼便瞧出寿数已尽没救了,可这书呆子还是救了,而且使用的是一种稀罕物。  那红彤彤的药丸沐之秋见过,上官云清身上也带着这种药丸,甚是珍贵,寻常人等皆不可得。此物名唤鹿血丸,是由鹿血和百年老参混合制成的吊命良药,一般的医馆药铺都没得卖,是宫廷药师们炼制的秘药。  这种皇宫秘药比起固本丹和凝血丹这些常见的治伤良药不知道珍贵多少倍,这么珍贵的良药,别说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就算是她也未必拿得出手,这落魄的书呆子只需将鹿血丸拿去典当,至少能换来京城的一个宅子,这败家子却直接给一个病入膏肓的叫花子用掉了,可见,此人并非贪财图享受之人,也难怪家族要没落。不过,这份济世救人的慈悲心肠倒是挺罕见。  沐之秋手下需要网罗的人才不需要太有钱,像萧逸、萧良这种有钱的她实在用不起,倒是落魄的更好使唤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那声咦惊动了败家子,败家子突然抬起头来,有意无意地往沐之秋这边扫了一眼。目光匆匆相撞,面上没有什么情绪,败家子又去接诊下一个病人。  只是这么一瞬间的视线相遇,却将沐之秋惊得脸色发白。这个败家子她确实认得,昨晚上还见过,不过并非她意料中那个与自己换衣裳的王生,而是她的冤家对头玉蝴蝶。第214章 假王爷竟是……(1)  老百姓闻之色变的采花大盗玉蝴蝶什么时候变成圣手神医了?这有点太搞了,实在让沐之秋的心脏承受不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跑,刚才玉蝴蝶与她视线偶遇,既然没有什么反应,那就是根本没认出她来。她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但沐之秋平素实在不是个喜欢听八卦看热闹的主儿,所以根本没想过听八卦看热闹是要付出代价的。试想,一大群人围着个神经病看热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她让出条路让她逃跑?她进来的时候是用挤的,虽然挤了满头大汗,但到底挤进来了。此时想要挤出去,却着实有点难度。  人大概有种本能,对于背后来的攻击都容易忽视,而来自正面的就会遭到反抗,沐之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想要出去,非但出不去,反而激起了围观者的不满,将她更往场子中间推了几把。要不是她临机一动,死死揪住一大汉的衣袖,可能早给推到玉蝴蝶身上去了。  察觉头上有异状,一抬头便瞧见被自己揪着衣袖的大汉正满脸花痴地望着她,沐之秋心中大骇,赶紧撒了手,顺便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就撞到了玉蝴蝶的身上。  玉蝴蝶正蹲在地上给病人诊治,突然一个人撞过来,带得他身子一斜便倒了下去。不过这玉蝴蝶有点义气,倒下去的时候还没忘记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接住沐之秋。这样一来,两人倒地的姿势就变成了沐之秋躺在玉蝴蝶的怀里。  义诊摊子立刻就乱作了一团,不过好在玉蝴蝶和他的家奴还比较镇定,迅速将打翻的东西收拾好,又连声给伤患家属赔罪,这才将喧哗声压了下去。  自穿越以来,沐之秋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强作镇定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正要开口,却见玉蝴蝶满脸关切焦急地一鞠到地,道:“这位公子可有受伤?在下医术平平,但治疗跌打损伤还有些办法,若公子不嫌弃,在下可为公子诊治一番。”  嫌弃,她当然嫌弃,先不说自己此时是女扮男装,便是看着玉蝴蝶这张脸,沐之秋也不能让他给自己诊治。可是玉蝴蝶的表情实在太慎重、太无辜,一本正经又懊恼斯文,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愣了半天,沐之秋最终恍然大悟,自己认错人了,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个落魄的书呆子不是玉蝴蝶。  一个人的容貌、声音、体态,甚至是习惯都能改变,唯一改变不了的只有目光。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除非是失忆者或者精神病病人,否则没有人能用目光把自己完全伪装成陌生人。  沐之秋的目光不是一般的犀利,能在她的目光下不露马脚的人实在太少,倒并非她太过自信,而是前世她的职业造就了要与各式各样的病患打交道,已经千锤百炼,那眼睛比x光机也差不了多少。这书呆子看她的目光太过于清澈坦荡,如果不是她认错了人,便是玉蝴蝶的演技实在太好。  可沐之秋实在找不出玉蝴蝶需要演戏的动机。昨晚,玉蝴蝶明知道萧逸不会善罢甘休,还敢夜入丞相府掳走她,这种狂妄霸道与萧逸惊人的相似,但凡喜欢的,不管不顾,只拿来就好,若是此时认出她,一定二话不说拎了她就走,哪里还需要这般大费周折演戏来讨好她?  想通这一点沐之秋很快便镇定下来,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慌张的必要,她现在的脸并不是沐之秋,即便这书呆子真的是玉蝴蝶,也不可能认出她来。  冲玉蝴蝶还了一礼,沐之秋微微一笑:“公子多礼了,在下并未受伤。倒是公子慈悲心肠心系百姓,实在令人佩服!”  她这么一说,书呆子脸上一红,竟垂了眸不敢看她,“公子抬举了,其实并非在下慈悲心肠心系百姓,今日所为,不过东施效颦罢了!”  “此话怎讲?”  书呆子抬起头冲沐之秋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在下并非静安王朝人,去岁因事留在此地,初一晚上游街时一时兴起,便参加了灯会比试,没想到竟遇到了一奇人,那贾公子风华绝世妙手回春,能将死人医活,让在下钦佩不已。今岁在下专程前来赐教,到丞相府拜访却未谋得一面,在下想定是唐突了,却又不甘心这般回去,便在此处摆摊,想着或许贾公子出来游街能偶尔路过此地。是,是在下妄想了!”  盯着眼前人眸子中闪动的智慧和真诚,沐之秋陷入了沉思,只因玉蝴蝶妖孽般的脸先入为主,所以她到没留意其他,此时再好好端详此人,倒真觉得有几分熟悉,尤其是这眼神,深沉镇定,不卑不亢,确实是在哪里见过。  眼睛一亮,问道:“莫非你便是去岁灯会比试台上胜出的那三匹黑马之一倪天凌?”  书呆子愣了半响,才疑惑地问:“公子是?”  果然是倪天凌,不对,应该是褚国太子褚天凌,本来一直觉得此人深藏不露,是混进京城里来的细作,如今看来,倒的确是个爱已成痴的人。她出来逛个灯会都能乔装改变,堂堂褚国太子跑来静安王朝,易个容又有何难?想来,眼前这张脸,才是褚天凌的真容吧?  只要是对自己没敌意的人,沐之秋向来不愿赶尽杀绝,更何况还是同行。俗话说,同行见面三分亲,这褚天凌虽然去年见了自己一面就冒冒失失提出两国和亲,好歹被萧逸堵了回去,她也没什么损失。  说起来,褚天凌还是沐之秋的表哥,尽管今岁褚天凌还不死心,眼巴巴地冒死跑到静安王朝来找她,不过只是书呆子的意气用事,犯不着加害于他。不如将计就计,让他彻底死了这份心回褚国去吧!  沐之秋淡淡笑道:“在下乃是上官云清!”  “哇!”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叹声:“原来是神仙先生上官云清,难怪长得这么好看!”  褚天凌目瞪口呆,沐之秋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又道:“去岁我与靖王爷陪同秋儿游街观灯会,有幸一睹倪公子的风采,当时便佩服不已。秋儿还说,要找时间与我一同去找倪公子、冯公子和阮公子详谈,只因‘死亡村’的防病进入后续阶段,我和秋儿实在走不开,这才误了再见的时机。不料今日有幸再遇倪公子,实乃有缘!”  “秋儿?”果然,褚天凌脸色大变,竟不顾众目睽睽,哆嗦了几下嘴唇,艰难地问:“你管她叫秋儿?”  “有问题么?”沐之秋笑得更加温暖无害,“我和秋儿不止是知己,还是……”  话不说完,脸上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隐着些许的羞涩和暧昧,看在任何人眼睛里都是对情人大大方方的仰慕。  果然,褚天凌的身子一僵,像是突然被雷劈了般,痉挛了几下,捂住胸口,连身子都弓了起来。半响,才对旁边正排队的患者说:“抱歉,今日在下身体不适,各位请回吧!”  才说完,又冲一旁的家奴道:“给每个来求医的人赠一两银子,咱们收拾东西回去吧!”  真是个有钱的主儿,一人送一两银子,比萧逸还要烧包。看来是打击太大晕了头,不过也该死心了。沐之秋心中窃喜,脸上却露出惊奇,“倪公子身子不适吗?在下为你诊疗一番可好?”  “不必!”倪天凌勉强扯了个笑容,“上官先生若是不嫌弃,可愿与在下去蓬莱客栈一聚?”  没事聚什么聚?她热闹已经看完了,赶走褚天凌就打算回丞相府,不想一个人继续在大街上惹是生非。一个人出门当真不安全,不小心就会遇到冤家对头,要是再莫名其妙被人劫持,那真是得不偿失。  正要拒绝,突然察觉到一束灼灼的目光瞪着自己。沐之秋不由扭头去看,才看清来人,便愣住了,这俩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围观的人群中立着两个容貌俊美气质高贵的华服青年,此时正死死盯着她,满脸怒意,不是八皇子萧良和九皇子萧楠还有谁?  萧良和萧楠来此,是不是萧逸也在?目光迅速一扫,没有发现萧逸的身影,沐之秋的心稍微安定一些,却见萧楠虽被萧良拉着,却一幅巴不得现在就扑上来打她一顿的模样,心头又涌上一股不安。  自己冒充上官云清不会被萧良和萧楠听见了吧?这谎言要拆穿了可就完蛋了,比起被萧逸捉回去,沐之秋更不想被褚天凌认出来。  眼珠一转,笑道:“在下刚好还有医术上的问题想向倪公子讨教,既然倪公子盛情款待,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褚天凌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让家奴背着,自然而然地携住沐之秋的手便走:“上官先生请!”口气十分温和亲切,面上却极其苍白,像是遭遇了极大的打击连站都站不稳,需要从沐之秋身上借力一般。  沐之秋分析了半响,最终放弃将手抽回来的打算,却在转头间冲萧良挤了挤眼睛。  萧楠看见他们要走,哪里还能忍住心头的怒气,昨晚有人在逍遥楼冒充三哥,今早又有人在大街上冒充上官云清,这个年当真是撞了鬼,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冒牌货,他今日要不把这骗子的皮剥下来,他就不是九皇子萧楠。  萧良心头也极为气恼,许是爱屋及乌,沐之秋愿意亲近上官云清,他也对上官云清的印象不错,现在在大街上却有人堂而皇之地假冒上官云清招摇撞骗,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让虎贲军将此人抓起来。  正要传令,却猛地看见那冒牌货冲他挤了挤眼睛,这神情莫名地熟悉,不由地愣住。  便是这么一愣神,沐之秋和褚天凌已经走到了他们身旁,擦肩而过时,沐之秋突然扭头,看着他悄声道:“倪公子!今岁为暖冬,二人趁晓来烧香,可好?”  这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褚天凌心不在焉也没留意,萧良的眼睛却??地一下亮了。  二人趁晓来烧香,二人时个天字,有禾有火,那不是个秋字吗?秋天,之秋?这个假冒上官云清的少年竟是之秋!可是,那分明不是之秋的脸,那样一张春花明媚沉鱼落雁的脸,怎么可能是之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种可能,难道,这才是之秋真正的容颜?  心中又惊又喜,目光已追随沐之秋而去,却见九弟摩拳擦掌,一拳已朝之秋的面门袭去。萧良大惊,广袖一挥,便将萧楠的动作全部化解在了袖中。  萧楠突然被萧良制住,低声怒道:“八哥?你做什么?那是个骗子!”  目光看向萧良,萧楠却有些傻眼,八哥哪里听见他说什么了,却是一脸惊喜,只管痴痴地看着那骗子的身影,眼眸中流光溢彩,竟是萧楠从未见过的芳华。  骗子?昨晚冒充三哥,今早又冒充上官云清?昨晚冒充三哥的骗子据说是三嫂,那么,这个冒充上官云清的骗子难道?萧楠不由“啊”地一声惊呼出口,下一秒,已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第215章 假王爷竟是……(2)  这么大的事,得赶紧告诉三哥,不然,非得死人不可。这般想着,萧良的脚步已迈了出去,口中嚷道:“八哥!你快点跟上他们,我去找三哥!”  待萧良缓过劲来时,哪里还有萧楠的身影?连倪天凌和沐之秋也没了踪迹。  萧良心下暗暗叫苦,九弟如何说得清楚?不行,他得跟过去,否则今日京城里必然会出大事。反正之秋和倪天凌去的是蓬莱客栈,让几个侍从远远跟着便是。  想到此,命人盯着,自己寻萧逸和萧楠去了。  沐之秋被倪天凌一路拉着往蓬莱客栈走,走到一半,突然说:“倪公子?想必今日蓬莱客栈一定客满,京城这几日都不会有清静的地方,咱们还是改日再聊吧?”  倪天凌这才像是想起还有上官云清这么个人,看着自己手里紧握的小手,俊脸??地红了,赶紧松了手,道:“在下唐突了,上官先生莫要见怪。在下虽住在蓬莱客栈,却专门租住了一个独门独院,倒也安静。捡日不如撞日,在下实在想和先生聊聊沐大小姐的事!”  能在蓬莱客栈租住独门独院,果然是个金主,不过褚天凌乃是一国储君,身上多揣点银子也数正常。沐之秋此时哪有心思跟倪天凌叙旧,她巴不得早点摆脱此人,岂会和他聊天?而且,聊的话题还是她自己?  言多必失,即便是个书呆子,是个医痴,能登上褚国储君之位,也不会是个酒囊饭袋,跟这种人打交道,稍微不留心就会倒霉,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安全。  想了想,沐之秋道:“倪公子有所不知,昨日我与秋儿、靖王爷回京面圣,圣上不仅准了靖王爷的退婚之请,还将秋儿指婚与我,特赏‘妙手回春’医馆相贺。因‘妙手回春’医馆乃是皇家赏赐,不可怠慢,昨日便开了张,今日,实在忙……”  “先生是说,是说皇上已经将沐大小姐她,指,指婚与你了?”紧张下,褚天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张脸煞白煞白,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眸中一派死灰,仿佛随时都会倒在地上魂归天外。  “然!”沐之秋理所当然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既从容又诚恳,“眼下是医馆最忙的时候,在下得回去看看!”  “那在下便同上官先生一起去‘妙手回春’医馆看看吧?在下也想在京城开一家医馆!”  沐之秋脚下一顿,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褚天凌难道还不死心么?上官云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己莫名其妙地将褚天凌带过去,万一穿帮了怎么办?这褚天凌若只是个普通世家子弟,她也懒得理他,但此人却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一个弄不好再挑起两国争端,萧逸几个月的心血就白白付之东流了。  静安王朝的生死存亡沐之秋并不关心,但她却不想让自己莫名其妙就变成红颜祸水,搞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实在不是她所愿。再说她也实在不喜欢众星捧月处处留情,要不是看在褚天凌是舅舅的儿子,她这会儿就想对褚天凌撒一把螟蛉子粉。  心里着实有点懊恼,吃早餐就吃早餐呗,没事干凑什么热闹?现在倒好,弄了块狗皮膏药贴着,甩都甩不掉。不由地,竟有些怀念起萧逸在身边的日子。  虽说萧逸那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也是块狗皮膏药,但萧逸素来安静,跟在自己身边从来都不拖累她,萧逸还比这个褚天凌有主张,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反应总是先保护她,尽管很多时候都表现过激,弄得她很不愉快,但怎么看都觉得萧逸比这个褚国太子要好,就连长相,也觉得萧逸比褚天凌好看许多。  想了半天沐之秋还是觉得萧逸靠得住,好歹那厮的脸皮比上官云清厚,自己或许能在穿帮之前堵住他的嘴。即便堵不住,萧逸对付褚天凌的法子应该比她多,总归不至于连累到国与国的利益。  不由道:“罢了!还是去蓬莱客栈吧!在下的医馆现在还乱糟糟的,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待日后安排好了,再请倪公子来坐坐。”  褚天凌脸上露出一抹失望,却再次握住沐之秋的手诚恳地说:“上官先生太客气了,原本是在下叨扰。今日在下,在下心情不太好,实在想与兄痛饮几杯。”  又是个情绪发生变化就乱说话的主儿,连大小老少都分不清了还想着借酒浇愁,沐之秋摇摇头,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却忽略了褚天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隐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萧逸离开码头便顺着虎贲军头领所指的方向追寻而去,鹰一般的眼睛扫过视野中的每一个身影。不过转眼的工夫,她怎么走得那么快?  将手中的药包握紧一些,独自一人继续寻找。  整个京城转了大半,也没有找到沐之秋的影子,他有些气馁,夜袭和冬果没有发来信号,说明秋儿未回丞相府,也没有去靖王府和“妙手回春”医馆,偌大的京城,她会去哪里?她对京城并不熟悉,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倘若遇到歹人怎么办?尤其是玉蝴蝶,一想到玉蝴蝶昨晚说的那些话,萧逸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窜。  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她倒是知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京城有多么危险,还敢一个人到处乱跑?又想,秋儿从来不是这般喜欢惹是生非没事找事的人,莫不是迷路了?  越想越有可能,她一个人离开运河,别是根本就不认得回丞相府和靖王府的路,围绕在心头的怒气和怨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剩下的除了担心还是担心。脚下不停,便想重新回到运河附近寻找。  才走过一条街,便听身后有人高喊:“三哥!”  回头瞧见萧楠快马加鞭而来,竟是满头大汗。  见了他,人还没从马背上下来,萧楠已脱口道:“三哥!快!快!我和八哥找到三嫂了!”  “在哪里?”  “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如此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将萧逸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一把将萧楠从马背上拎下来怒道:“你既看见她被歹人劫持,如何不去救她,虎贲军呢?”  不待萧楠回答,又有人骑马飞奔而至,尚在几丈开外,人已如大鹏鸟般飞扑过来,灵巧地落在地上,“三哥!我和九弟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之秋。”  “为何?”  “八哥说得没错!三哥,那个少年长得太妖孽了,简直比你和上官云清还要好看。我见八哥看她的眼神奇特,还以为那是易了容的三嫂,所以就赶紧来告诉你。”  萧逸的目光冷冷落在萧良身上,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声音里却带着杀气:“八弟?”  萧良皱皱眉,“臣弟虽不确定,但臣弟觉得那少年应该就是之秋。只不知之秋的容貌为何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以之秋的性子,便是使用易容之术,也绝不会将自己装扮得那般美貌高调。所以臣弟觉得,之秋……”  萧逸突然打断他问:“你如何觉得他便是秋儿?”  萧良眸中的星光渐渐暗下去,三哥太警惕了。但三哥却不知,他的警惕恰恰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那果然是之秋的真容,三哥也果然是知情的。可是,他们为何要瞒着他?为何?难道以前的惺惺相惜把酒言欢都是假的么?  “她说,今岁为暖冬,二人趁晓来烧香!”  萧逸的眸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人在哪里?”  “和倪天凌一起去蓬莱客栈了!”  不动声色地观察三哥的表情,萧良心头涌起一股酸楚。他先前听见那二人的对话便觉得倪天凌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如此,便是没错了。只有这般强大的对手,三哥才会紧张吧?  “倪天凌?”果然,三哥的眉头微微一蹙,人已跃出十余步。却在半空中留下冷冽的声音:“你二人速去六扇门,召集四大名捕带人将蓬莱客栈围起来,莫要将敌国太子放走了。谨慎些,莫要打草惊蛇!”  倪天凌?怎么就把这个人忘掉了?萧逸有些懊恼,褚国太子褚天凌,好一个不死心的情种。自己千方百计与褚国国君言和,他却再度潜入静安王朝试图诱拐他萧逸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既然来了,那便不要走了。  萧逸施展上乘武功,走得急,速度竟比沐之秋和褚天凌要快许多。他二人尚未到达蓬莱客栈,萧逸已经端坐在蓬莱客栈二楼高台上了。  昨晚调集虎贲军恐怕父皇已经知晓,倘若今日再用虎贲军或者羽林军会被父皇猜忌,既然是混进来的奸细,六扇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吃皇粮的衙门,自然该替皇家办事,便是连自己手下的暗卫,也省了在大白日里暴露行踪。六扇门不愧为皇家衙门,萧逸才落座一炷香的工夫,已看到四大名捕隐匿在蓬莱客栈四面的身影了。  萧良和萧楠追随而至,一楼大厅不见萧逸,便直接寻上二楼。果然看见三哥独自坐在一张桌前,漫不经心地品酒,面前几碟精致小菜,目光却懒洋洋地看着窗外,似在欣赏雪树银花。只偶尔回眸凭栏相往,扫一眼楼下。  凑到萧逸身边,萧良悄声道:“都布置好了,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正往这边来!”  萧逸“唔”了声,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今日,他倒要看看,褚天凌有什么本事,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引诱他的女人。莫说是褚国太子,便是褚国国君,这番前来挑衅,他也会让对方有来无回。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敢打他的女人的主意,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一想到那个叫人不省心的小女人,萧逸的眼角便抽了抽,自己都没察觉握着茶杯的手指已经紧得泛白。第216章 诋毁萧逸  沐之秋真的觉得褚天凌是块狗皮膏药,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没眼色的人?去年第一次见褚天凌,她还觉得这人稳重、睿智、冷静,头脑又清醒,在她的应急小分队里当个副队长一点都没问题,现在看来,眼睛也有骗人的时候,自己居然看走眼了,硬是将扶不上墙的阿斗看成了卧龙再生。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先前的话打击到褚天凌了,所以这书呆子说话才颠三倒四的。  但再怎么说,一个男人,因为感情问题变成这样,多少也叫人有些瞧不起。也许是强烈的责任感使然,沐之秋生活圈子里的朋友同事都非常敬业,只要往手术台上一站,脑子里除了患者,剩下的还是患者,绝对不可能有其他。所以褚天凌出现这样的过激反应实在让沐之秋难以理解,单相思也能把自己恋成这样,这人的脑子一定没有发育完全。  譬如,沐之秋问他:“倪公子说自己不是静安王朝的人,那是哪国人?”  褚天凌会愣怔半响,才幽幽地回道:“上官先生?你可知在下第一眼看见沐大小姐,便被她的风姿迷了眼。”  沐之秋翻了个白眼又问:“在下记得去岁灯会,秋儿是女扮男装出行,难不成倪公子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也能动心?”  言下之意便是你一眼就看上个男人,那不是断袖又是什么?  哪知褚天凌却道:“此番,我得知她乃靖王爷的弃妃,所以专门征得家父同意,来静安王朝提亲,谁知,造化弄人,盛德皇帝竟将她指给了兄台!”  总算不是在下在下地说话,会用我了,可是,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对着心仪女子的未婚夫说出这样的话,这人是不是也很欠扁?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假扮男装的沐之秋至少比褚天凌要小四五岁,先前褚天凌一句兄就把沐之秋吓了一跳,现在竟说出兄台二字,可不是已经糊涂得以为自己钻回他娘的肚子里去,变成小婴儿了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沐之秋终于意识到这褚天凌的确被打击了,脑子出了点问题,不管自己问什么,其实都是鸡同鸭讲,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与这种人争个长短,不如牺牲耳朵,让他倾诉愁肠一吐为快。  其实沐之秋有点奇怪,自己对陌生人向来不怎么亲近,怎么褚天凌跟个怨妇一样罗里吧嗦的自己却能耐着性子听下去?想了半天,归根结底,应该还是血缘作祟,可不是心疼娘亲,才不忍抽娘亲的侄子大嘴巴么?不过,想到那个原因,她的眼睛又微微眯了眯。  眼看着已经能瞧清楚天下食府高高在上的大门,褚天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要不是他的手神经质地紧紧扯着沐之秋的袖子,沐之秋一定会任由他趴在地上。  关键时刻广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褚天凌不但借着她袖子的力道站稳了,居然还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半个人都靠在了沐之秋身上。  沐之秋直接就想把他推到地上,无奈此人跟个软面条似的,沐之秋才要去推他,他便自己往地上滑。所以说有些人不能惹,便是好人也不能做。  沐之秋的身高比褚天凌矮一大截,这么个姿势,远远看过去,根本不像她在扶着褚天凌,倒像是褚天凌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还趴在她耳边闻言细语一般。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带着特殊男人身上才有的气息,沐之秋的眸中一道精光闪过。其实这味道不难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就想起萧逸身上冷清的梅香来。不知道是不是鼻子过敏,闻到褚天凌身上的香味沐之秋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个喷嚏像是水龙头的开关,一下子就让褚天凌的话匣子开了闸。  “云清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一定是知道的,你和秋儿、萧逸走得那样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其实,其实你说的靖王爷退婚,盛德皇帝将秋儿指婚与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虽心有不甘,但秋儿能嫁给你,我还是放心的!”  这谎撒得多假?连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知道萧逸勤政殿退婚,知道萧震天当堂指婚,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当场拒婚?既然准备暴露身份了,还这般故弄玄虚,倒是叫沐之秋多出几分好奇来。  不过这一声声秋儿褚天凌喊得顺口,沐之秋却听出一身鸡皮疙瘩,自来熟得太快了吧?她觉得牙齿仿佛拉了根铁丝,一阵又一阵发酸。  褚天凌却像根本没发现一般,继续口若悬河:“云清兄你知不知道萧逸此人多么卑鄙?去年他和沐二小姐亲手导演了一场捉奸在床的好戏诬陷秋儿,让秋儿平白无故地背上了荡妇的名声,虽说秋儿最终没有被沐氏一族使用火刑和沉塘,但却让秋儿被沐氏一族从族谱上除了名。便是有再大的深仇大恨,秋儿也是他未过门的王妃,这没人性的冷面王爷居然一句解释的话都不听,就将秋儿送进了‘死亡村’。若不是秋儿有神明庇护,又遇到云清兄你,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还有命走出‘死亡村’?像萧逸这种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哪里配得上秋儿?你说是吧?”  呵呵!这话沐之秋爱听,那不就是个没感情、连笑都不会的冷血动物吗?没想到褚天凌的比喻还挺恰当。  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沐之秋满脸认真和赞同,“嗯!倪公子说得有理,我也这么认为!”  听她赞同,褚天凌更加来了劲儿,脱口便说:“我就说云清兄见多识广,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怎么会被萧逸那种小人蒙蔽?只可惜秋儿天性善良宽容,素来喜欢以德报怨,便是萧逸这种无情无义残忍冷血之人,她也不曾记恨,还能容忍萧逸躲在‘死亡村’中避世,将萧逸当做朋友真心对待。云清兄想想看,这世上谁人不知靖王爷萧逸乃是静安王朝一手遮天的主儿,这样的人岂会为了一个女子离开朝堂?当初他主动向盛德皇帝请旨赐婚,不就是想要拉拢丞相沐忠国吗?若他对秋儿有一丝一毫的情义,也不至于干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所以,此人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无耻的小人。”  沐之秋皱皱眉,萧逸确实很差劲,可用禽兽不如来形容,是不是有点过啊?看来褚天凌心中的禽兽,和她心目中的禽兽还是有一些差距的,是她的思想不纯洁了。  她那里思想游离,褚天凌这里却越讲越起劲,索性搂着沐之秋不走了,指手画脚地义愤填膺:“这些年萧逸的势力发展太快,所谓欲速则不达,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为所欲为把持朝政的行为早已引起了盛德皇帝的怀疑。盛德皇帝岂能容忍自己的儿子从他手里夺权?一直都想找个理由责难他,若不是萧逸狡猾,怎地就会在那个节骨眼儿上跑去‘死亡村’?那等避世之法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偏偏萧逸此人心机太深,在‘死亡村’内一待就是将近两年?连最早怀疑他的人都开始相信他了,你说萧逸是不是个老狐狸?不但保全了自己,还引得更多朝廷重臣投靠于他,更是成就了他痴情王爷的美名。”  像是萧逸的确罪大恶极一般,褚天凌挥了挥拳头,说:“他倒是把自己择干净了,却将八皇子推到了风头浪尖上,云清兄?你说,这样心肠歹毒手足凶残之人,配得上秋儿么?”这动作莫名地让沐之秋想到了文革期间喊口号的革命小将们。  沐之秋眉眼一弯,笑得那个开心,张嘴便说:“配不上,当然配不上,像萧逸这种鼻孔朝天的家伙,眼睛里能看见的,恐怕只有他自己。”  “云清兄当真高见!”激动下,褚天凌竟给了沐之秋一个熊抱,似乎觉得抱着不过瘾,一使劲,沐之秋的双脚便离了地,被褚天凌抱着来回晃了好几下。  褚天凌本来就比沐之秋高出半个头,这种姿势,让沐之秋又想起了动画片《玩具总动员2》里面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有一只眼带着恐怖气息的打手吃奶娃娃。  有那么一瞬间,沐之秋感觉到一道凌厉嗜血的目光从身后射来,像一把冰冷的剑深深扎在她的后心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觉得被那道目光刺伤的同时,抱着她的褚天凌似乎也抖了一下,不过这厮的手臂却抱得愈发紧了,像是怕她受到惊吓,还专门垂下脑袋,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将沐之秋直接捂了个严严实实。  就算是两个大男人,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天下食府附近,是不是也招摇了点?要不是余光瞟见四周出现了许多围观者,沐之秋此时就会将褚天凌的下巴卸下来。  一直到她大声喊停,褚天凌才不太情愿地将她放下来,嘴却依然没有停下来:“萧逸此人野心勃勃,原也对秋儿没什么真心,目的达到自然再也容不下秋儿,却是苦了秋儿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当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这般在文武百官面前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世上倒是有几个?还是云清兄你靠得住,秋儿跟了你,是她的福气啊!”像是总算找到了知音,褚天凌大倒苦水,十根手指头都伸出来,还没数落完萧逸的罪状。  虽说褚天凌的行为举止十分令沐之秋不快,但他刻意中伤萧逸的话,听到沐之秋耳朵里却无比顺耳。这话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萧逸这个该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可不就是这么对她的么?简直是混账,太混账了!  斜睨褚天凌一眼,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只是可惜了,褚天凌未免太心急了些。所谓欲速则不达,难不成褚天凌没听说过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么?  眉头微蹙,冷冽如冰的目光已经被沐之秋敛去,眼眸恢复如水清澈,说不出的单纯天真,“呀!倪公子怎地没喝酒就醉了?”  “是醉了,早在见到秋儿的第一眼时便醉了,醉了!”愣愣地看着沐之秋,像是连方才的抱怨和中伤都忘记了。  半响,褚天凌的面上才露出伤心过度的表情,猛地伏在沐之秋的肩膀上,还洒了几滴眼泪。第217章 狗皮膏药  沐之秋的身子顿时抖了好几抖,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戏都演不下去了,褚天凌这厮居然还能硬装下去。沐之秋见过脸皮厚的,比如萧逸,但着实没见过像褚天凌脸皮如此厚的。  不过既然要演戏,那就干脆演得再真实一点,沐之秋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褚天凌推开,道:“我记得萧逸两个月前出使褚国返回时,曾向秋儿提起过一个人,此人乃褚国太子,名字倒与倪公子一字之差,与倪公子一样,他也是在去岁灯会上遇见秋儿的,自此便情根深种,一心想要娶秋儿为妻,曾以此要挟盛德皇帝,若是不让秋儿去褚国和亲,便要出兵攻打我静安王朝。萧逸出使褚国,为的便是此事,不知倪公子可曾听说过?”  褚天凌的身子一抖,像是更加承受不住打击,摇晃几下做出要摔倒的姿势,见沐之秋没有要搀扶他的意思,再次主动趴在了沐之秋的肩膀上,悄声道:“云清兄!我也不瞒你,我便是褚天凌!”  “竟是太子?草民逾越了!”沐之秋面上一惊,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太子新年不留在褚国主持大局,怎地跑到我静安王朝来了?难道太子不知若是被发现,会被当做奸细斩首么?”  “自是知道!”褚天凌终于抬起了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沐之秋道:“即便死在静安王朝又如何?至少秋儿知道我来看过她了。”  好一个如意算盘,倒是她先前小看这个褚天凌了。不紧不慢道:“倪公子将我当做朋友,我才愿替公子隐瞒,但公子可别见人就说自己是褚国太子,这样很快就会没命的!当然,倪公子此行若是还有其他事要办,我也能帮帮忙出点力不是?”  这话有点像哄三岁的孩子,不过既然褚天凌喜欢演戏,那她就配合着他演,甭管演技多烂,演得多假,至少能看看褚天凌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真是太好了!”顺势又握住沐之秋的一只手,褚天凌哭诉道:“云清兄既然是秋儿的未婚夫婿,当好好劝劝秋儿,让她离萧逸远远的,萧逸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又冷血又残忍,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秋儿是我表妹,嫁给我乃是亲上加亲的好姻缘,我又怜她爱她,比那萧逸不知要强出多少倍,你便告诉秋儿,我,我这一生一世都会等着她,想着她的。”  沐之秋立刻感到有毛毛虫在自己的手上爬动,抽出手假咳两声,这才大大方方地扶住了褚天凌的手臂。  天下食府与普通酒馆饭馆不同,当年盛德皇帝微服私访时来此吃饭,曾遇一落魄秀才,那秀才饿昏在天下食府门口,被救活后却死活不吃嗟来之食,直到盛德皇帝出了三道考题,秀才一一答对,被盛德皇帝封为草民状元,秀才才接过天下食府老板递来的馒头捡了一条命。盛德皇帝感叹秀才的风骨,便在天下食府的墙壁上题下四个大字——“一步登天”。自此,天下食府的生意便越来越红火,直到今日,发展成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馆。  正因有了一步登天的传说,天下食府的老板才别出心裁,将原本与地平线持平的大门修建在了高台之上,所有要走进天下食府的客人都要先登上十几个台阶,才能跨进天下食府的大门,取其一步登天之意。  此时沐之秋已经扶着褚天凌踏上了天下食府的台阶,褚天凌的话才说完,她便感到自己的手臂上突然被蚊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这蚊子咬得虽不是太痛,但却难忍无比,沐之秋想都没想,便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臂。  没了她的扶撑,褚天凌身体重心不稳,一头往地上栽去,这一次不像是先前的假摔,那么高的台阶,若是掉下去,只怕会摔个头破血流。沐之秋条件反射地伸手想去捞他,手才伸出去,却似又被蚊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再度下意识地收回来。褚天凌原本伸出来想握住沐之秋的手便只扯住了沐之秋的衣袖,眼见着沐之秋就要被他带倒,那衣袖却刺啦一声撕裂开来,裂面像是被刀切过一般整齐,胡乱说话的褚天凌便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本以为这一跤定然摔得极惨,不料褚天凌竟是个皮厚肉糙的主儿,愣是用手肘支住了地。待跟随的家奴们想要去扶他时,褚天凌已站了起来,目光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二楼敞开的窗口,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便是这一下,沐之秋已看出了褚天凌的身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故作惊讶道:“呀!褚公子怎地摔倒了?莫不是伤心过度?还是让公子的家奴搀着你走吧?”说完,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推了那家奴一把,家奴便就势扶住了褚天凌。  “当真伤心过度,倒是云清兄最疼我!”褚天凌身子一晃,沐之秋尚未看清楚他怎么做到的,肩膀已经被他再次搂住了。  好一个伤心过度的文弱书生,这样的身手,和萧逸打一架都不知道谁更厉害些。也真难为褚天凌了,为了接近她,居然使出这般苦肉计。  沐之秋一直觉得萧逸是张揭不掉的狗皮膏药,如今遇见了褚天凌,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狗皮膏药。  有些人一见就喜欢,但一接触就讨厌。喜欢是因为长得好看,讨厌是因为没有内涵,脸好不好看只能决定人是否具有原始的性冲动,真正的内涵却是一种深深的吸引。萧逸这种人长得好看又有内涵,只是太自以为是,让人想要讨厌又舍不得讨厌,褚天凌这种人却是越接触越讨厌,就跟人工繁殖的肉蛆,虽说科学家论证,此物高蛋白,富含各种氨基酸,还能养颜减肥,看上去白白胖胖肉呼呼的,但不管是谁,看见了就会想起苍蝇,看的时间越长就会让人觉得越恶心,真正能接受它的人少之又少。  丝毫不介意沐之秋已微微皱起的眉头,褚天凌继续义愤填膺:“云清兄不知,那萧逸乃是在下见过的这世上最无耻下流的小人。秋儿与他取消婚约,实乃人生之大幸。”  沐之秋有种无奈的冲动,她想把褚天凌的手和脚砍断,只留下嘴巴,想想那个东西好像叫人彘,不知道变成人彘,褚天凌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总算和褚天凌迈上了最后一个台阶,眼看着天下食府的大门就在眼前,沐之秋忙加快步伐先一步跨了进去。  褚天凌伸手想要拉她,却被她微微一晃躲了过去。褚天凌倒不介意,继续喋喋不休道:“云清兄你相不相信萧逸是个不懂感情的人?”  沐之秋点头,“相信!”  “那你觉不觉得萧逸此人很遭人讨厌?”  沐之秋继续点头,“觉得,是很遭人讨厌!”  “那你答不答应以后再也不让秋儿与萧逸见面?”  “哦!答……”沐之秋的应字尚未出口,一只脚才跨进天下食府的褚天凌竟突然摔倒,不知怎么的便骨碌碌地滚下了台阶。  这一次褚天凌摔得实在狠,不像方才看起来狠狠跌倒身上却没半点伤,这一跤他连滚带爬地摔下去了,不但摔下了台阶,还一路滚出去老远才停下,只是,半天都没再站起来,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那么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可想而知,褚天凌这一跤摔得有多重。  沐之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实在没想明白褚天凌这一跤是怎么摔倒的。先前那几次明显都是褚天凌故意假摔,就算是刚才那一跤,貌似褚天凌没有防备,但他反应迅速,倒也没怎么吃亏,沐之秋能看出褚天凌的意图是让她主动搀扶他。可这一跤,褚天凌摔得就有些诡异了,而且非常出乎意料,便是褚天凌应该也没料到,否则,以他的身手,实在不应该摔成这样。  摔得惨是一回事,怎么摔的是另一回事,沐之秋并不关心褚天凌摔成了什么样,她没想通的是褚天凌这次为什么会摔跤。  上下台阶的时候摔跤可以理解成踩空了或者没站稳,但已经上到台阶的顶端,眼看着就要跨进天下食府的大门再摔下去,那就实在不应该了。因为天下食府最后一个台阶到大门是一块五米左右的平台,即便是躺在上面打滚,也不应该这么狼狈地掉下去,除非是有人将褚天凌从门口硬拖到台阶口,然后将他一把推下去。  褚天凌这般摔下去可吓坏了他的两名家奴,将怀里抱着的瓶瓶罐罐随便丢在地上,两个家奴便惨呼着扑下去搀扶他们的主子。沐之秋只好满脸同情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实在惨不忍睹,她都不忍心看下去。  二楼的窗户口,萧逸正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茶杯盖子,身边站着萧良和萧楠,三人面上表情各不相同,却当属萧逸的最为淡定,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也没看见过什么人一般,连扫都没扫大门口平台上的那个纤细身影一眼。  跟没事人一样将杯盖随手放在窗台上,用帕子擦了擦修长的手指,才淡然道:“这里的茶杯没洗干净,好端端的拿在手上也会打滑!”  萧良和萧楠脸上的肌肉同时抽了抽,三哥这是?太腹黑了,他们怎么从来就没发现三哥这么腹黑?同情的目光一起落在褚天凌身上,三哥这是用了几成功力?一茶杯就能将堂堂褚国太子砸下台阶去?  萧良和萧楠不由地在心里替褚天凌哀悼了一句:“兄弟?谁叫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还说了不该说的人的坏话,今日,活该你有此一劫!”  偏偏二楼有个跑堂的小二没眼力界,看了萧逸一眼,竟小声嘀咕道:“我们食府的杯子都是上等的,既不会烫手,也不会油腻,怎地就会在公子手上打滑呢?”  边嘀咕边勾下身子去找地上的碎瓷片,半响,小二才奇怪地站起身抠了抠脑袋,“打碎的茶杯呢?”  小二尚在愣神,褚天凌的家奴已狂躁地在外面大喊起来:“是谁用茶杯将我家公子砸下来的?知不知道我家公子乃是何人?不怕死就站出来!”  沐之秋这才吃惊地将手拿下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门内,又仰头看了看二楼洞开的窗口,最后将目光重新落在摔得七荤八素的褚天凌身上。第218章 认出你来  沐之秋惊诧了,太惊诧了,以至于脸上除了稀罕和不可思议外,那张艳红的小嘴还微微张着,像是在期待有人亲吻上来一般。  居然是他,如此便不难想出褚天凌先前有所防备为什么还会摔那一跤。  只是,比起那一跤,褚天凌现在这一跤摔的,沐之秋摇摇头,唉!被一茶杯砸下去,褚天凌当真可怜。  二楼窗口的萧逸终于将目光缓缓投向了大门口的那个身影,最后锁定在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半张开的红唇上,凤目一眯,完美敛去绽放出来的光华,唇角却微微抽了抽。  萧良和萧楠明显看见三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回,同时还听见三哥重重地吸了口气,咽了口吐沫,仔细观察,居然还发现三哥的耳朵根红了。  天下食府外,沐之秋快步走下台阶,看着鼻青脸肿的褚天凌,低声问:“褚公子可还好?”  褚天凌闷哼一声,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还好!云清兄?你扶我一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褚天凌心里最清楚自己是怎么摔下来的,怪只怪他太大意,以为自己和沐之秋在一起,萧逸便不敢太放肆。  其实,从天下食府出现在视线中开始,褚天凌便留意到二楼窗口射出来的那两道寒冷刺骨的目光。这世上还有谁有如此霸道阴冷的目光?在义诊摊子前看见八皇子萧良和九皇子萧楠时,褚天凌便知一定会在天下食府遇到萧逸。他自知不是萧逸的对手,所以从始至终都缠着沐之秋不放,为的就是让萧逸投鼠忌器。  果然,为了保全沐之秋,他那般纠缠沐之秋,萧逸都忍了。他心中大为得意,只是这般实在太便宜了萧逸,忍不住,他就想在沐之秋面前多说几句萧逸的坏话。  沐之秋实在是难觅得伴侣,这一生,能娶妻若此,褚天凌便觉得自己没有白活。若是就此离间了萧逸和沐之秋的关系,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当然,褚天凌还想看看,眼睁睁瞧着心爱之人与其他男子勾肩搭背地说自己的坏话,萧逸还能忍到何时。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让褚天凌没想到是方才进门时沐之秋的动作会那般灵活,她明明是不会武功的,那一瞬间,他竟没有捉住她,便是和沐之秋分开那么一下下,就被萧逸找到了下手的机会。旁人都以为他是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后重心不稳自己滚下台阶的,只有褚天凌自己最明白是怎么回事。  话说萧逸当真心狠手辣,那只茶杯砸中的恰是他身体的大穴,只那么一下,褚天凌便一头扎下去再也无法动弹。可恨萧逸这厮竟用了十成功力,茶杯携来的势头直接把褚天凌掀下了台阶,所以这一跤摔得实打实,没有任何掺假的成分。要不是家奴有眼色,跑下来搀扶他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给他解了穴,此时,他大概还趴在地上挺尸,连话都不能说。  戏演到这份上,再怎么也装不下去了。沐之秋点点头,主动从家奴手中接过褚天凌,让褚天凌半挂在她身上。两名家奴极有眼色地后退几步,却不敢走太远,显然是被刚才的状况吓坏了,害怕再有人算计他家主子。  褚天凌有些吃惊,沐之秋先前的反应他不是没察觉,只不过一味地装傻充愣。现在,沐之秋主动亲近他,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心头生出些许不安来。  “云清兄!我,我自己还可以走!”  “可以么?”沐之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扫天下食府二楼的那个窗口,“太子难道不怕二楼再飞出把匕首来?”  褚天凌的身子一僵,面上的笑容已隐去了,嘶哑着声音低声问:“阁下是谁?”  “我是谁太子殿下不知道么?”眼眸一眯,明明带着笑,却让褚天凌感觉到一股寒意,“太子殿下煞费苦心地在长霞街上摆摊免费义诊,为的不就是吸引我前去看热闹么?太子殿下真聪敏,知道我这人不爱凑热闹多管闲事,只对和医术相关的事情感兴趣,便想出义诊的法子。即便我知道太子殿下意图不轨,也定然会去瞧瞧仁爱天下的妙手落魄神医。如此投我所好,我若是不露个脸,那岂不是太不给太子殿下面子了吗?不过我很奇怪,太子殿下昨晚才在逍遥楼内吃了亏,今日怎地不长记性,明明知道萧逸在天下食府等候,还非要引我来此,可见,这一跤摔得实在不冤枉!”  褚天凌的眼睛倏地瞪大了,愣了足足二十秒,脸上才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秋儿果然好眼力,你既然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份,为何还要羊入虎口?难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太子殿下果然要吃我只怕也不会等到现在!”目光再次扫向二楼窗口,停住,不再移开,沐之秋轻声道:“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听见我与八皇子传递的消息,还有把握能吃得了我么?倘若我没猜错的话,不是太子殿下非要将我引来天下食府,而是太子殿下不得不将我引来此处吧?”  “呵呵!”褚天凌笑起来,“昨晚我不慎中招,便因想到你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只可惜我还是小看了你,你竟聪慧如此。没错,若是我将你引去别处,只怕腥还没偷上,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沐之秋只觉眼前一亮,褚天凌这一笑竟如百花齐放,有着说不出的妩媚。虽与萧逸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却好看得令人感叹。  唉!妖孽就是妖孽,好端端一个褚国太子,长得又是这般出类拔萃,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那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当真可惜了这幅好皮囊。  “我是该继续叫你倪公子,还是该叫你太子殿下,亦或是玉蝴蝶?”  “随便!秋儿愿意怎么叫都可以,只要是你叫我,便是将我唤作啊猫啊狗,我也甘之若饴。”  “呵呵!太子殿下果然不同凡响,我以为只有穷人才会犯贱,原来皇室子孙、堂堂一国储君也会犯贱,而且犯起来,竟比穷人还要贱!”  明明是极度贬损的话,偏偏被沐之秋笑着说出来,褚天凌看着她娇俏的容颜,竟是哭笑不得,没办法反驳。  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世间珍宝,若不是自己去年来静安王朝参加医者选拔考核,岂不是就白白错过了吗?  其实昨晚被沐之秋迷翻,无意中窥见她的真容,褚天凌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他不是吃惊于沐之秋的绝世容颜,而是吃惊于那张脸。那张脸褚天凌不止见过,简直是太熟悉了。  父皇的书房里挂着十几张婷芳小公主的画像,每一副画像中的女子都有着那样一张绝色的容颜,所以看见沐之秋的真容时,褚天凌不止是吃惊,还很激动,几乎不用想的,他便知,这才是沐之秋真正的模样。  静安王朝盛传丞相府的大小姐其貌不扬,他一直很纳闷,父皇书房中的女子明明那般容貌倾城,沐忠国又是那样一个才貌双全的男子,怎地就会生下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儿?褚天凌不信,因此,他来了,专门到静安王朝来验证自己的疑惑。  去年大年初一灯会擂台上见到沐之秋的模样时,褚天凌心里是有些失望的,那张脸上一点也找不到婷芳小公主的影子,不过,当时的沐之秋依然闪闪发光,明明是一张毫无特色的脸,不知为何,看在褚天凌的眼中依然有着风华绝世的味道,他觉得,婷芳小公主和沐忠国的女儿大概没有继承他们的容貌,但却继承了他们的胆识和风度,便是这些,也足以令人折服。所以,那时候的褚天凌并未去追究沐之秋的容貌。  返回褚国后,对沐之秋的思念非但没有因距离的拉远而变淡,反而朝思暮想寝食难安,褚天凌只得向父皇如实禀报,直到褚国提出与静安王朝和亲,他也没往其他地方想。褚天凌单纯地想得到的还是那个气质风度都令他难以忘怀的女子,与容貌无关。  如今,再见到她沉鱼落雁的脸上巧笑嫣然,对她的舍不得便一股脑都变成了痴迷。只是,褚天凌有些不确定,他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父皇自幼便十分疼爱婷芳小公主,曾不止一此告诉褚天凌他年少时曾立下重誓,这一生一世,要尽最大的努力将婷芳小公主留在身边,为她寻一个世上最出色的男子做驸马,让她一辈子在他的保护下快乐地生活。父皇只要看着她就好,只要看着她笑,看着她撒娇,父皇就会很满足,满足一辈子。  偏偏造化弄人,父皇的誓言尚未兑现,婷芳小公主便遇到了沐忠国。不知道谁是谁的劫,那样一个聪慧绝代的女子,竟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使臣抛家弃国,成为褚国最大的耻辱。可即便是那样,父皇也从未觉得婷芳小公主有错,父皇是那样深爱着自己的妹妹,那样希望这个妹妹能永远快乐幸福。只可惜,当年的父皇尚不是储君,等父皇一统褚国江山时,婷芳小公主却早已香魂永逝。  那是父皇心里的一道伤疤,只要稍稍触及便会痛不欲生,所以,父皇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就是灭了静安王朝,替婷芳小公主报仇。  如今,若是父皇亲眼看见了秋儿,不知心头的仇恨和懊恼是否会减少一些?  她,秋儿?可愿意嫁给他,做他的妻?  不由自主地,褚天凌的手指便攥紧了袖袋里的木钗,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语气已变得淡定许多:“秋儿既然早已猜出我的身份,为何还要陪我演完这出戏?”  沐之秋用手揉了揉额角,道:“没什么,只不过我想看看你这般装疯卖傻,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秋儿不知道么?便是半年前,褚国向静安王朝提出和亲,我的心意秋儿便应该明了了。”第219章 谁算计谁  见沐之秋并不应答,面上依然淡定,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褚天凌心中一凉,沉声道:“秋儿有此一问原也不奇怪,是我莽撞了。这般所为并非我的本意,只是萧逸这厮实在霸道,他自己不想要你却也不许别人要。无奈之下,我才会重新以玉蝴蝶的身份出现。昨晚,我本想将生米煮成熟饭,便是萧逸知道后想要杀我,也是再难改变事实。只可惜遇到的是你,活该我要中招,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面上滑过一丝苦笑,褚天凌继续说:“今日我如此辛苦地演戏,除了是想气气萧逸之外,我还想当着萧逸的面与你亲热一番,男女授受不亲,若在天下食府众目睽睽之下一亲芳泽,便是萧逸,也无法继续干涉我与你的姻缘。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便是你中了我的神仙果又有何用,只怕你早已想好了解脱之法吧?”  皱皱眉,不待沐之秋接口,褚天凌又道:“不过秋儿,萧逸这个人虽说有雄才伟略,乃是一代枭雄,我也十分佩服他,但,他性情冷漠,真的不是好夫君。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萧逸,无论如何,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你是不是该仔细考虑一番,再作计较?”  沐之秋认真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你说萧逸的那些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嗯?”褚天凌的目光倏地落在沐之秋的脸上,久久凝视她精致绝美的小脸,半天才笑道:“我还以为你认出了我,这些话我便是白说了,却是,却是……”  “却是什么?”沐之秋的眸光透出几分黯然,“萧逸用花瓣击中我的手臂令你第一次摔倒,便可见此人多么狂妄自大,他的确是个冷酷无情,又不识好歹的家伙……”  “那秋儿就嫁给我吧?”猛地打断沐之秋的话,像是怕她再说出什么他不愿听的话,褚天凌急急道,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热烈,已经完全不同于昨晚的欲望和邪魅,带着认真和渴望,竟让沐之秋有片刻的愣神。  “秋儿原本就该是我褚国人,婷芳小公主乃是我父皇的亲妹妹,若不是阴差阳错,我和你便应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而你,也早该在及笄之日便成为褚国的太子妃。秋儿,我对你说的并非句句都是假话,去岁在灯会擂台上便对你一见钟情,此番深一步了解了你,我便更加舍不得你,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便同我一起回褚国去吧?”说话间,褚天凌已抬手抚上了沐之秋的发。  沐之秋只觉发上一紧,摘下来,正是半年前交给萧逸,让萧逸带去褚国面见褚国国君的木钗。想起娘亲,想起褚国,想起褚国国君,再想到褚天凌,沐之秋不由怔住。  见沐之秋脸上已有些动容,褚天凌眸中痴迷更胜,“这支钗乃是父皇小时候亲手为姨妈所雕,姨妈钟情于你父亲,背叛褚国与你父亲私逃被褚国皇室不容,父皇却从未怪过姨妈。我此次来静安王朝,父皇专门让我带上此物与你相认,便是想让你随我返回褚国认祖归宗。秋儿,你随我回去吧?父皇想见你很久了!”  “迟早都要回去的,我也想见见舅舅,毕竟,你和他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避开褚天凌灼灼的视线,沐之秋轻声道:“不过,表哥,我不能嫁给你。”  虽早知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褚天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费力地将视线从她诱人的娇美容颜上移开,低声问:“为何?”  “舅舅和娘亲是亲兄妹,你我虽是表兄妹,却也有着血缘关系,这与喜不喜欢无关,只因这层血缘关系,我便不能嫁给你,因为我们若做了夫妻,生下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会是痴儿,而且,还会有严重的遗传病。”  褚天凌猛地愣住了,痴儿,遗传病?是啊!痴儿,遗传病。  半响,他才咬紧牙关,问:“秋儿是何时认出我来的?”  “一开始!”  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褚天凌惊异道:“怎么可能?我明明……”  无奈地抚着额头,沐之秋嘴角抽了抽,打断他道:“表哥不会那么健忘吧?昨晚你摘掉面具才让我看清楚真容,难道就以为今日我认不出你的容貌?世人只道聪明人不可能用最愚蠢的办法,表哥是绝顶聪明之人,今日才索性以真容示人,如此以真乱假虚虚实实,便是清醒人也被你搞糊涂了,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至少萧逸就能被你蒙住。只可惜你昨晚怜香惜玉让我看清楚了你的容貌,而我恰恰用的是最简单的法子去思考问题,不管你怎样掩饰眼神和神态,你身上带着的那股脂粉气却始终存在。因此,打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了你是玉蝴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不过,那时候我倒没认出你是去年灯会擂台上的黑马倪天凌,若不是你自报家门,我也不可能把你和倪天凌想到一块儿去。至于认出你是褚国太子褚天凌是因为那颗鹿血丸,此物除了皇宫,只怕世上再难寻觅。知道了玉蝴蝶、倪天凌和褚国太子乃是同一个人,我要还想不明白昨夜你为何潜入婷芳院中掳我,今日又为何在长霞街等候,那我便是十足的傻瓜了。”  “果然是我自作聪明,我原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怀疑,与其再次易容成倪天凌,倒不如混淆视听,让你更加摸不着头脑。我只以为这计策天衣无缝,算计你绰绰有余,没想到竟是画蛇添足,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在逗自己玩儿,这般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我当真头一回遇见。”  “表哥何必妄自菲薄呢?”沐之秋淡然道:“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若不是你急于求成,一心想要刺激萧逸,只怕我已落入你手中再难逃脱,便是想将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没有可能。”  蹙眉想了想,沐之秋问:“不过我也很好奇,明明我的真容只有三个人见过,表哥是如何认出我来的?便是我与娘亲长得再像,我已扮作男装,同先前的沐之秋完全就是两个人,你如何就断定我是沐之秋而不是娘亲在世上的沧海遗珠?难道是昨晚?”  褚天凌点点头,“不错!昨晚你给我下的迷药虽然迷翻了我,却未能令我昏睡,所以我看见了你的真容。”  “我估计也是在那迷药上出了纰漏,其实当时若心狠一点,给你再下点螟蛉子粉,或者扎两针,便是多给你用一些蒙汗药,你也不至于清醒着。只是那蒙汗药是我第一次配制,我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怕剂量太大或与其他药物一同使用令你中毒,又怕施针之后蒙汗药汇入丹田损伤你的内脏,所以就冒了个险。现在想想,却是得不偿失了。”  她在心疼他,她舍不得伤害他,褚天凌的心一阵狂跳,便是知道她不会嫁给他,知道她心中没有他,她心疼他,舍不得伤害他还是会让他心绪难平激动不已。  原本看着沐之秋冷冷清清的模样,感受着她对自己的反感,褚天凌的心都凉了大半截,想着便是得不到她,能破坏了她和萧逸的感情也是好的,现在,对她却更多出几分心疼和怜惜来,“秋儿?你?”  避开褚天凌打算握住她的手,沐之秋将目光再次投向天下食府二楼窗口,“你昨晚好歹没有对我用强,我当然也不想伤你性命。如今,我既知你是褚国太子,便更不想你出事,怎么说,你都是我的表哥,是娘亲的亲侄子。”  表哥?她今日这般迁就他,只因为他是她的表哥。而昨晚,沐之秋手下留情,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褚天凌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庆幸还是该伤心?  明知道这一世,她和自己是无缘的,褚天凌却依然会有妄念,依然想要拥有她,哪怕,只是让她留在他身边,能日日看见她都是好的。当年,父皇对自己的亲妹妹婷芳小公主,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念想?  狠狠心将思维转移开来,褚天凌又问:“秋儿现在暴露身份,只怕另有所图吧?”  “当然!”收回视线,坦然地看向褚天凌,沐之秋说:“我虽是名医者,但只救人不救命,太子殿下昨晚那般侵犯我,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现下与你相认,不为别的,乃是有事要问太子殿下。”  避开她坦荡纯净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二楼窗口,褚天凌低声问:“秋儿这般自行我一定会配合?”  “你可以选择不配合,不过,貌似你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只要我们踏进天下食府的大门,你就再也没有和我配合的机会了。”  沐之秋面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说出的话却透骨三分的冷漠,让褚天凌莫名其妙地头皮发麻。“你在威胁我?”  “对!我在威胁你!”赤裸裸的威胁,不躲避也不掩饰,目光中却满是真诚,“如果你不想让萧逸知道褚天凌就是玉蝴蝶,那就只能与我合作。”  抬手轻抚上她修长洁白的脖颈,看起来像是爱侣间的亲昵抚摸,指尖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若是我选择与秋儿同归于尽呢?”  “你不会!”不避不躲,直视褚天凌的眼睛,坚定得连褚天凌都要怀疑自己的威胁究竟有没有产生作用。  “秋儿如何这般肯定?”  “因为你是褚国太子,是褚婷芳小公主的侄子。”像是不忍看见褚天凌眸中的星光滑落,沐之秋抬起手,似乎想要拍拍褚天凌的肩膀,最终却停顿在半空中,落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声音却渐渐缓和下来,带着点不忍和心疼:“肩负着那样的压力,不是你的错,我希望能帮到你,也希望褚国能够永远是娘亲的家乡和我的后盾。”  “秋儿?你?”褚天凌漂亮的眉毛扬了扬,整张脸顿时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沐之秋重重地点点头,像是承诺,又像是鼓励。  “你明知道便是不威胁,我也一定会答应你,又何苦非要摆出强硬的姿态呢?你这样子,一点儿也不可爱!”终于能够对视她的眼睛,褚天凌的眸中已经恢复清明,竟如湖水般清澈透明,“秋儿想要问什么?”第220章 当众断袖  唇角一勾,露出淡淡的笑容来,“我这人天生喜欢耍横,尤其喜欢欺负和算计你这种狂妄自大的人!”  转了个角度,沐之秋以刁钻的姿势背向天下食府二楼窗口,确信她的动作不会被萧逸等人窥视到,这才将掩藏在衣领下的七彩水晶拉出来,问:“表哥,你可认得这个?”  褚天凌眉头微蹙,盯着七彩水晶打量了半响,才问:“此物秋儿从何而来?”  “我只问表哥认不认得此物?”  原想着褚天凌定会点头,不料,他竟摇了摇头,道:“不认得!”  沐之秋脸上才显出失望,褚天凌又说:“不过,我好像听妹妹说过此物!”  “妹妹?”沐之秋的眼眸一亮。  褚天凌点头道:“不知道秋儿可曾听说过,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名唤香香。她与你一般大,从小就喜欢收集这一类的水晶,以前我见她收集过不少单色水晶,却不曾见过有这样的七彩水晶。不过我似乎听她提起过什么七彩水晶石的印鉴,因着都是女孩子家的玩意儿,我那时也没多在意,若不是今日见了你这块七彩水晶,大概此生我都不会注意此事。”  但见沐之秋脸上流露出些微失望的表情,褚天凌又道:“秋儿专门问我此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只要我一回褚国,即刻便帮你打听可好?”  沐之秋不答反问道:“表哥也觉得这是一块七彩水晶吗?我若说它不是呢?”  一直以来,她后颈里的七彩水晶都是一个谜,这个谜很难用现代医学来解释,而谜底究竟是不是娘亲对于沐之秋来说具有极大的意义。  沐之秋的出生是个谜,她的姻缘是个谜,连她的存在都是个谜。这些谜爹爹沐忠国说不清楚,萧逸也说不清楚。尽管萧逸一直在帮她追查,可褚国小公主褚婷芳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谜,与褚婷芳相关的一切也都成了谜。爹爹将自己知晓的都告诉了她,如今她知道的甚至比爹爹还要多。沐之秋隐约觉得抓到了什么,但细想下却总觉得十分模糊,似乎遗漏了什么,又似乎她抓住的根本不是关键。不管怎么说,七彩水晶都是她的一块心病,即便它是个解不开的死结,沐之秋也要想办法打开它。  不想褚天凌听了她这话却猛地愣住了,俊逸桀骜的脸庞刹那间变得惨白,像看一件极其可怕的东西般死死盯着七彩水晶,好一阵都没有恢复过来。  沐之秋心头一动,着急下握住褚天凌的手问:“表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半响,褚天凌才扫了扫四周,谨慎地低声说:“此物是不是从秋儿身上取出来的?”  这句话让登时沐之秋欣喜若狂,握着褚天凌的手摇晃了几下,一叠声道:“没错,正如表哥所说,此物是从我身上取出来的。表哥可知此物的来历?”  “如果真的是从你身上取出来的,那便有可能是我褚国皇室女族秘技!”  “皇室女族秘技?什么意思?”  “就是说……”  褚天凌才说了三个字,沐之秋便觉腰上一紧,已被人狠狠揽进了怀里。  “‘妙手回春’医馆今日正式开张,云清不在店里张罗,怎地在此和不正经的人勾勾搭搭?”淡然慵懒的口吻,说出的却是刻薄刁钻的话语。  抬头正对上萧逸冷若冰霜的眸子,妖孽般的容颜,若无其事的表情,正以极其优雅的姿势搂着她的腰肢,像是发生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又像是此时此刻就准备杀人。  这厮什么时候跑下来的?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怎么自己和褚天凌刚谈到正经事他就冒出来了?沐之秋伸手就去推萧逸,目光却投向褚天凌,“倪公子稍等,我把麻烦解决掉就和你走,咱们接着谈!”  萧逸冷清的眸子顿时结了冰,麻烦,她居然说他是麻烦。他忍了多久?从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和褚天凌出现开始,他便透过二楼的窗口看见了她。他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她,一寸也没有离开过,便是八弟和九弟都在身边,他也无法强装出平日里的从容淡定,竟是管不住自己的双脚定定地站在窗口看着她。他已经做到了这样,她却依然和褚天凌拉拉扯扯,他的女人岂能容其他男人染指?前些天是上官云清,昨晚是玉蝴蝶,今日就换成了褚天凌。他倒不知她也是个极能招蜂引蝶的女子,怎样让他放心?怎能让他放心?  正因为他懂她的心,知道褚婷芳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知道她的骨子里都向往着褚国,所以他才看在褚天凌是她表哥的份上强忍着,等着她自己乖乖回到他身边认错。  可是沐之秋这个小女人实在太可恶,竟是没有丝毫的自觉性,萧逸不是没给她和褚天凌机会,他用花瓣提醒她,甚至动了怒气对褚天凌砸了茶杯。聪明如她,自然猜出他就在天下食府二楼等她,可她却迟迟不上来。不但如此,此时与褚天凌的拉扯还明目张胆地升了级,连先前脸上的厌恶和烦躁都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对褚天凌的心疼和同情。  那样一张精致绝美的小脸,却在心疼别的男人,他如何能忍,如何还能继续无动于衷?  目光直盯在绝美的小脸上,威胁性地问道:“云清可知此人是谁,就与他……”  “知道!”直接打断萧逸的话,沐之秋道:“你先上去等一会儿,我们谈完正经事就来!”  眼看着谜底就要揭晓,沐之秋自然不甘心因为萧逸的出现打乱,原本七彩水晶的事情也没必要瞒着萧逸,但萧逸到底是萧震天的儿子,静安王朝和褚国关系微妙,非敌即友,非友即敌。原本萧逸躲在“死亡村”将近两年不问朝政才让萧震天放松了戒备,此次出使褚国又重新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其中不乏唯恐天下不乱之辈。这种时候,她岂能让萧逸跟褚天凌扯上关系?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参萧逸一本勾结外敌里通卖国,之前萧逸付出的那么多年努力就都白费了。  只是沐之秋的一番苦心听在萧逸的耳朵里却变了味儿,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挑战他的忍耐力,便是他风度再好,此时也不得不动怒,竟是想也不想,抱起沐之秋便往天下食府走,边走边说:“本王已在二楼订了雅间,倪公子请吧!”  看着虎视眈眈将自己当做心头大患的萧良和萧楠,褚天凌一个头两个大,萧逸这厮果然是个不计后果的疯子,褚天凌再爱慕秋儿,好歹也会顾及颜面,总是要以玉蝴蝶或者倪天凌的身份才敢接近秋儿,萧逸居然不躲避不掩饰,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秋儿抱走了,要知道,此时的秋儿可是个男人啊!这般在其他人眼中,靖王爷萧逸便再也摆脱不掉断袖的嫌疑了。  不过褚天凌也有些佩服萧逸,他不敢想的,萧逸不但想了,甚至还做了,而且做得大鸣大放坦坦荡荡。尊贵的身份,高高在上的地位,萧逸都可以不在乎,便是一心一意地霸占着他怀里的小女人。这等气度,这等自信,这等痴情,天下倒是有几个女子能够视而不见?正因此,秋儿才会喜欢萧逸吧?  萧良的脸色比萧逸好看不到哪里去,平时一点都不能容忍其他男子与之秋亲近的三哥,今日却破天荒地忍了那么久,连他都有冲下来将褚天凌暴打一顿的冲动,三哥硬是淡定地冷眼旁观。一直到之秋显出异常,三哥才终于淡定不下去了。这样的三哥才配得上之秋吧?便是他,也不得不为三哥所折服。  所以此时,萧良怎么看褚天凌怎么想用拳头砸扁此人美丽的脸,因此,说出来的话也变得硬邦邦的,找不到丝毫平时的亲和温润,“倪公子请吧?”  沐之秋被萧逸抱在怀里,从这个角度打量萧逸,刚好能看清楚他线条极美的下巴,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不出任何情绪,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透出几分凉薄和残忍,不知道是不是怒极,萧逸的耳根有些发红,连喉结也透着可疑的红晕,让她不由自主就想伸出手去摸一下。  只是这般看着萧逸,先前急着要问褚天凌的话居然忘记了,只觉得鼻尖围绕着的都是萧逸身上淡淡的冷香。  平时沐之秋闻惯了萧逸身上的冷清的梅香,每每闻到总觉得安心,今日却闻得心浮气躁,只觉得那香味中带着一丝甜腻,让她生出莫名的贪恋,竟想剥开萧逸的衣裳直接闻进他的骨血中去。  原本只是这么想着,行动却快于思维一步做出了反应,柔若无骨的小手着了魔一般扯开萧逸的领口便钻了进去。  萧逸心中都是怒意,这世上只有她,只有这个该死的小女人才能让他如此生气,才能让他茶饭不思气得头晕脑胀却还心疼得不能自已。他该怎么惩罚她,怎么惩罚她?  正盘算着是该将她带回靖王府关禁闭,还是该将她送回丞相府好生安抚,却觉胸口突然一暖,她绵软的小手已经钻了进去,居然不安分地在他胸前肆意游走。  其实沐之秋也不知道此时该干点什么,情侣间的爱抚她不知道是怎样的,只是觉得此时不抚摸萧逸就要活不下去,浑身热得快要着火,而萧逸的身体就像一台冰镇过的电风扇,越靠近越觉得凉爽,她的手一贴上他的肌肤便舍不得再收回来。似乎觉得只用手还不够,索性将萧逸的领口扯得再大一些,将整张小脸都贴上去,又不知是该用嘴唇去亲吻,还是该用牙齿去啃咬,反正哪里凉爽她便往哪里贴,倒让她想起自己前世最喜欢的酱猪蹄,每次吃的时候都恨不得将整张脸塞进酱猪蹄里去。  萧逸身子一僵,脚步便停住了。低下头哑然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眸中滑过一丝狂喜和慌乱。她在做什么?引诱自己么?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她知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她的小脸整个贴在他的胸口上,看不清楚五官和表情,但萧逸却能从她红得诱人的脖颈和耳朵上看出她的激动和急切。她的呼吸喷溅在胸口的皮肤上,滚烫,每喘一口气,便让他抑制不住地微微战栗。第221章 飘飘欲仙  便是这般只看着她,萧逸都觉得热血沸腾,她却还贪心不足地想要更多,那双带着魔法的小手在他的前胸后背上乱摸乱捏,仿佛将他的皮整个剥下来都不满足。  身体里有某种危险的不安分的因子在涌动,仿佛急于破茧成蝶脱离这个躯壳飞上天空,这种美妙的感觉只有和她最亲昵时才能体会到。萧逸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他怎么能让她在大街上,让那么多人都见识她的风情万种?他是不是该考虑带她回家?  看清楚萧逸的表情和沐之秋的动作,褚天凌就知道完蛋了。便是想跑都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提心吊胆地看着沐之秋。  萧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声问:“你给她用了什么?”  哼哼唧唧半响,褚天凌才憋出一句:“神仙果!”  萧良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青,心头悲喜交加五味俱全。  萧楠却没有反应过来,追问道:“神仙果?干什么用的?”  “这个,那个,那个……”  不等褚天凌那个出所以然,萧逸已抱着沐之秋踏上了天下食府门前的台阶。  褚天凌愣愣地看着萧逸,好半天才想起来该跟上去。  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明明设计的人是他,明明是他该看一出好戏,明明秋儿和萧逸都该被他耍得团团转,怎么主动权反倒像被萧逸夺去了一样?  萧逸表现得实在太淡定了,就像是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步履依然轻松,姿态依然优雅,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被秋儿扯开几乎要滑落肩膀的衣衫都不屑于去拉扯掩饰好,就这么随意闲适地抱着秋儿在围观者的惊呼和指责中迈进了天下食府。  褚天凌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被沐之秋和萧逸耍了,秋儿一早便知道自己给她用了神仙果,可她还是从容镇定地与自己交易周旋。她根本就不怕自己冒犯她,因为她知道萧逸就在附近,他在看着她,她原就是想把这份亲昵留给萧逸的,所以才表现得不慌不忙,甚至还能威胁他。  这样的小妖精却不属于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萧逸的怀中妩媚绽放,让褚天凌又爱又恨,却是不得不将所有的心思压抑在心底。  最可恶的却是萧逸,他固然不知道自己给秋儿用了神仙果,但秋儿不上去,他便配合着她不从二楼上下来。偏偏要等到这最后一刻,眼见着秋儿的药性发作,才在关键时候跑出来阻拦。如此刁钻霸道的对手,这世上除了靖王爷还有几人?  不舍地再看一眼萧逸怀里的小女人,褚天凌吞了吞口水,倘若刚才萧逸没有及时出现,他带着秋儿离开,这样千娇百媚的她,自己是否抗拒得了?  坐在二楼雅间内,萧逸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怀里这只不安分的小猫身上。她的长发已经半披散下来,凌乱地纠缠在他领口的皱褶里。本来厚重的冬衣,早已被她用蛮力扯开来大半,一半滑到了手臂上,另一半险险地挂在肩头,露出他精壮矫健的上身,说不出的邪魅诱人。  而她,完全扎进了他的怀里,娇喘吁吁,目光迷离,像是准备把他一口吞了,又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一双手不停地在他的裸露的肌肤上点火,渐渐地,竟顺着他结实的的身躯摸到了他窄窄的腰。  强忍了半天,萧逸终于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柔声道:“秋儿?别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产生了作用,一直在他怀里作祟的沐之秋竟抬起了脸冲他甜甜一笑,“萧逸!我想你!”  萧逸只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涌进了脑子里,差点喷出鼻血来。  他的小女人在说什么?她怎能当着八弟、九弟和褚天凌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看惯了她冷冽不屑淡漠无情,看惯了她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看惯了她沉着冷静不骄不躁,看惯了她先声夺人霸气十足,看惯了她随机应变聪慧从容,看惯了她一心救人大爱无疆,唯独没见过她如此妩媚娇艳,像是一朵夜间绽放的罂粟花,只看一眼,便能令他失去心智。  “秋儿?”声音依然嘶哑,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停下了动作,歪着头静静地打量他,大眼睛秋水如波,却在他没有任何防备时突然凑上来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萧逸?你怎么这么好看?”  萧逸的脑子里瞬间便只剩下两个字,完了!想都没想,便勾起她的下巴俯下头去吻住了她娇艳的红唇。  不待他攻城略地,她已经伸出纤细的粉舌勾住了他的舌尖,试探地轻舔两下,直接将他的卷走,既霸道又狂妄。  萧楠的眼睛??地瞪大了,天哪!太火爆了,这是三嫂么?这简直就是个妖精。三哥,三哥不会在这里就准备那个什么吧?三嫂中了神仙果神志不清,难不成三哥也神志不清么?三嫂此时的打扮,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哦!三哥这般表现已经摆脱不了断袖的嫌疑,难不成三哥还要将这名声坐实了不成?  不过三嫂这般模样,萧楠舔了舔嘴唇,若是换做他,只怕也难以抗拒。不对,不是难以抗拒,是根本就不想抗拒。  萧良的面色铁青,他此时劈死褚天凌的心都有了,这个混蛋,贵为一国太子,居然给之秋使用这么下流的玩意儿。可是,之秋,之秋?他便是只这般看着,都觉得自己要流鼻血,竟不知是该继续瞧着,还是该赶紧离开。  三哥莫不是魔怔了么?便是要和之秋亲热,是不是也该避着点?怎地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作为,却是跟逍遥楼内狎妓的那些混账男人有何区别?一时间又是担心之秋,又是鄙视三哥,萧良心中五味成杂,恨不得冲上去将三哥痛扁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萧良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萧逸终于从沐之秋的纠缠中清醒过来,将她的两只手夹在腋下,不去管自己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裳,却将沐之秋完好的外袍扯了扯,更紧地将她的身躯包裹住,便是连脖颈都遮起来,一直盖到了下巴。  “秋儿,乖!不闹了,我们回家好么?”  冷酷无情的三哥居然也能说出这么温柔动情的话,萧良和萧楠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要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  哪知沐之秋却将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般,媚眼如丝道:“萧逸!我热!”  褚天凌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神仙果用在秋儿身上会起到这样的效果,本想着秋儿的性子冷清,便是神仙果作用,顶多也就是不会抗拒自己的拥抱和亲吻,他根本就没敢想其他,便是当着萧逸的面与秋儿拥抱和亲吻,估计也能把萧逸气得半死吧?  他哪里想过冷冷清清的秋儿一旦热情起来却是这般能将整个世界都焚毁,若是早知她也能这般热情,昨晚他便将神仙果用上了。便是那该死的诅咒,秋儿嘴里的痴儿和遗传病横亘其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要了她,娶了她。  眼下却完全反了过来,都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非但不能和秋儿亲昵,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萧逸怀里索爱,这般的惩罚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以接受。  “萧逸,算你狠!”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一手扯住萧良,一手拎了萧楠,褚天凌大步跨出雅间,“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萧良和萧楠早就如坐针毡,只不过这种场面太震撼人心,他们便是想走也迈不开脚步。这般被褚天凌拖出来,反倒重重地松了口气。  萧逸却是怔了怔,直到褚天凌三人走出去将门关好,才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无声地笑起来,“小坏蛋!怎么办呢?他们只以为我不分场合轻薄于你是故意做给他们看,岂会想到从不近女色的靖王爷也有意乱情迷身不由己的时候?你说我该拿你怎办么呢?”说罢,低下头,再次吻住那张在他颈项上胡乱舔舐啃咬的红唇。  褚天凌猜得没错,其实神仙果的药性在他摔下台阶的时候便已经在沐之秋体内发作了,与他讲条件时沐之秋已经感觉到胸闷气短心浮气躁,但她当时的意识是清醒的,而且,即便感觉到药性发作,她也觉得自己完全能把这种不入流的药性轻微的催情药压制住,因为她根本没对褚天凌产生想入非非的念头。  她在等萧逸,她知道萧逸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人欺负她,所以沐之秋十分淡定从容,信心满满。  她原本以为这份信心无论见到谁都可以保持下去,根本没想到在看见萧逸的那一瞬间,心头的防线就崩溃了。至于怎么崩溃的,为什么会崩溃,沐之秋根本没时间去想。  萧逸那张好看到极致的妖孽的脸距离她那么近,她能看见他眼睛里的痴迷和温柔,尽管他的脸还是冷冰冰的,但她就是在他的脸上读出了心疼。  七分药性,三分本心,沐之秋自己都不知道还保持着几分清明,就如同穿越前除夕之夜和队员们不分彼此地狂欢时那般,明明疯得忘形,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清楚。  想着只要亲亲他,只要摸摸他,抱抱他便足够了,哪知亲过、摸过、抱过之后她竟想要得更多,她有种强烈的冲动,她要将萧逸扑倒在身下,将他剥光了吃干抹净。  明知道这是男人才能主动的事情,她却真的做的,在萧逸压住她的手臂,尽可能用舌头安抚她不安分的丁香小舌时,猛地一个用力,便将萧逸从椅子上扑了下来。  萧逸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落地的瞬间完美地将沐之秋整个人托起来放在身上,本来是细心呵护的姿势,然后不知怎地就变成了他半躺在地上,而她则骑在了他的身上。  顷刻间,萧逸便屏住了呼吸,只来得及发愣,沐之秋已狠狠扯住了他的腰带。  “秋儿!不能!”所有的淡定隐忍都变成了痛苦,萧逸声音里竟带着吃惊。第222章 有人倒霉  “能的,能的!”像是闹着吃糖的孩子,虽然管不住嘴巴,沐之秋却还能跟他清清楚楚地打嘴仗,小脑袋摇晃着,边说话小嘴还一边寻着空子忙碌,灼热激烈的亲吻不停地落下来,盖在萧逸的额头上、眉毛上、嘴唇上、脸颊上。  喉结滚了滚,萧逸的语气淡淡的,带着诱哄的腔调,声音却已然沙哑:“小坏蛋!在这里真的不能。秋儿若是想,咱们回家去再,好么?”  她知不知道自己其实比她还要急?还要渴望?还要迫切?但是他真的不能,至少不能在这种地方要了她,还是乘她中了神仙果的时候。天知道拒绝她的热情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这个小女人,她是要他七窍流血而亡吗?她可知他已经快忍到极限了?他要爆炸了啊!  此时的沐之秋哪里听得进去萧逸的温言规劝,连萧逸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就觉得萧逸的声音那么好听,那样迷人,那样蛊惑人心,单单他温热的呼吸喷溅在耳边,便让她燥热得浑身战栗,有种吃掉她的冲动。他怎么还能这样在她耳边低语?他不知道她经不起他这样的诱惑吗?她想要呼吸他身上的冷香,又想去亲吻他的嘴唇,还想将他要说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总之,她手忙脚乱,不管是嘴还是手和脚,看起来都不够用,可萧逸的腰带怎么还能系得那么紧,那么紧,扯不开,拉不断,真可恶,太紧了。  记忆中,萧逸就寝时总是一伸手就能将腰带扯开,今日她竟是无论怎么拉扯都扯不开,非但扯不开,还越扯越紧,倒在他的腰间打了一个死结,不,两个死结,或者是三个。  顾不了许多,俯下身子趴在萧逸身上,沐之秋直接用嘴去咬,便是将那腰带咬得伤痕累累也没扯下来。  “怎么办?扯不开啊?”抬眼看向萧逸,眸子里滚动着泪水,沐之秋的小嘴微微往下抽,竟是说不出的委屈,“萧逸!你帮帮我么!”  唔!萧逸鼻腔一热,终于有液体流了出来。抬袖便想将血迹擦去,手指尚未触及脸庞,沐之秋却凑上来,像只贪恋的饕餮,伸出粉色的小舌,在他的鼻端舔一下,再舔一下,终于舔到他优美的唇角,掀开障碍,直接舔了进去。  “小坏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重重喘息几下,终于控制住她不安分的脑袋,捉了她四处点火的小手,点了她的睡穴,将沐之秋从身上拎下来。  再任由她胡作非为,今日,他定会死在这天下食府。他们的时间还有那么多,要走的路还有那么长,他等得起,等得住。  安抚性地在她诱人的唇上吻了吻,这才整理好衣物将她抱起来。  门外,三个男人个个脸色难看,谁也不说话,彼此之间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对望着竟是眼眸含血,额间青筋毕现。  雅间的门突然洞开,阴冷妖孽的男人抱着怀中熟睡的女人缓缓走出来,除了耳根处尚有未褪去的红晕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萧楠嘴快,脱口便问:“完事儿了吗?三哥?”  这话问得直接,萧良大惊,连褚天凌这样久经沙场的厚脸皮都忍不住脸红,萧逸的神情愣是没发生变化,只淡淡扫了萧楠一眼,便将目光停留在褚天凌的身上。  “神仙果可有解?”  褚天凌、萧良和萧楠却愣住了,方才那场景已无比香艳,大家都是过来人,之后会发生什么便是傻子也猜得到,萧逸怎么会有如此一问?难不成他二人在雅间内纠缠许久,竟是什么都没有做?萧逸?他,他还是个男人吗?  萧良屏住呼吸,试探性地问:“三哥你……?”  萧逸并不搭理他,目光依然锁定着褚天凌,又问:“若是不用那种法子解神仙果,可会损伤她的身子?”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萧逸这话,褚天凌竟重重地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睡,颇为尴尬道:“会的。神仙果与通常的催情药物一样,发作时只有阴阳交合才能平稳脉息不至走火入魔。不过神仙果的药效比其他药物差一些,对于意志坚强的人来说,副作用会小一点。”  像是连他自己都不满意这种回答,褚天凌又苦着脸说道:“我给她用的量少,没有内服,只是闻了闻,若是在冰室内静坐一个时辰,或在凉水里浸泡一个时辰,应该,应该可以解。”  “大冬天你让我三嫂在冰室里静坐一个时辰,或者在凉水里浸泡一个时辰?褚天凌你是不是想死?”萧楠一把揪住褚天凌的领子。  萧楠虽然比褚天凌小好几岁,但身高气势却丝毫不输给褚天凌,这般发难,倒也有些泰山压顶之势。  “我哪里想过要害她了?她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有谁会舍得伤害她?我不过就是想抱抱她亲亲她而已。如今你三哥不愿救她,我却能救,是你们不让我救她,此事怎能怪我?”  话才出口,六道杀死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射在了褚天凌的身上。这感觉,倒比凌迟处死好不了多少,褚天凌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  笑话,他堂堂褚国太子,怎地胆怯起来了?但此时不知为何,他就是硬气不起来。  眼眸微眯,萧逸冷冰冰的声音已淡淡飘入耳中,“你说什么?”  以前和萧逸交手无数次,褚天凌也没感觉到这么有压力,今日的萧逸,却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惧怕,“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想救她,自然得使用阴阳交合之法,我却不必。我只需,只需给她饮下半碗心头之血便好!不过,饮我心头血之人,这一辈子便只能……”接下来的话褚天凌愣是没敢说出来,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要说出来,下一秒,萧逸就会扭断他的脖子。  目光终于收回,落在怀中睡熟的小女人脸上,萧逸的面色依然冷清,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眼角竟是微微抽起的,让萧良和萧楠平白无故就产生出一种错觉来,三哥其实也没那么生气,好像,好像三哥还挺高兴,如此说,三哥今日,其实玩得非常开心。  “太子殿下不远千里来到我静安王朝做客,本王岂能怠慢?八弟!传我令下,请太子殿下入住广寒殿。”抱了沐之秋便走,像是说的这一切都跟褚天凌毫无关系一般,才走出两步,萧逸脚下一停,又道:“对了!吩咐下去,太子殿下入住广寒殿休养生息不能被人打扰,这两日的茶饭便免了吧!”  褚天凌正回味他话中的意思,萧逸已抱着沐之秋潇洒地下楼去了。  半响,他才悻悻地看向萧良,问:“八皇子?广寒殿乃是何处?”  萧良的脸抽了两抽,并未作答。倒是萧楠耐不住,斜睨褚天凌一眼,幸灾乐祸道:“广寒殿?那当真是个好去处,太子殿下方才不是说要让我三嫂在冰室里静坐一个时辰,或者在凉水里浸泡一个时辰吗?三哥以为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所以也请太子殿下感同身受。那广寒殿内温度低,人在里面不太容易感到饥饿,所以三哥连茶饭都给太子殿下免了,太子殿下的面子果然大得很哪!”  褚天凌越听感觉越不好,尤其是萧楠脸上诡异的笑容,让他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想想似乎八皇子更好相处一些,索性扯了扯萧良的衣袖,问:“八皇子?那广寒殿可是盛德皇帝待客的宫殿?”  “唔!是我三哥靖王府内的地下藏冰窖!”  “啊?”褚天凌大惊,“萧逸?他也太狠了吧?”  萧良轻声嘀咕道:“我三哥狠么?三哥不过是让太子殿下与之秋同甘共苦罢了!”声音里带着股不易察觉的惆怅。  “可是我说了,可取我心头之血半碗……”  “你愿意我三哥倒是不愿意!”鄙视地看了褚天凌一眼,萧良在心中补充一句:“便是我,也不愿意!”不再纠缠褚天凌,萧良直接追萧逸和沐之秋去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庆幸吧!”萧逸像是想通了,脸上笑意盎然,若不是仍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褚天凌一定觉得他比萧良可爱,“若不是你还尚存最后一丝廉耻,没有给三嫂下重药,你以为三哥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这也叫轻易放过?萧逸?你对付仇家到底有多狠啊?褚天凌妖孽般的脸一下就抽抽起来。  靖王府内人来人往却寂静无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紧张。凌霞殿外站了一院子人,各个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王妃是被王爷抱回来的,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打从王妃回来,就始终昏迷不醒,而王爷的脸色,也从未有过的难看。  八皇子萧良和九皇子萧楠脸上神情莫测,如同两个门神般站在凌霞殿门口,不管丫鬟小厮们过来劝多少次,就是不肯离开。  站在不远处的夜袭,挺拔得仿佛一杆风雨不催的枪,与身边纤细婀娜的冬果形成两道靓丽的风景。  夜袭与冬果奉王爷之命前往“妙手回春”医馆和丞相府报信刚回来,那两处并不平静,上官云清今早去丞相府探视王妃跑了个空,当场便要进宫面圣,夜袭用蛮力拦了下来,上官云清却扬言晚一些要来靖王府邀王妃去游灯会,眼看着午时已过,王爷和王妃却在凌霞殿内闭门不出,夜袭的心都是揪起来的。  丞相府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冬果费了老鼻子的劲儿许诺待王妃情绪稳定后,王爷便会陪着王妃回来请安,沐丞相才不再坚持。  他二人原本送完信只管走人便是,如今却替主子拿了主意,还都是大主意,心下不免惶恐,一回靖王府便来凌霞殿内负荆请罪。哪知凌霞殿外密密麻麻围的到处都是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进得去,连八皇子和九皇子都不例外,可见,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外面人心惶惶,凌霞殿小浴室内的两个人却犹不自知。萧逸的心思全都在沐之秋身上,哪有功夫留意外面发生了什么。  萧逸将沐之秋抱回来之前已经给沐之秋重新易了容,回来之后两人便直接进了浴室。广寒殿既然赏给了褚天凌住,秋儿就只能泡冷水澡了。第223章 面对情敌  萧逸让沐之秋泡冷水澡的动机多少有些令人不齿,做决定时萧逸却丝毫没有犹豫。他的女人哦!那样风情万种,那样娇媚无双,他多想,多想。  萧逸倒没留意萧良和萧楠的处境,只觉得那样的秋儿绝不能再让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男人看见,这样一个磨人的小妖精,便是八弟和九弟,若让他们再多看几眼,谁知道他们的眼睛还能不能拔出来?在天下食府时,他可没忽略八弟和九弟看秋儿的眼神。  所以走进凌霞殿时,萧逸随口便交待了一句:“不许任何人进来!”  平日里萧逸惜字如金,不想让谁进凌霞殿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生生地阻止在外,哪里需要专门交待?侍卫们理所应当地以为靖王爷今日动了大怒,恪尽职守地将人都堵在了门口,连八皇子和九皇子也没给网开一面。  不想让人进来打扰是事实,但萧逸并未动大怒,他黑着脸是因为紧张秋儿的安危,而且他还需要掩饰自己的渴望。今日的他,实在没办法做到往常那般从容冷清,他就是心猿意马了,就是在想入非非了,而且一直都在想入非非。  怀里的小女人实在后知后觉,一路上他抱着她回来,她早已安静下来,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他却始终欲火中烧。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样,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会变成色心当头的贪吃之人,不过萧逸不后悔,他甚至有点兴奋,有点激动。那早已是发生在一盏茶之前的事情,但他的脑子里依然闪现着那些旖旎的画面,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将沐之秋带进浴桶里。  当然,他不能让秋儿一个人泡在冷水里,他会陪着她。否则,秋儿会冷,也会害怕。  这实在是个很烂的理由,或许自己不陪着她更安全一些,但萧逸就是想陪着她。与其说秋儿需要他,还不如说他更需要秋儿一些。  这么失态的模样怎能让别人窥视了去?所以萧逸要掩饰,所以他不能让其他人溜进凌霞殿。甚至不能让秋儿清醒过来,不能让秋儿亲眼看见他的失态和狼狈。  明明是冬天,浴桶里的水明明冰冷刺骨,萧逸却觉得身体里有一团火,他有点怀疑,中了神仙果的人到底是秋儿还是他自己。所以他那样紧地将秋儿扣在自己的怀里,隔着贴身小衣紧紧相贴,却连动都不敢动。  这是一场萧逸的独角戏,秋儿从始至终都趴在他怀里昏睡,看着她脸上异常的潮红一点点褪去,萧逸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亲手给她换上干净衣裳,萧逸的手指才贪恋地流连在她每一寸肌肤上,一点点加重,烙下他的印记,变得更加贪婪,更加渴望。  干涩的声音从喉头发出,带着阵阵隐忍和战栗:“秋儿?秋儿?其实,其实,褚天凌说,最好的法子是阴阳交合!”  萧楠不停地在凌霞殿门口走来走去,萧良却像一根木桩子般直直地杵在那里,俩人谁也不开口说话,脸上却有着同样的担心和焦急。  终于,萧楠忍不住悄声问:“八哥?怎么会那么久?褚天凌不是说泡一个时辰就可以了么?眼下天都要黑了。”萧良眸中闪过一道寒芒,萧楠赶紧闭上了嘴巴。  是啊!怎么那么久?褚天凌说只要一个时辰,可是,从三哥将之秋抱进凌霞殿到现在,至少已经三个时辰了,什么样的神仙果三个时辰还解不了?便是阴阳交合,三个时辰是不是也太久了些?  一想到阴阳交合,萧良的心就跟被针细细缝补过一般,每吸一口气,都是密密绵绵的痛。  恍然间,凌霞殿的门突然打开,三哥神态如常地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他和九弟没有丝毫惊讶,却冲远处站着的夜袭和冬果招了招手。  夜袭和冬果立刻像两柄出鞘的剑,刷地一下就闪到了眼前。双双跪地,行了一礼道:“参见王爷!”  “冬果!你和阿绿进去伺候王妃,让厨房准备些绵软清淡的膳食,等王妃睡醒后不要让她一次吃得太多,先垫一垫,等我回来一起用膳。”  “夜袭!你亲自带人保护王妃安全,王妃醒来后若想四处走动,哪怕是想出府,你们也不要横加阻拦,她想去哪儿便由她去吧,只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必须保证她一根头发不少地回来,莫要再出任何纰漏!”  这么多年来,这是王爷跟他们说话最多的一次,要不是王爷指名道姓地安排,夜袭和冬果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王爷非但没有怪罪他们,还继续将王妃的安全交给他们,如此,若王妃还有什么闪失,他们只能以死谢罪了。  直到王爷走出好远,冬果才猛然醒悟,阿绿?王爷竟猜到她已将阿绿带回来了。  萧良和萧楠紧跟在萧逸身后,三哥的脸色虽看不出什么来,但他们能感觉到三哥的心情很好。印象中的三哥从来不屑于跟下人废话,又怎么可能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三哥,他真的变了。  “褚天凌怎么样?”  萧良愣了愣,赶紧回道:“很安静,没有闹,也没有想办法逃跑,一直在广寒殿内调息打坐!”  萧逸点点头,“过两日你和九弟再带他入宫面见父皇,以国礼待之。他手下的那两名家奴要妥善安置好,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臣弟明白,已经安排好了!”  想问问之秋的情况,萧良左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萧楠心直口快,憋急了脱口道:“三哥?三嫂她?”  “解了!”  便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便将萧良和萧楠所有的疑惑和不甘都逼了回去。三个时辰,什么样的催情药都该解了,他们想问的是,三哥到底是如何解的好不好?三哥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如何猜不到他们想问什么?却是故意不说,或是不愿说,而他们又不能撬开三哥的嘴巴硬逼着三哥说,当真愁死萧良和萧楠了。  此时若再问保不定三哥就恼了,萧良只得将心头的不甘强压下去。  萧楠早已被吊足了胃口,一刻都等不下去,想了想,便是三哥恼他,今日他也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遂鼓足勇气涨红脸小声问:“我知道解了,我是想问三哥,如何给三嫂解……”  “我们三人昨夜离宫到现在都没有回去给皇祖母和父皇请安,现下天都快黑了,本王就不留八弟和九弟用饭,你二人回宫去吧!”  得,不但不让人说话,还直接下了逐客令。可不是有了媳妇不要兄弟么?三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样重色轻义的人?想抱怨说不出话来,想鄙视又不敢鄙视,萧楠只得在心中感叹,还是三嫂最好,等三嫂醒过来,他自个儿问三嫂去。  萧良极有眼色,但见萧逸脸上已显出不悦,赶紧拉了萧楠告辞离开。  只身来到广寒殿,萧逸让一干暗卫都退下。  广寒殿内都是巨大的冰棱,大门一打开便能感受到透骨的寒意。一块块冰棱仿佛高耸直立的镜子,四面八方都能折射出人的剪影,犹如一座璀璨夺目的水晶宫,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褚天凌在冰棱中间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虽然鼻青脸肿,却仍潇洒淡定,倒显得那张绝色容颜与沐之秋有三分相似来。  “靖王爷安排这两日让我在此休养生息,还免了我的茶饭,我还以为靖王爷准备等我饿死变成冰雕之后才会来替我收尸呢!”  “太子殿下若是饿死冻死自然会有人替你收尸,用不着麻烦本王。”  “萧逸?你既然不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为何而来?”  “跟你说说话!”  褚天凌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脱口道:“秋儿她怎么了?难道你?”  “解了!”  惊喜、失望、伤痛、懊悔,无数种表情同时出现在褚天凌的脸上,萧逸的眸光闪了闪。  “那靖王爷是来向我炫耀的吗?”自嘲地笑笑,“恭喜阁下,最终抱得美人归!”  “本王没你那么下流,自然不会对秋儿做那等乘人之危之事。再说秋儿迟早都是本王的人,你以为你能拐得走吗?”萧逸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悠闲地靠着一块冰棱,细细打量手里的一根木钗,举手投足间,皆是掩饰不住的优雅风流。  “这根木钗怎么在你手里?秋儿她?”  “你不闹不吵束手就擒果然是放不下秋儿!”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木钗,“秋儿已经睡下了!”  褚天凌愕然,萧逸此人行为乖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不管以什么身份和萧逸过招,结果都是输。可能他会的只有一样萧逸不会,那就是治病救人。不过,褚天凌相信,若是萧逸真心想学医,要不了两年,怕是连上官云清的医术都比不过萧逸。只可惜作为一国储君,会不会医术根本就无关紧要,遇到萧逸这么霸道不讲理又强大到足以令人自杀的对手,实在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凝视萧逸许久,褚天凌才垂下头闭上了眼睛,哑着嗓子问:“那你不陪着她,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羞辱我?”  “本王还没那么多闲工夫!”收起木钗,萧逸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褚天凌的身上,“今日本王来,只是想奉劝阁下一句,若是阁下安分守己,你或许还能从秋儿那里获得亲情,若是生出些不该有的妄念,只怕今后,你与秋儿连兄妹都没得做了。”  “靖王爷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本王一向自信!”萧逸手指一抬,一道白光直袭褚天凌面门,被褚天凌挥手握住。  “玉蝴蝶?若是你再有一次像昨晚那般冒犯秋儿,我敢断定,秋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秋儿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你最好记住。她说,以前她看过的古装剧和小说里面,那些表哥都是大坏蛋,不是暗地使绊子就是背后下黑手的恶人。那时候我觉得这话好没道理,现在想想,秋儿当真高明。”  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鄙视,仿佛跟他说话都会脏了自己的嘴。褚天凌的眼皮跳了跳,萧逸丢过来的正是昨晚他丢进婷芳院的白玉蝴蝶。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萧逸?你是何时认出我的?”褚天凌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自嘲和不甘。第224章 晓之以理  萧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你和秋儿一同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  也就是说,自己和秋儿才出现在天下食府门外,萧逸就认出他来了。  秋儿早已认出了他,萧逸竟亦是如此。褚天凌本以为自己演技高超,却原来竟是给他人做嫁衣,从头到尾演了一出蹩脚的闹剧,白白让人看了场笑话。  “你既然那时就看出我是玉蝴蝶,为何不拆穿我?非要等到此时,不是羞辱又是什么?”抬起头,褚天凌苦笑着看向萧逸的眼睛,“若是你将我的身份透露给八皇子和九皇子,他二人虽不会放过我,但好歹我能坦坦荡荡地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脓包!”  “的确!像你这种人,早就该死!”像是有些疲惫,萧逸抬手揉了揉额角,“脓不脓包都没有区别。”  “你?”  “别这么看我,想你活着的人不是我,是秋儿。秋儿她舍不得杀你,毕竟,你是婷芳小公主的亲侄子,是秋儿的表哥。”  又是表哥,以前褚天凌从未觉得表哥这个词有多刺耳,甚至还曾因为自己是沐之秋的表哥感觉到庆幸,眼下,他却十分憎恨表哥这个身份。便是因为他是她的表哥,所以他犯了错,他们也不惩罚他,他就像街边的乞丐,只因是她的表哥,便能苟延残喘,这叫他情何以堪?  “秋儿为什么舍不得杀我?父皇的儿女又不止我一个。”  “但你父皇与你母后生下来的孩子,你是唯一存活的一个。你母后不光是你父皇的表妹,也是婷芳小公主的表妹。”  褚天凌猛地愣住了,像是看见鬼魅一般,看着萧逸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萧逸的脸上却依然没有表情,淡然道:“各国皇室为保证血统纯正皇权集中,都有表兄妹联姻的先例,但当以褚国为最,褚国历代皇帝皇后必须为表兄妹,若无相匹配的表兄妹,便是叔侄成婚也是有的。正因褚国这种扭曲的陋习,才导致了皇室世世代代的悲剧。褚国有明法令,历代储君必须皇后所出,然褚国历代皇后所出的皇子公主却没几个能幸存下来的,十之五六都会幼年夭折,便是活下来的那些,却有大半都是痴儿,总算遇到一两个特殊的,却有着严重的遗传病,比如说你父皇,比如说你。”  褚天凌的脸色已变得煞白,死死盯住萧逸,嘴唇颤抖道:“这些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听秋儿说的。”  “秋儿说的?”  “你也知秋儿的医术甚是刁钻,便是上官云清也为之叹服。她知道的许多事情,都是我和上官云清闻所未闻的。我与她同在‘死亡村’时曾多次提到褚国的陋习,秋儿当时摇头道,偶尔表兄妹婚配倒也罢了,世世代代如此,这般生出来的孩子能活下来便是奇迹了,只可惜,便是活下来的孩子,不是傻子也会有严重的遗传病,只怕会酿造更大的悲剧。我当时以为她是随口胡说,现在看你的表情便知她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你们褚国皇族不外传的隐秘,却也是你心里的一道伤疤。四海内外众人只知褚国太子褚天凌乃是个医痴,却无人知晓褚国太子还是采花大盗玉蝴蝶。做采花大盗固然是为了保命,做医痴却是不甘心被命运掌控,想改一改自己的命格。”  “你是猜出来的?”  “不完全是猜的,相信我猜出来的这些,秋儿也猜到了,甚至她比我猜出来的还要早些,知道的比我还要多些。否则,她不会如此同情你。”斜睨褚天凌一眼,萧逸又道:“秋儿并不知我已看透了你的身份,她替你苦苦隐瞒,无非念在你是个罕见的医学奇才,身世又十分可怜,即便作为玉蝴蝶为非作歹,也是情非得已罢了。”  褚天凌的嘴唇哆嗦半天,终于道:“你说得不错,我褚国皇储历来都是皇后所出的那十之一二的幸存者,先皇是,父皇是,我也是。我们虽是幸存者,但只要大婚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身上的血液便会逆流,若不及时疏通,便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这种情况在男性幸存者身上一代代遗传下来,女性幸存者却偏偏没有,无人知道原因,男性幸存者能不能熬过去也只能看自己的造化。先皇之前,我褚国国君均是短命鬼,同胞姐妹也大多活不过三十岁,有的还来不及留下自己的血脉便会寿终正寝。所以先皇在位时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一次偶然的机会,先皇以银质蝴蝶面具遮面,独自跑到民间散心。也合该出事,那日先皇恶疾突然发作,正巧遇到一个民间女子,先皇当时已丧失了理智,便将女子强要了。那次先皇发作周身却没有出一滴血,只是,待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女子早已死在他的身下,可怕的是女子并不是被他蹂躏致死的,而是被他活活咬死的,或者是被他吸了血致死的,那是先皇犯下的第一桩血案。事后,先皇为遮人耳目匆匆将女子的首级斩下畏罪潜逃了。后来先皇的恶疾又发作了几次,不管是饮食人的鲜血,还是宠幸处子都达不到那次的效果,渐渐地,先皇发现,恶疾发作时,只有临幸了处子同时饮食她的鲜血,才能将体内沸腾逆流的血液平息。这以后,我褚国皇宫便常年选秀,储备大量秀女处子,不为先皇淫乐,而是为保全先皇性命。只是这等残忍的方式倒行逆施,始终难登大雅之堂,先皇后来郁郁而终,临死前教导父皇不可过度残害同胞,父皇即位后很快与我母后生下了我,自此父皇也开始踏上了这条不归路。父皇牢记先皇教诲,从不在褚国境内犯案,却屡屡跑到周边各国以玉蝴蝶的身份做了个背负人命血债的采花大盗。所以说玉蝴蝶其实并非我一人,而是我褚国流传下来的称号,当初是先皇,后来轮到父皇,现在又轮到了我。轮到我时,不管我有没有背负人命血债,玉蝴蝶的恶名都已经在诸国流传开来。旁人以为采花大盗残害年轻女子只是为了发泄淫威,哪里知道我们都有难言的苦衷?”  “这些年玉蝴蝶不再犯案可是你褚国又在大选秀女?”  褚天凌摇摇头,“没有!我褚国皇室男儿虽身世龌龊,但女子却个个身怀秘技。这些秘技绝不外传,便是父皇与我也不知晓。当年母后临死前取她两碗心头之血给父皇和我下了蛊咒,至少可保我与父皇十年无虞……”  “受蛊之人可以将这种蛊咒传播出去,所以你说你的心头之血能够换回秋儿平安,但却会让秋儿一生一世都痴恋于你?”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秋儿和你,我现在才明白今日秋儿为何一定要来到天下食府门口才和我说那么多话,原来,她一直都在等你。只有对你,她才如此放心,如此心甘情愿。”  萧逸的身子僵了僵,却没有反驳。  提到褚国皇宫女子身怀秘术,褚天凌突然想起沐之秋脖子上的那块七彩水晶,脱口道:“对了,萧逸?我问你,秋儿她?”  正要问问七彩水晶是从秋儿身体哪个部位取出来的,突然又想起秋儿掏出七彩水晶时专门背过身子避开萧逸视线的动作。秋儿是个聪慧细致心思缜密的女子,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理由,她既然不想让萧逸知道她的所为,自己若是冒冒失失说出来,会不会让她不高兴?这么一想,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又被褚天凌憋了回去。  萧逸眉头轻蹙,道:“太子殿下想问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干咳两声,褚天凌道:“我只是想起父皇曾多次提到过婷芳小公主爱吃鱼,我便想问问你秋儿是不是也爱吃鱼。”  “婷芳小公主也爱吃鱼吗?”萧逸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讶,“果真是母女连心,秋儿最爱吃的便是鱼。我曾戏问她为何爱吃鱼,是不是前世与鱼有仇?她却煞有介事地告诉我多吃鱼人可以变得聪明。秋儿总是有这许多奇思怪想。”  褚天凌愣了愣,许久才自言自语道:“是啊!多吃鱼的人聪明,所以我褚国在海上是当之无愧的的霸主,人人都知褚国人比别国人聪明,却哪里知道褚国皇室子孙命运多舛,是将多个人的聪慧都集中到了一个看似正常的吸血妖怪身上,这吸血妖怪哪里还能不聪明?”  说到这里,褚天凌的脸色再次白了白,又道:“其实我褚国最聪明的人应该是婷芳小公主,她是唯一一个最清醒,也是看得最透彻之人。当年,你父皇向婷芳小公主求亲未遂,不仅仅是因为婷芳小公主对皇室早已绝望,发誓终身不嫁皇族,更因我父皇从中作梗故意破坏。若不是怕与人之天伦相悖遭到天谴,我父皇那时候恐怕就会给婷芳小公主弄个假身份,硬娶了同胞妹妹的她做自己的太子妃。世人都道婷芳小公主抛家弃国,不顾廉耻与静安王朝小小的特使私定终身,哪里知道婷芳小公主的苦衷?她对我父皇又爱又惧,既舍不得伤害我父皇,又怕纯洁的兄妹之情被我父皇的欲望彻底毁灭。正巧遇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沐忠国,索性心一横便嫁来了静安王朝。本以为就此终于脱离了皇室这个大染缸,便是三十岁会暴死也能过十几年太平日子,然世事难料,竟在如水年华客死他乡。连婷芳小公主那样聪慧的人都摆脱不了命运的蹂躏,更何况我?但我就是不服这样的命运,便是换回一死,我也想争一争。”  “所以你自幼苦苦钻研医术,就是想找出证据证明老天施加在你褚国皇室头上的禁锢都是自欺欺人。褚天凌,你其实是个非常聪明又很有原则的一个人。”萧逸落在褚天凌身上的目光中终于隐上一丝动容,“我有些奇怪,你既不服这样的命运,想要替自己和婷芳小公主争一争,为何还要强娶秋儿?难道你不知你褚国的悲剧正是近亲婚配才导致的吗?”第225章 吃肥羊腿  “近亲婚配?是秋儿告诉你的吧?”褚天凌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梦幻式的向往,“若不是秋儿,我也不敢肯定这些猜测是真的。她说得那么笃定,有理有据,我不得不信。这么多年,我若不是对此存有怀疑,怎么可能明知姨妈的女儿在静安王朝丞相府内受尽凌辱,过得生不如死,还能保持不闻不问?”  说到此,故意停下来,果然看见萧逸的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心疼和愧疚。褚天凌咧唇一笑,“若不是去岁灯会擂台上的偶遇,只怕这辈子我都不会来招惹秋儿。不过萧逸,你告诉我,这世上哪个男子在见过秋儿之后还能忽略她的存在?你告诉我,这样的秋儿,怎样才能不让自己爱上她?我昨晚掳她去逍遥楼是因为突然想通了,我既然爱她,表哥表妹如何?诅咒禁锢又如何?若是老天只让我活这短短三四十年,近亲婚配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我快乐过。”  眼见着萧逸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阴沉,连眉头都不知不觉皱了起来,褚天凌才微眯了眼睛,沉声道:“可秋儿她不爱我,这般令我自信的容貌,她甚至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当然,有你和上官云清在她身边,她看不见我也属正常。正是知道了她的与众不同,我才打算缠住她赖定她,可是,不管我如何装疯卖傻,如何讨好于她,在她眼里,我都只是个死皮赖脸的累赘表哥。萧逸?虽说你不是她的表哥比我占了点优势,秋儿中神仙果之后病急乱投医也会第一个选择你。但,你确定秋儿真的爱你?”  要不是褚天凌这话带着明显酸溜溜的味道,萧逸的拳头一定会砸在他俊美的脸上。  “我不确定秋儿现在是不是爱我,但我确定,以后秋儿所爱之人一定是我,而且,这辈子都会是我!”  说完,萧逸浅浅一笑,如同海底升起明月,冬日里突然百花盛开,竟耀的褚天凌睁不开眼睛。半响,待他回过神来,萧逸已转身优雅潇洒地准备离开。  再也强装不下去,褚天凌从地上跳起来嚷道:“喂喂,萧逸,你别走!你就算不想让我见到秋儿,是不是也该换个地方软禁我?这地方很冷,我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而且,我快要饿死了。堂堂靖王爷就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褚国太子?静安王朝和褚国可是友好邦国。”  “冷的话抱紧自己,饿了就多吃点冰!”  伴随着广寒殿大门再度落锁的声音,褚天凌终于惨嚎起来:“萧逸!秋儿说得没错,你妹真的是混蛋,大混蛋!”  秋儿说的么?站在广寒殿门口,唇角一挑,萧逸笑起来,只是,这笑容未达眼底,眼眸深处竟是无边的怒意。  “贵客今日喝多了,有些狂躁,后日八皇子和九皇子来接贵客入宫会惊到圣驾,这样吧,待八皇子和九皇子来时,告诉他们,本王欲让贵客在广寒殿内多休养生息两日,初五再让八皇子和九皇子带他入宫吧!”  广寒殿内暴跳如雷的怒骂立刻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  领队的暗卫不由抹了把冷汗,“王爷?那后两日要不要送吃的进去?”  “不用!吃太多了不容易消化,也会导致肝火更旺。贵客武功高强,内功深厚,打坐调息期间便是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也无妨!”说完,斜斜看了一眼广寒殿的大门,抬步离开,只留下褚天凌在广寒殿内不停地抽凉气。  秋儿?秋儿?这个小女人还跟褚天凌说了什么?他今日在天下食府二楼窗口只通过褚天凌的表情便能猜出这厮是在恶语中伤自己,但见秋儿不停地点头,脸上却没什么反应,还以为秋儿只是应付褚天凌。没想到她竟真的是在随声附和,她说他是混蛋,大混蛋,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她讨厌他,不想再见到他?  白白背了个混蛋的名声,却没有做混蛋的事,自己是不是有点吃亏?不知道怎地,萧逸心中就有一团火燃烧起来,就像是秋儿那双淘气的小手,依然在他身上抚摸。  “该死!”低骂一声,突然施展开轻功向凌霞殿掠去,身姿无端显出几分迫切来。  凌霞殿内殿,沐之秋刚刚醒来,眼眸还带着一层朦胧的雾霭,冬果和阿绿正端着药粥伺候她服用。  见萧逸进来,冬果和阿绿行了个礼便悄悄退下。  萧逸端起粥碗在床沿上坐下,自然而然地将沐之秋揽在怀里,舀起一勺药粥仔细吹凉才喂到她嘴边。  沐之秋虽然刚醒,脑子可不糊涂。从昨天开始发生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忆犹新,尤其是在天下食府神仙果发作时的情形,却是想忘都忘不掉。  原本一觉醒来,瞧着天黑了,只有冬果和阿绿在身边,俩人又都小心翼翼,脸上还哭兮兮的,这样好歹都不用去解释怎么和萧逸遇到的事,沐之秋不由地安心一些。  可是,眨眼间萧逸便回来了,此时瞧见他俊美的容颜和冷清目光下透出来的喜悦与温柔,不知怎地,沐之秋就想起了之前自己扑倒他的那一幕,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只垂着眼眸,睫毛却不安分地颤抖着,连萧逸递到嘴边的汤勺都没有瞧见,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倒是丝毫记不起先前耿耿于怀的萧逸那些不好来。  萧逸将汤勺递至沐之秋嘴边,等了半响也不见她张嘴,不由去看她。这一看登时感到胸膛里才被压下去的那团火又燃了起来。  “秋儿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不饿么?”  “饿!饿死了!”像是突然被他的话惊醒,沐之秋连忙含住汤勺,将那口药粥尽数吞下,为了表现出她真的很饿,还故意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去舔嘴唇。  看见她的小粉舌,萧逸脑子一热便俯下头去,沐之秋尚在唇上流连的粉舌便毫无悬念地尽数舔在了他的唇上。  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沐之秋一下子愣住了,连舌头都忘了要缩回去。倒是便宜了萧逸,不怀好意地伸出舌尖来舔了舔她的舌,顺势将粉舌卷进自己的嘴里大肆调戏。  好端端地喂个饭喂成这样,便是沐之秋再有定力,此时也免不了心慌意乱。  萧逸却乘她发愣,进一步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半响,他才放开她,轻笑道:“看来秋儿真的饿了,竟已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这是什么话?她吃得好好的,明明是他自己钻空子亲下来舔下来的好不好?怎么听起来倒变成她主动了一般?  突然想起自己在天下食府的表现,当真是她主动,不止是主动,还十分暴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萧逸才好。  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萧逸很满意。这个小女人从来都牙尖嘴利,他几时赢过她?她素来冷清,便是混得再熟,再开心,做事也极有分寸,很少看见她失态的模样。今日在天下食府,他着实被她的主动和热情吓坏了。昨日他研究了大半天的《房中秘术》和《春宫图》,原本是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岂料,真正遇到她热情爆发时,他竟笨拙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可是,那般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她是多么勾人魂魄啊?便是定力极好的他,都能被她弄得流鼻血,可见,这小女人尚有许多面他还不曾见识。  现在,再看见她呆呆傻傻反应不过来的模样,竟可爱娇憨得令人心疼,让他觉得再过一分都是对她的亵渎。  萧逸觉得沐之秋就是一个无穷的宝藏,越是接触得久,了解得深刻,越是能发掘出更多更好的稀世珍宝。如此一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井,他怎么舍得放弃?怎能放弃?  一个上官云清都够让他烦心的,如今怎地又冒出来个褚天凌?虽说表兄妹的身份注定秋儿不会爱上褚天凌,但秋儿对褚天凌那份建立在亲情之上的心疼,却让他妒忌得眼红。  自己竟到了这种地步,连她的哥哥都要妒忌么?哦,不是哥哥,是表哥。表哥?哪国没有表兄妹联姻之事?若不是褚国情况特殊,便是他萧逸,只怕也会娶了某位叔父家的公主做王妃。秋儿当真没有说错,表哥都是大坏蛋,褚国她还有那么多表哥,绝对不能让她跟表哥混在一起,哪个表哥都不行。  这般想着,已迅速低头喝了一口药粥。不等沐之秋反应过来,一把搂住她,俯下头,将口里的药粥尽数送进她的嘴巴。  唔!沐之秋倏地瞪大了眼睛。有没有搞错?很恶心馁!就好像是萧逸刷完牙的漱口水再吐进她嘴里一般,就算是萧逸,也很恶心,很不卫生是不是?  萧逸心中还暗暗得意,却猛地发现怀里的小女人满脸都是嫌弃和厌恶,眉宇间的喜悦顿时化作了愤怒。  他倒是忘了,昨晚她摆脱了玉蝴蝶之后都做了什么?冒充他的名义,在逍遥楼内寻花问柳放纵买醉,只那么一晚,靖王爷的风流已经遍传整个京城。他今早骑在马背上在运河边守株待兔时,就听见许多人在谈论昨晚靖王爷在逍遥楼内优雅狎妓的风光事迹。  这笔账,该如何跟她算?  他辛辛苦苦在运河上等她一夜,这样冷的天气,没有一丝怨言,满心都是对她的担忧,她倒是做了什么?下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怨他兴师动众不懂体恤将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逃之夭夭。她倒是多没心没肺,才能做到这般决绝?  这笔账,该如何跟她算?  还有,她明明已经看到八弟和九弟,不赶紧相认,却与褚天凌这个下流坯子纠缠不清,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大尽暧昧之能事,便是明知道他就在逍遥楼二楼看着她,还故意跟褚天凌搂搂抱抱地咬耳朵,存心想要气死他。  这笔账,又该如何跟她算?  她中了神仙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调戏他,将他的衣裳撕开,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又亲又啃,搞得他鼻血横流,眼巴巴地将她带回来泡冷水澡,只能看不能做。好不容易盼到她清醒了,兴致勃勃地想要添把柴,将火烧旺一些,她却满脸的厌恶。她是有多嫌弃他,才能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让他一颗火热的心直接捂进万年寒冰里,冷得他痛心彻骨。  这笔账,他该如何跟她算?第226章 秋后算账  “秋儿昨晚一夜风流,怎地,难道真被那娇荷和娇莲迷得丢了魂,成了磨镜?”  磨镜?靠!这厮的思想能不能再龌龊一点?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我是不是磨镜倒无需深究,倒是靖王爷的龙阳之好,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怎么说?”  “昨晚靖王爷才在逍遥楼内大肆狎妓,今日又在天下食府当着众目睽睽下展示断袖之风,眼下还有力气与我一夜风流,如此男女通吃来者不拒,靖王爷实乃静安王朝第一人也!”才说完,便发现萧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眸中皆是不怀好意。  突然品出这话中的味道,沐之秋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昨晚大闹逍遥楼的人可不是自己吗?今日在天下食府被萧逸断袖的男子,不也是自己吗?所谓靖王爷的龙阳之好,是被自己强势地扑倒在地,硬生生地扒掉了衣裳。现在自己却还顺着他的话说出一夜风流来,可不是小羊羔自己跑到大灰狼面前去问大灰狼:“喂?你要不要吃羊肉啊?你看我超短裙下面的两条肥羊腿是熬羊肉汤好,还是烤了吃好?”  就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笨蛋变傻瓜,那褚天凌可不是个脑子一热就乱说话的主儿么?怎地自己和他纠缠了两日,也开始胡乱说话了?  沐之秋的眉梢使劲抽搐了两下。不过,这能怪她么?怎么看都是萧逸故意给她下了个套儿,那一夜风流可是他先说出来的,她只是脑筋一时不清醒才会着了他的道而已。  以前看见萧逸也没这么搭错筋,怎么中了一次神仙果就什么都变了,难怪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都会变得愚蠢,自己只是沾了个擦边球就已经愚不可及了。  一着急,沐之秋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便往门口跑。  尚未掀开帘子,背后伸来一条精壮的手臂将她捞进了怀里,萧逸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做了坏事说了胡话便想溜,世上有这样便宜的好事?”  沐之秋的舌头顿时开始打卷:“哈哈!那个,那个,冬果不是说你回来要和我一起吃晚饭么?我去看看晚饭准备好了没有。”  “此事用不着秋儿操心,冬果和阿绿自然会办好。”老鹰捉小鸡般将她拎回来,直接丢到床上,俯下身去,牢牢地用手臂困住她,那眉眼,明明白白是在告诉她,本王就是想和你一夜风流,你若不专心,下一秒,本王就要吃肥羊腿。  “那个,萧逸,我最新研制出了一种蒙汗药,还有遗忘草,好厉害的,昨晚沐之冬和玉蝴蝶就是中了这个才没害成我。哈!对了,我把它们都放在袖袋里了,我去拿给你看啊!”  萧逸原本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突然收回,整个身子便压在了沐之秋身上,“秋儿当真大胆,如此直白地说出想给我下蒙汗药和遗忘草的企图,可不是以为今晚我能再次任由你摆布?”  企图?再次?这话说得也忒露骨了点吧?谁想给他下蒙汗药和遗忘草了?明明是他自说自话的好不好?再说,自己今日虽然中了神仙果非礼了他,但好歹不是没办成事儿么?萧逸也不算太吃亏,怎地就如此斤斤计较?当真是个小鸡肚肠的男人。  脖子一梗,直接撂出一句狠话:“那你想怎么样?再把这亏吃回来?”  才一说完便闪了舌头。好么,几百年不说一句胡话,今日突然说了,便如同放开的闸水,竟是不停地说胡话,可不是被神仙果弄傻了么?  “秋儿当真善解人意,总算说了句我爱听的话。可不是我吃了大亏,现在该和秋儿算算总账,把这些亏都都一笔一笔再吃回来?”  怎么是吃回来不是讨回来?突然心头一惊,这神仙果的药性不会还没解吧?  那个,貌似很多小说上好像都说中了催情药都需要那个啥才能解,可是自己不是还没有跟萧逸那个啥么?  萧逸这厮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饱受神仙果之苦,也不帮她,当真该死。  这么说好像不对,难不成让他把她那个啥了还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帮她不成?  好像还是不对,自己不是才睡醒么?怎么那么肯定萧逸没有对她那个啥?沐之秋不由自主地就扭了扭身子活动起双腿来。  本想着要是真的跟萧逸那个啥了,一定会有感觉,最起码会痛吧?怎么说都是第一次,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她这样扭动身子活动双腿也没感觉到一丝痛意,那就是说,自己真的没有跟萧逸那个啥,是她多想了。  心倒是放下来了,但沐之秋却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刚才扭动身子活动双腿的姿势实在不雅,根本就像是在邀请萧逸那个啥。  完了,果然,二十一世纪的科学论断是无比正确的,所有迷幻剂都是有副作用的,不但脑子受损开始胡乱说话,连行为举止都失常了。  才一愣神,便觉脖子上一阵刺痛,竟是萧逸的牙齿咬了上来。  妈的,这厮是属狗的么?怎么还咬人?方才他只说把亏都吃回来还是好听的,没直接说是想啃回来已经给了她足够的面子吧?可是,这面子她一点儿也不稀罕,真妹痛,脖子上怕是被咬破了油皮吧?  心中正大骂萧逸,又觉异常的甜腻和柔软袭上被咬破的位置,虽然依旧能感觉到痛,但这痛却和刚才变得不一样了,滑滑腻腻,丝丝甜甜,像是带着股奇香,让沐之秋从心底升起一股战栗和愉悦。脑子一蒙,所有反驳的话都忘了,整个人竟如蜡雕一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不雅的姿势都忘记了要调整好。  萧逸无声地笑起来,轻轻浅浅的声音溢出齿缝:“这般,秋儿是不是就能记住我了?是不是就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终于感受出那份柔软是萧逸的舌,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两拍,半天沐之秋才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错?”  “如此后知后觉还敢死不认账,看来我对秋儿的惩罚太轻了。”  正待再问,脖子上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伴随着绵密细致的亲吻,从她的脖子上移到她的下巴,再到嘴唇上。啃咬完她的嘴唇后,再次顺着下巴延伸下去,终于啃上她精致美丽的锁骨。  疼痛和着快意与酥麻,让沐之秋的血液一点点沸腾起来,仿佛漫步云端,又像是在坐过山车,忽而飞到天堂,又忽而坠进地狱。  “萧,萧逸?”重重地喘着气,张开嘴巴呼吸,“我的神仙果毒好像又犯了,你,你最好出去一会儿,不然,说不定我会……”  “会怎么样?”  这样好听的声音,是萧逸吗?沐之秋吞了口口水,应该是萧逸吧!萧逸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只是平素太冷清残忍了些,平白无故让人听了牙齿就会打颤。眼下突然觉得好听得让人能感受到甜蜜和温柔,不是自己中毒太深出现了幻听又是什么?  这话要怎么说?已经如此直白地告诉萧逸了,他却不抓重点,非要盯着她的语病不放。她本来该生气的不是么?但是,为什么心底竟有些欢喜和期待?  是该说我怕把你生吞活剥了你就赖不掉了?还是该说我怕直接强占了你你得对我负责?貌似怎么说好像都是一个意思。在神仙果的作用下去染指一个极品美男,这种事情是不是太没有格调了?  不行,太丢脸了,不能说,可是如果不给萧逸说清楚,自己就这么把他给办了,那昨日勤政殿的拒婚他不是白拒了吗?  这种时候还能想起萧逸昨日的拒婚来,可见,神仙果虽然叫自己意乱情迷,但还没有丧失理智。一定得乘着这点理智还完好的时候把话跟萧逸说清楚,否则后患无穷哪!  “萧逸!”才一开口,一双手臂竟鬼使神差地缠上了萧逸的脖子,嘴唇好死不活刚好将闻声抬头的萧逸那张诱人的薄唇盖了个严严实实。  萧逸愣了愣,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含混不清道:“原来秋儿会对我这样!”  但见身下的小人儿目光已成迷离,艳红的小脸儿上却满是疑惑,萧逸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女人不是最聪慧敏感的么?为什么总在情之一事上懵懵懂懂?她的神经倒是有多粗?自己这般明示暗示她,她还会以为是神仙果在作祟?难不成他是第一次亲吻她么?以前也没见她反应如此迟钝,今日神仙果的出现像是给了她极好的借口,不管怎么放纵调戏他,全都赖在神仙果上了。今晚这般要了她,明日,她会不会也赖账?  他岂能容她赖账?如此,只好先以牙还牙,其余的亏,日后再从长计议……  沐之秋只觉得自己在云里雾里飘着,不是她中了神仙果毒应该她主动的吗?为什么她却觉得本末倒置了?她被萧逸的亲吻弄得晕晕乎乎,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不能想,倒比白日里在天下食府时还要糊涂些。  领口微乱,身上的衣衫已变得松松垮垮,更增添出几分慵懒和暧昧。萧逸的手就像巫婆的魔法棒,游走到沐之秋身体的哪个部位,就在哪里奏响一串旖旎而又美妙的乐章。明明以前也和萧逸这般近距离(差一点点就是零距离)接触,但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毫无抵抗能力,还思考都不行了。  今晚的萧逸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为什么他的每一次触摸,每一个亲吻,甚至每一个眼神里都会带着无尽的风情,无端在她胸膛里就点起了一把火,而那团火又被他不断燃旺,燃旺,再燃旺。  “哦!萧逸!”呢喃喘息间,便唤出了他的名字,不知怎么的,就将萧逸的衣裳扯开了。  萧逸完美矫健的上身在烛光下散发着小麦色的光芒,一侧衣裳斜斜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左肩那侧却挂着一点点不至于完全滑落,更似雾里看花般,让她有了更深一步探究的冲动。  想都没想便半支起身子迎向他,肌肤相贴处竟是说不出的温暖舒适。沐之秋终于心满意足地伸出舌开始细致轻柔地吻舔萧逸的下巴,如同他方才对她那般,渐渐滑下去,舔到喉结处,顿住,猛地张嘴咬了下去。第227章 大号蚊子  萧逸的鼻腔里终于流出两道艳丽的血线,无奈地笑起来,原来不管是以牙还牙还是秋后算账,债主依然还是她,他又输了。  鼻血滴落,瞬间在身下厚厚的锦被上泅开几朵娇艳的小花。沐之秋愣愣地看了萧逸一会儿,才想起去捂萧逸的鼻子,“呀!萧逸?你流鼻血了,是不是屋子里太热上火了?”  捂了一阵子才发现自己手里捏着的不是衣袖,而是枕巾。恍惚间似乎奇怪自己的衣袖哪里去了,才随意往四处瞟了瞟,沐之秋便惊觉哪里还有衣袖,连贴身小衣都被萧逸揉成一团丢到床下去了,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  萧逸哑然失笑,这个自说自话的小女人,不但不知他为何流鼻血,连自己的衣物都看不好。后知后觉到这种程度,这世上也只有她了吧?  看来,以后他还得多花点力气,好好调教调教这个小笨蛋才行。  “可不是屋子里太热上火了么?”轻扯捂在鼻口间的枕巾,萧逸浅笑,再这么被她捂下去,憋死了她可能都不知道。  “那我去给你熬点去火的汤药吧!”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呆愣愣的小女人猛地抬身伸手想要去捞地上的衣衫,却红着脸悄声嘀咕了一句:“我怎地没觉得热呀?身上还有些凉飕飕的。”  萧逸?鹦γ?这屋子里再怎么暖和,此时她光溜溜的,又出了一身汗,不凉飕飕的才怪。  沐之秋的身子才抬起来,便被萧逸重新压下。萧逸微微一侧,二人的姿势已改成双双躺下。她枕在萧逸的手臂上,那条崭新的锦被则平平整整地盖在他俩的身上,倒比平时阿绿和冬果替她掖好的被子还要平整。  满室春光瞬间被掩去,暖暖的屋子里暗香浮动,说不出的闲适与温馨,让沐之秋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家。也不知道这一系列动作萧逸是如何做到的,这么近的距离,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已舒舒服服地窝在萧逸怀里了。  “我搂着你身上就不会凉飕飕的了!”萧逸在她耳边悄声道,似乎有些不甘心,又学着她的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都热得鼻血横流,秋儿却还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倒是多没肝没肺,才会这般迟钝?”  “你说什么?”沐之秋仰头看他。  “没什么!昨夜没睡好,快些睡吧!”萧逸支起头,在她眼睛上一吻,沐之秋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话说,她昨晚睡得很好,没睡好的人应该是萧逸才对,怎地反过来变成他哄她入睡?今晚果真什么都反了。本末倒置,还是本末倒置。  猛地想起那束并蒂莲,沐之秋有些沮丧,闭着眼睛轻声说:“萧逸!被子和枕巾都被你的鼻血弄脏了!”  萧逸不答反问道:“昨日才新做的,喜欢吗?”  下意识地点头:“喜欢,好美的并蒂莲!”  “明日再让他们重新做了铺上便是,还用并蒂莲。”  后背上萧逸的手掌传来阵阵暖流,直偎贴到她的心里去,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嗯了一声,小猫般在萧逸怀里缩了个舒服的姿势,沐之秋很快便甜甜睡去……  一大早八皇子萧良和九皇子萧楠便来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尽管阿绿口口声声说靖王爷和王妃尚未起来,八皇子和九皇子还是硬闯进了凌霞殿,在外殿直着脖子连喊好几声“三哥”,阿绿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敲了几下内殿的门。  正要唤“大小姐”,萧逸却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看了阿绿一眼,淡淡吩咐道:“不要吵醒你家小姐,让她多睡会儿!”  懒洋洋地走到主座上坐下,萧逸才将目光投向萧良和萧楠,“八弟和九弟是忘了昨日我说的话么?怎地来这么早?”  萧逸的语气严厉不悦,声音却很轻柔。萧良和萧楠知道他是怕吵醒内殿的沐之秋,相互交换了下眼神。萧良低声道:“三哥!父皇遣我俩来接你入宫。”  萧逸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接过冬果递上来的参汤喝了两口,这才站起身带着萧良和萧楠出了凌霞殿。  阿绿昨日才被冬果带回来,此时不敢逾越,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冬果将三人送出去,耳朵却比平时竖得直。隐隐约约听见八皇子出门时提到了上官云清,阿绿的心咯噔悬了起来。  沐之秋一觉睡到自然醒,床头屏风上挂着干净衣裳,是萧逸喜欢的颜色,唇角勾了笑穿好,便唤冬果和阿绿进来。  沐之秋不喜欢被别人服侍着洗漱,冬果和阿绿知道她的习惯,只将洗脸水、漱口水、毛巾等物一样样摆放整齐便退在一边垂首立着。  洗漱完沐之秋便在铜镜前坐下,闭着眼睛等冬果给她梳头。以前,除了捆马尾巴的本事外,沐之秋根本收拾不了自己的长发,那么长的头发是扎不成马尾的,硬扎的话马尾辫会在双脚间晃来晃去,稍稍弯腰就会不小心踩上去,她刚穿越来时就吃了好几次这样的亏。  有时候沐之秋觉得很奇怪,这具身体的原主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几乎及地。这些头发很美,发质也十分好,就是中看不中用,麻烦得几乎碍事。她曾经动过剪发的念头,想着只要留到齐腰便好,但每每摸到柔顺的发丝心中便会舍不得,所以犹豫来犹豫去,犹豫了将近两年也没将头发剪短一寸。幸亏冬果手巧,梳头的水平极好,会梳许多法式,且每一种都很漂亮,所以自从冬果跟了她之后,梳头的事情都由冬果全权负责。  可是上次经历了“死亡谷”之事,沐之秋的头发便被割断了一大半,长了这几个月也只勉强过肩。其实这种长度是扎马尾辫最合适的长度,随手用根丝带一捆便完事了,比起以前那种快要及地的长发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倍。偏偏上次的事情给冬果打击太大,一看见她的头发冬果便会想起青影,暗恨那日跟着去“死亡谷”的人不是她,所以对沐之秋的头发打理得更加小心谨慎,即便是正常的掉发,也会让冬果紧张半天。  这种情况下,沐之秋不得不闭紧嘴巴,再次将梳头的任务交给了冬果。  冬果和阿绿的分工明确,冬果给沐之秋梳头,阿绿便开始整理床铺和脏衣物。  冬果在沐之秋身后站定,执了梳子一点点地将沐之秋的头发梳顺。沐之秋的头发又黑又亮,虽说有些短,但瀑布般披泻下来还是给人一种梦幻般的美感,将沐之秋纤细消瘦的肩颈遮住了大半。冬果修长的手指勾起一缕手指灵活翻转,便绾了个繁复的法扣,美得令人咋舌。  沐之秋并不在意冬果要给她梳什么发式,她知道,冬果总会给她梳极美的发型,而且极少会有重复,便是她叮嘱过多次不需要那么麻烦,冬果依然我行我素梳得不亦乐乎,仿佛将沐之秋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她这辈子最满足的事情一般。所以,沐之秋双手十指交缠,兀自懒洋洋地闭目养神,随冬果任意在她头上摆弄。  眼看最后一层发丝已被绾起,冬果却突然停下了手指,嘴巴大张着,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只死死盯着沐之秋的后颈不放。  感觉到冬果的动作停了下来,沐之秋不由睁开眼睛,笑问道:“怎么了?忘了怎么梳?不要紧,反正差不多都梳好了,下面随便绾起来就行!”  冬果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愣了半响,才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眼下是冬天,凌霞殿怎么会有那么大号的蚊子?”  “特大号的蚊子?”沐之秋怔了怔,莫名其妙地仰头去看冬果,嘴里还下意识地问:“什么大号蚊子?大冬天的哪里会有蚊子?”  沐之秋坐在铜镜前,冬果给她梳头站在她的身后,她又一直垂头打瞌睡不说话,冬果便习惯性地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她的头发上,并不关注其他。  古时候的铜镜不像二十一世纪的镜子,能把人脸上的毛孔都照得清清楚楚,铜镜里面的人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哪里能看清楚人的毛孔或者皮肤上细微的损伤,冬果不去看铜镜只顾关注眼皮子底下的头发也属正常。可头发关注完,冬果便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  此时,沐之秋仰着头跟她说话,脖颈便一览无余地展现给了冬果。  冬果连想都没想便惊呼起来:“王,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脖子都被蚊子咬的包?”  沐之秋还没反应过来,正在整理床铺的阿绿已经冲了过来,捋开沐之秋的头发便去查看她的脖子,才看清楚,便大喊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蚊子?我就说夜里应该熏点香,偏偏王爷说大小姐不喜欢香料的味道,屋子要干干净净才好,眼下,大小姐的脖子被蚊虫叮咬成这样该如何是好?”  喊着喊着,阿绿的眼泪便落下来,心疼地哽咽道:“这蚊子该不会有毒吧?那么大的蚊子,一定是有毒的。咬成这样该有多疼啊?大小姐,你先忍一忍,我这就去给你找些驱蚊的药草来擦一擦。”说完,不待沐之秋和冬果答话,便自顾跑出去了。  沐之秋愣了足足十秒钟才意识到冬果和阿绿说的是什么,脖子?特大号蚊子?脸腾地一下烧起来。可不是个特大号的蚊子么?昨晚这只特大号的蚊子几乎一整夜都在她的脖子上和胸前叮咬,不止是脖子前面,连后颈上都是他的吻痕和齿痕,还有胸脯上,她怎地就没想起来找个东西遮一遮?现在让冬果和阿绿看见了,她倒要怎么解释才好?  幸亏现在是冬天,天气冷,不用一起床就洗澡,不然,这一身的斑斑点点被冬果和阿绿看见,不是要她的命吗?  该死的萧逸,该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他昨晚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这么做来惩罚她,好让她今天只要遇到人就会无地自容。  “那个,那个蚊子……”  “我看这不像是蚊子咬的!”冬果死死咬着下唇,表情认真而严肃,直把沐之秋的小心肝儿差点惊得从嘴里蹦出来。  “怎么会,就是,就是蚊子吧?这个……”第228章 鼻血惹祸  “不对!绝对不是蚊子!”冬果坚定地摇摇头,“蚊子不可能咬出来这么大的包,再说也不能有这么大的蚊子,应该是毒虫。靖王府修建不足十年,凌霞殿每年都要翻修,不会平白无故闹毒虫,一定是有人从中作祟。这么龌龊的手段,除了那些倭人贼子还有谁?”  沐之秋的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五毒教之类的东西,额头上已经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许是她的模样太容易让人误解,冬果竟红着眼眶揽住她的肩膀在她后背上拍了拍,用哄孩子的口吻柔声道:“王妃你别怕,王爷一定能将放毒虫的歹人找出来。张太医对治疗毒虫叮咬很有办法,便是张太医治不好,还有上官先生不是?我这就让夜袭去请上官先生来。”  糟糕!冬果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这误会越来越大了。  冬果和阿绿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自然不知道男欢女爱是什么情形,哪里就能想到她脖子上的大包小包都是萧逸的杰作。但张英和上官云清一定能瞧出端倪来,若是再多一个人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再把这件事传出去,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心里早把萧逸骂了个狗血喷头,沐之秋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见冬果似乎要出去,情急下只得拉住冬果的衣袖道:“别,好冬果,我觉得一点都不疼,就不要搞得那么兴师动众了,咱们现在毕竟是在靖王府,许多事情都该低调些才是,前儿个王爷才在勤政殿跟我退了婚,你现在就打算弄得人尽皆知,别人还当我不满王爷退婚惺惺作态想要引诱王爷呢!”言语竟是哀求,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讨好。  冬果愣住了,王妃的话极有道理,冬果虽然不太明白前天靖王爷为什么要当众向王妃退婚,但着实心疼王妃,她现在跟了王妃,自然一心一意为王妃好。虽说这两天王爷对王妃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也觉得王爷确实有悔改之意,却不同情王爷,反倒觉得王爷活该。  如今王妃被王爷强带回来,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凌霞殿里,冬果的心一直替王妃揪着。  冬果就怕外面会有不利于王妃的传言,若是因为她冒冒失失弄得王妃没脸见人,那她会羞愧而死的。  眼见冬果面上已经动容,沐之秋赶紧乘热打铁:“阿绿不是找草药去了么?我自己也会治疗蚊虫叮咬,一会儿我调点药膏抹一抹就没事了!”  冬果点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妥,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仔细查一查找出毒虫,王爷会发怒的。不管王爷做了什么错失,王爷对王妃的好却是实实在在的。她若按照王妃的指示将此事按下去,那就是渎职。  不过,王妃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冬果的心莫名地软了下来,“那就按照王妃所言来办吧!不过,这凌霞殿不能再住人了,一会儿我和阿绿重新收拾一间厢房给王爷王妃住,再悄悄请个懂虫术的人来驱驱虫,对外只说凌霞殿太冷,要烘烘地面可好?”  “唔!”不答应是蒙不过去了,反正是萧逸惹的祸,那就等萧逸回来自己收拾烂摊子吧!“那就先这样办吧!”  心虚地避开冬果的视线,正瞧见阿绿抱着满怀的瓶瓶罐罐推门进来,沐之秋赶紧站起身想迎上去。  冬果却一把将她按住,“王妃坐着便好,让我来!”  沐之秋哪里愿意让冬果和阿绿帮她上药,她们俩此时只看见她脖子上的吻痕,若是上药一路查看下去,很快就能发现她胸前的痕迹,那些所谓的蚊子或者毒虫再聪明也不可能专门盯着人的脖子和胸脯咬是不是?万一这俩丫头再机灵些反应过来,那人就丢大发了。  几乎是从阿绿和冬果手里将药膏抢过来,嘴里嚷着你们别过来,便独自躲到屏风后面自行涂抹起来,抹了几下,又把萧逸在心里骂了千百遍,顺手将屏风边放着的一匹窗纱撕下来一条系在了脖子上,将满颈的吻痕完全遮住,这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沐之秋一走出来,冬果和阿绿的目光便聚集在了她脖子上的窗纱上。冬果倒还好些,阿绿就跟吞了只死苍蝇般,整张小脸都皱成了苦瓜。  这窗纱是阿绿刚拿进来的,是八皇子早晨来时交给她的。八皇子说大小姐这几日受到了惊吓,恐夜间睡眠不好,便重金够得这窗纱助大小姐安眠。  阿绿不知道一块窗纱怎能助人安眠,但八皇子的话应该没有错。靖王爷是个男人,自然不喜欢花花草草,且靖王爷性子冷清,寝殿里的摆设和装饰便显得异常沉闷刚硬,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柔和。尤其是窗纱,皆选择厚重的黑灰色,阿绿问过冬果,冬果说靖王爷觉得这样的颜色稳重且又遮灰,最为实用。  大小姐虽是个医者,平素洁净惯了,但这么黑不溜秋的颜色当窗纱,阿绿还是觉得太压抑了些,连大小姐在“死亡村”卧房里挂的白窗帘都不如。  八皇子送来的这块窗纱却完全不同,柔柔的浅蓝色,像蔚蓝的天空,又像清新宽广的大海,只是用眼睛瞧着,便能生出惬意感来。  八皇子就是细心,心眼儿也是极好的,连这样微末的细节也能留心到,外人都只看见靖王爷对大小姐那般霸道不讲理的好,哪有人会关注八皇子对大小姐这份细腻深沉的好?  一想到八皇子这般怜惜大小姐,阿绿的心里就暖洋洋的,所以她想都没想便打算服侍完大小姐之后,将这块窗纱挂起来。她压根没考虑过自作主张地将靖王爷寝殿里的窗纱换掉,靖王爷会不会生气,只想着大小姐喜欢、八皇子开心就好。  大小姐独自躲到屏风后面上药,明摆着是不想她和冬果担心,这样善良体贴的主子,让阿绿感动得热泪盈眶。  哪知阿绿的泪水还没掉下来,沐之秋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脖子上还好死不活地系着八皇子萧良送来的窗纱,阿绿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八皇子送来的窗纱足足一匹,大小姐脖子上系着的一看就是从那上面撕下来的,阿绿心疼得直哆嗦。嘴巴张了半天,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晶亮的眼眸一点点暗了下去。八皇子哟!你虽有心怜香惜玉,怎奈偏偏遇到个不懂情调的,这大小姐难不成是个蠢笨的木头人么?  沐之秋鼓了好半天的勇气才走出来,神态和表情已经调整好了,还专门装出了一副强势疏离的模样。  瞧见冬果和阿绿脸上的吃惊和疑惑,她非常满意。想要不被人左右,就得成为强者,去左右别人。虽说她不想摆布冬果和阿绿,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这俩丫头知道得太详细。事关她个人的隐私,便是外强中干也得硬着头皮装到底。  见沐之秋满脸不悦,眸中还透着股威严,冬果和阿绿自然不敢再问,相互交换一下眼神,便各司其职继续做自己的事,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沐之秋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是阶级社会的好处,主子就是上帝,甭管主子做事有没有理由,只要是主子决定的,那就一定是对的,奴才便是心里存了再多疑惑也不敢多问。  待冬果给她将最后一个发扣盘好,沐之秋才开口问:“你家王爷呢?”  这其实才是沐之秋最关心的问题,她都起床那么长时间了,始终没看见萧逸,这也太反常了。按照萧逸的性格和强烈的占有欲,没有彻底收服她之前,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这大过年的人人都休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捉回靖王府来,不好好看着她,跑哪里去了?  只要萧逸出现,她就能把这个烂摊子一股脑丢给萧逸,沐之秋很想看看,若是冬果和阿绿因为毒虫蚊子向萧逸发难,萧逸这厮会出现什么反应。  沐之秋的话问出口,冬果尚未有什么反应,正在床榻边愣神的阿绿却将目光突然投向了冬果。  阿绿今造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又经历了那么一桩事,心情极其郁闷。昨夜上官云清来过,素来性子温和的上官先生犯了倔脾气,非要面见大小姐,险些闯进凌霞殿来,被夜袭硬生生挡在了院子里,冬果又找了各种理由将他劝走了,但阿绿总觉得有点心慌。  冬果专门交待此事不许告诉大小姐,怕王爷生气。可是,阿绿却觉得该让大小姐知道,她总觉得上官先生突然造访会出什么差错。果然今日一大早八皇子和九皇子就来了,脸色皆不好。若不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会突然宣靖王爷进宫?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大小姐。  本来就在衡量这件事,偏偏时才又发现大小姐被蚊虫咬伤,她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得几乎喘不上气。  冬果并未注意阿绿,一双眼睛只管观察沐之秋的神态,见王妃神情不像刚从屏风后面出来是那么冷淡疏离,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答道:“皇上宣王爷入宫,王爷一早就随八皇子和九皇子进宫去了。”  沐之秋挑挑眉,“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宣王爷进宫?不是昨日才让八皇子和九皇子替王爷告了假吗?难道皇上不知王爷前天夜里染了风寒吗?”  阿绿皱皱眉,大小姐对靖王爷一向不冷不热,今日怎么帮靖王爷撒起谎来?倒像是在心疼靖王爷一般?只怕她说出昨晚上官先生造访被靖王爷强阻,大小姐也不会怪靖王爷吧?  阿绿正在叠被子,一双耳朵却听着大小姐和冬果的谈话,心思飘忽不定,并没有太留意手下,直到手指突然触到锦被上两块小小的硬结,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锦被上有两块黑红色的污渍,看不出是什么,不太明显。阿绿下意识地才将锦被拎起凑都眼前来看,才提起锦被,却又发现枕巾上也有这种黑红色污渍,倒是比锦被上的还要多些,而且乱七八糟的,像是谁手上染了脏东西顺手抹在了枕巾上一般。第229章 误会加深  阿绿便用指甲在锦被上轻轻刮了刮,没刮下来,却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不由地小声抱怨:“吃了烤鸡也不能把油抹枕巾……”上字还未出口,猛地想起大小姐脖子上那些蚊虫叮咬的痕迹,顿时愣住了。  那些痕迹,她怎么就会信了冬果的话以为是蚊虫叮咬的,那明明是被人啃咬出来的,她就说怎么如此眼熟,姐姐,姐姐初嫁给沐丞相时,脖子上不也出现过那样的痕迹么?那时她很小,也曾问过姐姐怎么弄的,姐姐红了脸都敢看她,只说是被大号蚊子叮咬的。如今想来,方才大小姐羞红脸不敢看她和冬果的表情,可不是跟姐姐当年一样么?  原来竟是这样,原来大小姐从来没有相信过她,便是她掏心掏肺地对大小姐好,在大小姐的眼里心里也只有靖王爷才是最好的。大小姐,她怎地就那么不长记性?竟将以前靖王爷对她的不好全忘了吗?  目光倏地一下投到了大小姐身上,仿佛突然遭了雷劈般,阿绿只觉满眼金星乱冒,瞬间变落下两行热泪来。  沐之秋正与冬果说话,谁也没注意到阿绿的反常。但听王妃发问,冬果轻声回道:“谁说不是呢!前天晚上王爷在雪地里站了一夜,昨日又耗费了许多心神,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沐之秋的手微微抖了抖,“九皇子还是个孩子倒也罢了,八皇子办事向来沉稳老练,怎地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今日熬些浓浓的姜汤,多放些红糖……”  沐之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绿打断了:“明明是上官先生昨夜进宫告了靖王爷的黑状,这才惹恼了皇上,怎地怪到八皇子头上去了?靖王爷自个儿做了错事,今早进宫去向皇上请罪理所应当,大小姐做什么要心疼他?”  才一说完,三个人都愣住了。  沐之秋和冬果同时扭头去看阿绿,阿绿满脸泪水,怔怔地望着沐之秋,手里却死死揪着锦被,将整理了大半的床铺又扯得乱七八糟。  “阿绿你干什么?”冬果赶紧走过去,一把夺过锦被。  目光猛地触到上面的血渍,冬果愣了冷,旋即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看都不敢看沐之秋,只管掐住阿绿的手腕低声道:“这个,还不赶紧抱出去丢掉!”  阿绿这才像突然惊醒了般,赶紧抱了锦被跑出去,没忘记顺上枕巾,却没顾上跟沐之秋打招呼。  沐之秋莫名其妙地看着阿绿离开,又转头看看脸红得跟虾子似的冬果,不由解释道:“那条锦被是干净的,昨晚上王爷怕我冷才亲自翻出来盖的,其实也没弄太脏,干吗要换掉?我就喜欢上面的那株并蒂莲……”  其实沐之秋不用解释的,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暧昧,尤其是还要扯上萧逸,就会有让人联想到她脖子上吻痕的嫌疑,但人往往就是这样,心虚得越厉害,越喜欢欲盖弥彰,所以沐之秋的话基本上没怎么经过大脑考虑就说了出来。她的心思着实还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上,哪里想过床上还有遗漏的罪证。  本来就是下意识的解释,只可惜沐之秋的话还没说完,冬果便“呀”地一声捂着脸也跑出去了。  沐之秋目瞪口呆,她说什么了吗?那条锦被确实是新的,很干净,昨晚她和萧逸虽然出了些汗,但上床前都洗过澡。不过滴了两滴萧逸的鼻血,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稍微用刷子刷一刷就可以了啊。  谁家的被子也不会才换上一晚,就因为出了点薄汗滴了小小两滴鼻血第二天一大早就洗掉是不是?要这么洗被子,那被套还不给洗烂了?再说,那锦被是用非常名贵的丝绸制成的,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这样的东西更像艺术品,估计洗上一水就不能用了。还有枕巾,一看就跟锦被是一套的,美得仿佛凑近些便能闻到清雅的并蒂莲花香,她是真的很喜欢,连萧逸提起来都颇为得意。  带兵打仗沐之秋还能纸上谈兵胡扯一通,但绣花这样的事她却怎么样都做不了,前世别说绣花了,便是钉个纽扣都是趴着的。都说自己越是不会的东西越珍惜,沐之秋和普通人一样,对这种自己干不来的事情尤其羡慕,要不是昨晚和萧逸纠缠不清弄得太累,她可能会通宵达旦欣赏那床锦被。  便是这么好的东西,冬果和阿绿却要丢掉,这俩丫头犯什么毛病?  沐之秋在感情上本来就迟钝,今日又被吻痕一事弄得焦头烂额,哪里还能转过弯去想锦被和枕巾上的鼻血还会引来其他的误解,只以为冬果和阿绿是姑娘家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不由苦笑一下,暗道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怎么还有心思去揣摩冬果和阿绿的心思?  收回心思才想起萧逸被萧震天急召进宫了,据阿绿说萧震天如此是因为上官云清告了萧逸黑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难猜,沐之秋前日怒火滔天地赶走了萧逸和上官云清,萧逸都能上天入地地找她,上官云清岂会干巴巴地坐在“妙手回春”医馆里老老实实地等她气消了主动去找他?  上官云清是她这一世最好的朋友,平时从来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疼她就像哥哥对自己的亲妹妹,亲切得就跟沐之秋的双手一样。这样一个朋友,在自己跟前吃了瘪,当然会不放心地跑到丞相府去解释。本来自己发发小姐脾气就完了的事,谁能想到她当晚就会被玉蝴蝶掳走呢?倒是让上官云清这么个文弱书生白白来回在雪地里奔波。  去年自己初一灯会被生死门门主掳走,萧逸和上官云清为了找她几乎拼掉了半条命,这一次,她被玉蝴蝶掳走,萧逸能急得在雪地里站一夜,可想而知,上官云清该急成什么样?  也不知道她穿越的时候是不是犯了邪神,八字和过年相冲,怎么只要一过年她就会被人劫持?虽说老顽童和玉蝴蝶最后都能与她冰释前嫌,但这般不挑时机地掳人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  自己当真没有良心,昨日中了褚天凌的神仙果,眼睛里都是萧逸那张妖孽到极致的脸,满脑子不纯洁思想,竟是丝毫没有想起上官云清来。可怜上官云清眼巴巴地找到靖王府来想看看她是否安全,她却在床榻上与萧逸纠缠,沐之秋狠狠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  可恨萧逸明知道上官云清踏雪前来探视,却依然让上官云清吃了闭门羹,如此霸道到蛮不讲理当真该死,这般上官云清生气发火跑到萧震天那里去告状实乃人之常情。  一想到上官云清的腿才好没多久,就被萧逸这般欺负,沐之秋的鼻子就有些发酸。上官云清曾经是那样一个潇洒淡然的神仙男子,那样不食人间烟火,那样美若谪仙,平白无故跟自己扯上了关系,他便乱了,连一贯的温暖如阳淡定从容都没有了,却变得如此暴怒,还有点斤斤计较。  唉!这般斤斤计较本是为了她好,她一个被萧逸退婚的弃妇,不清不白地跟着萧逸回到靖王府同室而居,当真是大大的不妥。可是,想到萧震天对上官云清的另眼相待,想到萧震天可能会因此迁怒于萧逸,沐之秋就有些坐不住。  不行,她得去找上官云清解释清楚,让云清帮忙到萧震天面前替萧逸说和说和,云清什么事都听她的,一定会帮她。  不过去找云清得想法子避开夜袭、冬果和阿绿才行,否则被萧逸知道后,醋罐子再打翻,谁知道还会引发什么乱子来。  赶紧找了件斗篷披上,沐之秋急急忙忙出了凌霞殿。  才出凌霞殿,便瞧见夜袭守在门口。天寒地冻的,夜袭肩膀上顶着雪,穿得极其单薄,却挺拔得像一杆枪,一下就让沐之秋联想到了天安门广场上的国旗手。  看见她出来,夜袭脸上并无表情,却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一礼,道:“王妃早!”  “不是叫使君的吗?怎么又叫王妃了?我和你家王爷的婚约取消了,你这么叫,你家王爷听见会生气的。”皱皱眉,像是不太想谈这个话题,沐之秋顺手又拍了拍夜袭肩膀上的雪,问:“肩上怎么落那么厚的雪?你不会在这里站了一夜吧?”  夜袭黑脸儿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小米牙来。  天天看见夜袭,都出现审美疲劳了,怎么就没发现夜袭的牙那么白?仔细观察,倒发现夜袭居然也是个不可多见的美男子,属于黑里俏那种吧?俏字应该是形容女子的,但不知为什么,沐之秋就觉得此时夜袭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是挺俏。和夜袭相比,萧逸好像显得太白了些。不过萧逸的白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白得优雅而水灵,像梦了一层雾气的冰山雪莲,丝毫也不显娘气,反倒在阳刚之外给他增添了不少神秘。这样一白一黑的漂亮主仆,走出去应该是引人注目的吧?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注意过呢?  沐之秋脸上一红,这几天被神仙果弄得引发癔症了吧?昨日两次对萧逸上下其手,眼下怎么看见夜袭笑也会想起萧逸来?  掩饰性地捂住嘴干咳两声,刚巧冬果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不待她说话,沐之秋已接过碗直接递到夜袭手里:“姜汤御寒养胃,赶紧乘热喝了吧,补补身子,也去去寒!”  夜袭还没发话,冬果却一把将碗又夺了回来,瞪了夜袭一眼不悦道:“王妃昨夜失了血,应该大补才是,你倒是补个什么?”  沐之秋愣了愣,冬果是在说她么?什么叫她昨晚失了血?她做什么昨晚失了血?谁看见她失了血?她又没受伤,为什么要失血?方才她刚抱怨过夜袭不长记性,左一个王妃右一个王妃叫得欢,眼下冬果就继承了夜袭的优良传统。  想起来早起一见到冬果,这丫头好像就改口又叫她王妃了,他们这边一口一个王妃叫得顺溜,是忘了萧逸前天已经退婚了吗?今儿个都怎么了?一个个说话颠三倒四的好不奇怪?自己因为中了神仙果和脖子上的吻痕癔症了,阿绿和冬果倒是为了什么癔症?难不成这俩丫头已经从她脖子上的痕迹看出问题来了?第230章 说不清楚  若是这样的话,沐之秋觉得冬果和阿绿还是癔症好些,反正癔症会传染,只要不是把自己和萧逸往那方面想,过几天自己再治好她们便是。  总得验证一下才行,沐之秋斟酌之后硬着头皮问:“冬果?你是不是今天有点头晕眼花,总觉得自己跟发烧了一样脑子蒙蒙的?”  冬果的表情猛地僵住了,脸上渐渐浮起红晕,却直愣愣地看着沐之秋,半天才说:“王妃怎么知道的?”  沐之秋呼出一口气,看,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可不是集体癔症了么?还好没有往那方面想,只是被自己传染上了癔症。若是自己昨日中的神仙果也传染,这靖王府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子。  不由地再次欲盖弥彰道:“我本想着你家王爷前夜在运河边受了寒,昨日又陪我泡冷水澡,这才让你熬些姜汤备着。”  觉着自己这话容易让人误解,赶紧又解释道:“冬果!既然你发烧了,夜袭昨晚又在这里守了一夜,便让他先喝吧!你自己也去小厨房喝一些,不要一下子都病倒了。至于王爷的,等他回来再去现熬也来得及,反正你家王爷体力好,才那么一晚上不打紧的。”  话说完才觉得好像解释得更不妥,什么叫体力好不打紧?便是她这种情商低下的人听起来都觉得耳根子发烫。  赶紧去看夜袭和冬果,果然,夜袭和冬果跟做了贼一般,一个俊脸儿黑红,另一个俏脸儿白红,倒是一搭一档把暧昧又升级了不少。  不会是又误会了吧?沐之秋的脸都要皱成九月菊了,她是想说前天晚上萧逸在雪地里等了一夜的事,没有其他的意思好不好?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思想嫉妒龌龊,从起床到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和萧逸昨晚怎么怎么样似的。  想到昨晚,才鼓起来的底气一下子又泄了。是不是神仙果的副作用没排干净啊?怎么到了现在还在想萧逸?  得再解释一下,“那个冬果,不是你想的这样,其实我跟萧逸……”  才说了一半,冬果的脸却更红了,倒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沐之秋一眼,只憋着嗓子打断沐之秋道:“我都知道!王妃尽管先喝,王爷的厨房里留下了,多熬些时辰汤汁才浓。我和夜袭都是习武之人,没病没灾的养什么身子?还是王妃和王爷的身子要紧,再说王妃这碗是我专门调过的,放了好些红糖呢!”  冬果这倒是都知道什么?都快让沐之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沐之秋赶紧摆摆手道:“唔!我又没到小日子,不需要喝红糖水,还是给夜袭喝吧!”  本还想接着说一句:“萧逸就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却被夜袭的动作猛地惊呆了。  因为夜袭突然就抖了两抖,猛地抢过冬果手里的姜汤,脖子一仰就灌了下去。  沐之秋的眼睛一下就直了,这夜袭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这么就灌下去了?他的喉咙管和肠胃是暖水瓶么?  冬果幽怨地看了沐之秋一眼,目光便转到夜袭脸上去了。  沐之秋愣了愣,冬果的眼神是在怪她?就好像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错话,她说了什么?不就是自己没来葵水,不用喝红糖水么?很平常的一句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沐之秋在“死亡村”的时候给村民们上健康教育课也曾经开过初级性教育课程,上官云清为人温和豁达,对沐之秋提倡的现代医学理论十分欣赏,初级性教育讲述的都是性启蒙教育,大致还是围绕着男女生殖系统疾病的防治进行的,上官云清第一次听得时候虽然有点脸红,但却接受得很快。村民们在上官云清的带动下,也都硬着头皮听下来了。后来,渐渐地发现这些知识对身体大有好处,尤其是女子,按照沐之秋的性保健法子养身,常年缠绕她们的妇科疾病竟渐渐好了,自此,“死亡村”的村民们便再也不排斥初级性教育课程了,沐之秋的专业术语也就用得更加娴熟。  而萧逸,什么时候都是冷冰冰的模样,不管她上课说什么,萧逸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僵尸表情,只有在自己的视线与他相撞时,萧逸脸上才会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在如此合适的环境下,沐之秋也就渐渐养成了大大咧咧的习惯,跟冬果和阿绿等人说话并不怎么忌讳,也从未意识到这么说话有何不妥。  问题是夜袭的举动和冬果的眼神突然让她觉得不妥起来,自从她这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说出来后,夜袭和冬果就跟看见鬼了似得瞪着她,好半天都移不开视线。尤其是夜袭,那是什么表情?钢铁般的汉子,居然成了红脸关公。她不就说了句没到小日子的话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还有冬果,想前几个月她和阿绿稀罕自己的小裤裤时那种不耻下问的精神,把自己臊得都要钻地缝,冬果和阿绿也没露出一点脸红来,现在倒是跟个祖国花朵似得,自己反倒像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唉!这些古人,说两句话就脸红,要是他们穿越去了二十一世纪,是不是个个都得脑部充血而亡?  看看冬果,再看看和她同一个表情的夜袭,沐之秋眉梢一挑,突然露出个心知肚明的暧昧笑容来。她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冬果和夜袭那么有夫妻相啊?难怪今天冬果犯病,夜袭也犯病,俩人的表情都惊人的一致,可不是早已暗度陈仓了吗?  猛地一拍脑袋,晕哈!怎么就忘记了还有个阿绿呢?怪不得今天觉得他们都怪怪的,连自己脖子上的疑点都不去追究问底。难不成阿绿也喜欢夜袭?沐之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太猛了,三角恋哦!她怎么从来都没发现夜袭那么能招桃花呢?  夜袭的眉心跳了两下,王妃关心他他心里其实很感动。可是,这才关心了多一会儿,怎么感觉就开始变味儿了呢?王妃现在那是什么表情?一个劲儿地对着自己和冬果挤眉弄眼,一副“我知道了”的模样,看自己的眼神也太那个了吧?  要不是王妃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再怎么冲动,也不至于把刚烧开的姜糖水一股脑地灌下去。那个,真的很烫,感觉肠子都要抽起来了。好在自己内功深厚,硬生生地将这股能烫伤人的戾气化解掉了,但嘴巴里还是被烫出了一串水泡,估计得喝好几天汤药才能愈合。  沐之秋总算说出了一句话:“夜袭?你没事吧?这是刚烧开的,会把你的喉咙管烫坏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汤太烫了,沐之秋总觉得夜袭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还有冬果,刚才还幽怨地瞪着自己,现在就斜着眼睛瞪夜袭去了,那表情,沐之秋在电视上看到过,明摆着就是在说:“叫你在外面招蜂引蝶,小样儿,看我不烫死你!”  呦呵!自己才一天没见他们,个个都玩起三角恋来了,出息了哈?孺子可教也!  眼珠一转,迅速将笼罩在自己和萧逸身上的暧昧气氛转移过去,沐之秋笑得贼兮兮的:“夜袭、冬果啊?你们俩也别不好意思,有机会我跟王爷说一说。其实,昨天晚上,王爷和我就已经……”  哪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夜袭和冬果竟同时开口道:“外面冷,王妃先回去歇着吧!属下(奴婢)去前面瞧瞧!”才一转眼,俩人便没影了。  看,这就是会轻功的优势,仗着自己会轻功,说开溜就开溜,连她这个主子的命令都给堵回去就没了人影,这种亏吃得是不是有点窝囊?  其实她想说的事情是昨晚上自己跟萧逸提到过冬果和阿绿大了,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想让萧逸给留意个合适的人,冬果和夜袭却不让她把话说完。难不成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他俩不好意思了?  沐之秋摇摇头,人家三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自己跟着瞎掺合什么?不过找个时间还是要提醒一下夜袭,桃花一朵就可以了,遍地开花最后会淹死在花海里的。  夜袭淹不淹死关注的人应该是萧逸,沐之秋不会太在意,但阿绿和冬果若是为了夜袭打得头破血流她就不能熟视无睹了。什么时候也给那俩丫头上上“女性当自强”的课程,给她们洗洗脑子,让她们别在夜袭这一棵树上吊死。  要是青影还活着,一定不会迷恋夜袭,那个聪慧得玲珑剔透的女子。沐之秋微微叹了口气,今晚,寻个路口,给青影烧些纸钱吧!  其实没人在身边跟着的感觉也挺好,想想自从穿越以来,好像这么单独一个人散步的时间真的很少,从第一次进宫开始,沐之秋身后就始终粘着萧逸这个拖油瓶,甩都甩不掉。  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公平,以前是觉得很想甩掉萧逸这个拖油瓶,可是现在。沐之秋拧了拧手指,自己是不是太没骨气了点?前天萧逸在勤政殿当众退婚让她那么难堪,怎么经过昨晚自己就不气他了?  这就像两个敌人打架,本来都打得头破血流了,谁知还没分出胜负的时候,突然有一方拿出一罐糖来对另一方说:“咱们先不打了,歇会儿,你吃点糖吧!”然后另一方就吃了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人嘴软,糖吃在嘴里,甜进心里,心就软了。再接下去准备开打的时候,另一方就不战而降地丢下剑,抱着个糖罐子心满意足地跟在前一方的屁股后头屁颠屁颠地回家去了。这还不把前一方的嘴巴咧到耳根子上去?  这般分析下来,竟觉得自己被萧逸算计了,沐之秋皱着眉走上一条偏僻的小道。此时她顾不上跟萧逸算账,便是要跟萧逸楚河汉界地划分清楚,也得等今日的事情摆平再说。毕竟,她和萧逸之间的个人恩怨是小事,萧震天如果发怒惩治萧逸,那就是天下大乱的大事了。  想想萧逸那样骄傲冷漠的一个人,一心想着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若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被萧震天抓住把柄狠狠打击,沐之秋就替萧逸不值。  萧逸一直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萧逸的所为是天下,她即便不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下去,至少,也不要拖累了他。第231章 调虎离山  这般想着,脚下不由地加快了些,越走人越少,来到一座假山前,却突然听见假山那面有人在说话。  沐之秋没有偷听的习惯,正打算掉头离开,突然听见了一声“萧哥哥!”  萧哥哥这个称呼沐之秋并不陌生,最初是月月叫开的,后来“死亡村”的孩子们就一股脑都管萧逸叫萧哥哥。所以一听见萧哥哥这三个字,沐之秋就会条件反射地想到萧逸。正因为无端地联想到了萧逸,沐之秋的腿就走不动了,不但走不动,她还做了个令自己非常鄙视的动作,蹑手蹑脚地快速接近假山,隐在一块巨石后面,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这实在不是正人君子会干的事情,可沐之秋不是君子,她是女子。她心里有点矛盾,以前的沐之秋多么骄傲,多么自信,哪里需要做这种事?但思想斗争没有停止,她的动作也没有停止,好像脑子里想的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竖起耳朵有一个好处,就是无论对方的话多么枯燥没有感情,听到耳朵里都能染上各种颜色,就好比沐之秋现在听到的。  “表小姐是说我家王爷吧?”  “对啊!当然是你家王爷。萧哥哥专门请我来的,那时候他说,云妹妹,靖王府就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在哪个殿,直接搬进去就可以了。”  “那表小姐想住在哪个殿呢?奴婢去给您安排可好?”  “不用安排了,就住在凌霞殿吧!以前我就和萧哥哥住在一起!”  沐之秋突然觉得自己吞了只死苍蝇,萧哥哥?云妹妹?以前听月月管萧逸叫萧哥哥,她觉得很自然,也很顺耳,现在听见这个云妹妹甜腻腻地叫萧逸萧哥哥,怎么就那么让她恶心?  小说上只说表哥都是大坏蛋,却从来没有提到过表妹。现在想来,可不是带着表字的都没有好东西么?甭管表哥还是表妹,一概都是狐媚投胎,专门喜欢做些挖人墙角,诱人劈腿这种事的大坏蛋。  一个沐之冬都让她耿耿于怀了这么久,现在又冒出来个云妹妹,还是个青梅竹马的妹妹。自己当然算不得萧逸的青梅,充其量也就是半颗酸梅。  沐之秋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狗屁!萧哥哥和云妹妹听上去一点都不配嘛!  “表小姐!不能啊!现在凌霞殿和王爷同住的人是王妃,您……”  丫鬟这么一说云妹妹自然怒不可揭,打断丫鬟的话道:“什么王妃?萧哥哥不是当众向她退婚了吗?若不是她死赖着萧哥哥不放,萧哥哥怎会再次将她带回靖王府来?萧哥哥定是嫌她烦了,所以才派人将我们小时候玩儿过的竹马带给我,萧哥哥定是想我了,我不住在凌霞殿住在哪里?我要让萧哥哥一回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我。去,你给我带路,我要去凌霞殿洗热水澡!”连声音都不像先前那么甜蜜柔美。  “可是表小姐!王爷吩咐过,凌霞殿除了王妃,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有竹马带路,看谁敢拦我?”  竹马?沐之秋暗叹,果然有个竹马,那就难怪萧逸的青梅找上门来了。  嘴里漫过一丝血腥,腥腥涩涩的味道很恶心,却透着难以言明的忧伤。她才决定不生萧逸的气,就冒出这么个青梅来,若是她决定原谅萧逸,萧逸是不是能弄一车青梅来?  心中虽然苦涩,沐之秋的脑子却不糊涂,这件事古怪得紧,这个云妹妹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萧逸进宫不在靖王府的时候就出现了?而且,这个云妹妹不是从小就和萧逸共居一室同床共枕吗?她不是都把靖王府当成自己的家吗?怎么去凌霞殿还需要丫鬟带路?难不成她已经太久没来靖王府,已经不记得路了?  沐之秋又不是第一次住在靖王府里,靖王府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这条路平时走动得人很少,这个云妹妹怎地就会逛到这里?如果是从大门进来的,要去凌霞殿怎么也不可能路过这里,从后门进来倒有可能,但靖王府的后门,没有萧逸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打开,否则就是死罪。  这个云妹妹出现在这里,给她的感觉不像是路过,倒像是专门等在这里,就是要说这么一番话给他听似的。若是真的像这位云妹妹所说,萧逸让人给她送去竹马是因为厌烦了自己,为什么萧逸这两天还要眼巴巴地翻遍整个京城找自己?  假山那边,云妹妹和丫鬟已经走远了,沐之秋却依然贴在假山上发愣。她倒不是被打击得太厉害,而是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处处透着诡异和算计,想得一时入了迷忘了退回来罢了。  “沐大小姐是被打击得太厉害连路都不会走了吗?啧啧!真想不到,那样淡定洒脱俾睨天下的沐大小姐也会为情所困!”  沐之秋倏地转身,面前竟站着一个黑衣人。之所以说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是因为黑衣人距离她很近,近得他的眼睫毛几乎要触到沐之秋的脸。  黑衣人从头到脚都蒙在黑布里,就像装在黑色套子里的人一样,唯独露出的就是那两只眼睛。  大白天在靖王府里突然出现这么个人,以这么特殊的姿势诡异地出现在她身后。在沐之秋百年不遇没有带丫鬟或者随从时,恰好出现在靖王府最僻静的地方,就跟大白天里突然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站到了你面前一样,这,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一场阴谋。  心头一惊,这双眼睛?好亮的眼睛,太亮了,亮得像是拍照时的闪光灯,能让人产生出一瞬间的思维空白,就像是曝光。  这么亮的眼睛,好熟悉,她应该在哪里见过。  只是,沐之秋没有时间继续去想了,因为这双眼睛真的是镁光灯,不是一瞬间让她产生思维空白,而是让她一瞬间思维就开始混沌。倒下去之前,她只来得及嘟囔出一句:“我见过你!”  新年罢朝,宫里应该十分热闹才对,但今日却比平时还要安静些,要不是处处张灯结彩,还真难察觉到新年的气氛。  萧良的心悬得高高的,他和九弟昨日替三哥给父皇告假,父皇并没有说什么。前天勤政殿内那场退婚的闹剧,虽说让很多人都吃惊不已,但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三哥反悔了,父皇心里更是应该清楚,既然三哥都反悔了,当然会在这个新年想尽一切法子将之秋重新争取回来。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是古训,也是人之常情,相信父皇是可以理解的,都是儿女的终身大事,父皇和皇祖母既然早已发过话,靖王妃当由三哥自己选定,又岂会因为昨日三哥没露面而怪罪?  再说,以三哥目前在静安王朝的势力,父皇即便对三哥不满,也不会有过激的言语行动,更何况所有皇子当中,与父皇最为亲厚的便是三哥,谁不知道父皇素来偏袒三哥,单单是新年宫宴三哥没有参加,父皇绝对不会生气。更何况大年三十的家宴,三哥从头到尾都陪着父皇和皇祖母一起用膳,算起来三哥做得不算太过,更不荒唐。  若说父皇是听说了逍遥楼之事和三哥擅自调动虎贲军发怒,要怪罪应该在昨天早晨就怪了,怎么也不能等到今日吧?  偏偏今早萧良和萧楠进宫请安时的情形却不太对,父皇显然是狂怒了,他俩只听见父皇在勤政殿内摔东西,压根儿就没见到父皇的面,宣三哥进宫的口谕还是李德喜公公出来传的,具体的情况怎么样,萧良和萧楠也不知道。他俩也是今早听靖王府的下人说昨晚上官云清擅闯靖王府,才联想到父皇的狂怒大概和上官云清有关。想来应该是上官云清闯入靖王府想见三嫂不得见,这才发火连夜进宫参了三哥一本。  萧良和萧楠觉得他二人分析得没有丝毫漏洞,所以一路上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萧逸。  萧逸听完却没有像他二人想象中的那么生气,脸上还是和平时一样波澜不惊冷若冰霜,便是连眸子里都看不出丝毫怒气,相反,眸底似乎还隐着一层淡淡的喜悦和得意,悠闲得仿佛进宫是去领赏一般。  萧良观察了萧逸半天,却见萧逸眼角风流更甚,乃至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往上弯起了一条弧度。  萧逸的这种情绪,常人自是发现不了的,但萧良和萧楠自幼跟随他,却是对他的脾气再了解不过。  按照萧良的揣测,一般情况下,三哥这么反常,要么是已经有了对付上官云清的万全之策,上官云清已经是三哥眼中的一条死鱼,三哥打算痛下杀手了。要么一切都在三哥的掌控之中,上官云清不过是三哥的一个诱饵,为的是钓出后面那条大鱼。  可是,萧良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除了之秋外,上官云清身上还有什么筹码值得三哥如此大费周折。难不成三哥针对上官云清是为了父皇?  萧良有些心惊,三哥对上官云清该有多么仇恨,才会如此外露?那上官云清不同于常人,先不说父皇对他的重视,便是之秋这一关也没那么好过,若是三哥真的动了上官云清,只怕,萧良不敢再想下去,额头上很快便渗出微微薄汗。口中不由好轻唤了一声“三哥?”  本想着三哥还会和平时一样冷冷地瞄他一眼,没想到三哥竟停下脚步突然说:“你们俩刚才絮絮叨叨在说什么?我没有注意,再说一遍吧!”  萧良和萧楠立刻石化。这个人是三哥吗?他们俩一大早跑来靖王府传话,然后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三哥居然一句也没听进去。  怪不得三哥会是这种表情,要是知道上官云清在背后捣鬼,无论如何,三哥也得意不起来吧?  萧良无奈,只得将先前的话重新再说了一遍,这一次倒是不像先前说得那么??嗦,只捡了重点来说,省去他俩的个人观点,反倒显得更加简明扼要。  萧逸听完之后的反应依然淡淡的,只点了点头,便再也没有其他话。  所以这一路上萧良和萧楠的心里一直在打鼓,三哥到底是怎么想的?父皇轻易不会动怒,更何况是在新年。这个上官云清太可恶了,居然在新年里跑到父皇面前去嚼舌根子,三哥在“死亡谷”找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第232章 连环阴谋  萧良和萧楠就是想不通,父皇对自己的皇子都没有那么亲厚,怎地对一个江湖游医好成这样?这件事当真诡异,若不是三嫂和上官云清交情深厚,萧良和萧楠一定会找个借口,说上官云清妖言惑众,迷惑君王,想办法给上官云清按几个大罪名,把此人除了去。  走过永巷,再往前走不足五百米就是勤政殿,萧逸脸上依然保持着平时的神情,便是脚步也依旧不紧不慢,丝毫看不出紧张。三人心思各不相同,却也走得步调协调。  突听身后有人唤道:“萧逸!”  三人同时转身,萧良和萧楠登时大怒,碍于萧逸在场,俩人不好发作,只能脸色铁青地看着来人。  来者正是上官云清,对于沐之秋和萧逸之间的这场误会,上官云清算是始作俑者,萧良和萧楠对他直恨得牙痒痒。  以前因着沐之秋的缘故,萧良和萧楠就不怎么喜欢上官云清,如今便是更厌恶他,甚至于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恨不得直接用眼刀将上官云清戳死。  萧逸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道:“云清也来向父皇请安?”  上官云清看起来十分焦急,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上不带笑容,眼睛里也看不到平时惯有的温暖和从容,上来便扯住萧逸的袖子问:“你怎地入宫来了?之秋怎么样?”  萧逸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屑和恼怒,甩掉上官云清的手冷声道:“秋儿乃是本王的王妃,上官先生总是这般惦记着,不妥吧?”  萧良和萧楠有些发怔,三哥糊涂了么?两天前他亲口在勤政殿向父皇提出与沐之秋退婚,眼下却还说沐之秋是他的王妃,可不是将父皇的金口玉言当成了儿戏?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一个不留神,便会将此话带到父皇耳朵里。以父皇的多疑,定会觉得三哥藐视皇权,万一再有人旁侧烧火,那三哥这么多年的部署和心血,岂不付之东流了?  上官云清显然也没料到萧逸会是这种反应,眉头一挑,眸中已隐上了怒意。不过他的修养极好,又碍于身在皇宫,压下心头怒火,低声道:“萧逸!我今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为之秋而来。”  “本王也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本王也是为秋儿而来。本王今日就向父皇请旨,让父皇将秋儿指给我为妻!”  “你!”上官云清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揉了揉额角,道:“你也不要在这里跟我斗嘴,你想什么我知道,我想什么你亦心知肚明,但皇上想什么你我未必知道。皇上乃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岂能朝令夕改?便是你现在用手中兵权去勤政殿请旨,皇上也未必会将之秋指给你。”  像是怕萧逸再打断他,上官云清气都不喘地继续说:“我昨日去你府上,听夜袭说之秋中毒了,那毒似乎很厉害,你给之秋解了很久也解不了。所以今早我专程进宫来,就是打算替你向皇上告个假,说你前日宫中家宴偶感风寒在靖王府闭门修养,新年都不便入宫。皇上定会命我前往靖王府替你诊治,那样,我便能给之秋看病了。”  不待萧逸开口,又问:“你那么聪明一个人自然能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不好好在靖王府守着之秋,跑到宫里做什么来了?”  “不是你昨晚进宫在父皇面前告了三哥的黑状么?怎地现在又来问三哥?”萧良和萧楠同时脱口问道。  上官云清莫名其妙地看看他俩,又看看萧逸,“昨晚我被拦在凌霞殿外进不去,心中虽有些气恼,但却更担心之秋的身子,哪里会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向皇上告状?今日我本就是顶着欺君之罪来面圣,你这么一来这谎便扯不成了。已经这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以一会儿进勤政殿,咱们都要小心些说话,千万不能让皇上知晓之秋现在靖王府养伤。以皇上的性子,倘若责怪你罔顾祖宗礼法,再给之秋套个不知廉耻淫乱皇子的罪名,那咱们便是以死谢罪,也没脸再去见之秋了。”  萧逸淡定冷漠的表情终于僵住了,萧良和萧楠也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上官云清,半响,萧良才试探性地问:“云清?你昨晚没进宫?”  眼看萧逸三人脸色大变,上官云清已猜出中间有误会,只好耐下性子轻声解释:“昨天一早我去丞相府便听沐丞相说之秋被采花大盗玉蝴蝶掳走了,我知道萧逸定然在四处寻找之秋,只能巴巴地坐在干等,一直到夜袭来‘妙手回春’医馆告诉我之秋找到了我才放心。当时我还让夜袭给之秋带话,说我晚些会去靖王府邀她出府观灯,可是,等我到了靖王府,夜袭却告诉我萧逸在给之秋解毒。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之秋中了什么毒,但我能猜出个大概,想也知之秋定是中了玉蝴蝶那些龌龊腌?h的迷药才会这般难解。萧逸为人坦荡,定然不屑于用那些个下流法子替之秋解毒,唯一的方法大概就是用内功将之秋的毒引到自己身上。这么做虽说可缓解之秋体内的毒性,却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对萧逸的身子也有损伤。所以昨晚我连夜配制了一种特别的解毒丹,专门针对那些下作的迷药,之秋服下去应该会有效。”  上官云清昨晚一整夜都在配制解药,他没有进宫。  “糟糕!”萧逸神色大变,转身便往回走,越走越快,上官云清三人不由地跑起来追他。  “萧逸(三哥),怎么回事?”  “秋儿有危险,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话音才落,前方已不见萧逸的身影。  萧良和萧楠拔腿便要去追,却被上官云清一把拉住袖子,“你们俩人只能去一个,另外一个跟我一同去见皇上。今日萧逸进宫被许多人看见,用偶感风寒告假不成了,他入宫却不去向皇上请安,如此藐视皇权便是死罪,便是皇上有心偏袒他只怕也难堵悠悠之口。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想法子打消皇上的疑虑帮萧逸告个假。实在不行,便将事情经过如实告诉皇上,以皇上对之秋的重视,应当不会视之不理。但我一人去勤政殿替萧逸说情与静安王朝礼法不容,你们俩得留下一个与我同去。”  上官云清说得在理,这种时候还能临危不乱,沉稳地分析形势,上官云清不输三哥,难怪父皇会对他刮目相看。萧良冲上官云清拱拱手,道:“我随你同去勤政殿,让九弟去靖王府寻三哥和之秋!”  “好!”  三人不做纠缠,迅速向各自的目标方向而起。  萧逸的心从未如此慌乱过,便是去岁秋儿被生死门门主劫持,前夜玉蝴蝶将秋儿劫走,他也没如此慌张过。今日,他竟无所适从,仿佛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这是一场阴谋,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时间、场合、人物都拿捏得如此精准,不止八弟、九弟,就连自己和上官云清都算计了进去,便是父皇也没有逃脱。如此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切的人显然是对他们极其熟悉的人。  两年来,不断与他们交手的人不是生死门门主,不是玉蝴蝶褚天凌,而是那个手里握着大量倭人奸细的幕后黑手,是那个从最初就计划着想要除掉秋儿的元凶。  萧逸嘴里漫过难言的苦涩,他太大意了,秋儿也太大意了,或者说他们都太自信了。以为经过前两番大肆剿杀,别说京城,便是整个静安王朝也不会再隐藏着大量的倭人奸细。以为经过如此巨大的重创,那幕后黑手自顾不暇,再也不能对秋儿构成威胁。却不料对方始终在养精蓄锐伺机不动,目的就是今日的这一击。  一个从第一次派人刺杀秋儿便痛下杀手毫不留情的幕后之人,好不容易钻了这么大的空子,他会怎样?会对秋儿怎样?  萧逸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他现在唯一寄希望的便是夜袭和冬果。靖王府是他的家,是除了“死亡村”之外,对于秋儿最安全的地方。他已经给夜袭和冬果下达了死命令,要他们寸步不离地保护秋儿,但愿他们能够不辱使命。  秋儿,秋儿,他刻骨铭心的小女人,怎地她的命运如此多舛,每走一步都有人算计她?每走一步都有人要害她?  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萧逸眼风一扫,却是萧楠。  萧逸急昏了头,出了宫连烈焰都没骑便施展轻功往靖王府奔。萧楠的轻功本来就距离他十万八千里,这般情形,如何跟得上他?着急下,萧楠急中生智,到了宫门一把抢过三哥的座骑烈焰,直追而来。  终于与萧逸平行,却是萧楠在地上,萧逸在屋顶,无奈之际,萧楠只好不顾萧逸,打算早一步回靖王府去等萧逸。  哪想萧逸的速度实在太快,萧楠便是骑着烈焰,也仅仅比萧逸快出一步。  “九弟!你速去调遣虎贲军和羽林军,也给黄毅大人捎个信,让他派出黄家军帮我们一同寻找秋儿。”  萧楠抹了把头上的汗,道:“三哥你先别急,上官先生和八哥已经去见父皇了。万一三嫂好端端地在靖王府,你却兴师动众地四处调兵,定会惹来谋逆的嫌疑。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谁来保护三嫂?”  萧逸的剑眉紧蹙,突然问:“你和八弟今早来靖王府,可是父皇亲自下的口谕?”  萧楠怔了怔,三哥这是怎么了?关于这个问题,他和八哥今早已经对三哥说了两遍,三哥怎地还要问?  三哥问了,他便不能不说,想了想,确定没有遗漏,萧楠才道:“否!今早我和八哥去给父皇请安,父皇正在发火,我们俩只听见父皇在勤政殿内摔东西,压根儿就没见到父皇的面,宣三哥进宫的口谕是李德喜公公出来传的。”  “也就是说,在勤政殿内摔东西的人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父皇!”  “啊?”萧楠大惊。第233章 疯狂报复  这可能吗?勤政殿是皇宫重地,除父皇和四品以上朝廷重臣之外,其余人等均不得靠近。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父皇不在勤政殿时闯进去,还在里面砸东西?要知道勤政殿外重兵把守,光是御林军就有上百名,想要在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眼皮子底下溜进去,绝不可能。  后宫女子倒是经常会有人来勤政殿给父皇送吃食,但走到勤政殿百步外便会自动止步,谁也不会为了一碗吃食,白白将自己的性命丢在御林军的刀下。因为静安王朝素来有女子不得干政的古训,非但后宫女子,其他人,只要是女子,皆没有踏入勤政殿的资格,连宫女也不例外。三嫂算是特例中的特例,若不是三嫂精通兵法,又擅治国,父皇岂能容她靠近勤政殿?这样一个重兵把守,只有父皇的贴身内侍和李德喜才能进去伺候的地方,除了父皇,还有谁敢在里面砸东西?  也正因这个原因先入为主了许多年,所以萧楠和萧良压根没想过今早在勤政殿内砸东西的会不是父皇。  虽是连想都敢想的猜测,但被萧逸说出来,却言辞凿凿,竟让萧楠无法反驳。  沐之秋曾告诉过萧楠,任何事情都存在变数,一个杀人凶手想要犯案,便会有杀人的动机,一般情况下,只要能找到这个动机,便能顺藤摸瓜地找出凶手。可若是动机在常人眼中根本就不是动机,或者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存在,那么,这样的凶手势必能淹没在人群中,凶案也就变成了毫无线索的悬案。因为一个最没有作案动机的人,没有人会相信他会杀人,这便是沐之秋曾多次对萧楠提到过的反侦破心理学。  以前萧楠只将三嫂的这套理论当做热闹来听,眼下结合三哥的话,竟有种找不出答案誓不罢休的冲动。倘若今早他和八哥去勤政殿时,父皇根本不在里面,而由御林军把守的勤政殿内又不可能放其他人等进入,那么,在里面所谓砸东西的父皇能是谁?所谓砸东西的,一定要是人么?  脑子里一个炸雷,猛地想起一种可能,萧楠惊呼道:“耗子?或者猫?”  萧逸面上依旧寒冰一派,只是目光比先前更加阴霾几分。看了萧楠一眼,脚下不停,萧楠仅仅勒马一愣,他已没了踪影。  一炷香后,萧逸和萧楠同时进入了靖王府,萧楠是打马冲进敞开的大门,而萧逸则是直接跃过墙头跳进去的。  偌大的靖王府内看不见一个人,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萧逸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凌霞殿外躺着一地的死人,有靖王府的丫鬟、小厮、侍卫、暗卫,还有不少蒙了面的黑衣人。  萧楠跨步上前,迅速扯开一个黑衣人的衣领,毫无悬念,左胸处一朵艳丽的樱花映入眼帘。萧楠不太甘心,连续查看数人,皆如此。  萧逸性子冷清,平素不喜与人亲近,生活上也十分简单,不爱铺张奢华,靖王府内所有伺候的下人加在一起也超不过三十个,眼下倒是死了大半。这些人都是夜袭和冬果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个人在靖王府内都有不可替代的位置,靖王府不养闲人,也不养无用之人,所以这些人不仅仅是伺候主子的下人,还肩负着联络、打探消息、防止混入奸细等使命。如今,死了这许多,靖王府一瞬间便坍塌了。  萧楠脸上的吃惊已经变成了愤怒和杀意,萧逸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变化,仅扫了扫这些人,便将视线停留在死去的暗卫身上。  暗卫损失得并不多,从“死亡村”回来之后,萧逸调了百余名暗卫保护沐之秋的安全,死在靖王府的只有七八个,那么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萧逸和萧楠一个个看过去,发现有一个暗卫尚存呼吸。萧逸蹲下身,掌风带着澎湃的内力印在暗卫后背上,不多时,这名暗卫便醒转过来。  看见萧逸和萧楠,暗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眸子突然亮起来,道:“王爷!九皇子!快!王妃!王妃被人掳走了!”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不曾,个个都蒙了面,夜袭头领和冬果已经带着兄弟们追去了!”  萧逸目光向四周扫了扫,再问:“阿绿呢?”  “阿绿?”暗卫想了想,目光中露出一丝疑惑和迷茫,很快便镇定下来。  靖王爷的睿智暗卫们都清楚,每一个细节都能让王爷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精确的判断。平时王爷做事很少询问,那是王爷将所有的细节都掌握清楚了,而且,那些事并未超出王爷的控制,所以王爷无需询问,也没必要询问。可是王爷一旦发问,此事必然干系重大,说明即便是王爷,心中亦有几分不确定。  这种时候,提供的细节越详细,王爷能找到的线索便越多。  暗卫憋足力气,道:“早起来了个女子,叫裳云,自称表小姐。管家不让她进来,她却手持一支竹马打将进来,那竹马上刻着王爷的名字,夜袭头领和管家都认得,正是当年云妃娘娘送给王爷和表小姐那对竹马中的一支。大家不敢阻止她,表小姐便带着几名随侍丫鬟闯到凌霞殿外大肆辱骂王妃,阿绿姑娘气愤不已,替王妃争辩,被表小姐命人关进地牢里去了。”  “裳云?”萧楠惊问道:“三哥?裳云不是十年前得天花病死的那个云妹妹吗?”  萧逸眸中的杀气激发出一串耀眼的火花,这阴谋当真一环扣一环,将秋儿身边的人一个个调走,就连平素对秋儿最忠心,面对他也存三分敌意的阿绿都不放过,这计划多么周祥?何人有如此的心机,不但算计好了这一切,连他年少时的生活习惯和死去母妃都了如指掌?那样一个手持竹马的表小姐,站在凌霞殿外破口大骂,以秋儿的高傲,便是明知是计,也不会继续留在靖王府吧?  “那个表小姐现在何处?”  暗卫深吸一口气,颇为谨慎道:“她说,她说王妃是鸠占鹊巢的贱人,要将王妃带到大海里去喂鱼!”  大海?萧逸的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当真调虎离山调得够远,不止是将他骗往皇宫,还将夜袭、冬果和暗卫们调往海边。如此,真的当他的靖王府如同囊中之物吗?  “你可还撑得住?本王眼下顾不上你,不出半刻,便会有人来替你疗伤。”  “王爷!属下死不足惜!”眼见着靖王爷和九皇子已站起来准备离去,暗卫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喊道:“王爷!属下,属下还有事要禀报。属下不知自己的感觉准不准确,但属下觉得好生奇怪,那个掳走王妃的蒙面人属下总感觉到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萧逸皱皱眉:“如何不一样?”  暗卫脸上出现一丝迟疑,想了想才说:“属下觉得他的眼睛特别亮,亮得有些异常!”  眼睛特别亮?什么意思?是指眼睛特别有神,特别好看,还是那双眼睛能够摄人魂魄,控制人的意念?  那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冒出来一个眼睛极亮的人物吧?当真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这位表小姐自以为这般手段就能逼走或者吓走秋儿,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在她最后收网的那一刻坐享其成,先一步掳走了秋儿。眼下这位表小姐可在抓耳挠腮着急上火?  好一个将计就计坐享其成,他萧逸岂会轻而易举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萧楠面上带着不多见的镇定,看起来倒比平时稳重许多,边往外走边问:“三哥?你觉得这个假扮裳云的表小姐是何人?她和掳走三嫂眼睛特别亮的黑衣人会不会不是一伙儿的?到底那表小姐是劫走三嫂的主谋,还是这个眼睛特别亮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萧逸凤眼一眯,果然秋儿的感染力是巨大的,但凡跟她接触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改变,就连九弟这个冲动不爱动脑子的孩子,也能想到这一层。  “你速去召集虎贲军、羽林军和黄家军,我去去便来!”突然折了路线,萧逸掉头便往回走。  “三哥?”萧楠不解,“你去哪里?”  “现在需要帮手,褚天凌在静安王朝埋设了许多眼线。涉及到秋儿的安危,他定会尽力。”  萧楠尚在发愣,却见萧良和上官云清带着大批虎贲军和羽林军匆匆赶来,瞬间便将靖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哥,九弟?怎么样?”远远地看见萧逸和萧楠,萧良便嚷着奔来。  “三嫂被人掳走了!”  “果然!”上官云清咬牙:“如此调虎离山,为的便是掳走之秋!”  “父皇那边?”  “我们见到了父皇时,父皇刚命人将总管太监李德喜杖毙了!”  萧逸脸色不变,这个结局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萧楠却被惊得面无人色,“李德喜死了?那今早?”  “我与云清打听清楚了,今早勤政殿内突然出现好几只大耗子,将父皇的藏书还有不少奏折都咬坏了,父皇养的两只御猫与耗子对峙,打碎了勤政殿好几样瓷器。父皇盛怒下以李德喜玩忽职守为由,将李德喜杖毙了!”  好一个一箭数雕的计谋,动作当真迅雷不及掩耳,连李德喜都被灭了口,父皇定然还被蒙在鼓里。萧逸扫了一眼上官云清和萧良身后的虎贲军和羽林军,八弟办事越来越稳重了,又有上官云清在旁边提点,当真如虎添翼。这里的事情交给他们二人,他可以放心。  原本急着出府去找秋儿,此时却要从长计议了。一步错步步错,他们找错了方向可以重新来,秋儿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他的决策关系到秋儿的性命。  除了隐在袖中握紧的双手,萧逸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紧张和焦虑。就像以前多少次与敌人周旋时一样,他脸上的表情淡然,俨然又成了那个稳操胜券的大将军。第234章 精神病人  萧良和萧楠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了三哥的脸上,自从去年沐之秋第一次与上官云清入宫时起,三哥的视线就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但凡遇到沐之秋出事,三哥一定会自乱阵脚,连问都不问,便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恨不得将整个京城全都拆掉。今日,三哥的表现却十分反常,依稀又回到了从前漫不经心的模样,让人平白产生出一种错觉,即便天塌下来,三哥依然能把盏品茶,悠闲自在地吟诗作画。  但不知道为什么,萧良和萧楠又觉得今日三哥的漫不经心和以前不太一样,带着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人压得透不过气。  三哥越是不急于去寻找沐之秋,越是细致地询问事情的所有经过,他们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仿佛天崩地裂前的绵绵细雨,悄无声息却带着摧腐拉朽的破坏力,只等最后时刻,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一碰,就能将整个天空捅个窟窿来。  “三哥?”萧良和萧楠同时唤出声,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担心和忧虑。  萧逸却并不看他们,只淡淡地望向凌霞殿的方向,“云清?你带些人帮我仔细在靖王府内查看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活口,也留意有没有倭人隐藏在暗处,不论敌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定要将他们救活。”  “八弟!你去广寒殿将褚天凌放出来,告诉他秋儿被倭人掳走,让他与褚国联系,在海上追截,另外,让他忙完给云清帮帮忙,好歹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神医。对了,阿绿还被关在地牢里,你让人去将她救出来,再问问她裳云的事情。”  “九弟!你去联系方志清大人和黄毅大人,就说虎贲军不可硬闯皇宫,又不方便在京城内大肆搜捕,让方大人和黄大人将六扇门和黄家军借我一用。”  回眸看向整齐有序的将士们,萧逸朗声道:“羽林军的将士们都随我来!”  萧良一把拉住萧逸,“三哥?这般没头没脑,你却是要去哪里找之秋?难不成你打算带着羽林军直接出京去海上寻找么?茫茫大海,即便之秋被他们掳上了船,也没办法找……”  “暂时不用去海上,去宫里找!”  “宫里?”萧良、萧楠和上官云清同时愣住。  “我倒要看看,这幕后黑手要用什么法子将秋儿从我眼皮子底下运出宫去!”  “三嫂在宫里?”萧楠脱口问出来。才问出来,萧楠三人已明白过来。  所谓狡兔三窟,那幕后黑手本就隐藏在宫里,今日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勤政殿撒下弥天大谎,后又施调虎离山之计血洗靖王府,却在最后关头轻轻松松地将夜袭、冬果和近百名暗卫引了海上,又带走了沐之秋,成为最后的赢家,此人与倭国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明明他多次派出倭人刺客刺杀沐之秋,为何这一次,却要与倭人们站在对立的一面?  有些事情萧良、萧楠和上官云清猜不透,但有些事情却一眼就能看穿。显然,此时的京城不安全,出海也不安全,去靖王府和丞相府更不安全,那么,唯一安全的地方正是人人都不可能想到的皇宫。  若是这个幕后黑手就此带着沐之秋全身而退便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只可惜他做了一件画蛇添足的错事,专门留下大量倭人奸细的尸首,欲将萧逸等人的视线也引到大海上去。这般明显的嫁祸于人的手段,恰恰暴露了他自己的存在。这样的胆大妄为,这样的狂妄自满,这样的工于心计,如果不是遇到了萧逸,那名幸存的暗卫又提到此人的眼睛异常的亮,像是与其他歹人不一样。此番,当真就让他的阴谋得逞了。  虽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带兵围宫与率兵逼宫的性质是一样的,倘若出现丝毫意外,那后果会是什么?萧良、萧楠和上官云清脸上同时变色。  萧良一把拉住萧逸,“三哥!父皇虽同意我和云清率领虎贲军和羽林军解救之秋,却不会料到之秋被转移进宫,是不是该给父皇打个招呼?否则,这逼宫之罪,三哥如何担当得起?”  “此事等不得!”上官云清插嘴道:“此人既然有本事在勤政殿做手脚,又敢在靖王府犯下天大的血案,必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兵贵神速,倘若我们先去禀告皇上再有所行动,只怕偌大的皇宫内早已找不到之秋的影子了。”  萧逸眸中滑过一丝赞赏,他早知上官云清乃是文曲星下凡,只可惜上官云清和秋儿一样醉心于医术,将自身在带兵打仗和治国方面的才华尽数掩盖。上官云清深藏不露,不骄不躁,实乃不可多见的奇才,只可惜他对秋儿虎视眈眈,不然便是花费再大的力气,萧逸也要将他收为己用。  “我觉得上官先生说得对!”萧楠道:“八哥你总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此乃兵家大忌。等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解决掉,只怕黄花菜早都凉了。救人之事本就讲究一个快字,谁动作快谁就占了先机,对方掳走三嫂在先,我们已经够被动了。万一再耽误几个时辰,他将三嫂转移出宫,我等倒是要去哪里找三嫂?”  萧良一愣,何时九弟的思维也变得如此敏锐?连神仙般的上官云清都开始锋芒毕露,竟只有他一个畏首畏尾患得患失。  萧逸冷声道:“你们不用争了,此事风险太大,八弟和九弟就不要掺合进来,只帮我在京城内搜捕便可,万一我这里情形不好,你二人也可以想办法援助。这件事就让六扇门和刑部出面便好,堂堂靖王府大年初二死了几十个人总得有个说法。云清忙完之后便进宫来接应我吧!”  上官云清唇角一弯,萧逸总算承认他的存在了。明明知道此时带兵围宫凶多吉少,萧逸却能淡然应对,就像每日进宫去请安,或是去朋友家串门喝茶一般。虽说这般作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在萧逸身上却看不出丝毫逞匹夫之勇之气。萧逸是有进有退的,他大张旗鼓地带兵围宫,为的是将那幕后之人逼到绝路上,让自己去救场却是留下最后一条退路,  虽说上官云清向来不喜欢萧逸,但却不得不承认萧逸杀伐决断时有着常人不可比拟的气度,便是这般的威压和自信,就极易让人折服,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好!你先行一步,一旦褚天凌和‘妙手回春’医馆的药徒都赶过来,我便进宫去帮你!”  萧逸冷冽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冲上官云清点点头,便带着羽林军直奔皇宫。  沐之秋被装在一个麻袋里,根据传入耳朵里的嘈杂声、自己的姿势和颠簸程度,她知道此时她正趴在一匹驴背上,就像商贩走卒将一袋白菜土豆放在驴背上,在前面边吆喝边牵着驴子往前走一样。  这种情形,在一般人的眼睛里,是小老百姓居家过日子才会出现的情形,绝对不可能被人联想到劫持、杀人。  她在倒下去的一瞬间,脑子里似乎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很熟悉,但速度极快,她还来不及捕捉,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黑衣人不知道对她用了什么,她没有闻到异味,也确信对方没有给她服用药物,此人更没有褚天凌给她下药那种亲近她的机会,便让她瞬间就意识不清地倒了下去。  唯一的疑点便是自己直视他那双亮得异常的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沐之秋从倒下去到被丢在驴背上颠簸,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昏迷,她的脑子里一直是那双眼睛,那样纯净、忧伤、深不见底的眼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只要看一眼,就能将你完全吸进去。  对,就是吸进去,她觉得自己就被这双眼睛吸进去了,吸到什么地方沐之秋不知道,但却能感知到周围的动静,能听到声音,甚至能嗅到空气中的气味儿。  黑衣人带她离开的时候,沐之秋清楚地听到了厮杀声,听到许多人都在叫喊,都在重复同一句话“王妃呢?王妃在哪里?”她听到了夜袭和冬果的暴怒声,听到了阿绿的谩骂声。有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端,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死亡谷”的遭遇。  那次的追杀,青影和所有的暗卫牺牲,夜袭勉强捡了条命,而她和上官云清九死一生,至今她都不知道上官云清的腿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这一次,到底是谁?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大白日里便敢擅闯靖王府顶风作案?  靖王府中的下人虽然不多,却个个不容小觑,岂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宵小之辈?更何况靖王府中还隐藏着上百名萧逸亲点的暗卫。能在大过年杀到靖王府来,可见对方有多么雄厚的实力,此番又出动了多少人马?  怎么可能会有人有那么大的胆量?如此丧心病狂,不像是顶风作案,却像是报复。  报复?谁对萧逸有如此切骨之恨?谁会做出这等不计后果之事?  电光火石间,沐之秋的脑子里涌起了南京大屠杀的场面。那样残忍和血腥,那样灭绝人性惨绝人寰,这世上除了小日本,还有哪个民族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明明是一个小小的弹丸岛国,却妄想着要吞并中华大地,甚至将魔爪伸向太平洋战场上去。即便最后的下场一定是以卵击石,依然不顾一切地撞上去。  何其相似,倭人,又是倭人。是她和萧逸都以为早已成为丧家之犬的倭人。  她怎么就忘了鲁迅先生的话,要痛打落水狗呢?萧逸曾那样剿杀静安王朝的倭人,让倭国多年来的心血大半都付之东流,她怎么就忘了疯狗在临死前总要垂死挣扎一番?萧逸没有经历过抗日战争,不了解小日本狼一般的兽性,她却是知道的。可是她忽略了,她被短暂的胜利和酸酸甜甜的情感蒙住了眼睛,竟忘记了狼即便夹紧尾巴,缩起爪牙,也变不成温顺善良的狗。第235章 如此熟悉  有那么一瞬间,沐之秋感觉到了心痛。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够硬,看了太多的生死,早已不会因为死人难过。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除了与生俱来地憎恨小日本外,对静安王朝也好,对褚国也好,她都没有太多的感情,惦记着褚国是因为有娘亲,为静安王朝出谋划策,是因为有萧逸和上官云清。一直以为这个世界里的老百姓生死与她无关,她可以熟视无睹地关上门过她的小日子。  直到此时,沐之秋才明白,有种情感和对小日本的厌恶憎恨一样,都是与生俱来的,那就是同情。  不知道黑衣人是不是故意要让她尝到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所以让她在看不见、说不出的情况下,依然能听到、嗅到,能感知到发生的一切。  这个黑衣人也是个变态到极点,残忍到极点的人,是个疯子,一个十足的精神病。  果然,精神病很快就将她带出了靖王府,然后,她就被丢在了这匹驴子的背上。  她不知道黑衣人此时在哪里,是牵着驴子在街道上穿行,还是骑着高头大马尾随在她身后?沐之秋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但却知道,此人一定就在附近,在一个可以看见她,可以嘲笑她的地方正盯着她。  精神病的思维总是和正常人不一样,沐之秋不是精神病,她很正常,所以她猜不透精神病要干什么。尽管她的医术很精湛,还是个传染病专家,能够治疗传染性极强的癔症,但她依然看不透精神病的思想。  以这种姿势趴在驴背上,比直接被拖着在地上走还要难以忍受。沐之秋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在疼痛,锥心的疼痛,驴子每颠一下,她的五脏六腑就往喉咙管处多移动一分,让她觉得等她从驴背上下来时的那一刻,就会是她将内脏吐出来的那一刻。  可是,这匹驴子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精神病究竟想把她弄到哪里去?  人会产生恐惧,是因为你不知道,不了解,看不清楚。一旦知道了,了解了,看清楚了,便不会害怕。这就像看恐怖片一样,恐怖片之所以能吓住人,是因为那里面恐怖的、吓人的东西我们总是看不清,我们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很多时候,那是一种感觉,一种无所不在,却又找不到摸不着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潜伏在我们身边,我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所以,我们会害怕。  沐之秋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害怕。她没有害怕过,以前在医学院上解剖课或者往太平间送尸体标本,她从来没觉得害怕过。所谓的标本,是个死物,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跟块木板没什么区别。她知道它不会站起来,也不会跟她说话,所以她不会害怕。  做手术的时候沐之秋也不害怕,因为她足够自信,足够强大,她知道自己会成功,会将手术台上的生命挽救下来,所以她也不会害怕。  可是现在,她觉得头皮有点发麻,那种对即将发生的一切的迷茫和未知让她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觉得,这就是害怕。所以她调动着身体所有能调动起来的器官,仔细去听,细致地去闻,小心地去感受,希望能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终于,沐之秋听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声音,不是人说话的声音,是一种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是单纯的一碰一,而是好几个,但却十分整齐、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驮着她的驴子突然停顿下来,那种声音只响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再次发出特殊的声音,还是一下。片刻,驴子再度缓缓往前走,没有人说话,那种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远。  沐之秋心头一亮,她想,她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来了,因为那种金属碰撞的声音很熟悉,她听见过,还不止一次。  没多久,她终于被丢在了地上,周围寂静而黑暗。  随后,麻袋被打开,有刺眼的光亮透过来,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很仔细地在看她,就像猛兽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看了她很久,野兽才伸出自己的爪子在她身上点了两下,沐之秋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立刻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精神病的眼睛,很亮,亮得异常,像两个高瓦数的探照灯,别说仔细观察,就算是与他对视,也能灼伤她的眼睛。  果然,精神病并没有放弃她,将她从靖王府带出来,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他的游戏。  沐之秋称之为他,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人是个男人。并非他的身材很挺拔高大,也不是因为她在靖王府被此人掳走时听见他说话的声音,而是因为他身上带着的那股特殊的、危险的男人气息。  此时精神病已经换了一身太监的衣裳,没有蒙脸,却戴了副面具。很吓人的面具,青面獠牙,有点像电视里萨满法师做法时的东西,也有点像丰都鬼门关里阴朝地府的那些小鬼。  “我们见过面吧?”这句话说出来没有一点颤抖,明明是在发问,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冷静得令人咋舌。  精神病愣了一下,亮得出奇的眼睛突然弯起来,让沐之秋感觉到他在笑。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就凭你不敢让我看你的脸,就凭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这种气息我很熟悉,所以我确定我们见过面。”  像是没想到沐之秋会这么说,精神病又愣了一下。随即答非所问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看见我的脸?万一被你记住怎么办?”  好中性的声音,要不是对自己的感觉太自信,沐之秋当真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不过,穿太监的衣裳,应该是男的,不然,他应该去弄一身宫女的衣裳才对。这种漏洞其实不能称之为漏洞,这只是一个人的本能。脑子没问题的人,自然状态下不会把自己搞得性别移位。  “你把我弄进宫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精神病半弯下来的身子突然僵住了,手指一抖,手上的蜡烛便掉在了地上,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虽说在驴背上颠簸了很久,但透过麻袋,沐之秋依然能感觉到此时是白天,可这间小屋子这么黑,不点蜡烛,伸手不见五指。那么此处,只能是深宫内的某一处地牢了。  “你别以为把我关在皇宫的地牢里,萧逸就找不到我。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萧逸就一定能找到我。”  “你就那么相信萧逸?”精神病终于再度开口了,果然,这一次声音已经不再那么中性,很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点不满和抱怨,却是极其好听,就像是月光下的河流,静静流淌着,那样浪漫,那样纯洁。但精神病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浪漫,更不纯洁。他说:“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你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还是萧逸会找到你?”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要么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精神病的脑子当然有问题,所以说出这种话也不奇怪。  “这个赌我不打!”  “怕了?”  斜睨他一眼,沐之秋冷然道:“怎么着都是我输,我为什么要打这个赌?”  “你对自己如此没信心?”  “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我是对你没信心。被你关在这里一辈子,我是一个输,被萧逸找到我的尸体,我也是一个输,我为什么要用必输之赌去跟你做这么不平等的交易?”  果然,精神病因为她的话亮得出奇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好奇,“难道你不怕死吗?”  “当然怕!但是我怕,你就不会让我死吗?”沐之秋冷冷地回望着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鄙视。  精神病的眉眼一弯,像是十分开心,突然说:“你很好玩,我暂时还不想让你死!”  只是觉得好玩,就不想她死,不是个精神病是什么?好玩?她沐之秋是个大活人,又不是玩具,他会觉得她好玩,这人不止是个精神病,还是个典型的重度精神病。  一个精神病的话是不能当真的,否则,你会输得很惨。  对待精神病自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但即便是精神病,做事也是有规律可循的。比如说,眼前这个精神病为什么会去靖王府?又为什么要将她掳进宫?  在驴背上的时候,沐之秋就把今天的形势细致地剖析过一遍。萧逸那个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的青梅云妹妹很可疑,青梅出现后没多久,精神病就出现了,之后,靖王府就乱了套。  沐之秋当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朵却出奇的敏锐,许是其他感官丧失,她的听觉发挥出了最高潜能。她断断续续听见阿绿在谩骂,虽然听不出来阿绿在骂什么,但那种愤慨和语调,是女人被人诬陷清白之后才会发出的。  阿绿忍气吞声在沐之冬身边隐藏了那么久,这世上鲜有事情能让她变得歇斯底里,唯有一件事,能让阿绿身上所有的刺都竖起来,那就是她——沐之秋。但凡遇见她的事儿,不管为难她的人是谁,萧逸、上官云清,便是天皇老子,阿绿都会跟个愣头青似的往上冲。  其实沐之秋并不喜欢阿绿这种性子,但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你拼命,拼了命地护着你,为你好,你还如何能做到讨厌她?所以,对阿绿,沐之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亏欠,很多时候她都会无声地纵容阿绿,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萧逸对阿绿的锐利刻薄睁只眼闭只眼,从而使阿绿在冬果和青影、夜袭面前表现得有些横行霸道。  但再刻薄,再横行霸道,阿绿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样浓郁的血腥,阿绿依然不顾逃命破口大骂,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什么事情触碰了阿绿的底线,让阿绿连害怕都忘记了。  沐之秋还记得自己被萧逸救出“死亡谷”的那天,萧逸用体温为自己解冻,当时萧逸色胆包天,而自己被他挑逗得心猿意马,险些和萧逸发生一夜情。就是阿绿不顾生死,在门外敲门,用上官云清做借口才让自己躲过了那一劫。如果说阿绿真的有底线,那她的底线便是自己的名誉。第236章 换种玩法  有一件事情让阿绿极为不满,甚至在今早还表现反常,那就是大年三十自己在勤政殿才被萧逸退婚,大年初二又不明不白地住进靖王府这件事。  这世上,还有谁会对这件事那么感兴趣,不但大肆羞辱嘲讽,还找上门来大打出手?当然是萧逸的那个青梅,云妹妹。  也就是说,靖王府今日的这场厮杀不但是调虎离山的报复,还跟萧逸的青梅云妹妹有关系。换句话说,就是萧逸的云妹妹带人来砸了萧逸的家,杀了萧逸的奴才,打了萧逸的脸面。  设想一下,原配跑到金屋去捉拿老公在外包养的小三。只要找到了金屋,原配自然都会大打出手。可是,貌似没有哪个原配还没见到小三的面儿,就将老公打得落花流水的。  那么,这个所谓的云妹妹,是不是出手狠了点?或者说,这个云妹妹也是个倭人,在萧逸背叛了她之后,她索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把萧逸杀得片甲不留?  貌似,沐之秋在假山后听见的云妹妹不是这么有个性的人。  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这个所谓的青梅云妹妹。是个假的冒牌货。  借口?调虎离山?青梅?假的云妹妹?貌似这是一个连环的阴谋,为的只是报萧逸在京城剿杀倭人奸细之仇。但内里原因真的是这样的吗?  若只是为找萧逸报仇,为什么要调虎离山?把萧逸一起杀了不是更痛苦更解恨吗?  是忌惮萧逸的阴狠?还是顾虑萧逸的身手?这个理由有点可笑。所谓双拳难敌四脚,靖王府就那么点奴才,即便萧逸今日不进宫,对方若做好了准备要来大肆杀戮,以萧逸一人之力怕也抵挡不住。更何况,如果倭人将不会武功的自己捉住来要挟萧逸自裁,那仇报得岂不是更直接一些么?  可是对方偏偏将萧逸骗走了,那么,他们的目标便不是萧逸,而是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冒出来一个没有目的,只觉得好玩的人将自己掳走,完全破坏了云妹妹的计划,这样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会是谁?  沐之秋知道的精神病患者除了在精神病院之外,一般都会是独来独往,要是隐藏在健康人当中,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但不管怎么隐藏,哪怕装成哑巴不说话,精神病还是精神病,表面上再正常,精神病也都跟独行侠一样,没办法成为正常人的一员。  所以说,眼前这个掳了自己的精神病和萧逸那个青梅云妹妹不应该是一伙的。这般继续推断下去,也就得出这个精神病脑子虽然不大正常,但他不是倭人。他破坏云妹妹的计划,也许真的只是为了好玩。但,他为什么会跑去靖王府玩儿?  或许是沐之秋想得太入神,精神病又往前凑了凑,似乎是想引起沐之秋的注意,这一次他凑得很近,长长的眼睫毛几乎都要触到沐之秋的脸。  沐之秋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精神病居然咯咯笑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眼睛里跳动着一团妖异的火焰,使他的眼睛变得更亮,让沐之秋不由自主就眯起了眼睛。  “你在想我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沐之秋心头一惊,作为精神病,这个人是不是太聪明了点儿?  不见沐之秋回答,精神病非但没生气,还笑眯眯地在沐之秋身边坐下来,“其实不止是你这么想,连我自己也觉得我的脑子有点问题。”  沐之秋傻眼了,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一般都口口声声强调自己没喝醉,而真正没喝醉的人却总会说“我喝醉了”、“我不能喝了”之类的话。所以精神病人被捉去精神病院时,一定都会拼命挣扎,口口声声声辩自己没有精神病,从来没见过哪个精神病一见到人,张嘴就说:“嗨!我是精神病!”  能这么说的人,要么是在装精神病,要么是想告诉你,其实你才是精神病。  沐之秋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被这个精神病耍了。  “确实!”不客气地点头,“我不但觉得你脑子有问题,我还觉得你的心理有问题。”  说心理变态,精神病大概听不懂吧?所以她选择了心理有问题,不知道这种用语,精神病能不能听懂。  果然,精神病睁着两只无辜的求知欲极强的大眼睛,问:“心有问题?你是说我缺心眼儿?”  还没等沐之秋回答,他又点点头,说:“可能你说的是对的,我大概真的不光脑子有问题,还缺心眼儿。要不然,我也不会不帮裳云,让她找不到你。”  “裳云?”  沐之秋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裳云?要是她没猜错的话,精神病口中的这个裳云应该就是萧逸的云妹妹?难不成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个在靖王府撒野杀人的女人,真的是萧逸的青梅竹马?  脑子有问题和缺心眼到底是不是一个概念沐之秋还真没好好研究过,不过,此时,沐之秋能肯定的是,此人脑子没问题,更不缺心眼,但他的心理绝对有问题。  精神病像是十分吃惊,看了沐之秋半天才问:“萧逸没告诉你吗?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是他舅父的女儿,自幼就被云妃娘娘留在身边专门给萧逸当玩伴儿,云妃娘娘和萧逸都非常喜欢她,萧逸少时更是对这位云妹妹寸步不离,喜爱得……”  “你想说什么?”沐之秋打断精神病,似笑非笑地活动着筋骨,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角上,“青梅竹马的表妹?跟萧逸是天生的一对?你莫名其妙扯出来这个裳云,是想告诉我你和她是一伙儿的,我在假山后无意听见她和丫鬟的对话,所以你正气凛然地蒙了嘴脸跑来替她惩治偷听者,然后你发现这个偷听者很好玩,所以你背叛了裳云,所以你是个背信弃义又见利忘义的小人?”  “被你看出来了?”精神病坦然地摊开双手,摆出一副诚实的模样,“诚然,如你所说,我觉得你很好玩,所以我瞒着裳云将你带走了。不过我并不是裳云的同伙,她也不知道我会跟着她去靖王府。我提到她,只是想嫁祸给她,让你知道靖王府血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这是沐之秋听到过最诚实,最坦荡,也最厚颜无耻的话,要不是精神病此时是敌人,她一定会问:“哥们儿?你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  精神病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了笑,又说:“另外,我还想看看,你知道了裳云的事情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吃醋?伤痛?痛哭流涕?还是寻死觅活?”沐之秋抬手揉了揉额角,颇为不悦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想看到的反应我可能都不会有,我只是觉得被你这么个精神病突然掳来宫里,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的确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沐之秋这已经是穿越以来第三回 被人劫持,第一回是生死门门主,第二回是玉蝴蝶褚天凌。前两回看起来很凶险,事实上对方都没有打算伤害她。老顽童虽性格怪癖,却童心未泯,虽奸诈狡猾,却爱惜人才。褚天凌虽然色胆包天,却懂得怜香惜玉,虽诡计多端,却多有苦衷。最重要的一点是老顽童和褚天凌都是正常人,不管这个正常人多么性情乖张,多么冷血无情,因为他正常,所以身上就会有弱点,因为有弱点,他就不会是无坚不摧的怪物。那么,沐之秋就能看到希望。  可是眼前这个人,这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是个身心都严重有障碍的变态者。面对这样一个人,沐之秋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她为什么会认定此人是个精神病?为什么一定会认为此人不但脑子有问题,心理上还存在着障碍?其实,萧逸最早对她,也是如此,但她从来没认为萧逸是个精神病。  这个人给沐之秋的感觉非常奇怪,而且很熟悉,甚至太熟悉了。只要一对上他那双亮得能灼瞎人的眼睛,沐之秋就会生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情绪,那种忧伤,让她无缘无故就鼻子发酸。  有那么一瞬间,沐之秋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两个人的影子。可是,有什么东西横亘在那里,让她不敢跨越,也没办法相信。但越是急于去否定,那股熟悉感就越强,沐之秋越能肯定此人一定是自己见过的人。或许只见过一次,或许是两次。  “精神病?你是说我心理有问题吗?”精神病的声音里透着股疑惑。  沐之秋在心里赞叹一声,反应很快,还可以现学现用,要是个正常人,结交一下,或许还是个不错的朋友,只可惜她对精神病和有心理障碍的人都不感兴趣,她只对正常人感兴趣。  见沐之秋不再搭理他,精神病索性扯住沐之秋的袖子问:“难道你知道了裳云和萧逸的事情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突然觉得心烦,沐之秋冷冷说道:“横竖这世上又不止萧逸一个美男,上官云清、褚国太子,倒是哪一个不是极品美男?身份尊贵?那褚国太子只怕比萧逸的身份更尊贵一些,更何况褚天凌还是我的表哥,我与他结亲可是亲上加亲。再说,只有被抛弃后没人要的女人才会难过,我身后跟着一大堆追求者,你觉得我应该有时间难过吗?”  沐之秋这话实在是醋缸打翻后的自欺欺人,不过这种理论在眼下这个时代显然是奇谈异论。因此乍一说出来,倒把精神病说愣了。  “你不喜欢萧逸?”精神病似是十分执着,似乎有点想不通,好像沐之秋不喜欢萧逸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一般。  沐之秋却眼睛一亮,突然说:“你不是觉得我好玩才将我掳进宫来的吗?那么,咱们玩个游戏吧?”  精神病像是被她的跳跃式思维弄糊涂了,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玩?”  “这个游戏叫做真心话大冒险。刚才不是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么?现在该我了,我问什么,你也要答什么怎么样?”  “咯咯!”精神病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沐大小姐是在哄骗三岁小儿吗?”  “我不是哄骗三岁小儿,我只是在和故人叙旧。”  “故人?”第237章 锁定目标  沐之秋自信地点点头,“我长到这么大,只遇到过两个人有像你这么亮的眼睛。一般情况下,即便是新生儿的眼睛也不可能这么亮,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必然修炼过了邪门歪功。比如说摄魂术、催眠术,或者吸魂大法,就好像僵尸需要吸取活人的灵气才能维持生命一样。”  除了催眠术,什么摄魂术、吸魂大法都是沐之秋信口胡说的,僵尸需要吸取活人灵气维持生命的说法更是危言耸听。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转移精神病的注意力,方便让她一步步接近她想要的那个结果。  沐之秋的眼睛紧紧盯着精神病面罩下的眼睛,这双眼睛不管如何亮,都不可能没有丝毫破绽,也许,它的亮,本身就是一种破绽。她想要的就是找到这个破绽,然后撕开它。当然,她的突破口并不是这双眼睛,她只是想让对方以为她看穿了他的眼睛。  果然,她的话让精神病陷入了沉默,只是用那双能亮瞎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沐之秋。  跟这样一双眼睛对视是很困难的事情,就好像你非要仰起头来看太阳。事实上,即便你将眼睛睁到最大,也不可能看清楚太阳的具体形态。  所以其实沐之秋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她的眼睛就像长时间不戴面罩看电焊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瞎了。  精神病却在此时突然问:“你觉得这些都是邪门歪功?”  好了,有门。这就好,说明她的赌押对了。接下来她要做的,是将这盘赌局押到最大。  “让我来猜猜这世上有谁会具有这么一双包含着邪门歪功的眼睛吧?”像是真的在苦思冥想,只是,短到脑筋还没转过来,沐之秋又说:“我以前见到过两个人,眼睛都很亮,很像你的这双眼睛,像是两个黑洞,立刻就要把人吸进去,又像是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人一看见就会产生出怜悯之心,会在不知不觉中就想靠近对方。”  停顿一下,再开口时,竟是比先前的声音要高出一倍:“你到底是大皇子,还是小殇?”  这一次,精神病真的愣住了。足足看了沐之秋十分钟,才发出两声桀桀的怪笑,“沐大小姐既然如此聪明,那你不妨猜猜我到底是谁!”  蜡烛啪嗒一声熄灭了,不知道是掉在地上熄灭了,还是被精神病故意弄灭了,四周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沉默,可怕的沉默。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时候是耐力的比拼,也是对极限的挑战,沐之秋将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平稳呼吸上。闭上眼睛,她让听觉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就与先前被精神病俘虏时一般。  沐之秋不是个天才,但她是个女人。女人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沐之秋也不例外。  对于大皇子那样的痴儿,沐之秋不会太留意。大皇子长什么样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但大皇子的那双眼睛,却始终刻在她的脑子里。  与大皇子的眼睛同样深刻印在沐之秋脑子里的,还有小殇的那双眼睛。  所以,当沐之秋看清楚精神病眼睛的那一刻,她就断定,此人不是大皇子就是小殇。  现在,她开始自问,一个能随意将人带进皇宫关进地牢的人,可能是小殇吗?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洪七公那样的本事,能将皇帝老儿的御膳房弄得跟他们家后厨房一样可以随意进出。  “大皇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大皇子!”回答是肯定的。  黑暗中沐之秋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没有人接她的话,也感觉不到有人在自己身边。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一下子就摸到了一张冰凉光滑的脸。  心头猛地一惊,这张脸太凉了,就像是死人的脸。  手倏地一下抽回来,却在半道被人截住握住,握得很紧,不是情人之间十指相扣的握手,是大手严严实实包裹住小手的握法,一点也不温情,就好像体育锻炼的人突然握住了握力器,会使出浑身的力气想将握力器生生捏爆一般。  沐之秋痛得闷哼一声,精神病终于开口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萧逸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太聪明的女人一般都不长命,她母亲就是个太聪明的女人,你母亲也是。”  这话的意思就是准备杀她了吧?所以郑板桥说的难得糊涂一点都没错,人有的时候真的要装装糊涂,太聪明的下场就是会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  “那你想怎么样杀我?”  “你好像并不害怕,也不担心。”像是在思考,精神病握着沐之秋的铁爪松开了些,还下意识地用拇指在沐之秋的手背上轻轻抚了两下,“要是你猜对了,我自然会杀了你,只可惜,你猜错了。所以,我打算换个玩儿法。”  话音刚落,沐之秋臂上一麻,便失去了知觉……  她这是在哪里?头很痛,四肢重得仿佛灌了铅。刺眼的阳光让沐之秋刚刚睁开的眼睛又下意识地闭上了,眯着,一点点地再睁开,费力地活动一下手脚。手指上沾了些白色的泥土,那些白色慢慢融化,泥土变成泥巴糊在手指上,终于看出那是雪,自己正躺在雪地里。  坐起身,揉揉额角,这里是?  目光猛地触到一棵奇怪的梅树,本该死去的半截树桩,却又从根部发出几个枝桠,上面开着艳丽的花朵。  好熟悉的梅树,眉心猛跳两下,绿萼梅树!是去年四公主和十三皇子惹恼她的那棵绿萼梅树,她躺在这棵梅树下,那么,她还在宫里。  脑子里猛地闪过昏迷前精神病说的那句话,“要是你猜对了,我自然会杀了你,只可惜,你猜错了。所以,我打算换个玩儿法。”  她猜错了,精神病不杀她。猜错了?她怎么可能会猜错?换个玩法?他想怎么玩儿?  精神病不是大皇子?那他是谁?小殇?怎么可能是小殇?这样的身量,这样的身手,若是小殇,去年,他为什么平白无故要让萧逸打成重伤?那样的伤是装不出来的,豁出性命,难道只为了接近她一下么?有这样的身手,还有必要用这样的苦肉计接近她吗?  才摇摇晃晃站起身,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大喊道:“那里,梅树下的那个人是不是靖王妃?快叫靖王爷过来,快点,快点!”  似乎有更多的喊声响起,沐之秋仿佛听见了许多人奔跑的声音。萧逸?萧逸找到宫里来了。  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一声“萧逸”已脱口而出,可是沐之秋没有听见自己的喊叫声,再张嘴,依旧没有声音。连愣神都来不及,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捏住了她的后脖颈。  失去意识前,沐之秋在心里苦笑,精神病果然好计谋,原来,他想出来的玩儿法竟是这样,坐山观虎斗。这一次,袭击自己,准备劫持自己的人,应该是萧逸那个青梅云妹妹吧?  萧逸铁青着脸站在绿萼梅树下,手里紧紧握着一支木钗。大半支木钗隐没在他的手中,锐利的尖端刺进他的掌心,有鲜红的血珠浸出手掌,顺着手腕流进他的袖子里,诡异得像一条贪婪无比的毒蛇。  一名羽林军战战兢兢地跪在他和萧楠、上官云清面前,“靖王爷!方才,方才小的真的看见王妃了,她就站在这棵梅树下……”  “既然就站在这棵梅树下,现在人呢?”萧楠不耐烦地打断羽林军的话,怒道:“宫里那么多妃嫔、宫女,你如何断定那就是靖王妃?”  “那个女子的背影,和,和去岁小的在城外见过的王妃一模一……”  “去岁?”再次打断羽林军的话,萧楠一脚踢过去,这羽林军简直就是个白痴,去岁三嫂被生死门门主掳走时又瘦又矮,如今身材纤细修长,玲珑有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今年的三嫂身上都再找不到去岁的痕迹。这羽林军竟能找这么个蹩脚的借口,这种人,不用三哥动手,自己都想杀了他。  “我……”那羽林军生生受了萧楠一脚,想辩解的话立刻噎回了肚子里。  一直没吭声的萧逸却在此时突然道:“是她!”  “三哥?”  眼见萧楠还要再问,上官云清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之秋方才的确在这里出现过!”  上官云清这么说并非空穴来风,萧逸出使褚国之前,他曾亲眼见沐之秋从头上将一支木钗取下来交给萧逸。那支木钗是之秋的心爱之物,乃是之秋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之秋品行高洁不喜奢华点缀,平素身上连块玉饰都找不到,唯一不离身的便是那支木钗。  方才,人人的注意力都在绿萼梅树下雪地上那片明显的压痕上,上官云清也曾一时被那片压痕吸引了视线。但他却注意到萧逸蹲下身后从雪地里捡起了一样东西,上官云清尚未看清楚,那东西便被萧逸紧紧攥进了手里。萧逸攥得甚紧,只一瞬间便有血珠从萧逸的掌心里渗出来。那一刻,上官云清已经知道萧逸捡到了什么。除了之秋随身佩戴之物,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会让萧逸出现如此凝重的表情。  那支之秋情有独钟的木钗,自从上次借给萧逸之后,上官云清再也没有见过此物。萧逸曾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他和之秋,这支木钗已亲手交给了褚国国君。既然此物留在了褚国,萧逸怎么可能从雪地上捡起来?倘若萧逸撒谎,私藏了这支木钗,他岂会让这支珍贵的木钗离身?  这棵绿萼梅树据说是一年前之秋与四公主和十三皇子交恶的地方,木钗出现在这里,会是巧合吗?不,这是阴谋,是有人专门设计的阴谋。但不管这个阴谋多么险恶,至少证明了一点,之秋方才确确实实在这里出现过。  “萧逸?眼下我们怎么办?”上官云清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他有种极度不好的感觉,这一回,他们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之秋了。  “之秋不在宫里了!”  “什么?”萧楠和上官云清同时愣住。第238章 不复当年  这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整座皇宫此时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有人带着沐之秋出宫,便是这宫里的一只老鼠想要溜出去,恐怕刚伸个头都能被守在外面的羽林军等活活打死。这种情况下,方才萧逸嘴里还如此确定的沐之秋,怎么可能转眼间就离开皇宫?  “秋儿又被人劫持了!”  又?什么意思?焦急下,上官云清一把拉住萧逸的袖子,脱口问道:“你是说我们逼得太紧,先前从靖王府掳走之秋的人迫不得已将之秋扔在了这棵梅树下。不巧的是,羽林军刚发现之秋的踪迹,又出现另一批人将之秋掳走了?”  “不是另一批人,就是先前血洗靖王府的倭人!”  萧逸用手揉了揉额头,他真的很佩服上官云清的分析能力,能在这么杂乱无章的情况下理出头绪,上官云清实在不是凡人。自己能如此确定地推断出结果,那是因为发现了这支木钗,上官云清却完全凭借着想象,且,上官云清对皇宫的熟悉程度完全不如自己。如此看来,上官云清并不比自己差,甚至,他还比自己高明一些。  眸光一沉,萧逸道:“看来先前是本王推断失误了,暗卫说得没错,那人与血洗靖王府的倭人并非一伙,他带走秋儿也没有加害的意思。只是我等逼得太紧,他为求自保,只好将秋儿推了出来。如今,秋儿怕是真的落在那个隐藏在宫里的幕后之人手里了。”  “那怎么办?”萧楠惊呼起来:“那幕后黑手几次三番加害三嫂,为的就是取三嫂的性命,现在三嫂落在她手里,万一……”  “不会!”萧逸和上官云清同时打断萧楠,“或许她此次并不想取秋儿(之秋)的性命!”  萧楠一愣,问:“那她会将三嫂带去哪里?”  萧逸脸上表情不变,只是仰头看了看天,目光愈发冷冽,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萧楠的话。  上官云清却脱口道:“倭国!”  才说完,萧楠与上官云清又同时惊呼:“三哥(萧逸)?”  萧逸的目光终于从天空收回,缓缓落到他二人的脸上,“九弟,飞哥传书给沿海各州郡,严格盘查出海船只。将与倭国跨海相望的灵州城彻底封锁,不许任何人出海。从京城到灵州沿途每隔二百里设置一个关卡,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说完,转身便走。  上官云清还扯着他的衣袖,见萧逸要走,忙问:“那我呢?”  “秋儿一直担心你的腿疾,此次沿海追踪路途遥远,情形险恶,你就不要去了!”  “不行!我也要去!”  “不过是去堵截倭人,用不着去那么多人,三哥让你别去,你就别去。”萧楠一把将萧逸的袖子拽下来,道:“都说了此番倭人不会害三嫂性命,你怎么还如此??嗦?你又不会武功,没得救三嫂的时候还得兼顾着保护你。你好好呆在京城,别给我们添乱就行了!”  上官云清脸色一变,咬牙道:“罢了!既然你们嫌我麻烦,我也不拖累你们,我自己去求皇上派给我一队人马沿海寻找便是。只是萧逸,我告诉你,虽说这次你手里的人多,胜算也大些,但若是我先找到之秋,我会直接带着她去云游天下,再也不回静安王朝来,你最好不要再横加干涉!”说完,也不等萧逸的答复,扭头便往勤政殿去了。  “你!”  萧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正待要追,却被萧逸一把拉回来,“云清说得没错,此番追踪,胜算不在谁手里的兵马强壮。你且先去和八弟部署,兵分两路去追,我自有法子赢他!”说完,也不再理睬萧楠,转身便走。萧楠一连喊了好几声,萧逸却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三哥素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三哥说他有法子赢上官云清,那就一定是真的,萧楠深吸一口气,自己应该相信三哥和三嫂不是吗?  突然感到一阵心慌,猛地爆出一句粗口:“妈了个巴子,老子要个女人那般容易,怎地三哥百八十年红鸾星动一回想娶个妻却这般困难?”  骂完后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萧楠也不管身后一大群羽林军瞠目结舌的表情,昂首挺胸地出宫调兵部署去了。  萧逸没有出宫,而是转了个方向直接往霞帔宫去了。  秋儿说得没错,任何事情都讲究证据,但,想要求证某些事情,还需要敏锐的直觉。  诚然,在打斗或者逃命时,随身携带的饰物是最容易遗失的,可是,这种逻辑对秋儿并不适用。原因很简单,现在的秋儿没有长发需要木钗固定。所以,这是一场嫁祸于人的阴谋。  那棵曾经害秋儿受伤的绿萼梅树,便是在那棵树下,秋儿无意中保护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个弱者,如同皇宫中的一只蝼蚁,没有人关注他。虽然他贵为父皇的皇长子,却过着连太监都不如的日子。这样一个人是容易被人嘲笑、欺负、侮辱的,但也正是这样一个人,才更容易被人忽略。  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会以怨报德,大皇子恰恰就是这种人。  这是一个警告,是萧逸和大皇子之间的战争,无关其他人,只为终结上一代人的恩怨。  萧逸走的是人迹罕至的小道,且霞帔宫本身就没有人前来,所以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人。  霞帔宫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大门上的漆大部分已经脱落,留下一块块斑驳的痕迹,显得更加破败。  自从十六岁之后,萧逸再也没有来过霞帔宫,七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淡忘掉许多东西,包括仇恨。尤其是这两年,有了沐之秋的陪伴,萧逸发现自己对曾经的仇恨愈发淡了。记住这些仇恨,更多时候,是一种必须履行的责任,也是一种习惯。  推开门走进去,院内杂草丛生,长年没有人修剪,树木长得斜类旁枝、奇形怪状,在阳光照射下,留在地上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剪影,莫名透出一股阴森荒凉来。  霞帔宫的主殿被高大的树木掩映着,看不清楚真容,就像倭人奸细总喜欢将自己蒙在套子里一般,无端让人感觉到内里隐藏着的都是罪恶。  萧逸没心思欣赏这里的破败,脚下不停,直奔主殿,人尚未至,掌风已出,主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喷出一片灰尘。这门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结实,并未被他的掌风劈烂,却在他跨进去之后,竟吱嘎一声又关上了。  主殿内顿时暗下来,让人平白无故觉得走进了阎罗十八层地狱。  萧逸面上毫无表情,阴沉的目光微微一扫,冷然道:“大哥请出来吧!你既然引我至此,就不要兜圈子了!”  像是突然就有许多人在说话,声音落下后在空旷的主殿内发出绵延不绝的回音,可又仿佛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正在同自己的内心对话。  眸光一冷,再言:“本王素来喜欢速战速决,今日先礼后兵已经给足了大哥面子,大哥若还想继续装神弄鬼,本王便帮大哥将霞帔宫拆了,日后,大哥自可以去御花园,本王会叫人在那棵绿萼梅树下给大哥搭个窝棚作为栖身之地。”说罢,掌风猛地挥出,主殿内一根承重柱子咔擦一下断裂开来,却未曾坍塌,尚且连接着一点点,险险地支撑着。  “靖王爷何苦赶尽杀绝呢?夜儿已经够可怜了,难道靖王爷连这么个栖身之所都不肯留给夜儿吗?”柱子后的阴影处突然走出个佝偻着身子的人来。  此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乍一看过去七分像鬼,三分像魂,却是没有一分像人。  萧逸皱了皱眉才想起此人口里的夜儿是大皇子萧夜,能用这么亲昵的口吻称呼大皇子,此人应该就是这些年来一直陪伴在大皇子身边的老太监。  “大哥何在?”  “夜儿让老奴在此等候靖王爷,不想,这一等,竟等了七年!”叹了口气,老太监掉转头便往大殿深处走,嘴里道:“靖王爷随老奴来吧!”  萧逸没有丝毫犹豫,提步跟了上去。  很小的时候,母妃便告诉萧逸,这深宫之内隐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你睡觉的床榻之下,便是通往地狱的大门。当夜深人静所有的人都沉入梦乡之后,会有手提钢刀的地狱修罗前来索命。萧逸自幼聪慧,母妃的话说得十分隐喻,但他听懂了。生在宫里的孩子,有几个是没有见过杀戮和血腥的?他们都是在鲜血和阴谋中泡大的孩子,憎恨这座巨大的围城,却又无比留恋它,留恋那些表面的风光,也留恋藏在地底下见不得光的秘密。  母妃死后,萧逸果然在母妃的床榻之下发现了一条密道,那条密道的尽头便是霞帔宫。从那天起,萧逸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要为母妃报仇,找到那个在母妃深夜沉入梦乡之后提了钢刀来索命的地狱修罗。  既然霞帔宫内有密道通往母妃的床榻,那便可能有更多的密道通向这皇宫的任何一个角落,甚至是父皇的勤政殿。  所以,大半年前,父皇的亲笔密旨被换,今早,勤政殿内出现了大耗子,这些被外界传闻的天生异象,不是巧合,只是某个人在玩的游戏。  萧逸此时没有功夫去揭开这个游戏的遮羞布,他急需找到的是那条隐藏在霞帔宫内,能够通往宫外的密道。  七拐八拐,老太监终于带着他走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像是许多年都没有人踏足过,但萧逸却发现地面上的灰尘厚薄不均,像是专门有人撒上去的一般。  灰尘不是浮土,能将灰尘撒在地面上,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但如果是个拥有绝世武功的高手,这样的事情就很容易做到。萧逸面色不变,脚步不停,广袖下的双手却已紧握成拳。  将角落里的一个柜子打开,老太监钻了进去。半响,他的头从柜子里伸出来,冲萧逸桀桀笑道:“怎么?靖王爷怕了?不敢进来?”  这是明显的激将法,如此作为,唯一的目的便是引诱萧逸上当。但萧逸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稳稳地走上前,略微弯下腰便要钻进柜子里。  见此情形,老太监倒是愣了一下,脑袋倏地收了回去,许久,才嘶哑着刺骨的嗓子,说:“靖王爷请跟紧,小心脚下!”第239章 深宫密道  萧逸本以为柜子就是密道的入口,可是,钻进柜子之后,柜门却啪地一声自动合上了。随后,柜子开始剧烈晃动起来,萧逸的身体竟呈现出一种失重感。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秋儿曾给他提到过的电梯,那种在二十一世纪十分普及的,能够自己移动的楼梯。  这真是一个好法子,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知道这个柜子会将人带到哪里去,也就无法跟踪,更无法找到隐藏着霞帔宫内各条密道的入口。即便自己今日亲自走一回,出去之后,也未必能再次找到那条密道。  好巧妙的机关,与秋儿描述的生死门门主那座会移动的地下宫殿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这样的机关,便是九五之尊的父皇,也未必知晓。  不多时,柜子终于停下了,随即,柜门啪地一声又打开了,老太监看了萧逸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柜子。  萧逸没有犹豫,紧跟着他走了出来。他的脚刚踏在地上,那柜门又自动关上了。  此时萧逸和老太监站在一间十分大的房间里,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他和老太监之外,剩下的只有四面墙壁,在房间的屋顶正中间,悬挂着一粒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将整间屋子衬托出诡异的光亮来。  老太监抬头观察了一下萧逸的神情,见萧逸并没有发问的意思,只好主动开口说:“夜儿曾对老奴说,靖王爷如果来到这个房间,便是只可能去两个地方,一是出宫,二是皇上的勤政殿。不知靖王爷想去哪里?”  一是出宫,二是去父皇的勤政殿,好了解自己的大皇子。看来养精蓄锐了那么多年,大皇子的爪牙终于打算露出来了。  “本王要出宫!”  老太监诧异地看着萧逸,许久才道:“靖王爷果然还是要去追么?已经耽误了这么久,追不上了!”  萧逸不满道:“本王说能追上就能追上,你怎地如此??嗦?”  他的小女人,他尚未打算放弃,便有人早一步替他放弃了,他是不是该将这个擅作主张之人的脑袋拧下来?  “如此!靖王爷便去吧!”才一说完,老太监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笑容,手掌竟成钩状,以刁钻的姿势向萧逸袭来。  饶是萧逸武功高强,这一抓却是难以逃脱,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竟陷了下去。  陷下去的那一刻,萧逸已本能地提起丹田之气,身体顿时变得轻如鸿毛。此时,他若想重新返回地面是非常容易的事,便是头顶已被巨石覆盖,他也有把握将其击碎。  但他陷下来不是失足跌落,而是受人逼迫,仅是方才那一招,萧逸已看出这老太监身手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筹。高手对招,输赢只在瞬息之间,自己已失了先机,此时即便能冲出去,也难保不会再被对方一掌劈下来。倘若那老太监下手再狠辣一些,萧逸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既如此,何不将错就错?萧逸不信大皇子费尽心机开局的这场游戏这样便轻易结束了,后面,大皇子一定给他设置了更多更大的惊喜。  并未化解丹田气息,萧逸让身体下坠的轨迹呈现出s形,就着下坠的势头缓缓往下飘落,他让身体与四周墙壁碰撞的可能降到最低,尽量避免四周有暗器机关,也尽量减少落地时触碰到尖刀、暗器、泥潭等机关的概率。  很快,萧逸的脚便踩在了地面上,感觉到脚底并无异常变化,他才悄悄吐出丹田之气,身体的重量才恢复,眼前猛地亮起一团火光。本能让萧逸在闭上眼睛的同时,已迎面挥出一掌。  那亮光抖了几抖,却并未熄灭,适应过来睁开眼睛,萧逸才看清墙壁上竟亮起了一盏油灯。这灯不知已被人放置在这里多久了,上面落满厚厚的灰尘,奇怪的是那灯罩不知为何物打造,竟纤尘不染光亮如新,将里面的火苗保护得完好无缺。  萧逸估计是他恢复的体重改变了地面的压力,致使控制机关自动打开,灯盏才得以自燃。  微扫一眼,四周情形已尽收眼底,现在萧逸正站在一条地道里。这条地道修建得十分宽敞,便是他这样的身量,也只需稍稍弯下腰便可行走。但油灯的照射范围有限,不过左右几尺范围,地道两端都黑乎乎的,却能感觉到是在向前延伸,只是那黑暗完全看不到头,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收回目光,萧逸抬头看向头顶,这是他方才落下来的位置,按照常理,此时头顶应该是个大坑洞,可是在油灯亮起来的同时,他便敏感地察觉到了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是悄无声息的,但却十分诡异。因为下坠时,萧逸故意将身体运动的轨迹呈现出s形,以避免被四周墙壁中的暗器类机关袭击,同时,他也将感官调动到最佳状态,去避免身体与墙壁的接触。  一个像萧逸这种体型的成年男子掉下来以s形的轨迹运动,还能不触碰四周墙壁,这个陷阱的规模必然不小,至少,他落地时不移动位置,完全应该可以站直身体。可是,就在方才油灯亮起来时,萧逸突然感觉到空荡荡的头顶被封实了,他原本站直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自然而然地弯下一截。即便是这种姿势,他依然能感觉到厚实的泥土就在自己的头顶上,那种压顶的气息非常明显。  果然,此时头顶没有大坑洞,和其他视野能及的地方一样,实实在在的都是泥土。  不由地,萧逸伸出手摸了一下头顶上不足两寸处的泥土。很厚实,用手指一抠便有潮湿的泥土悉悉索索地落下来,不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层隔板。  萧逸对于机关消息的构造稍懂些皮毛,但凡机关都由各种消息控制,就像他府里的地牢,一个消息室便是整座地牢的中心,坐镇消息室内的人能控制建筑物里的所有机关。所以他猜测,从他和老太监从霞帔宫内殿钻进柜子里开始,霞帔宫内的机关便被启动了,钻出柜子之后,他被老太监一抓逼迫下落入地下,除了往后踏出一步之外,他确信没有做任何举动,也没有触碰柜子或空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所以,霞帔宫内的机关是连环的,老太监只是衔接这些连环机关的纽带或者开启人,而真正控制这些机关消息的人躲在暗处,一直在控制着全局,这个人当然是大皇子。  如此精妙的机关,乃是萧逸生平第一次见到,不由自主地,脑海里便闪出沐之秋曾提起过的生死门地宫。不知道生死门地宫内的机关和霞帔宫内的机关哪一个更加微妙,但萧逸有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霞帔宫的机关和生死门地宫存在着某种隐蔽的联系。  他不太明白自己的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他并没有去过生死门,也没有见识过那个所谓会移动的地宫。尤其是秋儿似乎害怕他伤害生死门门主,透露给他有关生死门的消息少之又少,对于生死门,萧逸的了解并不比从前多。但此刻,他却是感觉到一股熟悉,就好像自己正站立在生死门地宫的某处密道中一样。  秋儿曾告诉过他,生死门门主虽性情乖张,残忍狡诈,但却极度厌恶憎恨倭人,当初秋儿误解他为倭人,生死门门主还一度发怒,险些对秋儿大打出手。这样一个人,不喜欢倭国和倭人,自然也不会去帮助倭人,但是,这样一个怪人,会不会同情、甚至垂怜生不如死忍辱负重的大皇子呢?倘若他知道大皇子在暗中帮助倭人或者倭国,他会有什么反应?  这些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察觉出了点什么,但萧逸还是果断地将它屏蔽掉了。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所有的疑点或者线索,日后他会一个个解开,所有对秋儿不利,或者意图伤害秋儿的人,他都会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现在,既然大皇子将他送进这条地道,自然有大皇子的道理,萧逸要做的只是找到大皇子的下一步提示。  犹豫一下,往前踏出一步,半只脚掌才落地,忽听轰隆一声,顿时扬起漫天的灰尘,墙壁上的油灯闪了闪,像是不堪重负随时都要熄灭,但那光亮许久都在顽强地苦苦支撑,只是,纤尘不染的灯罩终于蒙上了灰尘,让火光变得暗淡了许多。  萧逸用袖子遮住口鼻,将身体尽量挺直贴近墙壁,却又不敢靠在墙壁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张折了一道的宣纸。他的姿势实在很奇特,上半身几乎被折成了一百度,一只脚踩在地面上,另一只脚却悬空着,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定住,没有继续踏下去,也没有收回来。  如此僵硬机械的姿势,若是有照相机能拍下来,一定是种奇观,只是,如此高难度又刁钻至极的姿态,萧逸却做得无比优雅,就像是他摆出了一个翩然起舞的姿势。  其实,在那只脚刚刚踏出去,脚才落地的瞬间,萧逸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脚下的变化。他的身体反应很快,尽管是以迈步向前行走的姿势运动着,却在那一瞬间突然就将身体的姿势凝固住了,踏出去的那只脚才承载了一部分身体的重量,已被他迅速收回来,转移到另一只脚上。  只在这瞬息之间,萧逸踏出去的那只脚下便出现了个大洞,这个洞不像是泥土突然坍塌那般周边参差不齐,竟是个方方正正、深不见底的大洞,洞内隐隐飘荡出腥臭味儿,带着明显的腐败气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不好的东西。  而那洞口,像是丈量好了萧逸的步伐,洞沿与萧逸着地承重的那只脚尖平齐,只要再扩大一点点,萧逸都极有可能站立不稳掉下去。  眸光一暗,萧逸迅速收回脚往后退了一步。好歹毒的心思,踏错一步或者踏快一步便让他掉下去,下面有什么?雷阵?刀阵?箭阵?单是那股腥臭的气息,便能让人联想到“死亡村”浮尸遍野的乱葬岗子。可见,这条地道内隐没了多少孤魂野鬼?  大皇子本来是想让他粉身碎骨,可是,才开局的游戏如果没了自己的参与又觉得不好玩,极度不甘心,所以才会给自己留下这半步机会吧?第240章 确定坐标  唇角微微一翘,脸上出现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萧逸冷声道:“大哥的恩情,本王铭记在心!”  身后传来微微的响声,萧逸果断扭头,目光扫向地面,但见他方才站立的地面上竟出现了一行字——“一步错步步错,游戏刚刚开始,三弟走对路才能找到她,这般走下去,或许,三弟能赶在他们之前堵截!!!”  结束的时候用了三个感叹号,像是在努力提醒萧逸,又像是在讥讽嘲笑。  游戏,果然是一场游戏,大皇子是操纵者,而他和秋儿,都是大皇子游戏中的筹码。  对萧逸来说,谁操纵游戏都无所谓,他在意的是游戏最后的赢家是谁。赌局设下,有输有赢,未必坐庄的都会是最后的赢家。游戏不玩则已,一旦开盘,即便输赢已定,只要参与的人是他萧逸,他也会让这场游戏出现反噬的结局。  其实,密道内的光线是很暗的,便是萧逸的眼力再好,想要一转身就看清楚地面上的字迹也没那么容易。之所以他转过身便能留意到地面上多出来一行字,那是因为大皇子在这行字上动了手脚。  “那大哥就给本王带路吧!”  这行字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写上去的,发着绿莹莹的光亮,不像萤火虫那样浪漫,反倒透着一股阴森的死气,萧逸话音才落,这行字竟动了起来。  这是一件诡异到令人发指的事情,倘若换成其他人,此时一定会倒抽一口凉气,只可惜大皇子选择的对手是萧逸,所以,当事人萧逸身上没有出现任何慌乱和反常,甚至连微微眯起的眼睛都没有睁大。  萧逸在“死亡村”的时候,沐之秋曾告诉他和上官云清许多事情,大部分都是萧逸和上官云清闻所未闻的,但有一些,是秋儿在静安王朝经历的,秋儿会将这些事情当做笑话或者故事讲给他和上官云清听。  两年前,秋儿初被送去“死亡村”时,便利用过萤火虫和孔明灯给远在京城的八皇子萧良传递过消息。这种手段十分刁钻,原理却简单易于操作。据秋儿所讲,自然界是十分奇妙的,有许多他们尚未认知的生物,这些生物里有动物,也有植物,还有秋儿常常提到的细菌和微生物。  秋儿说,人有的时候可以利用自然界的神奇创造神奇,就像她能利用萤火虫和孔明灯造出天降祥瑞的奇观一样。好比你想要吸引蚂蚁,让蚂蚁听你的话在地上或者墙壁上显现出一个图案,不管是人形、景物,还是字迹,只要将浓稠的糖水事先涂抹到地面上或者墙壁上,最多半日,就会看见你想要的奇观。将糖水换成香味浓郁的蜂蜜,还能引来蝴蝶和蜜蜂,就好比萧逸最早突发奇想控制蜂兵一样。  再比如,自然界有许多燃点十分低的物质,像是白磷,这种东西在空气中存放会自己燃烧,发出耀眼的亮光,但将它泡在水里,就能与空气隔绝,防止发生化学反应。  还比如,所谓的天狗吃月亮、山崩地裂、老鼠成群逃窜这类异象都不是神的指示,而是某种自然灾害的预警,或者是某种有规律可循的自然现象。  所以,好端端的字迹是不会发光的,更不会移动。会发光,是因为墨汁中掺入了某种荧光物质,至于会移动,那就更简单了,是将这种荧光物质涂抹在了某种动物,或者小昆虫的身上,就好比蜜蜂。  当然,密道内是不可能有蜜蜂蝴蝶的,而且,以大皇子如此变态的手段,也势必不会喜欢那样诗情画意的美好昆虫,大皇子选择的一定是些面貌丑陋,恐怖吓人的玩意儿。最有可能的便是蝎子这一类常年隐藏在地底下、缝隙间、见不得光亮的毒虫。  大皇子不会这么白白送他一个大人情,倘若萧逸的推断不错的话,这些毒虫会在将他引至密道出口时突然扑上来咬他几口,萧逸甚至想像得到到时候大皇子的脸上会出现多么得意的神情。  果然,这行字很快便变换了队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头,像是在等待萧逸的指令一般,摆好队形后便一动不动地静下来。  萧逸淡然道:“带本王出宫!”话音才落,箭头便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饶是萧逸早已预料到结果,也被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行动如此迅猛,看来还不是他想象中的蝎子,不知道是什么毒虫?大皇子果然恨他至深,若是他用防蝎子的手段来防备这些毒虫,难免不被咬上一口。  心有所想,萧逸脚下却未做停顿,紧紧跟在箭头之后,却始终与箭头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密道内伸手不见五指,但有了这么一个会发光全速向前移动的箭头指引,萧逸脚下未踏错一步。  这般速度,只用了大约两个时辰,萧逸便明显感觉到呼吸一松,密道内的空气流畅了许多,还能隐隐察觉到有冷冽的寒气袭面。  看来马上就要到地道口了,萧逸隐在广袖下的手,已按住了腰间的寒光软剑。  转眼间,突觉眼前一亮,已有微弱的亮光投入。  说时迟那时快,尾随在箭头之后的萧逸尚未等箭头停下来,身体猛地凌空跃起,迅速缩成了一个球,直接从箭头之上飞向出口。  便在他凌空跃起的同时,那箭头突然立了起来,立刻有无数道银光喷出,直袭萧逸方才跟进之处。那银光喷出后却找不到目标,纷纷射在了墙壁上,耳边顿时传来刺啦啦的响声,一股股呛人刺鼻的味道袭来,墙上已出现了无数个手指粗细的小洞。  与此同时,萧逸手里的东西也飞了出去,像一只巨大的罩子,一下子就将那立起的箭头兜头罩住,之后,腾地一下,罩子燃烧起来,火堆中响起一片昆虫吱吱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听得萧逸头皮发麻。  萧逸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浅笑,大皇子如果看见此情此景,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若不是秋儿以前示范时采过一些低燃点物质,萧逸又留了个心眼始终随身携带保存完好,今日,他可不是要白白被这些毒虫在身上钉一排窟窿?  他在察觉到快到出口时,便已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算好时间,先一步离开了险境,在毒虫变换队形,突然对他发动袭击喷溅出毒液时便抛出了外袍,当然,一同抛出去的还有那种低燃点的物质。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便是如此警惕敏感的毒虫也没有料到萧逸会先下手,竟袭击成空反倒成了萧逸的袭击对象,白白做了萧逸照明的火把。  成功摆脱大皇子的毒虫,萧逸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借着火光迅速往外走。  很快,他便感觉到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湿,不一会儿,竟已踩在了水里。顺着墙壁拐了个弯,眼前视野顿时开阔,竟在三丈开外出现了一道水帘。他此时已站在一个能容下十余人的小型山洞里,脚下有些积水,不是太多,刚刚淹过鞋底,隆隆的流水声预示着这道水帘是一面规模不小的瀑布。  一般情况下,出现水,就会有生机,因为水是生命之源,可是,如果这水不是涓涓细流,而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或者是眼前这种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冲成重伤的大型瀑布,那便是地狱之门。  能选择这样一处作为出口,最初修建霞帔宫密道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是个奇人。  萧逸跟在毒虫后面时在心里盘算过,此时他不但已经出宫了,而且还出城了。  萧逸的脑海里很快便浮现出了一张地形图。待想清楚之后,眸中精光毕现。  西施湖?若是出现水,甚至是规模不小的瀑布,不是西施湖又是哪里?  他竟在西施湖的一面峭壁之上,而这峭壁就隐藏在瀑布之后。  静安王朝已建朝四百多年,萧家的老祖宗萧惊鸿之所以放弃富庶的江南定都在此,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年萧惊鸿请来地理先生勘察风水,地理先生当即指出这一带乃是静安王朝的龙脉。羽化前,地理先生留下一句话——“附骨而生,众星捧月!”  萧惊鸿历时三十载,终于在龙脉的脊梁骨上建造了繁华的京城,而那月,便是西施湖。  纵观整条龙脉,西施湖恰好在一只龙爪之下,暗合独龙戏珠众星捧月之说。高人最早为西施湖取名为踏日湖,所谓踏日,自然是指龙爪踏日而行,暗喻飞龙升天之意。因踏日湖风景奇美,久而久之,便被人们称之为西施湖。  既要保住龙脉,还不能放走飞龙,这西施湖的水便不能干涸。萧惊鸿当年请来大批能工巧匠改变了西施湖的山势布局,将大量山泉引入,汇聚成四面大型瀑布,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日夜不停歇地往西施湖中注水。  也是为了防止人为原因导致四面瀑布断流,萧惊鸿当年引流出四面瀑布时,专门将整面山壁打磨平整,几百年间,又经过瀑布水流的不停冲刷,瀑布下的山壁早已光滑如镜,若不幸落入西施湖内,大罗神仙也无法爬上来。  不过,为避人耳目,更好地将西施湖隐藏成人们心目中的游玩之地,萧惊鸿当年在西施湖的四面瀑布山壁之间修建了盘旋而上的铁链桥,可以通到山巅之上。  然,这些铁链桥却是建造在半山腰的,距离西施湖湖水足足有数十丈。萧逸想要成功离开这个小山洞,又不至于掉进西施湖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准确地找到铁链桥的所在方位,借助冲力,从瀑布下的山洞内一跃而出,攀爬到铁链桥上,再由铁链桥爬至山巅之上。  这个法子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比登天。  所以萧逸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便送命。  唇角滑过一丝意味颇深的笑意,大皇子果然好手段,不管是哪一步,都只给了他一次机会,绝对没有可能重来。  不过,越是强大的对手,越是有挑战性的战斗,萧逸越感兴趣。这样的刁难,兴许能让其他人感觉头皮发麻,对于他萧逸而言,却是举手之劳。第241章 山巅觅踪  萧逸自幼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天生对地理布局敏感异常,曾游过一次西施湖,便将四面的铁链桥准确地刻在了脑子里。后来,萧逸成为军中统帅,总喜欢将自己走过的地方绘制成行军图,那种缩小版的行军图非常精确,所有的比例都像是被特制的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曾有不服气他的军中副将故意刁难,拿着萧逸绘制的行军图带了人前去丈量,最后却红着脸回来负荆请罪,自此,少年萧逸心怀城池掌控天下之能便在军中广泛流传。之后萧逸带兵打仗用兵如神屡建奇功,最终成为静安王朝人尽皆知的战胜靖王爷。  西施湖他并非每年都来游玩,但只要来过一次,萧逸的脑子里便已经精确地计算出了所有特征标识的地理坐标。所以,凝神思索片刻,腰间寒光软剑已出鞘在手,身体如同一颗子弹般射了出去。  这样的速度和角度冲出去,就算萧逸是只鸟也不可能攀爬上铁索桥。然而,在冲出瀑布暴露在空中的那一刻,手中寒光软剑轻轻在山壁上一点,身体的去势已发生了变化,准确无误地往距离最近的铁索桥飘去。  萧逸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即便在脑海中已经计算出了铁索桥的位置,没有亲眼确认,他也不会冒冒失失地往那个方位冲。他选择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这个角度虽然冒险,但却能让他在离开瀑布的顷刻间将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同时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落脚点。  稳稳当当地站在铁索桥上,虽没了外袍,但萧逸依旧身姿卓然,衣袂飘飘,如同谪仙临世停驻在半空中。  他的猜测没有错,脚下果然是西施湖。  放眼眺望,本是随意一扫,眼角的笑意却猛地凝固,暗骂一声混账,萧逸已如同一只大鸟般往头顶山巅攀去。  难怪大皇子会给他留言,道或许自己能赶在他们之前堵截。这话并非大皇子的戏言,却是真的。  一开始萧逸便料定自己出宫会走这么一条坎坷异常的密道,掳走秋儿的倭人也不见得走的便是康庄大道。除了那些人为的威胁之外,对方面临的困难应该不比自己少。所以哪怕知道自己所处之地是西施湖,萧逸也没产生过退缩的念头。  只是这么一望,他却瞧见对面山巅之上有一排黑影在移动,那排黑影移动的速度非常快,最重要的是萧逸目力超人,他清楚地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肩上扛着一只麻袋,麻袋口并未扎死,露出一双不算小巧的穿着绣鞋的脚来。  这样一双大脚,在整个的京城女子中也难找到与之相同的。若不是沐之秋以往体虚胃寒,一到冬天便手脚冰凉,萧逸与她同塌而眠,每晚都会将她的双脚捂在怀中取暖,岂会只扫一眼便确定那麻袋里装着的便是他的小女人?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照,将西施湖映出一片血红。若是平常的山脉,最多半柱香的时间,萧逸便能追赶上去。只可惜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偌大的西施湖,便是只能看见够不着。这种干着急的事情萧逸乃是生平第一次遇到,他在心中将大皇子诅咒了两遍,难怪大皇子会给他卖这么大的人情。原来竟是故意给他留了个可望不可即的位置,除非他肋下生出一对翅膀,否则,想要追上去,他必须围着西施湖的山巅绕个大圈子。  如此奇耻大辱便是大皇子最为得意的游戏杰作,此仇不报,他便不是靖王爷萧逸了。  目光紧紧锁定对面山巅上的人影,萧逸如同一道闪电般飞了出去。  他的速度极快,便是天上的鸟儿也很难看清楚他的身形。那些倭人行走的速度虽快,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脱离萧逸的视线。  眼见着已经穿过了大半山巅,很快便与那队人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对方却突然分散开来,扛着麻袋的人加快了步伐,其余人等分成两队,呈包抄之势掉头向萧逸扑来。  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他了,越是这般,越证明萧逸的猜测没有错,这些人正是掳走秋儿的倭人。  如此,来得正好。  萧逸脚下生风,去速迅捷,对方来得却也不慢,没多久,双方便正面相遇了。  萧逸并未减速,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这些阻挡他前行的倭人般,不待对方手中弯刀举起来,手中寒光软剑已斜斜划出,看似软绵绵并无多大杀伤力的一剑,却是雷霆之势的杀招。同时奔至他面前的四名蒙面倭人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身体却突然顿住,招式却再也施展不出来。  直到萧逸越过他们,去势不减地又奔出数丈,那四名倭人的身体才一同倒地,四颗头颅同时滚落,鲜血喷溅而出,皆是一剑割下头颅,无一例外。  晚一步迎上来的两名倭人见此情形,皆是一愣。便是这一愣,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又纷纷倒在了萧逸的剑下。  萧逸此时怒火冲天,施展出来的皆为平生绝学,寒光软剑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灵魂,见血封喉,一出手必是杀招。  便是这么一眨眼,六名倭人已死在他的剑下。他的速度看起来没有减慢,实则依然受到了影响,只是这么瞬息之间,那扛着秋儿的倭人便已不知去向。  另外几名倭人见情形不妙,掉头便跑,去的速度倒比举刀的速度还要快。  萧逸冷漠邪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狂怒,这般,便休怪他手下无情了。  他虽不知那名倭人躲去了哪里,但却知对方一定会离开西施湖,因为翻过这座山巅,便是横穿京城的运河。此时陆路势必已被八弟和九弟封锁,倭人仅有水路可行。  运河是静安王朝最大的水上通道,为了秋儿封锁运河无异于固守自封,将自己困入被动之境,所以从最初制定堵截搜捕路线时,萧逸便没有将运河水路列入计划之内。  倭国乃是岛国,倭人最擅长的便是水战。若是在运河上发生正面冲突,不知道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狗急了会跳墙,即便关门打狗,也必须让狗以为有一条能钻出去的狗洞,待到那恶狗顾首不顾腚时,一棍子下去,才更容易敲断它的脊梁骨。  所以,这条水路萧逸是留给自己的。  作为静安王朝最有实力的皇子,作为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萧逸如此孤身入险是非常不明智的。但他与上官云清之间总要做个了断,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都会发挥出最大的潜力。上官云清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表面清澈,内里却蕴藏着汹涌波涛,那样深厚的内涵,那样深藏不露与世无争的性情,一旦发挥出来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和他一样,上官云清也对秋儿有着至死不渝的爱恋,便是智慧,他二人也难分伯仲。所以萧逸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只能选择捷径。风险与收益总是并存,但凡捷径,势必会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除了拥有一身胆识和死缠烂打的勇气之外,萧逸再也没有可在上官云清面前炫耀的资本。  如今,上官云清的胆识不见得比自己弱,但要论死缠烂打,上官云清绝对不如自己。便是这样的死缠烂打,才让萧逸和沐之秋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联系,那是只有他和秋儿才能感受到的纽带,割不断,舍不得,数不清,理还乱。  许多事情上官云清未必知晓,但萧逸知晓。比如,秋儿有一双大脚。比如,秋儿胸前有一颗红痣。比如,秋儿睡觉的时候喜欢蜷缩着身子抱紧自己。比如,秋儿一到天气变冷就会手脚冰凉。再比如,入睡之后,只要有人抱住秋儿,她就会眷恋地将小脑袋拱进此人的怀里寻找温暖,根本不管这人是敌是友。  这些都是萧逸死缠烂打才得来的珍贵经验,有了这些不为人知的经验,他便多出一分把握早一步找到秋儿。  所以萧逸并不在西施湖山脉之巅逗留寻找,辨明方向便直奔运河。  萧逸没有刻意加快脚程,他像鹰一般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但凡有一点点可疑之处,他那双犀利的眼睛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倭人既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轻易不会现身,以萧逸一人之力,想要在西施湖山脉找出那几个倭人,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此时,下山的路上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们一定躲起来了。这般,他便将计就计地表现出一路追下去的模样,只等对方带着秋儿上钩。  果然,萧逸不紧不慢地赶到运河,还是比倭人早了一步。  越过西施湖,运河边设置了一个码头。正逢新年,码头上停靠的船只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十分便于辨认。  萧逸扫视一圈,便将目光锁定在一艘小船上。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没有船只会在夜里行走,所有停靠的船只上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萧逸留意的这艘船头上也挂了一只红灯笼,船头有个老者正脱了鞋在船帮上磕打鞋底的泥,船尾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从运河中打水淘米做饭。  看得出来,这是靠船运为生的祖孙俩。萧逸略微思忖,便向这艘船行去。  祖孙俩各自忙碌,忽然看见一个俊逸不凡冷若冰霜的美男子出现在船上,不知是人还是妖,登时吓了一跳。萧逸身手太迅捷,祖孙俩连他何时上船的,又是如何上船的都不知道。  那老者瞪着眼睛愣了半响,才猛地提起脚步的鱼叉,尚未发话,少年已扑至他身边,将老者紧紧护在身后,顺势将老者手里的鱼叉夺下对准了萧逸。  少年手中的鱼叉握得并不稳,微微颤抖着,但他的目光却很执着,透着些刚毅。  萧逸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二人一眼,道:“我不是歹人,只想暂借你家船只一用!”  这世上倒是有几个歹人看见人就说自己是坏蛋的?显然萧逸的话听在老者和少年的耳朵里没有丝毫说服力。  想想也是,大晚上的,突然冒出来一个冰雕一样的男人,跑到别人家船上对别人说我不是坏人,谁会相信?所以少年只是愣了愣,便举着手里的鱼叉刺了过来。  萧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手腕微微翻转,便徒手握住了锋利的鱼叉。也没见他如何使力,那生铁打造的鱼叉一眨眼就变成了铁麻花。第242章 守株待兔  鱼叉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少年惊得浑身发抖面无人色,却展开双手护住身后的老者,战战兢兢道:“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开口,竟是个女子的声音。萧逸的目光重新落在她面上,抬手揉了揉额角,轻叹一声,终于弯腰从船板上拾起了鱼叉。像是玩玩具一般,修长的手指灵活移动着,片刻后,那鱼叉竟恢复如初。  将鱼叉递给女子,萧逸道:“我说了,我不是歹人。有歹人抢了我娘子,我是来此救我娘子的!”  倘若对方不是一介女流,萧逸何需与他们废话,直接丢进运河里,安安稳稳坐在船舱内静候倭人到来便是。  他可不是善心发作,对于萧逸来说,善心是个稀罕物,他素来不会大发善心。问题是秋儿最厌恶恃强凌弱,要是这船主是个彪形大汉,他自然无需解释,只可惜,竟是这么两个又老又弱之人。  “你们继续洗鞋子做饭,我借船舱一用。”说罢,理也不理老者和女子,像是回自己家一般,萧逸径自走到船舱前,一掀帘,便坐了进去。  遇到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主儿,祖孙俩只能自认倒霉。不知道萧逸是什么来历,打不过又不敢跑,只好愁眉苦脸地坐在船尾吹冷风。  萧逸端端正正地在船舱里坐定,许久却不见那祖孙俩进来,心道吃两顿饭也该吃完了,怎地这二人需要那么长时间?他倒是不知,自己鸠占鹊巢,那祖孙俩看见他就发憷,哪里还敢跟他坐在同一船舱内?  左右等得不耐烦,怕那祖孙俩在外面待得太久,引起其他船家的怀疑。萧逸伸手打帘,却看见祖孙俩抱成一团,正死死盯着船舱。帘子掀开,萧逸的目光正好与他二人相遇,那祖孙俩却是同时发出一声惨呼,竟站起身欲往水里跳。  萧逸大怒,自己又不是老虎,这二人怎地如此表现?  本来这祖孙俩的死活与他无关,别说是跳进运河,便是跳进火海油锅,他也全当没看见。眼下他却不能熟视无睹,倘若这二人跳进水里,势必会惊动其他船上的人。若是这码头上有倭人的内应,一旦暴露了行踪,那便坏了他的大事。  看来怜悯善心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的好,心念微动,萧逸已抚下袖上粘着的两朵红梅,手指弹出,那两朵红梅箭一般射了出去。  那祖孙二人眼见已摆出跳水的姿势,却突然同时扑倒在地,除了尚且瞪着眼睛之外,便是动也动不了。  不满地走出船舱,将点了穴道的二人一手一个拎回船舱,随便往角落里一丢,萧逸道:“我本不欲伤你们,偏偏你们要自讨苦吃,既如此,那便这般受着吧。十二个时辰后,你二人的穴道会自行解开。”说完,重新坐下,再也不看角落里惊恐呆愣的祖孙俩,依然摆出端端正正的姿势,脊背挺得笔直,只是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倒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萧逸这般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表面看倒像是睡着了,但若借着微弱的月光,不难发现,他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两个时辰之后,码头上突然灯光大盛,嘈杂声顿起。萧逸倏地睁开眼睛,透过窗帘,紧紧盯视着码头。  因运河两岸山势险峻,夜间岸便边没有导航灯盏,只有码头会悬挂两只灯笼,所以来往船只天一黑便会靠岸。若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这般一入夜人人安睡之际乃是匪盗打劫的最好时机,但因码头距离京城十分近,借助天子威严震慑,运河码头上虽仅有五六命士兵把守,且无非是走走过场摆个样子,这一带的治安依然非常好。  不过京郊就是京郊,既然要表现天子威严,自然不可能只在码头留那么几个小兵震慑,到了夜里,城防的守备军会扩大巡夜范围,每隔一个时辰会来运河码头查看。  尤其是新年,码头上的士兵自然比以往增加一倍,巡夜的守备军也会被羽林军取代,所以,无论是官还是民,此时都会觉得异常安全,只要瞌睡一上来,便纷纷回到船舱睡觉,便是码头上的士兵,也各自寻了避风的位置去打盹。  萧逸先前到达码头时天刚黑,码头上人来人往,他的外袍丢在了密道里,身上只穿一件普通白色内袍,虽气度不凡,却并不招摇,且他刻意收敛锋芒,所以丝毫未引起码头上士兵们的注意。但此时子时已过,人们早已进入梦乡,便是码头上窜出来一条流浪狗都会显得特别突兀,更何况突然灯光大作热闹非凡,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借着码头上亮起的灯笼火把,萧逸突然发现运河上不知何时驶来了几艘大船,船身皆用黑色幕布遮盖着,看不出来历,也没有标识性的东西。  这一发现令他又惊又喜,喜的是若他所料不错,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要不了多久,他便能见到秋儿了。惊的是怎么会如此招摇?倭人掳走秋儿,难道不该悄无声息吗?为何搞出如此大的仗势?难不成他估算错误,中了对手的声东击西之计?  心头虽有疑惑,萧逸面色却丝毫看不出端倪,他的视线紧紧盯着人来人往的码头。码头上的舢板已经搭起来,像是来了个大型商队,抬着许多大箱子,一看便是要往这几艘大船上装运。  这情形,倒是有几分像是镖局正在押镖装货。  京城大户外出或者运送什么贵重物品,往往会请镖局押送。但又怕惹人注意,多有夜间装运的事情发生,但,用这么多大船,且将船身用黑布遮盖住,平白增添出神秘气氛却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样背道而驰互相矛盾的做法却属罕见。  扫视一圈,萧逸的目光突然锁定在商队最前面的一个紫衣男子身上。男子正半侧身子背对着萧逸,看不清楚模样,但看背影,萧逸却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  那男子正与码头上盘查的几名士兵交谈,看起来谈得不怎么顺利,那几名士兵不知是半夜被人吵醒心头恼怒还是其他原因,伸手就要去推搡男子。男子倒是不慌不忙,格开士兵的同时,动作阴柔地递过去一块牌子。牌子太小,看不真切,却被火把照得熠熠生辉。  那几名士兵原本还满脸不耐,看过牌子后竟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地给男子让开了路。路一让开,商队再不做一步停留,便在紫衣男子的指挥下迅速将所抬的大箱子一只只搬上大船。  一艘如此规模的大船,便是这些箱子里的东西再沉,至少也能装载上百只这样的箱子。然而,这些大船和商队却十分奇特,由码头舢板只能上到一艘大船上,那些抬夫将箱子抬上正中间的一只大船后便自动分成三组,一组直接走进船舱,另外两组却左右分成两队,竟是从这艘大船的甲板上直接跨上了左右相邻的另外两艘大船。之后,抬夫们再分成两队,一队将箱子抬进船舱,另一队继续由甲板跨过大船走上其他的大船。这般一队队走下去,那只看得见头看不到尾的队伍,竟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众大船之上。  如此复杂的抬法和格局,只要有一名抬夫走错方向或者步调不对,便会和身后紧随而来的抬夫们发生碰撞,奇特的是,数量如此庞大的抬夫,竟像是蚂蚁搬家一般,训练有素井井有条,没有一个人出现失误。  萧逸目力极佳,在抬夫们第一次分开时,他已经注意到这些大船艘艘首尾相接,皆用舢板连成一条线,箱子也都是有规律地分别搬往每一艘大船。  这就好比抬夫和箱子在码头上就已经被编好了号,每个人每只箱子都只需对号入座便可。  如此庞大而细致的运作,需要精确的计算和估计,倘若只是普通的货物,至于如此讲究吗?可若不是普通货物,又会是什么?  大半夜地装货,虽选择了最不易被人发现的时刻,却弄得声势浩大,灯火通明。可见,这批货物多么急于运出去?如此着急,不像是商家水运,倒像是调兵遣将。很显然,一旦货物装运完毕,船家便会立刻起锚出发。运河所在地势特殊,群山环抱,每天早晨都会有浓厚的大雾,以这般装运货物的速度,便是有上万只箱子,最多两个时辰,怎么也装完了。那会子寅时才过,便是运河上没有大雾,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么多艘船,夜黑风高地出发,一旦出现变故,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倒是何人会冒此风险连夜航行?  当年萧逸开通运河,取的乃是京城一带的天时地利与人和,天时当然是指枯水期,天气不冷不热,乃是开山凿河的最佳时机。  人和,在当时的朝堂之上几乎没有,大多数朝臣都站在萧逸的反对面。可萧逸要的人和并非纸上谈兵的官老爷,他需要借助的是百姓的力量。所谓聚沙成塔积少成多,老百姓最是清楚运河修建成功后所带来的便利,干起体力活,便是十个官老爷也抵不过一个老百姓。更何况那时候的静安王朝匪患连年,只要朝廷的饷银按时下发,萧逸就会购置大批的救济粮发放给流民,而那些流民便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最好的廉价劳动力。  唯独地利这方面,当初让萧逸绞尽脑汁煞费苦心。  京城所在既是静安王朝的龙脉,自然是个被群山环绕高山林立之地。谁都知道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哪里会有人能想出办法让低处的水流到高山上来的道理?所以,即便萧逸占尽了天时与人和,这背道而驰的地利也成为众人看笑话的最大筹码。所有人都以为,萧逸必输无疑,当年那个年少轻狂的萧逸,乃是静安王朝最大的笑话。  偏偏萧逸不是个普通人,称他为奇才堪堪显得勉强,他实在是个怪才、异才,便是逆天而行,他也能在天上凿出一条水道来。第243章 夜间码头  水自然没有低处往高处流的道理,但如果将这高低差异分别用水闸阻断,修建出巧妙的水渠增加水流的冲击力,那么原本相当于一马力的水流,可以发挥出十马力,甚至一百马力的力量。一个一马力的流量可以扩充成十马力或者一百马力顺利地冲进稍微高处一点点的地势,如此绵延不绝地加以利用,最后会是何种情形?  之所以说运河的修建为萧逸在静安王朝的势力扩充赚取了第一桶金,这不是夸大其词。此事也只有萧逸能做成,便是随便换做另外一个人,也休想让山脚下的大海,变成涛涛运河横跨整个京城。  试想,有着这般河道的运河,其地形该多么奇特诡异?一个不小心,便不知会在哪一处触礁或者搁浅,你原本以为水势柔缓的河段,瞬间就变成汹涌澎湃的怒江,胆大妄为之徒,怕是做了落水鬼都未必反应得过来自己是在何处中弹。所以,便是驾船技术最高超的船夫,也不敢在深夜冒冒失失地行船。  偏偏眼前这些人就敢冒天下大不韪,萧逸实在很好奇。  那些箱子显然极重,四个抬夫抬一只看上去都十分吃力。这么重的箱子分别运上大船,很显然是在分散重量,也就是说,箱子的体积并不占地方,但箱子的重量却不容小觑。  这世上什么样的货物能重得怕大船承受不住?萧逸知道的有几种,第一,黄金或者银子。未开封的官银若由矿藏运往京城,船身吃水会很深,怕遇到暗礁时搁浅,通常会分散用几艘大船同时押运。  第二,官盐。盐巴乃是静安王朝的国之大脉,盐运乃是水寇眼中最大的肥差,比官银之类还要实用值钱,所以从古到今,官盐都是匪盗最喜欢的东西。朝廷只要涉及到运送官盐,都会慎之又慎,别说大晚上运送,便是白天,也会有重兵随行。且盐巴一旦遇水损失极大,因此,朝廷运送官盐时,为防止过重船体吃水太深导致官盐受潮,或者遇到涨潮、水寇等特殊情况,一般都不会将官盐集中在一艘船上押送。一艘船上最多用四分之一来装载官盐,其他都是押运的士兵。这般分散开来,即便受到损失,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第三,兵器。兵器乃生铁铸造,其重量丝毫不亚于真金白银,每年兵部运送兵器,都会利用运河,同上两种一样,为了迷惑居心叵测之人,也为了安全考虑,一般都不会只开动一艘船。  所以,这般专门选择夜深人静时避人耳目地押运,却又趾高气昂兴师动众,箱子里装的无非就是这几样东西。  不管是这几样的哪一种,都需要大量的兵力随行,因此,这些所谓的抬夫,并非常人。  可是放眼望去,没有一只箱子是有两人抬运的。这样的箱子,里面装个人绝对没问题,只是,即便是黄毅那样的彪形大汉躺在里面,最多也只要两个人抬就够了,若是秋儿,便是一个人都能将箱子背起来就走,怎么会四个人抬着都如此吃力?难道,秋儿不在箱子里?  萧逸微不可查地蹙蹙眉,这些人倒是来头大,大半夜往船上装货,竟连开箱检查都免了,也不知那紫衣男子亮出来的是什么牌子。  正寻思,那紫衣男子已收回牌子,从袖袋中取出一包东西丢给了士兵,几名士兵的态度立刻变得更加客气,脸上谄媚的笑容便是坐在船舱里的萧逸都看得清清楚楚。  萧逸眸中突然滑过一道精光,他知道那紫衣男子是何人了。单从此人丢钱袋的动作和派头,萧逸心中已经有了七分把握。  是他?好一条蒙过所有人眼睛的恶狗。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且又和秋儿被掳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这个商队没有问题,怕是连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  萧逸并未移动,此时情况尚且不明,秋儿又不曾露面,对方人手太多,自己孤身一人,一旦轻举妄动将会前功尽弃。  他将窗帘掀得更开一点,目光紧紧跟随着紫衣男子的一举一动。  那祖孙俩从头到尾都没有睡着,此时看见萧逸目中精光四射,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上。但见萧逸对他们不闻不问,不由地顺着萧逸的目光,同时将视线投向窗外。  所有的大木箱看起来都很沉,均由四人抬着走,紫衣男子正在一旁吆喝着指挥,码头上飘荡着他尖锐的公鸭嗓音:“小心着点儿,都是主子最看重的东西,要是打碎了,瞧不要了你们一个个的小命儿!”  这嗓音很奇怪,正常男子断不会发出这种声音,且不会用这般口气说话,听得叫人平白无故觉得肉麻。  不知道是夜里运河上太空旷,还是这男子的声音喊得太突兀。有名抬夫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好在他们抬的这只箱子似乎特别重,竟是由五个人一起抬着走,这名个头矮小的抬夫虽没有抬好,那箱子却连晃都没有晃动一下。  萧逸狭长的凤目一眯,眸中已蓄积了厚重的情绪。  但见紫衣男子跨前两步,突然伸出纤纤玉手,捏了个兰花指狠命在那抬夫额头上一戳,怒道:“瞧你这小样儿,竟是没有听见本尊方才的话么?若不是还有活没干完,此时便将你的脑袋摘下来给爷爷当夜壶!”  这般的言语、动作,再没有悬念,此人乃是一太监,而且,能指挥得了这么多艘官船夜间装货起航,可想而知,他还不是个普通的太监。  萧逸唇边涌起一个冷笑,打得好算盘,堂堂天子脚下,竟敢走这步棋,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太监骂完人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火光登时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却是布满皱纹,只是,面上擦着胭脂,被火光一照,竟像是刚刚吸过人血的纸人,看得人全身汗毛耸耸。祖孙俩不由自主地同时一抖,这一抖,才发现自己竟能活动,却连惊呼都忘记了。  萧逸在看清楚那太监一张鬼脸的同时,已猛地站起身,那祖孙俩还未看清楚,他已嗖地一声跃了出去。  李德喜,果然是他。这个八弟和九弟口中因今早玩忽职守,导致勤政殿有大耗子钻入,打碎摆设,咬毁奏折,已经被父皇下令杖毙的总管太监,此时出现在这里,就在天子脚下,这说明了什么?  当初父皇给他和上官云清的密旨能在勤政殿失窃,并被掉包,萧逸曾怀疑过皇祖母和皇后。虽说勤政殿女子不得入内,但后宫之内,只有皇祖母和皇后才拥有最大的权利,更何况,除了皇祖母和皇后,也再无人可以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父皇,甚至,连父皇与上官云清单线联系的信鸽都能举手擒来。  但一直以来,萧逸都没有证据,皇祖母对秋儿那样喜爱,处处维护着秋儿,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皇后虽不讨喜,却是八弟和九弟的生母,平时也算循规蹈矩,从不惹是生非,怎么看也找不出破绽。  即便这样,萧逸依然不敢马虎,他派出好几拨人马去调查皇祖母和皇后,均一无所获。此事搁浅了许久,但萧逸却始终不曾忘记。  一直到今早,听说了勤政殿闹耗子之事,他才开始怀疑李德喜。只可惜这李德喜死的太快,死的太是时候,死的太蹊跷,他刚揪住点狐狸尾巴,线索便断了。萧逸只能感叹李德喜身后的主子太狡诈,竟早一步借父皇之手杀人灭口了。  不料,此人却能再见到李德喜。  好,来得当真好!他就不信,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李德喜都出现了,秋儿他们还能藏得住吗?  这般大批量地、兴师动众地运送物资,甚至不惜被发现后造成的惨重后果,有着杀身成仁的味道,像极了秋儿常说的武士道精神,倭人最崇尚的东西,不成功便成仁。这种机会不可能有许多次,所以那幕后黑手才敢兴风作浪,大白日地血洗靖王府,便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一方面将京城的所有目光都引到靖王府血案上去,另一方面偷偷运走物资,还顺道带走秋儿,当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如此,他便将这完美之局搅上一搅。  顷刻间,萧逸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中。  沐之秋此时纠结得肝肠寸断,一醒过来她就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奇怪的是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受人控制的木偶,面前那个人做什么,她就会跟着做什么。就好比现在,前面那个人在抬大箱子,她明明非常拒绝这么做,却鬼使神差地跟着一起抬了。  好在她的思维并没有被人控制,她可以听,可以看,可以闻到气味,唯独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发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的外形已经被人改变了,单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儿,她都知道眼下的自己不是沐之秋,甚至不是个女人。身上那股带着男性荷尔蒙气息的汗水味儿熏得她一阵阵恶心,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些人确实做到了。  她被精神病丢出地牢,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御花园的绿萼梅树下时,就感觉到大事不妙。那一刻,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怀里的木钗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她随时装在袖袋里的药包、银针,和装蜂蜜的小瓷瓶。  她所有的杀手锏在同一时间不见了,精神病将她放出来,却拿走了所有她可以自救的东西。狗日的,当真了解她,怎么没连着她的小裤裤一起拿走?沐之秋恨得牙痒痒。  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当听见有人大喊:“那里,梅树下的那个人是不是靖王妃?快叫靖王爷过来,快点,快点!”时,她就知道精神病的新一轮游戏开始了。  那么巧?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雪地里,躺在御花园内,躺在绿萼梅树下,正好被萧逸的人马发现,怎么可能那么巧?这是一个局,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设置好的局,就像是一出皮影戏,那个人在拉着操纵杆控制,为的就是看见萧逸和另外一伙人争斗。第244章 无法施展  萧逸是什么人?那是一头下山的猛虎,只要有人阻挡他的去路,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咬死对方。能被精神病选中给萧逸当对手的会是什么人?答案再简单不过,倭人,那个一直隐藏在深宫内的幕后黑手,那个直接害死了娘亲,还一次次暗杀她的幕后黑手。  这一次,这个幕后黑手也在暴跳如雷吧?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便是这幕后黑手也想不到半路上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将他的全盘计划打乱。本来血洗靖王府,掳走她,要挟萧逸,打击萧逸,破坏静安王朝君臣和谐的现状,引发内战,消灭静安王朝,这些会一步步顺利进行,只因为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精神病从中作梗,便让所有的计划变得不可捉摸起来。尽管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幕后黑手的手里,却已经不再是这幕后黑手的诱饵。这种无法操控,甚至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便是萧逸,这一次也实实在在地栽了个大跟头,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成了精神病手里的棋子,纵然有着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只因一环扣着一环,人人有所顾虑。  不过最后的赢家是谁实在很难说,精神病很强大,那幕后黑手也很强大,萧逸亦很强大,强大对强大,最后究竟会是一统天下,还是三足鼎立,实在说不准。  唯一让沐之秋能肯定的是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她没有猜错,精神病的身份没有悬念,也绝对不可能有悬念。否则,她不会被精神病丢出来,也不会进入第二轮游戏。  大皇子,精神病就是大皇子。这个莫名其妙的变态,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他居然为了一己私欲,推波助澜地帮助倭人。如此助纣为虐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沐之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的,那一记手刀又狠又准,要是那块七彩水晶还在她的颈椎里,恐怕这一下她的脖子就断了,待她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一辆马车上了。身边都是黑衣蒙面,挎着弯刀的倭人。  说实话,沐之秋的待遇还不错。她设想过被掳走的待遇,比如高不高兴都拎过来暴打一顿,就像老顽童。比如说把她弄得半死不活搁在驴背上受尽颠簸,就像精神病。她甚至想到过会遭受非人的凌辱。小日本可不是玉蝴蝶,不懂得怜香惜玉,一旦落在小日本手里,自己会是什么结果,她还真不敢设想。  大概是个人落在小日本手里最直接的想法都会是求死吧?就连胆小鬼也一样。沐之秋不是胆小鬼,但她不想死。死很容易,可她想活着。她要在这个异世,利用她的智慧,利用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精髓传承,利用毛爷爷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让倭国这个狼子野心的弹丸岛国彻彻底底从地球上消失。  沐之秋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穿越过来之后的终极目标居然是这个,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目标是替娘亲报仇,成立一支出色的传染病应急小分队,在这一世好好地治病救人。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茅塞顿开,自己想灭了小日本,想彻底灭了倭国。  让她茅塞顿开的不是她被精神病丢给倭人,而是肩膀上的这只大箱子,以及这成千上万只数也数不清的大箱子。  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就是发生了,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阻止。就好比沐之秋现在。  她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就被人带进了这支队伍,然后开始搬运这些箱子。如果只是普通的箱子,沐之秋根本不会介意,然而,这些箱子里的东西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出乎意料得让她头皮发麻,她第一次因为施展不开手脚而感到灰心丧气,第一次因为无能为力而感觉到绝望。  当那一支支由精钢打造的兵器被火把照射得闪闪发光时,沐之秋有点发蒙。  这种东西在这个还处于冷兵器的时代是不可能出现的,她第一次打造出手术器械使用的是陨石,陨石是种稀罕物,不可能随手就捡一块。但沐之秋知道一种密度和硬度都与陨石极其相似的铁石,利用这种铁石能够提炼出精钢,这种不会生锈,硬度和锐利程度都高于生铁的精钢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石破惊天的创举,用它打造出来的兵器丝毫不会比陨石差,甚至比陨石更加轻巧,更加便于开采使用。  这世上,除了自己和上官云清外,只有萧逸才懂得这种技术。便是沐之秋,也是纸上谈兵,说说原理可以,做起来却是一头雾水。  沐之秋记得前天进宫述职,萧逸是第一次在朝臣面前提起这种精钢。两个多月前,萧逸刚从“死亡谷”将她和上官云清救回时,她同萧逸和上官云清聊起过提炼精钢打造兵器的事,萧逸耗时许久,半个多月前才终于成功提炼出了这种精钢。  这样高难度的技术,倭人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是如何打造出数量如此庞大的兵器的?他们在哪里开采生铁矿?在哪里提炼精钢?又是在哪里打造兵器?一定距离京城不远,或者,其实就在京城一带。否则,倭人为何要将这些兵器匆忙运出?  运出大量兵器,这意味着什么?战争,一场规模庞大,甚至是毁灭性的战争。  倘若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争,为何要带上她?这说明什么?契机,导火索,诱饵。她便是那个开启战争的契机,是点燃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促使萧逸挑起战争的诱饵。  好歹毒的计划,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沐之秋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逃跑!可是,她怎么逃?  京城现在一定翻了天了,所有的人都会在找她,萧逸、上官云清、爹爹、萧良、萧楠、萧震天、褚天凌、方志清、黄毅,甚至有可能还有太后。可是,沐之秋只想将所有的赌注押在一个人的身上。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比其他人更早找到她,便是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死了,那个人也不会放弃她。尽管,那个人对权力有着疯狂的占有欲,对施展理想抱负一统天下有着强烈的追求欲,她还是相信他会来救她,他不会放弃她,就像每一次她遇到危险,每一次她感觉到无助的时候,他都会找到她,将她抱在怀里保护她一样。沐之秋相信,这一次,第一个找到她的人依然会是萧逸。  但她不知道萧逸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在萧逸找到她之前,她得学会自救。因为倭人的速度太快,思维太敏捷,行动太诡异,她等不下去。  眼下还在静安王朝的地盘上,即便自己逃不出去,只要能给萧逸留下追踪她的线索,也是好的,就像上次在“死亡谷”时夜袭所做的。一旦到了海上,事情就再无回转的余地,就算是萧逸,他也没办法堂而皇之地跑到倭国去作乱。而且,在大海上,沐之秋不知道该怎样留下痕迹。  她没想到会走水路,没想到会走运河。运河,这条根本就不通向大海的内陆河,倭人为什么选择它?  据沐之秋所知,倭国应该在静安王朝的东面,也就是运河的上游。以运河的水流流势,想要逆流而上并非不可能,但那样走,速度恐怕比骑驴还要慢。可是即便慢,也总比背道而驰要好,总能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问题是眼下他们就是背道而驰,倭人走的是西面,是运河的下游。下游不通倭国,甚至会越走越远,一直走到大沙漠里去。倭人为什么选择这条路线?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倭人在躲避萧逸的追捕,他们知道萧逸在找她,而且很快就能找到她。  但凡是人,都会有惯性思维,总会向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前进,谁也不喜欢绕圈子,更不会反方向行走。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显然,背道而驰是最好的办法。这条路正常人都不会使用,追兵同样不会使用。  萧逸是个天才,但萧逸是个正常人。等正常的萧逸想到倭人这种不正常的行为时,还能不能找得到她?  所以,沐之秋不能坐等萧逸来救她,在那之前,她必须逃出去,便是逃出去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她也会给萧逸留下点标记。  可是要怎么逃?  沐之秋的脑子始终在考虑这个问题。自从醒过来,沐之秋的身体就始终不受自己的控制,她只跟着前面的那个人,那个人走,她就走,那个人停她也会停,那个人抬手,她就会跟着抬手,她所有的动作都和那个人如出一辙,便是连自己脖子上被蚊子咬了一口,想要抠抠痒痒都不行。  其实那个人连脸长什么样儿沐之秋都不知道,但是她的行动却跟那个人出奇的一致。  以前沐之秋听说过一种民间流传的迷信说法,叫做赶尸。就是有很多出外做生意,或者办事的人客死他乡,死后会被人停放在义庄。等停放的尸体数量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赶尸人就会过来,不知道赶尸人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让这些尸体全都变成没有意识却会行走的木偶。赶尸人端一碗水在前面走,后面的尸体全都会自己跟着他走。赶尸人不能回头,也不能将碗里的水洒出来,否则,身后的尸体就会成片地躺倒下去。等到了尸体的家乡,找到他们的亲人,赶尸人会报这具尸体的名字,说一声回家了,这具尸体就自动躺下来等着家人替他殓尸。  这种说法邪乎得很,沐之秋从来没信过,可是此时,她的表现,莫名其妙就让她联想到了赶尸。  这么一想把她自己吓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李德喜的声音,看见李德喜那张吸血鬼一般的脸时,沐之秋着实吓了一大跳。  沐之秋并不知道宫里已盛传李德喜被萧震天杖毙的消息,但,一个太监总管,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出现在这里,还是让她吃惊。  自己此时落在了倭人手里,而李德喜却在指挥着这些倭人,那便说明李德喜也是个倭人。第245章 寻机逃跑  李德喜是倭人?靠,太搞了!萧震天没毛病吧?身边的妃子是倭人奸细,自己的亲信御林军、羽林军里有倭人奸细,就连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也是倭人奸细。要是哪天萧震天的儿子也是个倭人奸细,沐之秋一点都不会感觉到奇怪。  幸亏萧震天不是倭人,要不然,这静安王朝恐怕要变成倭国了。幸亏沐之秋穿越过来是静安王朝的臣民,而不是小日本,要不然,她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  所以,沐之秋本能地脚下一滑,差一点摔下去。  就是这么一下,沐之秋发现了漏洞。她要是心心念念想着什么,特执着,特固执地去想什么,故意忽略自己的身体和行为,这幅身体,就可以暂时脱离前面那个人的控制。刚才,她差一点摔倒,可是前面的人却走得稳稳当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德喜的兰花指戳在她脑门子上的时候沐之秋没感觉到丝毫疼痛,她想到了逃跑的办法。  李德喜教训她教训得十分起劲儿,就好像根本没看出来她是沐之秋一般,兰花指一下又一下地戳在她的脑门子上。沐之秋就这么直愣愣地瞪着李德喜。  她知道自己这种眼神有点吓人,不过,既然她的行为自己都控制不了,出现这种眼神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这是倭人控制她身体的一个失误,既然已经控制了她的身体,却不控制她的思维,甚至不控制她的眼神,那么,至少她的眼神是自由的。  果然,李德喜被她的眼神唬住了,猛地搡了沐之秋一把,骂道:“狗奴才,本尊的话你倒是听见去没有?咱们的队伍里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人?等日后到了海上,第一个把你丢下海去喂鲨鱼!”  果然要出海,果然要带她去倭国。心头一喜,沐之秋的身子已经随着李德喜推搡的力度向前扑过去。  这一扑一下子将前面的人扑了个趔趄,那人为了稳住箱子,顺势用手肘拱了沐之秋一下,这一下拱得极重,力道也大,一下子就把沐之秋给拐到了舢板边缘。  所有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沐之秋就扑通一下掉进了运河。  哈!计划成功!  不过沐之秋还没高兴几秒钟就发现了问题,她的身体不能按照自己的意识和指令行事。  也就是说,沐之秋的行动完全听从前面那个人的指挥,那个人发现她落水,居然没有看她,依然背对着她,沐之秋便直挺挺地往水里沉了下去。  这种结果绝对不是沐之秋想要的,她想逃跑,却不想被淹死。  如果身体自己能够控制,沐之秋绝对不会淹死,因为她的水性很好,曾经在全市游泳大赛上获得过第二名的好成绩,就连于涛都不是她的对手。  有那么一瞬间,沐之秋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死了,她已经被灌了好几口水,连意识都已经出现了模糊。  可是,突然有人抓住了她。  对于溺水将死的人,想救他必须从背后,否则,他会把救人者也一同拖下水底。这个救她的人显然不懂得最基本的常识,竟是正面游过来的,而且还抱住了她。  好在沐之秋此时无法动弹,所以,没有变成会缠死人的落水鬼。  那人抱住她之后,没有先将她带出水面,而是用嘴给她度了一口气。  这口气让沐之秋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的思维顷刻间便清晰过来,她感觉到了什么?感觉到了谁?那样温暖的接触,那样柔软的唇瓣,就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开到了极限,灿烂而又娇艳,诱人却带着剧毒,只要触碰过,便再也无法忘怀。  萧逸!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萧逸!居然是萧逸,怎么可能是萧逸?跟天上突然掉馅饼一样,在她心心念念想着他的时候,萧逸就出现了。  水里太黑,沐之秋拼命睁大眼睛,可是,她看不清楚,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只晶亮的眼睛。那样熟悉,却冰冷异常。这双眼睛距离她很近,好像是在打量她,只是看不出情绪,也感觉不到温度,却莫名地让沐之秋觉得专注。  他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他的唇再次贴过来,她愣怔一下,便下意识地迎上去,他却没有继续给她度气,而是用唇贴住了她的耳朵。  黑漆漆的河水中,沐之秋仿佛看见他的唇角弯了一下,勾出一抹她熟悉的弧度。心神一晃,险些憋不住气,突然意识到这是萧逸想对她说什么,脸登时滚烫起来。好在这是在水下,他看不见她的窘态,但也正因为是在水下,他什么也没说出来,而她,什么也听不见。  转瞬间,萧逸已经带着她浮上了水面,立刻有人将他们拖了上去。  有人开始大喊,像是李德喜的声音,沐之秋听见他在喊:“你们凭什么扣押我们的船?凭什么扣押我们的货物?知不知道这些都是谁的东西吗?你们知道本尊是谁吗?见过这个东西吗?”  不知道李德喜拿出来了个什么,像是被人夺了过去,随后沐之秋听到扑通一声轻响,有什么掉进水里了,她敢肯定,绝对不是人,人落水的声音比这个要大许多。  李德喜却惨嚎起来:“孙子!你竟敢把杂家的令牌丢进水里,你知道杂家是谁吗?那可是皇上……”  “皇上?狗日的?深更半夜拿出个破牌子冒充皇上,老子扔了你的令牌是好的,下一个,该扔的就是你!”  果然,又一声扑通,这次是人落水的声音。李德喜开始狂喊救命,那声音,早已没了先前的得意与嚣张,剩下的全是惊恐。  是萧逸带来的人吧?一定是的,只有萧逸的人才会这么牛,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管你是谁的令牌,夜黑风高的,看也看不清楚,便是真的也给你说成假的,你又能如何?这般的霸道,这般的蛮横,这般的不讲道理,却是这般的叫人心里发暖。  沐之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蹲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这是张陌生的脸,只看他一头一脸的水和湿漉漉的衣裳,便知方才是他救了自己。  可是,这个人长得跟萧逸完全不一样,他又黑又壮,还有些秃顶。  这个人并没有看沐之秋,依旧低着头只顾用双手在她的肚腹上按压,动作娴熟而专注,硬生生将她灌下去的水一口口压出来。  沐之秋依然死死盯着他,她不会认错人,这个人应该就是萧逸。只要抬起头,让她看看他的眼睛,她一定能认出他来。  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这个人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一下就对上了沐之秋的,四目相视,没有喜悦,也没有担心,这人脸上的表情却平白无故流露出一股谄媚和低俗。  他笑得呲牙咧嘴,和淡漠的目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脸上带着一张完美的人皮面具,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皮笑肉不笑。尤其是笑起来就露出满口白牙,或许这口白牙在白日里看起来会很整齐很漂亮,可是此时,被火把光芒一照,竟像一柄柄锋利的小刀,直看得沐之秋心惊肉跳。  沐之秋的目光在此人身上足足盯视了两分钟才松散开来,此人穿着羽林军的铠甲,里面的衣衫尽湿,头发也湿漉漉地正在往下滴水,看起来非常狼狈,再加上那张猥琐的笑脸,非但看不出一丁点威风凛凛,更像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浓汤里的一颗老鼠屎。  羽林军?沐之秋清楚地记得她落水时码头上除了那几名守卫的士兵外根本就没有羽林军。有这样的巧合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落水的时候羽林军来了?便是羽林军又如何?谁会在寒冬腊月主动跳进波涛汹涌的运河去救人?  别告诉沐之秋这个时代有人喜欢当活雷锋,警匪一家的传说在这个时代用不上。沐之秋不相信奇迹,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所谓的奇迹一定做下了大量的功课。  因为这个人就是萧逸,因为他早已发现她的行踪,早已认出她。因为只有萧逸才会时时刻刻关注着她,也只有萧逸,才会在她遇到危险的同时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救她。  这是一种惯性的逻辑思维,理所应当得就像你的左手在画圆圈,右手也会跟着下意识地画圆圈一样没有道理可讲。  不知道是不是沐之秋的目光太外露,这人的眼睛里快速闪过一道精光,之后,竟渐渐露出厌恶,摇摇头道:“晦气!在水里摸着挺软和,老子还以为是个性情温和的,至少能换两个小钱儿买壶酒喝,不料却是个饥不择食的兔爷儿,真恶心!”像是要表达得更形象化一点,他还专门扭头冲地上吐了两口口水。  死死盯住他的脸,沐之秋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绝对是萧逸没有错,在她尚未认出他之前,萧逸就已经认出了她,所以他才会善心大发地跳进水里去救易过容的她,还嘴对嘴地给她度气。  深吸两口气,沐之秋的目光已重新变得清明锐利起来。  萧逸是个狂妄自负的人,既然来救她,就没有可能找到她还不认她,如此,只有一种可能,有什么缚住了萧逸的手脚,让他明知却不敢为。  还有一件事沐之秋十分好奇,萧逸来救她为什么要易容?  沐之秋一直认为萧逸身上有股匪气,就是那种典型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山大王性格。这样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人怎么可能会用易容这样的手段来隐瞒自己的身份?  诚然,京城里有不少人见过萧逸的真容,但这里是静安王朝,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做了名人,即便你身上长了几颗痣也会被狗仔队摸得清清楚楚发布在网上。在这样一个城外的运河码头上,能认出来萧逸的人会有几个?便是那几名把守码头的士兵,指不定也没见过靖王爷的真容。  那么,萧逸易容便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什么样的人会让萧逸如此忌惮?  李德喜么?不过一个宫内的总管太监,再大也大不过靖王爷。靖王爷深夜出现在城外运河码头上固然可疑,但贴身伺候皇帝的总管太监私自出宫,深夜出现在这里更是死罪。萧逸有什么必要忌惮李德喜?第246章 相见不认  虽然眼下沐之秋动不了,但却可以听见,方才,她清清楚楚地听见李德喜和羽林军发生了争执,也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李德喜被羽林军丢进运河的声音。  既然萧逸带了羽林军来,那便是发现了什么。既然萧逸故意纵容羽林军肆无忌惮地恶整李德喜,那便是不怕李德喜的,那他为什么还要欲盖弥彰地易容?  以萧逸的性格,只要带了人马过来,便会立刻和倭人对打一仗,那样不但能救下她,还能阻止这些大船将兵器带走。可是,萧逸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  两年来的朝夕相对耳鬓厮磨,沐之秋自认为是了解萧逸的。萧逸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唯独在面对她的安危时,萧逸会急功近利铤而走险。  精神病将她丢给倭人,就是想看着萧逸和倭人两败俱伤。以萧逸的谨慎和敏锐,不可能丝毫无所察觉。萧逸能跟踪至此,便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倘若萧逸刻意易容不相认真的是因为没有把握救她,那么,贸然相认很有可能会将萧逸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样的后果太严重,沐之秋承担不起。  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沐之秋虽然不是静安王朝土生土长的人,但静安王朝却是她生活的地方,这里有她的朋友和她的亲人。有人想破坏这里的安定,想要制造战争,她或许不能阻止,但至少可以发出警告。  其实沐之秋和萧逸被人拉上舢板之后他们身边就围上来了十几名羽林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羽林军将他俩围得水泄不通,舢板上俨然就是个属于她和萧逸的小圈子,在这个小空间里,没有其他抬夫,也没有控制她的那个身影,有的都是自己人。  不相认,并不代表不能给萧逸警告。  沐之秋的时间很宝贵,她得争分夺秒。眼下码头上很乱,李德喜和羽林军还在争吵,暂时没有人能顾得上她,但只要形势稍稍安定一些,不管李德喜也好,控制她行为的操纵者也好,他们都不会对她的突然失踪不闻不问,到那时,不止是自己,就连萧逸也要面临巨大的危险。  如果沐之秋没有分析错的话,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距离落水的地方很远了,那些倭人正在找她,一旦让他们发现她的行踪,她便再也没有警告和提醒萧逸的机会了。  一个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人,想要传递消息,能使用什么办法?自然是眼神。只要又一个人能注意到,就会引起骚动,箱子里的兵器就会被发现,萧逸就能阻止事态继续恶化。  不知道是因为沐之秋躺在地上的姿势太难看,让人不忍再看,还是萧逸已经提前交代过,十几名围着她的羽林军竟没有一个人看着她。沐之秋的视线缓缓在他们脸上移动起来,没有人看她没关系,只要她能看见对方,即便对方是用后脑勺对着她,沐之秋也能在他后脑勺上看出朵花来。  如果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看,用那种特诡异特神经的眼神,你会有什么反应?人的第六感觉告诉我们,哪怕是后脑勺在被人特专注地打量,也会条件反射地出现寒飕飕的感觉。  所以从下定决心开始,沐之秋的眼珠就以刁钻的角度诡异地转动起来,她用最专注,最冷冽,最霸道,最果断的目光逐一注视着围在她四周、她视线所能触及的每一个羽林军,然后再将目光缓缓移向她能看见的大船,停下,开始将目光中所透露出的信息转变成厌恶、憎恨、危险和焦虑。如此,不停地反复,固执地重复着这些情绪。  一个人表达某种情绪最好的途径就是眼神和表情,但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经过酝酿,就算是最优秀的演员,也不能在顷刻间将两种极端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可是,沐之秋做到了,此时的她完全入戏了,她的脑海里呈现出的都是南京大屠杀的场面,纪念馆里那些珍贵的图片资料,《金陵十三钗》里惨绝人寰的画面在吞噬着她所有的感官,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最好的演员。  当一个人能像沐之秋这般,将情绪用眼神表达得出神入化时,她是引人注目的。  果然,终于有一名羽林军受不了她如此专注诡异的打量,扭头看了她一眼,才对上沐之秋的视线,这名羽林军便惊呼起来:“头儿?他是不是想提醒我们大船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沐之秋想都不用想,便知此人嘴里的头儿就是萧逸,只是,萧逸却像是没听见也没留意,目光飘离地扫向其他地方。  幸运的是立刻就有另外一名羽林军看向沐之秋,同时回应方才那人的话:“你还别说,我觉得也挺像,他好像想告诉我们什么事。”  就有人小心翼翼地观察起萧逸的表情,但见萧逸依然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方,只好底气不足地说:“别疑神疑鬼了,兄弟们都在码头上查过了,那些箱子里装运的都是瓷器和布匹……”  “不对!”先前的羽林军却打断他,说:“一定有什么问题,这个抬夫一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他为什么这样看我们。”  顿时,沐之秋感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脸上。  她有些激动,却不敢用眼神表露出半分,只是依然不停地重复眼珠的持续运动。眼下萧逸的表现实在太反常,像是刻意在忽略她的提醒,甚至是忽略她的存在。  不管萧逸这么做为的是什么,此时她都不能再继续配合他。萧逸为了她可以无视国家存亡,她却不能因此让倭人堂而皇之地带着兵器溜走。  终于有人用手扯了扯沐之秋的袖子,“喂!小子!你又没淹死,也没晕过去,躺在地上装什么孙子?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就大声说出来吧!靖王爷正亲自在码头上检查呢!”  沐之秋的眼珠依旧没有停下来,眼睛里表达出来的情绪亦没有停止转换,只是,目光却再也隐藏不住,微微透出几分焦急来。  “头儿?这小子是不是被水淹傻了?咱们要不要拎着他到大船上看看去?”  萧逸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沐之秋的脸上,盯着沐之秋看了几秒钟,才道:“是吓破了胆子,不用理他。你们再过去几个人帮忙检查,把这个奸细也带过去,就交给靖王爷吧!王爷说了,今晚不管在码头上遇到谁,都要细细盘查!”  最先发现沐之秋反常的羽林军不由地嚷起来:“头儿?我觉得情况不太对,这个抬夫好像想告诉我们那些大船有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上船看看?至少我们也打开一只箱子仔细检查一遍。”  便有人沉不住气朝码头大喊起来:“快告诉靖王爷,这些箱子有问题,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看一下,检查得仔细点。”  沐之秋大喜,只是她眸中的喜悦尚未完全显露,萧逸冷淡的声音已响了起来:“靖王爷的命令是捉拿奸细,不是检查箱子或者大船!”  沐之秋一下子愣住了,萧逸这是要为她负天下所有人么?心神一乱,眼眸中的情绪顿散,再也汇聚不出先前的效果。  就在此时,沐之秋突然感到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黑影,是那个背影,那个先前一直控制着自己,让自己莫名其妙就跟着他做出同样动作的背影。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她还是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个人。  心头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尚未来得及表露,她的双手猛却地伸出来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的手掐得异常狠,手臂像是突然之间长在了别人身上,竟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像是发现了自己的仇敌,要在这一瞬间将对方掐死一般。  先前才被水淹过,浑身湿透地躺在舢板上,沐之秋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转动眼珠又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以至于此刻她对自己的双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连挣扎都做不到,她的脸立刻就变得青紫起来,双眼暴突,额上青筋连连,嘴巴被迫张开,舌头吐出口外。  沐之秋一直觉得最难看的死法就是被人掐死、勒死,或者是吊死的人,没想到,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却会是这种死法。  沐之秋知道是谁在控制自己的双手控制自己的行为,毫无疑问,方才她的眼睛没有看错,那个人确实找到她了。  沐之秋对这个人很好奇,倭人的身形比较矮小,无论男女,大多都是三寸丁那一类的,所以单从背影上也看不出男女,虽然她看不见这个人的正面,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是她曾经见过的某个人。只是,此时的思维太混乱,她实在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她能肯定,下一次,她若是再遇见这个人,她一定能认出来。  不能就这样被倭人算计,她还没有来得及让萧逸发现箱子里的秘密,还没来得及向萧逸揭发李德喜与倭人勾结的事实,还没来得及告诉萧逸倭人的狼子野心,难道就要这么白白送命吗?  从被萧逸救上来之后,沐之秋就始终一动不动地躺在舢板上,除了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在尽量传达信息之外,她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不说话,也不站起来,甚至没有表情。此时她却突然抬起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而且是那种不把自己掐死誓不罢休的架势,一下子就把围着她的羽林军吓愣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距离沐之秋最近的萧逸已经有所行动。他出手如电,大家尚未看清,他的手指已娴熟地在沐之秋胸前一点,沐之秋的手臂立刻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然而,沐之秋的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她的手虽然经松开了,可脖子上却像仍被一条绳索勒着一般,脸上痛苦恐怖的表情依然在加剧。  这种情形很诡异,别说围观者,即便身临其境的沐之秋都觉得自己被魔鬼附了身。她张大嘴想要说话,但连喘息都十分困难,舌头依然像狗一样伸出口外,眼睛火辣辣地疼痛,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沐之秋知道,这样下去,最多再过两分钟,她就会因为窒息而死亡。第247章 浑水摸鱼  难道倭人准备舍鱼保全熊掌?也对,如果是她,也会觉得一个沐之秋抵不过成千上万的武器装备。在高度怀疑她已经暴露身份的时候,杀她灭口,将萧逸和羽林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无疑是保全那些大箱子和大船最好的办法。  沐之秋不是英雄,她也从没想过要当英雄,很多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不是因为他们不怕死,而是因为他们没有选择,你说刘胡兰在敌人的闸刀面前有选择吗?王二小有选择吗?横竖都是一个死,不管死的好看还是难看,下场都是一样的,反正没选择,能当英雄自然比当汉奸要好的多。  沐之秋此时的情况也是这样,横竖都是要死,反正怎么死都不好看,能让萧逸和羽林军发现倭人的阴谋才是最划算的。  搞不好自己还能在临死时拉上不少小日本垫背,只冲着这么一个目的,她也要尝试一下英雄的滋味。拼出最后一口气,沐之秋将暴突的眼珠狠狠地往大船方向转过去。  一个将死之人,在已经丧失自保能力的时候还能做出这样的挣扎,这种现象是震撼人心的。数十道目光盯在了沐之秋的脸上,其中有四道特别让沐之秋感到危险不自在。  沐之秋想笑,这番,被震撼住的不光是萧逸,还有那个操纵者吧?真好,没想到自己还挺值钱。要是自己就这么死掉了,萧逸一定会将那个操纵者揪出来碎尸万段。如此,仇也报了,她不算白死。  就在沐之秋以为萧逸立刻会下命令时,萧逸却突然站起身揉着额角说出一句让她惊诧万分的话来。  萧逸说:“别管那些箱子了,都是不值钱的物件儿,便是查到天亮我们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不如将此人带回去,也好向靖王爷交差。兄弟们,咱们的口径要一致,就说我们抓到了一名奸细,便是没功劳也会有苦劳。这大过年的,真他妈的晦气!”  萧逸的话音刚落,沐之秋就感觉到脖子上一松,那根勒得她差点断气的绳索被抽走了。  沐之秋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发怒,萧逸有意或是无意的一句话救了她的性命,却放纵了倭人。诚然,她沐之秋只是个导火索,不管有没有她,静安王朝和倭国的帐迟早都要算,正所谓唇亡齿寒,连国家都迫在眉睫,她一个小老百姓难道还能保得住?萧逸这般捡了芝麻丢西瓜的做法不止是意气用事,简直就是愚蠢。但,心底,却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到底,在萧逸的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  萧逸已将视线从沐之秋脸上移开,站起身道:“把这个奸细捆起来,别再让他想法子自尽!”  立时便有人提了绳索要来捆绑沐之秋,只是,绳索尚未套到沐之秋的身上,码头上便有人高呼起来:“武器,这只箱子里有武器!”  嘈杂声顿起,码头上立刻乱起来,又有人大喊道:“不好了!那艘大船起锚了,像是要离开,赶紧去禀告靖王爷,这些船要逃跑了!”  这声喊比先前那一声还要引人注意,围在沐之秋和萧逸身边的人群登时散开来了,像是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只一转眼就跑了个干干净净。舢板上一下子空荡起来,在沐之秋有限的视野范围内,做梦般就只剩下了萧逸一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倭人自曝身份调虎离山?还是萧逸将计就计在这里装疯卖傻,其实早就对码头上的一切了然于胸,并作出了反应?  这种情形无疑是沐之秋希望看见的,只要发现了武器,萧逸就没有理由再放过这些倭人。唯独不好的是这般一来,萧逸一定要去主持大局,他不可能再继续关注自己,更不可能背着木偶一般的自己去安排部署。  便是萧逸此时想要背着她走,沐之秋也不会愿意。  萧逸是个聪明人,应该能从她方才准备掐死自己的举止中看出此时沐之秋的身不由己。若是抱着沐之秋或者背起她,那无疑是给自己身上绑了颗定时炸弹。万一正背着她指挥作战时,沐之秋受操纵者蛊惑,想要掐死他,那该如何是好?  可人就那么奇怪,愿不愿意和希不希望是两回事,不愿意萧逸带走她,并不代表沐之秋不希望萧逸带走她。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在这种时候,尤其是那个操纵者还隐藏在黑暗中对她虎视眈眈时,沐之秋依然希望萧逸能对她不离不弃。  可是,萧逸已经转身,甚至连脚步都已迈了出去。  很好,在她和静安王朝之间,萧逸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这样的萧逸,是黎民百姓心中的英雄。  哪知,第一步尚未落定,萧逸却突然回头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沐之秋的心腾地一下蹦到了嗓子口,萧逸!萧逸!萧逸!她在心中呐喊。  兴奋刚刚涌上心头,沐之秋的眼睛便??地一下瞪大了。因为,就是萧逸这么一回头,在他身后却猛地冒出一个人来,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已迅猛地往萧逸的头顶劈下来。  “萧逸!躲开!”沐之秋在心里呐喊。  她的声音喊不出来,萧逸自然也听不见。但萧逸的反应还和以前一样敏锐,甚至动作比思维还要快半拍,沐之秋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萧逸背后的那把弯刀已哐当一声落地,那人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剑。  这把剑沐之秋认识,是萧逸随身携带的寒光软剑。  萧逸匆匆扫她一眼便决绝地转身离开,沐之秋微微一愣,立时便明白了萧逸的心。  这种时候萧逸弃她而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萧逸想将危险带离她的身边。也就是说,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一定还隐藏着更多更大的危险。  沐之秋苦笑,萧逸这般所为,自然是最明智的做法,因为一个躺在舢板上一动不动的人,会被人误解为一个死人,既然已经是死人,当然是安全的。  只是,码头上知道她不是死人的,并非萧逸一个人。  萧逸,你这个傻瓜,你可知你又上当了?  果然,待彻彻底底看不见萧逸时,沐之秋被人拎住后衣领快速地扛上了肩膀。她只看见脑袋底下是滚滚流动的运河水,只感觉得到扛着她的人在水面上迅速行走,然后他们落在了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上。  很快,沐之秋就被丢进了船舱。那个人在她对面坐下来,她依然看不见这个人的脸,听不见他的声音,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依然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和先前无数次看见时一样,这人如同一条腐败变质的咸鱼,硬挺挺地坐在她的面前。  沐之秋知道,接下来,她还得继续做这个人的木偶。  “秋儿?秋儿?”终于有急迫的呼唤声传入耳朵,那般焦急,那般绝望,让沐之秋仿佛看见浑身是血的地狱修罗。  萧逸觉得自己要疯了,秋儿不见了,他已经找到了她,她却再次不见了。这一次,她不能动,她那么乖地躺在舢板上,就在他的身后,可是,他却把她又一次搞丢了。  他怎能如此大意,怎能掩耳盗铃地认为她只要躺在他身后,就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以为只要羽林军在码头上与李德喜发生争执,就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成功地吸引过去,以为鱼死网破之时,将箱子里装着武器的真相披露出来,就会让倭人惊慌失措,让他们再也没有精力去关注秋儿的存在。  他明明看见了那个人,明明防备着那个人。便是那样刁钻又隐蔽的位置,那个人依然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所以,萧逸专门安排了两名羽林军在那个刁钻的方向做自己的后援。只要他将那些意图冲过来带走秋儿的倭人消灭干净,只要那两名羽林军能帮他多争取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时间,让他解决掉后顾之忧,他就可以干干净净地腾出手来对付这个控制秋儿身体的人。  萧逸发誓,不管这人是个什么东西,他都会让他看不见明早的太阳。然后,他会毫不犹疑地将他的小女人抱进怀里,带她回家,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从正面袭击过来的那十几名假扮成抬夫的倭人就死在了萧逸的剑下。萧逸以为他终于腾出手来了,以为他终于可以转身去面对那个人了,以为他可以从那个人手中解放秋儿的身体。可是,回过头,在秋儿刚刚躺过的位置上却躺着那两名羽林军的尸体,鲜血汩汩地流出体外,眼睛像之前秋儿的那般暴突出眼眶,双手都死死按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是想将根本不存在的勒住脖子的绳索扯下来。  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身手?能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地杀死两名武功高强的羽林军并成功带走秋儿?什么人能做到这般,让自己丝毫不曾察觉?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武功?  难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一只魅?  码头上这些突如其来的羽林军当然不是自己发现异常主动跑来的,这些兵士都是被萧逸调遣过来的。  萧逸在看清楚李德喜那张死人脸时,心中已知今晚将面对的是场恶战。在亲眼见识过靖王府血案的现场时,他便猜想到那幕后之人准备破釜沉舟了,可他没想到对方的手段会如此刁钻。  掳走秋儿,那是为了要挟他,让他投鼠忌器,从而牵制住整个静安王朝。所以,萧逸一直相信秋儿暂时不会有生命威胁,只要他的动作够快,他就能将秋儿完好无缺地救回来。但李德喜的出现,突然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这般权衡之下,秋儿是否还能继续保持完好无损,已经成了一个未知数。  也就是说,码头上突然出现的这几艘大船,以及李德喜命人往船上搬运的箱子,直接成了掌控秋儿生死的符咒。  箱子里只会装着三种东西,金银、官盐,还有武器。但以目前的局势,金银和官盐的可能性太小,所以,只可能是武器!这些大船都是用来装运武器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战争?倭人?倭国?萧逸心头一凛,看向大船的目光愈发幽深。  什么事情萧逸都能忍,唯独一样不行,那就是秋儿。第248章 分析形势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萧逸再也不能继续在祖孙俩的小船上稳坐泰山了。  李德喜发觉事情有变时,萧逸已带着三十名羽林军重返码头,一去一回,不过用了几分钟。  为防节外生枝,让秋儿陷入危境,萧逸在来的路上专门带了人皮头套,秋儿认不出他,但他岂能认不出她来?  秋儿这个人,不管是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味道,她的眼神,还是她的举止动作,便是她身上那股独一无二的气质,萧逸都早已铭记在心。  所以,当那名矮个子抬夫脚下一滑时,萧逸便准确地认出了她,那是秋儿,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女人。  只是他的小女人身处敌营,他要救她岂能那么简单?  萧逸是个多么聪明难搞的人?一番交手下来,便窥出端倪,也留意到了那个始终躲在暗处的黑影。  如此一个必输之赌,他手里没有任何筹码。进一步,秋儿生死未卜,退一步,秋儿生不如死。横竖都是不死不活,如此,他只能拼一拼,看对方看重的究竟是大船上的武器,还是更看重秋儿。  事情本来朝着他的设想发展,只等最后一刻的鱼死网破,秋儿便能重回他的怀抱。可是,便是这样的机会也不给他么?他的秋儿,哪里去了?  再说李德喜被一名羽林军扔进水里,着实憋了一肚子的闷气,落水虽狼狈,但好歹捡了条性命。才爬上船吐着舌头喘了口气,箱子里的武器便被羽林军查了出来。  李德喜一咬牙,正待发号施令,却听一名羽林军大吼道:“这个人是太监总管李德喜!快去告诉靖王爷,我们捉到私自出宫的太监总管李德喜了!”  立刻就有人回应道:“不可能!今早我亲眼看见李公公被皇上以玩忽职守之罪杖毙,眼下李公公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此人定是假冒的。如此偷偷往大船上搬运武器,定是倭人的奸细。”  李德喜脑子轰地一响,刚想骂句娘,却又有人大喊道:“兄弟们,靖王爷有令,斩杀倭人奸细首级者,赏米一石,斩杀冒充李公公者,赏黄金百两!”  李德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今晚他不过受命助主子成事,怎么就跟倭人挂上关系了?所谓忠君或者欺君,到底还是萧家的天下,但若背上倭人奸细的身份,不管欺君还是忠君,静安王朝都容不得他了。一时间,竟愣住了。  羽林军们一听见有倭人奸细,个个提了刀枪争先恐后地往大船上冲。在舢板上遇到正在抬箱子的抬夫,竟是问也不问,提刀便砍。手起刀落,如同切西瓜般利索,那一颗颗人头立时便将河水染红了一大片。  那些箱子只有一半被抬上船,还剩下许多在岸边和码头上,甚至还有不少在马车上没搬下来,众抬夫的注意力大多在箱子上,不少人都还来不及放下箱子,便被从身后赶上来的羽林军削掉了脑袋。  见此情形,李德喜也顾不了那许多,爬上一只大箱子,扯开尖细刺耳的嗓音便大喊起来:“兄弟们,赶紧操家伙,贼人冒充靖王爷和羽林军欲夺主子的货物,咱们誓死为主子效力!”  他的嗓音实在特殊,便是在嘈杂声起的运河上也显得十分突兀,倒将被打得稀里糊涂的抬夫们一下子都喊醒了。抬夫们纷纷放下箱子,从里面寻找称手的兵器反抗。  看清楚抬夫们手里那一把把弯刀,李德喜当下就傻眼了,他是何等人,仔细一想便明白其中缘由,心中暗暗叫苦。背上这样的名声,便是死了都没脸去见老祖先。  才想大声喊停,猛地感到一阵寒风袭来,李德喜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正瞧见一名抬夫手持弯刀向自己劈过来,那狰狞的表情,倒是比他这张不男不女的脸还要吓人。  靖王爷下达剿杀令,自己的这颗脑袋当真值钱,但来追杀自己的人不是羽林军却是倭人奸细假扮的抬夫,这样的反差让李德喜差点吓得尿裤子。  抱着头便往前跑,亏得他站在箱子上,比那抬夫高出一大截,此时再一跑,便从箱子上栽了下来。那弯刀虽长,却也无法触及他的脑袋,只险险劈在他的后背上,登时皮开肉绽。  李德喜惨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趴在地上大喊道:“靖王爷救命!”  耳边一声闷哼,有人扑倒在地再也没站起来。李德喜的后领猛地被人拎起来,睁开眼,正对上一秃顶羽林军肃杀带血的双眸。  这般冷漠残忍的目光,除了靖王爷还有谁?李德喜想都没想脱口道:“靖王爷!抬夫里,抬夫里混藏着倭人,快,快杀了他们!”  这羽林军面上表情丝毫未变,不答反问道:“靖王妃到哪里去了?”果然是靖王爷萧逸的声音。  “靖王妃?”  李德喜愣住了,哪里来的靖王妃?眼珠转了半天才意识到靖王爷嘴里说的靖王妃乃是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  他奉命在此督运武器,哪里见过沐之秋?再说,那沐之秋前日不是才在勤政殿被靖王爷退了婚,此时靖王爷怎地还口口声声说她是靖王妃?  这般想着,李德喜便问了出来:“王爷说的可是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  “废话!”  萧逸真想一掌劈死这只老狗,若不是想从他嘴里问出秋儿的下落,他岂会跟他浪费口舌?方才直接让倭人奸细将他砍死了倒还解恨。  “老奴不曾看见沐大小姐!”  “便是那个被你推下运河的抬夫!”  “啊?”李德喜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是他?”靖王爷不是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是那名抬夫?  不过李德喜倒记得那名抬夫,那小子当真不识好歹,给主子抬箱子,居然昂首挺胸鼻孔朝天,别人都是四个人抬一只箱子,他倒好,五个人抬一个还用那种姿势,一看就知道是在偷懒。这世上倒是有谁给主子卖命时敢如此出工不出力的?若不是他长得实在太瘦小,李德喜岂会只用兰花指戳他两下,不定直接就劈他两个大嘴巴了。  “那小子怎么可能是沐大小姐?那小子是个营养不良的抬夫,脑子有问题还不会说话,跟着他哥哥一个组抬箱子浑水摸鱼,老奴实在看不惯才指责了他……”  “本王问的是她现在何处?”  “他?”眼珠转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抬夫好像掉水里去了,李德喜被口水呛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他?他好像掉河里去了!”  萧逸大手一挥,李德喜就从他手中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背上的刀伤立刻被撕开,鲜血迸流。  随后,胸口一沉,靖王爷的脚已踏在了他的胸口上,“本王问你,你说的他哥哥是何人?”  何人?忍住剧痛,李德喜拼命地想,良久才嚷道:“那是个瞎子,老奴以前不曾见过,先前老奴还奇怪,哥哥是瞎子,弟弟是哑巴,怎地变成这等残疾还来凑热闹。不过他兄弟俩倒是心有灵犀,不但走路的步伐一致,连行动都完全一模一样。所以之前老奴还专门问了他们几句。”  萧逸咬牙道:“他如何说?”  李德喜的脊背上无端便冒出一层冷汗,此时的靖王爷让他想起了地狱阎王。当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他说,他弟弟就是他的眼睛,只要他弟弟看得见,他便看得见。他又是他弟弟的心,只要他做什么,他弟弟就感觉得到。老奴当时以为他在故意讥讽我,便奚落他道搬运完货物不让他兄弟二人上船。不曾想他倒也不恼,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说他兄弟俩知道自己不讨喜,主子也不怎么重用他们,此番是最后一次替主子效力,所以早已备下了小船,搬完货物,只要赏他几两银子,他兄弟二人便会自行离开。”  萧逸眸光一?c,如此,当真好计策。若是不出意外,玩偶师势必会带着秋儿随大船安全离开京城,若是被人发现,他二人便乘坐小船自行离去。  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便是他有三头六臂,也会分身乏术,那玩偶师一早便算计好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暴露身份向自己挑衅吧?  想不到,那幕后之人手下还有如此高人,当真不容小觑。  “你口中的主子是何人?”  李德喜登时汗如雨下面如死灰,死死咬住牙关,再不肯多言一句。他怎地如此糊涂,怎地能说出主子二字?以靖王爷的睿智精明,岂会不问他主子乃何人?鸟择良木而栖,他弃暗投明弃了盛德皇帝选择主子,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自古到今成王败寇,他已经没了退路。此番只因急于洗脱倭人奸细的罪名,才会被靖王爷钻了空子。说了这么多,也算是报答了靖王爷的救命之恩,他如何还能出卖主子?  以靖王爷的性子,便是他此刻卖主求荣,靖王爷也不会留他,倒不如闭紧嘴巴,好歹还能留个忠奴的名声。  李德喜倒是不愿承认,其实他面对靖王爷根本就不敢隐瞒,靖王爷那双眼睛太可怕了,拥有那样一双鹰隼般犀利眼睛的人,就跟死神一样,是操纵着生杀大权的,他不知不觉就顺着靖王爷的话说了下去。眼下,他倒是把形势分析得透彻,索性闭上眼睛和嘴巴,不闻不问,这般便是靖王爷的目光能杀人,他也可以暂时躲过这一劫。  冷哼一声,将李德喜扔给身边的羽林军,萧逸道:“将此人捆了!不出一刻,八皇子和九皇子便会带人前来接应,你等不要与倭人死扛,只拖住他们便可!”说完,转身一跃,便消失在黑暗中……  沐之秋的耳朵竖得直直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她的听觉前所未有的敏锐,竟能分辨得出哪些是羽林军的冲杀声,哪些是倭人的顽抗声,哪些又是被杀者的哀嚎声。甚至,她听见了李德喜的声音,依稀夹杂着萧逸狂怒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算是打了个平手,便是她再次被捉了回来,至少,萧逸他们发现了箱子里的秘密,至少,那些妄图运走武器装备的大船走不了了。  不知道是哪个羽林军见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太大,怕大船乘机开走,竟手持火把弃了奔逃的倭人奸细,迅速跃上大船,四下放起火来。第249章 独角密谈  有了表率,其他人就有了行动到的目标,立时,所有的羽林军都知道该做什么,纷纷弃了对手,抓起火把便开始四处纵火。  不过眨眼的工夫,运河码头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一下比方才的情形还要乱,抬夫们眼见大船着火,再也顾不上奔逃,纷纷开始救火,还有些冒着被烧死的危险,竟开始从船舱里抢救箱子。  先前运河上停着三三两两的船只,这些大船开过来,这些船只被迫停靠在距离码头很远的地方,船主各个心存怨怼,此时,见码头和大船上火光一片,竟都松了口气,在心中直呼幸好。还有甚者,不管三七二十一,起锚开船,便是冒着被浪涛打翻的危险,也要离这是非之地远一些。便是萧逸先前隐藏着的祖孙俩的小船,也早早划离了码头。  如此局面当真乱得精彩,却让羽林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大约一炷香之后,码头上的大火被灭得差不多了,但却响起了更激烈的冲杀声,沐之秋经过敏锐的听力,竟发现有萧楠和夜袭的声音。  虎贲军和暗卫们来了,这便好了,如此一来,便是有再多的倭人奸细,此番也能一网打尽。  一想到那些打造精良的兵器会落到萧逸手里,沐之秋便觉得舒心,她很自豪,只有萧逸才能做到这些吧?在这样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便是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依然在私下里调兵遣将,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不由地,她的眼睛里便有了笑意。若是此时她行动自如,沐之秋一定会笑出声来。  “你很得意?”  沐之秋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说话的人是始终坐在她面前,背对着她的操纵者,这个人会说话?感谢上帝,沐之秋差一点就把他当成一截木桩子了。  总算有个活的东西在自己身边了,要不然,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是个死物。  不过,这是什么人才能发出的声音?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反而像是从肚子,或者从某只罐子里发出的声音。很清晰,却根本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腹语是吧?别以为她不知道,金庸老先生在《天龙八部》里早就描写过这样的奇术,那个特等残废恶贯满盈段延庆不就是用腹语说话的吗?  刚来到码头上,沐之秋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操控着时,她就听见过这个声音,其实那时候她就应该想到那个尖细嗓音,说话娘炮的人应该是李德喜。只是当时她被许多抬夫挤在马车上,脸上蒙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身体又动不了,不然,那时候她就能从这会说腹语的人身上看出他就是操纵自己的人。  她仔细观察着操纵者的背影,此人坐在她面前不过一臂之遥,却让她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单看他的坐姿,沐之秋就能猜到自己此时也坐得跟他一个模样。  要是大学里军训的教官都会这种妖术,那还要训练干什么?直接抬手一挥,所有的学员都跟着他走正步,这要赶上阅兵式,还不把全国人民都惊成神经病?  正想着,操纵者又说:“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不过你高兴得太早了,萧逸可比你狡猾,他压根儿没把这批兵器放在眼里。”  沐之秋心头一惊,此人居然能猜透她的心思,当真不简单。  “有点惊讶吧?”操纵者桀桀怪笑两声,“可能连萧夜都没想到,他玩得游戏是在替萧逸做嫁衣,只可惜萧逸根本就不领情。萧逸看重的,根本就不是这批武器,他在乎的是你。我倒是奇怪,你到底有什么好,那么多人为你疯疯癫癫?不过,便是你再有能耐,此时不一样得做我的玩偶?”  萧夜?大皇子?此人居然知道大皇子?而且,他还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都是大皇子游戏的一部分,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还知道些什么?  玩偶?他说自己是他的玩偶?玩偶师?  莫名其妙地,沐之秋的脑子里便出现了玩偶师三个字。这么邪恶的三个字,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满嘴獠牙、深夜吸血的玩偶。  “害怕了么?不用好奇,也不用吃惊,我知道这些自然有我的办法。既然我能操纵你的身体,就有办法对付萧逸,所以,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和萧逸的下场吧!”  像是知道沐之秋要怎样回答,他又说:“你觉得萧楠和夜袭来了萧逸就安全了是吗?你当真太高看萧逸了,他虽然狡猾狂妄,也够聪明,但却空有匹夫之勇,是个胆大到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样的人,迟早都会把自己玩儿死。”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玩偶师突然抬了抬手,沐之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便趴在了他的背上。  眼前一花,突然对上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沐之秋被吓了一跳。良久,她才看清楚在玩偶师的肩膀上放了一个布偶。  这布偶有她的小臂大小,缝制得相当逼真,便是在这幽暗的船舱里,沐之秋依然能借着外面的火光看出布偶的特征。那是个逼真得让她头皮发麻的布偶,是她的缩小版。  脑子里倏地冒出一部以前看过的日本恐怖片《玩偶师》,还有一部恐怖片《死寂》,里面都是讲玩偶成精杀人的灵异事件。  此时,那玩偶就和自己脸贴着脸,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让沐之秋莫名其妙就觉得这玩偶是活的。  一个玩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亮的一双眼睛,眼睛?真人的眼睛?就和大皇子、小殇,还有精神病的眼睛一样亮?  有一瞬间,沐之秋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她觉得自己看见了鬼,一个青面獠牙,满嘴鲜血,正在冲她笑的鬼。  不过很快沐之秋就笑得眯起了眼睛,她的眸中习惯性地散发出冷冽危险的气息。  妖术吧?或者可以称之为幻觉。玩偶再逼真也不是人,怎么可能会拥有一双人的眼睛?之所以自己会这么认为,一定和这个玩偶师有关。就像自己突然就会被玩偶师操纵了身体一样,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中了什么邪术,或者对方对自己吃了什么药物。  所谓人吓人吓死人,自己吓自己就更甚。  只可惜这玩偶师没拎清楚状况,以为自己也是静安王朝那些胆小懦弱敬鬼神的千金小姐了吧?别说只是这么个故弄玄虚的东西,便是真的这玩偶是活的,就好比《死寂》里那个邪恶的老太太,沐之秋也会用手术刀劈开她那张邪恶的脸,将她脑子里的构造改上一改。  这世上从来都是邪不压正,你越是害怕,它越是作祟,便是小鬼来袭,沐之秋也会让自己化身成阎王判官专门捉拿那些动机不纯的小鬼。  眸中猛地射出一道寒芒,几乎在同时,那玩偶的眼睛暗了下去,越来越暗,最后再也无法在黑暗中辨认,便与普通的死物再没有任何区别。  玩偶师的身子一僵,“咦”了一声,终于缓缓地转过了头。  沐之秋心中狂喜,好了,他要转过来了,自己能看见他的脸了。只要这家伙是个人,就会有弱点,只要能与他对视,她就能发现他的弱点,她就有取胜的把握。  只是,玩偶师的头只转到一半,尚未露出脸来,便又转了回去,桀桀笑道:“小姑娘倒是有趣,险些连我都中了你的招儿。不过,想要破解我的玩偶术,你还太嫩了点。”  突然揪住沐之秋的领子,将沐之秋拖到窗边,玩偶师挑起帘子,道:“你可看清楚了?如你所愿,现在码头上乱作一团,那些武器装备再也运不走了,此番,靖王爷再立大功一件,你说,如此贤名远播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靖王爷,会不会功高盖主威慑帝君?若朝中再多几个不长眼的老臣借此事给靖王爷歌功颂德,那盛德皇帝会不会惊慌失措?他会不会杀了萧逸?”  再桀桀怪笑几声,玩偶师又道:“不过这萧逸当真了得,端得是龙中翘楚。他明知道你在我手里,竟还能使出如此釜底抽薪之计,便是我,也险些被他算计。可惜了,这般人物偏偏却是个情种,你说,他这般痴情与你,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  沐之秋脑子一麻,眼珠便下意识地往玩偶师看过去,她实在想看清楚此人的脸。玩偶术?玩偶师,果然,小日本在这种时代就已经开始折腾这么邪门的东西,难怪二十一世纪的恐怖片大多都是小日本拍出来的,搞了半天小日子的骨子里都透露出精神病的潜质,竟是老祖先都喜欢玩这种精神病才能想出来的玩意儿。  可惜玩偶师隐藏在她身后的位置实在太刁钻,明明就贴在她耳朵边上说话,沐之秋却怎样都看不见玩偶师的脸。  狗日的,这么害怕被自己看见,只怕不仅仅是长着一张见不得人的脸,那张脸上还隐藏着什么玄机吧?  邪术本身就不是无懈可击的,倘若能做到滴水不漏,那也不能被称之为邪术了。别看沐之秋一直跟个死人一般任由玩偶师摆弄,实际上,从最早意识到自己被人操纵了身体开始,她就在分析思考。  最初,她在分析究竟是谁在操纵她的身体和行动,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个始终走在她前面,和她的行为举止如出一辙的玩偶师。在确定了此人就是操纵她的人之后,沐之秋就千方百计地想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只可惜,自始至终,此人也没让她看见过脸。  这是件很反常的事情,作为操纵者,有什么必要害怕被自己手里的玩偶看见?便是不敢以真容示人,他还可以用许多法子来改变,比如说易容。  连萧逸都能在追踪她的同时搞一张人皮面具套在脸上,便是连那飘逸的满头青丝都能被萧逸搞成秃顶,这玩偶师那么大本事,又怎么可能搞不到一张人皮面具?  始终不让自己看清楚他的模样,不是做不到,应该是不敢做。有什么理由不敢做?沐之秋冷笑,倘若她的猜测没有出错的话,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玩偶术有弊端,只要自己看见了玩偶师的脸,他的这什么破玩偶术就失灵了,玩偶师也就再不能操纵自己了第250章 萧逸投河  这种推断,让沐之秋蠢蠢欲动,若真如此,不管使用什么法子,她也会逼这狗日的小鬼子跟她对视一次。一定要看清楚他的脸,一定要把他这歪门邪术破解了。  哪知,才想到这里,玩偶师突然松开她,道:“想逼着我和你面对面?想从我的眼睛里找到我的弱点?小姑娘当真聪明,居然能推测出玩偶术的弊病,怪不得生死门那条老狗会巴巴地算计着要收你为徒。不过,我要是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眼睛,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脸,你还有兴趣继续实施你的计划吗?”  生死门那条老狗?沐之秋猛地一惊,他居然知道老顽童。对啊!自己怎地从来没想过老顽童?那老东西曾经说过,只要自己有难,就可以用生死牌召唤他,他说过,生死牌是有灵性的,那自己一直想着让老顽童来救自己,生死牌会不会发射出脑电波之类的东西向老顽童求救,将老顽童引过来?  “小姑娘还不死心?你以为生死牌是玉皇大帝手里的令牌?只要吹一口仙气,那老狗就会站在你面前吗?如此胡思乱想,简直可笑之极!”  这狗日的小鬼子怎么那么神?自己刚想到什么他就能说出来?难不成这王八蛋还会读心术?读心术那是什么鬼东西?最先进的心理学也没办法阐述那种东西。  还不等沐之秋表现出惊愕,玩偶师又道:“你说,那老狗要是看见自己千辛万苦选中的徒弟被我做成人彘,他会有何感想?”  “你不妨试试!”  冷冽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肃杀,如同千军万马踏雪而来,让最坚固的冰壁雪山都在瞬间崩裂。  萧逸?沐之秋的眼睛倏地瞪大了,萧逸?是萧逸,他来了,他来救自己了。  “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靖王爷好本事!”话音才落,沐之秋便感觉到身后一空。她知道,玩偶师已经离开船舱了。  萧逸在哪里?方才,他说话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那么近,简直就像是跟她在同一条船上。怎么可能?怎么会那么快?萧逸不是正在码头上指挥剿杀倭人奸细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条小船上?  饶是沐之秋无法动弹,她也感觉得到所乘的这艘小船始终在移动,有没有人在外面划船她不知道,但是,小船移动的速度并不慢,如果她的估算没有出错的话,他们此时的位置,至少距离码头和那些大船足有六七百米。  这样的距离,在波涛滚滚的运河上基本已经算得上遥不可及了。比起那几艘大船,这条小船就像是水里的一根筷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样隐蔽的小船,萧逸是怎么发现的?他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难道说,是玩偶师故意引诱萧逸过来的?  沐之秋心头一凉,没错,定然是这样。否则,以这玩偶师的身手,他捉了自己,为什么不赶紧离开,还要在运河上看热闹?还跟自己说那么多废话?六七百米的距离?玩偶师故意将小船弄到这个位置,是在等萧逸独身前来自投罗网?  玩偶师说他有法子对付萧逸,便是用脚趾头想,沐之秋也能想出是什么法子。  船舱外响起萧逸的声音:“把秋儿交出来,本王可饶你不死!”  “就凭你?”玩偶师桀桀怪笑几声,“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拿!”  他说的是来拿,不是来救。果然,下一秒,沐之秋的双手便再次卡住了自己的脖子。  靠!怎么又是这一手,尼玛,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沐之秋几乎能想象得到此时,在船舱外,萧逸正和手举做成自己模样玩偶的玩偶师对峙着,那玩偶师正用手毫不留情地拧扯着玩偶的脖子。  难怪小孩子玩玩具的时候最喜欢的不是卸掉布娃娃的胳膊腿,而是直接拧掉布娃娃的脖子,搞了半天拧断脖子是最顺手的动作。赶明儿自己穿越回去,一定要给玩具厂提提建议,为了防止小孩子长大后出现暴力倾向,玩具厂生产出来的玩具娃娃,脖子都应该做成钢精的。  沉默,这是萧逸被威胁爆发前的忍耐。沐之秋呲呲牙,她此时笑不出来,不然她一定会骂玩偶师一句sb。狗日的一点儿也不了解萧逸,萧逸这个人的确又霸道又狂妄,还特自以为是,但萧逸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尤其是拿她来威胁他,而且,还两次使用同一种法子。只怕下一秒,这玩偶师拧扯玩偶的手就要被萧逸剁下来了。  才把牙露出来,便感到脖子上一松,扑通一声,有东西落进水里了。随即便传来玩偶师咬牙切齿的声音:“萧逸!你别以为你伤了我就能救得了她,我告诉你,那玩偶便是沐之秋的身体,你既然将它打进河里去了,就想办法将它找回来吧!否则,你的靖王妃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只会转动眼珠的活死人了!”  沐之秋从来都不知道用腹语说话也能说得咬牙切齿,这玩偶师的肚子里有带牙齿的蛔虫么?一说话的时候就个个都露出满嘴尖牙来?  她有些绝望,心中不停地祈祷:“萧逸,你丫的动动脑子,这世上哪有那么邪乎的东西,什么狗屁玩偶术,什么玩偶就是我的身体,不过就是一个做得逼真点儿的布娃娃,要是这么个破玩意儿都能代替我,你还娶妻做什么?直接抱着那破布娃娃回家,晚上搂着它睡觉不就成了?你丫的可千万别犯浑,千万别往河里跳,这狗日的骗你过来就是想害你,你要是跳下去恐怕就再也上不来了。萧逸,你要是听他的话那你就是猪变的,萧逸,你……”  还没祈祷完,便听扑通一声,沐之秋的心登时凉了大半截,泪水喷涌而出,这一刻,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世上恐怕只有萧逸才会这么人头猪脑吧?便是连这样的胡话他也相信。明明知道这是计,他为什么要相信?什么狗屁玩偶术,就算真的有什么邪术,将这玩偶师杀了不就解了?便是这玩偶师武功再高,萧逸不是照样在瞬间就伤了他吗?精明睿智得跟狐狸似的萧逸怎么会如此犯浑,人家叫他跳河他就跳河?赶明儿别人叫他拿把刀杀了他老爹,他是不是也会照做不误?  蠢货!笨蛋!猪头!白痴!妖孽!你怎么可以?  心口一阵阵抽痛,沐之秋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力量,竟腾地一下转过了身子,只是,她并没有站稳,身体晃了晃便重重地扑倒在地。摔倒时,不知道带倒了什么,哗啦啦地一阵裂响,像是瓷片碎了一地。  妹!沐之秋在心中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萧逸跳河之前自己为什么不转身?要是之前自己就能整出这么大动静,就算有人捆着他,萧逸这厮也不会蠢到去跳河吧?  舱门被人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动作迟疑而缓慢,沐之秋努力昂起头,她用下巴支着地板死死盯着来人。虽然还是看不清楚此人的脸,但她看得出,来者正是玩偶师。  走到她身边,玩偶师抬起一只脚踩在沐之秋的头上,迫使她的头低下去。沐之秋拼命抵抗着,竟也与玩偶师打了个平手,虽不能再昂起头,却也不至于被他将脸踩在地板上。  “你二人倒真是天生一对,都如此难搞!”玩偶师不满地嘀咕一句,弯下身子来拎沐之秋后颈处的衣领。  后颈上一热,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脖子上,顺着皮肤往下流,流进衣领里,滑腻腻地不舒服极了,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沐之秋在心里皱眉。  玩偶师果然受伤了,便是方才他与萧逸在外面对峙的那短短几分钟,他们已经交过手了。虽然沐之秋时才没有听见兵器碰撞的声音,但她能想象得出,方才的情形多么凶险。她就知道萧逸能打得过玩偶师,她就知道萧逸够强大。只不过那个笨蛋,在明明占了上风的情况下竟丢盔弃甲乖乖地跳河去找什么玩偶,他就这么被人耍了。  玩偶师将她拎起来,拖出船舱,来到船舷旁,揪住她的头发,使劲往下一按,沐之秋便看见了黑乎乎的河水。  那怒吼的河水澎湃地咆哮着,喷溅起来的泡沫腥腥地扑打在她的脸上,让沐之秋清晰地感受到河水强大的摧毁力。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被震撼到,沐之秋的心抽了一下,带动着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在面对大自然的威慑时,个人的力量依然是渺小的,她几乎已经看见萧逸被狂吼的波涛卷进了河底,柔韧坚固的水草缠绕着他的身体,像是落水鬼一般企图将他拖进地狱。  玩偶师揪住她后衣领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他有些惊讶,这个沐大小姐居然可以依靠意念活动身体,她是怎样做到的?难道说,玩偶术真的存在漏洞?即便自己已经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还会存在反噬的可能?  沐之秋并未察觉到玩偶师的异常,她的心神完全被咆哮的河水震慑住了。这种感觉是令人发指的,但凡还有一点力气,她此时都会反手抱住玩偶师,和他一起投身于滚滚运河之中,一起去感受这种摧腐拉朽的破坏力。  “怎么样?感觉到了吗?知不知道这个位置叫什么?”玩偶师的声音里带着股明显的怒意,却还隐着一丝巧妙的战栗,“萧逸可能没告诉过你吧?这里被称为运河第一弯。知道为什么会被叫做第一弯吗?是因为此处山势险峻,就在西施湖的附近,为了保证西施湖的水位不下降,当年静安王朝的开国皇帝汇聚能工巧匠开山引水,致使此处的水势落差足有百米。几百年过去了,这西施湖的从未显出干涸的迹象,运河第一弯两岸的山势却因长期被河水狂烈冲刷变得更加险峻。因此,运河上的船工戏称这一带为‘鬼见愁’。你觉得萧逸在这里跳下去能找到那只玩偶吗?便是萧逸乃东海水君化身而成,只怕找到玩偶之后,他也回不到原处了。运河水流这般湍急,大概会将他直接冲进西施湖里去吧?那样大的西施湖,倒是个天然水葬的好去处。唉!可惜,情种就是情种,只为了个情字,就死在一个女人手里,便是死了也会背负玩物丧志的骂名,这靖王爷一世英雄,竟也是徒有虚名。”第251章 寻死不得  桀桀怪笑两声,话锋一转,玩偶师又道:“不过,人有生死轮回,萧逸死在这样的风水宝地,指不定死后还能化羽成仙,被天庭封个西施湖水君之类,倒也不赖!”  西施湖?沐之秋眼前一黑,若不是玩偶师揪着她的衣领,她可能会直接一头栽进运河里去。西施湖,这里就挨着西施湖?难怪玩偶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等萧逸,难怪她一直能听到隆隆的水声。  只凝眉稍稍细想,沐之秋便明白了。西施湖,静安王朝的葛洲坝。  如此?她的心倏地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玩偶师说的这个运河第一弯她根本就不用看,也不用了解便知道情形与长江第一湾有得一拼。这样一个险峻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方,萧逸是只猪么?怎么会连想都不想就跳进去?  便是自己永远都变成只能转动眼珠子的植物人又怎么样?至少她还是活着的。最起码她的眼珠子还会动,可比植物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她能看,能听,能感觉,还有思维,不过就是不能动不能说罢了,有什么大不了?萧逸这只猪怎么就会乖乖地钻进别人给他设好的圈套里?他真的以为自己是白龙马,跳下去还能完好无损地爬上来吗?  那样一个地势险绝,妙比人间仙境的西施湖正如玩偶师所说,当真是个水葬的好去处。死在里面,大概可以庇护子孙后代。  若是生不能同床,死能同穴,一起庇护子孙后代,那也是好的吧?  沐之秋突然生出一股妄念,会不会,会不会她和萧逸同时在这里落水,然后他们同时穿越,再跑到其他空间去?万一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那该多好?那样,就不是萧逸说了算了,该是她想怎么整萧逸就怎么整。一想到自己有可能牵着萧逸逛超市,而萧逸会瞪着茫然的桃花眼乖宝宝一般揪着自己的衣裳害怕走丢,沐之秋就激动得眼睛发亮。  这想法光是想想就让她坐立不安,当下,身上竟和方才转身时一样突然生出一股力量,竟真的往河水里扑了下去。  她这一下扑的突然,那玩偶师自以为沐之秋已经完全被玩偶术控制住了,没想到她还能生出这样的力量,没有防备,竟被沐之秋钻了空子。  沐之秋的脑袋很快就淹进了水里,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庆幸,便感到脚踝被人抓住,猛地一提,她又被玩偶师提出了水面。  玩偶师大怒:“想寻死?没那么容易!真没想到,你中了玩偶术,居然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难怪萧逸会对你痴念不忘,那老狗也会对你如此刮目相看。不过既然落在我手里,我让你死,你才能死,否则,若再敢自己寻死,信不信我先将你的手筋和脚筋都抽出来,让你一辈子都做个废人?”  靠!威胁成功!沐之秋可不想平白无故真的变成废人。挑断手筋脚筋这样的事情,她经常在武侠小说里看见,看来金庸老先生也不完全是在胡编乱造,bt的某些古人的确喜欢这么干。  沐之秋立刻泄了那口豪气,依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温顺模样。不过她心里却在大骂,尼玛!狗日的!等姑奶奶行动自如,一定先把你的手筋脚筋挑出来绑在树上让阿绿和冬果跳橡皮筋,叫你真正生不如死地每天在一旁观看。  猛地想到玩偶师口口声声在说自己要寻死,寻死?自己可没这个胆量,活得好好的,谁喜欢自己寻死?那不是抱着能穿越的信念才脑子一热就想投河么?不过,被玩偶师一提醒,沐之秋倒是反应过来。这万一一脑袋扎下去,没有穿越成功,反倒变成孤魂野鬼找不到萧逸怎么办?万一萧逸活着游回来,而她却死掉了,那多不划算?再说,她都不相信生死轮回,谁知道还能不能重新投胎做人?她都没和萧逸成亲,哪里会有子孙后代,庇护子孙后代这一说不要也罢,平白地憋着好福气,做了鬼都不知道该去庇护谁,这亏可吃大发了。  正要苦笑,沐之秋的眸中却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读心术?她怎么把这东西忘了?玩偶师的读心术是不是失灵了?  先前坐在船舱里,沐之秋不管想什么,只要生出点念头,玩偶师便能准确地将她的所思所想说出来。那就跟一个人正在偷东西,但别人手里有只水晶球,不管你偷偷往口袋里装了什么,人家都能立刻发觉的感受差不多,那种感觉让人丧气得想要自杀。可是现在,明显玩偶师再不能猜透她的心思,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所以才会误以为她要寻死。那么,一旦自己寻找到机会,是不是也能瞒天过海地摆这玩偶师一道谱?  沐之秋早就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还他一针,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这玩偶师自己玩过了头,就别怪她沐之秋心狠狡诈了。  沐之秋从来都不相信邪门歪术,这世上只有一个奇迹,那就是自己,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要你想,而且全身心地投入了,你就能做到。这就是奇迹,这就是人定能胜天的根源。  所谓玩偶术,挑战的不过是人的身体,却不能控制人的思维。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漏洞,以两种完全相反的极限来挑战人的承受力,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若是玩偶术真的无懈可击,那自己之前的一次次下意识的举动又算是什么?失误么?失误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四次,那就是失败。  沐之秋能得出的结论就是玩偶师在她身上所下的玩偶术失败了,她的思维和意志力战胜了玩偶术。  玩偶师将她重新拎回船舱丢在一边,自己在她面前坐下,依然背对着沐之秋,只是俩人的脸都换了个方向,不再对着窗户,而是对着舱门。  先前沐之秋只顾着运河码头上的形势,并未多留意自己所处的环境。萧逸投河之后,她才开始考虑运河第一弯的凶险。大概因为关注程度的增加,这艘小船颠簸得越来越厉害,时而被抛上风头浪尖,时而又被狂怒的波涛打入黑暗。  沐之秋坐在船舱里的处境并不乐观,她就像一只陀螺般在船舱里打转,身子忽而被高高抛起,忽而又被重重摔下,小船就像是一根漂浮在大海上的火柴棒,而船舱里的人,则成为依附着那根火柴棒的小蚂蚁,除了用爪子紧紧抱牢火柴棒之外,蚂蚁再也没有其他办法自救。  偏偏沐之秋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便是她想拉住什么来固定身体都做不到,这般颠来荡去,若她是枚鸡蛋,等到了目的地,估计里面的蛋黄都被摇匀了。  可恨的是同样是只小蚂蚁,玩偶师却跟屁股底下长着吸盘的章鱼一般,稳若泰山地坐在她面前,不管河水将小船高高抛起,还是浪头将小船重重砸下,玩偶师的身子都一动不动,只能看见他那诡异的黑发飘忽来飘忽去。  人又不是壁虎,可以爬在墙上或者房顶上不掉下来。但玩偶师无疑就是只大壁虎,哪怕小船被浪头带得几乎直立在河面上,这只鸟依然稳稳地坐在地板上。  沐之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位置和角度,想在玩偶师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没那么容易,但利用加速度和自由落体运动的原理整一整玩偶师,她还是能做到的。《射雕英雄传》里欧阳锋抓住黄蓉没少吃黄蓉的苦头,沐之秋没有黄蓉那么聪明,但她也能将玩偶师折腾个手忙脚乱。  她在心里分析着浪头的趋势,再下一个浪头打过来,小船呈现出斜立倾向时,沐之秋汇聚住所有的心神,拼尽所有力气,将身体的重心尽可能地偏向玩偶师的那个方向。  果然如她所料,她的身体像一枚出膛的炮弹般狠狠地往玩偶师身上撞过去。  按理说玩偶师的武功那么高,完全可以避开她这么一撞。沐之秋也没想着能一下子将玩偶师撞死或者撞晕,这种借力打力的方法只要能让她踹玩偶师一脚,或者蹭他一下的时候在他脸上身上挠一把,沐之秋都算赚到了。  然而,让沐之秋没想到的是玩偶师像是根本没有发觉她的企图般,根本没有避开,依然直挺挺地坐在地板上等着她撞过去。  她和玩偶师之间不过一米多的距离,这般突然撞过去,一下子就将玩偶师撞得扑倒在了地上。还不待玩偶师爬起来,又一个浪头打过来,小船又呈现出相反的斜立方向倒过去。  沐之秋大惊,方才她借力打力才能成功撞上玩偶师,现在方向反过来,自己动不了,这么一立起来,玩偶师就会反撞回来。以她现在的角度,玩偶师一旦撞回来,势必要撞到她的脸和脑袋,这样的重击,弄不好脑袋就开花了。  她虽将形势分析得透彻,无奈却动弹不了。心中阿弥托福祈祷着,玩偶师已经向她狠狠地撞了回来。  便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玩偶师的头转了过来,但沐之秋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她看见了什么?那是什么?或者说这个正在向她撞过来的东西是什么?乱蓬蓬的长发下,那是一个平平的肉平面,就像是人的手背、手掌、后背,或者肚皮,随便是哪里,只要是呈现出平面的皮肤,都会长成这个样子,但绝对不是人的脸。一个人的脸再怎么见不得人,也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因为人的脸上会有眼睛、鼻子和嘴巴。  可是,面前这个在被巨浪带来的未知碰撞下毫无征兆地转过来,惊慌得来不及掩藏的脸是个肉平面,或者肉墩子,那上面没有眼睛,没有五官,那根本不是一张人的脸。如果将此人那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剃干净,沐之秋想,根本就不可能分辨得出此人的哪一面是脸,哪一面是会长头发的头皮。  沐之秋突然想起玩偶师先前说过的那句话,“我要是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眼睛,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脸,你还有兴趣继续实施你的计划吗?”  没有眼睛,没有脸的人?  脑子在这一瞬间死机,然而在她的大脑死机的同时,玩偶师却惊恐地尖叫起来,那种声音,让沐之秋想到了某个恐怖片里被大火烧着的异种生物发出的惨叫第252章 身临绝境  随着惨叫声的响起,在那个肉平面或者叫肉墩子的东西上突然射出来两道血线,直直地喷溅到沐之秋的脸上,她的眼睛里。  咚地一下,沐之秋的脸狠狠地撞在了喷血的肉墩子上,满目的猩红,终于看不见、听不见,终于失去了知觉……  萧逸的身子水蛭般吸附在船底上,他的思维开始变得游移模糊,四肢正在一点点麻木。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浮上来的第几次了。  那个邪恶的玩偶师没有开玩笑,在如此凶险的运河第一弯想要找到掉下去的一个玩偶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一次次潜入河底,一次次浮上来,始终一无所获。但是,他不能放弃。  萧逸知道这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对方明明白白地挖好了陷阱,还耀武扬威地将陷阱的构造展示给他看,明知道陷阱里埋设了无数把尖刀,他却依然得硬着头皮往下跳。  如果说一开始他并不相信玩偶师能完全控制秋儿的身体和行动,在见识了秋儿用手卡住自己的脖子,试图将自己掐死之后他信了。便是不信,他也不敢再去冒这样的险。他宁可冒险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秋儿,他不能拿秋儿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他快支撑不下去了。透支的不仅仅是他的体力,还有他的意志与思维。  这个玩偶师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找到如此刁钻的位置来设计陷害他。这里距离码头不算太远,但却是个视觉死角,萧逸已经发出了两枚信号弹,却始终没有人前来救援。对方已经算准了他能使用的一切手段,为的就是将他逼死在运河第一弯,甚至想让他永远地葬身在西施湖。  西施湖?那个四面都是绝壁的人工湖泊,像是一颗蓝色的宝石般镶嵌在静安王朝的龙脉下,彰显出独龙戏珠的贵气和霸道。  如果,这样的西施湖里出现一具尸体,还是萧惊鸿后人的尸体,那这颗龙爪下的宝石会不会变成吸食龙气的毒瘤?  好歹毒的计谋,不止是想要他萧逸的命,引起静安王朝的动荡,还想破坏静安王朝的地理风水,甚至直接毁掉龙脉。  独龙戏珠一说到底有多少真实性萧逸没工夫去考证,他自己的生死他也没放在心上,但静安王朝的龙脉决不能毁在他的手里。而且,他的安危直接关系着秋儿的性命,他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他必须得找到那个玩偶,活着将它找到。  只是,搬不来救兵,他就无法全身心地投入河底,没办法游到更远、水流更急的地方去寻找。因为他怕自己找到玩偶之后,河面上的小船却会不知去向。便是只来一个人,能帮他盯着这艘小船的行踪也是好的。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小船虽然在河水里飘摇不定,但却始终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行。萧逸知道,小船是被玩偶师控制着的,就像他控制着秋儿的身体一般。  那个玩偶师,萧逸胸口一窒,那么近的距离交手,他竟没看清楚玩偶师的脸。若是当时他能清晰地分辨出玩偶师的五官,那一剑刺过去,伤到的便不会只是玩偶师的手臂和耳朵,他还会刺瞎玩偶师的眼睛。  若是没了耳朵,再没了眼睛,那玩偶师便不能再控制小船的方向和速度,他也能瞅准时机沉到河底去寻找玩偶。  一步计算失误竟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萧逸再一次陷入两难之境,与先前在舢板上面对偷袭的倭人奸细一样,他该怎么做?该如何选择?是放弃小船沉入河底去继续寻找玩偶,还是放弃玩偶,死死盯牢这艘小船?  多耽搁一会儿,就意味着玩偶可能会被水流冲得更远一些。万一,玩偶经不住水流的冲刷变得支离破碎怎么办?  一想到那玩偶碎裂可能给秋儿带来的后果,萧逸再也不敢犹豫,深吸一口气,便义无反顾地扎进了水里。  秋儿说,人不是鱼,在水里一般只能闭气一分钟。秋儿说,德国有个人打破世界记录,能在水里闭气二十二分钟。萧逸不知道一分钟有多长,也不知道什么是德国,但以他的功力,在水里大约能闭气不出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他是否能将运河第一弯整个搜索一遍?能不能?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萧逸的身体仿佛是一片在漩涡中挣扎的树叶,不停地抗拒,不停地被牵引,直至沉入最深的海底。  没有,找不到,那个玩偶就像融化在了河水里一般,找不到任何痕迹。  身体里的力量在迅速流失,手脚机械地划着水,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硬,萧逸甚至想在河底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喘口气,休息一下,让身体养精蓄锐,然后再接着去寻找。  可是他知道,只要坐下去,只要喘上一口气,他就再也上不去了。秋儿说过,人死后要先过奈何桥,奈何桥上有个孟婆在那里卖孟婆汤,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这一世的所有人和事,会没有遗憾,没有痛苦地重新投胎托生。  唇角一勾,挑出一抹艳绝的笑容,萧逸在心中暗道:“秋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自己一个人先过奈何桥,先喝孟婆汤,我会在奈何桥下等你,等着你来再一起去喝孟婆汤!”  或者,不要喝孟婆汤,为何要忘记这一世的人和事呢?便是忘记了所有人,怎么能忘记秋儿,又怎能让秋儿忘了他?不能,他们不喝孟婆汤。他要给孟婆偷偷塞个大钱袋,即便投胎托生到另一个世界,他也要和秋儿做一辈子的夫妻。  唇边的笑容愈来愈灿烂,憋住的那口气几乎要吐出来,突然感到四周亮光大盛,像是在河底突然出现了一轮明月,隔着眼皮都能耀花萧逸的眼睛。  愣了愣,萧逸猛地睁开眼睛,登时精神一振,便向着那道亮光游了过去。  他脑子里猛地闪现出一双眼睛,是的,眼睛,那是一双人的眼睛,是不是秋儿的眼睛?是不是?难道,秋儿也跳下来了?难道,那玩偶师丧心病狂,竟将秋儿丢下来了?  秋儿,不要怕,不要担心,我来了!迅速迎着灵光游过去,就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萧逸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随着他的靠近,那团亮光却在渐渐暗淡,一点点缩小,待他游到跟前时,已经缩小成了两个小小的亮点,就像是海底的蚌壳突然打开,无意中露出了里面两颗闪闪发光的珍珠,现在蚌壳又缓缓关闭了一样。  萧逸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已经能够看清楚了,不是秋儿,但也与找到秋儿没什么两样。他找到了,那个控制着秋儿的身体,左右了秋儿言行举止的玩偶终于被他找到了。他可以游上水面去了,可以义无反顾地杀了那个该死的玩偶师,将他受尽磨难的小女人平平安安地带回家。  还好,玩偶完好无缺,秋儿很好,秋儿没有事。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玩偶从河底拾起来,握住它纤细的腰身,将它举到眼前。  唇边的笑容顷刻间凝固,死死瞪住玩偶,萧逸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没错,这的确是玩偶师先前手里的那只玩偶,那只控制秋儿身体和行为的玩偶。可是,此时这玩偶那双晶亮的,与真人相差无几的眼睛不见了,那是两个汩汩冒血的窟窿。浑浊幽暗的河水反射着微弱的月光,虽看得不十分真切,萧逸却能感觉到那正在往外冒,与河水搅浑在一起的是血,是从玩偶那双眼睛里流出来的血。  原本带着五分秋儿气息的玩偶,此时竟因这双冒血的,黑洞洞的眼睛变得诡异无比狰狞可怖。  秋儿?胸口那团气再也憋不住,猛地一呛,顿时有河水被吸进了肺里,胸腔像是要炸裂开了一般疼痛。秋儿?她怎么了?怎么了?玩偶师将她的眼睛剜出来了吗?为什么这只充满灵性的玩偶此时死气沉沉,再也没有之前的一点点灵气?秋儿她去了吗?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秋儿?是不是?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被抽离,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下来。萧逸终于放弃了挣扎,便是他已经找到了玩偶,他还是晚了一步,他连去证实秋儿是否只是被玩偶师伤到了眼睛的勇气都丧失了,同时也失去了再浮上水面的最佳时机。  那口气散了就再也憋不回来,他要死了,静安王朝所向披靡的靖王爷终于要死了,死在这运河河底,死在运河第一弯,最终被水流冲进西施湖,变成龙脉脚下的一颗毒瘤。  思维一点点飘离出去,慢慢的,眼睛也开始看不清楚。  萧逸从来都不知道死亡原来是这种滋味儿,不疼痛不恐怖也不绝望,像是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托着,一直往上托,不知道会被托到哪里去。  其实,就这样死去也挺好,他依然会在奈何桥下等待秋儿的到来。  后衣领突然一紧,神志不清的萧逸猛地被人拖上了水面。  才张开嘴猛喘了两口气,耳边便传来冷冰冰不耐烦的声音:“老夫的乖徒儿呢?”  愣怔半响,意识重新回到身体,萧逸才看清楚面前蹲着一个人。  这个人有一张万年不变的俊脸,看上去很年轻,但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个死活人。  此人萧逸见过,正是那该死的生死门门主,秋儿嘴里的老顽童。此时老顽童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蹲在水面上,他手里拎着一根鱼竿,很显然,方才自己就是被这根鱼竿提上来的。  这老头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逸并不回答,眼眸一眯,便扫向波涛汹涌的河面。  远处运河码头上依然人影憧憧火光一片,但附近的河面上却没有船只。那只小船呢?秋儿的小船呢?那艘载着秋儿和玩偶师的小船到哪里去了?  玩偶师可以站在水面上,眼前这个亦正亦邪的老头此时也能蹲在水面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每出现一个人,就能在水面上如履平地?除非,他们是同一个人。  萧逸眸中精光一闪,立刻溢出浓浓杀气,手腕一翻,便向老顽童的喉咙锁去。  那老顽童也不是吃素的,但见萧逸眸中杀气顿现,抬手一扬,萧逸的身体便被鱼竿带动,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只是,才飞出数丈,萧逸便撕下衣领,借着鱼竿的力道踏水而去第253章 峰回路转  只是这么一交手,萧逸便感觉出来此人不是玩偶师。不管他是谁,萧逸现在都没有功夫与他纠缠,他要去找秋儿,找到他的小女人,找到那个该死的玩偶师,然后杀了他,将他剁成肉泥。  “想跑?”但见萧逸身形离去,老顽童大怒,身子一纵便急追而来。  萧逸先前在河底泡得太久,身子早已脱了力,此时凭借深厚的内力在水面上发足狂奔,速度虽不慢,却明显比不过老顽童,才奔出两步,便被老顽童截住了去路。  他本就提着一口气才能踏水而行,一停下来,便再也无法站在水面上,无奈,只得咬牙落进水里,边往前游边骂道:“老顽童!秋儿生死不明,你不去捉拿那玩偶师,为何要与我苦苦纠缠?”  听见萧逸的话,老顽童脚下一顿,长袖一甩,竟卷住萧逸将他拖出了水面。  待站定,萧逸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老顽童武功盖世,这样波涛汹涌的河面上,老顽童也能像那玩偶师一般,以魅的形态站在水面上。先前便是看见老顽童以那样诡异的姿势蹲在水面上,所以他才对老顽童产生出强烈的敌意。此时双脚踏在木板上,萧逸才知这老头儿实在狡诈得厉害,他哪里就会有水上漂的工夫?哪里就能凭空地蹲在水面上?这般吓唬人的招数竟将自己骗了,这老头儿分明就是带了块木板在水面上划水而行。  自己怎地就没想过要绑一块木板在身上?当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多时,俩人便将木板划到岸边,先后登岸,人还没站定,老顽童便急急问道:“你方才说是什么?秋儿怎么了?”  秋儿?萧逸脸上一黑,好么,褚天凌口口声声直唤秋儿,这老头儿也老不要脸地直接喊秋儿,虽说他的年纪给秋儿和自己当爷爷也够了,但这张脸,怎么看都跟褚天凌的年纪差不多。被顶着这样一张俊脸的男子秋儿长秋儿短地唤来唤去,萧逸心头凭空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秋儿也是你叫的!”  老顽童一愣,辩道:“她是我徒儿,我不叫她秋儿,难不成还得叫她师父?”  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与他胡搅蛮缠,萧逸转身便走。  若是一般人,自然留不住萧逸,但这老顽童的武功深不可测,便是萧逸,也不敢与他硬拼,但见老顽童双手一转,已紧紧锁住了萧逸手腕上的穴道。  “这般没规矩,这样的毛脚女婿还是不要的好,赶明儿老夫得跟秋儿说说,还是嫁给上官云清好一点,至少那小子不会武功,调教一下,应该知道怎样尊师重道。”  “大胆!”  萧逸大怒,他不过因为今晚耗神耗力太久,才会在老顽童手里屡屡失手,若真豁出性命硬拼,这老头儿也未必胜得了他。  “年纪轻轻怎地这么大火气?怪不得秋儿说你脾气不好!”  摇摇头,老顽童突然松开手,竟是不避不躲,任由萧逸的手掌往自己天灵盖上劈下来。  萧逸手下一顿,冷声道:“你说什么?”  老顽童理也不理他,兀自抱怨道:“当初老夫与秋儿打赌前有言在先,若是她赢了,终此一生,老夫都不得伤害你与上官云清。若不是老夫已经答应了乖徒儿,像你这般没规矩的兔崽子,老夫非打烂你的屁股不可!”  秋儿还与生死门门主有过这样的盟誓?萧逸心头一热。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自己在保护秋儿,保护那个强硬、傲慢、冷漠、霸道的小女人,他从未想过她也会保护他,从不敢想,不敢奢望。  秋儿竟做了,这般低调地安排好了一切,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一个字,不邀功,也不炫耀,就像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生死门,静安王朝最强大、最不好惹的门派,他的小女人就这样留给了他。  谁说他的小女人不关心他?谁说他的小女人不为他操心?谁说他的小女人不爱他?原来,在他看不见,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已为他树立起了坚实的后盾。  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她知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应该都是他做的,应该是他萧逸保护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如今,她都替他做了,却要他一个大男人情何以堪?  然而,他都回馈了什么给她?他不但恼她、埋怨她,他还又一次弄丢了她。  胸口剧痛,萧逸脱口道:“秋儿?她?”  “她什么她?”打断萧逸的话,老顽童不满道:“我就说这女娃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儿女情长,她若是老老实实跟着我待在生死门里,哪个有胆子敢去打她的主意?小丫头偏不相信老夫的话,非要跟你一起打天下,这十丈红尘便如此好么?竟让她豁了性命也舍不得离开?怎地老夫就觉得那上官云清比你要好得多?”  说到最后一句,老顽童显然是在自言自语,萧逸的脸色却一黑再黑。这个老东西,若不是看在他方才救了自己一命的份儿上,此时,萧逸定要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皮扯下来,看看那张脸皮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顽童却像是丝毫没留意到萧逸眼睛里的杀气,兀自说得起劲儿:“老夫就说乖徒儿和我有缘,她还不信,若不是想老夫了,她怎地会向老夫传递信号?”  说到这里,老顽童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米牙来,“你知不知道秋儿心里想着老夫哪?老夫寻思着秋儿不甘寂寞,今岁定然还会大闹初一灯会,可我昨晚在京城逛了一夜,也没寻到她的影子,懊恼得直想撞墙,原本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理这个没良心的徒儿了,想想又觉得不甘心,于是老夫今早便跑到丞相府里美美睡了一觉,还在那二小姐的闺房里帮秋儿留了点东西。本打算带着遗憾回生死门了事,不料,还没出京,便接到了秋儿的信号,她定是想我这个师父了。”  老顽童这一笑让萧逸心头一惊。萧逸自认为阅人无数,二十多年来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从来都是他吓唬别人,何时会有别人吓唬他的份儿?可是,老顽童这一笑,竟让他有种躺在棺材里死了几十年的尸体突然咧开嘴傻笑的错觉,便是他这种连鬼神都要避让三分的狠角色心里都有些发毛。  这老头儿的脸不招人喜欢,笑容更是渗人,说出来的话尤其让人讨厌。他倒是多自恋,才会笃信秋儿想他了?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秋儿想他?  这般想着,萧逸嘴里已不饶人地冷哼道:“便是想,秋儿想的人也会是本王,怎地会想你?”  一听这话老顽童就不乐意了,争辩道:“当然是想老夫了,不然秋儿怎地会向老夫求救?”  “向你求救?”萧逸眉头一挑,不满道:“笑话!从今早开始,本王便一直在追踪秋儿的下落,秋儿便是要求救,也是向本王求救,哪里就轮得到向你求救?”  “怎地轮不到我?”老顽童彻底急了,猛地扯开领口露出半截胸膛道:“兔崽子没见过世面却在这里浑说,秋儿若不是想老夫了,怎地会向老夫求救?她若不向老夫求救,那生死牌怎地会发出信号,老夫胸口这块生死符又怎么会感应到发烫?”  萧逸的目光倏地停留在老顽童的胸口上,在老顽童锁骨中间的位置上,纹着一个小小的印记,上面隐约透着生死二字,大小和形状都与秋儿身上的那块生死牌毫无二致。最奇特的是,此时,老顽童胸口的这块纹身竟透着微微的红光,就像是这块皮肉正在炭火上炙烤一般。  “你是说?”  “然!”情急下,老顽童竟扯住了萧逸的袖子,“当日老夫将生死牌送给秋儿时便告诉她此物有灵性,会自动辨认其主。秋儿佩戴着它,自然拥有生的权利,若是不知死活的歹人夺了生死牌去,便会大祸临头,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秋儿若只当老夫的话是玩笑,岂会将生死牌随时待在身边?当然,没有遇到危险,秋儿想不起老夫,老夫也不会怪她。今日她遭人劫持,你又不得力,她自然而然会想到老夫这个师尊,情急下心念剧动,老夫当然感应得到,所以就寻来了。”  说到这里,老顽童有些泄气,抬手指了指前方道:“老夫知道秋儿就在此处,已经在这河面上寻找许久了,只是钓来钓去,钓上来的竟都是这么些个东西,本想重新扔回水里去,想到我那乖徒儿最是厌弃倭人,索性晾在这里,待明日做成腊肉去喂狗!”  定睛看去,萧逸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秋儿口口声声说他是静安王朝最冷酷、最没感情的人,若是此时看见眼前的这一幕,这个桂冠,秋儿定会移到老顽童头上去。  岸边有几棵大柳树,眼下是冬天,柳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但粗大的枝桠依然挺拔。只是,在那些枝桠上悬挂着一个个人,只扫一眼,萧逸便看出这些都是先前在码头上出现过的抬夫。看上去早就死透了,有些手里还握着弯刀,被夜间的寒风一吹,便在树梢上来回飘荡,弯刀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风铃。  “你既然早就来到运河,怎地还能在水面上垂钓?难道你不知秋儿身处险境吗?”  “当然知道!”不满地瞪大眼睛,老顽童狡辩道:“我来的时候便看见羽林军正在检查那些箱子,我又不知道秋儿被他们藏在哪个箱子里,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再说,生死门从来不掺合衙门的事情,便是插一脚,也势必得有银子赚。今夜码头上的事情,横竖我生死门都捞不着好处,老夫为何要插那么一脚?”  萧逸大怒:“那你还拦着本王作甚?让开!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见萧逸要走,老顽童突然发了急,竟大声抱怨道:“兔崽子,爷爷我说的是人话,怎地与你交流就那么困难?我问你秋儿呢?她是不是被倭人掳走了?你乱七八糟一句正题都不说,是不是非得到亲眼瞧着那丫头身首异处才甘心啊?”第254章 鸡同鸭讲  这一嗓子登时将萧逸所有的怒气都挑了起来,倒是谁一直在罗里吧嗦地胡说一通?他本来就没工夫跟老顽童在这里纠缠,偏偏这老头儿忒没眼力界,死缠着他不放。若是旁人,直接打死便罢了,可这老顽童不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还打不过他,当真将萧逸气得脸皮子发青。  挥手一掌便往老顽童胸口拍去,老顽童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飙,赶紧挥袖抵挡。萧逸这一掌虽没有伤及他半分,却逼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由啧啧赞道:“好俊的工夫,难怪那丫头这么喜欢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可是玩偶?”  萧逸本来还要再打,突听老顽童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立刻卸了掌力,举起手中的玩偶问道:“你知道此物?”  “玩偶术?劫持秋儿的可是倭国的玩偶师?”  萧逸心头一震,脱口问道:“你可认得那玩偶师?”  老顽童脸上不带丝毫表情,但一双眼睛却散发出锐利的光芒,死死盯着玩偶的眼睛,半响才道:“年轻时老夫曾与他交过手,当时他是老夫的手下败将。只因老夫瞧不起他喜欢弄那些不入流的玩偶施展那下作的邪术,所以下手狠了些,毁去了他的容貌。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不想,他竟依然沉迷于此道。”  话锋一转,老顽童忽地问道:“你是如何伤了他的眼睛?”  “眼睛?”萧逸皱眉,“我与他交手时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凭借本能伤了他一条手臂,似乎还伤了他的耳朵,但不曾伤到他的眼睛。”  眸光一沉,老顽童道:“那便奇了,但见这玩偶,便知此人武功精进不少,便是老夫,眼下想要杀他也没那么容易。他如今邪术已成气候,五官皆已隐入体内,寻常人是不可能找得到他的眼睛的。这只玩偶便是吸取了他眼睛的灵气,才能施展邪术控制秋儿的身体,若不是你伤了他,玩偶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  才说完,老顽童倏地一下抬起头,竟愣愣地看着萧逸。  “秋儿?”萧逸大惊,“难不成伤了他眼睛的人是秋儿?”  再也做不到从容淡定,反手握住老顽童的手腕,道:“若是秋儿伤了他的眼睛,可会有危险?”  老顽童并不回答,只是从萧逸手中抢过玩偶细细查看起来。萧逸顿觉一股压力袭来,心头竟涌上无限凄凉。  那般的身手,若不是过于小觑他萧逸的实力,先前交手,自己岂能伤他半分?连老顽童都不能保证杀得了他,秋儿伤了他的眼睛,岂能还有活路?  “你先别急,此事还有的一说。”索性在岸边席地而坐,老顽童冲萧逸挥挥手,示意他也坐下来,“若当真是秋儿伤了他的眼睛,便是秋儿已经看见了他的真容。施展玩偶术最忌讳的便是被受体看见真容,否则,势必造成反噬。不管情况是不是我们猜的这样,眼下,这玩偶倒还完好无损,这般,秋儿便还没事。他此刻自顾不暇,应该还来不及伤害秋儿。你我着急也没用,还不如想办法赶紧将这邪术解了去。”  但见萧逸依然痴痴愣愣,老顽童索性不再理他,径自将玩偶立在面前,闭上双眼,两手一抬,已在胸前快速形成了一个结印。  萧逸调整好情绪,苍白着一张脸,悄悄在老顽童对面坐下,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立着的玩偶。有些话老顽童不曾说,但萧逸心里清楚,这世上哪里就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老顽童年轻时怎会与倭国的玩偶师相识?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将对方的容貌毁去?关键时刻还会解玩偶术?那玩偶术岂是人人都会的东西?若不是有颇深的渊源,哪里就会有如此的巧合?  生死门本来就是亦正亦邪的门派,不管是门派所在还是使用的武功都邪乎得厉害,便是老顽童这张脸,在萧逸眼睛里,也与玩偶师的邪术差不多。  老顽童与玩偶师之间有什么联系萧逸不想管,但秋儿曾告诉过他,生死门门主非常厌弃倭人,曾经就因为秋儿误解他也是倭人,老顽童暴跳如雷。只要与倭人是敌人,那便是他萧逸的朋友。不管老顽童是人还是鬼,只要他对秋儿无害,萧逸都不会伤害他。  想必老顽童和玩偶师之间也有什么血海深仇,不然行走江湖切磋武艺,即便年少气盛,也不至于毁掉别人的一张脸。老顽童毁掉玩偶师的一张脸,不知道玩偶师是不是也做了同样十恶不赦的坏事。  难道同样也是脸?下意识地看了老顽童一眼,萧逸突然觉得老顽童这张死人脸其实也没那么叫人讨厌。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是魅,退一步是人。那玩偶师无疑就是个魅,老顽童却依然是人。这便是秋儿信任老顽童,说什么也不愿伤害老顽童的原因吧?  那玩偶是用布料做成,萧逸先前握过它,那是只很柔软的玩偶,躺在地上是最正常的姿势,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借助外力,也不可能摆出标准的,像人一样的姿势来。  所以,此时这玩偶直挺挺地站在地上本来就十分诡异,更诡异的是随着老顽童手中结印的翻转,这玩偶的身体居然抽搐起来,而且越抽搐越厉害,像是被人抽筋扒皮了一般,看得萧逸头皮发麻。  显然,老顽童也不轻松,他头顶悬着一团白雾,此时天已渐渐放明,那白雾瞧得甚是清晰,先前还是浓郁的一大团,随着玩偶身体抽搐的加剧,白雾竟渐渐变得淡起来,越来越稀薄,越来越透明,竟像是随时都会散去一般。  随着白雾的变淡,老顽童的额头上开始滚落一串串汗珠,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那虽然是一张死人般的脸,这般苍白起来还是看得人心惊。  萧逸的眼角抽搐了两下,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老顽童像是正在和玩偶斗法,或者说老顽童正在和玩偶师斗法。原本瞧着明摆是老顽童在占上风,可是眼下怎么瞧,怎么感觉那玩偶的实力都在增强,倒好像老顽童稍逊一筹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却已渐现征兆,老顽童头上的白雾,老顽童的脸色,还有老顽童额头上的汗珠,这些都在彰显着老顽童已经快撑不下去,尤其是老顽童的双手,动作竟缓慢了许多,就好像有巨大的阻力在阻止着他的动作一般。  萧逸记得很清楚,一开始,那些结印在老顽童手中翻转得是很快的,便是他这样的目力也看得眼花缭乱,后来,结印翻转的速度渐渐变慢,萧逸已经能看出一些门道。再后来,竟像是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人,每迈出一步都十分艰难,老顽童双手的结印也越来越慢,几乎让观看的人产生出一种很快就要停下来的错觉。  突然想起方才自己发愣时,老顽童说要让自己和他一起解开玩偶术的话。自己该怎样配合?萧逸有些恼火,这该死的老头儿方才怎地不将话讲完?他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和玩偶师斗法,旁边不是还有个自己么?萧逸就不相信,以他和老顽童两人之力,都斗不过一个玩偶师?那玩偶师的武功或者邪术再出神入化,方才自己也伤了他。便是越阶战斗,萧逸也是不怕的。偏偏这个该死的老头儿非要逞能,在这种时候大耍个人英雄主义,当真叫人讨厌。  心绪一乱,萧逸便坐不住了,突然生出一股欲望,想将玩偶握住拿起来好好研究研究。这欲望像一团火,烧得他几乎就要伸出手去。  不对,这太诡异了,明明知道老顽童正在想法子与玩偶斗法,他怎么还会生出这样的欲望?谁都知道,像老顽童此时这般专心致志地做法时,一旦打断,便极有可能令老顽童走火入魔。萧逸虽不在乎老顽童的死活,但此事却关系到秋儿的生死,他就算只是个三岁小儿,也不该生出这样的妄念。  但他的手就像突然有了自主意识般,竟真的渐渐伸了出去。一点点靠近,一点点往前,几乎已经触到了玩偶的头发。像一只始终伺机而动的蜥蜴,不怀好意地,一点一点地接近着目标。  就在手指即将抚摸上玩偶脑袋的时候,对面的老顽童突然睁开了眼睛。萧逸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想要握住玩偶的手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玩偶术下在了秋儿身上,他怎么也会身不由己?  目光与老顽童的碰撞在一起,萧逸竟觉得自己一下子看进了老顽童的心里。那是一个犀利到责备和警告的眼神,就像严厉的父亲在责骂怒斥不听话的孩子。  便是老顽童的眼睛这么一睁开,他手上的结印也彻底停了下来,就好像全身的力气终于耗尽了一样,老顽童的身体晃了晃,险些一头栽下去。  老顽童的表现让萧逸心中的不安跟更盛,下意识地低头一瞧,萧逸惊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背对着自己站立在地上的玩偶居然转过了身子,那双黑洞洞的眼窝里却像是又镶嵌着另一双眼睛,竟透过鲜血淋漓的眼眶邪恶地瞪着他。  这玩偶是什么时候转过来的?谁把它转过来的?  秋儿说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神,萧逸原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但眼下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老顽童的双手始终在胸前翻转着结印,玩偶就算再施上邪术诅咒,也不可能真的活过来。它不会动,不会说话,也不会行走。  那么,能让它转过身来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的手。  自己被那双隐藏在玩偶黑洞洞眼窝内的邪恶眼睛蛊惑了吗?他怎么可能会被玩偶蛊惑?难怪老顽童的结印会停下来,要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能帮到老顽童,让老顽童将事情做完?  想要抬头看看老顽童,萧逸突然发现便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十分困难。  眼睛,萧逸眼眸一眯。老顽童曾说,玩偶师的邪术已成气候,五官都已缩进了身体里,那么,这双隐蔽的邪恶的眼睛才是玩偶师真正的眼睛吧?  是双瞳么?传说中的双瞳?第255章 破除邪术  强压下不属于自己的那份邪恶,萧逸的表情好比染上寒霜。秋儿?他的秋儿是怎么做到的?她是如何做到的?身体不能动,所有的行为都被别人操控,只有意识是自主的秋儿,她是如何做到的?  明知道玩偶术存在被反噬的弊端,玩偶师不可能自己转过脸来让秋儿看清楚他的真容,他甚至会千方百计避免与秋儿正面相对才是,怎么可能让秋儿看清楚他的脸?所以,一定是秋儿使用了什么计谋,逼迫玩偶师转过了身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玩偶师根本就来不及掩饰,才会被秋儿看清楚了真容。  那种情况下,秋儿是如何做到的?  眸中精光一闪,意念!强大的意念!强大的求生意念!一旦拥有强大的求生意念,便是玩偶术也奈何不得她。这便是破解玩偶术真正的法门。  心有所感,萧逸猛地向自己的舌尖咬去,口腔中立刻便弥漫出浓郁的血腥,果然,剧烈的疼痛令他精神一振,顿时灵台清明,顷刻间,他便顺利地抬起了头。  与老顽童四目相对,老顽童的像是松了一口气,眸中竟流露出些微的赞赏和鼓励。  便是这样?萧逸明白了。  所谓法术、邪术说到底还是控制人的意念,表面上看起来玩偶术没有控制住秋儿的思维,只是控制的秋儿的身体,其实,却早已给秋儿灌输了已被控制的潜意识。人在潜意识的提醒下会变得软弱,可怕的是,自己却感受不到这种软弱。正因为秋儿乃是一极大的变数,利用其他法子容易被秋儿亏窥破端倪,倭人才迫不得已使用了玩偶术,想要在真真假假中控制秋儿的灵魂。其实,说到底,真正能控制住秋儿灵魂的人还是她自己。  这就像秋儿曾告诉过他的案例,身体里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小人在打架,一个代表正义,另一个代表邪恶,邪恶的那一个始终在提醒秋儿,她已经中了玩偶术,身体不能自已,这种潜意识里的提示是根深蒂固的,甚至连秋儿都不会怀疑自己身体给予的提示,所以她会表现出被受控制的状态,可正义的那个小人却始终不愿向命运低头,它在反抗,伺机而动,尽管此时邪恶的小人强于正义小人,将正义小人压迫得只能藏匿起来,但正义小人还是能时不时地冒出来捣个乱,给予邪恶小人一次沉重的打击。这便是秋儿为什么在中了玩偶术之后,还能偶尔按照自己的意识行事的原因。  如果,自身的意念大过玩偶师的操控,那就代表这种邪术他想怎么解就能怎么解。  唇角一弯,萧逸的身体已凭空跃起轻轻落在了老顽童的身后,双手迅速贴在老顽童的后背上,一股强大的内力便透过他的掌心缓缓送入老顽童的体内。  二人的眼睛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闭上了,老顽童的双手重新在胸前翻动起来,一个个复杂的结印在他手中形成,越来越快,越来越娴熟。  半个时辰后,终于听见扑通一声,像是有人摔倒在了地上。  俩人同时睁开眼睛,原本站立在地上的玩偶已经躺倒了。依然是那个玩偶,看起来却已然与普通的布娃娃无异。原本鲜血淋漓的黑洞洞的眼窝以及那双暗藏着的邪恶眼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片黑布贴缝上去的眼睛,没有任何生气,除了外形和身上的衣裳有些像沐之秋之外,布娃娃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丁点沐之秋的影子。  老顽童长舒一口气:“成了!”  伸手才要从地上将玩偶捡起来,萧逸已快他一步将玩偶抓在了手里,不过微微用力,玩偶便在他手中碎成了布屑。  “你倒是手快,老夫还想着带回生死门当个摆设呢!”  “这般看了就让人不舒服的摆设,还是不要的好!”  “这倒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老顽童从地上爬起来。  懒洋洋地抬手在眉弓处搭了个凉棚,老顽童眺望起运河码头来。  晨曦下,运河码头上一片狼藉,虎贲军在九皇子萧楠的指挥下正在收拾残局。夜袭带着人马将活捉的抬夫们一个个押送上岸。那几艘装载着兵器的大船没有一艘成功开离码头,此仗萧逸大获全胜。  “嫩小子倒有几把刷子,不错,给老夫做个毛脚徒儿女婿也算称职,下……”  老顽童话还没说完,已被萧逸提住了领子,萧逸拖了他便走,“再装神弄鬼本王现在就把你丢进运河里去喂王八!”  “兔崽子!才夸你胖你就喘上了,连秋儿都不敢……”  “要落在秋儿手里,你的下场自然会比落在本王手里要惨烈十倍、百倍,你若不想让秋儿与你秋后算账,便闭上你这张废话连篇的嘴,好好带路!”  “喂!小子?有没有你们夫妻俩这么横的主儿?欺师灭祖乃是大罪,按照我静安王朝的律法……”  “罗里吧嗦,当真惹人嫌!”一抬手,直接撕下老顽童的一截袖子塞进老顽童嘴里,“秋儿都没承认过你是她师父,你倒自作多情得紧!”  老顽童翻着白眼对天长叹:“收了个徒儿不尊师道就罢了,怎地弄来个毛脚女婿更加过分,居然欺师灭祖?”  若不是他方才真气耗尽,岂会容这小子一招得手?好歹毒的臭小子,便是瞧准了眼下自己打不过他,才敢这么过分地对自己。当真没规矩,没礼貌,好歹自己也是他爷爷辈的老者,他竟敢堵了自己的嘴,像拎条死狗般拎着自己走。  萧逸眸中闪过一丝坏笑,秋儿说得没错,这老顽童是属核桃的,你对他越客气他越来劲儿,倒是狠狠打压他,他便会变成老老实实的乖宝宝。若不是这老头儿胸口那块生死符,他才懒得带上这么个大累赘,不过,这生死牌和生死符倒真奇妙,居然能相互感应。  斜睨一眼老顽童尚敞露的胸膛,只要那生死符还在发红光,便证明秋儿距离他们不远。他倒要看看,那玩偶师究竟有多大本事,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带着秋儿地遁了不成?  若是以前,萧逸自然拿地遁手足无措,可是现在有了老顽童,他还怕什么?说起地遁,谁有这老头儿地遁的功力更深厚?就算那玩偶师是只土拨鼠,萧逸也要让老顽童将他从土里扒出来。  沐之秋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湿透,潮湿的风夹杂着腥臭的泡沫拍打在她脸上,身上像是经过千刀万剐,吸口气都能引来剧烈的疼痛。这种痛感和气味沐之秋很熟悉,大海的味道,寒冬腊月在海面上被海风和海浪拍打,那不是海风拂面的浪漫,那是一种类似于凌迟的酷刑。  说起来,沐之秋还要感谢萧逸给她缝制的小裤裤,倘若没这个东西,自己一次次遭受被劫的磨难,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证以后做正常的女人和母亲。就好比现在,她无法动弹,正被五花大绑在船头的桅杆上迎着海风劈荆斩浪,造型很有点像普通的海盗船上那些标志性雕像。  沐之秋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晕过去的时候看见的那张诡异到令人发指的脸,以及,那个肉平面或者肉墩子上突然出现的两个血窟窿。她想活动一下筋骨,可是很遗憾,身体被绑得很结实,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无益的。  从意识到自己被绑在船头上时起,沐之秋就知道玩偶术解除了。从精神病将她丢在绿萼梅树下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体就不属于自己,但却始终没有被人捆绑过,此时,能被绑得连脖子上都缠满了密密匝匝的绳套,只能证明一件事,她的身体可以自主了。  不管是夏季还是冬季,大海上的风都一样是冷冽狂躁的,以前不管是坐车、坐飞机还是坐船,沐之秋都不晕,但这般被绑在桅杆上颠簸,脚下就是茫茫大海,她的胃里还是翻江倒海。  “沐大小姐对于你现下的处境可还满意?”  声音自身后下方传来,沐之秋想扭头,却做不到,她知道是玩偶师。咧嘴一笑,嗤鼻道:“你是害怕打不过我,所以才把我绑在桅杆上的吧?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死?”  “小姑娘嘴倒是硬,不知我将你在桅杆上挂上十天半月,你可还能牙尖嘴利地讥讽我?”  十天半月?三天自己大概就变成盐水腊肉了吧?  “你倒是该用绳套给我这蛹室做得再大一些,最好能让我的脑袋也缩进去,那样我大概能挺个十天半月。不然,万一我才被绑了两三天就死了,估计你回到倭国,损失的就不是两只眼睛,而是脑袋了。”  玩偶师语塞,除了海浪发出的撞击声外,身后一片死寂,就好像她的话已经将玩偶师气跑了一样。  沐之秋知道自己说到了玩偶师的痛点,有些事情她不大明白,但能猜出个大概。就像先前她猜测的一样,只要看见玩偶师的真容,所谓的玩偶术大概就会失灵。她看见了那张肉平面或者肉墩子的脸,所以她获得了重新自主身体的能力,而玩偶师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她的眼睛。  其实沐之秋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玩偶师的眼睛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那一瞬间的面对面太短、太仓促,除了出乎意料之外,她什么都来不及想,现在被挂在桅杆上,她倒是有了大把时间思考。  思考有两个好处,一是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二是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只有转移注意力,她才能不被一阵阵的呕吐感折腾得窒息。  所以她把事情的经过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这件事存在几个自己不清楚的漏洞,沐之秋印象最深的有两点,一,玩偶那对亮得异常,堪比大皇子和小殇的眼睛,还有一个就是玩偶师诡异的脸。  一个人没有眼睛可以依靠听觉和触觉生活,没有耳朵也可以,但没有鼻子和嘴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下去的。因为鼻子和嘴巴有着不可取代的功能,像玩偶师脑袋上长的这种东西,怎么都不能呼吸和吃饭,那么,玩偶师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设想过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易容,玩偶师将五官,或者脸藏在了人皮套子之下,所以她看见的不是一张正常的脸,第二种有点玄,就是玩偶师不知道修炼了什么邪魔歪功,把脸给藏起来了,或缩进了身体里,或转移了位置。  ...第256章 海上斗法  那一瞬间的面对面虽然短,但相触之下,沐之秋敢肯定,那的确是一张人脸,活人的脸,不是什么套子面具,所以第一种可能排除。缩进身体里的脸,难道要用肚脐眼呼吸吃饭?  心头一亮,用肚脐眼呼吸吃饭?她为何始终没有想到这一点?  面对面那一刻,玩偶师肉墩子的脸上不可能凭空多出来两个血窟窿,肉墩子?肉平面,当时自己第一感觉是什么?肚皮或者后背?还有那所谓的腹语。腹语?沐之秋唇角一弯,眸中精光大盛,她倒是太高估玩偶师了,还以为这厮当真是段延庆二世呢!  喷血,惨叫,便说明玩偶师受伤了,伤到的还是眼睛。对方如此先声夺人,在她还没有恢复意识之前就将她捆起来绑在桅杆上,除了想摧垮她的意志,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保护自己。  一个瞎子,即便有再高的武功,也总有疏忽的时候,沐之秋虽然不会武功,但她是个医生,除了会救人,她还会使毒,而且她还擅长心理学。  该死,对方倒是将她的的底细摸得透彻。不过也好,所谓防不胜防,她就不信,自己连生死门的老顽童都斗得过,会斗不过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眼睛没了倒也无妨,反正你的武功高强,我打不过你,不过,你老是把自己一张脸包在衣裳里,这么憋着喘气说话不舒服吧?让我猜猜?你吃饭的时候是把袍子脱下来呢?还是直接将饭都倒进怀里,然后用舌头舔着吃?”  这话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但沐之秋却听见身后有人到抽了口凉气。  她就知道玩偶师故弄玄虚,一定还在她身后,这妖人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这般就想以静制动?也太小瞧她了。她倒不信,这番话说出来,玩偶师还能沉得住气。  果然,玩偶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竟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惊恐,“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也是我倭国的子民?”  我呸!只要能猜出她的来路就是倭人,这狗日的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这么玄的事情能被她说中,也还多亏了她是个现代人,神奇鬼怪的故事看得多,不然,就算想破脑袋,只怕沐之秋也想不出里面的玄机。  眼珠一转,沐之秋冷哼道:“喂!我说,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诡计多端,生死门那老狗就曾上过你的当,你以为我会轻易被你算计么?”  沐之秋有些诧然,这厮当真不好对付,竟是个百事通,怎么连自己和生死门门主斗法的事情他都知晓?关于自己在生死门的经历,当初她只告诉过萧逸和上官云清,这两个人绝不可能出卖她,老顽童在她身上吃了大亏,也绝没脸面在外面大肆炫耀,消息倒是谁露出去的?  内奸?自己身边,或者萧逸、上官云清身边有内奸?  见沐之秋不说话,玩偶师有些得意,又道:“被我说中了吧?与你做交易十有八九会着了你的道,所以你还是……”  “还是你好好想想才对!”沐之秋打断他,声音已寒冷入冰,“萧逸如今已被你所害,静安王朝大乱不过迟早之事,你却费尽周折要将我活捉回倭国,你主子要我有大用场吧?万一我被你弄死了,或者弄残了,你说你主子会不会把你肚皮上的脸剜下来?”  话锋一转,沐之秋又道:“我们离开陆地最多不过两日吧?由静安王朝到倭国需要在海上漂泊半月,你这半月难道就打算依靠内力过下去?我劝你还是现实点好,十几天的时间,咱们俩总要吃饭,便是吃生鱼片,也不能活着就吞下去吧?”  “你吃过生鱼片?”像是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问得不太合适,玩偶师又道:“这些不用你担心,我们的船上有两名小奴,做饭之事交给他们做便好。”  “笑话!小奴?你自己假想出来的吧?”不再多言,沐之秋索性闭上了眼睛。  该说的话她已经都说了,上不上当,就要看玩偶师能不能抵挡得住基本生存条件的诱惑了。  郭靖、黄蓉和洪七公被欧阳锋叔侄?z劫持被困,欧阳锋占尽先机,还不照样需要黄蓉帮忙烤兔子肉?沐之秋就不相信,这玩偶师还是个吃风拉沙的主儿,能十几天不吃饭?  要是连这一招都不管用,那她只能让自己早一点面临死亡,那样,才有可能被玩偶师放下来。要赌,那就赌大一点,自己这条命玩偶师横竖都不敢伤害,她索性就用自己的性命来赌这一回。  大海上的天气就和沙漠里的气候一样,都是娃娃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是狂风大作,一忽儿又变成了艳阳高照。  一个人被悬在半空中的感觉很难受,沐之秋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先前海风和海浪凌迟她的身体,沐之秋觉得难以忍受,她甚至希望玩偶师能将绳套缠得更密实一点,那样,至少自己不会感到那么冷,那么痛。可是,此时,她希望身上所有的绳套都松开来,最好玩偶师能良心发现,将她丢进大海里泡一泡,让她缓解一下皮肤即将爆裂的痛楚。  海上的气候没办法用陆地上的来推断,寒冬与酷暑仅仅只有一步之遥,沐之秋被晒得头昏脑涨。她不知道玩偶师怎么那么沉得住气,要不是她始终用意念提醒自己,大概此时她已经昏迷过去了。  一天,才一天她就变成了这样,如果玩偶师真的忘了她,那她会不会变成桅杆上的一具僵尸?  沐之秋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玩偶师不会死了吧?她和玩偶师最后一个照面是那样的情形,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见过玩偶师的身影,万一她猜测有误,玩偶师伤到的不仅仅是眼睛,身体其他部位也受伤了呢?还有,先前萧逸到底伤到了他哪里?万一这王八蛋感染突然发作,在高烧下昏迷了,或者干脆死了,自己该怎么办?  虽说通常情况下恶人的命都比较大,但一想到玩偶师肉墩子上那两个喷血的血窟窿,沐之秋就无法再继续淡定下去,她仿佛看见自己的生命如同沙漏里的流沙一般,正随着玩偶师的死亡一点一滴流逝着。  就在她几乎要坚持不下去想要发问的时候,玩偶师突然开口了:“你先前说你会做生鱼片?”  沐之秋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胜利总是属于笑到最后的那个人,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华。要不是玩偶师眼睛瞎了看不见,而她又被绑在桅杆上下不去,天知道这个笑到最后的人还是不是她。  悄然一笑,“你说呢?”声音里依然带着傲慢与冷清,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已经山穷水尽,几乎到了虚脱的地步。  “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桅杆终于晃动了两下,沐之秋被缓缓放下来。  “我劝你放聪明点,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这条船上就只有你和我,我若是死了,便只有你一个人在大海上漂泊,你若愿意一个人面对风暴,那便耍你的小花招吧!”双脚才及地,玩偶师的手指已锁住了她的喉咙,却仍是习惯性地站在她的身后,让沐之秋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  该是多不自信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沐之秋哂笑,“我当然知道,我又不会航海,也辨不清楚方向,你死了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大海上对我有什么好处?好歹你活着还能想办法捕到鱼,我们俩不至于饿死,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  “牙尖嘴利!”虽是咒骂,玩偶师却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你若老老实实,白天我便不点你的穴道,也不捆住你,可是,你要是算计我,我立刻就将你丢下海去喂鲨鱼!”  呲呲牙,沐之秋将身上的绳套扯开。其实她很想转头看看玩偶师此时的模样,但她不能有任何异常行为,但凡有一点点轻举妄动,都会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瞎子的听觉是最敏锐的,她不想挑战一个bt的耐心。  果然,沐之秋的温顺令玩偶师十分满意,将两条活鱼丢在她脚边,玩偶师转身向船舱走去,“你将这两条鱼做成生鱼片,小厨间有许多调料,做得鲜美一点。不过淡水要省着点用,不然我们俩都得被渴死!”  “这几天都没吃一顿饱饭,难道你不想喝一碗鲜鱼汤?”  “不许点火!别以为我眼睛瞎了就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就做生鱼片!”  杯弓蛇影疑神疑鬼,沐之秋还真没想过用火算计玩偶师,船是木头做的,她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几天确实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她的胃又经过海风和海浪的洗礼,真的很想吃口热饭。  算了,先忍一忍吧!保命更要紧。  偶尔吃一顿生鱼片可以,要是顿顿以此果腹那叫野人。不过既然是她做饭,自然由不得玩偶师决定要吃什么。  鱼很新鲜,小厨间的调料也很充足,甚至还有酱油和芥末粉。将生鱼片准备好端到甲板上,沐之秋也不去敲门,席地而坐自己先吃起来。  沐之秋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她知道从大年初二自己被精神病带出靖王府后就没吃过东西。身体可是自己的,肚皮是最不会骗人的东西,不抓紧时间把肚皮吃饱,哪里有体力跟玩偶师斗法?  眼看着自己这份都快吃完了,玩偶师还没有出来,沐之秋不由扬声喊道:“喂!饭做好了,你是打算让我端进去伺候你吃吗?难道你就不怕我乘机谋害你?”  半响也没听见船舱里发出声音,沐之秋心头一沉。要是在陆地上,被这般忽视,她根本无需考虑,直接跳起身逃之夭夭。可是,这是在大海上,除非她是条鱼,否则插翅难飞。  沐之秋有些拿不定主意,玩偶师并没有说饭做好之后叫他,不过,也没说不叫他。放下盘子站起身,走到船舱门口用手敲了敲门,“喂!你再不吃我就自己吃完了!”  默数到一百还是没有声音,玩偶师睡着了?昏迷了?还是真的死了?怎么办?逃跑?好像没处逃。乘机杀了玩偶师?谁知道这厮是不是在使诈?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狠狠心咬牙道:“你再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第257章 无心救人  试探性地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门居然应声推开了。在门口足足站了十秒钟,沐之秋才警惕地走进去。这种情形很诡异,谁也不知道暗黝黝的船舱里到底什么情况。  这是沐之秋被玩偶师掳上船后第一次走进船舱,昏暗压抑的环境让沐之秋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着威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夹杂着海浪的腥味儿和腐肉的臭味。沐之秋皱皱眉,被她猜中了吗?玩偶师重伤之下昏迷过去快死了,还是已经死去了?  貌似,一个人真的死起来好像不应该这么快,尤其是像玩偶师这样的坏人。  暗处角落摆放着一张床,隐约看得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沐之秋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动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在玩偶师的身上捅一刀。不过理智让她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个念头,若是玩偶师此时耍诈,那会有什么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迟疑一下,沐之秋还是走到床前用手推了一下玩偶师,“喂!醒醒,吃饭了!”  玩偶师还是一动不动,但触手之下的皮肤却是滚烫的。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察觉出玩偶师在发高烧。  沐之秋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管多么妖邪,多么厉害的高手受伤之后都会面临死亡。咬咬牙,她还是把玩偶师的身体板了过来。  玩偶师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披散下来,露出下面隐藏的脸来。沐之秋的呼吸一窒,竟愣住了。  她原本做好了再次看见一个肉平面或者肉墩子,没想到这次她看见的是一张人的脸。此时这张脸有点狰狞可怖,但那的确是一张人的脸,只是,他的双眼上有两个血窟窿,就好像被人连带着将眼皮和眼珠子一起剜掉了一般。好端端的一个人把身子板过来突然看见的和想象中不是一样的模样,还是这样一张脸,饶是沐之秋胆子再大,也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她发现玩偶师却是昏迷了。  冬天伤口本不易感染,但玩偶师的眼睛却恶化腐烂得非常快,让他的上半张脸塌陷下去,就好像橡皮人的脑袋突然被重物压瘪进去了半截。  借助幽暗的光线沐之秋简单检查了一番,玩偶师的眼睛和耳朵都受了重伤,大概引起了颅内感染,发烧昏迷这是最正常的反应。  心里有些后怕,幸亏玩偶师先前将她放下来了,不然,自己恐怕真的要给玩偶师当陪葬了。  这是个倭人,是个罪大恶极的坏蛋,是劫持了自己,想要挑起静安王朝内乱的奸细,还是害死萧逸的凶手,她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应该将他丢在这里,哪怕不帮他,只是无视他的存在,就能让玩偶师自生自灭。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陷入绝境的人,沐之秋却犹豫了。她此时在大海上,玩偶师是她身边唯一一个活着的人,即便这是个魔鬼,有了他的参照,也能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气息。还有,她是个医者,虽然她没有悲天悯人的胸怀,但面对一个垂危的病人,沐之秋的第一反应还是救人。  沐之秋从来不认为自己痛恨倭国和倭人太偏执,见识过那样惨绝人寰的历史后,她没办法忘记炎黄子孙的耻辱。但抛开国籍不论,面前这个人是个活人,至少现在他还没死。  身体僵硬了几分钟,沐之秋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始救人。她先把窗户打开,让阳光透进来一点,然后去小厨间烧了些开水,用菜刀将床单切割成布条在开水中煮过,烤干,这才端着清水返回船舱给玩偶师清理伤口。  船上的条件有限,她身上的药包早就被精神病没收了,她只能利用现有的东西给玩偶师做最基本的护理。  好在玩偶师也算习武之人,包袱里带着两瓶常见的金疮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这也算是救命良药。至于玩偶师能不能闯过这一关,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一旦定下心来要救人,沐之秋便能做到心无旁骛,她的动作干净利索,不过一刻便将玩偶师眼睛和耳朵上的碎骨和腐肉清理干净,敷上金疮药,仔细包扎好。  才松了一口气,手腕上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危险袭上全身。  玩偶师的手紧紧握在她的手腕上,嘴角一勾,冷笑道:“小姑娘心眼儿倒是不错,若不是看你真心救我,眼下你已经是鱼饵了。”  玩偶师的这张脸大半都被白布包裹住,但仅露出的下巴这么一笑,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他满嘴的尖牙,看起来甚是吓人,不过比起先前塌陷下去的脸还是好多了。  沐之秋背上一寒,还好刚才自己没有轻举妄动,不然这会儿玩偶师没先死,估计她已经被丢进大海里喂鱼了。  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忍耐力和毅力,他给他清理伤口,甚至刮骨的时候,他都没有哼一声。  作为一名医生,沐之秋非常清楚人对疼痛的承受力,五官上的疼痛和身体其他部位不同,你用刀在一个人的腿上划一刀他也许能忍得住,可是你用一根细棉签往一个人的耳朵洞里狠狠捅一下试试?  如果玩偶师刚才不是在装昏迷,那他就是被自己清理伤口时带来的剧痛疼醒的。此人居然能一直忍到自己给他包扎好伤口,若是刚才自己真的动了心思,那后果?  这是个错误,也是个失误,还好,仅存的一丝善念给了沐之秋最后生的机会。  稳定一下情绪,依旧用冷清的声音说:“你以为我那么好心会救你?要不是害怕你死了我一个人在大海上漂泊碰上海盗,我早就把你扔海里去了!”  “呵呵!”玩偶师轻笑两声,却是明显比之前要轻松许多,“你先前说的鱼汤可还能做?”  “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吃,撑不死你!”怒骂一句,沐之秋转身往外走。  “小姑娘若不是拜那条老狗为师,倒是……唉!可惜了!”  听着玩偶师的自言自语,沐之秋脚下未停,一颗心却是悬着的,不过她稳稳压着步子,倒丝毫听不出慌乱。  一直到彻底站在甲板上,沐之秋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想起方才,心中不免仍有些后怕。看来自己的海上航行要更谨慎,更小心才是。玩偶师可不是老顽童,没那么好的良心。老顽童会对她手软,那是因为老顽童从一开始就没想杀她。玩偶师此时有感而发不过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沐之秋还没天真到以为这样玩偶师就会放过她。  生鱼片她吃了一大半,不过玩偶师是个病人,不宜暴饮暴食,沐之秋将剩下的那盘生鱼片重新洗净,这才熬了一碗鱼汤给玩偶师送去。  整条船上就那么一个能住人的船舱,晚上沐之秋怕被浪头卷到大海里去,就在小厨间猫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玩偶师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面前。  果然恶人的命比较大,昨天高烧快要死了,今天就生龙活虎作威作福。要不是脸上还蒙着白布,这玩偶师哪里有半点瞎子的模样?  “把这些洗干净煮了吃!”丢过来一串鱼虾,玩偶师转身回船舱。  沐之秋翻翻白眼,“不是喜欢吃生鱼片吗?怎么倒喜欢上鱼汤了?也不怕伤口发炎痒死你!”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幻听,沐之秋隐约听见玩偶师发出一丝极淡的笑声。心头顿觉一松,如此,甚好!  每天沐之秋除了做饭,还要给玩偶师的伤口换药,她倒是恪尽职守,将医者的本分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态度极其生硬,说话也多是冷言冷语,从未给过玩偶师一个好脸。  玩偶师却也不在意,倒像沐之秋越骂他他越安心一般。  金疮药的效果不错,玩偶师原本腐烂都要生蛆的眼窝渐渐开始结痂,塌陷下去的额头也一天比一条饱满起来。这让沐之秋松了口气,她知道玩偶师一直在观察她,虽说这几天她始终循规蹈矩逆来顺受,但并不代表玩偶师就放松了警惕。  基本上玩偶师会一直在船舱里养伤,除了换药,他不会和沐之秋碰面。船舱里空气沉闷,光线幽暗,沐之秋也不敢轻易闯进去招惹他。便是进去给玩偶师换药,她也有种虎口拔牙的压迫感。熟知心理学的沐之秋知道这是玩偶师刻意营造出来的效果,不过她丝毫不怀疑这种效果的真实性,高烧到快死的玩偶师能随手制住她,这种时候她要是敢有一点点非分的想法,玩偶师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拍死她。毕竟,和人质比起来,自己的命更重要。  吃饭的时候玩偶师也很警惕,他不会让沐之秋将饭菜端进船舱,也不会主动先吃,每顿都会在一旁观察着沐之秋吃,等沐之秋吃了一半,他才会将沐之秋的饭端走自己回船舱吃。  这种强烈的不信任感在戒备的同时也体现出了玩偶师身上的弱点,自信和多疑。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本身就极为矛盾,出现在玩偶师这种人的身上倒也正常,不过,如此矛盾的性格,对沐之秋的计划却有莫大的好处。  头两天玩偶师还会在沐之秋做饭的时候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身后,不经意地回头,总会把沐之秋吓一跳,渐渐地,玩偶师已经怀疑的程度降低,对她生火做饭,使用刀铲视若无睹,但对她做好的食物依然慎之又慎。  将猜忌压在最低程度始终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沐之秋安安分分地过了五天。  五天后,沐之秋准备做一顿生鱼片。  船上不但没有药物,也没有毒物,但这并不意味着不能创造出某种毒素。  食物链是很奇妙的,造物主让食物链上的每种食物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和道理。有些食物用在一起能相辅相成,变成良药补品,但也有些食物搭配食用会成为夺人命的毒药。  沐之秋知道鱼虾与很多东西相克,不止是蔬菜水果,还有一些调料。她要做的,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相克的食物运用在一起。  许是明白自己的伤势不易食生冷硬的东西,这几天玩偶师并未提让她做生鱼片,沐之秋倒也没有造次。她的温顺显然让玩偶师感到心情愉快,所以,在玩偶师将钓上来的鱼虾又一次丢给她时,居然心血来潮地开始帮沐之秋生火。  ...第258章 毒不死你  “不用生火,我今天打算做生鱼片!”  玩偶师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沐之秋看他一眼,“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吃生鱼片不会感染复发。”  “那就做吧!”说完,玩偶师转身离开。  “你不在旁边监督就不怕我下毒?”  “小姑娘明明心比谁都要软,却非得做出这么一番恶狠狠的嘴脸。其实我很好奇,你这个样子,又凶又丑,除了奸诈点之外浑身一无是处,萧逸为什么会喜欢你?”玩偶师轻笑两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专门说给沐之秋听的,不过,他脚下的步伐并未停下。  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沐之秋对他的冷嘲热讽。玩偶师并不是个聒噪的人,也不喜欢聒噪的人,若是在平时,他早就把沐之秋的舌头割掉了。但是这几天俩人在大海上独处,他的眼睛又瞎了,莫名地,玩偶师就觉得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也是好的。  玩偶师自是了解过沐之秋的脾性,要是沐之秋突然变成温柔可人讨喜谄媚的女子,他或许会更警惕一点,可偏偏沐之秋是这样的心性儿,冷言冷语反倒让他觉得更加真实安心。  玩偶师没看见,沐之秋的眼睛已经眯起,唇边涌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半个时辰后,玩偶师从船舱里出来,此时的沐之秋正坐在甲板上大快朵颐。她面前摆着两个盘子,一个是给玩偶师准备的,另一个是给她自己的。玩偶师那盘未动,她这盘却已经食用了一半。  两个盘子之间还放着调好的酱料,用两只小碗盛放。条件虽艰苦,倒也显得讲究。  “越来越张狂了,做好了饭为何不叫我?”  “你也没说做好了要叫你!”  玩偶师气结,怒骂一句:“若是我的小奴,敢这般没规矩,我一定把他煮了吃掉。”  黑着脸上前,却不取自己那盘,直接端起了沐之秋正在吃的这盘,哪里有半点瞎子的自觉,动作干练精准,毫无偏差。  “只可惜我不是你的小奴,而且,你也不配被我伺候!”沐之秋手中的筷子毫不客气地敲上去,玩偶师缩得快,并未敲中,筷子击在盘子上,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这盘是我的,你的在对面!”  “你不是说要给我下毒吗?万一你真的在我那盘里下了毒,我岂不是上当了?”  “那你要不要把沾过我口水的酱料也端走啊?”故意端起自觉吃剩下的酱料碗在玩偶师鼻子底下晃一圈,沐之秋咂咂嘴,“就知道你会嫌弃,那边有干净的,自己端走吧!”  说完,也不再理玩偶师,径自端过那盘未动筷的生鱼片继续吃。  玩偶师微微一愣,却突然从她面前将半碗酱料取走,大大方方地在她对面坐下,“只怕酱料里才更容易掺入毒药吧?今日,我便好人做到底,就在这里陪着你吃。”  沐之秋眸中精光顿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坐在她面前和她一起吃?无非是怕她真的下毒,可以在第一时间制服她,从而逼迫让她取出解药而已。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她既然想让他中毒,又岂会轻而易举地被他挟持?  她自然是要吃的,若是她不吃,玩偶师怎么会放心大胆地吃?不过,玩偶师一定会中毒,她却不会。  食物相克,却也有简单的解毒办法,沐之秋算准以玩偶师的多疑势必不会放心地吃自己为他特意准备的生鱼片和酱料,他一定会拿走自己吃过的这一份。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沐之秋不喜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其实,不管玩偶师吃他自己那一份,还是抢她这一份,他都会中毒,因为生鱼片和酱料本身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不过是食用的先后顺序。  火锅煮开了,任何人都会先吃里面涮好的食物,而不会先舀一碗火锅底料来喝对不对?同理,谁在吃生鱼片的时候都会将生鱼片蘸好酱料再食用,不可能一上来就先喝一碗酱料。  其实想要不中毒的法子很简单,无非就是先喝一碗酱料,再去吃生鱼片。只是,这样的法子,就算玩偶师把脑子想破,也不会想得到。  已经被沐之秋吃了一半的生鱼片玩偶师丝毫不怀疑,显然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自己家乡的口味了,食欲大开,竟三两下就将那半盘生鱼片吃了个干净,酱料也丝毫没有浪费。吃完后,还心有不甘地死死盯着沐之秋这盘。虽然他已经瞎了,但沐之秋就是觉得这厮能看见。  沐之秋讥讽道:“我这里还有沾上我口水的生鱼片和酱料,你还吃不吃?”  话说,她其实很想对着那盘生鱼片吐两口口水,不过想到这么做被玩偶师发现可能会带来的后果,还是忍住了。  这种讥讽显然是赤裸裸的挑衅,没想到玩偶师却冲她咧嘴笑了笑,毫不介意地将她手里的生鱼片和酱料抢过去,道:“未出阁的姑娘家吃那么多,不怕把你肥死?还是便宜了我吧!”  妹,这才相处了几天,自己说话的方式都学会了,看来不光静安王朝的人好学,这玩偶师也非常勤奋好学。  “算了,反正我也吃饱了,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拍拍手站起来,沐之秋打算离开甲板。  “等等!我吃完你再离开!”玩偶师的筷子出其不意地在敲在了她的手背上。  还是如此多疑,已经吃下去大半了还没放心。咬咬牙,沐之秋重新盘腿坐下。玩偶师这一下敲得狠,手背上立刻出现一道血槽子。  面对随时有可能用尖牙撕碎你的狼,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出其不意。她的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大半,所以,她等得起。  听见沐之秋重新坐下来,抽着凉气呼吸,显然是畏惧自己的出手,玩偶师显得很满意,继续悠闲自在地吃他的生鱼片,直到将最后一滴酱料都吃干净,才放下筷子打算站起来。  沐之秋突然说:“你觉得你还能走吗?”  淡淡的声音说出来,与平时一样冷漠,却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玩偶师一愣,手腕猛地翻转,五指已成爪状准确地向沐之秋的喉咙袭来。  沐之秋不避不躲,反而倾身迎了上去,只是,手上的动作比身子更快。下一秒,筷子已狠狠地抽在了玩偶师的手背上。  这一下,她用足了十成力气,端得是又准又狠,丝毫没有留情,玩偶师枯瘦如柴的干尸手上立刻多了两道肿痕,倒并不比她的轻多少。  “你?”像是不能接受一般,玩偶师张大嘴巴,手依然悬在半空中,身子却再也不能动弹半分。要是此时他还有眼睛的话,一定会扯开蒙在脸上的白布,用目光射死沐之秋。  “怎么?不相信?”沐之秋活动一下腿脚,摆了个舒适点的坐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生食鱼虾很容易中毒?”  “你下了毒?”像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玩偶师挣扎了一下,只是,他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有嘴巴能动而已。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胆!果然是生死门那条老狗中意的徒弟,端得是阴险狡诈又胆大包天。萧逸那个没眼光的,静安王朝有那么多温顺贤良的好女子,怎地会看上你这么个惺惺作态的无耻小人?等到了倭国,我定要将你丢进窑子里去,让你每日都被万人骑!”  不行了,太想抽这狗日的了。忍得太辛苦,忍不住了,抽死他,必须抽死他!  沐之秋想都没想,跳起来劈手就给了玩偶师两个大嘴巴,“我最讨厌使用暴力,但这是你逼我的。”  她这两耳光积攒了这些天的所有磨难和委屈,便是不会武功,抽在玩偶师的脸上也极有气势。玩偶师那张老脸顿时被她抽肿了,两颊又红又亮,看上去倒觉得胖了些,气色也好了不少。  “真妹犯贱,这世上还有人这么欠抽的,竟是越抽越有精神,越抽越好看了。”  玩偶师这一生都视人命如草芥,年轻时只遇到过一个对手,那便是生死门门主。虽说自己最后败在了生死门门主手下,但他也着实让生死门门主吃了个大亏,面子上倒从来没损失过什么,此时,竟被自己掳来的人质抽了两个大嘴巴,一时间怒火攻心,真气逆流,整个人竟如鼓了气的癞蛤蟆一般膨胀起来。  沐之秋手里举了跟筷子,随手在他受伤的眼窝处一捅。玩偶师登时惨叫一声,一口气瞬间便泄了。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别费力气了,这种毒你没见过,也解不了,就算你的内力再深厚武功再高强,你也不可能把毒逼出来。反抗到最后,你只会把毒素更快地逼进血液里,死得反而更早。”斜睨玩偶师一眼,沐之秋叹了口气:“我并不想杀你,好歹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的伤治好,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可没法回静安王朝去。”  “想让我送你回静安王朝?做梦!”  “随便,你嘴硬也好,妥协也好,我收拾你的办法多得是。反正在这大海上也无趣得很,要是你有耐心,咱们就慢慢地玩儿。”  玩偶师抖了一下,沐之秋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这个女人冷酷起来丝毫不比靖王爷萧逸逊色。怪只怪他太大意,居然没想到她能忍这么久。  “我要是死了,就没人陪你在海上漂泊了,而且,你一个人捕不来鱼虾……”  “真的吗?”沐之秋冷笑:“你大概不知道,我以前参加过海上逃生训练。”  海上逃生训练?静安王朝的大家闺秀还有这样的课训?他为何从不曾听说过?  “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我吃的明明都是你吃过的食物。”  “没错,是我吃剩下的口把子!”走到玩偶师身边,凑近些,沐之秋满脸奸诈地说:“你想知道我是用什么毒把你变成这样了?”  玩偶师想点头,但是做不到,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说想,索性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你现在已经被我制住了,告诉你我是怎么给你下毒的,又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解毒也不是不可以。”突然一笑,问:“这法子轻易不能让人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保密?”  玩偶师想都没想便脱口道:“能!”  “呵呵!那我也能!”说完,沐之秋丢下玩偶师扬长而去。  ...第259章 携手追踪  玩偶师被他气得一口气倒腾不上来,差点没翻白眼珠子。好,很好,这个沐大小姐当真有胆有谋,能把他气成这样,确实是个人才。  沐之秋当然不会告诉玩偶师她用了什么法子,其实大海就和陆地上一样奇妙,陆地上有的东西大海里一样有,只不过她没有潜水设备,不敢下海去寻宝罢了,要不然,她能利用海洋生物配制出各种各样的毒药来。  至于钓鱼,切!玩偶师也太小瞧她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要是在大海上连鱼都钓不上来,那当真是白活了。  吃饱喝足,沐之秋在船尾找了个避风又有太阳的地方躺下晒日光浴,她并不担心,那种神经毒素玩偶师解不了,不过还不至于把玩偶师毒死,她得想办法回去。  如果玩偶师有办法解毒,不管是绳索还是别的都不会管用。所以沐之秋没有使用其他手段,这也算是很好地践行了我们党优待俘虏的政策。当然,她手下留情还有一层用意,便是怀柔。对于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来说,你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是威胁不了他的,如果有一天他反咬一口,你会死得比他更难看。因此,除了抽玩偶师那两个大嘴巴之外,沐之秋没有再对玩偶师做过激的事情。她相信,她越是表现得淡定从容,玩偶师的忍耐力和意志就会被消磨得越彻底,他们能平安回到静安王朝的几率就会越大。  斗法要的就是耐心和耐力,这是在她和倭人几次三番的对决中摸索出来的经验。所以沐之秋不急,慢慢地跟玩偶师耗下去,那种毒素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融进血液,发生化学反应,形成新的毒素,再造成二次中毒和伤害。她至少有两天的时间可以慢慢等玩偶师妥协,所以,将玩偶师一个人晾在船头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当然,前提是玩偶师修炼的邪门歪术不会和毒素发生反应提前把他自己毒死。  萧逸和老顽童根据生死符的提示一路追随到静安王朝的海界云福镇,沿途早已被夜袭布下了暗卫。但萧逸和老顽童的脚程快,倒是没有一个能追上他们的。当然,若是夜袭在的话,大概能保证不被萧逸甩掉。  老顽童追踪之时也不忘讥讽萧逸,“臭小子?你既然有这么俊的工夫,轻功也属一流,为什么还弄那么多暗卫、死士保护你?作为侍卫,他们出剑的速度还没你快,跑得更是比蜗牛还慢,你要他们做甚?”  关于这件事萧逸已经不止一次责备过夜袭了,但此事着实不能怪夜袭,这世上确实没有几个做主子的武功比侍卫还要好的,像萧逸这样的身手,在静安王朝,乃至在四海八荒之内,都已极难再找到对手,夜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最多跟自家王爷打个平手。  不过此时萧逸着实没有心思跟老顽童打口水仗,他心里纠结得都是秋儿的生死。已经到了云福镇,难道,他们真的要追去倭国救人吗?  “闭上你那张鸟嘴!你信不信要是你再继续八卦碎碎念,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萧逸的声音不大,但言语之间透出的肃杀还是让老顽童打了个哆嗦。这年头嫩娃娃怎地都如此没礼貌不懂规矩?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云福镇海岸码头已经被封锁,水师在接到京城的消息之后就始终在这一带海域寻找,没有找到沐之秋,倒是将附近的海盗剿杀了个干净。  自古大海就没有界限,很难说大海是属于你的还是属于我的,与云福镇隔海相望的不止有倭国,还有褚国。静安王朝虽富庶强盛,实力却不及褚国。褚天凌回朝搬救兵尚无消息,水师不敢肆意扩大搜索范围,以免引起两国争端。  萧逸不欲带太多人马,目标太大反而容易暴露,玩偶师既然会使金蝉脱壳,他为何不可以声东击西?所以萧逸并未和水师正面接触,只通过暗卫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仍与老顽童两个人在云福镇寻找。  云福镇戒备森严,玩偶师带着个不会武功的沐之秋负伤在逃,势必不会在云福镇多做停留,亦不会轻易抛头露面。但要乘船回倭国,少说也要十天半月,这十天半月,玩偶师和秋儿不可能不吃不喝,食物和淡水的储备便是一条极好的线索。  萧逸心中已有思量,便在云福镇内布下天罗地网,四处搜查这两日在云福镇采购储藏食物和淡水的渔民百姓。  码头被封,渔船不能出海打渔,这两日基本没有渔民乘船出海,摸清楚干粮交易的情况非常容易。但除了渔民们自需的日常生活物品之外,这两日并未有人采购过干粮。不过,倒是陆续有渔民在衙门告状,称邻居偷了他家的粮食和调料。  云福镇虽小,但民风淳朴,从来没有出现过偷盗之事,这件事弄得鸡犬不宁,几乎轰动了整个云福镇。  倘若只是一家倒也不足为奇,偏偏一连三四家都出现这种情况。萧逸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他问老顽童:“此事你怎么看?”  老顽童朝他翻了个白眼,死人脸上的嘴一咧,道:“我这个人不八卦,也不碎碎念!”  但见萧逸眸中寒光一闪,老顽童这才消停地说:“你心中已有计较何必再问我?”  却见萧逸的俊脸越来越黑,老顽童才老老实实道:“必是他们不错,玩偶师做事素来小心,他带着秋儿外出购物不便,就只剩下偷,但偷一家太明显,容易被人发现,索性多偷几家,每户只偷一点点……”  话还未说完,已被萧逸打断:“只是玩偶师忘了一件事,云福镇常年被海盗骚扰,是个贫穷之地,镇上的渔民哪里会有那么多粮食供他偷盗?更何况调料在这里十分珍贵,他倒懂得享受,却是将秋儿当做厨娘,当真该死!”  老顽童鼓鼓腮帮子,在心里骂了句:“臭小子,什么都猜准了还耍你爷爷我?”  秋儿和玩偶师已经出海再无侥幸,码头被封,玩偶师自然寻了其他出海的路。这般茫茫大海,却要到哪里去堵截才行?萧逸的目光才扫向老顽童,老顽童已经跳起来,“我说过,我这人不八卦,也不碎碎念,你想怎么追,我只闭紧嘴配合你就好!”  才说完,胸前衣襟就被萧逸撕下一大条,“无需你配合我,若是你能将身上的生死符剜下来,便是你不同本王去追,也随你!”  “臭小子,你爷爷我就这么一件新衣过年……罢了,等秋儿回来,让我的好徒儿帮我重新缝一件……喂喂!生死符在胸口上,兔崽子!你划破老夫的裤子做什么?”  萧逸不得不承认老顽童见多识广,生死门确实有着高于常人的本事和手段。  老顽童弄来了一条船,这不算稀奇,稀奇的是老顽童居然还带回来一只海豚。这只海豚像这老头的宠物一般,竟能听得懂老顽童的号令。老顽童只是将胸口的生死符给海豚看了看,那海豚就一路劈荆斩浪带着他们展开了追踪。  只是一连追踪了五日都没有结果,大海上看不到任何船只,萧逸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失殆尽。就在他决定要将老顽童丢下大海,并将那只坏了他大事的宠物海豚捉上船烤了吃时,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那黑点就像指引着在暴风雨中回归的领航灯一样,一下子就让萧逸看见了希望。  看见黑点,老顽童也收起了先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对海豚鸟语几句,大致意思是你不用再跟着我们了,回家找老婆孩子去吧,我们找到的人很危险,万一拖累了你,我会过意不去之类。那海豚便围着他们的小船转了三圈,消失在了海浪中。  沐之秋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唯独没办法计划天气,她以为海上的暴风雨和沙漠中的一样来临前都是有征兆的,没想到这次却是例外。  许是她用了太多的心思在玩偶师身上,许是这么多天艰难地走下来,一朝得手放下了心防,总之,等感觉到天空突然黑下来时,头顶上已乌云密布,大海像是被墨染了般漆黑一片。  萧逸远远地就发现变天了,才大呼一声不好,老顽童身形一飘,已像猴子般爬上了桅杆,用最快的速度将帆收了下来。  此时收帆,势必会减慢追赶的速度,眼看着前面那艘小船要消失在视线中,萧逸咬牙喝道:“你做什么?”  “追我徒儿!”老顽童此时倒不废话。他本就顶着一张百年不变的死人脸,此时目光阴沉下来,倒比萧逸还要骇人几分。  “如此能追得上?”  “追不上!但继续扬帆,不出一刻,风就会把我们带到更远的地方去。”  萧逸凝眉不语,半响,终于斜扫老顽童一眼,人已在船头船尾布置忙碌起来。  老顽童愣怔一下才明白萧逸的意思,他只想到避免海风将他们吹离沐之秋的航线,却没想过还有其他办法。  萧逸并不是瞎忙,他曾常年混迹军中,吃苦自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在战场上练就了随机应变的能力。临危不乱、随机应变才能杀伐决断,此时情形不妙,但萧逸不想乖乖认输。  秋儿曾说过,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人类和大自然比起来太过于渺小,所以想要控制大自然不可能,但人类可以征服大自然。所谓的征服大自然,便是将大自然的摧毁性和破坏力收为己用。  老顽童说得没错,海风可能会将他们吹到更远的地方去,也可能会将他们卷进漩涡,但控制得当,还有可能会将他们带到秋儿身边去。因为风在吹动他们小船的同时,也在推动秋儿的小船,同一片海域上的风,不可能同时吹向两个相反的方向,要么把他们吹过去,要么把秋儿吹过来,没有第三种。同样的物质,在同一个区域,接受同一股风浪,那么谁的份量轻,谁就有可能被吹动得速度更快。  从云福镇购置的小船形状规模都大同小异,他们不可能把船上的储备物资丢掉,更不可能将船板削得薄一点来减轻重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船的加速度。  ...第260章 海上风暴  一年前萧逸曾利用陨石打造武器,当时沐之秋给他画过几张草图,告诉他那些东西叫枪炮,因为构造太复杂,秋儿又不是这一类的专家,除了外观和大体构件外,细节部分秋儿也说不清楚,所以萧逸也没多往心里去,但萧逸却对秋儿描绘的子弹和炮弹记忆深刻。  子弹和炮弹之所以能在瞬间伤人,除了本身具备的爆破力外,还因为它们的速度快。这样的速度,有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摩擦力,外形越是流畅,加速度就会越大,子弹飞得也就越快。  萧逸要做的就是这个,他没办法改变船的重量,但他能改造船的外形,而且,这个外形还不能固定,必须要随着风向的改变随时变换。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用人力控制。  这样的风浪凭空控制一艘船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合萧逸与老顽童俩人之力也不可能做到,但在水下,有利地控制船尾,就有可能对船身起到推进作用。  萧逸推断出来这些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其实就是推进器和螺旋浆,在老顽童看出他用意的同时,他已朝老顽童迅速打了个手势,一头扎进海里去了。  以现在的风向,极有可能是将他们吹过去,但方向不一定会如此精准,一旦失去准头,有可能他们会和秋儿的船擦肩而过,所以这种借力打力的法子控制准头更加重要。  如果只有萧逸一个人在船上,他不会使用这么冒险的法子,但有了老顽童,他就有了一个坚强的后盾。  萧逸一脑袋扎进海里,老顽童的心思却起了质的变化。说实话,他真没想到萧逸会如此相信他,萧逸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让他在船上做导航灯,而他自己在船下利用浑厚的内力继续给改造过的小船加把力,让小船的速度变得更快一点。  一艘船,遭遇风暴时,若是风向是横着刮过来,这艘船有可能被拦腰折断,但若是船身侧过来,就相当于一根筷子被风向推着前行,这样的筷子非但不会折断,本身就已经转化成了一根急速前行的箭。这根箭在射伤敌人的同时,也有可能会伤害主人。所以萧逸此时交给老顽童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沐之秋的命。  一咬牙,老顽童道:“小王八羔子,弄那么大一顶帽子给爷爷戴,你可是要作死老夫么!”  话音未落,老顽童的身手却超乎寻常的敏捷,丝毫不避狂风暴雨,竟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在雨中翩翩起舞,利用内力将船身和方向牢牢掌控在航线上全力配合萧逸,小船终于停止左右乱摆,像离弦的箭一般准确地向着沐之秋和玩偶师的小船冲了过去。  沐之秋知道,像他们乘坐的这种小船只要够结实,就能挺过大海上的狂风骤雨。一根筷子有可能会被海浪盖住,但却不可能被海浪折断或者强摁在水里浮不上来。只要这艘船没被风浪撕碎,她和玩偶师就能活下去。  所以她像只壁虎般趴在地上,这样才不至于被风浪卷到大海里去。她着实没想到这场暴风雨会来得这样快,这样毫无征兆。此时,最紧要的事情是赶紧回到船头找到玩偶师,要是这王八蛋被卷到海里去可就麻烦了。  其实暴风雨来袭,船尾比船头要安全。船头的形状决定了不管你如何控制船身,在起风的时候,船始终会向着船头指引的方向行驶。正因如此,船头才是迎接风浪最盛的地方。但沐之秋此时根本没时间考虑她自己会不会被卷到大海里去,她脑子里都是回到静安王朝去,她要回去找萧逸,就算死也要和萧逸死在一个地方,不能在这块陌生的海域上变成孤魂野鬼。玩偶师是唯一一个知道航向的人,她必须牢牢抓住这个人。  原本只需要十几步就能到达的船头,沐之秋却爬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这样的速度和艰难让她又想起了在“死亡谷”和上官云清逃生的经历,那样的绝境,她和上官云清都能安然度过,她不相信会因一次海上暴风雨老天爷就收走她的命。  所以,当熟悉的甲板上毫无人影时,沐之秋一下子就蒙住了。玩偶师不见了,坐在甲板上的玩偶师无法动弹,那么,不见了只意味着一种可能,他被风暴卷进大海里去了。  沐之秋有种疯狂的念头,跳进大海里去将玩偶师捞上来,她所有的信念在这一刻瓦解了,玩偶师死了就意味着她再也回不了静安王朝了。  萧逸?她能坚持到现在,只因心里始终坚持着一个信念,萧逸还活着。萧逸一定还活着,他大概还在运河上疯狂地寻找自己,玩偶师不见了,她要怎么回去?要怎么才能和萧逸重逢?  以前沐之秋看书每次看到生不能同裘死要同穴的话都觉得特矫情、特可笑。可现在,她觉得那实在是前人无法言明的心酸,原来,有一天,当你面临死亡,却无法和你喜欢的那个人葬在一起时,是如此的绝望和遗憾,因为,下辈子也许你们就遇不到了。  沐之秋根本没有发现黑暗中有一只狼正露着尖牙对她垂涎欲滴,再一个浪头打过来时,她几乎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就被一个人影狠狠地撞向了船舷。  她没看见那个人先前隐藏在黑暗中的哪个角落,只在落水的一刹那,看清楚了玩偶师黑洞洞的眼窝,以及他那口狰狞的白牙。  这一撞是要命的,沐之秋从来没想过玩偶师会利用自己算计他的方法反过来算计自己。借着船身倾斜的力道,玩偶师撞过来得又准又狠,这样的撞击结局就有一个,那就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所以沐之秋和玩偶师毫无悬念地掉进了大海里。  在落水的那一瞬间,沐之秋听见玩偶师桀桀地怪笑道:“太迟了,小姑娘,你的萧哥哥来得太迟了!”  极其应景地,沐之秋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秋儿!”  哦,她的萧逸来了,原来一直都是她低估了他的能力,原来萧逸一直都那么强大,竟能一路追踪至此。只可惜,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老顽童眼见着那艘小船越来越近,近到只在数丈之外,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把那船拉过来。激动下一个倒挂金钟,老顽童用双脚勾住船舷将上半身潜入水中把萧逸拖出水面,指着小船大喊:“找到了,找到了,是秋儿,是……”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那艘船被浪头高高抛起,竟像是在瞬间立在了海面上,之后,便瞧见了玩偶师的世纪一撞。  萧逸惨呼一声“秋儿”,挣脱老顽童的手,疯了般冲过去。  老顽童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间,脚上一滑便一头扎进了海里。待他再浮出水面时,哪里还有萧逸的影子?便连秋儿和玩偶师也一同没了踪迹。  暗骂一声“该死”,憋足一口气,老顽童便像沐之秋的小船游去……  萧逸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便是那一眼,他看见她了,她的小女人瑟瑟发抖地缩在甲板上左顾右盼,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但就是那一眼,让他清楚地看见那只伺机而动的狼狠狠地把他的小女人撞进了大海里。  这样的暴风雨,没有人能够只凭两条手臂就逃脱,茫茫无际的大海,谁也不可能用一双手游出去。不管水性多么好,离开了船,落进大海,最后的结局都只能是死亡。  沐之秋彻底放弃了,并不是她不想抗争,而是玩偶师那一撞实在太阴险。明明已经是个无法动弹的活死人,那王八蛋却还能蓄积千钧一发的力量,在那摧腐拉朽的一撞下,她明显察觉到自己脏腑内有什么被撕裂了,一口血腥涌上来,她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拼命把那口血腥咽下去,可是,还是不断有血腥涌上来,弥漫她的口腔,一点点从她的鼻子里和嘴角渗出来。  落入大海并不可怕,遇到暴风雨或许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大海里有闻见血腥就发狂的霸主。  鲨鱼,没错,是鲨鱼。她受伤了,被玩偶师用阴谋成功地算计了一把。  或许玩偶师在将她撞进大海里之前就算计好了,即便将她撞下海,沐之秋也不一定会死,但,如果撞伤她,即便萧逸来了,即便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找到了她,萧逸也没办法从鲨鱼口中将她夺回来。  怪不得古语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血一般的教训告诉沐之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在传统文化教育下长大的、对小日本有着深刻民族仇恨的人,她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救助了一匹狼,放纵了一匹狼。所以,活该她会被玩偶师算计,活该她要掉进海里等待鲨鱼的瓜分。  农夫和蛇的故事告诉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充当烂好人。  掉进运河里没淹死,那是因为沐之秋一直处于萧逸的视线,所以萧逸才会在那一刻拼了命来救她。可是眼下,这可不是运河,海底暗流无数,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暴风雨会把人吹到哪里去。就算萧逸也及时跳进了大海想救她,不过是白白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沐之秋突然觉得这样很好,她是个自私的人,让她一个人死在海上,却让萧逸独活她觉得很不公平,眼下,有了萧逸陪着她一起死在大海里她突然觉得很美好,生不能同衾,死了能葬身在同一片海域,这是不是圆了自己的梦想和遗憾?  唯一让她不知足的是要是萧逸此时能抱着她,和她手握着手十指相扣一同赴死,那就彻底完美了。不过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太过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  但世上就有那么不真实的事情,就在沐之秋闭上眼睛沉入她与萧逸死能同穴的幻境中时,她的手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然后她的身子被什么紧紧抱住了。不对,确切地说是被紧紧缠住了。  沐之秋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背时地遇到大章鱼了,没想到没有死在鲨鱼嘴里,倒是先死在章鱼嘴里了。也不知道章鱼和鲨鱼咬起人来谁更厉害。  唇上一紧,却有什么贴住了她的嘴唇,有条小鱼儿横冲直撞,硬生生地顶开她的牙关钻进了她的嘴里。  没那么惨吧?不但遇上章鱼,还是条超级流氓的大章鱼?  ...第262章 鲨口夺命  在沐之秋身后是一条淡淡的血线,萧逸没有犹豫,很快他就追上了沐之秋,长臂一伸,就带着几近虚脱的沐之秋全速往前游去。  萧逸确实是个天之骄子,沐之秋敢肯定,要是萧逸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他绝对是个祸水级的公众人物,就连游泳,他都游得这么好看,游得这么快。但到底,萧逸是个人,不是神。沐之秋多么渴望此时能在海面上发现一块木板或者一根浮木,哪怕是跟稻草也行。她有点不明白,两条船,她和玩偶师乘坐的,还有萧逸乘坐的,即便暴风雨再大,甚至将两条船都击碎了,是不是也该留下一两块舢板?  但视野范围内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两条船去哪里了,到哪里去了?她和玩偶师同时落水,萧逸弃船来救她,浮出水面之后,那两条船却无影无踪。暴风雨虽然猛烈,但不至于让两条船平白无故地消失。除非有人驾驶着船离开了航线。  还有其他人?沐之秋猛地被自己这个念头打了个激灵。一时间倒忘了要咬紧牙关,脱口便说:“萧逸?玩偶师可能还没有死,他可能把我们的船开走了!”  萧逸脸上并没有出现惊诧,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深深地看了沐之秋一眼,继续奋力划水。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生死门的老顽童跟我一起来的。”  老顽童?沐之秋划水的手一下子停下来,身体猛地往下沉去,萧逸赶紧用手臂托住她。  他们重逢得艰难,感慨万千,萧逸还没有时间向她解释发生的一切,先前是没顾上,现在却是不能顾了,勉强解释道:“眼下逃命要紧,剩下的事情安全以后再说。秋儿,思维集中一点,再加把劲儿,一点要撑下去,我们很快就能游到小岛了。”  “哪里有小岛?萧逸,我骗你的,那不是小岛,那是海市蜃楼!”  “那不是海市蜃楼,秋儿,那的确是个小岛,我们一定会活着游到那里。”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世上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萧逸的眼睛?便是老顽童将他从船底拽出来的那惊鸿一瞥,萧逸已看出了端倪。  秋儿那时的状态虽说不好,但显然她是自由的,无论身体还是思维,他都能看出秋儿是可以自主的。那种情况下她却在担心,在左顾右盼,狂风骤雨,让她担心寻找的人只会是玩偶师。玩偶师不见了?秋儿摆脱了玩偶师的控制?  沐之秋的心思萧逸猜不出十分也猜得到六七分,如此担心,只能证明玩偶师反倒处于劣势,也就是说秋儿制服了玩偶师。当时,这个想法只来得及在萧逸的脑子里蹦出来,他就看见玩偶师朝着秋儿狠狠地撞了过去。  那样的动作,那样的姿态撞过去,却是正常人装都装不出来的,那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拼死一撞。  正因那一刻萧逸将所有的形势全都看得透彻,他才会义无反顾地潜入海底去救人。他根本就没考虑玩偶师的存在,那样一个已被秋儿制住动弹不得的废人,落进海里无疑就是个死人。  或许正是因为对秋儿的这种绝对信任,才会让萧逸忽略玩偶师的能力,也使他们陷入眼下的困境。秋儿说得没错,玩偶师应该没有死。  其实萧逸在带着沐之秋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离开小船沉入海底去找秋儿的时候两艘船之间尚有数丈距离,浪头不管怎么打也不可能让两艘船相撞,他沉入水底找到秋儿不过转眼间的事情,便是脱离了最初的航道,浮出水面那两艘船也一定会在水面上等着他们。大海上的暴风雨的确是个变数,但有一个人能改变这种变数,那就是老顽童,老顽童本身就是变数中的变数。  老顽童还在船上,所以就算秋儿的船被暴风雨吹走了,他们乘坐的船也应该还在。可是,浮出水面时,没有瞧见船的影子,海面上剩下的依然是狂风大作暴雨连连。  以沐之秋的目力自然有可能因暴风雨产生错觉,小船被吹走了也注意不到,但以萧逸的目力,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所以,只有一种解释,玩偶师没有死,非但没死,还驾船逃离了。老顽童定是发现了玩偶师的踪迹,这才驾船去追的。  不管玩偶师是不是还活着,萧逸都不后悔那一刻的选择,以前、现在、以后,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秋儿面临危险,他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救她。选择危险并不代表去送死,这一次,是他托付错了人。  萧逸在心里把老顽童骂得狗血喷头,这个不长脑子的老东西,不知道冒着暴风雨是来救人还是来玩的,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丢弃他们去追一个不值一文的玩偶师。  能若无其事地安抚沐之秋的情绪,萧逸不是绝望,而是自信,虽说老顽童这次有点冒失,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老顽童就会意识到自己把她们俩搞丢了,他会返回来找他们的,生死牌和生死符相互能感应,老顽童不可能丢下他们。  萧逸从不是个坐等救援的人,放弃自救,是因为玩偶师和老顽童一样是个变数。在那样的情况下落进海里还能逃脱,玩偶师这样的对手是强大的,萧逸虽不惧玩偶师,但有了秋儿,他就多出一层顾虑。万一他带着秋儿自救不成,反而误打误撞地闯进玩偶师的视线,秋儿会变成他的死穴。那样,对自己和秋儿都没有好处。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存体力,静等老顽童来救。只要老顽童出现,就说明玩偶师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问题是萧逸和沐之秋可以等,鲨鱼却不允许他们等。尤其是秋儿在这一刻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的鲁莽,让萧逸只能在危险之中择其一。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即便他们俩逃脱了鲨鱼之口,也要面对小岛上的玩偶师。  这就如同当日秋儿和上官云清在“死亡谷”中的选择一样,前后都是死,只能选择那个距离死亡稍微远一点,变数稍微多一点的死法。  秋儿的选择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她的选择却是一种本能,即便是赴死,人也总会选择晚一点的死法。所以萧逸几乎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就追上了沐之秋。  沐之秋被萧逸挟在臂下,萧逸几乎是拖拽着她往前游去。她的思维有点混沌,但不至于一点也不清楚,当一排排鲨鱼的背鳍像分水岭般排布在周围时,沐之秋开始憎恨自己的无能。  已经有鲨鱼尝试着往他们身边靠近,水下,沐之秋感觉到有东西从腿旁扫过,明显的滑腻感和冰冷的温度让她的思维一下清醒过来,那是鲨鱼,触碰到她的是鲨鱼。  如果鲨鱼已经能触碰到她了,那身边始终护着她的萧逸也不能避免。  鲨鱼的视觉很差,之所以血腥能让它们兴奋,是因为它们有着惊人的敏锐嗅觉。这种近似于冷血的动物不攻击则罢,一旦攻击起来再没有幸免的可能。  这一刻,沐之秋的大脑异常清醒,她的动作是下意识的,在借助自身力量往水底沉下去的同时,一脚踹在了萧逸的小腹上。  那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位,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小腹受到攻击,第一反应都会用双手去捂。沐之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需要萧逸在这一刻松开她,只要萧逸松开她,她就能凭着最后一口气游得离萧逸远一点,再远一点,哪怕只是五米、十米,她身上的血腥都有可能将大量的鲨鱼吸引过来,群攻的情况下鲨鱼会被血腥刺激得无比疯狂,互相撕扯自己的同类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旦情况大乱,萧逸便能乘机脱离险境游出去。  以萧逸的体力和内力,最多二十分钟他就能到达那个小岛,那小岛已经不远了,就连沐之秋都能看见岛上长满了树木,便是在寒冬腊月,那些树木也呈现出一片粉红,明明是那般梦幻浪漫的颜色,却在这一刻让沐之秋觉得像极了夕阳西下的火烧云,粉色的火烧云,未被鲜血染红的火烧云,一样壮观,一样能震撼人心。  萧逸正思忖着自己的盘算,丝毫没提防沐之秋会来这么一脚。  其实,鲨鱼在触碰沐之秋身体的时候并没有接触到萧逸,萧逸只是凭着非凡的敏锐力感觉到危险在渐渐逼近。受到沐之秋攻击时,他的右手正从腰间抽出寒光软剑,左手便下意识地去按抚小腹。  沐之秋先前正被他的左臂夹持着,便是这么一松手,她已像条灵活的鱼窜了出去。  那种游离他的姿势在萧逸眼睛里不是游泳,也不是逃离,那叫争分夺秒。  “秋儿!”萧逸惊呼一声,身体还未来得及追上去,已看见沐之秋身后的血线越来越浓,越来越远。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硬拼,萧逸的脑子一蒙,他突然发现自己太不了解这个小女人了。不管她多么强大,多么聪慧,在他眼里,她始终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小女人,所以保护她,已经成了自己的一种习惯和本能。  先前察觉出秋儿比试游泳只是借口时,萧逸就警惕地黏在了她的身边,他以为只要自己紧紧地跟着她,她势必会顾虑到自己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才会在将她牢牢挟持在身边的同时,分心分神去思考其他问题。  便是那短短一刻的分心分神,让他疏忽了他的小女人是大义凛然的,也是遇事不惊的。那种壮士断腕的决心,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为的只是给他争取一线生机。  从萧逸身边窜出五米左右的距离,沐之秋就做了一件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拼命将舌头弓起,给予舌根最大的压力,让本来就往上翻涌的血水更多更快地从胸腔和腹腔中汇聚到嘴里,并且呕吐出来。  这种断臂失血的法子顷刻间就将所有的鲨鱼挑动了起来,兴奋的鲨鱼如同一只只饿狼,带着恶意的笑容,呲牙咧嘴地迅速向她游过来。  自杀式地吸引鲨鱼是手段,能多拖延一点时间是目的,所以在萧逸眼中疯狂又鲁莽的沐之秋其实是有备而来的。  ...第263章 生的机会  她的感觉开始迟钝,并不代表她的大脑也反应迟钝。萧逸那么快追上来用手臂紧紧夹住她拖着她往前游那是在用肢体语言告诉她,他要与她共存亡。  没错,一般情况下,萧逸不会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对她,他会用手臂小心翼翼地圈住她,将她小巧的手握在掌心,带着她往前游,就像萧逸在运河码头上救她时一样,而不是这样用手臂夹着她拖着她往前游。  这是一种连体式的宣战,要么一起被鲨鱼撕碎,要么在鲨鱼的围攻下杀出一条血路一起逃出去。  萧逸很厉害,沐之秋一直都知道萧逸很厉害,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鲨鱼,你想在鲨鱼群中拼出一条血路杀出去逃生,几率有多大?  当然,如果是在动物园的水族馆里,沐之秋会给萧逸打一百分,哪怕水族馆里同时有四五条鲨鱼来围攻萧逸,沐之秋也不会担心。可这是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大海里到底有多少条鲨鱼有谁能说清楚?  在大海里杀鲨鱼,就跟与打不死的人对决一样,你以为自己打死一个就会少一个,其实不是的,你杀死一个非但不会少,还会一个变两,以成倍的速度更多地出现在你面前。  沐之秋也知道萧逸很自信,但和鲨鱼比耐力,那不是自信就能解决的问题。在这种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沐之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生的机会留给萧逸。  沐之秋曾经读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对恋人乘坐小艇在海上航行,结果遇到了大风暴,游艇被海浪击碎了,俩人找到了一块浮板,终于等来了救援人员。然而,就在这时,他们被鲨鱼群包围,鲨鱼群远比救援队距离他们要近。男友是个十分胆小的人,以前一直是女友保护他,所以这次,他根本没跟女友商量就将女友推下了浮板,自己趴在浮板上拼命向救援队游去。就在女友伤心欲绝,大骂男友没良心时,情况却突然发现了逆转,所有的鲨鱼都离开女友开始围攻男友,男友在被鲨鱼撕扯时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爱你”,最后救援队顺利地将女友救上了船,所有的人都哭了,他们告诉女友她的男友是世上最勇敢的男人,女友不信,那样一个在关键时刻抛下她独自逃生的男人会是勇敢的男人?在她眼里,男友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救援队最后说的一句话却令她潸然泪下,他们说:“你男友在推开你之后,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则故事也曾深深打动过沐之秋,但她始终不相信那是真的,她觉得那是小说家杜撰出来的故事,太煽情,才会感人。所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故事会真的发生,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其实,沐之秋没那么高尚,面对死亡,谁都会害怕,尤其像她这样生活在衣食无忧男女平等的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她对生命看得非常珍贵,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其他人的命,哪怕是萧逸的她也不会换。那种为了对方殉情的事情在沐之秋看来是愚蠢的,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殉情了又能怎么样?你能让死去的人因为你的殉情再活过来?所以,作死作活地折腾倒不如好好替心爱之人将那一半的人生圆满地活完,这样,才是真正的不遗憾,才是真正的爱。  然而,现在她却选择了以前打死她她都不会做的事情。沐之秋觉得很讽刺,可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死一个怎么都比俩人一起死要划算对不对?当然,要是自己快死了,她是愿意萧逸给她殉情的,但沐之秋能肯定,萧逸要是死了,她绝对不会给萧逸殉情。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这是珍视生命与否的问题。所以但凡还有一点点希望,沐之秋都绝不可能做这种只有在小说里才能出现的事情。用自己引开鲨鱼群?她又不是刘胡兰。  不过做了也就做了,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也不是为爱疯狂,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才能把受损的程度降到最低点,应该说这是一种最实惠、最划算的做法。但她也不能白死,就这样便宜这些想用她祭五脏庙的鲨鱼们,怎么可能?她沐之秋可没这么仁慈。  眼见着自己已经被鲨鱼团团围住,怎么也没办法赤手空拳地鲨鱼拼命,沐之秋彻底放弃了再逃跑。迅速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用防水布做成的小袋子,将里面的一块块生鱼片往鲨鱼身边投去。  小小的生鱼片抛过去基本上就是给大象嘴里喂蚂蚁,不过一眨眼,丢出去的生鱼片就被鲨鱼们抢食光了。  看着向自己直冲而来的鲨鱼们,沐之秋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头扎进了水里。再也没办法了,水面上被围住,她只能潜入海底,看能不能尽量多拖延一点时间。只要鲨鱼开始相互攻击,她就有可能突围出去,哪怕是赴死,她也要尽量将死亡的时间往后推迟一点,从而为萧逸争取更多的时间。  沐之秋向鲨鱼们丢过去的生鱼片也掺入了一种神经毒素,同样是利用鱼虾身体里的特殊物质和调料配制出来的。沐之秋说过,她不喜欢将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所以她其实给玩偶师准备了很多种毒素。这一种,之所以被她弃之不用,是因为太危险,在这种毒素的作用下,人会变得焦躁不安,变得十分危险。除非沐之秋的脑子吃肿了她才会给玩偶师用这样的东西,在她准备好的各种毒素里,她唯独不敢用的就是这种。  沐之秋本来还打算将其他毒素一个个都给玩偶师试试,一直到玩偶师妥协为止。只是没想到世事难料,形势会突然发生改变,所以这些毒素也就便宜了鲨鱼们。  沐之秋不知道鲨鱼的体质和人比起来怎么样,但有一点她很自信,就是所有她配制出来的毒素发作起来都很快。既然要害人,便大大方方地害,没必要藏着掖着搞那么矫情,所以她为玩偶师配制的这些毒素全都来势汹汹,几分钟,甚至十几秒钟就会见效。  只要她能成功避开这一轮攻击,指不定就能在鲨鱼群相互攻击时钻上空子。群魔乱舞往往都是便宜奸诈小人的最佳时机,沐之秋倒不介意在鲨鱼们面前做一次小人。  沐之秋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浓,在她一个猛子扎下去之后,就有机灵的鲨鱼也跟着她向海底游去。  到底沐之秋不是鱼,就算她是蛙女,在水里也不可能比鲨鱼更灵活。  好不容易避开一条鲨鱼的利齿,却一转身就见另一条鲨鱼呲牙咧嘴地冲过来。此时沐之秋就算能上天入地也无法再避开。  正要打算闭眼认命,手臂上却猛地一紧,一个高大的身影已挡在了沐之秋的面前。  只觉水中寒光一闪,根本没看清楚,那条直冲过来的鲨鱼脑袋就被劈成了两半。  沐之秋不会武功,但基本常识她是知道的,水和空气的密度不同,所以人在水里不可能像鱼一样灵活,人不管在水里做什么,动作都会受到极大的阻力,因此,在陆地上出手极快的剑客,在水里拔剑出剑应该算得上是慢动作了。可是萧逸如何出手的沐之秋是真的没有看清楚,萧逸的动作就跟在陆地上一样,迅速准确,完美得无懈可击。  浓郁的血腥顿时弥漫开来,沐之秋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萧逸已拽着她往深海潜下去。  回头,正瞧见无数条鲨鱼疯了般撕扯着那条被萧逸杀死的鲨鱼。沐之秋心头一紧,再不敢多看,憋了气跟着萧逸往下潜。  本想着萧逸会带她潜到更深的地方,不料遇到一丛珊瑚,萧逸却带着她绕了个圈,甩开身后跟随着的两条鲨鱼又直直地往水面浮了上去。  鲨鱼体型虽然庞大,行动却非常灵活,所以来势也十分迅猛,这种冷血动物显然没有人那么复杂多变的思维,压根儿没想到萧逸和沐之秋会突然绕个圈子,才转过身子,萧逸和沐之秋已经浮上去了。  便是这么一下,沐之秋和萧逸已将紧追不舍的两条鲨鱼甩开了十几米。  在水面上看不见水下的鲨鱼,这样更危险,只不过人怎么也不能在水里一直憋着气,萧逸带着沐之秋浮上来一是为了换气,二是为了辨明方向。  浮出水面,沐之秋尚未开口,萧逸冰冷刺骨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若再敢擅作主张,我就揍你!”  瞪着萧逸,沐之秋眨巴两下眼睛才确定萧逸在跟她说话,“我……”  “我什么我?倘若秋儿定要做那薄情薄意之人,本王不介意将你先打昏,然后再扛着你游到小岛去!”  呀哈?威胁么?有本事动姑奶奶一根手指头瞧瞧?  “你……”  “没用的废话就不要说了,吵架的话也等安全以后再吵。”话锋一转,萧逸道:“你身上还有多少能救命的毒物,全都拿出来!”  话虽说得狠辣,一只手却稳稳地贴在沐之秋的后背,浑厚的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她的体内,硬生生地将不断翻涌的血腥气全部压了下去。  “你都看见了?”叹了口气,沐之秋从袖袋里摸出防水袋递给萧逸,“就这些了!也不是什么毒物,不过是我用鱼虾和调料配制出来的神经毒素,本来是给玩偶师准备的,可只来得及用一种就遇到了这场大风暴。”  “有没有那种具有传染性的?”  “嗯?”  “就是一条鲨鱼吃下去被毒死,然后其他鲨鱼吞食了它的肉又被毒死,之后更多的鲨鱼……”  “欧阳锋?”  “是何毒?效果可好?”  沐之秋哭笑不得,才觉得萧逸是不是欧阳锋穿越过来的,这厮就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这欧阳锋听上去那么像毒物的名字么?还好,他没察觉出这是个人名儿,否,指不定又要以为欧阳锋是自己的某个相好。  “我倒是会配一些这样的毒,但需要几种药草,只靠大海里的鱼虾不行。”  “那这些毒素有何用?能让鲨鱼们继续互相残杀吗?”  沐之秋暗自赞叹,萧逸果然是文曲星下凡,再神奇的事情,只要他看上两眼,就能用最缜密的思维分析出原因和结果来,这样的男人,强大到让她觉得挫败。  ...第264章 流落孤岛  “我方才给鲨鱼喂食的那些生鱼片可以让鲨鱼们相互残杀,其他的毒性不同,有些可以让鲨鱼疼痛狂躁,有些可以让它们痴呆晕厥,有些可以让它们耳目失聪,若是被鲨鱼们吃下去,虽不至于杀死它们,但也能解燃眉之急。只是,沾染了毒素粉的生鱼片都用完了,就算我们将所有的毒素粉都倒在海里,鲨鱼也不可能会主动张开嘴……”  俩人从浮出水面后就没有停下来,萧逸一手臂紧紧抱着沐之秋,手掌却贴在她的后背上给她输送真气,另一只手则持寒光软剑与袭击他们的鲨鱼搏斗,如此一心三用,只用双脚踩水,萧逸却游得又稳又快,丝毫也未耽误逃命。  此时正好有条鲨鱼从身后突袭,萧逸并未转身,却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只反手一刺,那寒光软剑已脱手而出由鲨鱼张开的口中入腹,自鱼尾洞穿而出,在水面上绕了个圈又径自飞回萧逸手中。寒光软剑才握入手中,萧逸振臂一挥,剑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入水,搅起一片血花,却是将另一条不知何时悄悄游至沐之秋身侧的鲨鱼斩成了两截。  这番手起剑落的动作干净利索,发生在转瞬之间,沐之秋剩下的半截话只来得及卡在喉咙里,萧逸已松开她命令道:“快一点!”  沐之秋愣了一下,才看清萧逸手中似拎着一根细银链,那银链的另一端与寒光软剑相连,不过手腕一翻,寒光软剑已被萧逸从水中收回,剑身上却如同串糖葫芦般,串着血糊糊的鲨鱼肉。  顿时明白了萧逸的用意,心中一热,竟生出丝丝崇拜来。从防水包中掏出配制好的毒素粉迅速涂抹在鲨鱼肉上,尚未开口,萧逸已挥臂一掷,寒光软剑带着鲨鱼肉在空中带起一条抛物线,仿佛流星坠落,准确无误地落入数丈外正在互相厮杀纠缠的鲨鱼群中。与此同时,寒光软剑已收回缠绕在了萧逸腰间,下一秒,萧逸的手臂已稳稳搂住沐之秋的腰,避开周身环绕的浓郁血水,带着她往水底沉去。  一连串的动作漂亮潇洒,仅用了几分钟而已。眼见着有鲨鱼从水底迎面而来,萧逸并不出手攻击,只带着沐之秋灵活地躲避。那些鲨鱼也不同他们纠缠,竟像是根本没发现他们一般从二人身边相擦而过,一窝蜂地向那片浓郁的血水窜去。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真的是个天才,他能从最不利的形势中分析出什么对自己有用,在绝境中找到唯一洞开的生门。从萧逸在水底找到她,到现在带着她堂而皇之地在鲨鱼群中遁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萧逸亲手导演的一场戏,一环套着一环,丝丝相扣,只要慢上半拍,即便他是导演,也必然引来满盘皆输的局面,但萧逸却将时机和条件把握运用得恰到好处,没有一点误差。如此点睛之笔,这哪里是人能做到的?不由地,沐之秋对这个男人的舍不得中又多出几分钦佩来。  鲨鱼虽然如影随形,但遇到萧逸也算它们生不逢时。萧逸的手段层出不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停留与鲨鱼硬拼。一番打斗搏杀下来,他二人身上虽沾染了不少鲨鱼的血,但和死去的鲨鱼相比,他二人竟如同芝麻比西瓜一般不值一提,大批的鲨鱼在一次次被引去吞食撕抢同伴之时,虽总会有几条成为漏网之鱼,却无一幸免地死于萧逸的剑下。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待沐之秋将防水包中的所有毒素粉全都用完时,竟发现脚下已不再是无依无托的大海,居然踩到了地面。他们居然成功了,在这场与鲨鱼赛跑的生死时速战中,她和萧逸赢了,他们活着到达了小岛。  “萧逸!”才惊喜地唤出声,萧逸的一只大手已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  眼眸一眯,沐之秋立刻察觉出了危险的味道。  眼前的小岛呈现出的是一派反季节美景,成片成片的树木将整个小岛妆点成了一个粉红色的梦幻世界。落英缤纷,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花瓣,间或传出一两声鸟鸣,好一派天上人间的动漫场景。  与萧逸对视一眼,俩人眼中同时出现凝重。  樱花!眼前的这个小岛上遍植樱花,明明是寒冬腊月,此地却樱花烂漫触目皆是花的世界。别说置身其中,便是只用眼睛看着,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鸟语花香,竟有些微醉的熏熏然,若是真的身临其间,行走在这漫天的花海中,那又该是怎样的情迷难舍?恐怕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了吧?  倘若是野生的倒也罢了,若是人为?沐之秋心头一顿,幻术?亦或是奇门遁甲?  然,鼻端缭绕的香气显然不像是幻觉所产生,那便真的是一处人间难见的仙境。樱花乃是倭国的国花,难道,此处竟是倭国境地?  他二人身上的血腥并未除尽,不少鲨鱼仍不甘心地在小岛附近徘徊,但惧怕搁浅,不敢靠的太近,乍一望去只能看见鲨鱼黑色的背鳍,倒像是小岛正前方的海域上整齐地排列着大片整装待发的潜水兵。  若是岛上有人埋伏,看见鲨鱼的异动,便已能猜出有人入侵小岛,只怕他们尚未踏足小岛,就会变成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此时贸然上岛无异于掩耳盗铃,但再退回大海有有些草木皆兵,只要他二人,便是龙潭虎穴携手闯上一闯又有何不可?  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便是在这等梦幻般的小岛上真的有重兵埋伏,只要他们摸清楚对方的来历,就能找到破解的办法,到时手里也会多一张底牌。  沐之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小岛的另一面,萧逸立刻会意,悄悄带着她向小岛的另一面绕去。  小岛不算太大,不过小半个时辰,沐之秋和萧逸已来到小岛的另一面。这一面却是与岛的正前方截然不同,竟是一面怪石林立高耸入云的崖壁。  同时吸引住沐之秋和萧逸目光的不是这面崖壁,而是崖壁下的两艘小船。  失踪的小船,他二人分别乘坐入海的两艘小船居然停靠在这里。  二人对视一眼,将沐之秋安置在一块巨石之后,萧逸已飞身落上其中一艘小船。他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已返回到沐之秋身边。  “怎么样?”  才一张嘴,一口血水涌出。抱歉地冲萧逸笑笑,沐之秋若无其事地想用衣袖擦嘴。衣袖尚未触到嘴唇,萧逸已抬手将沐之秋的手挡下,竟递给她一个瓷瓶。  将瓷瓶的塞子扒开,沐之秋微微一愣,“固本丹?”  “我们离港追踪你们之前,老顽童便料定海上之旅颇多凶险,准备了许多药材,你快将固本丹服下,我助你修复受损脏器,稍事休息后,我们就上去。”  点点头,沐之秋不再多言。自从找到她开始,萧逸就始终在一心数用,一面要保护她,一面要与鲨鱼搏斗,带着她突出重围,一面还要分出心神给她输送真气,若不是萧逸始终不离不弃地用真气为她提气,自己早就死了。  “两艘小船上都没有人,但船身用绳索相连,显然,是有人刻意将两艘小船带离了那片海域。”萧逸的话头一顿,目光已从沐之秋的脸上移向了小船。  萧逸的话虽没说完,后面的话沐之秋却心知肚明。老顽童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原本她和萧逸猜测老顽童是因为发现了玩偶师的行踪,这才暂时忽略了他二人追踪玩偶师去。但看眼下情形,倒是他们错怪老顽童了,应该是玩偶师最先浮出水面,将两艘小船悄悄开走,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等险恶用心,当诛之而后快。  老顽童?沐之秋心中哀叹,这个亦正亦邪的老头儿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只是,此番,他必然凶多吉少,能不能像她和萧逸这般险中求胜,只能看老顽童自己的造化了。  小腹一暖,却是萧逸的大手已按压在她腹上,一股暖流贯体而入,竟让她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萧逸不是个好色之徒,虽说每每在她面前都是一副猴急模样,当然,也没少轻薄于她,但事实上,萧逸从来没做过乘人之危之事。丹田之气汇聚于腹,小腹乃是习武之人疗伤最首选的位置,只因男女有别,每次输送真气给她,萧逸都会下意识地选择后背,直接在腹部输入真气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  今日这般,可是萧逸已完全摒弃男女之嫌,将她真正视为他的娘子了么?  面上一红,沐之秋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却瞧见萧逸眉头紧皱,另一只手正握了个瓷瓶往嘴里倒丹药,那用法哪里像是在服药,倒跟吃糖豆差不多。  “萧逸?”脱口唤出,伸手便要去捉他的手腕。  尚未触及他的脉搏,手已被萧逸的大手握住,“正在疗伤,一心不可二用,乖,快闭上眼睛!”  沐之秋哪里肯闭上眼睛,若是这般容易就被他哄骗过去,她这个医学界的专家也就白当了。  健康人哪里需要服用什么丹药?丹药和一般的药草汤剂不同,丹药一般都汇聚了多种药材的精华,药效虽好,却最是厉害霸道,一般情况下,若不是面临生死,医者都不会给病患服食丹药。更何况丹药这种东西极其难得,炼制时会浪费许多珍贵的药材,所以十分昂贵,市面上并不常见,便是宫廷秘药,也极少有做成丹药的,倒是做成药丸药膏的多一些。  能够练成丹药者,必是盖世神医,萧逸认识的盖世神医只有上官云清,自己和褚天凌勉强也能算是佼佼者,他能从哪里弄来这许多丹药?既然他先前一直跟老顽童在一起,这些丹药必是老顽童准备下的,老顽童是生死门门主,信奉的是生死共存,既做活人的生意,也做死人的买卖,其炼制的丹药更是比寻常丹药师的更加诡异霸道。萧逸这般大把大把地吃下去,哪怕吃的是固本丹,只怕也会让他血液沸腾,损耗真气。  “你吃了什么?”  “不过和你一样,吃了些固本健体的丹药。”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萧逸浅浅一笑,“你不信我总该相信老顽童吧?都是他炼制的丹药。”  “就是他炼制的丹药我才不放心……”  ...第265章 温柔掩饰  “他能炼制出生死丹这样的奇药,当然也能炼制出其他救命良药。难不成秋儿觉得他随我一同千里追踪,竟是要害你我?”  “唔!”沐之秋语塞。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萧逸这是信口说说还是在混淆视听?就算她不同医理,只是个月月那般大的孩子,看见他这样服食丹药,也会怀疑好不好?  “萧逸!你让我给你把把脉,若是真的没事我就相信你的话!”  促狭地看着沐之秋,萧逸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秋儿是怕我在海水中泡得时间太久,身子不济,成亲之后难为人事么?”  有没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都急得火烧眉毛,他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可不是在混淆视听故意岔开话题又是什么?  顾不上萧逸的奚落,沐之秋伸手就去扯他贴压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你输内力帮我疗伤了。反正衣裳也已经被你用内力烘干,你既然身子没事,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好了!”  “怎么净说孩子话?”微叹一口气,萧逸手臂一揽,沐之秋已反身被他揽进怀里。萧逸的一只大手仍贴压在她的小腹上,却是让她更舒适地靠在他的怀里。  “方才衣裳还是湿的,怕你贴着我受寒,所以不敢抱你,此时,才脱离险境,你就又想把我推开吗?秋儿?你何其心狠,何其忍心啊?”  “只要你与我说实话,我自然不会对你狠心,也自然舍不得推开你。”  “宝贝儿?你却是非要让我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才肯罢休么?”俯首在她额上一吻,萧逸无声地笑起来:“你医术高超,便是不给我把脉,只这般贴着我难道就诊不出我有没有受伤?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自私又会享受的人,所以那种内裤不止给你做了,我身上也穿着。这种布料,平日里穿着自然能调理身子,但却是需要修身养性效果才最佳,你却总是挑逗于我,如此,这内裤岂不是在添油加醋么?不过,你我都在海水里泡了这么久,海水又这么凉,便是我有再多心思,此时也灭了一半。秋儿尽管放心,不管怎么说,以后娶了你,我都不会误了你的青春,日日将你喂饱了便是!”  就算沐之秋的脸皮再厚,萧逸这般贴着她的耳朵闻言细语,说出来的还是这样的话,她也没办法再摆出恼怒的嘴脸。只是方才看见萧逸的模样,实在让她担心。不由硬着头皮窝在他怀里柔声哄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我们千辛万苦才逃到这座小岛上,应该互相依靠互相信任才对,你却事事都瞒着我,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头两句还是劝萧逸的口气,说到最后两句,竟越想越伤心,小嘴一瘪,便落下委屈的泪水来。  萧逸的身子一僵,已勾下头去轻轻吻住了沐之秋的眼睛,“怎么哭了?平时你总欺负我,跟我说话都是粗声大气,倒是用刀子砍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怎地这几日如此多愁善感,见我一次便哭一次?我又没有凶你?”  “我!”才仰头看他,唇已被他捉住,瞬间与他纠缠起来。  “我没事,真的没骗你,若是有事,我也不会一人独自先走,总也要带着你,便是死,也是要让你和我死在一起的。”  沐之秋的心中稍稍安定些,手却顺着萧逸的手臂一路摸下去,直至手腕处才停下,悄悄揭开他的袖子,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察觉到萧逸脉象有力,沐之秋才松了一口气。  正要抽回手,却忽然感到萧逸的脉搏又剧烈跳动一下,突然沉了下去,一时间竟再也触摸不到,心中一凉,正要推开萧逸再做询问,那脉搏又像个淘气的孩子般突然窜了出来,倒是与先前的一般无二,强健有力,倒是再也觉察不出异常。  虽然只是这一下,却也叫沐之秋惊出一头冷汗,萧逸的脉象她是熟悉的,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平稳霸气,浑厚中藏着锋芒,却是少有的阳气强盛脉象有力。但,今日的脉搏倒像是在与她捉迷藏,让沐之秋奇怪的同时也无比担心。  哪想,萧逸却像是丝毫未察觉到她的小心思,竟越吻越动情,还顺势捉了她的一双手臂放到自己的脖子上,那只给她输送真气的手不便取下来,便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她,竟隔着衣物在她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抚摸。  若是在平时,沐之秋定会觉得萧逸这番动作热情得有些欲盖弥彰,但这次她和萧逸重逢得太辛苦、太曲折,心中对萧逸的渴望早已达到了巅峰,一时间也来不及去想萧逸的动作是有意还是无意,便搂住萧逸的脖子仰头和他吻做一团。  许久,萧逸才松开她,气色倒比之前好了许多,俊朗白皙的面庞上染有一丝罕见的红晕,尤其是那张性感的薄唇,竟有了娇艳欲滴的艳丽,让沐之秋只是看着就有咬上去的冲动。  沐之秋不由舔了舔嘴唇,悄悄避开萧逸灼灼的目光不敢再看他,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乱跳不止。  萧逸呵呵笑着,凑到她耳边伸舌轻舔一下她的耳垂,问:“秋儿可愿嫁给我?”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算是求婚吗?有婚约时,她觉得束缚和压抑,解除婚约后,她患得患失。抵触他,并非心里没有他,只因那是一场包办的婚姻,她无法看透他的本心。如今,他这般说出来,可算两情相悦?  心头一慌,半响才吞吞吐吐道:“我,我不知道!”  “如今还不知吗?”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耳垂,萧逸也不生气,只是微叹一口气,“我此生从未羡慕过任何人,但我却羡慕上官云清。他是那样美好而又纯净的男子,无欲无求,只一心济世救人,不但对你情深意重,还曾有过一段与你患难与共的日子,我时常在想,若是当初,我不去褚国议和,留在‘死亡村’中陪你,是不是那场劫难,便会是你与我最珍贵的记忆。秋儿!无需你现在答应我,但我要你记住,你是我萧逸要定了的女人,这一生,唯有你,唯有你。所以,如果有一天,你我分离,你一定不能爱上别的男子,更不能忘了我,你记住了吗?”  “好端端地怎么说这种话?像生离死别一样?”  “不过是看见这么个人间仙境般的小岛,有感而发罢了!”用脸颊在她鬓边蹭了蹭,萧逸再问:“现下可觉舒服一些?你以前五脏六腑皆被老顽童震碎,他又用生死丹替你续上,体内各经脉都已不同于常人,有了固本丹疗伤,再加上我的真气给你提气,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不过,待你回到静安王朝,记得要让云清再好好给你调养一下,我终是不太放心的。”  “呵呵!”沐之秋笑着站起来,伸手去拉萧逸,“怎地是我回静安王朝让云清给我调养?是我们回去之后都要让云清好好帮我们调理身子,这般在海上漂泊,虽有小裤裤护体,但谁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防一防总是没错的。”  才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问题,先前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面上笑容一僵,道:“萧逸?我刚才看你那样服用丹药,又察觉你的脉象有异,你是不是……”  “感觉我体内阳气太盛?”唇角一挑,萧逸竟露出个坏笑,搂住她悄声道:“以前与秋儿在一起便是日日夜夜只能看吃不着,先前在海里泡着与秋儿穿着湿衣裳抱在一起,倒像是泡在浴桶里一般,令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方才我为了让固本丹发挥最好的疗效,又直接取道秋儿的小腹,秋儿难道以为我是榆木疙瘩,可以永远坐怀不乱么?秋儿可知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比起之前,丰腴圆润了许多?”  沐之秋的眼睛倏地瞪大了,“你是说?”  不会吧?这厮做出来的都是正人君子的事儿,怎么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这种东西?这话听着真叫人脸红。丰腴圆润?他倒是会找词儿形容,没直接说她丰满性感已经算是给她留足了面子,但,就算是丰腴圆润,也,也太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细想想,萧逸的话好像挺有道理。要说正常人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但是摆在萧逸身上就不好说了,这厮是个怪胎,逃命时都能一心三、四用,谁敢保证那种时候他脑子里就真的没产生过什么邪念?毕竟,当时的自己,的确和他湿身相贴。这厮,这厮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嘛!  只不过,怎么感觉总是怪怪的,好像总有哪里不太对头,明明就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只要萧逸那双桃花眼开始对她放电,沐之秋的智商就会直线下降。她也不知道萧逸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时半会儿难辨真假,萧逸的呼吸又总是若有似无地喷溅在脸颊上挑战她的神经,还不时地在她的唇角耳垂偷啄一口香,让她的脑子乱得像一锅浆糊,思维都无法保持清醒,这些事就更加理不清。  缠绵良久,二人休息得差不多,沐之秋的伤势也稳固下来,身上的衣裳皆已干透,再审视一下玩偶师选好的这个天然码头,二人便准备离开。  经过这番修生养息,萧逸的身形再度恢复以前的飘逸迅猛,单臂搂着沐之秋飞身贴上峭壁,如同一只灵巧的蝴蝶,借助足尖的力量,只用一只手迅速往山顶攀爬上去。  沐之秋不敢抬头去看萧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的萧逸特别好看,身上少了惯有的肃杀和阴沉,却多出不少温柔和慵懒,尤其是脸颊上的那抹红晕,衬得他如同谪仙下凡,让她总想伸手在他脸上摸几把。  不过他们此时的处境不适合互诉衷肠,要是因她让萧逸分神,那摔下去可不是好玩儿的。所以沐之秋的双眼死死盯着峭壁,努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266章 冤家路窄  即将攀至崖顶,萧逸突然将她放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抬头看了看尚有三四米的崖顶,贴住沐之秋的耳朵问:“自己能上去么?”说话间,已将一样东西放在了沐之秋的手上。  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沐之秋会意地笑笑,“能!你放心吧!便是伤不了他,至少我也有办法保护好我自己。”  “那就好!”伸手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萧逸眸中透出些担忧和不舍,“切记!不可鲁莽,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不到万不得已,他应该不会杀你,只要你能顺利到达崖顶,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找个安全的地方,即便不能躲起来,至少也别一不小心掉下去!”  “明白!”  点点头,再看她一眼,萧逸飞身离去。沐之秋只觉眼前一花,萧逸已不知去向。  果然她耽误了他,若不是有她这个累赘在身边,萧逸应该早就脱险了吧?好在萧逸的身手依然敏捷矫健,不管是剑术还是轻功都和以前一样出神入化,让沐之秋看不出丝毫不妥,这般,先前的愧疚和疑虑倒完全淡去,也无需再提。  萧逸交给她的是一条绳索,一端系着爪钩,另一端是一个凿子。这是最简易的登山工具,不过,有了这个,爬上崖顶对于沐之秋来说是小菜一碟。  她在前世很喜欢登山运动,专门收集了整套的登山工具。那时候每次遇到节假日,沐之秋都会和于涛背上行装去徒步或者登山,所以,即便萧逸什么都没给她留下,仅凭着双手和经验,沐之秋也能顺利地爬上崖顶。  她心里清楚,不到万不得已,萧逸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面临这样的危险,出现这种情况,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玩偶师正在崖顶等着他们。而萧逸带着她上去,没有必胜的把握。  沐之秋不知道萧逸凭什么猜测出这些的,小岛那么大,哪里都有可能成为她和萧逸攀越登岛的位置,选择这一处,似乎太精确,也太偶然了,但她就是相信萧逸。  有的人天生就具备神一样的能力,别人看不见的他能看见,别人感觉不到的他能感觉到,别人不知道的他也能知道,就像萧逸这样的人,哪怕他面前什么都没有,萧逸也能从天空和土壤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沐之秋对萧逸不是盲目的崇拜,而是对强大到霸道的实力的尊重和信任。  萧逸是懂她的,所以他千万般的不舍和担心,还是顺从了她的意志。这样的男人,是值得沐之秋爱,也值得她好好珍惜的。至于将来他登上皇位,该如何面对他的三千后宫佳丽,那个还很远不是么?经历了这番生死,沐之秋实在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她不想活着的时候来不及说出爱,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谁知道能拥有的是明天还是意外,所以,在她感觉到爱的时候,她会大声说出来,一定会。  萧逸这样安排固然是对她的信任,还有一方面,也证明了玩偶师确实是个强大到棘手的对手。如果萧逸没有万全的把握,那就让她来助萧逸一臂之力。她说过,她要与萧逸指点江山比肩而立,而不是躲在萧逸的身后成为他的累赘。  不管是几千年前的山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山,攀爬起来的难度都是一样的,只要掌握了技巧,人类是可以驾驭大自然的。  沐之秋登山的速度虽然没有萧逸那么快,姿态也没有萧逸那般优雅潇洒,但灵活程度丝毫不亚于萧逸,她像一只穿行在森林里的猿猴,舒展开四肢,轻盈地向崖顶爬去。  先前若是萧逸没找到固本丹,也没有给她输送真气,别说爬山,就算是走路,沐之秋大概都会觉得困难。她有些感叹,中医学的博大精深真的不是西医能够比拟的,像固本丹这样的药物,明明就是用中草药提炼出来的,在真气的催动下却能起到立竿见影的神效,一点儿也不比西药来的差。倘若现代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将我们的伟大精华传承下去发扬光大,也许以后人类的寿命将不仅仅局限在百岁之内,或许,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活两百岁,乃至三百岁。  沐之秋轻松的心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现实打破了,虽说一早就知道玩偶师会在崖顶守株待兔,但当那只控制了她许多次的手扯住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地从崖壁上拎上去的时候,沐之秋还是有些吃惊。  最令她吃惊的还不是在这里见到了玩偶师,而是看清楚了玩偶师的那张脸。  此时的玩偶师浑身都是怒意和杀气,但沐之秋看不出来他的表情,因为玩偶师的那张脸不是脸,也不是肉平面和肉墩子,而是皮肉外翻下裸露的一根根白骨。  沐之秋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人的颅骨是一块完整的骨头,再怎么受伤也绝对不可能变成一根根白骨,就算玩偶师又用邪术将自己的脸藏起来了,那也应该是腹部或者后背的模样,腹部是空腔器官,里面都是脏器,后背的皮肉揭开,里面是脊柱,怎么也不可能是一根根白骨,这狗日的把他的脸藏到哪里去了?  她有一瞬间的闪神,难不成自己配制的毒素不但没制住玩偶师,还让这厮走火入魔,把脸又转移到身体的其他部位去了?  就是她这么一闪神的工夫,脸上已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小姑娘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暗算我。可是日月昭昭,却是有天理的,到底让我逃过一死,又让你落到了我的手里。说,萧逸到哪里去了?”  沐之秋的身后就是悬崖,她能感觉到脚下的石块因为玩偶师的压迫在不断往下滑,此时,只要玩偶师一松手,她就会掉下去。  萧逸告诉她,不管怎么样,在上到崖顶的这一刻,一定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防止自己掉下去。萧逸把所有的情况都想到了,连这个都想到了,他是怕他一出现和玩偶师交手,自己会变成玩偶师制约他的筹码,反而害了她。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玩偶师松开自己,哪怕是怒不可揭地将她丢出去。  丢出去?眼睛一亮,沐之秋扑地往玩偶师白骨乍露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你怎么还没死?我告诉你,生死门门主和萧逸跟我约好了,他们现在就从其他地方上岛了,所以,你就等死吧!”  “笑话!那条老狗?他还是给自己收尸吧!”玩偶师猛地掐住沐之秋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手臂一伸,沐之秋就悬空在了悬崖上。脚底是万丈深渊,只要玩偶师将手松开,她就算不摔个粉身碎骨,也会摔碎脑袋。  “你说我现在把你丢下去,萧逸会不会跳下去殉情?”  拼出最后一点力气,沐之秋呲牙道:“你可以试试,不过我告诉你,你若是这么做了,你的脸就会被萧逸打到屁股上去,再也回不到脸上!”  这话显然触到了玩偶师的伤处,他脸上炸裂的皮肉抖了抖,沐之秋甚至听见那几根白骨发出了喀拉拉的响声。眼前一花,玩偶师已将她狠狠地抛了出去,“那就在萧逸出现之前,先让我把你的脸移到屁股上去!”  沐之秋的猜测不错,这一次玩偶师的容貌改变不是他情愿的。  沐之秋这句将玩偶师的脸打到屁股上去彻底挑起了玩偶师的神经,竟让玩偶师觉得要是这么就将沐之秋扔下崖去实在太便宜她了,所以大手一挥,竟是往后将沐之秋抛了出去。  玩偶师身后二十米处就是那片花海,沐之秋的身子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地向樱树撞去。  玩偶师话音未落,人已像大鸟一般飞扑过来,只是,他尚未扑到沐之秋面前,头顶便落下一张大网,竟将他一下罩了个严实。而直往樱树撞去的沐之秋已稳稳地落在了一人的怀里。  显然,萧逸的突然出现让玩偶师暴躁难耐,而那张从天而降的大网更是让玩偶师恼羞成怒,一时间顾不上反抗,脱口大骂道:“堂堂靖王爷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偷袭,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利用,当真令人不齿!”  沐之秋看都懒得看玩偶师一眼,被不要脸的人骂不要脸,只能证明萧逸是正人君子。抬眼看向萧逸,但见萧逸一头汗水,英俊的脸因愤怒和心疼而扭曲,如同地狱修罗般阴沉得能结冰。  心口一暖,涌上些许甜蜜,红着脸正要说什么,萧逸却早她一步柔声问道:“秋儿可还好?”冷清的声音里都是压抑不住的颤抖,就像是沐之秋刚被人暴打了一顿,他在拼命压抑似的。  沐之秋摇头一笑,“我没事,你还好吗?”  手指轻轻在她留有淤青的雪白颈项上拂过,“只要你没事就好!你且先等等,一会儿我就来!”才说完,萧逸已松开她抽出腰间寒光软剑向玩偶师刺去。  玩偶师没那么容易制服,这张网并非萧逸弄来算计玩偶师的,恰恰是玩偶师自己设置好用来算计他们的。只是玩偶师没料到能为沐之秋投河的萧逸竟会在崖壁上与沐之秋分开,让沐之秋一个人独自爬上崖顶,所以他准备用来捕获萧逸的大网一时间施展不开,竟被萧逸利用,成了反捕他自己的武器。  这网是用鲨鱼的筋骨做成,柔韧性极好,便是玩偶师自己中招也难以脱身。原本被这样的大网罩住,玩偶师就只剩下束手就擒的份儿,但这玩偶师修炼的并非正经武功,却见他身子猛地一缩,已经卷成了一个圆球,而且这球越滚越大,最后竟撑着大网从地上弹了起来。  先前沐之秋见玩偶师用过这一招,只是那时他身体被毒素控制着不能动,沐之秋一筷子戳在他的眼窝上泄了他的真气。此时,他在大网中发功,竟将一张网撑得圆圆滚滚,那身子像一个充满气的皮球,弹跳得异常灵活,萧逸的剑刺过去竟被反弹回来,非但没有伤到他,还被他乘机在肩膀上抓了一把。  这一把抓下去伤筋动骨,顿时血流如注,沐之秋捂住嘴惊呼一声。  她不懂武功,却知萧逸武功高强这世上已无人能及,那夜在运河上萧逸与玩偶师交手,武功明明略胜玩偶师一筹,现在玩偶师被大网所困,武功非但没失,倒像是精进了不少,萧逸竟伤他不着。  ...第267章 寻找弱点  萧逸一招失手,脸色更显苍白,只淡淡扫了一眼鲜血淋漓的肩膀,便面无表情地挺剑再刺。  沐之秋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被大网裹住变成球形的玩偶师,人不是皮球,能变成这种体型就和缩骨功一样,靠的是真气和技巧,皮球充气越足弹得越高,但也越脆弱,只需要一根针就能让皮球泄气,但这玩偶师变成球之后却像颗实心的橡胶球,萧逸的剑身刺中他都被他弹开,如此逆天的邪功,让沐之秋非常抓狂。  偏偏玩偶师把身体卷成了球形,手脚还能跟癞蛤蟆一样撑在身体外侧,一点儿也不影响行走和偷袭,这般下来,萧逸就变得非常被动。这就好像人在跟机器人打斗一样,明明人比机器人灵活,也比机器人聪明,但就因为对方是不知道痛,也不会流血、损耗体力的机器,所以人只能处处受到限制,还被动地接受挨打。  沐之秋有种强烈的需求,她要找到玩偶师的弱点,一定要找出玩偶师的弱点,这样才能帮萧逸除掉玩偶师。  许是受海洋暖流的影响,小岛上非但不冷,反而温暖如春,阳光洒在海面上,印出五光十色的粼粼波光。那些光芒由气流反射,竟在小岛上空形成了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看起来倒有些像观音菩萨头顶的圣光。  此时,这光晕投射到玩偶师的身上,竟让这厮看起来有些古怪。沐之秋说不出哪里古怪,总觉得玩偶师好像特别亮,有点闪闪发光的味道,就像健美运动员身上涂抹了一层橄榄油。  要是玩偶师光着身子,出现这样的情形倒也没什么奇怪,偏偏他穿着衣裳,这样的玩偶师和萧逸缠斗在一起,一个亮光闪闪,另一个却伤痕累累,就显得无比诡异。  萧逸又是一剑刺过去,这次却已学乖,并不和玩偶师硬碰硬,而是试探性地一刺立即收回,同时舞出的剑花已将自己的身体完美地保护在了中间。虽说没有伤到玩偶师,但玩偶师一时之间倒也拿他没办法。  平素萧逸出剑极快,沐之秋很少能看清,寒光软剑又是世间罕有的利刃,开山劈石削铁如泥都不在话下。但此时萧逸的动作十分缓慢,就算沐之秋看起来也觉得好像太慢了点,那种感觉,像是在水里挥剑,又像是身体被流沙控制,或者身上糊满了石油沥青般异常吃力。  心头猛地一震,沐之秋大喊道:“萧逸!不要打贴身战,玩偶师的身上有毒,那张大网上也有毒!”  随着沐之秋的话音响起,玩偶师不避不躲,却是徒手去捉萧逸,那模样,竟像是巴不得将萧逸抓到近处,要将萧逸一同裹进那气球里去一样。  萧逸经沐之秋提醒,却是有了防备,玩偶师出手虽快,依然比萧逸的动作慢了半拍。萧逸的身形才闪开,玩偶师的手已经抓向他身后的一棵樱树。  不过是五指伸出,在樱树上一蹭而过,那樱树上却突然染上了一层莫名的黄色,这黄色一经沾染,便如同传染病般迅速在树身上蔓延开来,不过几分钟,茂盛的一棵樱树整个都变成了黄色,连那满树的粉色樱花都没有逃过,乍一看去,倒像是吹糖人的师傅吹出一棵惟妙惟肖的糖樱树。  那东西很奇怪,像是晶体,又像是液体,似乎很粘稠,看上去又十分清亮透明。要不是被光晕映照出浅浅的黄色,极难被人发现。  这是什么邪功?沐之秋蹙眉,她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玩偶师的身体能分泌出这种东西和她下的那种神经毒素有关。但那神经毒素没有传染性,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分泌出这样发亮的东西。  不管这是什么,沐之秋能肯定一点,这种东西有毒。  玩偶师一招失手,却是微微一愣,突然狂笑道:“小姑娘倒是聪明,我得此物护体还要多谢你给我下毒,若不是那深海水妖对你所下毒药情有独钟,只怕我已是海底的一抹孤魂了。不过,这等殊荣已经便宜了那条老狗,你们两个嫩娃娃是乖乖缴械投降,还是等着我将你二人做成糖人儿和那老狗一样丢进海里去祭奠深海水妖?”  深海水妖?什么东西?  沐之秋在脑子里将以前看过的电影、电视剧还有书籍中关于深海水妖的东西过滤一遍,未被人类认知的东西都有可能被称之为妖,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里。她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水妖,无非是人类尚不知道的某种海洋生物罢了。  能被称之为深海水妖的东西一定非常大,就像是几千米的深海之中的章鱼、海蛇、海鳗,或者食人鱼类。  沐之秋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决绝,既然玩偶师功力提升,身体里又能分泌剧毒,萧逸想要赢他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萧逸素来狂妄高傲,和玩偶师纠缠了这么久遍体鳞伤,却未伤及玩偶师分毫,便是再冷静,心中也难免狂躁。继续这般打持久战对萧逸是极其不利的,就算萧逸的忍耐力再好,和一个打不死砍不伤的老怪物缠斗,最终吃亏的还是萧逸。  本来还幻想着老顽童能突然冒出来帮他们一把,但听玩偶师所言,老顽童却是已经被那深海水妖害了。  如此,玩偶师的身上又多背负了一条人命。数债并还,她便冒险搏上一搏。  萧逸和玩偶师对决将战线拉得很长,他意在将玩偶师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这里,好让沐之秋处于安全境地。玩偶师倒也深解人意,自持天下无敌,倒也不欲用沐之秋这样一个小姑娘来要挟萧逸,似故意在沐之秋面前炫耀,想让她亲眼看着他如何战胜萧逸。他二人只管战成一团,却是离沐之秋越来越远,谁也没注意沐之秋的动作。  沐之秋一直在外围观看,萧逸和玩偶师的对战极具破坏性,但俩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都极力避开她所站的位置,所以,除了她这一面外,其他方位的樱树和岩石都被蹂躏得一片狼藉。那棵被玩偶师变成糖人儿的樱树也未尝幸免,在他们的掌风下被劈成了一截一截,沐之秋看上的就是这些断裂的糖樱树。  她观察得很仔细,糖樱树裂开时正巧树下钻出一只兔子,许是这兔子到了寿终正寝的时辰,正好一截断裂的糖樱树落下来劈在了兔子的身上,那兔子顷刻间便被拦腰斩断,可怜兔子还呈现着奔跑逃命的姿势,被劈开的前半截身子竟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往前颠簸了几步,这才一头扎在地上气绝身亡。  不过一截树枝,即便裂口朝下地扎下来,顶多在兔子身上扎个血窟窿,怎么也不可能将兔子劈成两截。产生如此效果,那树枝该有多么锋利坚硬?  沐之秋没工夫研究糖樱树上的毒液是怎么合成的,但她知道,这样一截树枝,用好了,将是可摧钢铁的武器。便是玩偶师浑身带毒,试一试又有何妨?  如果糖樱树枝斩在玩偶师身上不能伤他分毫,顶多树枝折断,己方并不吃亏,可如果遇到空气发生变化的糖樱树比玩偶师身上正在分泌的毒液更加坚硬,那指不定就能在玩偶师的身上戳出个血窟窿。不管能不能一招夺其命,至少比现在这样,让萧逸被动挨打要好得多。  所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哪一个更厉害?沐之秋要的就是答案。  萧逸那边,寒光软剑难以伤及玩偶师,他又要顾虑沐之秋的安危,处处受制,虽躲避灵巧,却已落入下风。她若再袖手旁观,萧逸十招之内必败无疑。  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困兽犹斗,如果她和萧逸集二人之力还不能伤玩偶师半分,那就只有同归于尽了。  沐之秋在心里分析过,人卷成球是有可能的,便是用双手抱膝团住身子的姿势。这样可以将人体上最薄弱的地方全都保护起来。  玩偶师修习过地遁之术,身体异于常人实属正常,但再怎么不同,他也不可能肚皮朝外从背部将自己卷起来,那样的姿势,就算在《终结者》里也看不到。  高手对决,争的是先机,谁的动作更快,谁能保护好自己,谁就有可能赢。之所以萧逸赢不了,不是因为萧逸的实力不够强,而是萧逸不了解玩偶师的弱点,没找到玩偶师身上的命门。  但凡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练武之人尤其如此。沐之秋以前看小说,知道习武之人,尤其是练习铁布衫之类刀枪不入的功夫的人身上都有个弱点,叫做命门,生死搏斗时,命门不仅是输赢的关键,还直接关系生死。  显然这个道理萧逸也懂,他腾挪闪跳,与玩偶师极力周旋,并不直接硬拼,手中的寒光软剑却不停地在玩偶师身上东戳一剑西扎一下,明摆着就是在试探。一个人的身上有那么多部位,每一个部位都有可能是练功者的命名,倘若摸不准对手的路数,便只能这样一剑一剑地刺探。以萧逸目前的状态,只怕还没找到玩偶师的命门,就得被玩偶师累死。  玩偶师现在既然有金刚不坏之身,那他身体最薄弱的地方可能会是哪里?  一个人团起身子把自己卷起来,其实这是一种最直接的保护方式,这样做,能够保护身体的两个重要部位,一个是腹部,另一个是胸部。  腹部以前是玩偶师隐藏真容的部位,那里最有可能是玩偶师的命门。只是,她在被玩偶师拎上崖顶时,亲眼看见玩偶师脸上爆裂开的皮肤里面呈现着一根根森然的白骨。腹部乃是空腔器官,里面不会有一根根白骨,人体出现一根根排列整齐的白骨的部位只能是胸部,因为胸部会有肋骨。  沐之秋的眸中精光一闪,玩偶师身上的命门是他的胸部。如果沐之秋的推测没有错的话,此时,玩偶师真正的脸就应该隐藏在他的胸部。  想通这一点,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既然玩偶师身上最薄弱最柔软的部位是他的胸部,沐之秋只要声东击西,努力吸引玩偶师的注意,让萧逸腾出手来给予玩偶师命门致命的一击,那他们就能赢得这场胜利。  ...第268章 寻找弱点  忍住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沐之秋不敢出声,出其不意要的就是快、准、狠,她若是此时喊出来,不但会影响萧逸的注意力,还有可能会提醒玩偶师。这厮修炼的武功如此邪门,万一自己一提醒,他再把脸转移到其他部位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说萧逸一定不赞成她这么做,萧逸拖住玩偶师,将战线越拉越远,就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她这般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萧逸定会恼她。  在萧逸和玩偶师同时忽略她的时候,沐之秋迅速跑到断裂的糖樱树下,快速拾起两根锋利的枝桠,怕枝桠上有毒,沐之秋不敢直接用手接触枝桠,便撕下裙摆缠裹在枝桠上,看上去倒似做成了两把滥竽充数的刀剑。  右手持糖樱树刀,左手持糖樱树剑,乘着萧逸再一次和玩偶师战成一团时,沐之秋瞅准时机,从一个极其刁钻的位置扑了上去。  先前沐之秋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跑上去不但帮不了忙,还会拖萧逸的后腿,就凭她的身手,刺杀玩偶师无异于螳臂挡车,那般忙上添乱的事情沐之秋绝对不会做。此时,她要一招制胜,是因为她对这一招至少持有六成把握。  沐之秋是个怕吃苦的懒人,学武功对于她来说是天方夜谭,所以萧逸鲜衣怒马武功盖世,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要成为武林高手。唯有一招她印象深刻,甚至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过她和萧逸使用那一招。  只因那一招姿势太过优美,不像打斗,更像是他二人携手翩翩起舞,在旁观者眼里端得是聘聘袅袅郎情妾意,只是用脑子想想,沐之秋就会飘飘然。  萧逸教给她那一招完全是个巧合,就是当初他们在“死亡村”进行新年大扫除无意中击落蜂巢的那一次。那日,冬果出手太快招惹了蜜蜂,萧逸抱着沐之秋往回逃窜,身后的蜜蜂跟轰炸机似的紧追不舍,当时沐之秋手里握着一杆扫帚,就在蜜蜂铺天盖地蛰下来,她和萧逸逃无可逃时,萧逸握住她的手反手用扫帚一刺。那一招看似软绵绵的刺出,速度也不快,但招数却十分刁钻诡异,轻飘飘地刺出,走得却不是直线,而是像水蛇般摇摆前进,便是这样的一招,就如水波纹似地荡出圈圈涟漪,跟地震一样,中心震幅不管是从水平位置还是从垂直位置,都能带起强大而凌厉的剑气,让凝成蜂球飞速而来的蜜蜂们在瞬间溃不成军。就因为那一招,沐之秋和萧逸逃脱了被蛰成猪头的厄运。  当时沐之秋只是觉得感觉很好,使出来威力大,甚是过瘾,冬果却满眼冒红心地告诉她当时就是因为看见她和萧逸二人联手如同一对飘然下凡的九天璧人,一时看呆走了神,所以才没来得及逃走被蜜蜂蛰得满头大包。  事后回味起来,沐之秋心中竟有些甜丝丝的味道,因此私下里没事,她就喜欢比划这一招。青影教她那些逃命的法子时,她也有意无意地将那一招进去。  今日,她便要铤而走险,用萧逸教她的这一招出奇制胜。  沐之秋的动作很快,待萧逸发现她,并察觉出她的动机时,她已经绕到了玩偶师的身后。  “接着!”振臂一挥,左手上的糖樱树剑便向萧逸飞去,同时借力,一个漂亮的旋身,右手上的糖樱树刀已轻飘飘地往玩偶师背后斩去。  沐之秋没有武功,身上也不存在内里,这一招挥出去仿佛握了根稻草给玩偶师挠痒痒,玩偶师虽察觉到她在身后偷袭,却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杀气和压力,索性桀桀笑着讥讽她:“小姑娘这是给我挠痒痒吗?那便应该狠一点,指不定我心一软,饶你一命给我当个小奴!”  他的话音未落,沐之秋的糖樱树刀已砍在了他的背上,与此同时,沐之秋断喝一声:“萧逸!攻他胸部!”  看似毫无章法轻描淡写的一刀斩在玩偶师身上,却带去了意想不到的雷霆之势。沐之秋只觉手臂一震,虎口立刻崩裂,血流如注。那把她自创的糖樱树刀已脱手而飞,深深扎进泥土里。沐之秋的身体被强大的气流震得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十几米外的一棵樱树上,胸膛内登时气血翻涌,噗嗤吐出一口鲜血来。  “秋儿!”萧逸惊呼一声,沐之秋唇角上翘,恰时地还给他一个灿烂夺目的笑容,她的心在飞扬,这笑便有了心满意足的味道。  没有碎,糖樱树刀没有碎,甚至都没有折断,而她却被刀风震飞。这一刀劈下去该有怎样的力量?即便玩偶师不会被她一刀劈死,至少也能让玩偶师在重击之下舒展开身体。只要他的身体不再紧抱成球,便是一刹那的舒展,都能给萧逸创造出千载难逢的机会。  便是这一招,成败只看这一招。  沐之秋的眼睛死死盯着玩偶师,带着莫名的兴奋和激动,如同机智的头狼期待夜空中的满月,她会赢,她一定会赢。  时间出现了两秒钟的静止,玩偶师不停旋转运动的身体突然停下了,就在沐之秋以为自己失手之时,玩偶师却猛地咳嗽两声,罩在身上的大网竟突然绷裂,随即,玩偶师的身体已迅速还原成了人的姿势。  便是他这一瞬间的姿势还原,萧逸出手如电,手中的糖樱树剑已准确刺中了玩偶师的心脏。  那糖樱树枝桠戳在玩偶师的身上,竟如同利刃刺入万年寒冰,只听喀拉拉一阵脆响,玩偶师胸前的衣裳应声裂开,在他前胸与倭人奸细纹着樱花标识相同的部位上,呈现出一张诡异可怖的人脸。萧逸的糖樱树剑由这张脸的额头钉入,透胸而出,已将玩偶师对穿成了糖葫芦。  只看那两只黑洞洞的眼窝,以及眼窝下扭曲的鼻子和嘴,沐之秋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果然,玩偶师的脸藏在胸口上,选择这个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做命门,不知道是玩偶师的幸运还是不幸。  身体上明明疼痛不已,沐之秋的心中却前所未有过的轻松。  玩偶师乃是双瞳,惊诧下,原本隐藏在眼窝内的另一对眼睛暴突出来,加上大张的嘴巴一下就定格成了一幅极其恐怖的画面。  像是到死都想不通萧逸如何能找到他的命门,又像是还有话要说,玩偶师的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鲜血从眼窝、鼻孔、嘴巴和额头溢出,那双眼睛终于一点点暗淡下去重新缩回血窟窿般的眼窝内,倒是一幅永恒的死不瞑目。直挺挺地扑倒在地,连挣扎都来不及,玩偶师便彻底死透了。  松手,萧逸的身子晃了晃,打算向沐之秋走过去,迈出一步,却又摇着头微笑着收回,最终缓缓席地而坐,向她招招手,道:“秋儿,来!”  沐之秋愣了一下,拼命将胸口的憋闷感压下去,咬牙硬撑着身体的剧痛,爬起来,带着绝美的笑容一步步向萧逸走去。  萧逸的脸苍白如纸,映衬着他冰冷的气质,美得超凡脱尘,如同冰雕般的人儿,让她移不开自己的视线,连呼吸都凝滞了。  他就那样坐在樱花铺就的地面上,凝眸看着她,目光柔情款款,含着深入骨髓的心疼和舍不得,轻得像一朵云,柔得像一阵风,莫名地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触。  沐之秋始终认为花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可此时,萧逸坐在漫天花海中,她却觉得萧逸就是一朵出尘不染的莲,清矍得令万物失色,她又觉得萧逸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艳丽大气得不可方物。她的萧逸哦!这个男人,乃是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的花神。  她在他面前两步的位置停下,歪着头看他,目光痴迷,泪光点点,“萧逸?”  “来!”萧逸唇边的笑容缓缓绽放,想要伸手,却像是累极了,才一抬起,又无力地垂下,但他的身体却一如既往地挺得笔直。  沐之秋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萧逸一般仔细打量他,她是第一次带着爱慕的心审视萧逸。以前就知道萧逸长得很好看,好看到她经常自惭形秽,可还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好看。  以前沐之秋不喜欢萧逸穿玄衣,却从不知玄衣穿在萧逸身上也能美得如此脱俗,如同轻纱笼罩着的水墨画,干净中透着忧郁,宁静中带着悠远,飘散着淡淡的墨香,让她不知不觉就能变得心平气和。  眼角滚下两滴清泪,再唤他:“萧逸?”  他却不答,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唇角带笑向她张开他的怀抱。  因为上官云清喜欢着白衣,所以萧逸极少穿白衣,大多时候都如现在一般着玄色衣裳。  沐之秋曾以此问过萧逸,萧逸的回答让她极为恼火。他说:“只有沽名钓誉故作清高之人才总是喜欢白衣在身,其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干净的东西?倒不如干脆换成玄色或者黑色,便是肮脏,也脏得理所当然。”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一样都喜欢穿白衣,但她知道萧逸并无贬损他们之意。然,便是如此,她也记仇,私下里常腹诽萧逸小心眼儿酸葡萄心理作祟,对萧逸的穿衣品味更是厌恶三分。  其实萧逸不知道,他穿白衣美得如同天上的流云,大气不羁得如同草原上奔驰的头狼,便是上官云清也没有他那样的孤傲和狂放。  原来,白色不仅仅代表洁净,还能代表霸气和唯我独尊。  只是萧逸却独爱玄衣,玄色本来就沉闷,萧逸又是个冷清高傲之人,玄衣穿在身上虽别有一股神秘气息,却更显冷酷,倒像没有星辰的夜空,端得压抑无比,平白让人产生出巨大的压力。  沐之秋不曾细细琢磨萧逸的话,其实,萧逸哪里是在讥讽旁人,他说的是真话,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是,那时的她并不懂他。  她从不知,玄色不仅能掩盖住世上所有的肮脏,还能掩饰伤痛,就如同眼前的萧逸,便是伤了,血染衣袍,那些血混入玄色中也丝毫看不出来,就像是他从小到大走过的每一步,人人只看见他如今的辉煌成就,看见他强大的霸气和冷漠,却没有人知道那玄衣之下,隐藏着多少痛苦、心酸、孤独和渴望。  ...第269章 生离死别  萧逸说得没错,玄色确实是最好的颜色,是一种强大到孤独的颜色,是专属帝王之色,是一种让人心疼得哭都哭不出来的颜色。  原来玄色本身并无过,就像这岛上漫山遍野的樱花。花本无罪,怀璧自罪,只因有了倭人,便给樱花冠上了罪恶的骂名。  却是她错了。  走过去,在萧逸面前跪下来,沐之秋伸出手臂抱住他,将头靠在萧逸的怀里,让眼泪像血水一样融进萧逸的玄衣里,再难分辨。  玄衣确实能掩盖住肮脏和伤痛,但却瞒不过沐之秋的眼睛。她不曾在萧逸的衣衫上看出端倪,却从萧逸的身形动作中看出了破绽。  是她错了,沐之秋以为她可以忽略萧逸,以为她可以不在乎萧逸,却是错了。原来,她一直那样信赖萧逸,一直盲目地崇拜他,以至于萧逸刻意对她隐瞒,她也就信了他。  萧逸垂眸看她,眸中浮动着宠溺和爱慕,面上的笑容却带着道不尽的凄凉。他小看了她,他的小女人永远都这么精明,这么聪慧。  其实,在和玩偶师的对决中,萧逸之所以会因动作慢于平时而处于下风,并非完全因为玩偶师身上分泌出来的毒液,还因为他受伤了,那是很重的伤,足以致命。  致命的伤在萧逸的眼里不足一提,他可以瞒过世间所有的人,可以依然保持他靖王爷鲜衣怒马笑傲天下的霸气。可是,他瞒不了她,透骨入血的毒让他力不从心,便是与玩偶师默契地一同隐瞒,他的小女人还是察觉到了。  玩偶师是最早发现他身上有伤的人,所以,与他周旋时,玩偶师假意用毒液拖缓他的速度,其实却一直借机攻击萧逸身体有伤的部位,甚至那一抓都抓在了萧逸受伤的肩头。  他明明知道玩偶师居心叵测,明明知道玩偶师醉温之意不在酒,但为了那个眼睛里只有他的小女人,他甘愿吞下这个哑巴亏。  海上逃生时,萧逸的腰上就被鲨鱼的尖牙咬出了几个血窟窿。本来,那只需几样止血的药物便能解决问题,但那些鲨鱼服食了沐之秋配制的毒素,合着鲨鱼的钢牙,毒性在入体的瞬间便钻进了血液,让萧逸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血流速度在一点点变慢。  正因早已察觉出自己的伤势已无可挽回,萧逸才会铤而走险,让沐之秋独自一人攀上崖顶。他别无选择,只能在死亡前为她扫清一切障碍,多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萧逸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真正来临时,他竟会舍不得带她一起走,他的选择是下意识的,根本不用思考,也不想思考。他终于明白他的小女人在那一刻为何会有独自冲入鲨鱼群的勇气。  原来,不管你多想和自己的心爱之人生同裘死同穴,多想连死都将她带在身边,在死亡真正来临时,你都会首选为对方争取最后一线生机。这是一种本能,因为你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你面前死去,因为舍不得,舍不得。  勾起唇,萧逸的脸上出现了梦幻般的颜色:“宝贝儿!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是个自私的人,我不光活着想和你在一起,死了也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愿你独活,更不愿让其他男子拥有你,让他们见识你的美丽,所以我想,我要活下去,要看见你的笑容,看见你的快乐,陪着你,抱着你,和你一辈子相依相守。可是,宝贝儿?我大概做不到了!”  强忍住想抬头看他的冲动,将泪水硬憋回去,环住他的腰,沐之秋的声音里依然带着淡淡的哭腔:“所以,你明明在和鲨鱼搏斗中身受重伤,明明中毒了,已经到了不得不用老顽童炼制的丹药提气的地步,你却依然瞒着我说你没事,说你很好,依然瞒着我给我输送大量真气,依然让我躲得远远的,让我眼睁睁地看着玩偶师将你打成血葫芦。萧逸?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硬充英雄好汉的做法很令人厌恶,这样的你,在我们那里会被人叫做烧包?”  “呵呵!”萧逸笑了,笑声舒缓而轻快,他将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用脸颊软软地贴住他,他的声音如同他身上的冷香,丝丝扣扣浸入她的心里,“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本不欲瞒你,你是那样好,那样优秀的神医哦!”  “可固本丹只剩下一粒,你怕我不肯服用,又怕我劳心劳神为你疗伤雪上加霜当场毙命,所以你宁可打肿脸充胖子,宁可硬着心肠留下我一个人。”  “我哪里想要留下你一个人?以后,便是我死了,秋儿?你也不可以爱上其他男子,知道吗?我知你不会为我殉情,但你终此一生,都要想着我,只想着我一人,否则,否则……”  “否则你会怎样?”  “否则……”他重重叹一口气,无奈笑道:“我又能怎样?与其让你孤零零地一人日夜饱受相思之苦,倒不如再有个出色的男子陪着你,爱着你,那样,也是极好的!”  “这便是你想的、你要的吗?”沐之秋咬牙,泪水却再次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来,“萧逸!你是个混蛋!”  泪水染上他的玄衣,灼伤了他的胸膛,萧逸笑,沐之秋也笑,萧逸笑得坦然,她笑得泪流满面。  终于抬手抱住她,像是抱住整个生命,萧逸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秋儿?你总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总是和我吵架,和我斗嘴,总是让我生气。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云清,也很妒忌他?和他说话,你总是柔声细语,像只温顺的小猫,可是和我在一起,你什么时候都是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你说,这样的你,我为什么放不下?为什么会喜欢?”  “你脑子进水了,脑袋被驴踢了,被门夹坏了,你有受虐倾向,从小缺乏爱,喜欢被人吼被人骂,所以你才会喜欢我。”  “呵呵!”他笑得更加欢快,漂亮的眉眼弯起来,孩子般干净而满足,“只有你,这世上只有你才敢这般和我说话,才敢这样对我,还如此振振有词。宝贝儿?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你想如何罚我?”  “罚你一生一世陪着我可好?”  “好!”她温顺地点头,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滴。  “那,宝贝儿?你能不能哄哄我?”  沐之秋心头一酸,这样的要求应该是她提出来,由他来做的才对,怎地被他换过来,却是这样的让人揪心?  “你想我怎样哄你?”  “跟我说几句好听话,说我爱听的话!”  “那你想听什么样的好听话?”  萧逸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黑曜石般晶亮的眸子深深地凝视她,仿佛宇宙间最深邃的磁石,满满的都是舍不得,“说你喜欢我!每回都是我说喜欢你,你却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我想听一次你说你喜欢我,活着的时候让我听到。”  一口血腥翻涌上来,被她硬生生地吞下,却将失了血色苍白的唇染得艳红。仰起头,她主动吻住他的唇,唇齿间轻轻溢出:“逸!我爱你!”  “我也爱你!”  萧逸满足地笑,快乐地吻住她,与她唇齿纠缠,心灵交融。  她环着萧逸的腰,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嘴角有大口大口的鲜血溢出来,染红她的衣襟,渗入他的玄衣,再无踪迹可寻。  萧逸的身体萎顿下来,一点一点瘫软,变得不再挺拔,趴在沐之秋的肩上,柔弱得仿佛刚出生骨头尚未长硬的小婴儿,唇角带着满足的笑容,长长的睫毛挡住了这如画的美景,也遮住了世间所有的污浊,直到手臂无力地垂下,再也无法抱住她……  微风袭来,白中带粉、粉中透艳的樱花纷纷扬扬飘洒下来,在沐之秋和萧逸身边洒下一场漫天花雨,花雨下,一男一女像两尊已经刻好却无法分开的雕像,只等下一个花季再重新绽放他们的风采,如同玄虚妙境中不慎跌落凡间的仙子,静静相依相偎,描绘出人间最凄美苍凉的水彩画。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像是经过了千年万年,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成为永恒的美丽……  老顽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崖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张大嘴巴足足愣了五分钟,才大呼小叫地冲了过去。  看见死在地上的玩偶师,老顽童还顺势在他身上狠狠地跺了两脚,却是脚下不停地来到沐之秋和萧逸身边。这一男一女如同两个连体婴儿,脸上带着同样满足的笑容沉睡不醒,不知是死还是活。  老顽童的心脏漏跳了半拍,憋足了一口气,才敢伸出手去试探他们的鼻息。  当然在他眼里,最宝贵的是他的乖乖徒儿,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先试探沐之秋的鼻息,感觉到沐之秋的呼吸虽然滚烫,却均匀有力,重重地松了口气,抱怨道:“活得好端端的,却用这般作死的样子吓唬老夫,小娃娃当真该讨打!”  才取出一粒养心丸给沐之秋服下,似乎又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头,老顽童赶紧在萧逸的鼻子底下试了试,这一试,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骂道:“小兔崽子,要死就一次死透了才干净,偏偏弄成这般半死不活,你是存心勾着老夫的宝贝徒儿给你殉情么?当真可恶至极!”  骂着骂着就变成了小声嘀咕,依然满腹牢骚,“那样的身手和本事,救个人也能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你倒是猪变的么?自个儿死了就算了,白白拖累了老夫和我的乖乖徒儿!”  嘴里碎碎念,老顽童手中动作却丝毫不敢停,从怀中取出水囊,撬开萧逸的嘴巴便往里灌,“遇到爷爷我算你小子走运,这鲨鱼血乃是至阳至刚又性纯的疗伤良药,便是脑袋没了,喝了它也能让你再长一个出来。”  许是觉得自己这牛皮吹得有点大,抠抠脑袋,将水囊盖上重新揣进怀里,老顽童这才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塞入萧逸嘴里。才放进去,脸上便露出舍不得,伸手又去掏萧逸的嘴,哪知那药丸竟是入口即化,哪里还掏的出来?  ...第270章 不长眼色  当下,老顽童痛心疾首,就差一点以头抢地,“老夫这是造了什么孽?数十年提炼出唯一一枚生死丹被女娃子骗了去,如今,才得了这枚玉冰莲又被小兔崽子诳了去。莫不是上辈子你们是我爹娘,竟是欠了你们俩,这辈子专门来找我讨债的不成?”  哭诉完,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在听他说,转脸又得意洋洋道:“还好还好,兔崽子有点脑子,还知道用生死门的秘药提气,不然,便是有了这玉冰莲,老夫也救不了你!”  他自言自语说得口沫横飞得意洋洋,沐之秋却已在他罗里吧嗦的碎碎念中醒转过来。  瞧见老顽童,沐之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老顽童?你怎么还没去投胎?莫不是你知道我和萧逸会赶上来,专门在这里等我们?”  才提到萧逸,便意识到自己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扭头看过去,沐之秋立时便僵住了。  老顽童自顾自骂得正起劲儿,没提防沐之秋会突然醒过来,被她吓了一跳,给萧逸输送真气的手腕险些折了,抚胸顿足许久才咬牙切齿道:“怎地这么快就醒了?秋儿是想吓死为师么?”  还待继续骂,猛一抬头,却看见沐之秋依然跪着不起,石刻泥雕般看着怀里的萧逸,面如死灰,眸中竟隐隐透着求死之意。  脑子一热,脱口嚷道:“徒儿你可别给他殉情,这兔崽子才吃了老夫的玉冰莲,你若咬舌自尽了,可不白白浪费了为师那枚生死丹?”  等了十几秒,愣是没等到沐之秋的回答,老顽童不由地急了,索性直接将萧逸从她怀里拽出来端坐在地上,继续给萧逸输送真气,还不忘扭过头来跟沐之秋打嘴仗:“与其让你抱着这傻小子犯花痴,倒不如让为师一掌拍死他,倒还省力!”  见沐之秋眉宇间已隐上一层怒意,忙又改口道:“我这也是说着玩玩儿,那玉冰莲可不是豆豆糖。若是没有乖徒儿你,就算十个这样的兔崽子,我也不给他吃。”  这话说出来已有了低三下四的味道,可沐之秋依然面色阴沉,三缄其口。  老顽童急了,闷喊一声,便要收了功站起来,屁股才一抬起,便听沐之秋一声断喝:“坐下,继续给萧逸医治!”  张着嘴转了半天眼珠,老顽童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到底谁是师父?求他老人家搭救她的情哥哥,小女娃是不是应该谄媚一点,讨好一点?怎地这徒儿恶声恶气凶神恶煞,还摆出一脸不情愿不耐烦的模样?难不成自己成了她手里受气的小家奴?他怎么觉着自己有点儿犯贱啊?  窝囊?受气包?脓包?犯贱?老顽童心头剧烈震动,他活了八十多岁,何时受过这样的腌?h气?  不行,此仇不报非君子,报仇报仇!  “还不坐下?要是萧逸被你医死了,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坐下就不坐下!好吧,还是乖乖坐下,谁叫自己是个老头儿,早已不是什么男子汉。一辈子不理他,这不是想要他的老命么?  “坐下,坐下,秋儿让为师坐下,为师就坐下,秋儿说救兔崽子,为师就救兔崽子……”  “他不是兔崽子,他是萧逸!”  “唔!”眼珠转转,自己都没察觉出那张千年不变的死人脸上已露出了讨好和谄媚,呲着牙笑道:“好,好,不叫兔崽子,是逸儿,与乖乖秋儿一样的乖乖逸儿!”  沐之秋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一定是老顽童这样的人,明明如此喜庆惹人烦的家伙,怎地就弄了这么一张叫人发憷的死人脸?  抬手揉揉额角,不耐烦地说:“老顽童!你拉我一把,我想看看萧逸!”  “就坐那儿看不就得了?做什么还要凑过来看?为师还要给……”话里带着明显的酸味儿,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一句,直接在沐之秋的怒目而视之下没了声儿。  一只手尚贴在萧逸背上,老顽童的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托住了沐之秋的手臂。  一心二用,给萧逸疗伤倒也罢了,怎地摆这么个姿势去扶小女娃?倒让老顽童一下子想起宫里的那些个太监。如此念头一闪,便是出工不出力,看起来像是去扶沐之秋,实在没使半分力气。  沐之秋心中好不气恼,怪不得玩偶师管这老头儿叫老狗,这老家伙不就是属狗的吗?好好跟他说话他倒?n瑟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跟自己玩儿这样的鬼心眼。  “用点力气,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这是什么破理由?竟是腿麻了,老顽童欲哭无泪。他就说这女娃子怎地改了性子,一直这么跪着,连自己硬生生地将萧逸从她怀里抢出来她都不动一下,原来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动不了。这女娃子小小年纪,心眼儿虽不坏,手段却极其老辣,跟她唱反调一准儿没有好下场。  想起上回被蜜蜂追的狼狈,老顽童心里又有点发毛,不由地再扫死硬的玩偶师一眼,还是决定不惹她。手上一加力,老顽童已将沐之秋带到了萧逸身边,只是将她的跪姿改成了坐姿。  好厉害的功夫,沐之秋暗暗赞叹,难怪萧逸出海追踪谁都不带,偏偏带了老顽童来。  萧逸的脸色依然苍白,却不像之前那般蒙着层死灰,沐之秋不由放下心来,道:“老顽童,谢谢你!”  声音轻缓,像是不经意地说出来,却饱含着真诚和感激。老顽童愣了愣,竟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起来。  只是,他的嘴还没来得及咧到耳根子,沐之秋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别这么笑,能吓死人的!”  当即老顽童哭笑不得,难怪萧逸这么难搞的臭小子都要折在秋儿手里,这女娃子端得是面冷心热,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秋儿不用谢我,该是逸儿的造化。我生死门的秘药本身就是至阴至寒之毒,他先前受伤中毒胡乱服下那许多提气,本来必死无疑,但他经历了那番打斗,气血翻涌,二者中和,倒是凑巧压住了血液里的毒,但那毒只是被暂时压下,却依然在体内作祟,只待耗尽逸儿最后一点真气,便令他永远沉睡不醒。我身上最好的净体良药只有鲨鱼血和玉冰莲,这两种药一个属阳,一个性阴,本不易于同时使用,但逸儿失血太多,急需鲨鱼血滋补,玉冰莲又可将他体内毒素尽数化解。他如今这般模样,我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给他试试。”  一个极阳,一个性阴,这般相生相克的药物同时作用,便是致命的毒药。若是健康人或许还能挺得住,可用在失血过多,又毒素入血的萧逸身上无异于雪上加霜。沐之秋脱口怒道:“你与萧逸有何深仇大恨,竟要让他死都死不安宁?如此冰火两重天,以他现在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老顽童被她吼得俊脸儿一黑,想要发怒,却又强压下心头的不满,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辩解道:“我岂会不懂这些道理?便是相生相克的毒药又如何?只需一贴温和补剂便能调和。我先前给他把过脉,发现他体内有一股罕见的气息。他明明是极阳体质,偏偏绵里藏针,后续磅礴,阳尽极致却又极其温和,鲨鱼血和玉冰莲入体,自然会自主相融,哪里会让他经历冰火两重天?又哪里会让他变成短命鬼?”  沐之秋愣了愣,她却是没想过这些,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天生体质怪异的人,老顽童嘴里绵里藏针后续磅礴的气息,应该源自于萧逸身上的那条特殊的小裤裤。这法子虽刁钻,却不失为极佳的处方,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面上一红,尴尬道:“对不起!”  老顽童贼笑,总算让小女娃吃了回瘪,怎地看见她满脸愧疚,自己那么高兴,那么得意?这简直是人生最大的幸事,飘飘然哪!  心里虽巴不得她跪地上给自己磕两个头赔罪,嘴里却还装模作样地说:“无妨,无妨!不知者不为怪嘛!得此机缘,该是你二人的福报!为师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沐之秋撇撇嘴:“那倒是!”  老顽童胸口一闷,看,就说这徒儿是个该天杀的,自己费了老鼻子劲儿救她小两口儿,她倒一幅理所应当。  前车之鉴,当铭记在心,日后若再有机会让这小女娃向自己低头,定要摆足了做师父的架子才行。  沐之秋凝眉,萧逸说他没想过死,也没想过让她独活,她只道萧逸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他故意挪揄她,也是为了降低她的悲伤,她却从未想过萧逸说的都不是安慰她骗她的假话,他是真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细密周到,是真的想要让两个人都活着。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那样精心地算计,却反过来被老天爷算计了一把。便是如此,他也不甘心,所以他给自己留了最后一招,既然活不成,他又不想死,他便索性选择了不生不死,选择了沉睡。  原来山穷水尽后的柳暗花明,竟是他一早就算计好了的。便是他醒不过来,她也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只怕老顽童的突然出现,玉冰莲和鲨鱼血的奇效,萧逸也都设想过吧?  这个霸道不讲理到令人心疼的男人,他竟是这样安排的。  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沐之秋眼圈一红,亏得她还自豪地以为主动扑进鲨鱼群中保全萧逸是大爱无疆,她却从未想过还有其他办法让她和萧逸一起活下去。  难怪她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萧逸非但不领情,还会那样凶她。他说他会揍她,当时,沐之秋是有些委屈的。现在想来,她竟如此愚蠢和轻率。  无比汗颜,活了两世,对生命的理解她竟比不过萧逸。  兀自感叹,却听老顽童又说:“徒儿?为师有些奇怪,逸儿体质特殊,体内存在那等浑厚磅礴又温和的气息实属正常,为何你体内也有这种气息?难不成你与逸儿一直在双修?”  愣了二十秒,沐之秋才明白老顽童嘴里的双修是什么意思,脸颊腾地一红,竟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自己的脸。  ...第271章 君子报仇  哪知这老顽童求知欲强,且极没眼色,却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嘴里还自顾念叨:“秋儿可否告诉为师,你与逸儿是如何双修的?”  这老头儿也太不耻下问了吧?这样的话也问得出来?还问得如此天真坦白?他倒是知不知道双修是什么意思,张嘴就胡说八道?  “你,谁告诉你我和萧逸在双修?我们……”  眼见沐之秋的小脸儿越来越红,老顽童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她道:“秋儿莫要有顾虑,想当年,为师与你师母亦双修过。”  尼玛,你那叫两口子鸳鸯交颈水乳交融好不好?她和萧逸还没成亲呢,岂能有这双修的机会?亏得这是座孤岛,要是在京城里,这老头儿一嗓子吼出来,她沐之秋还要不要做人了?  唔?不对!沐之秋的眼睛??地瞪大,这老顽童居然成过亲,他有老婆?貌似,他提到与师母双修不但得意,还很陶醉?  “师母?”  老顽童愣了一下,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妙哉!妙哉!盼了一辈子,终于让老夫盼到了个好徒儿,这声师母为师领了!”  本来是自作多情的狂笑,从老顽童嘴里说出来竟带着几分道不尽的沧桑,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反光的原因,沐之秋居然看见老顽童的眼角有亮晶晶的可疑液体。  好么,这老头儿当真看得起他自己,这就替自己把话圆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见老顽童如此开心,莫名地沐之秋心下竟有些感动。  “老顽童?你成过亲么?”  似乎突然被沐之秋戳中痛脚,眼中笑意一凝,阴霾瞬间包裹住老顽童的身体,“此事以后再提,你倒是跟为师说说,你和逸儿是怎么回事?”  是个人便会有不愿叫人知道的伤心事,沐之秋体谅地笑笑,她自是不会将她和萧逸穿着同样的小裤裤的秘密告诉老顽童。以老顽童的性格,乘着萧逸昏睡不醒之际将萧逸的小裤裤掠夺了去也说不定。  遂将萧逸找到她之后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便是连他二人服食丹药的事情都没有隐瞒。  言毕,老顽童正好收功,沐之秋自他手中接过萧逸,本想着老顽童会站起来舒展舒展筋骨。不料,老顽童竟嗖地一下窜到了玩偶师身边。  沐之秋只觉眼前一花,老顽童已经拎着玩偶师的脚踝将他倒着提了起来。  玩偶师身形瘦小,身高与沐之秋差不多,老顽童却与萧逸相齐,单看身形,端得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他这般提着玩偶师的尸体,就像提着条死狐狸一般毫不费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拎着玩偶师看了半响,有将鼻子凑上去嗅了嗅,这才露出厌恶的眼神举远些使劲抖了抖,那模样,像是打算将玩偶师身上的跳蚤都抖出来一般。  沐之秋看得胃里极不舒服,忙嚷道:“你快些将他丢掉,他身上会分泌毒液!”  “早死透了,还分泌个鸟毒液!”  这话怎么那么像自己的队员每次完成任务之后的抱怨哪?穿越过来后,偶尔自己也会私下里嘀咕这么两句,怎地老顽童一个即将作古的老头儿也能说出来?当真雷人!  才闪神,老顽童已将玩偶师的尸首倒挂在了一棵樱树上,拍拍手,手里竟变戏法般多出一柄匕首来。  看着老顽童手举匕首对着玩偶师的尸首跃跃欲试的模样,沐之秋大惊:“老顽童?你要做什么?你想解剖他?”  “解剖?”眼睛一亮,老顽童高兴起来,“秋儿的主意不错,为师便将他解剖了,在他肚子里植个孩儿进去如何?”  卧勒个槽!老顽童你真的是八十多岁的老头儿么?怎么这么刁钻恶毒的念头也能想得出来?  看白痴般甩了老顽童一个大白眼,沐之秋道:“要是有条件,你倒可以试试,看看玩偶师死了之后是不是还能生出个小娃娃。只可惜,这里是孤岛,除了樱花就是鲨鱼,难不成你打算给他肚子里植条小鲨鱼?”  “你笨啊?捉只兔子植进去不就得了?”  得!彻底无语了,整个一对牛弹琴,丫的还是一只聪明得赶超跨世纪的老牛。  本以为老顽童只是说说而已,不料,沐之秋不过眨了个眼,他已没了人影。她才唤了声“老顽童”?老顽童又一阵风般窜了回来。  他倒不是空手而归,手里果真拎着两只兔子。一扬手,将其中一只丢在沐之秋脚下,兴高采烈道:“你将兔子宰了烤熟,萧逸醒过来刚好可以吃!这一只,便便宜这王八蛋了!”  眼见他的匕首就要划开玩偶师的肚皮,沐之秋嚷道:“我说你就算给他开膛破肚,是不是也弄远一点?我要在这里烤兔子肉,你挂一尸体在这里搞得血呼啦几,恶不恶心?”  “恶心什么?你剥兔子皮,我剥死人皮,你掏兔子的内脏,我挖他的心肝,咱们师徒干的都是一样的活计,不过我的死人比你的兔子大些罢了。要不然,咱俩换换?”  沐之秋才把萧逸放下站起来,正打算借用一下老顽童手里的匕首,听了这话双手一抖,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赶紧将兔子丢回去,道:“你既然喜欢剥皮玩儿,那就都剥兔子吧,他已经死了,扔下崖去便可,何苦作践他的尸体?”  沐之秋这话本不是心疼玩偶师,只是老顽童要干的事情太恶心,她实在做不到一边烤兔子肉一边欣赏有人在她面前做这么血腥的事。哪知,她的话才一说完,老顽童竟弯身揪住玩偶师的后衣领将他拎起来,劈手就给了玩偶师一个大嘴巴。  玩偶师的脸到死都依然定格在胸脯上,脑袋上原本该是脸的位置不过表现出肋骨外露的胸脯模样罢了,老顽童一巴掌扇上去,立时就将那一根根肋骨拍成了粉末,那玩偶师的脑袋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一下子瘪下去大半。  要不是沐之秋先前在船上就见识过玩偶师这颗诡异恐怖的脑袋,一定会惊得叫出身来。但此时,她却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老顽童?你和玩偶师有仇?”  老顽童却像是没听见般,手中寒光一闪,便将玩偶师胸口上的脸剥了下来。  老顽童本就医术高超,去年沐之秋又当着他的面儿给梅花鹿做了剖腹产手术,竟让他在这一年里迷上了外科手术,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做的。这一年里生死门的门徒们天天提心吊胆地看着门主残害谷里的小动物,连送上门的生意都懒得去接,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变成门主的下一个试验品,所以日夜焚香祷告,人人自危,就盼着沐之秋再度出现,能教给他们的门主大人一些善良点,又好玩点的法子,再不要沉迷于这种动刀的游戏。  当然,这些事情沐之秋并不知道,但老顽童这一刀却让她吃惊不已。玩偶师不过才死了几个时辰,身子都还没有硬透,老顽童出手再快,剥下这么大一块人皮,也不可能滴血不沾,但他手起刀落,那张脸被剥下来足足过了二十秒,玩偶师的胸口才有血液溢出。  如此手法,需要的不仅仅是深厚的功力,还需要精湛的医术。老顽童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让沐之秋惊诧的同时唏嘘不已。  “老家伙?你这一年里倒是残害了多少百姓,才练就那么好的刀法?”  握着匕首的手指一凝,骨节泛白,依稀听得到骨头的响声,“我与其他人无冤无仇,做什么要这般残害百姓?”  “那你该是多恨玩偶师,才这样对他?”才一说完,老顽童那张亘古不变的俊死人脸就转了过来。  沐之秋心头一亮,脱口道:“你的脸变成这样,是他害的?你以前就认识他?”  她的思维转得太快,显然出乎老顽童的意料,微微愣怔,轻叹一声,道:“都是五十年前的事儿了,不提也罢!”  说完,手起刀落,已在玩偶师周身割裂无数血口子,将玩偶师从樱树上提下来,走到崖边,甩手就将玩偶师抛进了大海里。  沐之秋的眼皮跳了两下,看来她的话老顽童听进去了,不然,天知道老顽童还会如何虐待玩偶师的尸身,怕是挫骨扬灰老顽童也未必满意。  此时的老顽童面朝大海站在崖边,她只能看见老顽童身姿卓绝的背影,不知怎地,她就觉得老顽童的背影很孤独,很沧桑,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一时间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话,倒像是轻饶了玩偶师反而对不住老顽童似的。  沐之秋眼中的老顽童有时像个好奇的孩子,但更多时候绝对是个阴狠老辣的厉害人物,虽亦正亦邪,却不喜欢惹是生非。生死门做的是有钱人的买卖,老顽童一个人能撑起这么大的门派,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在地宫那七日,沐之秋虽被老顽童整得很惨,却看得出来老顽童对自己的门徒极其爱护,这样一个人,是如何与玩偶师结下怨仇的?  沐之秋本不是个八卦的人,便是老顽童此番有恩于她和萧逸,她对老顽童的隐私也毫无兴趣。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老顽童心心念念要收她为徒,绝不是简单的惜才爱才,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淡然一笑,萧逸那般冷清狂傲之人都能和老顽童达成某种默契,她又何苦纠结于此,死端着架子不放?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既然自己和老顽童的关系扯也扯不断,索性让这老头儿在有生之年心想事成,也得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  退后两步,沐之秋突然撩起裙摆双膝跪地,朗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不待老顽童反应过来,她已恭恭敬敬地老顽童磕了三个头。  老顽童没想到沐之秋会突然跪下给他行拜师大礼,彻底傻了眼,张大嘴巴瞪着眼珠,半响才猛地挥手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许是抽得太狠,那张千年不变的死人脸上竟显出了五根手指印,痛得他挤了挤眼睛,嘀咕道:“不是做梦,难不成竟是真的?”  沐之秋哂笑,老顽童就是老顽童,即便在这漫天花雨诗情画意的意境中也如此喜感,就算她心血来潮想要多愁善感一下,他也能给人憋出点内伤来。  ...第272章 看穿心思  清清嗓子,故意露出些许不耐烦,道:“看来师父不想收我这徒儿,罢了,反正我说什么都不会入你的生死门,这徒儿你既看不上,不收也罢!”  一着急,老顽童赌天发誓道:“收,收!谁说不收谁是小狗!”殷勤地将沐之秋从地上扶起来,不知该如何示好,老顽童竟举着袖子给沐之秋扇起风来。  亏着是在这温暖如春的小岛上,不然,被老顽童这么呼扇一阵,保不定就感冒了。  心中惦记着正事儿,回头看一眼尚处于昏睡中的萧逸,沐之秋道:“师父!我既拜您为师,便有义务替您分忧解难,您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对徒儿说吧!”  老顽童愣了愣,旋即怒道:“你当老夫就是这等利欲熏心的势利小人?便是老夫有事相求,也不会用收你为徒来要挟诱惑于你。既然老夫的心意你不能领会丝毫,便是你我没有师徒之缘。我教不了你,咱们就此别过吧!”说完,老顽童便摆出要下崖的架势。  他本想着装装样子沐之秋一定会上前拦他,岂料撸了半天袖子也不见沐之秋有所反应,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去是留,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你们个个都以为老夫算计你们,倒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什么值得老夫算计的。这般误解老夫,当真可恶至极!”  从眼角斜睨着沐之秋,满以为这样一激,沐之秋势必会着急,哪想到沐之秋只是站在他身侧凝视大海,眼睛微眯,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徒弟也太淡定太从容了吧?到底谁拜谁为师?这世上倒是有谁见过这么拽的徒儿?怎么总是他巴巴地贴上去,她还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做徒弟能做到这份儿上当真有本事,但他这个师父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也太脓包了点?  “老夫,老夫这就离去,你和逸儿不必相送!”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老顽童的额头上已经浸出了一层汗珠。这徒儿的心当真是铁打的,也忒狠了点,便是面子里子,自己都给她给足了,她怎地就不给自己一个下来的台阶呢?难不成还要让他再低三下四地乞求她?这么打脸的事情,他可做不了。  老顽童暗下决心,一定要撑到最后,决不能这么丢脸地向徒弟妥协,实在不行,只有先下崖去,以后的事情再想办法吧。  转念一想,又不甘心,自己已经八十多岁,谁知道还能活几年,好不容易才捡了这么个宝贝徒弟,若是架子没端好,真的将师徒之缘给斩断了,可不是要抱着遗憾去阴曹地府么?秋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想来不过是她年纪轻,性子倨傲又好面子,自己还是再给她个机会,多等等吧!  但等来等去就是不见沐之秋有所反应,便是连句话都没有,直接就将他忽视了,老顽童急得直在心里骂娘,早知这徒儿如此有个性,他说话怎地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如今硬碰硬,竟碰出这样的结果,倒叫他如何收场?  好歹他也是个爷爷辈的老人,这般在个十几岁的小女娃面前失尽颜面,心头不由伤感,许是自己这张不招人待见的脸确实没有徒弟缘。罢了罢了,人家不愿意,难不成他还要用刀剑架在她脖子上逼迫不成?  忙来忙去,竟是自作多情。眸中滑过一丝自嘲,一咬牙,便弯下腰打算下崖去。不料衣袖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扯住,沐之秋的声音软软地传来:“师父何苦作践自己呢?”  “唔?”赶紧回头,却是满眼的委屈,还带着隐隐的期盼。  “唉!让师父伤心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沐之秋重重一叹,“我这人不喜欢溜须拍马,说话也不婉转迂回,所以不是个合格的徒儿,但我既拜您为师,便不会有丝毫虚情假意,自当将您当成我自己的亲爷爷来看待。爷爷让孙女儿帮自己了却心愿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师父又何苦为难自己呢?如此打肿脸充胖子,却是最最叫人揪心,师父何苦,何苦?”  见老顽童薄唇紧抿,却不说话,沐之秋又道:“师父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笨。师父去岁掳我回生死门便对我欲言又止,我虽不才,但师父的心思大约能懂一些。倘若徒儿没有猜错的话,师父的心病与您这张脸有关吧?而师父的脸变成这般模样,应该和玩偶师有关吧?师父恨不得对玩偶师施以剜心剥皮之刑,也是因为师娘的离世与玩偶师有关吧?”  老顽童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沐之秋不由摇头道:“师父何苦作茧自缚呢?我本不欲窥探师父的隐私,然,此番遭遇不管是萧逸还是师父,亦或是我,都无法再置身度外。徒儿处事,要么没兴趣干脆不闻不问,若要知道便要知道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牵着鼻子走,是以才会有此一问。若我所言不虚,那么,玩偶师已死师父心愿当了才是,然,师父却依然忧心忡忡闷闷不乐。恕徒儿斗胆,师父可是还有什么仇家未曾找到?是需要徒儿帮您寻找此人,却又难以启齿么?”  老顽童依然没有说话,但看着沐之秋的眼神却渐渐犀利起来,俨然有了去年初一灯会擂台上比试时的锋芒。  “师父莫要心疑,这些都是我猜出来的。人这一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师父是个洒脱之人,为人亦正亦邪,武功出神入化,有什么仇家只管找到杀了便是,怎会假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徒儿妄自菲薄,师父这般急于收我为徒,要将衣钵传于我,是您那仇家太过厉害连师父都对付不了他?还是这么多年师父您根本就没有找到他?方才师父的话我并非没有听见,徒儿不答话是因为我在思考,徒儿并没有十分把握能助师父得偿所愿,但徒儿可在师父面前立下重誓,若师父有生之年不能手刃仇家,待师父百年之后,徒儿定会借萧逸之力帮您寻找仇家,便是终此一生也会尽力让师父含笑九泉。”沐之秋不再说话,只是淡然地看着老顽童的眼睛。  老顽童的嘴像是突然拉上了拉链一般,整个人的身上顿时笼罩起浓郁的霸气和阴霾。  他的徒儿实在太聪慧了,聪慧到他有点害怕。没错,她分析的丝毫不错,他从最初将她掳至生死门便打好了算计,苦肉计、生死丹、师徒之缘,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老顽童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生死门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那桩生意老顽童不仅仅是替买家做的,他也在替自己打算。那场灯会擂台上的比试,他从头到尾冷眼旁观,沐之秋的表现着实震撼了他,当时老顽童脑子里就有了自己的打算。这样心思缜密、聪慧机智,又沉稳霸气的女子,正是助他复仇之人的首选,更何况,沐之秋身后还有两个非常关键的人物,靖王爷萧逸和神医妙手上官云清。萧逸权倾朝野手握兵权自不必说,上官云清却是个未定的变数,这样两个静安王朝举足轻重的男子,不管是谁,都足以帮他达成心愿。最关键的是,这两个男子都深爱着沐之秋。  男子夺天下需要强大的势力和铁一般的手腕,而女子想要夺天下,只需征服强大的男子。老顽童活了近百年,经验告诉他,沐之秋的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静安王朝的命运,甚至还掌握着周边诸国的存亡兴衰。这样的女子若是能收为己用,对于他的复仇将是巨大的推力,就算他还来不及找到仇家便驾鹤西去,作为徒弟的沐之秋也有责任完成他的遗愿,所以,他必须要收她为徒。  老顽童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进去了,他唯独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会真的对这个徒儿上心。原本被选作复仇的棋子突然变成手心中稀世珍宝的感觉并不好,可是,探听到关于沐之秋的消息越多,了解她的手段越多,老顽童对这个徒儿的喜爱就越盛。这小女娃实在太合他的心意了,他竟舍不得再利用她,更不想让她因他以身犯险。毕竟,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怨仇,是他们这一代人的恩怨,他何苦将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娃牵扯进来?  所以老顽童这次搭救沐之秋完全出于真心,没有掺杂任何算计与功利心。他只是没想到,他的徒儿目光竟如此犀利,早已将他所有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徒儿,让老顽童心感温暖的同时却又觉得脊背有些发寒。死死盯着沐之秋,半响老顽童才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果然!沐之秋摇摇头,“不是我猜到的,是师父自己告诉我的。师父提到与师娘双修时眸中充满柔情蜜意和向往,任何人都看得出师父深爱着师娘。然,静安王朝谁人听说过生死门门主曾经娶亲之事?若不是师娘已然离世,以师父对师娘的疼爱,岂会舍不得给师娘一个名分?”  见老顽童的目光中隐有疑惑,沐之秋又道:“我去年被师父掳至生死门,曾大骂师父有一张死人脸,师父当时虽自诩此乃您的驻颜术,但徒儿却瞧得真切,师父其实并不满意自己的模样,想来师父的驻颜术并不是拥有这样一张万年不变的活死人脸,徒儿便猜测,师父变成这样,或许是当年遇到什么意外导致驻颜术失败。”  “今日,我见师父对那玩偶师施以剜心剥皮之刑,尤其是容不下他那张脸,便猜想师父的驻颜术失败定与玩偶师有关。萧逸告诉我师父与玩偶师曾是旧识,你二人年轻时还有一段恩怨。倘若只因比武,你误伤了他的脸,他又毁了你的驻颜术倒也公平,我无心之下的询问,师父只管大大方方道来便是,但师父却神色凝重三缄其口,只敷衍我是五十年前的往事。这般刻意回避,定是师父年轻时不堪回首却又刻骨铭心的痛处。”  ...第273章 恩怨情仇  “师父能为我几次三番潜入京城,感应到我有危险时又及时出手相救,还不辞千里随萧逸一起海上追踪来寻我,可见,师父乃是性情中人。既是性情中人,这世上的深仇大恨,最让人刻骨铭心的,只怕还是个情字。若徒儿猜得不错,师娘的离世定与玩偶师有关。玩偶师既已死,师父与师娘大仇已报,师父非但不见欢颜,却闷闷不乐,对我欲言又止。师父可知有些事情做过了便是欲盖弥彰?您那样的冷笑话非但让人笑不出来,还会令人心酸?”  言已至此,再说无益,沐之秋不再多说,转头往回走。老顽童却在身后唤住了她。  “秋儿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慧的奇女子!”跟上来,他在沐之秋身边停下,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凝视着沐之秋,眸中皆是惊涛骇浪。  “去岁,生死门接到一个大单子,有人要买丞相府大小姐的项上人头。我生死门做买卖向来公道,只要银子给的足,不管鸡鸣狗盗之徒,还是朝廷命官,只管杀了便是,可老夫手下那名弟子却栽在了萧逸手里。你与萧逸设下引蛇出洞之法诱老夫上钩,我便感到时机到了,或许,你就是老天安排给老夫报仇雪恨的契机。去岁初一灯会将你掳回生死门确实是事先就计划好的,那时,只想借你的手为老夫报仇。可是,你在我生死门囚禁七日,却与老夫惺惺相惜。老夫爱才,在算计外竟生出几分真心,哪知你油盐不进,压根儿看不上我这生死门嫡传弟子的位置。老夫本不欲再与你相见,然,今岁却忽闻你与上官云清将‘死亡村’变成了‘欢乐谷’。我修习医术之人,除了要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外,还必须要有坚韧的职业操守,要有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的决心和善辩是非恩怨分明的能力。生死门虽救一人杀一人,却从不滥杀无辜,老夫年事已高,便真的想寻得一个品行高洁坚韧聪慧的弟子继承我的衣钵。所以便去京城碰碰运气,感应到你有危险,遇到逸儿,同他一起入海追踪,这些都是巧合,不提也罢,但我着实没料到冤家路窄,我会遇到五十年前的死对头。”  顿了顿,老顽童的眸中爆出一道精光,“秋儿猜得分毫不差,此人正是五十年前害我走火入魔,害我娘子香魂永逝的凶手。”  “说起来玩偶师与我还有些师兄弟的渊源,秋儿可知我与你母亲一样都是褚国人?”  “褚国人?”沐之秋心思百转,登时领悟,以前心头的诸多疑惑也因老顽童这句褚国人化解。她竟从未想过是这样,难怪。  见沐之秋眸光了然,老顽童便知她已想得透彻,索性道:“此事你早晚都会知晓,倒不如为师早些告诉你。秋儿定然知道倭国世代都是我褚国的附属国,倭人多为我褚国的人质或家奴,皇室亦不能幸免。那倭国虽靠依附旁国而生,但倭人却性格坚毅,颇有几分风骨,尤其是江湖术士,更不乏佼佼者。为师自幼拜在褚国高人‘妙真散人’门下学艺,七十年前,师尊出游倭国,带回来一个三岁的小师弟,师尊随性,为人亦正亦邪,从不以世俗眼光审时度势,倭人虽在我褚国地位低下,但师弟却勤奋机灵,年纪小小便习得一身上乘武功,师尊对他极为喜爱。师尊见我醉心黄岐之术,师弟偏好巫蛊邪术,便依据我们的喜好,刻意栽培我二人的特长。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过了十几年,师尊竟又从山外捡回来一个十岁的孤女,山上修行日子清苦,有了师妹我们的生活才充满了笑声,那时为师已有二十八岁,师弟却正值年轻气盛,小师妹活泼可爱,师弟自然整日与她形影不离,对她呵护备至。师妹天性善良温婉敦厚,为师渐渐发现自己竟爱上了她。为师比师妹年长这许多,当她爹爹都不为过,又见师弟与她天天朝夕相处似已暗生情愫,自然不敢将这非分之想流露半分,想着能日日看着她便是最好的,只一如既往地暗暗照顾保护她。岂知师弟却在师妹十六岁及笄之日借酒意欲非礼师妹,当时师妹拼命挣扎,正好被我撞见,我制住师弟后,将他带去交由师尊惩罚。师弟能言善辩,向师尊哭诉他恋慕师妹已久,求师尊将师妹许配他为妻,眼见师尊已有动容,师妹却自发间拔下一根木钗抵住咽喉以死相拒。那木钗原是师妹初上山时夜夜哭闹我雕了哄她玩儿的,师妹却在这些年从不离身。师妹言她不喜师弟的圆滑世故,性情轻浮,大胆禀明师尊她心中爱慕之人是我。若师尊不能成全我与她的姻缘,便用那木钗以死明志。师尊开明,成人之美地将师妹许配给我,却私下里告诫我们师弟性情乖张孤傲,要我带着师妹下山自谋生路。如此,我与师妹双双拜别师尊和师弟,隐姓埋名在褚国谋生。本想夫唱妇随这一世便也足矣,怎奈两年后师弟还是找到了我们,竟屡屡前来叨扰,有一次竟乘我外出轻薄你师母。师尊知道此事大怒,重罚于师弟,我与你师母因此事不得已离开褚国来到了静安王朝。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师尊突染恶疾,师弟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师尊的衣钵。”  “谁也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师弟策划好的阴谋,他得不到师妹,又忌恨师尊袒护我们,便在我与你师母离开后对师尊下毒,师尊历经千险逃出山门找到静安王朝,却被师弟一路追杀。彼时,我与你师母已在静安王朝创立了自己的门派。师弟找上门时我正闭关修习驻颜术,你师母已有身孕,哪里肯任由他加害于我,故以死相逼。师弟幻想破灭,索性在你师母身上施玩偶术,借你师母之手给我下毒,我练功一半走火入魔,就在身体机能处于半生半死状态待人宰割之时,你师母劳心劳神提前生产。许是她与我心心相印,千钧一发之际竟突然清醒过来,她将我身上的毒素全都引到她自己身上,产下女儿后再难支撑,终于香消玉殒。”  说到这里,老顽童的嗓音已经哽咽,那双表情丰富的眼眸通红,竟似要淌出血水来,“师弟虽残忍暴虐,对你师母却情真意切,见你师母惨死,思维呈现混沌状态,原本武功高于我的他半疯半痴下却是输给了我,我勉强毁他容颜,却无法伤及他的性命,苦苦追踪数月,还是让他逃回了倭国。自此,我的脸便再也没有变化过,而他,也因你师母之事伤心过度退出江湖。我与他虽有血海深仇,但毕竟有同门之谊,本想着这一生一世只要不再相见便好,哪想他在毁容成就一身转移容颜的邪术之后贼心不死,竟打起了储国和静安王朝的主意。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当真死不足惜。”  果然又是一代爱恨情仇,和沐之秋猜想得差不多,难怪老顽童能解玩偶师的玩偶术,也会地遁之法,中间却是有这么多渊源。  有些事,猜中了可以不说,但有些事,既然猜中了就必须明了,否则,那伤疤便白揭了,那仇又如何报?  思忖良久,沐之秋还是问道:“师父您的女儿?”  “二十多年前被人害死了!”这句话却是老顽童咬着牙说出来的。  老顽童那张亘古不变的俊脸上虽看不出表情,但仿佛一瞬间他就苍老了许多,连原本挺拔俊逸的身姿都萎顿不少,看起来单薄得苍凉。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老顽童五十年前痛失爱妻,二十多年前又痛失爱女,经受此种非人经历,便是将那玩偶师剁成肉泥也不为过。  沐之秋的眼睛有些微微酸涩,避开老顽童的视线问:“可是师父那个至今都未找到的仇人所为?”  不待老顽童回答,兀自又道:“难怪师父如此痛恨玩偶师,如此看来,将他剜心剥皮原是轻了。”  老顽童眸光一?c,半响才道:“无怪乎玩偶师会栽在你手里,果真天意不可违!”  “那人?”  “那人就隐藏在静安王朝皇宫之内。”  沐之秋有些吃惊,“师父为何不杀了他?”  以老顽童的实力,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出处,怎地还会让那人在静安王朝皇宫中逍遥法外?  老顽童的眸光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声音嘶哑道:“我追踪数十年,仅仅知晓他藏身于皇宫,却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晓。”  “啊?”这一回沐之秋真的被惊到了,生死门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生死门门主都找不到的敌人,对方到底该有多狡猾?  这倒是何方圣神?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那师父如何就能肯定杀害师姐之人与玩偶师有关?”  “那人懂得玩偶师的换颜术!驻颜术和换颜术乃师尊独创,师尊的换颜术博大精深,原是为了天下毁容之人所创,只是,到了玩偶师手里,却将换颜术与玩偶术融为一体,变成了世间罕见的邪术,当真令人不齿!”  驻颜术?换颜术?玩偶师那张能随便移动的脸?难怪老顽童定要收她为徒。  脑海中灵光闪过,沐之秋猛地打了个激灵,“是她?”  “秋儿知道那凶手乃是何人?”  摇摇头,沐之秋又道:“师父当真找对人了,若是徒儿所料不错的话,杀害师姐的凶手与害死我母亲的,还有这两年一直追杀我的幕后黑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见老顽童满脸费解,沐之秋烟眉轻蹙,“生死门何其神通广大,便是朝廷也要对师父敬畏三分,师父明明知道杀害师姐之人就藏在宫里,却二十年追查未果,若不是此人手眼通天,便是已经死了。偏偏无独有偶,我母亲当年被人所害,爹爹认贼作妻追查多年却也仅能查到此人深藏于宫中,究竟是男是女再难探出分毫。如此相同的手法,且都与倭国有关,不是同一人所为又是如何?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师父莫急,此人这两年倒是耐不住性子了,变本加厉地害我。萧逸已探出她是名女子,只是身份还要继续追查。云清、八皇子、九皇子还有我爹爹……”  ...第274章 生不逢时  “女子?”老顽童愣了一下,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女子?”  “怎么?师父还有别的发现?”  老顽童摇摇头,“为师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十分奇怪,当年为师追查到静安王朝皇宫,也曾怀疑此人是圣德皇帝的某位妃嫔,但却怎么也说不通,难不成师弟在换颜术上的造诣已超越了我的驻颜术吗?”  显然,说到最后,老顽童已是在自言自语了。沐之秋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老顽童依旧摇头,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师尊传下来的驻颜术和换颜术修行起来虽不难,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必须保证童男童女之身,正因如此,师尊一辈子不入十里红尘。此人师承师弟的换颜术,是男是女倒都无妨,但她若是后宫妃嫔,怎能修习换颜术?难不成她有办法让圣德皇帝一辈子都不宠幸她?”  童男童女?这怎么可能?后宫内最讲究雨露均沾,即便皇帝独宠某个妃嫔,也不可能长盛不衰,哪里还有二十多年久居深宫仍能保持处子之身的说法?  沐之秋愣住,难不成自己的思路是错的?  当初活捉那几名倭人刺客,沐之秋与萧逸同审,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名疯癫的倭人临死前嘴里始终在说“娘娘”。正因如此,萧逸才会将重心让在后宫妃嫔身上,包括后来引发的贞妃和冰倩公主事件,桩桩件件也确实证明他们的思路并没有出错,只不过那幕后黑手隐藏得太深,实在令人无法追踪。  但如果老顽童的话是真的,后宫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位想要时时刻刻加害自己的娘娘呢?  这个问题似乎从来就没有人去好好想过,倭人刺客临死前说的娘娘就像突然给他们找到了方向,所有的人都在朝这一方面努力,就连萧逸亦是如此。  沐之秋心头一惊,萧逸?这个睿智沉稳的男人,他做事向来喜欢给自己留下退路,为何仅凭一个疯癫的奸细口供,便认定此事乃后宫妃嫔所为?  倘若这个幕后黑手根本就不是女子,而是个男人呢?  一个能藏匿于深宫二十多年不被发现,且手眼通天的男人,会是谁?  沐之秋抬头望望天空,落日的余晖照在小岛上,满目或白或粉的樱花竟被渲染得一片艳红,心思千回百转,道:“师父!天已经快黑了,咱们是不是在岛上找个山洞栖身?我也好将兔子烤了给你吃。”  “对,对,还是徒儿想得周到,一直让逸儿这么躺在地上,为师也于心不忍。”  老顽童眸中沉痛微凝,业已了然。稍倾,便已露出他招牌式的吓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来。先前的愁苦哪里还有半分,浑身上下皆是激动,竟煞有介事地端起为师的架子,似乎又觉得架子端得不太足,又装模作样地伸手去捋胡须,在下巴上摸了把空,才想起来自己从未留过胡须,右手顿时悬在半空中,尴尬得继续往下巴上摸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沐之秋唇角微挑,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身向萧逸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老顽童更加让她心疼。小哀哀于面,大哀哀于心,老顽童的死人脸上无忧无喜,谁能看透他的心?人生何其短?身世坎坷者大有人在,然,有几人能像老顽童这般洒脱?爱便爱得全心全意,恨就恨得明明白白,妻女生死无法掌控,将她们深藏于心几十年从不示人,亦不怨天尤人,只在心里连带着她们的欢笑都一同笑尽了。若不是如此心性儿,只怕五十年前,老顽童便忧伤过度追随他的亡妻去了吧?便是他的妻女泉下有知,看见他活得如此淡然洒脱,也定然会为他感到骄傲自豪。  老顽童已跟上来,嘴里兀自悄声嘀咕:“几十年也没听见有人喊师父,怎地如此不习惯?可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沐之秋摇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嘴里却觉得苦涩不已。  猛地对上一双深沉晶亮的眸子,她所有的表情便都僵在了脸上。  老顽童却是反应极快,两步窜到萧逸身边,拉起他的手便开始替萧逸诊脉,嘴里还嚷嚷道:“为师明明算着至少明天早上才会醒,秋儿?你快来帮为师瞧瞧,逸儿怎地这么快就醒了?莫不是为师的药下得太重,将逸儿医过了头,成了痴儿?”  “你叫我什么?”狭长的凤目一眯,已透出无边的冷冽和肃杀来。  沐之秋同情地看了老顽童一眼,赶紧走上前扶住萧逸。她早先听见老顽童改口管萧逸叫做逸儿,就料到萧逸醒来后定会和老顽童算账。萧逸那么狂妄清傲的一个人,恐怕老顽童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料萧逸突然说:“后宫中的那个娘娘或许真的不是幕后黑手,或许她也只是仰人鼻息,但二十年前的血案,婷芳小公主的暴毙,秋儿的数次遇险,定然与这位娘娘脱离不了干系。”  看来,萧逸已经醒了有一阵子了,他们的对话他不知听了多少去。老顽童和沐之秋不由地对视一眼。  以萧逸的聪慧,听完这些话岂会猜不出他二人的心思?俩人面上均有些尴尬。  萧逸却像没事儿人一般,话锋一转,冷声道:“堂堂生死门门主竟也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沐之秋嘴角一抽,得!老顽童真是生不逢时,遇到萧逸这种软硬不吃的主儿,合该他吃瘪。  果然,老顽童的嘴张了张,竟没说出句完整话来。不过这老头儿脑子当真转得快,才看见沐之秋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突然一拍手道:“兔崽子!秋儿已拜我为师,你既是她夫君,当与她一样称我一声师父,怎地如此没规矩,竟对为师大呼小叫?”  本想着萧逸听了老顽童这话定然会恼,不料,他的唇角竟微微弯起,看起来倒是颇为开心,斜眼倪向沐之秋,道:“门主这话说得不错,若定要按照规矩行事,论尊卑之分,门主先给本王叩拜请安,本王自会与秋儿尊师礼还之。”  “咳咳!”老顽童被口水呛到,就知道这靖王爷是块难啃的骨头,这臭小子当真配不上他的宝贝徒弟,当下一张死人脸竟比以前更阴沉了几分。  三人在避风处找了个可供七八人容身的山洞,沐之秋拾来许多樱花花瓣给萧逸铺了张厚厚的花床,怕萧逸寒气入体,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萧逸身上。  老顽童寻了磷石生好火,沐之秋便开始烤兔子肉。  萧逸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他二人忙乎,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问:“门主是如何到这岛上的?”  沐之秋这才想起自己的注意力始终纠结在老顽童报仇一事上,竟忽略了这些,不由地将目光投向眼睛死死盯着已经焦黄冒油的兔子肉的老顽童。  遗憾地咂咂嘴,老顽童道:“此事说起来不比你们这般曲折,却也惊险。若不是遇到海盗,为师这把老骨头还真得交代在这大海里了。”  沐之秋的好奇心登时被他挑起来,忙撕下一条兔子腿递给他,老顽童边吃边娓娓道来。  老顽童在暴风雨中瞧见沐之秋被玩偶师撞下水,尚未来得及惊呼,萧逸已经沉入海底救人去了。他恼怒地抱怨两句,便也弃了船向沐之秋他们的船游去。  事后老顽童才意识到自己弃船的做法有多愚蠢,不过当时他脑子里和萧逸一样,只想到救人,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老顽童最终被玩偶师狠狠地算计了一把。  许是玩偶师命不该绝,他将沐之秋撞入大海本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不料到了水里竟被什么东西蛰了几下,便是这几下,让身体无法动弹的玩偶师疼痛难耐,生不如死,但却在瞬间身体行动自由恢复如常,且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涌入丹田。  玩偶师正暗自惊喜,身体便被人托住向水面浮去。  老顽童入海后和萧逸一样只管在水里找人,眼瞅着前面不远处有团黑影在水里挣扎,看上去像是个人,心中大喜,不由分说便游过去将此人托上了水面。  老顽童和萧逸一样,只那么一眼便看出了玩偶师的异常,心中已知沐之秋制服了玩偶师。一个落入海里却无法动弹的人势必会沉入海底,老顽童哪里想过自己所救之人会是玩偶师?  他不知对方是谁,对方可知道他们,玩偶师缩在眼窝内的双瞳早已在萧逸和老顽童出现在这片海域里时就发现了他们,因此,不管此时救他的人是谁,都是他的敌人,他只要捏准时机痛下杀手,必然百发百中。  所以老顽童才把玩偶师托出水面,胸口就狠狠地挨了一掌。这一掌汇聚了玩偶师多年的真气,加上他体内的毒素,端得厉害无比,老顽童眼前一黑便沉入海底。  玩偶师这一掌虽不至于要他的命,但也能叫老顽童脱层皮,想再浮上去与玩偶师对决却再无可能。  偏偏玩偶师并没打算放过他,竟潜下水来追杀老顽童。  也合该老顽童倒霉,本来玩偶师一个人就够他受的,没料到在他奋力逃脱之时,身体突然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卷住,还没等他看清楚,便被人紧紧抱住。  当时老顽童确实感觉到他被人抱住了,但等他看清楚抱住他的人时,他只能在心底哀叹命不久矣。  抱住老顽童的是一条巨大的章鱼,老顽童以前也曾多次出海,倒是认识章鱼这种动物,但从不曾见过如此大的章鱼,那章鱼许是很久没有吃过荤腥,触角捉住老顽童后兴奋不已,七手八脚地就要将老顽童往它黑洞洞的嘴里塞。  遇到什么样的对手老顽童都不害怕,哪怕遇到海上霸王鲨鱼,老顽童也不会沮丧成这样。他的想法跟萧逸差不多,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老顽童这辈子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什么样儿的危险他没有遇到过,什么样儿吓人的东西他没见过?哪怕是他那个无恶不作的师弟,他见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看见这条章鱼,老顽童一下子就有了小鸡仔挑战老鹰的感觉。  ...第275章 托珠而生  鲨鱼确实可怕但鲨鱼的个头与人类相差得并不算太大老顽童面对鲨鱼不会产生一丝恐惧然而现在捉住他的是一条个头比两三条鲨鱼还要大的章鱼尤其是面对那张口水狂流黑洞洞的嘴素来处事淡定、游戏人生的老顽童突然有点头皮发麻  他倒不是被大章鱼的模样吓住了而是单凭章鱼的触角缠住他的力道他便知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与章鱼相抗衡  沐之秋有句话说得极其正确人类再强大也无法战胜大自然中的不可抗力在生死门地宫的那七日老顽童听了沐之秋这话实在费解的很此时他却深有体会  眼下他被那章鱼的触角缠住无法摆脱但双手却未被束缚眼见着章鱼黑洞洞的嘴巴越来越近猛地想起秋儿还说过人类无法征服自然界的不可抗力但却能因势利导为己所用甚至能征服  沐之秋虽然只在生死门地宫呆了七日却给了老顽童不少启发再强大的敌人也有弱点他的乖徒儿将他耍得团团转亦是掌握了他的弱点秋儿对付他如此对付萧逸如此对付玩偶师亦如此  玩偶师邪功已成虽未及精钢不坏之身却也堪称刀枪不入若不是秋儿兵出险招弄瞎了玩偶师的眼睛想制住玩偶师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条撵不走打不过跟条癞皮狗似缠着他的大章鱼在老顽童眼睛里就是另一个玩偶师以己之弱攻彼之长贵在出奇制胜脑子里灵光一闪老顽童已迅速取出袖带内藏着的药包将里面的毒药全都抛进了章鱼的嘴巴里  玩偶师眼见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庞然大物心知留下来混战非但讨不到便宜还有可能葬身章鱼口中遂弃了老顽童独自浮出水面逃生去了  玩偶师一走老顽童腹背受敌的情况得以改善但他的境遇并未因此好多少此时他不知自己的毒物能否对大章鱼起到作用也不知这些毒物毒杀如此大的一条章鱼剂量够不够因此他手上丝毫不敢停顿毒药一股脑丢进章鱼嘴巴里的同时他已使出平生所学将体内浑厚的内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往章鱼面门上拍去  眼下的情形急归急老顽童可不糊涂毒药他赏给了大章鱼救命良药他却一粒都舍不得贡献  老顽童是个识时务的人哪怕山穷水尽他也不太愿意将自己弄得一名不值他亲手配置的这些丸药都是可以换真金白银的世人想购得一颗并不容易况且人在江湖总有挨刀的时候不给自己留点后招不定哪天就死在小阴沟里了所以便是在这样凶险的情况下老顽童也不愿损失掉一颗良药  当真是艺高人胆大这种时候老顽童还在内心打着小算盘讨价还价  别看老顽童的处境堪忧他却异常冷静每一掌拍出去都极有规律和章法像这么巨大的海洋生物倘若与它硬拼只能是以卵击石所以老顽童只选中了章鱼面部的某个部位猛烈攻击那就是章鱼的眼睛  就算是小蚂蚁扛着根草钻进大象的鼻子里大象也会难受好几天更何况眼睛不管在人身上还是在动物身上都是最敏感最薄弱的部位  尽管那章鱼皮厚肉糙老顽童几十年的功力却也不可小觑这般一掌接一掌地劈下来顿时让章鱼感到疼痛不已不多时一双恶魔般的眼睛便血流如注  疼痛之下章鱼狂躁不已触角像蛇一般勒在老顽童身上越收越紧那股狠辣劲儿誓要将老顽童活活勒死  便是老顽童有充沛的内力支撑此时也被勒得面色青紫眼珠暴突自知偷鸡不成已无生还可能老顽童索性憋足一口气凌厉阴毒的掌风更是不要命地只管往章鱼的眼睛上招呼  这般与大章鱼对峙许久老顽童终于力气耗尽再使不出半分真气只能绝望地等死那章鱼的触角便一点点收起来将它自己的身子和老顽童的一起卷成了一颗巨大的肉球  不知究竟是老顽童的毒药起了作用还是老顽童疯狂的反击终于得逞大章鱼竟在将触角全部收起后气绝身亡  这本来是件千载难逢的喜事但应了那句老话——好事多磨本应在死透后变得软绵绵的章鱼不知怎地发生了质变表皮上竟分泌出一种液体让章鱼的触角越来越硬就像朵收缩起来的花岗岩食人花般将老顽童死死包裹在里面老顽童拼命挣扎收拢起来的章鱼触角竟纹丝不动  这种周身环境都变成坚硬的石头等待死亡的过程就好比琥珀的形成过程漫长而折磨人无异于在水底给老顽童做了个牢笼他出不去看不见喊不出来也游不走只能眼巴巴地沉在海底等死  没死在章鱼的嘴里却遇到这等尴尬境遇老顽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过他创立的生死门本就是存在于地下终日不见光的门派适应环境后很快便平静下来开始分析形势  老顽童尾随萧逸潜水救出玩偶师被玩偶师阴了一掌再到与章鱼纠缠前前后后大约用了半多时辰若是一般的人在水底闭气这么久早就憋死了但老顽童既是生死门门主又生活在地宫内龟息功早已练就得出神入化入水之后自然而然就将龟息功的神效发挥出来  眼下他真气不足单纯依靠龟息功也有些困难想了想封住自己周身的几个大穴最大程度地减慢血流速度和体能消耗只靠着龟息功硬撑着等待真气一点点恢复  老顽童并没指望过会有人来搭救倘若这般沉在海底都能被人找到那才是真正的大海捞针所以他一点儿也没考虑过萧逸只寄希望于其他  章鱼既然死了那他总有能破体而出的机会或许海底其他生物来啃食死后的章鱼尸体或者章鱼尸体慢慢腐化松动哪怕是最笨的办法用内力将章鱼尸体劈开也行总之不管怎么说老顽童都不可能这么眼巴巴地在海底坐以待毙所以他要养精蓄锐恢复体力和内力  说实话老顽童当真是个乐观的人若不是后来的离奇境遇只怕他变成了琥珀或者珍珠都还自信地以为自己的内力可以将章鱼的触角震开  这般的老顽童就像一粒沙落进蚌体内被包裹住静静沉在海底等待着变成珍珠的那一日  当是老顽童命不该绝两个时辰后他竟遇到了一伙海盗  这片海域并不像沐之秋想象中的那般太平因着海中央有个四季如春的无名小岛海盗们便将这片海域作为联络点经常将劫来的财物埋在岛上  海盗们每回收获都要在小岛上庆祝一番今日也不例外巨大的网撒下来海盗们本想着能从海底捕获出几条大鱼打牙祭不曾想一网撒下去竟悄无声息但那网却似挂住了上千斤的大鱼怎么拖都拖不动  海盗们都是打家劫舍的行家里手职业习惯让他们惊喜地认为捕猎到了某艘沉船的藏宝箱于是几十名海盗硬是齐心协力地将沉重的大网拖了上来  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巧的事情海盗们拖上来的不是什么藏宝箱正是将老顽童死死裹在触须内的大章鱼  章鱼海盗们见过这么大的章鱼却无人见过死章鱼各个海域内都有但这么个死法的大章鱼海盗们却是闻所未闻  海盗们在海上打劫来往船只并非一天两天不少人亦有些见识单看大章鱼死去的姿势任谁都想得到它的身体中间裹着什么东西  江湖上素有奇人异事海盗中亦有人听说过有些隐士奇人或者镖局侠客都家藏异宝既是异宝自然都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守护就像珍稀药材或灵物生长的区域都会有灵兽守护一般所以海盗们一致认定这个巨型章鱼怀里抱着的一定是只藏宝箱  章鱼死后身体已硬比花岗岩但海盗们既然常年在这片水域作恶自然有非比常人的手段硬是用刀、凿、钢锯等物将章鱼包裹起来的触须一条条给锯断了  从大章鱼离开海底开始老顽童就感应到了听着外界嘈杂的人声老顽童敢断定救他的绝不是萧逸的人  不是萧逸更不可能是玩偶师那么除了海盗还能有什么人救他?  海盗要是改邪归正主动救人那当真是公鸡下蛋毛驴子爬树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顽童自个儿干的是什么营生?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海盗为什么对这只巨大的死章鱼如此感兴趣  这般甚好!  老顽童迅速将自己已恢复的真气全都灌注于双掌之上他要在身体脱离险境的第一时间出手在对方尚未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一招制胜  这些海盗却也不是脑肥肠油的莽汉个个都有防范措施最前面的几个脸上带着厚重的面具其余几人手里握着大刀只等章鱼的身体完全打开遇到危险时先下手为强  比速度和力量这世上有几人能及得上生死门门主?结果是注定的  章鱼身体打开的瞬间海盗们目瞪口呆地发现他们期待的不是藏宝箱也不是大珍珠而是一个面色阴霾的俊美男子尤其邪门的是还是个看起来像死人一般却是个活着的男子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谁遇见过?海盗头子只来得及呼出一句“海神临世”老顽童的掌风已经劈中了他的面门海盗头子直到身首异处都没明白过来这个托珍而生男人究竟是死神还是海神  这一仗简直就是恃强凌弱老顽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刚被海盗们搭救而产生怜悯之心生死门本来就掌控生死哪里会有怜悯之心?所以不过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一船海盗就被老顽童解决了个干净  将海盗们的尸体丢下大海老顽童便驾船开始在海面上搜捕。  他的航海经验比萧逸丰富许多不到一个时辰便找到了萧逸和沐之秋与玩偶师恶斗的小岛。  笨蛋做事的方法大致相同但聪明人却各不相同。第276章 挤牙膏皮  远远看见成群结队的鲨鱼围着樱花盛开的小岛转悠老顽童便知道岛上有人且那人与鲨鱼恶战后受了重伤这等莽夫逃生的胆识、霸气和能力世上除了萧逸再无第二人  萧逸既然离海登岛便证明他已找到了秋儿自己的乖徒儿就在岛上老顽童的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心里骂了萧逸几遍莽夫混蛋便直接驾着海盗船冲散鲨鱼群由正面上了小岛  老顽童只顾骂萧逸莽夫混蛋却不曾想他自己这般有勇无谋的方式究竟是笨蛋还是聪明人抑或是和萧逸一样的莽夫混蛋  在岛上转了一大圈都没见到人一直跑到小岛最边缘老顽童才看见他的宝贝徒弟浑身是血地抱着萧逸正一动不动地跪坐在落英之下……  老顽童的这番经历确实如他所说凶险又离奇倘若换一个人甭管是谁此时不是被玩偶师杀害了就是被大章鱼造粪了最好的待遇也是被海盗分尸了萧逸不由地对老顽童多看了几眼  便是他这几眼已被老顽童捕捉到老顽童眸中顿现得意  老顽童的遭遇虽惊险沐之秋听完却也只当是在听故事所有的前因后果她都不怎么在意唯独一句话她进去了而且听得眼睛发亮蠢蠢欲动  萧逸只扫了她一眼便知这个小女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遂漫不经心道:“门主先前说海盗们将抢来的财宝都埋在附近的无名小岛上指的可是这座小岛?”  老顽童愣了愣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脑袋立刻摇得如同拨浪鼓矢口否认道:“不是不是怎么可能?这小岛美得如同人间仙境便是无人踏足也不可能会被海盗当成藏脏之地”  沐之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问只将烤的外焦里嫩的兔子肉细心地用匕首削成薄片吹凉后一块块喂进萧逸的嘴里害怕萧逸被兔子肉呛到她还刻意让萧逸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小心地鞠了一捧在樱树下收集起来的清水喂给萧逸  萧逸这般待遇实在看得老顽童眼热不由地往二人身边靠了靠谄媚道:“乖徒儿为师先前也受了内伤亦嚼不动那些带骨头的肉而且为师也口干得很秋儿能否也将兔子肉给为师削成薄片?也给为师喂些水喝?”  说着话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还死死盯着沐之秋白皙洁净的小手不放仿佛那是世上最美好的水杯他恨不得此时就能扑上去将这杯子捧在手心里品尝一番  萧逸的面色一沉这该死的老顽童吃醋也不选个时间和对象就他那张死人脸居然敢奢望秋儿捧水喂他喝  沐之秋却笑意妍妍道:“好!”  在衣裙上擦干手她将撕得七零八落的烤兔子放在了洗净的岩石上老顽童尚不知她要做什么已见她手起刀落先前用来剥皮的匕首已被她狠狠插在了兔子的眼窝上  沐之秋的动作干脆利索倒是和她先前用筷子戳玩偶师的眼窝有得一拼兔子的头盖骨立时便被匕首洞穿乳白色的脑浆如同鲜嫩的豆腐脑般扑扑冒出两个气泡呈现在了三人眼前  老顽童喉头一哽头皮顿时有些发麻他就知道这个徒儿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这可不是在给他下马威么?哪有徒弟敢如此霸道强势地吓唬师父的?明明先前听了他的经历这徒儿面露不忍甚至红了眼眶眼下怎地一下子就从温顺善良的小白兔变成刺毛乱乍的小野猫了?老顽童不由地眨巴了两下大眼多少有点水汪汪的味道  萧逸眉头微微皱起若不是老顽童的年龄摆在那里又顶着一张死人脸这般眉目传情地盯着他的小女人看他一定会挖出他的眼珠子  “怎么?师父不吃么?”沐之秋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师父不是说带骨头的肉您咬不动么?要不要徒儿给您看看牙口?然后替您做一副假牙?”  “不用!”老顽童抽风般吸了口凉气“为师嚼得动只需薄一些便可!”  “哦!明白了!”  外科手术或者活体解剖沐之秋做得向来出类拔萃但手术和解剖有时也不完全是用来教学的也可以用来吓唬人  萧逸的眼睛一眯唇角已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这世上论心机有谁算计得过他的小女人?论狠辣谁又狠得过他的小女人?从两年前开始与她交手他便从未讨到过便宜丢过人也失了心弄得伤痕累累才换来她的回眸一笑老顽童如此自讨苦吃萧逸顿觉心情无比舒畅只管乐享其成地看热闹  扫见萧逸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老顽童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嫩娃娃当真是天生的一对怎地连表情都如此的相似?相比之下他的宝贝徒儿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一些也更灿烂一些但却像只狡猾的狐狸平白无故地叫他出了一头冷汗  “咳咳!秋儿?为师?唔!”老顽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的徒弟这是在干什么?这哪里是在削肉?这简直是在施以酷刑  沐之秋的动作自然流畅手里捏着那只烤得流油的兔子尽可能避开烫手的地方手里的匕首却凌厉准确  她确实在切肉但这切肉的方法实在叫人毛骨悚然因为她在切肉的同时已将脉络和神经一根根地给剥离出来了若是所有的动作都行云流水般舒畅倒也罢了偏偏不是切肉的时候她的动作很爽快但一遇到神经核脉络时她的速度就会慢下来像是在做一件工艺品一根手指轻轻挑一下刀尖已经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点点切下去动作缓慢却干净被剥离出来的神经核脉络上连一丝肉星都不沾尤其是切到带骨头的地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匕首还会在骨头上刮两下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音  莫名地老顽童就觉得这一刀刀一下下都切在了自己身上沐之秋的手指每挑起一根神经核脉络就好像将他的神经也挑了起来狠辣无比端得叫他觉得有人拿了根铁丝正一下一下在他的牙齿上来回拉扯  吞咽一口口水终于试探性地说:“秋儿?其实海盗船上有不少厨具和餐具而且还有调料我们不烤兔子肉也行”声音里满是讨好说到最后却是无声了  沐之秋手下一顿眯着眼睛看向老顽童“师父是觉得徒儿烤得兔子肉不好吃?方才那条兔子腿徒儿可瞧见师父吃得干干净净要不徒儿将那条兔子腿……”  “不用不用!”老顽童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蹦起来“那个那个海盗船上不光有海盗们吃饭的家伙还有他们此次掠夺来的财物而且而且为师还留了个活口等下为师就去把那厮带来让他给秋儿带路一起去寻找海盗们的宝藏……”  “唔!”沐之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师父果真体贴知道把好东西留给我和萧逸徒儿在此谢过了!”  唇角微扬直接用匕首扎着被剥得七零八落的烤兔子递给老顽童又说:“师父的牙口不好当真可惜其实带骨头的肉是最香的”  “对对!带骨头的肉好吃为师的牙口也好比逸儿的还好!”老顽童从匕首上取下烤兔子小心翼翼地说:“秋儿可要连夜去将宝藏都启出来?为师可以帮你搬箱子”  老顽童的嗓子像被人掐了一把似的虽说着讨好谄媚的言语声音里却带着哭腔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竟让人觉得无比委屈  今日他当真是小阴沟里翻船如此隐瞒竟什么都瞒不过这刁蛮徒弟的眼睛  “不忙!师父不是年纪大了身上又有伤么?既然师父自己无法用手捧了喝水便让徒儿代劳吧?”沐之秋摇摇头暗藏起眼底的锋芒微翘的唇角却出卖了她的心疼  轻轻将萧逸的头从腿上移开弯身鞠了一捧水沐之秋便要站起来  “不用不用!”说着话老顽童的身形已退到了数米之外直到确定沐之秋威胁不了他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  与萧逸目光相遇沐之秋心中一跳赶紧垂眸低头嘴角却挑得愈发弯她就知道自己做什么萧逸都能猜到  在沐之秋的眼睛里老顽童就是一罐已经用完的牙膏这种时候你挤一挤牙膏皮犄角旮旯里藏着的牙膏就能被挤出来  萧逸已经将话问得如此直白老顽童居然没有一点自觉性若是手指挤压牙膏皮的力度小于牙膏缩回去的速度那她就需要借一把榔头直接将牙膏皮砸成一张纸沐之秋要的就是那张薄薄的纸  沐之秋岂会听不出来老顽童的叙述大多都是真实可靠的?老顽童说的话句句属实只是在一个问题上老顽童打算瞒天过海那就是海盗们的宝藏  她感兴趣的自然不是金银财宝本身而是海盗当然还有老顽童的欲盖弥彰  萧逸最了解他的小女人眼见着秋儿弯起的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邪魅他便知道老顽童会被整得很惨  老顽童显然也感觉到了来自沐之秋的威胁因此他那张从来都没有表情的死人脸此时竟都皱到了一起菜包子般煞是好看  沐之秋心中不由得意起来忘形下居然轻轻哼了一声:“小样儿!还敢算计我?”  老顽童的脸登时垮下来他就说自个儿犯贱怎地就偏偏喜欢这样的徒儿?被她卖了还恋恋不舍地替她数银子?  萧逸脸上依然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耳根子憋得通红  其实秋儿有时真的很粗心偏偏遇见了老顽童这么个不但喜欢配合她粗心还同样精于算计又带点腹黑的人俩人自然就玩儿得不亦乐乎这般斗法虽说热闹但何时才算是个头?  唉!看来自己和秋儿甜蜜的小岛二人浪漫之旅要硬生生地被老顽童这颗搞笑的老鼠屎破坏了。  没忍住萧逸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沐之秋手上一捏道:“顽皮!”  沐之秋的眉眼顿时一弯那双灵动到至极的大眼睛已弯成了天上的月牙儿清澈得叫人无比窝心。第277章 贪财的主  老顽童登时傻了眼一颗老童心扑通扑通乱跳不已心里甜腻腻的都是满足和感动就好像看见师妹又活过来了一样  师妹!他心头紧抽那时候师妹从不在他面前掩饰小女儿家的性子那样一个水一般轻柔美丽、温柔乖巧的女子有谁知道她曾经也与秋儿一样通透灵动淘气得像只快乐的小鸟?她时时捉弄他将他整得哭笑不得自己却笑得前仰后合只要看见师妹美丽的大眼睛眯成一弯新月他的心就会化成一汪水软成一滩泥  他是将师妹当成女儿一般来疼爱的便是走路他都怕她累着都想要背着她抱着她不要让地面磨痛了她的脚  便是这份相似这份久违了的纯真和熟稔才让老顽童对这个徒儿如此上心就像是师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让老顽童不由自主地就玩起属于他们之间的、乐此不疲的、甜蜜温馨的恶作剧游戏  这样的徒儿他愿意宠着她疼着她只要看见她的笑容老顽童就觉得自己拥有最大的幸福紧绷绷的死人脸上毫无表情狡诈的眼睛依然带着促狭只是那眼底深处早已满足得柔软成一片  原来他绕了这么半天的弯子所求的不过是这宝贝徒儿脸上的一抹笑容  沐之秋从来都知道老顽童爱财生死门的规矩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自力更生靠双手吃饭这些原是世上最公平的买卖就算老顽童得来一整座小岛的财宝那也是他自己依靠智慧得来的与旁人无关  萧逸自然不屑于去打老顽童那些财宝的主意她沐之秋亦不是个贪财的主儿偏偏老顽童是个好事多动之人他罗里吧嗦将自己的航海旅行描述得惊心动魄还故作聪明地一步步深入试探诱惑终于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沐之秋先前还有些腹诽老顽童如此精明的人怎么就会在自己面前漏洞百出她一半试探一半按照自己贪财的心意往前走终于将老顽童的意图悟了出来  这是一场游戏游戏的筹码和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游戏本身和参与游戏的人老顽童是主导这场游戏的人他贪图的这份财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那是对家的渴望和对亲人的爱恋沐之秋需要做的便是做好这场游戏的推手让这场游戏按照老顽童的意图上演得更加热闹  沐之秋有种奇怪的感觉此时的老顽童就是个离家很久的孩子明明看见家在远处亮着灯却被自己多年在外的为非作歹困住了双脚他希望他的家人主动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牵住他的手洞悉他的秘密然后再将他带回家  这是孩子才有的算计和精明如同世上最纯净通透的水晶  如此这颗水晶她便帮老顽童采回来当然海盗的财宝想想都令人兴奋她也刚好能顺手牵羊地掰下来一角  这样一个哑谜三个人都知道答案只是谁也不说破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在游戏中玩得乐不思蜀  是夜三人分别在山洞内入眠谁也没有再提一句海盗的财宝  第二天早晨沐之秋尚在酣睡中便感觉到唇角痒痒的像有只淘气的小猫咪正用它的小尾巴轻挠着她的面颊  睁眼看见一张放大了的俊脸狭长的凤目轻合浓密纤长的睫毛小扇子般轻触她的鬓角艳丽的红唇蜻蜓点水般游走在自己唇角这一刻沐之秋的心前所未有地满足  萧逸的气色比昨日好了很多面色虽仍有些苍白那双眼睛却黝黑晶亮衬得他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美得如同九天下凡的谪仙  抬手勾住萧逸的脖颈沐之秋柔声问:“怎么不多睡会儿?你身上的伤……”  这是沐之秋第一次主动拥抱萧逸萧逸眸中顿时涌起惊涛骇浪不容她说完他的唇已覆在她的唇上轻轻浅浅的吻带着樱花淡淡的香气逐渐加深更加难舍难分  萧逸已醒来多时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窝在他身边的可人儿蜷缩着身子的她看起来那样娇小那样脆弱从洞口透进来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碎金子般金光点点让她看起来梦幻诱人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打碎  鬼使神差地他就凑过去轻触她的唇角本想着只要轻轻碰一下便好但她的味道实在太美好、太诱人只要碰到一下他便想要第二下第三下吵醒她并非萧逸的本意只是渴望驱使舍不得导致  因着这个拥抱萧逸的渴望和舍不得变得更加缠绵却是希望这一刻变成永恒“那些伤不碍事的娘子这般精心照料我若还是不好岂不是辜负了娘子的苦心?”  娘子?沐之秋本就被萧逸吻得娇喘吁吁这声娘子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经过鲨口夺生之后她和萧逸之间最后的那层顾虑打破了爱了就爱了她不需要死扛着更不需扭捏作态情人之间原本说什么情话都不足为过但不知为何萧逸不过是一声打趣的娘子就让她羞得面红耳赤媚眼如丝  萧逸的心登时漏跳了半拍他的小女人他的妻哦!  “秋儿?此次还朝后我们便举行大婚可好?为夫为夫着实等不及了!”  老顽童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这俩嫩娃娃真把他当做死人了他衣冠楚楚地在边上杵了许久他二人非但不抬头看一眼还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甚至说出这等肉麻的话来  萧逸乘沐之秋酣睡之际在她唇边偷香老顽童可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等嘴上抹蜜的男人都是登徒子怎地自己的宝贝徒弟非但不厌弃他还主动抱住他?莫不是昨晚上自己没留神让宝贝徒弟中了萧逸的迷魂阵?  “咳咳!”老顽童咳嗽两声打断他二人的甜蜜极煞风景道:“乖徒儿?为师捕了条大鱼刚好给逸儿补补身子咱们现在就上海盗船去准备可好?”  萧逸心中好不气恼他就说在这岛上老顽童是多余的果然老顽童事事都跟自己作对可不是让人看着就心烦么?  天晓得秋儿为何这般维护这老头儿竟准许他与他们二人共寝于一个山洞按照萧逸的想法直接将老顽童丢出去或者让老顽童站在山洞外面站岗便是反正这老头儿活了那么多年已经成精了晚上不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  昨晚因为老顽童的喋喋不休秋儿一晚上都在和他打嘴仗最后累得倒在萧逸身边睡着了老顽童却还不放心非要坐在他二人身侧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监视他们搞得萧逸无比火大若不是他的忍耐力和承受力都超于常人大概连秋儿的手都不敢碰一下  有没有这么没眼色的老家伙?秋儿可是他的王妃他的妻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掳得秋儿的心让她承认爱上他就跑出来个老顽童当真天可怜见让萧逸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正要呵斥老顽童几句沐之秋已坐起来整理好衣裳和头发对萧逸说:“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与师父去海盗船上看看等我将船上事务打理妥当便和师父一起来接你”  萧逸哪里肯依沐之秋才站起身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还是让我陪秋儿一起去吧?”  像是怕沐之秋会找借口反驳又道:“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不碍事!”  老顽童咬咬牙“为师的玉冰莲世间罕有除了生死丹能与它相媲美外这世上恐再难找到如此良药逸儿想要出去走走倒也无妨!”  想到生死丹的神效沐之秋不再反对搀扶住萧逸道:“这岛上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出去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但这山洞离沙滩太远搀扶着你只怕两个时辰也走不到所以你得答应我不能硬撑着我让师父背你!”  “唔?”老顽童脱口道:“秋儿不是提倡尊老爱幼么?为师都八十多岁了为何反要背他?”  沐之秋斜睨老顽童一眼也不反驳直接弯下腰道:“那我来背你!”  沐之秋不过一米六几的个子萧逸少说也有一米八以上以她的身高和体型想要背起萧逸那是不可能的她也根本就没想过要背着萧逸不过是给老顽童做做样子罢了  萧逸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当下也不点破唇角一弯便要往沐之秋背上趴  “慢着!”老顽童果然撑不住冲上来怒气冲冲道:“你那么大块头还好意思让我徒儿背你若是以后秋儿被你娶回家还不要给你欺负死?”  话说的虽狠老顽童的身子却已弯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萧逸背起来继续骂骂咧咧地往洞外走  若是普通的八旬老人沐之秋自然不会提出这么非分的要求但老顽童实在不能与常人同日而语让老顽童忙一些倒还好若让他闲下来天知道这老头儿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当下萧逸扭头与沐之秋相视一笑再无他话  老顽童虽是个八旬老者但面目身量却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无异萧逸那么个大活人背在身上他依然气定神闲健步如飞倒是沐之秋想要跟上他的步伐得用小跑的  走出樱树林三人远远望去茫茫大海上哪里有老顽童嘴里那个巨大的海盗船的影子只在沙滩上泊着条搁浅了的小船看起来比玩偶师掳沐之秋的那艘还要小些  沐之秋蹙眉远眺“师父?这就是您劫持来的海盗船?”  老顽童咧嘴笑笑“这话怎么说?海盗船不论大小论的是上面装了多少海盗的财宝”  此时还拿财宝的瞎话来蒙她沐之秋有些无语昨晚老顽童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就信了只当老顽童贪财又带着几分童真竟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是个喜欢吹大牛的主儿。  当下没好气道:“那是师父从大章鱼怀里一脱身眨眼间便能斩杀数十名海盗当真武功盖世英勇无敌”  这样的小船个头不过与现代普通小游艇的大小差不多能容纳四五个人就不错了哪里会冒出来几十名海盗?她这话明摆着是在挤兑老顽童。第278章 海盗之死  老顽童被她挤兑得甚是尴尬硬着头皮背着萧逸往前走低声道:“其实为师也不完全是吹牛那章鱼被海盗捞上来……”  “只怕连海盗都是师父自己杜撰出来的吧?师父可是错杀了渔民?”  沐之秋猛地冒出这么一句来老顽童急的直跺脚顾不上与她争辩背着萧逸纵身一跃已来到小船旁边来不及放下萧逸嘴里已开始嚷嚷道:“当真有海盗为师还将他绑在桅杆……”  话没说完老顽童就愣住了  沐之秋疾步上前看清船头的情况不由地也是一愣  老顽童当真不愧和玩偶师出自一个师门连折磨人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桅杆上确实绑着一个人也确实是个海盗  之所以沐之秋看一眼就能确定此人是海盗实在是这人的穿着打扮太有特征性了她以前看电影电视剧里出现的海盗总是独眼龙还觉得好笑现在亲眼看见一个五大三粗膘肥体壮身上纹着盘龙鲨鱼等图形的独眼龙被绑在桅杆上立刻对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导演生出一股肃敬来  只是此时这名海盗不是个活人而是个死人不过貌似海盗不是被老顽童杀死的而是被鲨鱼咬死的因为在海盗被啃得只剩下半边的身子旁还悬挂着两条死透了的鲨鱼这情形就像是老顽童在海盗船船头挂了三条干鱼  萧逸见识过老顽童的手段对这种晒鱼干晾腊肉的场景并不陌生只淡淡道:“门主好手段便是想给我夫妻二人留两条大鱼也应该找个更好的饵如此的大鱼我夫妻二人当真没有口福享用”  老顽童的眼睛倏地瞪大了回头看向萧逸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的意思是这海盗和鲨鱼都是我挂到上面去的?”  不待萧逸接嘴他又嚷道:“这怎么可能?我既然要找你们为何要杀他?我昨日明明将船泊在浅水处的怕船被海浪冲走我还专门在锚上绑了几块巨石又用绳索将船牢牢捆在岸边的樱树上”  许是自己都觉得这话说不通老顽童索性围着船开始转圈圈嘴里还兀自嘀咕:“这倒是哪个挨千刀的将他杀了还将船拖上岸的?”  萧逸微微蹙眉沐之秋拍拍他的肩膀直接爬到船上实地勘察去了  “秋儿?”老顽童微愣便要阻止却被萧逸一个凌厉的眼神没了下文  不过看了小半个时辰沐之秋就从船上跳下来看了看天道:“确实不是师父杀的是被鲨鱼咬死的那些鲨鱼也不是师父挂上去的是被它们自己挂上去的”  她这话一出口不但老顽童愣住了连萧逸的脸上都显出几分吃惊  沐之秋的断案能力早在一年前萧逸就见识过在这方面沐之秋有着犀利敏锐的洞察力她能发现所有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甚至能将仵作都发现不了的细节和线索一条条梳理出来再将这些线索与她所掌握的医学知识相结合得出令人瞠目结舌却无法辩驳的真实答案  此刻萧逸丝毫不怀疑秋儿又会带给他们一个匪夷所思但却合情合理的答案  当下寻了块干燥的岩石坐下来将沐之秋揽在怀中只等她解开这个谜题  一看这架势老顽童便明白了几分岛上本就只有他们三人着实寂寞得很想想回到山洞中萧逸难免又会缠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到时自己连跟秋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索性在他二人对面席地而坐催促道:“秋儿快说为师和逸儿都洗耳恭听”  沐之秋岂会不知老顽童的心思但见萧逸面上也带着疑惑遂娓娓道来:“这海盗船的船底有个大洞不像是人为凿穿的倒像是被什么重物砸穿的我方才上去看过船身已有小半吃入沙滩船底碎裂的甲板都被沙子埋没但挖开沙子可以看见那大洞的裂口处残留着不少碎肉和血迹倘若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些碎肉和血迹应该是鲨鱼从裂口处游出去时不下心挂伤留下的”  目光扫了一眼桅杆上吊着的两条鲨鱼沐之秋道:“我当初被玩偶师掳到船上便是被他以这样的姿势捆绑在桅杆上当时我还腹诽这船头桅杆雕刻成这种形状倒是像海盗船今日亲眼看见海盗船才知玩偶师掳我的那艘小船原也就是海盗船”  萧逸眸中精光一闪便明白了沐之秋的意思他和老顽童的船是从云福镇的渔民手中购得的自然与海盗船不同所以船头没有这样巨大的雕刻也不会立一杆这样的桅杆昨日他和秋儿找到那两艘船时倒是有些奇怪那艘船的形状但并未往心里去眼下看见海盗船再看着海盗和鲨鱼离奇的死亡模样已将沐之秋的想法猜出了大概  想到秋儿也曾如海盗这般被捆绑悬挂在桅杆上萧逸的心就像被绣花针缝补过留下的都是绵密的痛楚  但见萧逸目光闪烁眸中隐着浓郁的心疼和焦虑沐之秋已知他猜出来了只冲他点点头继续说:“师父昨日将这海盗绑缚在桅杆上时这海盗身负重伤血迹流入海中一路延伸至小岛师父说鲨鱼冲着小岛蜂拥而至却不是乱说本来我和萧逸从鲨鱼群中杀出血路逃上小岛这附近便聚集了数不清的鲨鱼海盗的血水又将更多的鲨鱼引了过来师父当时一心惦记我和萧逸的安危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也合该这海盗倒霉师父登岛后若是将海盗船拖上岸他还能保住一条命但师父哪有心思去管他他便被鲨鱼惦记上了……”  “等等!”老顽童猛地打断她:“秋儿说得不错但也不全对为师当时确实没工夫管他但鲨鱼从来不会游到浅海湾来我已将船抛锚在浅海湾鲨鱼如何还能吃了他?”  “事无绝对!”沐之秋将视线投向昨天鲨鱼聚集的海湾“按道理说鲨鱼的确不应该离开深海跑到浅海湾来袭击一个绑在桅杆上的海盗但师父可还记得昨晚我说过我与萧逸逃生前曾将配制好的所有毒药全都喂食给了鲨鱼?疯狂下的鲨鱼是否会做出超乎寻常的举动我不得而知但这海盗确实是被鲨鱼咬死的”  “当时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沐之秋站起身拾起一根树枝弯腰在沙地上画起来“海盗船停泊在浅海湾鲨鱼们都在深海区对海盗垂涎三尺许久便冒险游到浅海湾来聚在船头处我们只以为鲨鱼在水里的速度很快却没想过为了觅食鲨鱼也能变成弹跳专家这些鲨鱼从水中高高跃起在接触到海盗时一口一口地撕咬他的身体所以海盗最终被撕扯成了这样”  “我知道师父还想问什么诚然只要被鲨鱼盯上的猎物便没有放弃的可能之所以海盗能留下半截身子给我们传递消息那是因为发生了意外迫使鲨鱼们不得不离开浅海湾”  “你们看!”沐之秋捡起几块小石头模拟地抛向半空中石头落下来的位置各不相同“即便我想让石头落在同一个位置上也无法次次都掌握好力度鲨鱼不是像你们这样的武功高手每一次跃出水面的力度也会有偏差当时的场面混乱那么多鲨鱼争食一个海盗海盗又被绑在高高的桅杆之上鲨鱼不会像人那么遵守秩序地排队跃出水面时必然乱七八糟每条鲨鱼都想在海盗身上咬一口数条鲨鱼同时跃起便总会有一两条被其他鲨鱼撞离轨道这些离开跳跃轨道的鲨鱼大部分落回了水里但却有个别的掉在了船上还有的就和海盗一样挂在了桅杆上”  抬手指了指搁浅的海盗船利刺般的雕刻和桅杆沐之秋叹道:“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没道理鲨鱼们明明将海盗尸体当成它们的晚餐却没料到为了这一口肉将自己变成了鱼干而那些落在海盗船上的鲨鱼在狂躁下拼命挣扎跳跃一次次砸向船底海盗船很结实但在鲨鱼不停掉在船上和那些挣扎着撞击甲板的鲨鱼的重击下船底最终被击穿了如此重复船底上的洞便越来越大海盗船就只剩下沉底的命运只是我们都忽略了涨潮和退潮便是在那样的时候发生了涨潮退潮鲨鱼们那时只顾着逃命再也无法继续啃食海盗的残骸海盗船经过涨潮退潮便被海浪推上了岸若是日出前我们就过来兴许还能看见几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鲨鱼不过我们来晚了涨潮退潮之后那些鲨鱼的残骸又被海浪卷回大海里去了”  老顽童张着嘴巴看着搁浅在岸上的海盗船有点回不过神来这般若不是海盗船的船底被鲨鱼砸穿了只怕经过涨潮退潮他们此时连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吧?  亏得还有个海盗船的残骸不然秋儿一定会觉得他这个师父在吹大牛那样让他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放?  昨日他并非有意隐瞒海盗被俘的事后来跟沐之秋玩得兴起却是不想这么早就将海盗带回去眼下再想撬开这张嘴巴却是什么可能都没了  理亏地看向沐之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沮丧道:“秋儿?为师我……”  “无妨!”沐之秋直起身笑道:“死了便死了吧!既然知道这岛上埋有海盗的宝藏我们多花些时日好好找找便是最笨的办法等下一波海盗来时师父和萧逸擒了他们再审问也是一样的”  “秋儿说的是!”萧逸也站起来“干粮物资和淡水我们的船上也有没了海盗船我们一样可以在岛上活下去!”  萧逸这话当真不是胡说这岛上鸟语花香能采到淡水也可以捕猎为生他倒是很享受这样轻松浪漫的美好时光当然要是没有老顽童那就更完美了  老顽童是个想得开的人见他二人都没有负担亦不责怪他不由地松了口气才将目光投向沐之秋便见她神色大变却是连萧逸都顾不上掉头就往回走。  老顽童性子急拉住她问:“秋儿要去哪里?”第279章 吃哑巴亏  “师父你赶紧将萧逸背回去!我去小岛那一面将咱们自己船上的物资取回”说罢抬脚便走  老顽童被她说得云山雾罩死死拉住她不放  沐之秋无奈只得皱眉道:“马上就要起风暴了师父先背萧逸回去我将东西搬上岛就回来找你们”  “从这里过去有一大截路需要凫水若是暴风雨提前来临你如何能从峭壁上爬回小岛?”萧逸上前一步握住她道:“还是劳烦门主走一趟吧!”  经萧逸一提醒老顽童才发现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蓝得有些诡异竟有成群结队的海鸟盘旋在低空当下心头一惊倘若那两艘小船也支撑不住那些物资再被毁掉他们三人便只能留在小岛上当野人了  一顿吃那没盐味儿的烤兔肉可以若是顿顿吃那样的东西他当真受不了当下也不含糊跟萧逸和沐之秋打声招呼身形一晃已飞掠而去  但见老顽童的身形消失萧逸才揽过沐之秋返身往回走  沐之秋本来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背他最不济她也得搀扶着萧逸走此时却突然被萧逸揽着脚步虽不算快却走得稳稳当当倒是跟她走路的步伐速度一致  心头一喜仰首看向萧逸“你?”  “老顽童将玉冰莲都给我吃了又给我输了那么多真气你当为夫当真那么娇气脆弱?不过被鲨鱼伤了些皮肉就要死要活么?”  “那方才你还让师父背你?”  萧逸狡黠地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道:“这样才好玩不是?难道秋儿不想整整老顽童?”  沐之秋哭笑不得萧逸原是最正经最冷清之人别说开玩笑便是大家都在笑他也会板着那张万年不化的寒冰脸冷漠得像尊雕像此时他竟如此捉弄老顽童  见她挤眉弄眼表情甚是滑稽萧逸不由凑过来在她面颊上吻了吻“你当老顽童真的傻呀?这世上怕再也没有比他更精明的老头儿了他今早便看出我的身体已恢复了大半只是你执意要背我他舍不得你受累这才咽下这个哑巴亏做了我的脚夫”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到了晕死!  明明知道老顽童不是个善茬儿萧逸竟然敢这么恶整他亏得老顽童对自己这个徒弟迁就颇多百依百顺不然此时重伤未愈的萧逸大概早就被他丢到大海里去了  原以为只有老顽童是个活宝不料萧逸比老顽童还要像宝这样的冷笑话估计能把老顽童整出内伤来  如此流落无名小岛上的日子当真不会寂寞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萧逸又道:“老顽童虽刁钻乖张对你却是极好的秋儿尽管放心终我一生静安王朝都不会与生死门为敌”  这般便是给了她一个承诺也给了老顽童一张免死金牌这应该是老顽童容忍萧逸的最终目的吧?  老顽童即便再健朗也不可能活得比萧逸更加长久偌大的门派想要保住所有门徒的性命恐怕唯有如此这般在萧逸面前低声下气原也是老顽童不齿的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老顽童不愧为一代宗师  沐之秋心中喟叹看来她昨日与老顽童的那番对话萧逸只听到了后半部分他若知晓老顽童最初是在算计她意图利用她替自己报仇还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老顽童?  二人携手往山洞走一时间竟相对无语空气中却流动着淡淡的甜蜜  这个小岛上几乎遍布樱树但小岛外围却长着一些高大的阔叶植物沐之秋不知道这些植物叫什么只觉得花草树木如此生长就像是一个天然被篱笆围起来的大花园亲切得像是自家后院  萧逸边走边顺手摘下几片阔叶白皙纤长的手指如同两只灵活的蝴蝶在沐之秋眼前上下翩飞她尚未看清楚转眼间萧逸就编出了两顶帽子  沐之秋有些惊讶地看着萧逸在她眼里萧逸虽然不怕吃苦但他却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虽沙场点兵九死一生却也不至于会做这样的事情  萧逸编织得十分精致利用阔叶的纹理和优势将大大的叶片留作帽檐戴在头上就像是撑着一把别致的绿色雨伞  这样的手法和工艺放到现代里应该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吧?原以为萧逸这样的人若是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去一定是个百事无成的大少爷如今只看他这一手编草帽的手法他便不会饿死保不定还能看一家工艺品饰物连锁店呢!  但见她眸中闪动着崇拜萧逸耳根一红便俯下头来亲她沐之秋仍愣愣地瞧着他他艳丽的唇已覆在了她微启的樱唇上  感觉到他的舌一点点游走在口中沐之秋才反应过来脸颊顿时烧得滚烫并不躲闪大胆地迎向他用她柔软的手臂缠上萧逸修长的脖子灵动的眼睛里水波荡漾竟是火一般的热情  以前萧逸每每亲吻沐之秋她总是不太耐烦像是他在强迫她便是他使尽浑身解数引诱她动情她也有些三心二意心不在焉更不曾主动过今日她却已是第二次主动抱住他萧逸有些受宠若惊手臂一揽如同抱孩子一般将她整个人抱至胸前微笑着看她  唇边已溢出浅浅的笑声:“闭上眼睛!”  “嗯?”沐之秋不解地看向他  萧逸的吻便滑至她的耳垂“小傻瓜!你这般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可不是在故意诱惑于我么?秋儿可知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没办法坐怀不乱难不成你现在就想与为夫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么?”  这个萧逸这个萧逸一句话羞得沐之秋恨不能找条地缝躲起来萧逸却不容她逃避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沐之秋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总感到萧逸热辣辣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不由地又抬眸看过去正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忙垂眸躲开嘴里却道:“你让我闭上眼睛自己却一直盯着我瞧倒是为何?”  “因为你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也会害怕!”  才要抬眸萧逸的吻已轻轻落在她的眼睛上“秋儿!我爱你你可愿嫁给我?”  他要她闭上眼睛他说他会不好意思他说他会害怕却是为了向自己求婚?这一刻沐之秋的鼻子发酸心中千万般喊着“我愿意”却哆嗦着嘴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两年来她时时刻刻都能听见萧逸霸道地对旁人说她是他的王妃此时她却觉得萧逸的声音轻颤虽充满真诚和感情仍显得底气不足但即便是这样沐之秋也觉得这是萧逸这两年来说过的最最动听的情话  正要回应萧逸却是等不及了掬起她的下巴道:“秋儿在‘死亡村’里曾说你这一生最大的理想是贪财、好色、好吃懒做贪财为夫不怕便是你要将整个静安王朝的财宝都据为己有为夫也定会满足于你好吃懒做自不用说你嫁给我什么都不用做便是每日出行让我抱着你都可以至于好色么这个要求我基本上就能满足你但有个条件你只能对我一人好色不管怎么色为夫都由着你就是不能色别的美男秋儿看可好?”  萧逸的声音极其低缓柔和带着魅惑人心的蛊惑像理查德的钢琴曲莫名其妙地就让沐之秋向往他那双艳丽到极致的桃花眼不停地眨啊眨沐之秋就有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  她确实曾说过自己的人生理想是贪财、好色、好吃懒做记得当时这话是她教育“死亡村”里那些冥顽不化的村妇们时背着人说的体己话她从未将这样的想法表露给其他人过“死亡村”的村民们将她视若神祗她说出再匪夷所思的话村妇们也不会感到奇怪若是落到其他人的耳朵里保不定就给她定个淫娃荡妇大不敬的罪名但这些话萧逸是怎么知道的?看来这厮听墙角的功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萧逸这么说这么看着她算不算是赤裸裸的诱惑?开玩笑贪财、好色、好吃懒做哪个女人不向往?萧逸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似乎他说的这几点对他来说也都不是难事可是看着他满脸焦急故意使用美男计引诱她的无辜模样沐之秋心中便生出戏弄他的想法  “唔!你让我想想啊!”  “还想啊?秋儿昨日不是亲口说你爱我吗?”  “那时候你不是快死了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时你那般央求我我总得说两句好听话让你心安不是?”  这话说得够狠基本上就是在诅咒萧逸才说出来沐之秋就有些后悔额头上已沁出些许冷汗来  “真的如此?”萧逸面色一沉唇边却挑起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容“秋儿莫要后悔!”  沐之秋学着他方才的模样眨巴眨巴眼睛“萧逸!貌似你说的这几点不止你一人能办得到哦!你瞧啊!我表哥褚天凌乃是褚国太子又是褚国第一美男子其相貌不在你之下我若是嫁给他不管是贪财、好色还是好吃懒做他一样能满足我不是?还有啊!云清……”  后面的话沐之秋愣是没敢说出来因为萧逸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原本成竹在胸的笑容竟变成了暴虐和肃杀  “秋儿是想我们还朝后让我杀了褚天凌和上官云清?”  就知道这厮开不起玩笑她不过说说而已难不成只准他调戏她她都不能反击一下?  萧逸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手臂轻抬沐之秋再落脚时便踏在了萧逸的脚背上他拥着她一步步缓缓往前走贴住她的耳垂悄声道:“以后这等玩笑不能再开为夫十分介意会嫉妒也会生气!”  唔!沐之秋瞪大眼睛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靖王爷静安王朝最冷酷无情的靖王爷亲口承认他会嫉妒会生气  这个男人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爱。  仰起头将温润的樱唇贴在他的下颌上悄声回应他:“傻瓜!难不成爱要整日挂在嘴边么?连玩笑都开不起你当真无趣!”  “呵!”萧逸笑起来“秋儿说我什么?你再说一遍?”第280章 如此求婚  再说一遍?当她傻啊?好话只能说一遍重复说那叫??嗦挣扎着想迅速离开萧逸的脚背萧逸的双臂却如钢筋般纹丝不动固执地环着她  这般被萧逸驮着往前走明明是两个人却只有一双脚印他二人就像两只时刻相拥的树袋熊笨拙却浪漫得令人陶醉  萧逸的手便缓缓落在她的腋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挠起来  沐之秋怕痒萧逸这般捉弄她登时让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将眼泪都要笑出来萧逸才停下手笑问:“秋儿可还要想?”  她脱口问:“想什么?”  才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萧逸的手已重新落在她的腋下一脸的坏笑  “不要啊不要啊!我答应我答应嫁给你还不行么?”  “既然答应了就不许赖皮若是再敢随便看其他美男我就把你关起来!”  唔!好霸道的男人不讲理得不可理喻却叫沐之秋满心都是喜欢  暴风雨适时落下来却因岛上连绵不绝的樱树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透过层层叠叠的樱花洒下来的并不多倒似春日里缠绵入骨的绵绵细雨清新婉约得醉人  沐之秋和萧逸头上大大的帽檐彼此衔接组合成一把奇异的大伞竟没有多少雨水落在他们身上  萧逸驮着她在一棵巨大的樱树下停下来厚厚的樱花铺了满地被细密的雨水浸湿如同一床软软的厚垫子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萧逸?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有个心愿长大以后要做公主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让他陪着我每晚都去看流星再一起聆听每一场春雨的声音”  “只要是秋儿的愿望为夫都会替你实现从今往后为夫每晚都陪你看流星每一场春雨都陪你一起聆听”  沐之秋眼睛一弯摇着头笑起来每个女人小时候都会有个公主梦在这个梦里总会有个白马王子出现宠着自己爱着自己所以她也不曾免俗只是哪里就有那么多流星每晚都能看到?哪里又会有那么多缠绵的春雨让他二人消遣?  “在我的家乡大婚后新婚夫妇要去度蜜月萧逸咱们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这座小岛便在此提起度过我们的蜜月好不好?”  “好!”萧逸的眸中滑过一丝狡黠突然在她唇上轻咬一口道:“蜜月里是不是每晚都能行夫妻之礼?”  “呀!”沐之秋惊呼出声  这厮这厮在想些什么?这般良辰美景他怎地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可不是衣冠禽兽又是什么?  “我我说的度蜜月不包括这个其实我们在一起只要牵牵手拥抱拥抱接接吻就够了!”  萧逸脸上的坏笑愈发深刻促狭地看着她悄声道:“秋儿难道不知为夫只要牵牵你的手抱着你或是吻着你为夫就会想继续做点什么所以时时牵手拥抱接吻为夫就会时时想要做点什么比如说现在为夫就十分渴望能同秋儿做点什么难道如此良辰美景秋儿就不想和为夫在这樱树下做点什么吗?”  “我……”沐之秋吃瘪语塞  好么越说越没个正形儿她就说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果然男人只要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正人君子也能变成臭流氓  “怎么?为夫说得不对么?为夫的踏雪赤兔虽不是白马却也是良驹配着为夫皇子的身份勉强算得上是秋儿的白马王子唉!”萧逸长叹一声“为夫还想着今日就圆了秋儿的公主梦正式陪秋儿听第一场春雨好好欣赏这漫天花雨的良辰美景秋儿竟不同意当真无趣!”  “你萧逸?你说的做点什么是说和我一起赏雨赏花?”  “难道秋儿还想与为夫再做点其他?”萧逸的声音里带着微微诧异眼底却全是算计得逞的宠溺“哦!秋儿竟比为夫还耐不住寂寞如此为夫只好勉为其难了!”  “丫的!萧逸!你这只猪你居然耍我!”  “为夫哪里敢耍你?当然倘若秋儿如此渴望与为夫行周公之礼为夫自然乐意成人之美!”话音未落温润艳丽的薄唇已封住了沐之秋不满的嘴巴由浅入深雨中缠绵几多旖旎天地为鉴岁月静好  绵长悠远的亲吻带着萧逸身上特有的冷香待沐之秋只有进的气不见出的气萧逸才浅笑着放开她“为夫早就说过这种时候要学会换气秋儿怎地老不长记性?”  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萧逸就是怎样从不近女色的冷漠王爷变成大流氓的  怕他继续打趣自己沐之秋避开萧逸灼灼的目光将娇艳如霞的脸贴在他的胸膛“萧逸?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远离朝堂纷争去过一种逍遥自在的生活?”  萧逸不语只将深邃的目光投向飘渺的雨幕  沐之秋心中轻叹萧逸是个志向远大的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静安王朝成为四海八荒的大帝国他想统一诸国称霸中原甚至想将褚国和倭国都尽收囊中有如此雄心壮志的人岂会甘愿与她携手江湖过神仙眷侣的平淡生活?  似感受到她的那声轻叹萧逸揽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许久才道:“秋儿快十八岁了吧?”  “对!在静安王朝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在我们那里我这样的人被称作大龄剩女”  萧逸并被因她的自嘲打趣沐之秋却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那秋儿可知我今年多大了?”  他狭长的凤目中闪动着深邃悠远的光芒如同浩瀚无垠的宇宙让人捉摸不透沐之秋下意识地离开他的怀抱低声说:“二十三岁!”  萧逸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一刻表现出的疏离和别扭揽在她肩膀上的手臂随着她的动作松开了些重新将目光投向雨幕他说:“静安王朝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十六岁及冠女子及笄便可出嫁男子及冠便可娶妻秋儿不过十八岁便自称剩女可我已二十三岁了”  微微一顿萧逸又道:“秋儿可知二十三岁的男子早已过了少年鲜衣怒马畅意江湖的轻狂年纪?”  这句话萧逸说得甚轻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语调中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凄凉  沐之秋微愣她根本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二十一世纪萧逸这个年龄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所谓的年少轻狂都因为这个年纪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她穿越过来时都比萧逸大所以她从来没觉得年龄是个问题但在这里二十三岁已经老了么?  她突然想起一句又酸又俗的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萧逸这样一个狂妄自负的人自然不会妄自菲薄他会产生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无非是因为她可是因她长久的不回应才让他这样强势的一个人也积攒起了自卑开始觉得自己老了?  环住萧逸修长的腰双手交叠贴在他的后背上沐之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逸!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甚至早就发现自己爱上你了我不愿承认、不想面对是因为因为我有点害怕……”  萧逸身子一抖并未让她把话说完“秋儿若是实在喜欢这里我们便留下来不走了”  他的头垂下来乌黑柔顺的发纠结住她的发丝丝缕缕迎风飞扬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鬓角像是鼓励又像是宠溺但沐之秋却明白这是萧逸给她的承诺  她的心他其实一直懂萧逸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诚然她是个贪财好色的人但她不稀罕皇宫里取之不尽的金银财宝她不贪恋靖王妃的位子甚至不稀罕皇后的宝座但她企图拥有整个天下她喜欢看见老百姓眼睛里尊敬崇拜的目光喜欢听见老百姓亲切地唤她一声“沐神医”她不反对她的男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她甚至会因为他是皇帝而骄傲但她不能接受他在莺莺燕燕的后宫佳丽中偶尔垂幸于她不能接受她和无数个女人拥有同一个男人  她以为自己要的不多其实她是世上最贪心的女人只因她想要的是他的独宠他的心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让萧逸硬撑得太久他已经为她做得太多如今是不是也该轮到她为他做点什么了?换一种角度来思考或许鲜衣怒马畅游江湖真的不适合她和萧逸或许在她的威压下他真的能缔造一个后宫空乏独宠一人的神话  “呵呵!”眉眼一弯沐之秋笑起来“先前不是还说度蜜月么?那我们只当是在这里度假便好做什么一定要留在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  “秋儿不是喜欢这里吗?”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樱花……”  “花本无罪怀璧自罪!”  眉头一皱沐之秋脸上已露出薄怒撅着嘴嚷道:“萧逸?你不知道我这人喜欢热闹么?留在这里岂不是要憋死我?我说度假就是度假度假就好!”  她拿腔拿调的薄怒在萧逸眼里实在娇憨他的小女人他岂能不懂?平时对他横眉冷对惯了如今被她这般护着疼惜着萧逸竟有种置身云端的错觉  被她呵护着、疼惜着哦!光是想想就会让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他以前最讨厌的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句话如今萧逸却极其羡慕九弟萧楠若是他与九弟一样与秋儿同岁是不是说话的底气会更足一些?还好还好!他不过痴长她五岁而已若是像老顽童那样比他师妹老了近二十岁倒是还让不让他萧逸活了?  以后他更要抓紧他的小女人不许任何人窥视、觊觎哪怕说句话也不可以  喉头一紧不由自主便俯下头去捕捉那淘气的樱唇“好!既然秋儿说是度假那便度假吧!”  好端端的赏雨赏花那般诗情画意的浪漫硬是被萧逸不着调的调戏打破了拉扯嬉闹中那两顶遮雨的草帽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待沐之秋和萧逸回到山洞时俩人皆成了落汤鸡。第281章 只当度假  老顽童此时已将两艘小船上能搬下来的东西全都搬回来了他只管将东西一股脑堆在地上自己拎了根树枝蹲在洞口不知道在地上比画些什么看见萧逸和沐之秋回来也只抬头冲俩人笑笑又继续画他的去了  沐之秋本以为自己和萧逸玩够了才回来定会遭到老顽童的一番奚落此时见他专心致志地写写画画不由好奇  正要走过去萧逸却揽着她走向火堆“由他去我们先将衣裳烤干了!”  沐之秋点头以老顽童的性子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一定会耐不住寂寞地跑到自己面前炫耀此时老顽童如此安静神秘索性如萧逸所说随他去待他真的折腾出什么定会屁颠屁颠地来告诉自己  在火堆前坐下来二人将外衫脱下只着中衣  小岛上不像京城那么冷昨日找到这个山洞后沐之秋就将三人的棉袍都收起来了眼下穿得单薄沐之秋的身姿曲线毕露萧逸灼热的目光投过来便再也没有移开过  她被萧逸瞧得脸红脖子粗又不好将话点明只得憋着气硬撑着  才在心里兀自腹诽萧逸的手已伸过来握住了她的“秋儿这岛上应该藏有地下河流否则樱树不会生长得如此茂盛方才我们回来的路上我留心观察了一下那些樱树多少看出些门道你且再忍耐一日待明日天气放晴我便出去找地下河流到时你便可以痛痛快快地沐浴了!”  沐之秋愣了一下终于没忍住扑哧笑起来她当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见萧逸一瞬不瞬地盯着只穿中衣的自己看就莫名联想到方才他说时时牵着她的手时时抱着她吻着她就会想要和她做些什么的话来却没想到萧逸是在心疼她  定是她面红耳赤坐立不安的模样让萧逸误解了萧逸有洁癖原是个比她还要爱干净的人此时此刻他倒是没想过他自己只顾着考虑她的感受这般宠溺会将她惯坏吧?  “在野外生活哪里有这许多讲究?若说沐浴你倒是该好好泡个药浴我方才也留心观察了一下有些阔叶植物和樱树下生长着药材待天气放晴我先去给你采些回来让你好好洗个澡才是!”  “也好!为夫这满身的血腥也该好好去一去到时秋儿和为夫一起洗!”  “唔!”就说这厮思想不单纯吧?才觉得自己冤枉了他下一秒他就想到洗鸳鸯浴去了  衣裳已经烤得差不多了沐之秋将外袍穿上开始整理老顽童搬回来的东西  老顽童当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不知道他来回跑了多少趟不止是将船上的物资搬回来了连着锅碗瓢盆、餐具、炊具和被褥毛毯、绳索、船帆都搬了回来甚至还扛回来几块甲板和两根桅杆  沐之秋将东西一一摆放好便在山洞最干燥避风的位置用甲板搭了个桌子又搭了个像模像样的大通铺别说他们三个人便是五六只大肥猪同时躺在上面也能睡得下  看了看那两根桅杆沐之秋让萧逸帮她立在洞口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中间绑了绳索做成晾衣绳直接将被海水浸湿的被褥和毛毯都搭在上面晾晒  这般布置下来山洞便有了家的味道  沐之秋忙完这些便开始准备晚餐她今早醒得晚本打算找到海盗船后在船上给萧逸炖鱼汤遇到那样的事儿三人倒忘了吃早饭却在海盗船边耽误了不少时间她与萧逸雨下赏花又耽误了半天眼下天都快要黑了腹中早已饥肠辘辘既已如此索性早饭、午饭和晚饭一起吃便也算得上是三合一  老顽童倒是勤快早早便逮了两只山鸡丢在一角早上才捕的鱼还在岩石上的凹槽内养着沐之秋便张罗着准备晚餐  萧逸见帮不上忙便走到洞口去看老顽童倒腾  待沐之秋将饭做好才发现不止是老顽童兴致勃勃地依然在地上一写一画就连萧逸也捡了根树枝在他旁边写写画画  才要走过去萧逸却抬起了头二人目光相遇同时一笑  “饭做好了!”  “嗯!”萧逸点头站起身的同时已将醉心于写写画画的老顽童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的动作优雅从容却算不上和善老顽童本与他身量相仿此时被萧逸拎着后衣领拽起来便显出了几分狼狈不待老顽童反应过来萧逸已扯着老顽童的后衣领将他拖了过来  因他拎着老顽童的后衣领老顽童自然而然抬不起头那模样倒像是萧逸捉了个小贼一般甚是滑稽  沐之秋不由笑起来:“萧逸?师父年纪大了你手下轻些切莫伤了他”  老顽童正憋了一肚子气猛听见沐之秋的话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还是我徒儿好!喂!臭小子松开你的爪子!喂!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再不松开晚上我让我徒儿不和你睡一个被窝!”  沐之秋面上笑容一僵萧逸却真的松了手再看向沐之秋时眉眼间便含了几多风流  当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萧逸变成这般多少都和老顽童有关沐之秋狠狠地瞪了老顽童一眼  老顽童却像没看见她杀人的眼光般兀自乐呵呵地跑到桌边坐下伸手抓了块野鸡肉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吸气嘴里却还一个劲儿地赞道:“我徒儿就是好长得漂亮能文能武心眼儿也好尤其是这般手艺快赶上你师娘了啧啧!臭小子竟有这等好福气娶个这般十全十美的娘子!”  老顽童说话极少能合萧逸的心意这番话听到耳朵里却让萧逸觉得熨帖极了满意下萧逸竟破天荒地夹了块鱼肉放在老顽童的碗里  无视这一老一少不正经的言语和目光沐之秋扫了一眼他二人方才蹲的地方“你们俩在那里神叨叨的画什么?”  “秋儿?我告诉你啊!为师今日发现了个大秘密……”  “吃饭!”萧逸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无法抗拒的威严一下就把老顽童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扭头看向沐之秋唇角一弯他又道:“先吃饭其他的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唔!”是该先吃饭一整天就因为惦记着海盗的宝藏忘记了吃饭这样下去可不行  有些事情萧逸不需要多说沐之秋自然明白  他们三人流落在这孤岛上所关心的不过两件事一件是该如何返回静安王朝去另一件就是海盗们的宝藏萧逸方才和老顽童在地上写写画画显然不是在讨论如何造船那么他们应该发现了海盗藏宝洞的线索  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沐之秋很佩服萧逸和老顽童她虽利用现代医学和侦破技术能发现很多这个时代的人没办法发现的蛛丝马迹但同样萧逸他们也能用他们特有的办法找到线索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河流其间沉淀了多少祖辈的智慧谁也说不清到底在某些方面她还是融入不了这个时代就比如说武功比如说欺压下人  老顽童还想说什么见沐之秋无心再听萧逸又是一副惦记贼的模样冷眼瞧他只得将满肚子的话暂时压下去  这顿饭吃得虽慢却十分温馨三人谁也不说话却不时地给对方添一筷子菜倒也不显得沉闷压抑  将最后一口饭咽下沐之秋端起桌上的茶轻嘬一口才缓缓道:“好了你们可以说了”  老顽童早就吃完了只是萧逸盯得紧他只好眼巴巴地端着空碗等沐之秋吃完眼下好容易见沐之秋吃完再也等不下去一下子跳起来拉了沐之秋便往洞口走边走边嚷道:“秋儿!为师发现海盗的藏宝洞了嘿嘿!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逸跟上来撞见沐之秋询问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蹲在先前老顽童和萧逸比画的地方老顽童捡起树枝道:“秋儿你看这是我们栖身的山洞这是外面的樱树林这是外围的阔叶植物这是地下河流……”  地上是老顽童和萧逸画的一副小岛地形图看得出不少地方被人改动过那凌厉的笔法沐之秋十分熟悉正是萧逸的杰作  置身于偌大的小岛沐之秋丝毫未察觉出来现在被老顽童和萧逸画出来她才发现面前的草图竟像一只探头探脑的乌龟如果小岛正面的浅海湾正对着乌龟的头部那他们登陆的峭壁恰恰是乌龟的尾巴  这只乌龟的脑袋、四肢、尾巴无一缺失惟妙惟肖但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总觉得看起来有点别扭抬头看了看老顽童和萧逸但见俩人的脸上皆是一派凝重沐之秋心头一惊  没错这乌龟是很别扭因为众所周知乌龟是一种代表温吞和气、速度极慢的动物正因为慢所以乌龟是长寿的象征可眼前这只乌龟并没有呈现出慵懒随意的闲适模样反而带着雷厉风行的张扬看上去在肆意张狂蠢蠢欲动的同时还带着一份不怀好意的诡异  单看这乌龟就会给人产生一种压迫感奇妙的是岛上植被和地形的变化  先前萧逸已经告诉过沐之秋他根据樱树的生长发现了地下河流在这张地形图上不止是山洞、樱树林、阔叶植物就连地下河流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老顽童所画出的地形图轮廓清晰萧逸却又在他的轮廓之上将重点部位勾勒出来尤其是他们栖身的这个山洞  即便沐之秋没学过地理这样简单明了的地形图也能看出里面暗藏的玄机  很显然他们栖身的这个山洞是整个小岛的中心貌似乌龟的心脏位置樱树遍布在山洞的四周外围由阔叶植物形成天然屏障让山洞处于重重包围之中看起来樱树分布得杂乱无章但被地下河流一勾勒便能清楚地发现所谓的地下河竟也围绕着山洞延伸正好运行一周形成了一个暗藏于地底的圈。  这样一个大圈再被一个个小圈填满像什么?亏得沐之秋是亚洲人她要是个西方国家的洋妞一定看不出这是一张完完整整的八卦图。第282章 神秘小岛  阴阳八卦本来就晦涩难懂再被这岛上的地形和植被加以掩饰若不是老顽童和萧逸智慧过人岂能发现这其中的玄机?  一条古怪的地下河流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沐之秋只会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现在沐之秋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印象就是护城河  没错这是一条隐蔽又凶险的护城河进能将大海和山洞隔离开来退能引来海水淹没山洞这样的结构难道会是一种巧合?  倘若大自然能造化出这样的巧合来沐之秋只能赞叹上帝之手太妹会玩儿  这完全是一种自卫和瓮中捉鳖共存的方式不进则退杀身成仁要么赢得干干净净要么输得一败涂地  这世上有谁能将这样的野心隐藏得如此之深?沐之秋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三个字——“小日本”  如果这个小岛真的是倭国建立的某个秘密基地那么那些海盗?  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萧逸和老顽童的眼睛此时萧逸和老顽童眸中的肃杀和兴奋惊人地一致竟让沐之秋莫名地产生出一种错觉萧逸是老顽童的儿子  摇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沐之秋冲二人点点头  见她已完全看明白了萧逸和老顽童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将地上的地形图抹掉老顽童身形一晃已隐入山洞深处  昨日刚寻到这个山洞时沐之秋就发现这个山洞深处还能往里延伸只是那个不知道能通向哪里的洞口被掩在半个洞壁之后只留下一条不足五公分的裂缝  这样的裂缝别说猛兽便是一条蛇想爬出来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尽管那裂缝透着阴森森的寒意沐之秋还是将其忽略了不过她在给萧逸铺花瓣床时依然多长了个心眼儿远离那道裂隙且正面对着它这样即便真的有什么东西会在半夜从裂缝里爬出来她也能及时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小心思被老顽童看透了昨晚老顽童一整夜都坐在萧逸的花瓣床前监视他们的亲昵但正因如此那条裂缝就被老顽童挡住了这就等于老顽童将裂缝内的危险也都挡在了身后  换句话说一旦真的有危险来袭第一个面临危险的不会是她更不会是她身后的萧逸而是老顽童  昨晚萧逸睡着之后有那么一瞬间沐之秋想对老顽童和盘托出可是当她愧疚的目光与老顽童的相遇时她竟在老顽童的眼睛里读出了了然、宽容和宠溺那一刻沐之秋所有的愧疚都变成了羞愤一直到老顽童咧开嘴露出他那吓死人的笑容将他的一只手轻轻抚在她头上沐之秋才沉沉睡去  她知道老顽童昨晚给她输了真气老顽童是在保护她同时也在保护萧逸某种程度上来说老顽童有着和萧逸相同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潜质不同的是老顽童历经沧桑早已看透一切比萧逸更多出一份洒脱和随遇而安  所以早起时沐之秋并没有将事情点破这是她和老顽童之间的默契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是她唯一能报答给老顽童的那份少得可怜却又无比珍贵的父女之情  如果地形图上所有的迹象都显示这个山洞是整座小岛的关键那么山洞的秘密只能隐藏在那条裂缝之后  普通人想要穿过裂缝钻进洞壁里去那是天方夜谭但这种事对老顽童没有任何难度否则他也无法驾驭那么大一座会移动的地宫  沐之秋现在真的有点坐不住了凡事只要和倭国扯上关系就会变得丑恶不堪便是这如人间仙境般的樱花小岛一旦成了倭国的秘密基地那就不再美丽而成了她眼中的人间地狱  她很想让萧逸去帮帮老顽童那裂缝后面是谁也看不见的世界被倭人如此隐秘地藏起来的也许不是金光灿灿的财宝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凶险  萧逸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有他做后盾老顽童就不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但沐之秋明白此时就算她拿把钢刀架在萧逸的脖子上萧逸也不会离开她  这应该是萧逸和老顽童之间的默契面对危险他二人不用约定就达成了共识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另一个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保护她  沐之秋多少有点明白萧逸方才为何一定要坚持先吃饭若是危险真的在顷刻间降临或许这是他们在小岛上能吃到的最后一顿饱饭  萧逸看出她心中不安将她揽至怀中坐在榻上一只手握住她修长的手指一下下轻抚着沐之秋的手背“别担心!你师父武功在我之上这世上能伤得了他的人并不多”  沐之秋想笑一笑唇角紧绷却是怎么样也笑不出来  萧逸端起桌上的茶水重新换上道:“喝一些茶润润嗓子你的嘴唇都要裂了”  见沐之秋神色黯然只是紧抱住他的腰将头扎在他怀里动也不动萧逸无奈地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便俯下头来吻住她  茶水一点点哺进她嘴里沐之秋的脸色才渐渐活泛过来她用这种方法给太后哺过药后来萧逸就学会了记得萧逸第一次这样给她哺食时她觉得很恶心此时萧逸故伎重演贴着萧逸的唇感受茶水中他的气息她躁动的心却莫名地平静下来  “萧逸?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痛恨倭国和倭人?”  凝视怀中的人儿萧逸没有做声目光中却带着鼓励  沐之秋的眉头一点点蹙起来越皱越厉害最后在眉心处拧了个大大的疙瘩  “我来到静安王朝以前生活在一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我的国家叫中国大体情况与静安王朝有些相似在我的祖国东面也有一个小岛与我的祖国毗邻大海而居与倭国现在所处的位置一模一样那个岛国叫日本在我出生之前我的祖国经历了一场浩劫历史上称那场浩劫为战争但我却始终认为那是一场浩劫是一场屠杀我曾经参观过祖国的战后纪念馆看到了许多历史资料和图片那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我能想到形容日本的只有两个字——‘野兽’我的同胞都是善良、淳朴、安于现状的人他们喜欢过平淡安定的生活但日本国却非常好战他们发动了那场浩劫用了八年时间占领了我的祖国将近一半的领土我的祖国有五百多万军人战死将近七百万同胞被无辜屠杀那些被屠杀的我的同胞们有很多是手无寸铁的妇女、老人和孩子都说稚子无辜可是日本人却将那些孩子们的头颅砍下来挑在刺刀上当球踢将有孕在身的妇女剖腹挖心将那些已经孕育成型的胎儿……”  “别说了秋儿别说了!”萧逸的唇急急地俯下来盖住了她的唇  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数量如此庞大的百姓死于非命秋儿说得对那不是一场战争那是屠杀是超出他想象的屠杀  萧逸一直知道他的小女人痛恨倭人这种痛恨是由骨子里带出来的因为痛恨所以关注因为关注所以她熟悉倭人的一切  萧逸曾经奇怪过他的小女人何来这般刻骨铭心的仇恨便是静安王朝也有一些人娶过倭人女子比如丞相沐忠国  他的秋儿带着一半褚国皇室的血统褚国人素来与倭人走得近联姻者更是数不胜数便是皇室也习以为常  当初秋儿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甘愿冒死闯入丞相府一探究竟他虽心存疑惑却也只当他的小女人孤傲高洁不愿与沐之冬同流合污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小女人身上背负着历史的国恨家仇听着她叙述时牙齿颤抖磕碰的声音萧逸整颗心都被揪成了一团  “过去的历史我没有机会陪着你见证今后的历史我会陪着你一起走过秋儿!终此一生萧逸绝不会让倭国的铁骑踏上我静安王朝的土地也绝不允许倭人的屠刀落在我静安王朝的子民身上你可信我?”  凝视这个男人许久沐之秋的眼角终于滚落两颗大大的泪珠“我信你!”  她不该纠结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里但是那样的浩劫那样的屠杀怎么忘记?怎能忘记?若这个时空的倭国不像小日本那样野心勃勃残忍嗜杀或许她不会这样逼迫萧逸可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还他一针人再犯我她只能斩草除根  身后突然传来老顽童的呼唤声:“逸儿秋儿!找到入口了!”  萧逸和沐之秋同时站起来相互对视一眼便紧随老顽童走向暗处  沐之秋本以为老顽童会利用缩骨功之类的从那条裂缝里钻进去没想到老顽童比她意料中的还要强横他直接在洞壁上劈开了个口子那口子与裂缝相连竟像是在洞壁上开了个月亮门  这等破门而入的手法恐怕只有生死门门主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才敢用  老顽童走在最前面萧逸断后沐之秋被他俩保护在中间老顽童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支火把边出声提醒边谨慎地往深处走  老顽童长年生活在地宫里有没有火把都不影响他的视觉萧逸武功高强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他也行动如常此时他二人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用火把照明顾虑的不过是她而已  先前老顽童独自一人潜入裂缝沐之秋提心吊胆此时自己跟着他们处身于险境时她却不怕了兴许是被两个绝世高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兴奋  倭人选择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当做基地这里藏着些什么?  对于小日本这种残忍好战又喜怒无常的民族沐之秋实在猜不到或许山洞里有大量的财宝或许是兵器或许还有其他的  走了小半个时辰地势开始慢慢倾斜沐之秋明显能感觉到他们正在一点点往地底下走。  果然老顽童提示道:“小心脚下我们现在正往地下密室行进”第283章 山洞寻宝  沐之秋的大脑已经快速运转起来在这个时代通常地下密室或者地下宫殿会修建厚重的出入口这是为了起到隐蔽和保护作用通往地下密室或地宫的路一般都会是台阶即便是老顽童的地宫也会修筑台阶这是为了方便出入因为地底下没有光台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起到保护作用  可是这条地道很奇怪一点点往下延伸却没有一个台阶就像是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在“死亡谷”里跌进的那个冰洞竟是一路斜坡延伸下去的  一般情况下的建筑物都不会选择这样的通道倘若小岛被淹这条通道会加快水流速度密室里的东西全部都会受损所以沐之秋只在极少数地方见过这种通道比如说消防队再比如说医院  不管是消防队还是医院修建这样的通道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便于车辆通行所以此时沐之秋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车辙  “师父!”拉住老顽童从他手里接过火把沐之秋便蹲了下去  她看得很仔细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触摸脚下的通道萧逸愣怔一下眸中精光毕现便也蹲下身去仔细察看  少顷二人同时抬头目光相遇再一同看向老顽童  在萧逸修长的手指下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泥巴印泥巴早已干了但却保留着车辙碾压的形状  沐之秋的想法很直接她之所以没有说出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大胆而且不成熟二十一世纪毕竟和这个时代不在同一时空且中间间隔着几千年的历史这时候有没有急救通道她不能确定  但修筑这样一条秘密通道不可能是用来玩儿的古人的思维和现代人不太一样古人会用大把的银子花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修建一座皇陵一个死人睡觉的地方都修建得那么结实复杂存放宝贝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偷工减料?所以为了方便将秘密通道修成斜坡形的说法不成立  这条通道最开始地面是泥土从开始倾斜向下起沐之秋就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的泥土变得坚硬厚实起来说明这个斜坡是人为的她夺过火把仔细查看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完全正确这条地下密道曾经用来运输过东西而那些东西极有可能就藏在这条密道的最底端  空气有些凝滞让人不知不觉就感到紧张沐之秋将火把重新递给老顽童老顽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萧逸的手适时地伸过来握住她的他没有说话但沐之秋却能感受到他的手传递过来的力量  只要有萧逸在身边这世上还会有什么能让她胆怯退缩?即便里面是龙潭虎穴有萧逸和老顽童在身边相陪她也一定要下去闯一闯  因着是斜坡向下三人的速度快了很多沐之秋脑海里浮现出那副小岛地形图回忆他们走过来的路一点点还原他们此时的位置  此刻他们已经远离了山洞渐渐往乌龟尾巴的位置挺进难道说倭人的藏宝室就在那面峭壁之内?  又走了半个时辰老顽童脚下突然一顿“到了!”  沐之秋和萧逸同时收步萧逸已不着痕迹地将沐之秋揽在了怀里  他的身形高大这般揽着沐之秋几乎将沐之秋整个人都遮了个严严实实连垂落在她身上的宽大广袖上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老顽童冲萧逸点点头毫不掩饰眸中的满意和欣慰  此时地下密道已经走到了尽头三人面前赫然立着一面巨大的双扇石门此情此景颇像阿拉伯神话里的藏宝洞仿佛只要沐之秋轻轻说一句“芝麻开门”这两扇石门就会自行打开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只看石门上那把笨重的巨锁沐之秋就知道她喊破喉咙这石门也不会打开目光征询地望向身侧的萧逸但见萧逸的目光紧盯着石门她又将目光移向老顽童  老顽童面对石门时的目光本已露出凝重感觉到她看过来却冲她狡黠地挤挤眼睛沐之秋正想问他要如何打开这两扇石门老顽童的唇角已经咧开与此同时他的双手猛地挥出带着凌厉无比的掌风狠狠拍在了石门上  沐之秋的眼睛倏地瞪大了靠!老顽童不是异想天开要用他一双肉掌将这么大的石门劈开吧?  站在石门前的老顽童就像是紫禁城那两扇朱漆大门前的孩子他这是要哪般作死才会想出这么白痴的办法?  萧逸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的似笑非笑手臂和身体将沐之秋护得严严实实却单单留出她的一双眼睛沐之秋的视线便牢牢黏在了石门前的老顽童身上  那石门果然如沐之秋所料纹丝不动她鼻子里才哼了一声便听老顽童大喝一声:“开!”那石门竟像是听懂了老顽童的咒语一般打开了  不过石门不是缓缓打开的而是在老顽童的掌风袭上之后静止了两分钟突然砰地一声炸开了其激烈程度就像是一捆手榴弹突然把石门炸了个大窟窿  沐之秋足足愣了一分钟才猛地爆了句粗口:“我晕!师父!你妹太牛逼了!”  这并非是大不敬实在是太出乎沐之秋的意料了她知道老顽童的武功极高深不可测但那毕竟是一双人的手怎么可能发挥导弹一样的作用?  先不说这石门的厚度和结实程度完成一次爆破需要考虑很多因素老顽童的这一掌堪称完美他在将所有的掌风灌注于石门上的同时很巧妙地化解了反弹出去的气流不止是密道没有受到影响坍塌就连他身后不足三米处的萧逸和沐之秋都没有被崩裂的碎石击伤  要知道哪怕是最精密的爆破也不可能控制得住气流爆发时的方向碎石会向四面八方飞落出去可老顽童这一掌却让所有的碎石都在那一声巨响下落进了石门上的大洞里其精确程度就像是早已在电脑中用三维动画做好了轨道一般  也就是说只要沐之秋和萧逸站在密室外不管是在哪个位置上他们俩都不可能会被碎石击伤  想起当初自己被老顽童掳到生死门地宫时挨的那一掌沐之秋终于相信老顽童从来都没打算伤害她那一掌对于老顽童来说应该只是在给她挠痒痒  你面对的不是只猫咪虽然你把它当成是一只猫咪事实上那是一只杀伤力极强的猎豹你想把它当成猫咪一样逗它玩儿它也愿意和你玩儿那你就不能怪它一不小心就把你玩儿死了对不对?  当时老顽童的处境大概就是这样他应该没想到她那么玩儿不起他不过用爪子轻轻揉了一下沐之秋就快被他揉死了所以老顽童实际上很无辜那时候他一定很奇怪明明你一下我一下地互动着玩儿为什么他动了一下对方就被玩儿死了?不动了?所以他才会想都不想就把自己几十年得来的宝贝生死丹给她服下那时的老顽童其实就是个连犯了错误都没意识到的孩子  这等强势简直就是彪悍沐之秋看向老顽童的目光中都是崇拜她有种强烈的冲动扑上去狠狠地给老顽童一个熊抱  不过萧逸把她抱得紧紧的沐之秋根本无法动弹抬头看看萧逸他哪里像是在护着她分明就是想把她勒死  从石门被劈开的那一刻开始萧逸就敏感地察觉到了沐之秋的变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女人先前心思还都放在他的身上怎地一眨眼就都跑老顽童身上去了?  虽说老顽童是个一条腿蹬在棺材里的人但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和挺拔伟岸的身躯实在令萧逸不爽他的小女人这般看着老顽童就像是在看着梦中情人一般让他的毛孔里都透着股不舒服  萧逸突然觉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是世上最最宝贵的至理名言若不是有着这样的自觉性他的小女人会不会迷上老顽童啊?  老顽童笑得那叫得意他的宝贝徒弟话虽然说得不怎么中听但这崇拜痴迷的目光他实在受用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九天下凡的天神他的宝贝徒弟就是身边的善财童子这感觉当真好让他忍不住就想借用一下徒儿刚刚爆的那句粗口“妹太爽了”  萧逸的脸黑了又黑手臂稍稍一抬沐之秋的视线就被他用袖子挡住了  “师父?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碎石都掉到里面去的?”扯了扯萧逸的袖子没扯动沐之秋不满地嚷道:“喂!萧逸?你干什么?”  “此地不安全秋儿如此大声喧哗难道不怕将倭人引来么?”  冷冰冰的一句话登时给沐之秋泼了盆冷水她一激动倒是把这个忘了不过见识过老顽童的实力之后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怕什么?我师父就是导弹不是原子弹倭人算得了什么?我师父一出手哪怕是倭人的百万雄兵我师父也能给他炸没了想当年美国在广岛长崎丢了两颗原子弹就让小日本几乎整个灭族……”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逸用手捂了回去  老顽童不明所里瞪着好奇的大眼不耻下问:“徒儿?原子弹是什么东西?可有鸡蛋好吃?美国和小日本……”  “你师父没那么牛逼那些碎石是被我的掌风推进门洞里去的!”  唔?沐之秋惊呆是不是真的?  萧逸是个淡定从容的人此时怎么表现得像在跟老顽童争夺功劳似的?牛逼?萧逸学得很快嘛!孺子可教也!  “咳咳!”老顽童咳嗽两声不太自然地说:“逸儿说得没错为师只是将这石门破开密道是被逸儿的真气护住才不至于受损的那些碎石也是被他用掌风推进去的”  “啊?”沐之秋的星星眼立刻转向了萧逸。第284章 定时炸弹  她就说么老顽童怎么可能这么牛逼精确得跟卫星似的原来真正的英雄在她的身边这一击竟是合老顽童和萧逸二人之力才达到的效果即便是这样老顽童和萧逸在沐之秋心目中也已然变成了无所不能的战神  “你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你身上的伤?”  “没事!”萧逸笑起来他的小女人这般看着他让他很受用难怪方才能把老顽童得意成那样“其实你师父出了大力气我不过帮他善善后而已!”  “便是善后逸儿也做得极好就算为师来善后也不过如此!”这句话老顽童说得真诚坦荡丝毫没有因为萧逸的抢功落井下石  萧逸的武功说实话连他都要让上三分当真是后生可畏  碎石带起的灰尘已经落下老顽童交代一句“小心”便率先举着火把进去了沐之秋和萧逸紧随其后萧逸的手始终握着她的小手  通过火把的光芒沐之秋看出他们进入了一个硕大的密室萧逸的目力极好通过他的低声描述讲解沐之秋估计出这密室的规模至少有十个足球场大小透过火把的光芒她根本就看不到密室的尽头  沐之秋并没有在密室的大小和规模上纠结太久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密室内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所吸引  一般情况下什么东西会放在大木箱内储藏在杳无人烟的无名小岛上?几乎没有任何悬念沐之秋就在萧逸和老顽童的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答案  财宝!一定是财宝只有财宝才会被藏在这种地方就像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电影《国家宝藏》  是的眼前的情形太像《国家宝藏》中突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黄金城了只不过那一块块闪闪发光的金块变成了眼前密室里的大木箱  如此多的大木箱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倭人是将四海八荒内所有的黄金都挖出来藏在这里了吗?虽说金银珠宝很诱人但这么大一间密室就算谁想偷是不是也很费劲儿?  沐之秋的心由先前的紧张完全变成了无奈看来她太高估了倭人只不过是金银珠宝倭人就用如此复杂的手法加以掩饰让她在激动之余还有些失落绕了一大圈最终回到的是起点虽说这是意料中的结果但总让她感到意犹未尽  三人同时走向最近的木箱老顽童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托那只箱子就被老顽童搬下来放在了地上他另一只手仍举着火把火苗居然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沐之秋才发出赞叹老顽童已得意洋洋地一掌劈下那箱子上的铁链应声断裂盖子随着老顽童的掌风竟自动弹跳起来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箱子里意料之外箱盖打开并没有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耀花人的眼睛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被黑乎乎的油毛毡包裹着  沐之秋不由地和萧逸对视了一眼没听说过金银财宝怕水会生锈倭人用油毛毡包裹防水却是为的哪般?  显然老顽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回头看了看沐之秋但见她微微点头他才伸手小心翼翼地将油毛毡一层层揭开  看清楚里面黑乎乎的东西时沐之秋头皮一麻脑袋轰地一下就炸开了  老顽童和萧逸也没料到箱子里会是这种东西俩人身子同时僵住竟呆愣在原地  不过他俩的反应极快萧逸刚唤出一声“老顽童”老顽童手中的火把便扑地一下熄灭了连个火星子都没闪一下  空气一下凝固起来周身是死一般的寂静  沐之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这般她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的手紧紧抓着萧逸的手臂不能松开也不敢松开  那个箱子老顽童打开的箱子里面盛放满满的都是火药沐之秋敢确定那不是硝石绝对是火药是经过提炼的火药  这太可怕了如果说这间几乎掏空了小岛三分之一面积的地下密室里存放的都是火药那这座岛基本上就是一座活火山而他们昨晚就是在这样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上睡觉  一想到自己躺在炸药堆里睡得人事不省沐之秋的脊背上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层鸡皮小栗子  倭人啊倭人太疯狂了这么多火药倭人们倒是想干吗?若是将这些火药全部用于战争别说静安王朝恐怕周边的这些国家都能被炸成平地  所谓艺高人胆大沐之秋今日是真的见识了若不是有萧逸和老顽童给她撑腰她怎么也不可能被宝藏的好奇心驱使不知死活地跑到密室里来  他们三个就这样大大咧咧地闯进来了还举着火把若不是方才萧逸和老顽童反应快用高深的内功瞬间熄灭了火把但凡有一颗火星溅在火药上这座小岛瞬间就会沉入海底这么多火药说不定能将地壳炸个窟窿呢!  足足愣了五分钟沐之秋才缓过劲儿来  人处在黑暗中感觉会变得十分敏锐就连记忆力也会变得非常清晰此时沐之秋脑海中浮现出的便是方才那惊鸿一瞥下萧逸和老顽童脸上的惊诧和恐惧  穿越过来两年从萧逸和萧良、萧楠口中沐之秋得知不少静安王朝和周边诸国的现状不能说这个时代是完全的冷兵器时代但火药这种东西确实还没普及民间作坊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烟花爆竹但连烟花爆竹都没有普及的年代有谁会想到要把烟花爆竹用到军事上去?就连军事天赋谁也赶超不了的萧逸也从未提起过这样的想法  不过静安王朝尚未广泛使用火药并不代表其他国家也没有广泛使用沐之秋还记得萧逸第一次带她从“死亡村”返回京城那日靖王府发生的爆炸事件当时被夜袭他们制服的倭人刺客身上就带着雷管冬果的脸毁容也是拜那种雷管所赐  夜袭曾将缴获的雷管交给沐之秋查验过那雷管做得十分粗糙不过是用一层层宣纸裹住适量的火药最前面用棉线连接着打火石想要引爆时只需扯动棉线打火石受到外力作用就会自燃从而引发火药爆炸  那雷管看起来比普通的鞭炮还要简单沐之秋当时还将它的原理告诉了萧逸记得当时她将硝石的形状、颜色、气味儿和分布地区也都详细地告诉了萧逸还曾提醒过萧逸硝石能够通过硫磺伏火法提炼出纯度较高的火药火药能打造火器用于装备军队  萧逸当时对硝石和火药表现得极不感兴趣沐之秋还曾觉得奇怪虽说火药的诞生使战争得以生机但火药的广泛使用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不过那时候沐之秋并未想太多因为彼时的她对萧逸的感情实在没那么深刻加之又及时出现了陨石沐之秋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被转移到了陨石打造的手术器械上  能用陨石打造兵器当然比普通的铁石要好许多和平年代谁也不喜欢打仗渐渐地沐之秋就把火药的事情忘记了  但有些东西不是谁想要阻止和淡忘就能够避免的历史的车轮永远都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止转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那是历史规律所以由此引发战争只不过是分分合合的必经之路罢了  沐之秋不会因为自己刻意提醒萧逸要将火药广泛使用到战争中就觉得愧疚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谁先利用谁就获得了先机不至于落到被动挨打的地步  我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就是火药火药最初只是方士在炼制丹药时偶尔发现的后来被民间作坊广泛用于制作烟花爆竹直到唐代火药才被应用于战争到宋朝时出现了铁罐型的杀伤性武器后由蒙古人渐渐传到阿拉伯最后传到欧洲  虽说火药最初是被我国发现的但却被西方国家广泛应用于战争外强们甚至拿着用火药造成的武器来攻打中国我们最先得到先机却白白地将其拱手让人血一般的教训缔造了不堪回首的历史沐之秋不想让悲剧重演  诚然在这个时代能最大限度地将火药运用于战争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主动点燃这根导火索完全有可能成为静安王朝的历史罪人但她不主动揭开火药神秘的面纱就能阻止火药被运用于战争么?  若是能又怎么可能出现倭人储备的这么大一座火药库?  别告诉她倭人建造如此规模的火药库是为了制造大量的烟花爆竹倭人刺客身上都能携带雷管真的在战场上倭人抬出几门大炮来沐之秋也不会觉得稀奇  所以萧逸认识火药一点也不奇怪  至于老顽童沐之秋从来都没有忽略过老顽童是个技术一流的炼丹师其实炼丹师这种职业在沐之秋的眼睛里就是药剂师我国第一个将炼制火药的办法记录并流传下来的不就是东汉末年的医学家张仲景么?所以老顽童能认出火药沐之秋更不奇怪  让沐之秋奇怪的是方才萧逸和老顽童的面色和眼眸中的震撼和恐惧那种恐惧如此真实这不光对于老顽童来说非常奇怪对于萧逸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不管是老顽童还是萧逸都是那种将感情隐藏得极好的人普通人很难揣摩得出他们的心思老顽童就像一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你想透过他的死人脸捉住他的狐狸尾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萧逸更甚多年来的朝堂争斗再加上年少时在军中的历练他早已被打磨成一颗没有棱角的水晶球任何想要找到他棱角的做法都是妄图  就算突然看见一箱极度危险的火药他二人的脸上也不该出现那样的表情除非火药曾经给他们带来过难以磨灭的记忆  吐出一口气沐之秋低声问:“萧逸?师父?你们也知道这火药的威力?”  此时沐之秋的声音平静淡定丝毫听不出任何慌张萧逸心神一晃竟没顾得上回答。  他非常吃惊若不是此时密室内漆黑一片他脸上的吃惊一定会被沐之秋发现。第285章 都有心结  萧逸此时的吃惊比方才看见火药时更甚方才看见那满满一大箱火药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涌到了脑子里他竟然毫无察觉竟然毫无防范就这样带着他的小女人走到了死亡边缘那一瞬间看见沐之秋眼睛里的惊惧和慌张他几乎都要崩溃了  可是现在他的秋儿如此心平气和淡定得仿若天边的流云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飘到天上去好像方才的惊慌和害怕都只是他眼花了没看清  萧逸第一次对二十一世纪产生了兴趣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育出秋儿这样的人物?她怎能做到如此镇定如此从容?  他只不过短短的思想不集中老顽童已张嘴说道:“为师不知道这东西叫火药但此物和我见过的硝石味道很相似生死门的地宫经常移动偶尔我们会遇到带着这种气味儿的硝石地宫在移动的过程中若是不慎撞到硝石就会发生变故生死门曾因这些变故死过不少门徒”  老顽童说得不太清楚声音里还带着心有余悸的慌张但沐之秋已经听懂了硝石是火药的雏形一般情况下大自然中存在的硝石含量不纯不太容易自燃自爆但若是遇到纯度极高的硝石碰撞下产生热量引起意外爆炸一点也不奇怪  生死门的地宫向来隐蔽老顽童能选择百花盛开的地方当然也有可能选择崇山峻岭京城本来就处于山巅之上被称作静安王朝的龙脉在这样藏龙卧虎的地方到处乱跑撞见硝石矿并不稀奇老顽童嘴里说的变故应该就是纯度极高的硝石引发的爆炸  只不过老顽童没有说实话他遇到过硝石是真地宫移动撞击到硝石引发爆炸却是假此时虽然看不见老顽童的眼神但从他的声音里沐之秋还是捕捉到一丝淡淡的愧疚  想来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老顽童常年带着会移动的地宫到处跑一边招揽生意一边炼制丹药在炼丹的过程中他提炼出了火药当时他并不知道这种东西极其危险所以意外地炸死了自己的门徒那些生死门的门徒也当真可怜居然被自己的门主炼药给搞死了  这就难怪老顽童对生死门的门徒那般护短萧逸只斩杀了他一个门徒他就亲自出马掳走自己报仇正因着这份愧疚所以老顽童乍一看见火药才会突然愣神吧?  如此说来静安王朝也有丰富的矿物资源若是能好好加以利用倒是不愁自保  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眼下沐之秋最想做的是毁掉这座巨大的火药库?  思忖许久才发现萧逸始终没有说话沐之秋不由地往萧逸怀里靠了靠柔声问:“萧逸?你怎么了?”  萧逸的身体神经质地抖了一下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猛地将她紧紧抱住  他抱得突然把沐之秋吓了一大跳半响她才明白萧逸为什么会这样心中一暖回抱住他踮起脚尖去探寻萧逸的嘴唇“我没事我很好我们都很好!”  萧逸的唇冰凉像是经历过长途跋涉他的身上带着深深的疲倦和沧桑半响才嘶哑着嗓子说:“秋儿?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躲在我身后!”  萧逸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即便沐之秋经历了“死亡谷”的九死一生萧逸也没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他尊重她所以他允许她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而立齐头并进  现在他却要求她躲在他的身后不是站而是躲他的心一定恐惧到了极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年少时曾率兵镇守边关那时我身边有个随军药师此人乃是先皇身边的近臣因先皇迷恋问药求仙药师也学得不少炼丹之道边关山隘险峻有许多炼制丹药上好的碳石药师常常带着他的孙儿去山上采石那时候他总是将练好的上品丹药赠与我因我与他的孙儿同岁自幼相熟故不忍拒绝但我不迷此道便常常将他赠给我的丹药悄悄分送给手下的副将有一次药师采回来一些黑色的硝石提炼成了上好的药粉我们谁也不知道那其实就是火药只是听药师说此物有助于提升丹药的品阶大家都很好奇我就与药师的孙儿一同观看药师炼丹”  停顿下来萧逸重重喘了两口气像是在压抑心底巨大的痛楚沐之秋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她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果然再开口时萧逸的嗓音比之前还要沙哑“就是那一次炼制丹药药师提炼的火药突然爆炸了当时我就站在丹炉跟前爆炸时我们谁都没有料到全都惊呆了只有药师的孙儿在那一刻反应极快他将我扑压在身下我仅被热浪烫伤了表皮药师的孙儿却被活活炸成了碎块灾难过后我的身上还有残留着他的一条手臂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死死地抱着我那天我们费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法将他的残骸拼成完整的尸身至此药师终身不再炼丹!”  沐之秋突然很想哭难怪自己向萧逸提到火药时他会表现得那般无动于衷那样一个酷爱军事的奇才居然会无视火药带来的惊人效果竟是如此他竟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幼时的伙伴为救自己被火药炸死  此时萧逸定然联想到了她的身上所以才会表现出如此的惊恐和害怕吧?  世人都道靖王爷萧逸冷酷无情有谁知道她的萧逸原是这世上最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收紧双臂将萧逸抱得更紧一些沐之秋悄声道:“你是怕我重蹈药师孙儿的覆辙么?”  不见萧逸回答她又道:“火药这种东西我比你们都熟悉我知道怎么运用它也知道怎么毁掉它我向你保证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逸!你放心我答应你一旦发生危险我一定不会冲到你前面去”沐之秋的声音软软的却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这便是她最大的让步他的小女人啊!他该拿她怎么办?怎么办?  长叹一声萧逸终于用力亲了亲她的嘴唇“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始终没发言的老顽童一直在等着他俩缠绵眼下终于完了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喘了口气  老顽童的听力实在太好就算他刻意捂住耳朵他还是能清楚地听见身后这两个嫩娃娃旁若无人的悄悄话还有那叫人脸红心跳的亲吻声就算他是半个活人也还有张不会红的老脸好不好?这俩嫩娃娃倒是忘情得可以直接把他当成了木头人  听见老顽童如释重负的喘气声沐之秋和萧逸同时轻笑出声便是这一声轻笑将空气中厚重的紧张顿时化解开来三人均感到心头一松不约而同地弯起了唇角  “萧逸?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照明?比如说夜明珠?”  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沐之秋还是忍不住问出来这么大一间密室折合成面积大约有八万多平米那就是一百二十亩地除去承重柱子、空隙和通道以箱子的大小和层数来估算这间密室里至少也存放了四十万只箱子哪怕随便估算一下四十万只箱子那该是多少吨火药?  沐之秋实在不能相信倭人能储备这么多火药难不成倭人这些年什么都不干就专门收集火药了么?  这不光是倭国领土的大小和人口多少的问题这还意味着愚公移山倘若这么多火药是倭国历经数百年悄悄藏在这座小岛上的那么这间密室无疑是倭国数百年来最大的宝藏  沐之秋不是经济学家她很现实这些炸药足够补充静安王朝的军备但仅靠他们三人的力量绝不可能将这些炸药尽数运出去所以她要将这座火药库毁掉  现在她要考虑的就是该用什么方法毁掉这样一座火药库但又不会破坏小岛的生态平衡尤其是不能破坏地壳的表层  沐之秋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便是萧逸也不得要领眼下他们三人流落在这座岛上落魄得人不人鬼不鬼别说夜明珠就算找一条像样的丝带都做不到他和秋儿一连两日都披散着发要到哪里去找除火把之外的照明物?老顽童武功再高也没办法保证火把上不会迸出火星点燃火药他们三人身上哪里还有能带来光亮的东西?  身上?心头一亮萧逸已经伸手将黑暗中的老顽童拽到了身前  老顽童有点无奈这黑不溜秋的密室只会让秋儿变成瞎子他和萧逸都困不住方才他见萧逸眸中精光大盛便知道不妙尚未来得及躲闪就被这臭小子揪住了可不是因为服了他的玉冰莲让这臭小子的功力又提升了么?这速度快的连他都忍不住眼红  “臭小子!你要做什么?喂喂!你往哪里摸?秋儿……”  “闭嘴!”冰冷的声音脸不红心不跳下已将老顽童的衣领大大扯开顿时老顽童胸口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生死符便显露出来  沐之秋愣了愣突然明白萧逸和老顽童是如何一路追踪她和玩偶师到了海上赶紧从衣领中将生死牌取出来果然与老顽童胸口处的生死符像是有某种感应生死牌居然像荧光棒一般透着淡淡的白光  这倒是奇了难不成玩偶师在船上讥讽她的话竟一语成箴?她日夜戴着生死牌居然连生死牌感应到老顽童在附近就会发光都不知道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沐之秋觉得跟做梦一样  幸亏这一路上玩偶师都没检查这块生死牌不然估计萧逸和老顽童将四海八荒翻个遍也难找到她  不过此时有生死牌和生死符发出的亮光照明就足够了  三人不敢分开又怕他们察看的时候会有假扮成海盗的倭人突然闯入小岛所以不得不加快了检查的速度。  一箱一箱地查便是日夜不停歇地察看估计用上一百年他们三人也看不完所以沐之秋就举着生死牌在箱子上寻找规律。第286章 神秘箱子  四十万箱火药不可能是同一时间搬运进来的如果是经过几百年才完成的那么箱子上势必会有标签这一类的记号只要找到标签他们就可以把箱子进行分门别类那样只需查找属于同一类的箱子便好  从入口处的最左侧开始查起果然在每一排箱子的右下角都刻着一些文字这些文字有点像现代的日语沐之秋没学过日语自然不认得不过老顽童看着玩偶师从小长大对倭国文字极其熟悉  才看了两眼老顽童便点头道:“这上面刻着火粉应该就是秋儿所说的火药”  有了老顽童这个翻译辨认箱子就快了许多连续几排看过去都是火粉  老顽童有些耐不住嘀咕道:“看样子都是火药秋儿?我们……”  “师父若是实在害怕就先上去吧我和萧逸在这里查看便好!”  老顽童被她噎了一下这话说得当真刁钻她不说不耐烦只说害怕他们三人都知道火药易爆却单单只说他老顽童害怕这不是冷嘲热讽又是什么?  要是换做别人这么说老顽童早就发怒了可是说这话的是他的宝贝徒儿这可是个惹不起的主儿无奈下老顽童咬咬牙“你二人又不认得倭国文字为师上去了单留你们俩在此有何用?”  许是觉得这话说得太没骨气老顽童又抱怨道:“当真是被你这徒儿吃定了却不知究竟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苦力都由我来出命令却是你来下怎地如此不公平?”  沐之秋有些好笑又觉得不忍遂放缓口气道:“师父便帮我这一回吧!等我们上去之后明早徒儿给你钓些螃蟹好好做一顿海鲜大餐如何?”  老顽童立刻开心地笑起来:“就知道秋儿最心疼为师那为师就加把力咱们早点干完也能早点收工!”  重复同一工作是件十分枯燥的事情好在三人都不是没耐性的普通人但即便如此沐之秋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烦躁  他们已经查看了两个多时辰整整五个小时外面大概都天亮了可密室里的箱子连一半都没有检查完这般下去倒是要查看到何时?  正觉得眼睛发涩老顽童却突然轻呼一声:“秋儿!逸儿!你们来看!”  老顽童查看的这只箱子右下角依然刻着字迹但却明显得和先前那些熟悉的字形不一样  “刻着什么?”她和萧逸同时问出来  “顶天!”玩偶师念出来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又补充一句:“顶天?何意?”  沐之秋心里猛地打了个突她一直不敢往那方面想一直在克制自己这就像是强迫症患者明明不希望找到某种东西却又极其渴望他要找的东西快快出现事实上一直找不到那是好事一旦找到了沐之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理智地面对  “打开它!”  沐之秋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的萧逸察觉到她呼吸粗重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恐惧甚至有种令人发指的味道好像比先前看见满箱火药时还要惊恐心疼不已忙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唤了声:“秋儿?”  “我没事!”  说着没事牙齿却不停地打颤咯噔噔的声音在静谧的密室中说不出的诡异竟让老顽童和萧逸同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二人不由地对视一眼眸中均透着不解和询问  见萧逸对他点头老顽童这才小心翼翼去开箱子才把箱子上的锁链扯断沐之秋却猛地大喝一声:“慢着!”  她这声喝得突然把老顽童吓了一跳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旋即老顽童眼珠一转夸张地用手拍着胸脯念叨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沐之秋此时没有心思跟老顽童开玩笑老顽童的心意她领了她的脸依然绷得紧紧的将老顽童又往后扯了扯她自己却迈前两步站到了箱子跟前  略微思忖一下沐之秋将身上的外袍脱下迅速撕成了大小不一的布片顺手递给萧逸和老顽童自己已拿起布片蒙住了口鼻连两只手都包裹起来  萧逸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一把拉住她已经按在箱子上的手太阳穴上的筋都暴跳起来  从沐之秋脸色突变开始他就预感到这箱子里的东西一定非常危险待看见秋儿将外袍脱下他便猜出了箱子里可能存放着什么东西  秋儿的举动萧逸实在太熟悉了在“死亡村”时秋儿每日都会这么做此时秋儿给他们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布片而是让他们利用现有的条件给自己做一件最简易的隔离衣  如此他岂能让她去开启这只箱子?  “我来!”将沐之秋拉到身后萧逸的手便伸了出去  “不行!”沐之秋的声音反常地尖锐“我是一名传染病防治专家在这里我就是权威!”  一把将萧逸的手拉回来沐之秋的眉头皱得十分紧她的眼眸中不但有担心还有坚毅和果敢甚至还有萧逸熟悉的命令  不待萧逸反驳她深吸一口气又说:“萧逸你和师父处理这种突发情况没有我有经验或许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放心吧!我会做好个人防护措施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自己陷入某种不知名的险境”  “秋儿……”  给萧逸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沐之秋坚定地看着他“如果我发生意外至少你和师父还能带着我离开我们还有一丝生的机会但如果是你或者师父发生意外一旦再遭遇倭人我们三个都必死无疑!”  “秋儿……”  萧逸还待再说老顽童的手已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逸儿!秋儿说得对若是你我其中有一人发生意外外敌来袭时都没办法保护秋儿全身而退置之死地而后生为师相信秋儿能处理好”  下决定是一回事做起来是另一回事所谓的经验不过是在面对传染病时比普通老百姓多一份镇定和小心简陋的环境下除了蒙面的布巾之外根本没有其他防护措施倘若箱子里存放着某种传染源那么谁距离最近谁被感染的几率也就最高  其实在老顽童打开第一只大木箱发现里面装的都是火药时沐之秋的心情是复杂的当时她的确很惊恐但同时也感到很欣慰  一座火药库再可怕造成的伤害也是直接的而一个存放着细菌或者病毒的箱子就等于一只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它带来的后果有可能是毁灭性的那是多少座火药库都无法比拟的  因为细菌和病毒一旦被放出来就会像鬼魅一般在这个时空里繁殖、泛滥、不断变异进化如影随形逃不开躲不掉也消灭不了直到这个时空的地球上最后一个生命灭亡它们依然会继续繁殖壮大从而衍生出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  曾有人预言人类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就会进入全新的生化时代电影《生化危机》中的可怕场景早晚有一天会在现实生活中一一被印证作为传染病防治专家的沐之秋虽然觉得那些话有些危言耸听但却承认生化研究确实存在隐患  如果面前这只木箱里真的存放着倭人留下的某种生化武器那她就是直接导致这个时空毁灭的刽子手虽说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承担就承担得了的但有些事情即便你不想承担甚至想逃避迟早也都会发生那么沐之秋此时能做的只有勇敢地迎上去  这样的事实沐之秋当然不会说出来她不能让萧逸和老顽童去冒险也不想平白增添他们的担心分析利弊两者对比择其一她只能选择让自己第一个去面对倘若事情真的如她所想谁都逃不掉至少她能给萧逸和老顽童多争取一点点活下去的时间  “哪怕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这样的话对于沐之秋来说是废话不管是苟延残喘还是卑躬屈膝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都说淹死的总是水性好的人这话一点都不假眼睛一眯沐之秋已敛去所有情绪镇定地打开箱盖她下意识地推着萧逸和老顽童蹲下去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她想得很周到箱盖开合的方向背对着他们三人站立的位置如果真的发生意外最起码厚重的箱盖能挡住一部分危险  箱盖打开后静悄悄的和老顽童先前打开火药箱时的情形一模一样不过沐之秋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令人不愉快的味道  萧逸和老顽童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沐之秋却比他二人的动作快不待他俩做出反应她已站在了箱子的正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箱子的密封性太好里面的东西上没有多少灰尘一目了然却显得十分陈旧这些东西没有像火药那般被防水油毛毡包裹就那么平淡无奇地码放在里面甚是连一层遮羞布都没有整整齐齐被捆成一摞一摞像一堆堆被劈好的干木柴  沐之秋猜中了内容却没猜到数量  老顽童念出“顶天”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箱子里存放的会是什么东西所谓顶天本身就有双手撑天之意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隐喻着双手撑天的顶天除了手臂还能是什么?  她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上学时解剖教研组的实验标本尤其是箱盖打开的那一刻闻到那熟悉的气息她第一次觉得这种气味儿是那么得令人恶心她甚至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具具做工精致的活灵活现的标本或浸泡或悬浮在福尔马林中就跟活的一样  事实上她真的太高看倭人了这个时代没有玻璃器皿也没有福尔马林倭人甚至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这些东西完好地保存下来所以倭人根本不可能利用先进的现代医学技术和生化技术研发出生化武器。  倭人很聪明很残忍但也很懦弱而且固守自封他们已经有了进行人体实验的动机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遗留下来的残骸为了保持小岛外形上的完美隐藏自己不可告人的丑恶目的以至于连造一个焚尸炉的勇气都没有。第287章 荒原城堡  其实倭人最初应该处理过这些人体的手臂不然它们堆放在大海中央的孤岛地下周围全是海水即便倭人利用了八卦图来分布地形也很难让它们保持这样的形态  只是倭人处理标本的技术实在太差劲以至于让这些手臂直接变成了腊肉所以倭人只能将它们当成干柴码放在箱子里堆在墙角让时间继续一点点打磨它们  沐之秋不知道埃及人是如何制作木乃伊的但即便是保存再好的木乃伊也没办法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标本相比较相对于大学实验室里的人体标本沐之秋觉得木乃伊完全就是一块干朽的枯木不让人觉得害怕也不会令人感到恶心甚至于当你真的亲眼看见木乃伊的局部时你根本不会联想到那曾经是个人  解剖讲师如果知道他最得意的门生会这样看待木乃伊一定会被沐之秋气得追到静安王朝来但沐之秋觉得事实就是这样干尸这一类东西在视觉上带来的恐怖效果远比人体标本要差太多甚至还不如人体骨骼标本给人的视觉刺激强烈丧失了人的形态干尸就和一根腐朽的枯树枝没有什么两样有些还不如枯树枝长得更加像人  眼前箱子里的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仔细看忽略掉一端缩成鸡爪子般的人手只凭第一印象一般人都会以为箱子里这些码得整整齐齐的橡胶般黑褐色的带着令人不愉快气息的手臂是干树枝  这是沐之秋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乌龙事件荒诞得就像跳梁小丑讲述的冷笑话可是这样的乌龙她笑不出来  一只长一米五宽一米高七八十公分的大木箱里要摆放多少被晾成腊肉干的手臂才能装满?  如果剩下的这些大箱子里也都是这样被肢解后码放整齐的手臂那么在这座地下密室里究竟封闭了多少人的冤魂?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问题而是一场变相的屠杀真正的屠杀没有南京大屠杀那般明目张胆却隐蔽残忍得更加令人发指  沐之秋的心情很单纯没有恐惧也没有伤心满满地都是愤怒她真的很愤怒她从来没想过历史会重新上演当她跨越了几千年的历史长河漂流在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时空里依然会遇到小日本甚至依然会遇到这样的人间大屠杀  不由自主地她就想到了荒原城堡其实在她跟着老顽童和萧逸钻进双扇石门的那一刻她就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她穿越进了电视剧《荒原城堡731》的场景里  一个搬到现实里来的荒原城堡一个在古时候就存在于地底下的人体秘密实验基地倭人如果不重视它怎么可能会将它与火药存放在一起?能被倭人当成国家宝藏的人体实验基地那背后隐藏的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居心?  沐之秋的头皮有点发麻她很犹豫该不该将倭人的野心对萧逸和老顽童和盘托出?她的身份在静安王朝始终是个谜万一老顽童无法接受宣扬出去那将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不说她如何安心?  未雨绸缪总比坐以待毙要强一狠心沐之秋张嘴道:“萧逸师父我……”  话未出口便见老顽童伸手去拎箱子里捆好的一摞手臂焦急下沐之秋来不及多言用手肘直直撞向老顽童大喝道:“不要碰!”  老顽童心里直骂娘他虽然不知道倭人为什么要将这么多人的胳膊手斩下来放在木箱里但见自己乖徒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就知道这些不是什么好东西  地下密室里的空气沉闷便是他这种掌握生死的人看见这么多胳膊码在木箱子中也觉得十分诡异想都没想他便伸手想毁掉这些东西  哪知手尚未碰到他的宝贝徒弟就用胳膊肘儿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要说以老顽童的身手和功力普通人想要伤他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沐之秋想要触碰他也没那么容易但老顽童对这个宝贝徒儿从来不设防亦没想到他的宝贝徒儿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竟被沐之秋撞了个趔趄身体自然而然地就离开了打开的木箱  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沐之秋老顽童小心翼翼道:“为师为师只是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我们褚国的百姓”  方才那声断喝她太严厉了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沐之秋调整好情绪道:“不管这些手臂是哪国的百姓它们在这里存放的时间都不会短就像久不见天日的墓穴里的尸体一样会带着很多细菌和病毒轻易触碰可能会后患无穷所以方才徒儿冲撞师父乃是情非得已!”  她此时实在没有心思给老顽童做更加详尽的解释合上箱盖冲老顽童和萧逸点点头抬脚便走二人意会仍蒙着口鼻继续往前查看  与老顽童错身而过时萧逸悄声提醒老顽童:“秋儿说的是尸毒门主懂的!”  老顽童脚下一顿鼻子竟有些发酸清清嗓子掩饰好情绪赶紧跟上去  萧逸的手隔着布巾握着沐之秋的紧紧的暖暖的让沐之秋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就放松下来他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以前的历史我们没有参与也无法更改但以后的历史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悲剧因为我们活着我们可以阻止!”  如果到现在萧逸还看不出倭人的狼子野心那就白活了面对这样巨大的火药库萧逸还能说出这番信心十足的话盘旋在沐之秋心头的阴霾不知不觉便消散了许多  萧逸说的不错以前的历史他们没有参与也无法更改但今后的历史他们一定能阻止在这个时空悲剧不会重演因为他们活着沐之秋要让自己掌握的所有的现代知识融入进萧逸的智慧从而衍生出一个强大的超越时空的霸主  这个霸主一定能阻止倭人令人发指的屠杀  一排箱子走到头右下角竟全都刻着“顶天”的字样老顽童不耐烦道:“倭人的脑子是叫驴踢了么?怎地屠杀那么多人只为了取其手臂?难不成倭国四面临海连柴草都没有竟要用人的胳膊当烧火棍子?”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沐之秋心头一震便停下了脚步  透过微弱的光线萧逸只见身边的小女人眉头紧锁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表情却愈发凝重不动声色地递给老顽童一个眼神二人便随她一起站定谁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她思考  沐之秋确实在思考老顽童无意中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偌大的密室不管是谁进来查找都无异于大海捞针倭人既然能在这样的地方存放火药和人体残骸就不至于只存放手臂这么简单如果这是倭人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宝藏那倭人后世来此该如何区分他们需要的东西?难不成倭人打开这间密室之日就是要把整座小岛掏空之时?  这么大的密室这么多箱子便是不停地搬运要搬到猴年马月又要摆放到何处去?  他们忽略了什么一定忽略了什么  如果将这些箱子按照国界线围着倭国摆放能围绕倭国摆几圈?  沐之秋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先前老顽童和萧逸在山洞口画的那张地形图阴阳八卦八卦图阵?如果倭人能将八卦图阵运用到小岛上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按部就班地运用到密室里来?  眼睛??地一亮脱口唤道:“萧逸!”  萧逸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她可她唤他时的表情就好像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在她身边一样他的秋儿从来不会这般忽略他如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小女人有了惊人的发现  感觉到手掌上传来的力度和温暖沐之秋才回过神来眉眼一弯道:“我忘了!”  笑容尚未抵达眼底已被她收起“你可知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萧逸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老顽童“若论奇门遁甲只怕没有人比你师父更精于此道!”  萧逸说的没错他少年时曾带兵打仗虽对奇门遁甲十分熟悉但到底比老顽童差些火候生死门这么多年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活得游刃有余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今日他和秋儿一路赏雨看花走回来在这小岛上的植被排列中看出了不少玄机  他本想待明日雨停之后再好好察看一番老顽童却比他早了一步  萧逸只是揽着秋儿走进山洞时的随便一瞥便已看出了老顽童在比画什么当时萧逸心中还暗暗称奇亏得有了秋儿这条纽带从中斡旋他与老顽童之间才会形成如今这种半师半友的关系否则以他桀骜狂妄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举兵剿杀生死门到时鹿死谁手未尝可知  萧逸以前对消灭生死门信心满满然而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竟发现天外有天人外人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他虽能成为老顽童的劲敌但若要想将生死门彻底灭门着实没那么容易是以他说出这句话真心诚意没有半点遮掩和嘲讽  沐之秋看向老顽童“我早猜到师父精通奇门遁甲只不过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若我们三人都懂一些阴阳八卦便能扬长避短找出这间密室的玄机而且我想的这个办法年轻体力好的人做起来把握性更大一些”  老顽童和萧逸一早就察觉出这间密室有玄机只不过受到地域限制又被木箱中的东西一次次震撼所以没来得及往那方面想眼下听见沐之秋这番话同时问道:“秋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沐之秋点点头“我对奇门遁甲不是太懂仅知道些皮毛不过有你们俩在身边我觉得我能解开这间密室里的玄机”  抬头看了一下高高的屋顶沐之秋问:“萧逸?你可会壁虎功?”  不待萧逸回答老顽童已好奇地插嘴问道:“壁虎功?谁创的?”  沐之秋稀奇古怪的说话方式萧逸早已习惯见老顽童眼眸中均是不解遂笑道:“是秋儿自创的说法其实就是让我到屋顶上查看一番”第288章 奇门遁甲  先前问到奇门遁甲此时又问到壁虎功老顽童顿时明白了沐之秋的意思摇头笑道:“秋儿竟觉得为师老了不及逸儿的身手么?看来还是逸儿深得秋儿之心!”  说罢抬头看了看屋顶竟嗖地一下窜了上去真的如同一只大壁虎般四肢伸开牢牢地吸附在了屋顶上  沐之秋大张着嘴巴仰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赞道:“师父当真厉害!”  萧逸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只有你才敢如此算计他偏偏他心知肚明还不恼你你可知这般护短迟早会把我宠坏的”  最后一句萧逸说的极轻却让沐之秋红了脸  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萧逸的眼睛她承认这件事情自己做的确实有点不厚道但一看见头上黑漆漆连根房梁都没有的屋顶沐之秋就不放心让萧逸上去  沐之秋耍了一个小花招明着她的话是问萧逸实际上她都是说给老顽童听的老顽童这个人有个特点对于她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都很感兴趣尤其是她掌握的那些这个时代的人不会的小伎俩  诚然即便她大鸣大放地提出让老顽童到屋顶上去看看老顽童也不会反对但缺少了好奇人的观察力就会下降所以沐之秋稍微吊了一下老顽童的胃口  老顽童对这座小岛的地形图都那般痴迷更何况是这么大一座火药库和人体秘密实验基地的综合密室几个时辰的查找已经让老顽童的耐心耗尽苦于一直没有找到法门三人才依然被困在里面若是能有个简洁易行的办法替代让人一目了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将密室内的情况掌握住老顽童岂会放弃这种一睹为快的大好机会?  这间密室不知道是如何建造的除了每隔数米就会出现一根巨大的承重柱之外屋顶上竟一马平川连一根房梁和椽子都没有  就连圣彼得教堂都不敢这样建造在没有房梁和椽子支撑的情况下选择穹顶是可靠稳固的方法然而这间位于地底下的密室竟敢打破陈规将屋顶建造得如此神奇要知道这个时代没有钢筋混凝土除了泥土、木料剩下的就只有石料所以这种建筑风格是逆天的  一座没有房梁和椽子的屋顶想要爬上去除了能像壁虎般吸附在上面沐之秋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但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沐之秋目测出来的密室至少有十米以上的高度就算是萧逸这样的高手你让他在完全失重的情况下依靠内力吸附在平坦的屋顶上也依然存在着风险  萧逸身上有伤她舍不得他去冒险她自己又没有爬上去的本事只得不厚道地算计了一下年过八旬的老顽童  不过老顽童确实比萧逸有优势沐之秋需要他上到屋顶不是为了看风景也不是为了炫耀他的绝世武功而是想让他从上面以俯瞰的角度将整个密室中箱子的排练规律摸清楚  试想如此大的密室没有超乎寻常的目力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外围的情况便是在平地上走一圈也要耗费一定的时间除了老顽童这种常年生活在地宫里的人之外谁有这种千里眼的通天本事?  老顽童也当真了得吸附在屋顶上之后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迅速爬进了黑暗便是沐之秋知道那是她师父老顽童看见那样的身形和速度也不由地脊背发凉  说实话这种状态的老顽童太像恐怖片里的某种爬行生物了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就感觉到这些木箱中还有他们没发现的潜在危险  不过几分钟老顽童又爬了回来从屋顶跃下来他的目光有些凝重看着沐之秋欲言又止  萧逸淡然道:“门主直言便是大致情况秋儿已经猜到了”  沐之秋点点头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此时他们即便放弃查看想沿原路返回也应该出不去了  果然老顽童道:“秋儿所猜不错我们已经改动了阵法便是原路退出生门已成伤门”  萧逸眉头微皱奇门遁甲本身就是九宫八卦阵所谓八卦分别象征着自然界的八种物质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是万物衍生的物质基础其中以乾坤天地二卦为万物之母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水火为万物之源阴阳之基风雷为之鼓动山泽终于形成有了山泽生物开始滋生生命开始孕育人类才因此繁衍  是以八个卦象分含八种卦意干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所谓奇门指的就是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这八门可以根据阵法的变换发生相应的变化变幻无测一旦误入导致阵法混乱找不到生门由其他门而出结果非死即伤  眼下他们在阵法中走动了五六个时辰又打开了不少木箱查看阵法已动八门不知早已换位成了何种模样便是以秋儿说过的排列组合进行运算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性命可供一一尝试  但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奇门遁甲内容博大精深八门既可因他们的不知闯入任意变换生门转成伤门那么死门也未必不能换成生门  萧逸始终保持沉默并非毫无头绪他不想把过多的心思放在密室之内是因为他的心思都被沐之秋占得满满的对于他来说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秋儿重要他无需揣摩倭人和密室不过是奇门遁甲只要他萧逸想出去便是死门他也能将其硬生生扭转成生门  破解奇门遁甲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但他却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秋儿到底在怕什么?她在期待什么?矛盾什么?  沐之秋确实很矛盾偏偏这种矛盾还没办法说出来给她造成了一种扯不断理还乱的困扰所以她急切地需要去证实答案不管是a还是b都比没有答案却抓心挠肝要好得多  她对奇门遁甲的了解程度真的很肤浅但她知道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马克思主义哲学教会了我们唯物主义辩证法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存在内因和联系其实将阴阳八卦用现代科学来衍生有很多内容与辩证法是相符的  就像中医和西医原理不同方法不同其根本却都是为了治病救人  正因如此方才沐之秋才会想到小岛的地形图  八卦阵图是诸葛亮按照九宫八卦方位和五行生克原理布成的作战阵图为了便于指挥诸葛亮在阵法最中间建立了一个八角攒尖式八卦亭被称作“点将台”乾元、艮永、巽从、坤摩四区处于最外围兑金、坎生、震东、离明四区相应在内八区彼此依存取长补短将“点将台”牢牢保护在最中间地带  兵家大忌就是主帅离营所以奇门遁甲在布兵打仗时也会将主帅保护在最核心的中间位置因此不管奇门如何变化最中间的“点将台”不会变那里是整个阵法的关键也就相当于八卦图阵的心脏就如同小岛地形图一般山洞是乌龟的心脏  老顽童的话模棱两可只道出了他们的处境却没有具体的实际价值想着大概是萧逸的话让老顽童的思维出现了偏移让老顽童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沐之秋便直接问:“师父方才在上面转了一圈可看出了什么玄机?”  不待老顽童回答她却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我们最先看见的箱子里只有火药如果这间密室真的暗合八卦图阵之法那我们先前的几个时辰应该查看了不止外围的一个区也就是说外围的乾元、艮永、巽从、坤摩这四区的木箱内应该都是一样的火药这样的话我们不管由八门哪一门入倘若没有足够的耐心我们所看见的也只能是火药如果惯性思维继续误导我们就会让我们认定这间密室只用来存放火药误导便误导了只是为了发动战争储备火药很正常倭人有什么必要大费周折地这么做?为什么呢?是故弄玄虚还是为了刻意保护什么东西?”  眉头紧皱不再理睬萧逸和老顽童沐之秋掐着手指继续自言自语:“这座小岛的地下河流围绕樱树林形成暗藏的地下河有没有可能这间密室也一样?”  猛地抬头脱口问道:“师父?你在屋顶上可看出了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个堆放手臂的区究竟暗合着兑金、坎生、震东、离明四区中的哪一区?”  老顽童不得不承认他这宝贝徒弟太聪明了难怪萧逸如此死皮赖脸便是想尽法子不择手段都要赖定她若是自己年轻六十岁恐怕自己也会为这个徒儿的聪慧机智所折服  其实在老顽童爬上房顶将这庞大的空间一点点压缩成心中的八卦图阵时非常吃惊他觉得他们进入了一个离奇诡异的世界如果找不到这个世界存在的规律极有可能他们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里  就像秋儿所说老顽童也不明白倭人把火药箱搞那么复杂做什么?奇门遁甲不管是用在布兵打仗还是用在自保防范上都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箱子这些都是死物不像人那样可以随意活动将死物布置成千变万化的八卦图阵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心血老顽童为了保护生死门每回地宫移动起来都会耗费他大量心神便是他耗尽所有才学却也不能将地宫从静安王朝搬到褚国去这间密室何其大倭人布置这么大一个八卦图阵付出了多少代价他连想都想不出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保护内围的这一箱一箱还不如烧火棍的手臂?  正因如此老顽童才不知道该怎么跟萧逸和沐之秋说没想到他的话还憋在心里秋儿就已经替他说了出来。  经沐之秋这么一提醒老顽童突然意识到火药箱的摆放顺序的确十分熟悉真的与樱树林下隐喻着护城河的地下河流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第289章 头颅在哪  他亲眼看见尚不能及时反应过来秋儿不过凭空想象不但想得分毫不差反而比他的思维还要迅速这徒儿当真了不得  倘若将乾元、艮永、巽从、坤摩四区的箱子都打开看完老顽童自然能根据箱子里的东西分辨出他们所在的奇门只可惜他们先前在外围查看的那些箱子里面虽装着的都是火药右下角亦刻着火粉却是分布在两个区之内那么多箱子连密室内所有箱子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根本让他分辨不出这八个区让他如同火中取栗拿不出来却又不甘心白白放弃只好眼巴巴地看着  这般与小岛布局完全一致的密室便是置身其中也只是管中窥豹只要他猜错一个区的位置八门的顺序就会完全被打乱这当真是无比阴险歹毒的计谋不成功便成仁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手法老顽童越想越憋屈一时间更不知该如何回答沐之秋的问话  以为老顽童没有听明白沐之秋解释道:“干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马、牛、鸡、狗都已占满剩下的只有龙、豕、雉、羊手臂乃是上肢若在鸟类身上亦可称作翼”  说到此次沐之秋猛一停顿眸中精光毕现竟惊呼起来:“我知道了既然是顶天暗合双翼那便是雉无疑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应该是离明区!”  萧逸唇角一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的小女人啊!他就知道他能想到的她也会想到甚至他想不到的她还是能想到  秋儿的分析当真天衣无缝如此他们先前走过的两个区无疑就是巽从区和坤摩区以此类推很快他们就能把八个区清楚地区分开那样奇门在他们眼中就和普通的门没什么两样想找生门不过举手之劳这便是萧逸一直不说话的原因在他眼里将奇门转化成普通的门本就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有了他的秋儿一切就变成了举手之劳  但见沐之秋脸上皆是惊喜萧逸缓缓道:“顶天是雉立地便该是羊豕乃心龙是脊梁自然可比龙脉离明雉、震东龙、坎生豕、兑金羊以此类推秋儿便不难找到人体躯干、心脏和腿”  沐之秋心头一紧她的心思萧逸竟看得如此透彻么?他居然知道她想找什么知道她要证实什么  萧逸的话音才落老顽童已抚掌赞道:“对啊!为师怎地就没有想到这些?当真后生可畏啊!好一对玲珑聪慧的金童玉女现如今都是老夫的徒子徒孙可不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么?”  沐之秋不好意思地挪揄道:“师父如此往自己脸上贴金当真是王婆卖瓜”  “为师哪里是王婆卖瓜你二人已将奇门遁甲的精髓掌握得如此灵活便是想一统天下也指日可待为师不过借此扬眉吐气心中畅快而已!”  老顽童这话并非吹嘘他们三人查看了一夜不过才看了不到两个区若是迷陷于这奇门遁甲之中只怕一辈子在这里转悠走不出去也还不自知先前他已意识到危险逼近却始终不得要领因此才会表现得烦躁不安现在理出头绪只要他们三个沿着离明区、震东区、坎生豕区和兑金区逐一去查找一定能验证秋儿和逸儿的猜测从而找到出去的法门  萧逸和沐之秋也知这密室中的阵法凶险当下三人不敢大意索性手拉着手形成一排更加小心地往下一区查证  沐之秋的心扑通扑通直条她知道答案已经很近了数十万只木箱理不出头绪就意味着无数种可能每一个看见的人都会自以为是地得出不同的答案每一种答案背后隐藏的都是不一样的凶险经过虽不同结果却一定是死亡他们想要找到生门顺利出去就必须验证猜测验证的同时她却也在隐隐担心  完整的人体是由四肢、躯干、内脏和头颅组成四肢、躯干和头颅都找到了唯独缺少了头颅那些不见踪影的头颅会在哪里?  谁都知道八卦图阵的中心是“点将台”八区外围由火药护法中间分别布置人体的四肢、躯干和内脏“点将台”那是核心是心脏的位置偏偏心脏却被摆放在了坎生区那么“点将台”上会是什么东西?  沐之秋有种隐隐的感觉玩偶师将她带到这一片海域绝非偶然或许这座小岛本来就是玩偶师的最终目的地玩偶师带她来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她的身世娘亲的死亡江晚晴和沐之秋的陷害以及那个隐藏在静安王朝深宫之中的幕后黑手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与这“点将台”存在着某种联系?  沐之秋几乎已经猜到了“点将台”上的那些东西为何会居于正中却没办法去想象  倭人想干什么?这绝对不仅仅是屠杀那么简单战争、屠杀?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和野心勃勃?  脑袋里有种东西呼之欲出却让她抓不住下意识地握紧萧逸和老顽童的手沐之秋的脉搏都比先前跳动得快了许多  她的反常立刻引起了萧逸和老顽童的注意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却将她娇小的身躯更严密地保护在中间  省去一排排查看的麻烦三人的速度快了很多不过一刻便来到了下一区  随便搬下一只木箱果然看见右下角刻着“立地”二字将其打开与离明区的“顶天”一样里面码放着一捆一捆干树枝般的人腿若不是腿上还带着脚依然会被人第一眼当成烧火棍子  三人相视一眼合上箱子  如此这一区便是兑金区无疑  不多做停留三人继续向前依然不说话心情却愈发沉重起来  很快来到坎生区与萧逸说得一模一样整排整排的箱子右下角全都刻着“豕心”二字  豕乃是猪豕心豕心贪婪无厌之心倭人这是在指谁?屠杀了那么多人暗藏了如此多的火药意图毁灭四海八荒内所有的国家怎地还有脸说他人是猪讥讽他人之心乃是豕心?  老顽童冷笑道:“倭人的老祖宗当真有自知之明早在几百年前就预言自己是猪果不其然这等贪得无厌之心可不是豕心又是什么?不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自褒连老夫都要自惭形秽!”  原本是冷嘲热讽的话被老顽童这么说出来不知怎地就带了说不出的喜感倒给人造成一种错觉这箱子中的人体内脏真的都是倭人的  内脏不比其他感官上会比人体四肢令人厌恶萧逸不动声色地将沐之秋拉至身后一只手臂反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  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沐之秋也不反抗温顺地贴住他的后背只等萧逸揭晓木箱中已有答案的秘密  箱子被萧逸轻轻打开果然里面盛放着一堆一堆黑乎乎的人体内脏也不知道这些内脏到底存放了多少年此时早已干如化石  看得出来这些内脏堆放得极有规律大肠小肠在最下面盘好上面依次是肺、肝、脾、肾等脏器最上面才摆放着缩成鸡蛋大小的心脏干  沐之秋心里有点不舒服亏得这个时代倭人尚未掌握先进的标本处理技术否则即便是她看过其中一个木箱再想打开其他木箱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只要不是细菌的培养基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忽视关上箱盖三人来到最后一区——震东区  老顽童一直不太服气萧逸的聪慧直到看见震东区的木箱右下角刻着“龙脉”字迹才自嘲地闷哼了两声  沐之秋虽早猜到每一区的箱子里都装着什么却没料到萧逸说得如此精准竟连每一区的箱子上刻着什么字迹都猜得一清二楚原来还是她沉不住气她所猜出的这些萧逸一早就猜到了吧?所以他才会纵容她的小算计配合她的不厚道便是将展露才华的机会也在不知不觉中留给了她  不由地便松开了老顽童的手她往萧逸怀里又靠了靠手臂却已自觉地环住了萧逸的蜂腰  萧逸眉眼一弯无声地笑起来他的小女人一旦动情竟如此黏人叫他在受宠若惊之余欢喜得几乎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这种感觉真好便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地狱他也觉得十分甜蜜  老顽童没注意他俩之间的眉目传情已经搬下一只木箱打开来果然里面盛放着一具具没有了头颅和四肢的躯干  这些躯干被切割得十分整齐就连脖颈和四肢的衔接处也没有放过倘若不是人体固有的特征很难想象这样一块方方正正的腊肉到底是什么东西  沐之秋仔细观察发现同离明区的手臂和兑金区的人腿码放的方法相似这些躯干由上而下一个个被码得整整齐齐也用绳索绑成一摞所有的躯干全都正面朝上看起来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腹部上都有长长的刀痕扫一眼便知曾经被人开膛破肚过这样便不难猜测先前的四肢和内脏都是从这些躯干上切下来的  见沐之秋眸光闪烁愁眉不展萧逸叹了口气“既然已经猜出来了我陪你去证实可好?”  沐之秋看向萧逸她该怎么表达?所有的线索都印证着她的猜测但她就是害怕去证实也许证实之后她身上最后一层神秘的面纱就要被揭开了那样的事实让她根本接受不了  从离明区一路走过来她关注的不止是每一区箱子里盛放的东西她还在留心这些箱子的摆放秩序显然注意到这一点的并不是她一个萧逸和老顽童都心知肚明大家却舍近求远专门配合她绕了个圈子查遍内围的四个区默契地谁都不提应该更早更直接地进入“点将台”  其实从悟出这里奇门遁甲的隐喻之后沐之秋就发现不管是外围的箱子还是内围的箱子全都正对着“点将台”第290章 守宫再生  这就像是主帅沙场点兵各营各路人马都整装待命一般所有将士的脸都对着主帅甭管主帅能不能看见他们他们都会觉得满足仿佛他们围绕着主帅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老顽童深深看了沐之秋一眼意味深长道:“有些事即便是算计好了的你也已按照那份算计踏进了预定的轨道也未必一定要那般听话地走下去既是画好的沙盘不妨全部打乱重新再画!”  全部打乱重新再画?可以么?她能做到么?  目光与萧逸相撞他冲她轻轻点头眸中的坚定和一往情深那般明了有他支持她她何需害怕?  “走吧!我们进入‘点将台’!”深吸一口气沐之秋终于迈出了步伐  “点将台”内的箱子刚好与四区的方向相反倒合了遥遥相对之意  老顽童率先搬下一只箱子动作麻利地将其打开  箱子里如意料般那样放着已经干缩了的头颅沐之秋数了数刚好十颗不过这十颗头颅不像之前的四肢躯干那般码放得整整齐齐而是以头顶朝外的规律围了个圆圈每颗头颅上的头发都被扎了个朝天的灵蛇髻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在箱子里开了朵黑色的向日葵  向日葵?沐之秋皱眉原来小日本的太阳旗那么早之前便有了雏形谁能料到这雏形竟如此残忍不堪?如此手段岂能比作普照大地的太阳?当真令人不齿!  老顽童是个好动的人先前每检查一个箱子他都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仔细看看的欲望碍于沐之秋的监督他只能惺惺作罢眼下看见箱子里摆放的东西他竟再也忍不住伸手就将十颗头颅中间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没看出到底是什么老顽童不由地将此物往自己怀里凑了凑打算借胸口生死符的光芒瞧得再仔细一点  沐之秋却猛地握住他的手臂一抖老顽童手里的东西就被抖回了箱子里还没等老顽童反应过来沐之秋已一把扯掉了包裹在他手上的布巾啪地一下盖上了箱盖  不止是她萧逸的脸也变了颜色  老顽童或许没看清楚萧逸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被放在头颅中间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一只守宫便是秋儿说的壁虎或者四脚蛇  这种动物有个神奇的特性那就是尾巴断了之后能够再生方才老顽童取出来的守宫是一条没有尾巴或者尾巴被人故意斩断的守宫  一只没了尾巴又暗喻能够重生的守宫放在斩下的头颅中间倭人想要表达的寓意便再明了不过  太疯狂了就连素来处事不惊冷清淡然的萧逸都觉得倭人实在太疯狂了这种事情岂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  封神榜中流传下来一个典故说丞相比干被苏妲己算计纣王将其剜心比干却不死妲己便让自己的妹妹胡喜媚在比干回府的半路上加害于他比干行至一个村庄见一女子在卖空心菜比干便问:“菜无心可食人无心会如何?”胡喜媚狞笑回道:“菜无心可食人无心必死!”比干听了她的话遂倒地而亡  人无心必死那么人无头岂能跟守宫一般再生出一个头颅来?若是生不出来那么该如何让它变出一颗头颅来?  竟是如此!秋儿一直担心、渴望又矛盾的答案就是这个吗?  萧逸突然就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这间密室的空气太污浊太沉闷压抑得令他无法呼吸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带着秋儿离开这里  他的手臂向沐之秋揽去却被她一把挡开沐之秋已冲向了下一排箱子  “秋儿!”萧逸和老顽童同时惊呼出声  “师父!萧逸!快你们将这些箱子也打开!”  不见他二人动作她便撸了袖子自己去搬箱子她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纤细白皙的手臂上青筋毕露嘴里还兀自嘀咕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二十一世纪心脏移植的成功率都极低更不可能移植这种东西在这里怎么可能做这样的手术?怎么可能?疯子都是疯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秋儿!”萧逸将她拉回来强硬地将她裹在怀里顾不上会不会被细菌感染扯下蒙面布巾紧贴着她的耳朵一遍遍亲吻她的发鬓“没事的都是骗人的不可能成功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让任何人这般对你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萧逸!”她有点神经质地抓住他的手眼眸却亮得出奇“没事我没事我并没有疯我只是想要证实这么疯狂的事情这么疯狂的想法我只是有点不太相信你和师父帮帮我你们再多打开几个箱子我要看一看让我再要看得清楚一点!”  她的语速很快话说得很急以至于声音有些变调萧逸认真地看着她他的小女人真的吓到他了但凡是个正常人看见这样的东西想到那些隐秘的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阴谋大概都会奔溃吧?可是他的小女人却如此反常不知道是镇定还是兴奋她眼睛里有种特别危险的东西这种东西让萧逸心惊肉跳  萧逸第一次觉得她的镇定是一种负担此时她尖叫出来骂出来哪怕是哭出来都会让他觉得心里踏实一些可她就是那么镇定镇定到他开始痛恨她的镇定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急于将他的小女人从这里带出去只要她说一句哪怕在这间密室上掏个大洞他也会将她带出去  可是她眼睛里的诚恳带着从未有过的哀求她在求他  他的小女人从来没有这般求过他萧逸咬牙终于冲老顽童点了点头老顽童便又搬下来一只箱子打开  没有任何悬念箱子里依然是十颗头颅与方才那只里的一模一样依然被摆放成向日葵的形状中间依然郑重地摆放着一只被斩断尾巴的守宫  一连打开十几只木箱全部如此再无侥幸“点将台”就是一个巨大的手术台  十颗头颅隐喻十全十美将一个人的头颅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上就会十全十美吗?除了孙悟空还有谁被斩断头颅能不死的?这是疯子才会想出来的事情果然倭人全都是疯子是精神病是一个有着严重精神分裂和人格分裂的民族  沐之秋之所以会有预感是因为她听说过换头术这种东西那是荒原城堡731部队的绝密新中国成立之后曾有不少野史围绕着731部队研究头颅移植手术这一绝密展开那些野史大多只有开端没有下文沐之秋曾有幸接触过这一类的野史可现实生活中有谁敢做这么惊悚的尝试?  有段时间关于这些野史的传闻很多也出现过一些这类题材的悬疑故事沐之秋还和于涛对此展开过讨论  内脏移植手术的成功和克隆技术的问世让很多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尤其是1967年12月4日世界上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在南非开普敦的一家医院获得成功南非外科医生克里斯·巴尔纳德博士成功将一名因车祸丧生的二十五岁女性的心脏移植给了一位五十三岁的波兰男性移民尽管接受这次手术的病人只活了两周但它却开创了医学界的历史也是医学界出现了很多妄想家  在沐之秋的眼睛里除了小日本这世上恐怕很难再有人会明目张胆地在人身上进行头颅移植手术的尝试和研究作为现代化医学正规教育下的新一代传染病防治专家她认为那些野史中的换头术就跟疯人院里的重度精神病患者写的科幻小说一般不具有考证价值  精神病的心态没人能琢磨但总有那么一些游走在精神病和正常人之间的极端分子妄图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沐之秋还记得她曾就心脏移植手术和头颅移植手术与于涛展开过讨论于涛说就像心脏移植手术和克隆技术一样头颅移植手术世界上也会有很多国家在研究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能够移植肝脏、肾脏甚至心脏那么应该也能移植头颅但正常人都不会直接选择在人的身上做实验因为人的行为会受到道德法律和责任的约束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第一只克隆羊多莉的诞生却不可能有第一个克隆人诞生一样  看不见的东西最容易被人忽略一旦看见了就意味着不可能被接受因此有人会因为心脏坏死同意进行心脏移植但却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亲人出现脑死亡就同意医院给他换一颗脑袋这是因为头颅和心脏不一样它的形态太具体化自打人被生下来开始认识中最深刻的就是脑袋这个东西脑袋是身体最重要的器官一旦脑袋没有了会给所有的人都造成无法磨灭的恐惧所以古人认为最严厉的刑罚是和脑袋有着直接关系的斩首和绞刑  这些都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只是人的思维是很奇怪的东西明知道是道德和法律不允许的明知道不被大众所接受偏偏就有人乐此不疲地去尝试这种人具有严重分裂的人格是普通大众眼中的极端分子  便是沐之秋穿越过几千年到达这一时空仍有幸见证这样的无稽之谈仍然碰到了倭国这种被极端分子统治着的国家  从她看见第一个刻有“顶天”字样的箱子时起沐之秋脑子里关于那段尘封的野史就复活了她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和兴奋同时包裹住让她产生出强烈的感觉她会被卷进这段精神病患者的野史中去在这段野史里倭人是操纵者而她似乎由始至终都在扮演着一个提线木偶的角色  这种感觉很不好便是萧逸和老顽童也被她的这种感觉和情绪所感染因此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配合她默契得就好像三人之前早已策划得清清楚楚了一样。  沐之秋的脑子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运转着跳跃的思维在古代和现代不停地穿梭却奇妙地和谐。第291章 毁掉密室  她是一名医生从来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因果报应这世上若是有报应早就应该报应在无恶不作的小日本身上但这个时代的倭人能屠杀那么多人还隐瞒得密不透风逍遥法外不正如同现世里的小日本一样明明上演了南京大屠杀却还厚颜无耻地死不认账甚至妄图篡改历史吗?所以这世上没有因果报应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  历史告诉我们被动就要挨打软弱就要任人宰割既然老天爷将掌握潘多拉盒子的钥匙交到了她的手里即便这盒子已经被打开沐之秋也要硬生生地将它再度锁起来  八卦图阵已解此时他们想要离开密室易如反掌但沐之秋眸中的热情却近似于疯狂萧逸和老顽童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同时唤了声“秋儿”  “师父!萧逸!你们俩有没有兴趣陪我玩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赌博?”  这话已经完全展露了沐之秋此时的真实想法萧逸握着她的手不由地紧了紧“秋儿?你想怎么做?”  “师父?你呢?”  老顽童想都没想脱口道:“炸掉它!”  “呵呵!”沐之秋笑了果然老顽童太可爱了一句话就说到了她心里  “不行!”萧逸皱眉“这太危险了要想把这座火药库炸掉必须得留下人点火不管点火后我们逃离的速度多快爆炸的冲击力都会把我们炸成碎片”  沐之秋点头:“没错!只要引爆……”  老顽童像是害怕自己势单力薄沐之秋会被萧逸说服一般直接打断她道:“要不你和逸儿先离开等你们走远了我再引爆火药库?”  真没想到老顽童还具备董存瑞的气节沐之秋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师父勇气可嘉只是这般作死不但当不成无名英雄恐怕还会遗臭万年”  “此话怎么讲?”  沐之秋面色一?c道:“师父你算过没有外围四区里一共有多少火药?”  见老顽童疑惑地看着她沐之秋继续说:“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间密室里至少有四十万只箱子外围四区少说也占了十七八万只木箱按照一只箱子里可以储存五百斤炸药来计算这里至少有九万吨火药这还是最保守最粗略的概算你们知不知道九万吨火药是个什么概念?”  沐之秋深吸一口气“我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军事家但是我知道九万吨火药能将这座小岛瞬间炸到地底下去能将地球炸个窟窿能让整个静安王朝夷为平地引爆九万吨火药即便是钢铁侠也会被炸得灰飞烟灭”  这种计算方式是老顽童和萧逸没有想过的他们不太清楚沐之秋这四十万只箱子的数据是如何计算出来的但是他们知道秋儿绝对不会胡说八道她说有十七八万只装满火药的箱子那就一定有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悄悄离开让倭人利用这些火药来攻打我静安王朝?”老顽童眼珠一转道:“要不然我们想办法联络静安王朝水师将这些火药都运回去?”  萧逸像看白痴一般看了老顽童一眼冷声道:“如此声势浩大的运输只怕我静安王朝的水师尚未抵达小岛倭人派来的死士已经将这里的火药引爆了!”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老顽童急得抓耳挠腮  其实最早从老顽童嘴里听见海盗宝藏的时候沐之秋就打了小算盘准备找到这些金银财宝全都带回静安王朝去  只是她却没料到找到的宝藏是颗定时炸弹既然是定时炸弹中间就会存在一个时间差沐之秋要钻的空子就是这个时间差  “毁掉它!”  “怎么毁掉?”萧逸和老顽童同时看向沐之秋他们何尝不想将火药毁掉?可是怎么毁?火药实在太危险了即便没有明火一旦温度升高都有可能引来自爆  “这世上能将一件东西毁灭的不止有火还有其他办法!”  萧逸眼睛一亮脱口道:“秋儿?你是说水淹?”  “对!”沐之秋的唇角不由地弯起来萧逸当真聪明  在二十一世纪谁都知道火药一旦受潮就不能再被引爆但这个时代火药都没有被大众了解老顽童和萧逸也只因以前吃过亏才对火药有所忌惮根本不可能知道火药受潮就会失去作用能立刻想到这一点说明萧逸的才思多么敏捷?  “火药一旦遇到水就像泥土遇到水一样再也发挥不了它的威力所以我们毁掉这座火药库有一个绝好的办法那就是灌老鼠洞!”  “灌老鼠洞?”老顽童噗嗤笑起来“秋儿这比喻当真好可不是灌老鼠洞么?这一回咱们堵住的可是一窝大老鼠一下子将其灌死了不知道倭国国君知道后会不会被气死!”  倭国国君会不会被气死沐之秋不知道但她知道不管对于哪个国家来说损失掉数量如此庞大的火药都是伤筋动骨的大伤  她在这个时代是个变数既然如此她就要将这个变数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便不能利用这些火药让静安王朝在军事方面发生跨越式变化她也要用反向思维地将倭国的军事实力彻底拖垮甚至倒退几百年让倭人好好尝尝什么叫做自食其果  不进则退失去了这样惊人的火药储备她倒是要看看倭人还用什么来与静安王朝抗争  一说起灌老鼠洞老顽童特来劲儿当下献计道:“秋儿看这般可好?我与逸儿想办法将小岛上的地下水全部引到密室里来将密室彻底淹掉可好?”  沐之秋摇摇头老顽童的这个法子她不是没想过但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萧逸不是土拨鼠老顽童却是只成了精的土拨鼠对于老顽童来说在地底下打洞将地下河流引入密室并非难事只是那样淹掉的不过是密室小岛却还在  只要小岛在就有可能发生变数火药被打湿不能引爆但若是被晾干之类能不能恢复爆炸的功能沐之秋却不敢断定  小时候爸爸妈妈会在过年买许多烟花爆竹可那时候条件差没有暖气家家户户都烧铁炉子搭好土火墙取暖烟花爆竹存放不当非常容易受潮爸爸就会将烟花爆竹放在土火墙上烤干沐之秋记得好多年她们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一直到有一次冬天家里的土火墙烧得实在太热将烤干的烟花爆竹一下子引燃了当时燃起的火花差点将家里的房子都烧掉沐之秋才知道这种做法有多危险原来受潮了的烟花爆竹烤干之后也是极其容易爆炸的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绝对不能给倭人留下任何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所以她要毁掉的不仅仅是密室还有这座小岛  怎样才能让密室和小岛都消失?尤其是让密室中的火药被淹后再也不可能晾干甚至都没办法再收集起来?办法只有一个让这间密室永沉大海  融入海水的密室永远都不可能再被倭人挖出来便是挖出来经过海水的侵蚀箱子也会腐烂里面的火药最终会融进海底的泥沙之中  萧逸略微思索已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问:“秋儿可是想利用死门来引水?”  沐之秋点头奇门遁甲不是幻术但运用得当能起到呼风唤雨的作用倘若这间密室修建在小岛的半空中她倒真要费劲脑汁好好想想该如何毁掉它但倭人将密室建在地底下这便给了她绝好的地利她需要掌握的不过是天时而已  天时?她相信很快就会有天时  或许倭人永远都想不到他们人为种植的樱树林会成为点燃这场赌局的导火索  “萧逸?你和师父最短能用多少天造一艘小船?”  “这个我在行!”老顽童抢着说话:“为师原本就是褚国人褚国乃是海上霸主人人都会造船如果萧逸能给我打个下手最多三日为师就能造出一条小船来!”  “好!就给你们三天!这三天你们安安心心造船我来准备其他的东西!”  离开密室如同沐之秋所想没有花费太大力气  回到山洞时天已经大亮了原本被暴风雨肆虐过的天空应该呈现出清爽的湛蓝色才对可是与最初登岛时的感觉一样成片的樱花将阳光反射出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倒像是在小岛和天空之间扣了一个粉红色的水晶罩子  沐之秋很满意她眼睛所看见的她知道很快她就能搞定她需要的天时  三人草草吃了饭休息了一个时辰便打算伐木造船  谁也没提乌龟尾巴处峭壁下的两艘小船这个不用提也不用去证实那两艘小船应该没有了沐之秋相信老顽童和萧逸对这一点都心知肚明  其实一开始她不太敢确定但昨日她要去小船上取东西被老顽童抢了先在看见老顽童几乎将两艘小船上能用的东西都搬回来连船帆和桅杆、甲板都搬回来了不少时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昨晚的大风暴没引发海啸便是好的根据当时流云行进的方向萧逸曾推断出暴风雨的风向极其不巧昨日的暴风雨正是由乌龟身后吹来这样位于乌龟尾巴的峭壁就成了被暴风雨侵虐最严重的部位  两艘小船在海面上随波逐流会像两根不易下沉的筷子但停靠在峭壁边上的小船就像是巨石边上的鸡蛋只要用外力稍稍滚动一下鸡蛋就会在巨石上磕得粉碎  那两艘小船先前经历过一场暴风雨已经呈现出颓败的迹象岂能再经受得住如此强烈的撞击?眼下就算他们跑去小岛背后也绝对寻不到小船的影子恐怕连小船的残骸都找不到一片了。  老顽童不愧是只贼狐狸便是一早就想到了这些才会将能用不能用的东西都搬了回来想必经过他的一番打劫昨日那两艘小船也基本上支离破碎了。第292章 樱树造船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面峭壁在给小船带来厄运的同时却对小岛的正前方乃至整座小岛起到了保护作用所以昨日的暴风雨虽然强烈萧逸却能带着她在雨中漫步兴致盎然地赏雨赏花  想想那场暴风雨沐之秋就觉得脸红他们两个年轻力壮之人在花雨中玩浪漫却让老顽童这个老寿星风里来雨里去地当苦力要不是萧逸昨日笑得太迷人表现太温柔她当真会良心过意不去  当时沐之秋就在心里窃笑过论腹黑老顽童到底还是比萧逸要差一截  同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岛上的这些樱树既然能利用奇门遁甲将一场暴风雨化解成绵绵细雨她也可以让普通的暴风雨变成一场罕见的大海啸  考虑清楚后沐之秋便让老顽童和萧逸画了一张更加清楚的小岛地形图挑出几个位置让他俩去伐树  萧逸心知秋儿这般做法和水淹密室有关但聪明如他依然想不出来伐树和水淹小岛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相信他的小女人她就像个无穷无尽的宝藏不管从哪里挖掘总能让他挖到更多更好的惊喜  按照沐之秋的提示老顽童一共伐了五十多棵树在海滩上锯木造船时老顽童充分表现了好奇宝宝的潜质他避开沐之秋问萧逸:“逸儿?你可知秋儿为何要选这几处伐树?又为何要伐这么多?我们三人乘坐的小船四五棵树足以造成秋儿让你我伐了这许多难道是想造一条大船?那种皇家战船为师我三天造不出来!”  萧逸的唇角弯了弯若不是因为先前就下了军令状老顽童就算被活活憋死只怕也不会抹下面子找他不耻下问  就冲着老顽童这份诚挚他也该尽心解答不是?问题是这件事情他和老顽童一样也是一头雾水  想了想萧逸只好模棱两可道:“秋儿大概能用奇门遁甲达到更好的效果!”  “什么效果?”老顽童瞪大眼睛“为师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奇门遁甲跟伐树有什么关系”  贼兮兮地扫了一眼在海滩上忙碌的沐之秋老顽童压低声音道:“逸儿?你说秋儿不让你我将地下河流之水引入密室该不会是想挖一条运河将大海与山洞连起来吧?”  萧逸倏地瞪大了眼睛饶是他淡然冷漠惯了也被老顽童如此脑残的想法吓了一跳先不说小岛的地势高低单就是距离远近想要挖条运河将海水引到山洞去那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更何况山洞是整座小岛地势最高的位置老顽童说的这个馊主意是想让他们在这里愚公移山吗?  “除非你能让海水从低处往高处流否则此法不可行”  “对呀!我也知此法不可行那海水怎么样都不可能倒着往上流流到山洞里去所以我才问你还有什么法子能把海水弄进密室里?总不可能让我们俩一担一担地挑吧?”  鄙视地斜睨老顽童一眼萧逸闷哼道:“本王倒是想用肩挑不过还需要门主做几只大木桶出来”  知道萧逸在讥讽他老顽童也不生气依然抠着脑袋嘀咕  萧逸被他没完没了的嘀咕烦了随口道:“难不成除了从正面引海水淹没山洞我们就不能从背面引水吗?”  “背面?”老顽童瞠目结舌道:“你是说在那面峭壁上打个洞让水灌进去?此法好是好但为师又不是穿山甲那么厚的峭壁又不是那两扇石门岂能说打洞就打洞?”  才说完老顽童又腾地一下跳起来激动地嚷道:“没错在峭壁上打个洞我们只需从密室里搬一箱子火药出来贴着峭壁引爆自然可以打出个洞来!”  萧逸说这话时并没有细想此时听老顽童嚷出来心头一亮半响却蹙眉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但是风险太大如若火药的量掌握不好将峭壁炸穿的同时极有可能引爆密室里的炸药那样等于将整座小岛都炸毁了而我们……”  “我们不会被炸死!”  萧逸和老顽童同时抬头不知道何时沐之秋已面色凛然地站在了他二人的身后  “我们不需要将峭壁炸穿只要炸掉峭壁的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三分之一厚度自然会在海啸来临之时被强大的力量摧毁!”  “海啸?”萧逸和老顽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大海上的暴风雨就跟三月孩子的脸一般难以预测他们三人当中没有巫师也没有魔法师谁敢肯定三日后会有暴风雨?更别说海啸了?  “三日后我势必能将海啸招来!”  老顽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这样的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自己的徒儿当真不同于常人只是这种牛皮吹下了可要如何才能圆?  萧逸虽然一直都很相信沐之秋的能力但听她这么说也不由地站起身竟夸张地抬手摸了摸沐之秋的额头  “我没发烧也没说胡话!”推开萧逸的手沐之秋的眼睛晶亮“三日后这片海域一定会有暴风雨我一定会让这里发生海啸所以你们必须在海啸来临之前将船做好否则我们会和小岛、密室一起被淹入海底”  见沐之秋要走萧逸一把拉住她“秋儿?即便三日后这片海域真的会有暴风雨和海啸我们又如何能将峭壁只炸掉三分之二?万一一不小心将它炸穿了怎么办?”  “没有万一也没有一不小心!”  见萧逸满脸担心沐之秋只得坐下来无奈道:“萧逸!我和你们接受的教育不一样除了现代医学和工、农、商、军事、经济之外我还学过高等数学、医用物理、有机化学和地理这些领域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有办法测算出峭壁的厚度也能计算出炸掉三分之二的峭壁需要火药的剂量我甚至能根据密室中死门的所在找到峭壁上最适合爆破的位置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不是在发疯更不是在冒险我只是在运用现代数学、医学、化学、生物学等一系列学科知识完成一项高难度的任务当然完成这项高难度的任务需要你和师父的配合我一个人是完不成的尤其你们砍伐樱树是关键只要你们是按照我标注的位置砍伐好樱树那么呼风唤雨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所以造好小船是我们逃生最后的胜算你和师父一定要造一艘结实又能抵抗风暴的小船”  说完再不理萧逸和老顽童的疑惑沐之秋往海边走去萧逸和老顽童只能看见她挺得笔直的背影和她自信从容的步伐却看不见她嘴角狡黠得意的笑容  没错沐之秋不是在故弄玄虚她只不过借用了一下梁冠华主演的《神探狄仁杰》中袁天罡水淹朝堂毁灭大周的做法  袁天罡真的是个奇人在没有炸药的时代只是根据天象就推断出江水涨潮的时间从而将这一力量无限扩大化最终形成摧腐拉朽的作用力使武则天的金銮殿在一瞬间彻底坍塌那不是神话那是智慧  其实在沐之秋眼睛里袁天罡就是个天文学家、物理学家和化学家、数学家的综合体用现代科学来反观袁天罡的做法其实一点都不神秘所有的测算和推断只是科学  沐之秋曾和于涛专门做过类似的试验当然那是缩小版的测试其实跟三峡截流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试验时她还不完全相信袁天罡的所作所为真的能搬到现实中来直到眼睁睁地看见于涛所做的模型被水流的冲击力击垮她才彻底信服了  眼下同理她只不过将那个试验再演示一遍放大数百倍而已  只要她能测算出峭壁的密度推算出它的厚度只是一个公式的转换至于炸掉三分之二峭壁所需要的火药剂量这个就更简单不过是做实验时配制出精确的试剂剂量  这里没有分析天平但有萧逸和老顽童以他俩的功力沐之秋毫不怀疑他俩可以替代一架精确度超高的分析天平  再加密室内死门的隐喻找到峭壁上最合适的爆破点易如反掌  如果没有火药便是分析出所有的一切也是枉然但有了火药和小岛上奇门遁甲的布局特别是这些绵延不绝的樱树林对沐之秋来说做起来根本就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小船在规定的期限内被造好竟比他们来时乘坐的小船还要宽敞一些  沐之秋对这艘小船很满意萧逸和老顽童合力将小船推入浅海湾借助海浪在浅海湾里转了一圈确定不漏水沐之秋才指挥他二人将山洞里的日常用品一一搬回小船上  沐之秋很贪心只要能带走的东西她一样都不愿落下哪怕是块碎布片  老顽童是个财迷对她宝贝徒弟的做法很满意毕竟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萧逸了解沐之秋的心思那些杂乱的物什现在感觉没什么用处等一旦在海上遇到危险哪怕一根稻草都会发挥超乎寻常的作用  所以家搬得很顺利没有人怨天尤人  萧逸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老顽童知道这些天他们在争分夺秒白日里和萧逸造船晚上回到山洞就会抓紧时间替萧逸疗伤  沐之秋在浅海湾中找到不少神奇的海洋生物又在小岛上采摘了一些药草她利用这些海洋生物和药草配置了不少疗伤良药一部分结合老顽童深厚的内力给萧逸疗伤另一部分密闭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玉冰莲本就将萧逸的内伤治愈大半如此三天下来萧逸的外伤也都愈合只是人比原先清减了不少看起来倒多出几分飘逸绝尘的仙气  沐之秋早就把该计算的数据全都计算出来小船一入水她便和老顽童、萧逸再入密室带着足够的火药来到小岛背后的峭壁处。  找到了死门所在她让萧逸和老顽童在峭壁上钉了一个可以悬挂火药的石桩以侵泡过菜籽油的棉条做引信只等暴风雨来临。第293章 爆破成功  飓风和海啸袭上峭壁海水淹没密室直到小岛全部沉入海底这中间的时间差便是沐之秋三人逃离的时间她的惊天赌局靠的就是这段时间差爆破成功后他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差撤回到小船上然后借助飓风之力离开小岛等小岛完全沉没时他们至少已经行驶到距离小岛两公里以外的地方了  老顽童自告奋勇地充当先锋军萧逸则带着沐之秋退到山洞以外等候  三人各就各位小岛上却艳阳如春  老顽童像一只看见了离群小羊的大灰狼一般瞪着绿莹莹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峭壁上那两个树榴般的东西  那是秋儿让他和萧逸两人称量出来的火药秋儿用床单和兽皮层层叠叠地缝制了两只方方正正的口袋将火药装进去美其名曰“炸药包”他和萧逸将这两个炸药包牢牢固定在了石桩上  钉这个石桩是秋儿的主意老顽童本来建议用一块楔形岩石代替的可是当秋儿捡来一根糖樱树粗壮的枝桠当着他的面儿将他选的那块岩石斩下来一角时他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就是玉皇大帝  他和萧逸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这根糖樱树枝桠牢牢钉在了峭壁上这种感觉就像在密室死门的背后捅了一刀现在那两个炸药包挂在死门上怎么看老顽童都觉得像极了癞皮狗身上的毒瘤  以老顽童的心性儿他会用“壁虎功”在炸药包边上点燃引信亲眼看见引信烧到炸药包上他才会用他的绝世轻功离开峭壁回到崖顶上只可惜宝贝徒弟不允许他如此卖弄扬言他若是敢擅自跑到峭壁上去点火就休了他这个师父好说歹说宝贝徒弟才给他做了一条几丈长的引信让他在崖顶点火并逼着他立誓一点完火立刻就往回跑两分钟内必须与他们会合  两分钟的概念是宝贝徒弟教他的就是心里默数数字数到一百二十下就是两分钟就算他是飞毛腿两分钟从崖顶跑到她和萧逸等候的位置也会气喘吁吁好不好?他想亲眼见证炸药包爆破、水淹密室的愿望岂不就化为泡影了吗?  狂妄的臭徒弟、坏徒弟居然敢这么要挟他不过老顽童却很丢脸地鼻子发酸了好一阵子  话说这样太阳当空照的大好天气什么时候才会狂风大作暴雨侵袭啊?老顽童不由地舔了舔嘴唇  萧逸抬头看了看被粉色光晕笼罩住的天空蹙眉问道:“秋儿?你真的确定午时一过就会有暴风雨?”  沐之秋也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的天空比之三天前更加瑰丽三天前雨过天晴后湛蓝的天空被漫天的樱花反射出的粉色光晕笼罩还只是淡淡的雏形经过三天的酝酿已经成了厚厚一层粉色的云层乍一看去竟像是在小岛上方盖了一层粉色的纱被  “一定会有!”  转眸看向身边的小女人萧逸眸中带着明显的疑惑他的小女人这几天都神叨叨的他和老顽童忙着造船她也在海滩上忙碌有时候他和老玩意抬头去找寻她的身影会惊诧地发现她从海滩上消失了这种时候萧逸和老顽童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可是等他俩大呼小叫地喊着“秋儿”在海滩上寻找时他的秋儿又会像条美人鱼般从水里钻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手里拎一个蠕动着的布袋神神秘秘地冲他和老顽童展颜一笑便一蹦一跳地跑回山洞里去午饭和晚饭时他和老顽童就会吃到各式各样的美味秋儿管这叫做海鲜大餐  萧逸当时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只要秋儿开心他不会约束她的自由但此时他却觉得她那时手里握着的蠕动着的布袋里不仅仅装着鱼虾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她不说他本不该问可是此时他有些忍不住了他想知道他聪慧的小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秋儿?你能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道耀眼的亮光划空而过就像一条闪电般瞬间就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顷刻间便暗下来随后一道道闪电如同天龙发怒般劈下来竟与小岛上空粉色的光晕形成了雷电交加、诡异绚丽的科幻效果  “成了!”激动下沐之秋的眼睛贼亮便是忽明忽暗下萧逸也看得见她的脸娇红一片  老顽童愣了两秒钟才赶紧点燃了引信  本来老顽童很怀疑如此大的雨下下来这根引信还能不能点燃可是没想到这根引信一遇火顷刻间就变成了一条火龙嗖地一下就往峭壁的炸药包上蹿下去老顽童顿时被惊出一声冷汗怪不得秋儿不让他吸附在峭壁上点火若是依了他只怕他还没来得及施展轻功就被炸成碎片了  妹他这个宝贝徒弟是闹海的的哪吒么?居然能呼风唤雨?这么逆天的事情老顽童活了八十多岁还是头一回遇见  当初在生死门中定下那七日之赌自己被秋儿诓骗老顽童还郁闷了很久每日都会反省自己对不入流的小招数特别的好奇心可是现在他简直要崇拜这个又奸又诈机灵古怪的宝贝徒弟了  她倒是如何做到的?  这般想着老顽童的身体已蹿出几丈开外迅速隐没在暴雨之中  这种呼风唤雨的事情理论上虽然不难但毕竟是沐之秋生平第一次做她不是诸葛亮不是袁天罡不会夜观星象更不可能呼风唤雨她所利用的不过是地理知识倘若没有这些排列有序的樱树林产生出光化学反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利用奇门遁甲来改变海洋气流  海洋气候很大程度是由海洋气流来决定的飓风、海啸、涡流的产生都和气流有着密切的联系某种意义上来说改变海洋气流让海洋气流在那些粉色光晕的作用下形成巨大的温室效应等温度达到一个制高点的时候小岛上的气流就会成为整片海洋气流的众矢之的狂虐的海洋气流想要吞噬小岛上格格不入的气流就会围绕着小岛产生出飓风、海啸、涡流等海洋气候  她的手死死地抱着萧逸的腰萧逸虽将她环在怀里却依然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害怕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雷电交加的嘈杂声立刻都被掩盖下去  “成功了?”  萧逸不相信地瞪大眼睛看过去刚好老顽童也像只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般窜了过来边跑还边大声嚷嚷:“秋儿!秋儿!我拜你为师吧?你教教我是如何呼风唤雨的?”  “我们先上船等水漫金山之后我再慢慢说与你们听”冲二人笑笑沐之秋抬步迈向雨中  看见老顽童沐之秋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炸药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只有沐之秋才最清楚这些火药不知道在密室里沉睡了多少年到底能不能一触即发达到爆破的效果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她得试一试一次不行总还有第二次  只不过今日若不能淹了小岛和密室沐之秋也不知道下一回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密室等得了海洋气流未必等得了如果飓风一定要将他们带离小岛她只有舍车保帅这一条路  那么下次实施计划他们三人将会有一人留下来引爆火药库与小岛一起葬身海底  人不能总是被感情左右即便沐之秋想舍己为人地留下来她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会比老顽童更大所以这个被留下的人极有可能会是老顽童  以老顽童的心性儿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留下同理老顽童也不可能让萧逸留下  萧逸这样一个清高狂傲之人怎么可能让老顽童用性命来保全他自己的性命?倘若她和老顽童算计了萧逸将萧逸打昏了或者迷晕了待风平浪静后萧逸清醒过来会如何沐之秋连想都不敢想  老顽童威胁萧逸的法子最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只有以确保她的安全为借口萧逸才有可能同意带着她离开但那样被打昏或者迷晕的人肯定就会是自己那样让沐之秋情何以堪?  好在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这其中老顽童和萧逸当真功不可没想想自己不过出了个点子具体实施都是他俩沐之秋心里不由地有些心酸说到底她还是在纸上谈兵  不过等小岛沉了之后他们返回静安王朝的航程中她一定有机会大显身手到时候她定要将这份头功抢回来  飓风和海啸来得速度比沐之秋预想的还要快三人会合后脚下不停不过几分钟便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大地就开始晃动三人不由地回头望去这一看心头顿时大骇同时拔腿便跑  沐之秋原先估计着火药会将峭壁炸掉三分之二飓风和海啸将剩下的三分之一打穿之后即便有着摧腐拉朽之势海水要灌满密室至少也需要半个多时辰没想到不过十几分钟他们身后的山洞便开始坍塌了  山洞本是这座小岛的制高点又正好是乌龟的心脏心脏坍塌意味着整座小岛会像一副多米诺骨牌般发生连锁反应小岛沉没会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很多  沐之秋突然反应过来何为真正的死门原来所谓的死门并不是困死误闯的敌人而是同归于尽只要在死门上打开一个小孔哪怕只是手指头粗细的小孔那孔也会像鸡蛋壳上的裂纹中心一般瞬间延伸至整个鸡蛋这样千疮百孔的峭壁即便没有肆虐的飓风和海啸恐怕也会砰地一声碎裂开来  所以当第一波海啸袭来那面峭壁自然而然地像被挤碎的豆腐块一般彻底裂开了海水进入密室的一瞬间便是小岛开始毁灭的瞬间  如此留给他们的时间差不止是不充裕简直就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这种生死时速的感觉就像是洪水突袭时的四处逃散便是拼尽全力追随而来的洪水也有可能瞬间将你吞噬。  用地动山摇山崩地裂来形容此时的小岛一点也不为过萧逸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一把抱起沐之秋便提气飞奔出去。第294章 脱困而出  老顽童一个人身形要比他轻盈灵巧许多不时回头看一下身后紧随而至的滔天海水嘴里一叠声道:“快点逸儿快点海水就要淹到我们的屁股了!”  沐之秋此时恨不得一巴掌将老顽童拍死他这是在作死吗?如此给萧逸泄气万一萧逸的意志力稍微松动一点点他们就有可能会被巨浪吞没  别以为此时被海水卷住只要潜入海底就能保住一条性命倘若那么简单印尼大海啸中也不会死那么多人这种情况下只要被一个浪头打到身体就会被撕成碎片就算是条鲨鱼也没办法幸免  好在萧逸和老顽童实在不是常人危急时刻俩人发挥出来的潜力是爆炸性的便是老顽童喋喋不休地长海啸志气灭自己威风萧逸也在最后一刻双脚一点成功跃上了小船  沐之秋还没来得及欢呼身子就被萧逸紧紧地压在了甲板上  萧逸实在不是温柔地扑下来的根本就是砸下来的沐之秋感到一股血腥涌上喉头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由地闷哼了一声  她明白情形若不危急萧逸绝对不会用这么粗暴的办法来保护自己  果然他们的船一下子就如同凌霄飞车般被托向了云端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美好失重产生的恐惧让沐之秋除了死死抱住萧逸的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萧逸就像一只巨大的壁虎不管小船横着、竖着还是斜着他都连带着她一起牢牢地吸附在甲板上  他的发轻掩住她的面颊湿湿的痒痒的她却不敢松开手去拂开他的四肢类似于一种柔术夸张地纠缠着她的四肢就像一张大网将她牢牢地固定在甲板上让不会武功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沐之秋成功地躲开了暴风雨的侵虐  很快沐之秋就感到他们的船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漩涡转动得越来越快他们三个就像趴在旋转的陀螺上的小蚂蚁一般在随着陀螺的转动飞速转动  公转的同时还在自转地球真的很牛逼这种事情摆到人身上真是将脖子勒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沐之秋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下去不行就算萧逸的壁虎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抵御得了漩涡和小船快速旋转所产生的加速度一旦他们三个从甲板上脱离出去其后果不堪设想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加勒比海盗》怎么办?怎么办?此时就算沐之秋是智多星下凡也产生出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感  突然听见萧逸平静的声音响起:“老顽童!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一同让小船偏离漩涡”  沐之秋还没想清楚萧逸这话是什么意思萧逸的唇已贴在了她的耳朵上“宝贝儿!抱紧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抱紧我绝对不要松开”  萧逸虽然经常会找准时机调戏她一下但他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人如此肉麻的称呼萧逸只对她用过两次一次是被鲨鱼围攻一次是他坐在樱树下要求她对他说几句好听话这是第三次萧逸的声音和刚才他与老顽童说话的声音明显不太一样听起来虽然嘶哑疲惫但却满含坚定  沐之秋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方才萧逸是借助了内力在同老顽童交流这样说来他是打算孤注一掷  才想清楚这点萧逸纠缠在她胳膊上的手臂便松开了顺带着将她的手臂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的头却在这一刻俯下来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手臂虽然少了萧逸的手臂固定但萧逸的下巴上却像是有着坠千斤的力量沐之秋除了手臂脱困环绕住了萧逸的脖子外身体的其他部位依然被萧逸牢牢地吸附在甲板上  萧逸这是要做什么?  头顶上方猛地响起老顽童炸雷般的声音:“逸儿且抓紧老夫!”  萧逸的身体顿时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弯弓彻底绷开了压在身体上的重量顿时被卸掉了一半想要不被旋转的力道从萧逸身下甩出去沐之秋只能拼出所有的力气缠在他的身上  她的姿势有点像八角章鱼整个人都挂在了萧逸的身体上而萧逸的双臂伸开紧紧地握住了老顽童的脚踝  三人此时的姿势非常奇怪但沐之秋看不清也顾不上这些她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萧逸身上喷薄而出似乎全都顺着老顽童的双腿灌入了他的体内  这样的姿势这般蓄势待发地集中所有的力量萧逸和老顽童准备干吗?  有心问一问却知此时若是使萧逸分心必将前功尽弃沐之秋只能压下满腔疑惑死死硬撑  这种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小船突然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嗖地一下飞了出去沐之秋觉得他们就像是在坐飞机根本就来不及体验漫步云端的浪漫小船便带着三人重重地落在了海面上  沐之秋的肠子差一点被颠断就连趴在她身上的萧逸都被颠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许久再也没有感觉到小船波动萧逸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宝贝儿!船已经安全脱困你可以松开了咱们一直这样恐怕不好呢!”  萧逸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邪肆魅惑闪烁的目光中有种不怀好意的促狭让沐之秋的脑子有点发蒙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萧逸唇边的笑容便放大了俊逸的脸庞犹如缓缓绽放的昙花顷刻间便展现出一世妖娆的震撼  他的唇缓缓贴上她的耳朵悄声道:“这样的姿势最适合在洞房花烛夜使用眼下你师父却看着呢!”  “啊?”倏地松开手臂要不是萧逸尚压在身上沐之秋可能直接就蹦起来了  太丢人了她怎地就忽略了船上还有个老顽童?那可是个不耻下问的老缠头被他抓住把柄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秋儿逸儿!我们出来了我们活着出来了!”  顺势望过去正好看见老顽童狼狈地爬起来眼皮都没抬起来哪里顾得上看他们沐之秋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当场气结一张小脸艳红如同天边的火烧云她怎地就相信了这个闷骚腹黑的登徒子?如今吃她的豆腐捉弄她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么?  萧逸已呵呵笑着将身下窘迫的小女子拉起来顺势揽进怀里霸气天成哪里有半点捉弄她之后愧疚的自觉性浑身上下洋溢着心满意足的快乐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衬得他周身都是金色耀眼的光芒  沐之秋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萧逸哦!这样美好的男子从冰冷如霜不苟言笑厌恶她鄙视她一路走到今天怎地跟做梦一样?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自豪不由自主就往萧逸的怀里靠了靠他是她的这个美好得如同神祗般的男人是她的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决不能让其他女人染指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即便跟他说句话也不行她是不是该考虑在他身上刻下沐之秋专用的字样?  脑子里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沐之冬去年貌似萧逸还抱过沐之冬而沐之冬似乎还亲吻过萧逸的脸还有沐之秋可没忘记萧逸还有个云妹妹云妹妹?沐之秋咬咬牙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那个青梅竹马的云妹妹变成梅干竹竿的黑焦炭  她正直愣愣地看着萧逸处于焦虑和犯花痴之间萧逸突然俯首在她唇角一啄柔声笑问:“在想什么?”  女人得意和吃醋的时候都比较容易激动一激动就容易胡乱说话连沐之秋也不能幸免  萧逸的亲吻让她脑子顿时抽筋想都没想沐之秋就好死不活地脱口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在你的身上刻个记号写上沐之秋专用好让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女人们都死了心!”  萧逸的心猛地狂跳起来秋儿吃醋了他的小女人吃醋了这是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曾经他祈求上苍只要秋儿能在他身上多花一分心思能将注意力和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片刻他愿意折寿而今这个愿望实现了吗?  他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在发癔症?若是真的他愿意让她在他身上刻下沐之秋专用的字样随便她刻在哪里哪怕是脸上也无所谓只要她会因他吃醋会露出现在这般痴迷的表情叫他做什么都可以  沐之秋的话才一说完老顽童的目光便刷地移到了萧逸的脸上炯炯的目光中皆是蠢蠢欲动“秋儿这提议好刻在哪儿?是刻在脸上还是刻在胸口上刻在屁股上也行为师……”  “咳咳!”萧逸刚因沐之秋的话绽放出绝世笑容下一秒就被老顽童硬生生地将那笑容冻结了  直接忽略老顽童抬起手指黑着脸冷声问:“秋儿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显然萧逸这句话不是问在哪里刻字沐之秋的视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他们的正前方二百米左右是一个巨大的龙卷风笔直的老卷风像一条直冲云霄的巨龙瞬间就将天空和大海连接在了一起不停旋转的龙尾就好似巨人拿了把汤勺在汤盆里使劲搅动将海平面上搅出巨大的漩涡海水便如同洪水般疯狂地往那个漩涡里灌就好像那里的海底上有一个漏洞此时漏洞已被打开海水都要从这里漏出去一样  这种情形缩小数十倍沐之秋经常在浴缸里和马桶里看见她现在就和曾经被她丢进马桶里用水冲走的蟑螂一样惊恐突然就开始同情那只蟑螂临死前还要感受这样的恐惧当真是罪过罪过  其实他们目前的距离根本不算安全地带小船本来应该晃晃悠悠地再次被巨大的吸力吸进漩涡里才对奇怪的是这样的距离周围的海面却光滑如镜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就像那个漩涡被完全扣在了玻璃罩子里魔术师正在演示他的兴风作浪四周的围观者虽感同身受却丝毫都不会被波及。  沐之秋又不是海洋学家哪里知道这种情况算什么?萧逸这次端得是问错了人。第295章 逃离险境  诚实地摇摇头沐之秋沮丧地说:“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上学的时候地理先生也没有教授过”  “那秋儿是如何做到呼风唤雨的?”  这个问题不止是萧逸老顽童也很感兴趣  沐之秋的嘴角抽了抽蒙是蒙不过去的但说出来萧逸和老顽童未必会相信思忖半天又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搪塞只好将她根据峭壁的密度推断出厚度再根据死门的位置估算出安放炸药包的位置以及如何测算所需火药质量的方法这些不太吓人的道理先说给他二人听  见萧逸和老顽童除了有些吃惊外并没过激表现还听得津津有味沐之秋才将她最初根据小岛上的八卦阵图发现小岛上空有出现光化学反应的征兆到改变这些樱树的布局产生温室效益从而利用海洋气流引发飓风、海啸和涡流的经过和盘托出  怕萧逸和老顽童听不懂她索性将电视剧里袁天罡水淹武则天金銮殿的故事也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这般形象的讲解她想萧逸和老顽童都是极其聪明的人定然能听懂  萧逸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就说他的小女人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不管他从哪里开始挖都能挖到无穷无尽的惊喜果然她给他的惊喜太震撼了虽说她叙述得轻描淡写但他是切身体验过的清楚地知道这里面的过程有多么艰难如此精确的测算只要有一个环节出现纰漏便会满盘皆输他的小女人就这么做了从一打定主意开始就没给自己留下后路所以她决绝地让他和老顽童砍伐了五十棵樱树正因有了这份飞蛾扑火的勇气所以她才会成功  胜利永远属于那些敢于冒险又意志坚定的人她的秋儿就是这种人中的翘楚  难怪她说这是一场大赌局这一回她赌得太大当真赌得太大了  小船在风速的推动下渐渐远离漩涡龙卷风越来越远  沐之秋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龙卷风上移开倭人在这座小岛上布下八卦图阵时一定不会想到他们刻意用樱花营造出来的人间仙境会将小岛拖进地狱  等龙卷风将小岛上空的气流全部吸尽一切烟消云散时沐之秋相信这片海域上再也找不到这座小岛的影子  原来毁灭一个小岛如此容易  沐之秋想起以前微信上盛传的一则笑话菲律宾侵占了我国的八个南海岛礁其实那样一个弹丸岛国完全可以从地图上抹掉之后媒体又开始讨伐钓鱼岛事件这则笑话就被再次引用到日本的身上  那时候沐之秋也曾设想过有没有可能用什么法子让日本永远沉入大海没想到穿越到这里她先利用倭国附近的一座小岛进行了一把演练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顺利返航  最初老顽童利用风力让小船行驶得极快渐渐地风平浪静扬不扬帆小船航行的速度都渐渐慢了下来  根据那几日在船上与玩偶师的对话沐之秋知道这片海域距离倭国已经不远了甚至有可能这片海域就属于倭国他们要是不能迅速离开这里极有可能遇到倭国巡海的水师他三人身份暴露不说小岛的秘密也会很快揭晓倘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倭国突然发动战争静安王朝势必要吃大亏  所以不管怎样尽快离开这片海域是上上策  显然老顽童和萧逸也想到了这个二人轮流使用内力驱动小船往前行驶  沐之秋任他二人折腾了一阵子这才不慌不忙地站在船舷处开始往海里抛洒东西  老顽童正被小船弄得满头大汗见宝贝徒弟悠闲自在满脸笑容地喂鱼心情非常郁闷当下赌气地将船丢给萧逸掌舵自己则躺在甲板上晒太阳  沐之秋心疼萧逸只好收起故弄玄虚的心思道:“别瞎费力气了!师父你不是能召唤海豚么?将海豚召唤过来我们驾鱼而归如何?”  一听又有新玩儿法老顽童顿时来了劲儿可是听明白沐之秋说的办法之后立刻又泄了气“秋儿的法子倒是不错但这海里不止有海豚还有鲨鱼尤其是这片海域是鲨鱼最为活跃的地方为师便是勉强将海豚召唤而来它们也会变成鲨鱼嘴里的食物”  “若是没有了鲨鱼师父可愿将海豚召来引我们返航?”  “没有鲨鱼?”萧逸索性不理小船走到沐之秋的身边轻轻揽她入怀问道:“秋儿有什么好办法便说吧这般吊胃口会将你师父急死的!”  老顽童本来确实被沐之秋吊胃口急得抓耳挠腮但被萧逸这么一说顿时打肿脸充胖子道:“为师为何要急?要急也是你们俩急才是反正现下倭国也没几个人认识为师倒是你们俩一个是静安王朝的靖王爷一个是倭国千方百计想掳走的人质若要落到倭人手中估计这辈子就别想逃出来了”  他这番话本是戏言却说得沐之秋和萧逸双双愣住  萧逸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轮廓美好的薄唇抿得愈发紧只剩下一道粉色的唇线  沐之秋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老顽童的话刚好戳中了她的痛处让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密室里的那些头颅  只有回到静安王朝谜底才能真正被揭晓若是失去自由只怕死也会是个屈死鬼  当下她不再说话索性抖开手中的小布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抛洒进大海里  萧逸不知道她抛洒的是什么也没看清楚但他闻到了气味儿那些东西闻起来异常香甜却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有几分诱人却也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秋儿?你抛洒的是什么?”  “孝敬鲨鱼的饵料!”  老顽童再也装不下去腾地一跃而起“徒儿?你不是说要让海豚给我们引航么?怎地就换成了鲨鱼?鲨鱼这东西可不是海豚实在没有那么好驾驭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咬死的为师跟你说……”  “不用你跟我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僵硬地打断老顽童的话沐之秋的脸上毫无表情  萧逸和老顽童自然猜不出她在做什么可沐之秋的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金庸老先生当真是一代豪杰居然能在《射雕英雄传》里让老顽童骑着鲨鱼回归这么玄乎的事情在小说里写写可以但在现实生活中行不通  便是老顽童和萧逸武功盖世捉一条鲨鱼可能还有点希望但让鲨鱼乖乖地驮着他们返回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鲨鱼不是马也不是猎狗岂有那么好驯服的?万一半道上闹起脾气往海底一沉他们就都变成鱼饵了  这一次出海他们冒的险实在太多了接下来的航程沐之秋不想再冒任何风险所以她要盗用欧阳锋的方法却不苟同老顽童的个人英雄主义  萧逸和老顽童在海滩上造船的那三天她可没闲着她几次潜水为的都是在海底寻找她需要的东西沐之秋没敢告诉萧逸其实有两次她已经潜入深海去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最终让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沐之秋早就说过但凡陆地上有的东西海洋里一定也有包括药材也是一样的她寻找的就是能够配制出具有传染性的强效毒药  沐之秋所谓的传染性是相对的不等同于细菌病毒的传播而是一种毒素沉积作用她配制出的这种毒药只要不吃下去就不会产生效果可一旦吃下去胃液就会成为它的培养基让它的毒性增大数倍甚至数十倍这条鲨鱼被毒死之后会来另一条鲨鱼吞食它的尸体以此类推这片海域里的鲨鱼会呈现出平方根的递减要不了一天相信这一带就不会再有鲨鱼出现  如此下去鲨鱼这种凶残的海洋生物就会在这片海域里绝种  好在海洋里依赖吞食其他动物尸体的生物并不占绝大多数否则被沐之秋这么一弄这片海域岂不变成了死海?  正因为鲨鱼是一种和狼一般贪婪的动物沐之秋才敢使用这种毒药这一招从环保的角度上来说狠了点但从逃命的角度上来说却是最简单最便捷的方法多少条鲨鱼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对不对?要是拿鲨鱼和倭人相比对付鲨鱼沐之秋的把握性更大一点  配制这些毒饵沐之秋用尽了平生所学几乎毫无保留十几分钟后海面上便出现了一面面黑色的小旗  萧逸太熟悉这种东西了便是艺高人胆大此时他的心头仍有些发憷与老顽童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摆出备战的姿势  沐之秋回头看看他俩笑了笑说:“你们别紧张鲨鱼不会袭击我们的它们只会互相残杀咱们别在这里干站着热闹的还在后面呢!我回船舱去给你们做饭你们俩也别管船会被吹到哪里去只管好好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最多明早咱们就可以驾着海豚返航了!”  虽说她言辞凿凿说得无比自信萧逸和老顽童还是不敢托大俩人在沐之秋走进船舱之后依然蓄势待发地紧紧盯着海面  果然鲨鱼们并没有袭击他们的小船算得上是对他们的小船熟视无睹却一股脑地游到小船身后十米处的地方相互撕咬起来那里正是方才沐之秋抛洒毒饵的位置  萧逸皱眉她的小女人行事越来越乖张越来越具备老顽童的风格了这般的她真的叫他很担心。  这法子萧逸见识过秋儿也算故伎重演应急时这法子足够了但是想靠这种办法消灭大海里所有的鲨鱼萧逸觉得有点玄?而且秋儿还说明早就不会再有鲨鱼便是毒饵真的可以毒死所有的鲨鱼时间如此仓促她是不是也太过于自信了点?第296章 驾鱼而归  萧逸倒不是怀疑沐之秋的能力而是他不赞成秋儿将事情看得如此绝对萧逸认识的沐之秋和他有着极其相似的冷静他们都是喜欢将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的人因此萧逸觉得是不是还应该再准备另一套方案即便秋儿的计划失败了他们也不至于漂在大海上眼巴巴地等待倭国水师的俘获  沐之秋确实很自信但她不是吹大牛倘若萧逸知道那些毒饵能在瞬间毒死一头大象就不会如此担心了  事实上萧逸和老顽童的担心只持续了十几分钟便烟消云散了因为十几分钟之后海面上就漂着密密麻麻翻了白肚皮的死鲨鱼  更多的鲨鱼向这一带游过来它们争食着同类的尸体吃得不亦乐乎沐之秋三人也悠哉悠哉地坐在船舱里吃得不亦乐乎  这是自流落在大海上之后三人吃得最舒坦的一顿饭  当夜无语  第二天早晨海面上真的再也见不到一条鲨鱼了不知道最后一条鲨鱼的尸体被谁吞食了总之平静的海面上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老顽童召唤海豚的方法让沐之秋大开眼界如果这是在二十一世纪她一定会推荐老顽童去海洋馆当一名海豚驯养师估计小朋友们会爱死老玩意  十几条海豚欢快地疯拥过来老顽童和萧逸终于相信沐之秋再次创造了神话若是这一带还有一条鲨鱼便是老顽童喊破喉咙估计海豚也不会露脸  海豚真的是人类的好朋友便是沐之秋心怀叵测地让老顽童和萧逸将缆绳套在它们的身上它们也没有丝毫不愉快的表现  十几条海豚仿佛脱缰的马儿般撒着欢地往前游小船箭一般往前行驶  沐之秋很惬意这种感觉像冲浪一样要是她告诉于涛自己能够驾着海豚冲浪估计会被于涛认为是精神病  老顽童与海豚交流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海豚都像是有了灵性一般白天扎着脑袋往前冲到了夜里却自行放慢只以寻常的速度向前行驶  老顽童非常人性化第二天早晨他就遣散这批海豚重新召唤来第二批沐之秋猜测以这样的速度最多三五天他们就能安全地回到静安王朝  当时造船老顽童和萧逸专门在船舱里立了块隔板这样就相当于有两个卧舱  老顽童的意思当然是他的宝贝徒弟单独睡一间他勉强和萧逸挤一挤  可是萧逸根本不领他的情晚上宁可坐在甲板上调息也不和他同室而眠  碍于老顽童是长辈沐之秋不好主动提出让萧逸和她同住但她着实心疼萧逸得紧生怕晚上一个不小心萧逸就被浪头打到海里去因此只得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老顽童  他俩一个来软的一个来硬的老顽童只好缴械投降最终萧逸成功达成目标睡到了沐之秋的卧舱里  第一晚老顽童不放心如同住在山洞中一般愣是瞪着两只大眼监督了一宿直熬得两眼通红也没发现萧逸有不轨的迹象  第二天晚上老顽童果然放弃监督蒙着脑袋去睡他的大头觉  沐之秋放下隔板才在榻上躺定身体便被萧逸紧紧抱住  萧逸的呼吸不像白天那么镇定有些急促温温润润地喷溅在她的脸上痒痒的沐之秋伸手去推他手掌才伸出去便触摸到萧逸光滑紧致的皮肤  她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登时僵硬下来  这厮什么时候把衣服脱掉了?都说古人腼腆男子有大半都像柳下惠一般能够坐怀不乱不会像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那样猴急你脱衣服他比你脱得更快怎地到萧逸这里就行不通了?  貌似从他第一次吃自己豆腐开始每回都是他脱衣服更快些  哦!好像也不对上次中了神仙果好像她脱衣服比萧逸的速度快不过那次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脱的好像是萧逸的衣服  萧逸的衣服?她脱的是萧逸的衣服?头皮一紧萧逸邪魅的声音已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上回秋儿中了褚天凌的神仙果就曾主动脱掉为夫的衣裳今日故技重施可是秋儿已经等不及了?”  卧了个槽!不会吧?真的是她脱的?她犯花痴呢还是梦游呢?怎么会做出这么香艳的事情来?  “秋儿方才泪汪汪地哀求老顽童可是就在打算今晚要与为夫双修?”  双修?怎地这话说得越来越露骨了?有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就算她真的有这样的念头是不是也该给她留点面子?好歹她也是个女的  “我才不要和你双修萧逸你给我……”  “下去”还没说出来唇已被他温热的唇堵住了萧逸吻得有些迫切灵巧的舌霸道地冲进她的口腔里不容她躲闪便卷走了她的舌  她想缩回来才有动作便被他惩罚性地狠狠一吮登时身子僵住再不敢乱动  好吧!亲了就亲了反正沐之秋承认她其实很想亲萧逸尤其是看见他那双乱放电的桃花眼她就不由自主地想亲一亲他艳红的唇可是接吻的时候是不是都应该拥抱?他的身上光溜溜的她要怎么抱他才不会触碰到他裸露的肌肤?才不会更加刺激他让他想入非非?  “抱着我!”  被蛊惑了般不过是他轻轻的要求她便下意识地抱住了他  果然手掌触摸到他的肌肤他的身子猛地一抖立刻开始加温不多时就变得滚烫起来  还好他还穿着裤子要不然  她怎么突然就产生出一股极其不纯洁的念头很想扯开他的裤子看一看他的大腿以及他大腿以上的肌肤?  好吧!话说这样激烈缠绵的亲吻要是还没点什么想法那不是个正常人是不是?沐之秋很正常她爱萧逸萧逸也爱她两情相悦时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可是做点什么呢?  萧逸的手很缺德弹钢琴般在她的后背上隔着衣衫一下下抚摸却再也不肯进一步  沐之秋很郁闷他要么动都别动要么就爽快点如此隔靴挠痒是很要命的啊!  沐之秋承认自己是个慢热型的人即便这样被萧逸这样的大美男如此引诱她也会激情四射好不好?问题是这厮点到为止她要怎么暗示他呢?  一张嘴:“萧逸!我们睡觉吧?”  尼玛!能不能再直接一点?猛女!沐之秋差点闪了舌头她很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她的脑筋是不是坏掉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种话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说出来也会被人误解成荡妇好不好?  萧逸却沉默了半响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柔声道:“好!秋儿累了我们睡觉!”  太搞了吧?萧逸你是猪么?这也能误解?沐之秋欲哭无泪  脑子一热再来一句:“萧哥哥……”  要说什么都忘了萧哥哥三个字说出来身子就莫名其妙地抖了抖  萧逸极其配合地也抖了一抖貌似抖得程度还比她要厉害  “唔!秋妹妹!”带着笑意的声音温柔入骨却已镇定如初  沐之秋又抖了抖这回萧逸却没有抖  好吧!她承认论腹黑她真的不如萧逸好端端热烈奔放的心一下子就被这声“秋妹妹”浇灭了原来萧哥哥和秋妹妹这样的称呼非但不能添把火还会将熊熊烈火浇灭  果然不是谁都能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的萧哥哥这样的称呼还是留给他的云妹妹吧!她沐之秋也不稀罕什么秋妹妹她实在稀罕不起鸡皮疙瘩会把她淹死的  返程的日子是沐之秋和萧逸真正的假期沐之秋喜欢站在船头扶着桅杆迎风而立萧逸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偶尔他会俯下头来细细密密地亲吻她的面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角  这种时候沐之秋就会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侧过头去迎合萧逸清清浅浅的吻缠绵悠长像一首古老的诗又像风平浪静的大海外表淡然内里却孕育着惊涛骇浪总让她产生出拥抱着全世界的错觉  老顽童的心思全都在海豚身上他如同一只活泼的大猴子在海豚背上和船上来回折腾忙得不亦乐乎倒忘记了要时刻警惕地监视萧逸以防这无耻王爷占他宝贝徒弟的便宜  第五天早晨天尚蒙蒙亮沐之秋就被唇边痒痒的呼吸闹醒了  弯起唇角并不睁眼只是抬臂环住萧逸修长的脖颈吃吃地笑起来  看着怀里慵懒娇憨的小女人萧逸心花怒放在她鼻尖上印下一吻笑道:“秋儿笑什么?”  “我笑自己做梦梦见一只大猫咪在我脸上蹭来蹭去所以我一下子就勒住了它的脖子!”  听出她话语中的促狭萧逸不由地在她粉嫩的颈上咬了一口“那秋儿有没有梦见大猫咬你啊?或许它还会吃了你呢!”  沐之秋轻吸一口气道:“我梦见的可是一只温柔的大猫哪里是像你这样的野猫……”  “为夫野么?白白背个野猫的名声却没吃上鱼腥秋儿说为夫是不是很冤?”  含笑避开他不安分的唇将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她轻声呢喃:“这还叫没吃上鱼腥么?我都亏大发了!”  “秋儿说什么?”  她身上的香气实在让萧逸向往不由自主对着她的脖颈哈出一口气猫一般的小女人却更深地藏进他怀里弄得萧逸春心荡漾却又无可奈何  “秋儿?秋儿?快些起来我们到云福镇了!”  不理。  “宝贝儿?到家了啊!”  “嗯?”终于懒洋洋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眸中却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睡意沐之秋轻喘撒娇:“再睡一会儿可好?昨晚实在太累了!”  萧逸哑然失笑旋即邪肆的声音响起皆是无边的宠溺“这就累了么?昨晚为夫才使出一分力气本想到我们大婚之日再用上十分力看来秋儿是等不及了如此为夫便给秋儿补个早课索性让秋儿一个月都赖在床上不起来可好?”  话音未落带着微微凉意的大手已顺着她的裙裾滑下轻轻落在她腰间的肌肤上。第297章 携手还朝  沐之秋腾地一下坐起来瞌睡登时醒了一大半这厮要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他是想现在就?  什么叫昨晚只出了一分力气?说的好像昨晚她和他怎么了似的其实其实昨晚萧逸不过多调戏了她一会儿让她睡得有点晚而已  萧逸手臂微一用力沐之秋便重新扑进他的怀里:“秋儿不是没睡醒么?无妨!为夫只管搂着你继续酣睡自然会有人用软轿将我们抬回去”  有没有搞错若是他真心有这样的打算岂会早早地就弄醒她?这些天萧逸都是等着她睡到自然醒的现在再来说这样的话可不是故意挤兑她么?  他萧逸岂会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他们同床共枕的慵懒闲适?沐之秋倒是不介意婚前同居问题是萧逸他是否过得了他自己那一关?  奸诈地冲他一笑沐之秋重新闭上眼睛“那好吧!那就再睡一会儿等软轿来接你只管把我抱上去便可!不过我不喜欢被裹成蝉蛹也不要穿衣裳就如此穿着中衣睡便好这般舒服”  萧逸彻底被打败了他实在拿这个鬼精灵的小女人没办法明明是他占着主动权怎地一眨眼就变成了她调戏他?  若是时间地点都合适他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只是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他继续胡作非为  该死的小女人如此淘气着实叫他又爱又恨!  伸手取过榻旁的衣服给她穿上二人简单洗漱一番这才携手走出船舱  海面上雾气腾腾船头却空空如也老顽童和海豚竟都不见踪影  沐之秋喊了两声“师父”没有人答应正要返回船舱去找萧逸已拉住她道:“不用找了你师父已经走了!”  沐之秋愣了一下才明白萧逸的意思他们出海多日静安王朝一定翻了天云福镇是唯一通往倭国的入海港不用说这里一定被重兵把守依着老顽童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份?估计她还在睡梦中时老顽童就带着他的宝贝海豚们悄悄离开了吧?  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总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老头儿就这般不辞而别了原来他竟也害怕面对分离  她早就猜到返回静安王朝之日必定就是与老顽童分别之时却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老顽童在的时候沐之秋有时候会烦他甚至和萧逸一起捉弄他可是如今老顽童突然离开沐之秋的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就好像淘气的女儿突然远嫁了想要再向宠溺她的父亲撒撒娇时却已找不到父亲的人影  心中惆怅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秋儿!你师父洒脱惯了由他去吧!”  “唔!我知道!我就是想到这些日子师父为了救我们保护我们吃了那么多苦我非但没有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反而处处刁难他心里有些难受”  老顽童洒脱不羁若不是已完全能信赖她和萧逸他是不可能掩去自己一代宗师的气势任由自己做个任性淘气的老小孩儿的  萧逸胸口一抽“以你师父的性子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别难过这些天他过得很开心说不定哪天他心血来潮就又跑到京城来找你了”  这倒是真的以老顽童的性子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萧逸用内力驱动小船往前行驶透过海面上的浓雾晨曦中能看清楚云福镇海港码头岸上重兵重围将整个码头包围得水泄不通  依稀看见岸边立着个熟悉的身影芝兰玉树、身姿飘逸白色长袍迎风飞舞下一秒似乎就要随风而逝  沐之秋眼圈一热不由轻唤一声“云清!”  萧逸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倏地一紧以一种极其霸道的姿势将她箍进了怀里  沐之秋被他勒得倒吸一口凉气抱怨道:“你做什么?那个人是云清!”  他知道那个人是上官云清甚至比她看见的要早得多上官云清又怎么了?她是他萧逸的女人好不好?  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没有自觉性?她已经承认自己爱上了他怎地看见上官云清还如此激动?难不成一看见上官云清她眼睛里就再也没有他萧逸了吗?  “我知道是云清那又怎样?”  “什么叫那又怎样?那个人是上官云清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见面了难道你看见他不激动?”  他看见上官云清为什么要激动?那是他的情敌好不好?萧逸巴心不得一辈子都看不见他才好  有谁听说过是朋友就要天天见面的?天天见面的那是夫妻在静安王朝朋友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再相见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会死掉?  萧逸一个没留神沐之秋已挣脱他的手臂跑到船头扶着船舷冲码头大喊起来:“云清?云清?我在这里我和萧逸在这里!”  立时对上两束温润的目光依旧笑如春风透得人全身上下甚至整颗心都是暖融融的  上官云清已经在云福镇码头等了足足十五天了他比萧逸来晚了一步据萧震天的皇家暗卫密报萧逸早他一天便神秘地离港入海了  他本也打算出海去追踪却被萧震天的皇家暗卫算计卸去浑身气力眼下除了尚能吃饭、睡觉和行走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做不成  上官云清知道萧震天是为了他好他一个文弱书生没有武功更没有航海经验茫茫大海去追踪不知何去的沐之秋他连一分把握都没有可是萧震天这般算计他还是让他气恼所以尽管萧震天后来派了几批人来安抚上官云清仍然固执地守在云福镇码头连个口信儿都没有带给萧震天  昨晚上官云清又在码头上站了一夜冬日里冷冽的海风让他的身体麻木尤其是他才痊愈不久的双腿已再次呈现出复发的征兆  但上官云清的头脑却异常清晰之秋被人掳走了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她了那个面对死亡依然谈笑风生淡定从容的女子她有没有受伤?这么冷的天气她穿得够不够?有没有受寒?她可因思虑过重而失眠?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同她说可是她在哪里?  静安王朝水师总督杨广安本接到皇帝密奏要将上官先生禁足在总督府衙好好养腿疾但面对这样一个仙姿挺拔的人杨广安却怎么样也下不了手他又不放心上官先生一人守在码头上只得眼巴巴地在此陪着他  杨广安本以为今日又要无功而返浓雾中却突然驶来一艘小船船头隐隐站着一男一女被浓雾笼罩着看不真切但隐隐却能看出仙人之姿再定睛看去那女子已挥舞着双臂大喊起来依稀喊的是上官先生的名字  上官先生在静安王朝那是神祗的化身人人都要尊他一声先生这女子居然敢这么称呼他可不是上官先生极其亲近之人么?  杨广安尚未反应过来淡然冷清的上官先生的眼眸中却瞬间异彩纷呈那张原本一尘不染谪仙般的俊颜上已绽开了笑容仿佛孤傲冷清了上万年的冰山雪莲在一瞬间缓缓开放这一刻竟让杨广安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之秋!”才唤出一声上官云清便冲了过去完全忘记了面前是茫茫大海  杨广安下意识地伸手一抓便将他拖回来饶是如此上官云清的皂靴却已湿了鞋底  杨广安在心里抱怨一句好一个书呆子还是个情痴这么着扑上去和自杀有什么区别?船上若真的是定邦使君沐之秋那她身边的一定是靖王爷萧逸这上官先生难道没有长眼睛看不见人家俩人耳鬓厮磨情意绵绵吗?  杨广安丝毫不怀疑像靖王爷这样冷酷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斩杀了上官先生  靖王爷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多少年从未对哪个女子动过情据说靖王爷偏偏对他这个曾经的准王妃情有独钟此番为了搭救被掳的原靖王妃竟连王府被血洗之仇都熟视无睹上官先生如此扑上去岂不是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吗?  靖王爷是个惹不起的主儿这上官先生也未必是个省油的灯杨广安虽不知美若谪仙的上官先生到底有什么本事却知皇帝对上官先生比自己的皇子还要器重这样的人他得罪得起吗?  左右都是不能得罪的人这趟差事当真是个烫手的窝窝头  沐之秋眼见上官云清差点踏入水中又被他身后铠甲披身的将军拉回去急得直跺脚偏偏萧逸这厮像是跟她作对一般非但不再驱动小船往前竟在距离码头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正想抱怨几句那将军已经划着独木舟将上官云清送了过来  上官云清自己都不明白哪里来的力气他明明着了萧震天的道儿使不出力气此时看见沐之秋心头竟升起一股豪气独木舟划至小船旁不及停稳他已越过船舷跳到了小船上  伸手一揽沐之秋便被他搂入怀中紧紧抱住这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忘记了一切自此他不会再退让不会再懦弱他要把他的爱慕大声地说出来  上官云清知道他所认识的之秋是一个崇尚自由热爱生活的人他一定可以一定能够用自己的温情打动她便是他已经比萧逸慢了不止一拍他也要迎头赶上来再也不允许旁人将她抢走  沐之秋没料到上官云清见到她的第一个动作会是拥抱饶是她在二十一世纪习惯了用拥抱和队员们表达情感但这般突然被上官云清抱住还抱得如此深有含义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胸口原本被重逢的喜悦堆得满满的此时竟觉得有些堵让她的呼吸都不太流畅。  萧逸不过愣了一下他怀里的小女人已经到了上官云清怀里春风满面的俊脸登时染上了一层寒霜。  貌似这已经是上官云清第二回 从他怀里堂而皇之地将他的小女人抢走了可笑的是自己武功盖世竟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云清回回得手对于萧逸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云清逾越了!”伸手便要将沐之秋夺回来第298章 左右为难  哪想这次与上回不同上官云清竟是下了死力气抱着他的秋儿一双并不结实的手臂如同钢箍般裹着他的小女人竟是死也不松开  “此番大恩容上官云清日后再报靖王爷辛苦了!”  这是上官云清第一次在萧逸面前全称自己的名字如此已将他和萧逸对立起来  萧逸大怒才要发作沐之秋的目光已柔柔地瞟过来“萧逸!不要!云清是太激动了没事的!”  萧逸心中的愤怒瞬间被卸去大半他的秋儿用这样温婉的声音哀求他他如何能不给她面子?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他人抱在怀里当真不爽!拼命握紧手掌骨节发出喀拉拉的脆响才将胸膛里的愤怒压抑下去却是冷哼着将头扭向了一旁  沐之秋有点哭笑不得萧逸好像吃醋了要说萧逸这厮什么都好就是小心眼儿了点简直就是个霸道的大醋缸只要她和哪个男人多说一句话他就一幅苦大仇深的嘴脸尤其是面对云清时就像云清掘了他家的祖坟似的  唉!摊着这么个大醋缸当真麻烦但她心里却涌起一股不习惯的自豪和满足来  眸光转向上官云清沐之秋抬头仰视他上官云清的眼底有一抹她不熟悉的狂热让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慌  上官云清是个云淡风轻的人温暖洒脱得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然盈盈的笑意从来都能将感情掩饰得极好他虽然不像萧逸那样冷清却也不是个感情外露之人今日怎地如此反常?  虽说沐之秋此番的经历有点惊骇但总体来说也算有惊无险况且她这般被掳走也不是第一次了以上官云清的性子早该习惯了才是今日他为何表现得如此张扬?  “云清?可以松开了你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笑吟吟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俊脸沐之秋不动声色地挣了挣  果然上官云清俊脸一红一只手便松开了她然而他的另一只手依然揽着沐之秋的肩膀像是怕她会逃离一般还下意识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收了收  沐之秋诧然上官云清却冲她笑笑伸手探入怀中  因手指早已冻僵上官云清好一阵摸索才取出一只透血的小布袋  那布袋做得并不精致一看就是不擅长女红之人所绣但布袋上的寓意却极好乃是一片崇山峻岭之上的一片流云端得是潇洒大方和上官云清的气质极为相称  这布袋别人不认得沐之秋却再熟悉不过这还是在“死亡村”时她给上官云清绣的装药的小口袋自己的针线活实在太蹩脚最初将山脉和流云绣得如同一坨坨没散开的鸟屎后来经过冬果和阿绿不知道多少遍耐心指教和修改才绣成现在这副尊容  此时布袋上却染着斑斑血迹就像是上官云清的胸口一直在流血不小心将布袋染红了  沐之秋脑子一热想也没想伸手就去扯上官云清的衣领“云清?你可是受伤了?且让我看看伤到了哪里?”  不小心触到上官云清的手一把握住惊呼道:“唔!你的手怎地这么凉?如此天寒地冻你的腿本来才好不久身上又带着伤怎地就在这冷风里站着?难不成你是存心想让自己病死么?”  随口嘟囔道:“罢了罢了你若是病死了我也随你一起死掉那样省心倒也落得个干净!”说着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上官云清的腿疾在第一次蜂针治疗后就已经痊愈了不曾想会发生“死亡谷”一劫那场劫难自己因着小裤裤暖身再有上官云清的保护倒是没留下任何后遗症可上官云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腿虽经过再次蜂针治疗却总不如第一次的效果那么好腿上痊愈后便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一个如此优秀善良的人从此留下这样的疾患一想到这件事沐之秋就会吃不下睡不着  如今上官云清再度劳心劳神甚至不顾身体有伤千里迢迢寻来云福镇依然是为着她这辈子她欠上官云清的是永远都别想还清了  所谓知遇之恩不过如此人这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知己足矣!  双手使劲搓着上官云清冻僵的大手沐之秋不停对着他的手哈气嘴里还一个劲儿地抱怨:“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以后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不是要将自己整成病秧子么?也不知这些年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是如何过来的咱们快些上岸我好好与你检查一番看看你究竟受了多少伤”  从认识上官云清到现在沐之秋在上官云清面前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除了没有告诉上官云清自己的身份之外她依然和二十一世纪的那个沐之秋活得一样单纯  面对上官云清她没有丝毫压力关心也好信赖也罢所有的情绪都跟一张白纸般表现得彻彻底底就算她做出再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上官云清也会觉得理所应当所以沐之秋根本就没把上官云清当成这个时代的人在她眼睛里上官云清就是于涛是她的死党她的男闺蜜  沐之秋只管自己嘀咕抱怨连头都没顾得上抬一下若是她此时抬头看一眼上官云清一定不会将这些碎碎念轻易说出口  她岂会知道这些话听在上官云清耳朵里会生出多少妄念来?  上官云清本有很多话想对沐之秋说可是真的看到她时他却觉得什么都不用说只是这般看着她被她心疼着被她呵护着被她唠叨着就好  正在此时万道光芒破云而出拨开重重迷雾照射在俩人身上立刻将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笼罩在一层光晕中朦胧间二人竟变得透明了一般宛若璀璨通透的水晶熠熠生辉  萧逸本就窝了一肚子气此时瞧见阳光下互诉衷肠宛若谪仙的二人心口一闷这样的秋儿和上官云清站在一起就好像他二人才是天生的一对竟让萧逸莫名地产生出不自信来  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上前一步就要将沐之秋从上官云清的怀里拽出来嘴里兀自道:“秋儿你穿得本也单薄等上岸之后找家医馆给云清医治吧!云福镇有一家最好的医馆”  “有劳靖王爷挂心了静安王朝最好的医者乃是之秋!”上官云清的目光斜斜扫过来顺势将萧逸扯住沐之秋衣袖的手扫落脸上虽洋溢着暖暖的笑容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眸中皆是冷漠与愤然  萧逸的胸口如同被人狠狠地砸了一闷棍透出些血腥来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上官云清真的以为他萧逸是瞎子是软壳蛋可以由着他上官云清搓圆捏扁吗?便是父皇最器重之人如何?便是静安王朝的神仙医者又如何?他萧逸一样敢冒天下大不韪杀了他  眉头一挑已有了隐隐的杀气  沐之秋扭头正瞧见萧逸脸上的杀气心头一慌竟打了个哆嗦脱口问道:“萧逸?你怎么了?云清受伤了你能不能去船舱给他取件衣裳出来好冷!”  看这就是他聪慧无比的小女人这般傻里吧唧地支开他还用的是这么烂的借口人家都要把她卖了她还替别人数钱上官云清的心里一定乐开花了吧?  这个该死的叫人心疼的小女人面对上官云清她的脑子里就会灌满浆糊吗?倒是该多糊涂她才会将上官云清的不怀好意当成好心?难道她就看不出来上官云清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吗?这上官云清有没有受伤她只要把把脉便知怎地就慌成这样?可不是关心则乱吗?  “为何要我去?”  “唔!我也有点冷那你在这里照看一下云清我去取!”说着沐之秋便松开上官云清返身准备回船舱  突然一阵海风吹来船身一晃沐之秋脚下站立不稳猛地往前扑去萧逸挺身上前她便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揉着被撞痛的鼻子抬头正对上萧逸臭臭的脸愣了一下挑唇笑道“知道你心疼我那还是你去拿吧!”  萧逸不爽地皱皱眉连老天爷都要跟他作对吗?这个小女人算计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鼻翼抽动两下心中虽有怒气但瞧着她一双水眸中都是巴巴的期盼萧逸的心脏竟猛地一抽立刻软成了一滩稀泥  该死!萧逸在心里暗骂一句这个小女人就是吃定他了才敢这么嚣张地欺负他明明知道这是她的小伎俩是她给自己挖的陷阱自己怎地还会心花怒放地往里跳?真妹犯贱!  罢了不过是回船舱取件衣裳眨眼的功夫他就不信上官云清还能把他的小女人拐走不成?  生生将心头的不甘压下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憋出一句“这般淘气且等回家看为夫如何收拾你!”  目送着萧逸走进船舱沐之秋才松了口气道:“萧逸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现在他走了没人挤兑你你把衣裳脱下来让我看看吧!”  杨广安心头一闷好么他那么大一活人站在旁边竟被人当成木桩子若不是知道这女子的来历自己现下就会将她押回府衙赏一顿板子  缩缩身子杨广安把自己缩得更加不起眼儿一些  沐之秋确实没看见杨广安她脑子里都是小布袋上的血迹哪里还有工夫管其他?  不过真让萧逸猜准了可不是关心则乱么?她和上官云清都是医生只要把把脉就都清楚了可沐之秋眼下愣是没想起来要把脉  “我没有受伤!”  沐之秋抬眸看他双手已停顿在他的衣领上  “我真的没事”再次捉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上官云清看着她眼睛愈发明亮唇角的幸福掩也掩不住“这是送给你的惊喜!”  “哦!惊喜?是惊吓好不好?”撅起嘴小声嘟囔:“没有受伤?那这布袋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你且别不好意思我给你看看便知!”  见她依然固执地扯着自己的领口上官云清的笑容愈发明媚“之秋糊涂了吗?其实我受没受伤你给我把把脉不是就清楚了吗?何必定要看我的胸口?”第299章 云清示爱  怎地把这一出忘了?上官云清的性子她了解若真的有伤他岂会因萧逸在场遮遮掩掩?想当初自己初遇他时上官云清被毛驴踏伤她将他剥得干干净净替他处理伤口消杀上官云清也没有反驳一句但今日这话由上官云清说出来偏偏就有了萧逸那种死缠烂打的味道好像她是个色女非要将上官云清剥光了看个仔细一般  心中??地一紧萧逸?她怎会觉得云清像萧逸?  “这是个秘密!”见沐之秋垂头不语上官云清将她的手呵护在胸前按压在心脏上让她清晰地感触到他的心跳狡黠地冲她挤了挤眼睛道:“你且听我的我便告诉你!”  沐之秋一愣云清也会开玩笑了吗?  沐之秋一直觉得平易近人要的不止是温和还要有人气上官云清什么都好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太完美所以就让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仙气只有仙气没有人气的云清很美但却少了一份真实让她总觉得云清距离她很远很远  眼下云清终于会开玩笑了这样很好应该很好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此时的这个玩笑却让沐之秋没来由的心慌  今日重逢气氛怎地如此别扭如此诡异?  咬了咬下唇沐之秋颇不自在地笑道:“怎么搞得这么神秘?我这个人性子急耐不住你掖着藏着你便大大方方地说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沐之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无奈上官云清握得甚紧她没有抽出来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上官云清  “云清要对秋儿说什么?”  萧逸正好从船舱里出来机警的他立刻就敏感地察觉到船上的气氛透着古怪看上去和他走进船舱前没什么两样但很显然秋儿身上多了份僵硬貌似她的眼底还有些不情愿看见他走出船舱秋儿似乎还松了口气  上官云清在强迫他的小女人这厮居然胆大到强迫秋儿?气血上涌萧逸已纵身扑过来  与此同时上官云清俯下头温柔地贴住了沐之秋的耳朵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带着如沐春风的魅惑:“之秋!你且闭上眼睛!”  沐之秋微微有些晃神非但没有闭上眼睛反而将眼睛睁得愈发大了  今日第一眼她就发现上官云清清瘦了许多周身尽显疲惫但他的眼睛里却带着干净的快乐这种干净是上官云清独有的就像一块纯净的水晶永远那么静悄悄地绽放着属于他的光华以往的上官云清声音里仿佛有种魔力总能让她变得心平气和可是今日沐之秋却总觉得上官云清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他看起来太开心太满足开心到她的唇角都会因他情不自禁地弯起来满足到今日的上官云清有种魅惑人心的强大  尽管上官云清为人温和但这样的开心和满足却不常见在沐之秋眼里上官云清就像一壶婉约绵长的极品好茶如涓涓细流般沁人心脾任何大起大落的情绪都不可能在他身上见到但此时的上官云清心满意足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莫名其妙就让人感觉到了他的锋芒  显然感觉到这种强悍的不止沐之秋一人飞身而来的萧逸也感受到了他的脚下一顿右手已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寒光软剑  只要上官云清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下一秒他的寒光软剑便会刺穿云清的喉咙他在压抑自己在等待等待秋儿的一个暗示一次默许  沐之秋心慌的感觉愈发强盛才斜眼瞟向萧逸上官云清的手指已轻轻落在她的眼皮上“乖!听话!闭上眼睛!”  如同受到蛊惑般沐之秋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这种温柔得近似于哄骗的诱惑只有萧逸才会用她仿佛突然置身于萧逸的怀抱萧逸正贴在她耳畔甜言蜜语就像无数次萧逸诱惑她一般只要萧逸想就能让她乖乖地服从默契得近似于虔诚  “张开嘴!”上官云清的声音依然贴着耳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溅在她脸上  怎地如此相似?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明明一个冷冽如冰一个温暖如阳怎地会拥有同样强大的魅惑人心的能力?  太强悍了沐之秋根本没有拒绝的力量下意识地张开嘴巴一枚圆圆的东西落进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是果子的味道微微透着凉意却带着上官云清身上特有的药香又像是萧逸身上的冷香平白叫人升起一股满足来  “呀!”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上官云清沐之秋脸上都是吃惊“是樱桃么?怎么会有樱桃?”  小布袋已经被上官云清打开露出里面一颗颗浑圆的樱桃在阳光下散发着玛瑙般诱人的光芒  “我来的时候摔了两跤有不少摔破了染脏了小布袋不过幸好这些都保存完好!”上官云清笑得很满足  这样的笑容配在上官云清的脸上美得让沐之秋睁不开眼睛她一直觉得用美来形容男子显得娘气所以不管对哪个男人她都不喜欢用美这个字眼儿来形容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两个男人美得让她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萧逸和上官云清  他二人就像是冰与水的化身一个外表冷漠内心狂热另一个看上去温柔可亲你却很难走进他的心  这是两种极其矛盾的极端所以永远不能达成共识但追本溯源却又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因为水冷却就能变成冰而冰融化亦能变成水  萧逸的美是一种诱惑就像世上最香醇的毒酒明知道喝了会穿肠肚烂沐之秋还是忍不住想喝下去那个男人就是个妖孽是专门降临人间来祸害纯情少女的妖孽  与萧逸相比上官云清的美则带着一股拯救苍生的圣洁就像九天下凡的天使除了虔诚地仰视他、崇拜他任何多余的想法都是对他的亵渎  “云清?你?”  “上官先生仙人之姿何时也学会用这种下流的手段来骗小女孩儿了?”  “呵呵!”上官云清笑了笑得云淡风轻“靖王爷此言差矣!云清记得一年前就对靖王爷说过之秋不是小女孩儿了而我使用的手段也并不下流”  这般还不下流?都将磨爪明目张胆地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若不是怕误伤了秋儿萧逸早就将上官云清扔进大海里喂鱼去了  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口舌直接无视上官云清的存在萧逸伸手便要再次去捉沐之秋的手臂“秋儿若是喜欢吃水果为夫上岸就命人去采想吃什么就采什么可好?”  唔?沐之秋唇角一弯寒冬腊月她都不知道上官云清这些樱桃是从哪里弄来的萧逸倒是要到哪里去弄水果来?他以为新鲜水果就跟地窖里储存的白菜土豆一般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么?萧逸有时候可爱得就跟呆头鹅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被上官云清的快乐感染了沐之秋竟斜睨萧逸一眼“我要是想吃龙肉你弄得来吗?”虽是嘲笑的话却怎么也难掩眉眼间的娇憨和风流  她说得很自然像是给她喂食樱桃的人真的就是萧逸  许是察觉出这话有点撒娇的味道沐之秋面上一红忙垂下头去掩饰眼角的余光却管也管不住地依旧往萧逸身上黏  没错上官云清的樱桃不知怎地就触动了她的心让她似乎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冷落了萧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看着萧逸的目光温柔得能淌出水来  萧逸被她挤兑非但不恼心中还甜蜜异常激动下只管痴痴地看她手伸到一半竟忘了要做什么顺势拐到头上傻乎乎地抓挠了两下  从来冷清淡定惯了的靖王爷做出这种憨头憨脑的动作甚是滑稽沐之秋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忙掩饰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沐之秋和萧逸之间的眉目传情实在是热恋中的男女最正常的表现沐之秋以前没谈过恋爱心里怎么想的便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她自是察觉不到自己这般深情款款会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萧逸却是察觉到了也不在乎  本来么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岂能怕别人说三道四就冷落了秋儿?别说眉目传情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俩人都腻歪在一起才好  上官云清却觉得胸口一闷他如此煞费心机这般讨好于她竟是在替萧逸做嫁衣么?萧逸自称为夫她非但不恼反而与他调笑如此眉目传情这便是她默许了吗?不过短短十几日她的心就真的被萧逸俘获了?  都说英雄救美是掳获芳心最好的手段自古美女爱英雄果然这是不变的真理  上官云清以前总觉得之秋是不一样的不会像那些女子一般肤浅不会用美女配英雄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  眼下看来竟是他错了原来不是天下的女子肤浅而是他太自命清高了  上官云清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不会武功当年师父在传授他医术时亦是想教授他武功但他宁可读些时事杂论也不愿舞刀弄枪他固执地以为只要不学武功就不会有手染鲜血的机会现在他才明白只有成为强者才有权利和能力去追求自己的所爱  他便要这样错过她了吗?让他如何甘心?  “之秋?”唇角的笑容依然纯净温和眸底却隐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这些樱桃还是前年刚进‘死亡村’时我们俩亲手种下的如今在温室内结了好些果子我便专程采了来让你第一个品尝你可喜欢?”  最后四个字上官云清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眸中的温和随着下一个字的说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化解不开的痴迷与爱恋。  面对这种情况如果沐之秋还不知道上官云清的用意那她就真的太迟钝了。  随着上官云清绯色的薄唇一张一翕她脸上的笑容僵住渐渐被不可思议的吃惊所取代。第300章 樱桃之缘  前年沐之秋刚穿越过来被萧逸丢进“死亡村”时除了上官云清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能治好麻风病为了给自己打气她便在“死亡村”里建了一个小小的温室里面只种了一棵樱桃树  之所以选择樱桃树是因为樱桃树极其娇贵难以成活“死亡村”当时贫瘠成那样想让樱桃树结出果实其难度可想而知但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纪种植过樱桃树只要能保证温度和湿度这种娇贵的果树就能开出时尚最美丽的花朵结出世上最甜美的果实  那段艰难的日子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每天都会在百忙之中抽空照料这棵樱桃树虽说上官云清对樱桃树比她付出的心血要多但好歹这是他俩共同种下的渐渐地这棵树竟成了他二人互相鼓励相互依赖的象征哪怕细嫩的枝桠上新长出一片嫩叶也会让他们心满意足地又蹦又跳  沐之秋记得第一次给樱桃树剪枝时她曾问过上官云清可有心愿?  彼时上官云清用清亮的眸子看着嫩嫩的小树苗笑道:“我只有一个心愿等这棵树将来结果我要将最红最甜的樱桃都摘下来给一个人吃”  沐之秋曾贼兮兮地开玩笑问他:“给谁吃?不会是给我吧?”  上官云清无奈地笑着摇头并不看她沐之秋便嘻嘻哈哈笑道:“那一定是要给你的心爱之人吃也罢!如此我便效仿你也等这棵树结果后将最好的樱桃采摘下来给我的心爱之人吃吧!”  本来只是一句戏言若不是上官云清今日提醒沐之秋早已将此事忘记眼下被上官云清轻描淡写地提起那份珍贵的回忆便重新浮现在脑海里竟带着压抑的苦涩  萧逸很邪魅萧逸很妖孽萧逸是一杯毒酒喝下去她会和他一起坠入地狱上官云清拯救天下苍生能净化她的灵魂能带着她一起化羽成仙可是沐之秋不想成仙也不想成佛她是人她宁可跟着萧逸一起做一只祸害人间的快乐妖孽也不想沾染上官云清纤尘不染、看不见摸不着的孤独仙气  她大概是天上人间第一个贱胚子因为她就是觉得萧逸这样的妖孽更加可爱觉得这样邪魅霸道、会发火会吃醋、有血有肉的萧逸距离她很近近得能扎根在她心里  曾经为了这杯毒酒沐之秋三心二意如今她已中了萧逸的蛊毒如何还舍得下他?  沐之秋很茫然明明是她和萧逸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怎地会搅进来一个上官云清?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耳朵听到的都是幻觉可是上官云清眼眸中的痴迷那样明显甚至有着和萧逸一样狂热的爱恋  看着这样的上官云清沐之秋的心脏像是被刀劈成了几瓣的竹便是吃过镇痛药依旧会有藕断丝连的筋筋绊绊每一根连着的丝都是一道粉身碎骨的伤痕痛得她喊都喊不出来  “云清?我……”  “先别急着说!”上官云清的手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笑容愈发灿烂“想清楚了以后再慢慢告诉我好么?”  上官云清的声音里满是言不由衷的苦楚让沐之秋觉得鼻子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云清!云清……”在心里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愧疚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上官云清的手指依然压在她的唇上指肚上细微的茧子在她唇上轻柔地摩挲出点点苍白别开脸避开上官云清的手指沐之秋不敢看他  “之秋!”上官云清笑了“真狠心!你就让我就让我多做一会儿梦都不可以么?”  或许她真的应该如云清所说多给他留一点做梦的时间多让他在梦境里沉湎一会儿哪怕是骗他的也好  但她不能!  沐之秋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欣赏上官云清喜欢上官云清崇拜上官云清甚至心疼上官云清但她不爱上官云清她不能含混不清地给他留下幻想的空间如果他不说出来或许她会继续当那个后知后觉的傻瓜但既然她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就再难做到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她的宠溺和纵容  主动伸出手臂抱住上官云清纤细挺拔的腰沐之秋抱得很紧像是要将平生最大的力气使出来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在上官云清的胸前  “云清!谢谢你的厚爱!我很想骗骗你哄哄你可是我做不到”她的鼻尖红红的哭得很伤心表情温婉柔和如同梨花带雨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云清!我是真的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是真的将你看做我这一生最好的知己真的把你当成我的良师益友但我不爱你我爱的人是萧逸不是因为你不够好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言以前我讨厌过萧逸觉得他像只骄傲的花孔雀拽得让人想抽他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也许很早以前我就爱上萧逸了只是那时候我自己没有发觉我开始用新的眼光审视萧逸我发现我们俩如此相似他总是能第一个看透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再后来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爱上他了我开始害怕我不喜欢旧式的包办婚姻不喜欢这种用一生幸福做筹码的政治联姻所以我逃避过也刻意忽视过其实那种逃避和忽略的感觉很痛苦就像硬生生地剁掉自己的手指痛得骨肉连心一直到这次萧逸在大海上找到我我突然发现我爱他那样深刻他就像一棵野草早就霸道地扎根在我的心里融进了我的血液里就算忽略它它也会拼命地疯长所以现在我不想再骗自己也不想再骗萧逸那样对我们谁都不公平你能了解吗?云清?我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云清对不起!”  萧逸的眼睛??地瞪大了他的小女人哦!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他就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他就知道她的小女人总是会说出令他坐立不安的话做出令他心惊肉跳的事事实上她做的永远都比他期望得更加好  她说他很早以前就爱上他了她说她一直在欺骗自己一直在逃避原来一直以来都不是他在自作多情她是爱他的她心里有他只是她有那么多担忧和恐惧  他的小女人哦!他竟不知道她怎么可以如此强大?如此残忍?不止是对别人亦是对自己强大残忍到令人发指?  看着纸一般苍白似乎随时都要晕倒的上官云清萧逸莫名其妙就产生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情绪若是秋儿拒绝的人是自己萧逸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承受的勇气  貌似这么残忍的事情只有他萧逸才做得出来怎地由他的秋儿说出来做出来却那样叫人心里难受?  萧逸一直都希望打倒上官云清一直都希望独霸秋儿可是当他的小女人真的如意料中那般狠绝地对待上官云清时他竟有种兔死狐悲的不忍  上官云清对秋儿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萧逸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样内敛温柔的上官云清只怕用情比他还要深才会下了狠心这般胆大妄为地向秋儿表白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哦!连他都要生出为上官云清打抱不平的情绪她便这么直白地、毫不留情地在上官云清心窝上捅了一刀她可知这一刀捅下去她会要了上官云清的命?  兔死狐悲的同时萧逸心头却又涌上了巨大的满足和喜悦  还好还好幸亏自己够蛮横幸亏自己脸皮够厚幸亏自己没有被秋儿一次次的虚张声势吓走不然花落谁家还真的不好说  眼角的余光微扫了一下相拥的俩人萧逸轻叹一声一直留在自己发间忘记取下来的手竟无声地收回转过身去踱开几步  上官云清的身体一僵手中的樱桃尽数散落在甲板上  这便是之秋的回答她喜欢他欣赏他他是她的良师益友但是她不爱他她爱的人是萧逸坦坦荡荡的拒绝决绝到狠心的温柔他应该推开她的不是吗?他应该斥责她应该憎恨她的不是吗?  要么他应该鼓起勇气去争取应该努力去和萧逸竞争可是上官云清觉得自己那样无力他竟什么都做不了  这便是之秋是他认识的欣赏的崇拜的深爱着的之秋她就这样理所应当地将他的一腔热忱推开他却说不出一句抱怨她的话  明明说了不爱他为什么她还要这样伤心这样难过?她就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做了多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像是犯了多大的罪就这么痛苦、矛盾、愧疚、哀求地看着他  这一刻她卑微得仿佛他脚下的一颗尘土懊恼得像是随时都会死掉  是谁让她如此疼痛?是自己么?  他怎能让她如此痛如此难过?  上官云清胸口闷痛是他的错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自私地伤害了她  咧唇一笑“之秋……”  一语未成上官云清已弯下身子呛咳起来他咳得很厉害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从嘴里咳出来一样  沐之秋终于惊慌失措地按压住他手臂上的穴位带着哭腔喊起来:“萧逸!你来帮帮我云清受伤了云清病了!”  云清说的没错真狠心她真的是世上最最狠心之人这个人是云清哦!是她来到异世第一个给予她信任带给她温暖的上官云清哦!那么多艰难的日子他陪着她一同走过来他站在她的身后鼓励她、扶持她她想要摘天上的星星他便帮她搭好最结实的梯子哪怕那梯子就垫着他的后背她想为所欲为他便陪着她一起疯狂哪怕前面是枪林弹雨他也会用身体做她的掩体。  对她云清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从来不会有一丝忤逆她的情绪他是那样珍惜地将她捧在手心里那样欣赏她所做的一切可是她就这样忽略了他。第301章 三人同车  沐之秋一直以为上官云清和静安王朝其他的人不一样甚至她一直以为上官云清和她一样能抛开世间凡俗潇洒地游戏人生她以为这样纤尘不染的上官云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所以在给予上官云清欣赏的同时她理所应当地克扣了爱恋因为神仙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因为神仙不需要有爱情  但她忘记了上官云清也是个男人他不是天上的神仙也不是玻璃橱窗里包装精美的玩偶娃娃他只是将自己武装得太像神仙了而已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感情他也会痛  果然谁最疼你谁最宠爱你你就会伤他最深对你最好的人你往往看不到也不会珍惜女人啊!爱上的永远都不会是身边那个默默关心着你的男闺蜜  沐之秋从一开始就给上官云清定错了位便是青梅竹马也被她硬变成了青梅和青梅如今便是幡然醒悟却已然为时太晚  若是这世上有一个人是沐之秋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么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个人不是萧逸这个人是上官云清  然而最后她却伤他最深  “傻瓜!别哭!都是我的错!”平定气息上官云清微笑着抬手想去擦拭沐之秋的眼泪手却悬在半空中久久落不下来像是他和她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沐之秋猛地握住他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上“云清云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的但她不后悔  如果再穿越一遍让她重新认识一遍萧逸和上官云清如果上官云清早一点向她表白在她还不爱萧逸的时候就向她表白也许她不会忽略上官云清的存在也许她真的会爱上上官云清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从意识到自己爱上萧逸的那一刻起沐之秋就没打算后悔便是下地狱她也会陪着萧逸一起所以即便时光倒流即便今日重新来过上官云清重新问一遍她依然会拒绝他  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既然不能给上官云清他想要的承诺那便只有对不起  上官云清长叹一声透明如玉的手指一点点拭过沐之秋细瓷般如花的面庞替她轻轻擦去泪痕“哭什么?是我不好我不该强求你的意志!跟着自己的心走之秋你没有错这样很好这样才是我爱慕的那个之秋!”  他爱慕的便是这样恩怨分明的之秋这般固执地认死理便是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这样的之秋真的很好很好!  “云清?”  上官云清可以怪她可以打她可以骂她就是别再对她好她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儿她那么狠心那么坏上官云清为什么还要心疼她还要这般温柔地待她?  “云清?你可知?你可知……”  沐之秋终于泣不成声云清啊?你可知你这般对我会让我生不如死?会让我如鲠在喉?我宁可你恨我!  萧逸轻叹一声终于走过来轻轻揽住沐之秋的肩膀将他的小女人带回他的怀抱“宝贝儿?别哭!一切都会好的!”  宝贝儿?这便是萧逸与自己的不同吧?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上官云清的唇角浮起一抹苦笑他突然羡慕起萧逸来那样张牙舞爪的爱慕那样霸道地强取豪夺热烈得如同火山喷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穷追不舍不死不休这样的坚韧和决心这么张扬的宠溺难怪之秋会选择他  “之秋!我们我们还是早些返回吧!你们不在京城已经乱套了萧良和萧楠他们也……”  话未说完喉间一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只听见之秋撕心裂肺的惊呼声:“云清……”和“死亡谷”里他最后唤她那一声“之秋”时一样惨绝  眼前一黑上官云清终于栽倒下去……  萧逸很郁闷他从来没想过回到云福镇他要面对的是这种情况从在小船上昏迷之后上官云清就再也没有醒来过秋儿的意思是要留在云福镇替上官云清医治但上官云清像是有知觉一般便是在昏迷中嘴里也不停地唤着秋儿的名字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一句话让萧逸听得满头都是青筋  上官云清不断重复的话是:“之秋我们回家!”  回家?貌似这样的话应该是他萧逸对秋儿说的才对怎地就被上官云清抢着说出来了?他倒是想带秋儿回哪个家?是“死亡村”的那个小院吗?  这个该死的神仙先生到了现在还贼心不死亏得自己先前还同情过他他竟摆出这么一副病蔫蔫的样子来博取秋儿的同情心当真可恶  可不是可恶吗?这辆马车本来应该是他和秋儿的二人世界才对如何就变成了现在这么一副莫名其妙的情景?  此时上官云清横卧在软榻上不省人事而他那同情心极度泛滥的小女人正双手握着上官云清的手一瞬不瞬地、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脆弱不堪的神仙先生  原本十分宽敞的马车秋儿愣是为上官云清搭了个软榻榻上铺着厚厚的锦被被子下面还放着好几个汤婆子  便是他萧逸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好不好?他的小女人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上官云清的事情就要用这般卑微、讨好的姿态去乞求上官云清的谅解?她不过是顺从了自己的心选择了她所爱之人这哪里就有错?  他萧逸本来就比上官云清优秀至少秋儿当初在康宁宫公开拒婚他就没有这般作死作活所以他的秋儿眼睛当真亮愣是选择他而弃了上官云清这样一个惺惺作态的男人若秋儿真随了他还不被他欺负死?  可是既然选择了他萧逸这该死的小女人怎地还一门心思扑在上官云清身上?便是她是医者是不是也太尽责了点?难道她看不见他很不爽吗?  萧逸恨得咬牙切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低声道:“本王若是云清当主动消失才对平白在这里招人嫌惹本王不快也惹秋儿伤心这不是害人害己又是什么?”  话一说出口萧逸就后悔了秋儿是个敏感的人最是爱憎分明此时她对上官云清满腔愧疚他却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她恼了可怎么好?  果然沐之秋倏地一下转过头来冷冽的目光刀子一般戳在了萧逸的心上  “秋儿?我我是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唉!我……”  完了她的秋儿一定觉得他是个小鸡肚肠之人  闭上眼睛萧逸竟心虚得不敢与沐之秋对视  腰上忽然一紧已是软玉在怀  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沐之秋心疼的眸子  “逸!这一路上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嘿嘿!我很开心开心!”  他怎么还会委屈?他的小女人当真爱憎分明便是他如此雪上加霜她都不恼他萧逸受宠若惊当下又是懊恼又是悔恨却又激动快乐得想要欢呼一颗心忽地飞到天上又忽地掉在地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大喜大悲  将头轻轻靠在萧逸的怀里沐之秋叹了口气“我平生最恨不专情的人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处处留情之人萧逸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这哪里是秋儿的错?你又不知道云清喜欢你”  “唔!”这倒是若是早些知晓她一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到底还是我将云清害成了这样”  即便不是云清又有几个男子能逃得开他的小女人?萧逸腹诽幸好是云清若是换成其他偷鸡摸狗龌龊不堪的小人自己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呢!  “秋儿不是说过堂堂正正行事清清白白做人么?人活一世岂能事事如愿?云清虽温柔可亲骨子里却孤傲得很你一味讨好内疚他又岂会开心?”  沐之秋愣怔一下“云清是那么好的一个男子他配得上世上最好的女子而不是我这样的浊物可他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还多次救过我的命我对他即便不爱却也不是无情看见他因我伤心我岂能不内疚?”  “唉!”轻叹一声又道:“幸亏你还在我身边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萧逸你千万不要生气你若是不开心我会觉得压力很大!”  萧逸愣住他也给她造成困扰了吗?他竟误解她了但她怎能说她自己是浊物?若她是浊物那他又是什么?这般妄自菲薄是想寻求心理平衡么?原来他的小女人也有如此自欺欺人的时候  想都不想脱口说道:“秋儿说得不错云清品行高洁原该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配他秋儿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只可惜为夫亦是这世上罕见的好男儿甚至比云清还要略高一筹怪只怪这世上只有一个如此美好的沐之秋而她的眼睛又是雪亮的一下子就看中了那个世间最罕见的好男儿偏偏为夫也是个自私霸道、不能容人之人所以没办法只能委屈云清了!”  有没有这么厚脸皮的人?他究竟是在夸赞上官云清还是在往自个儿脸上贴金?那么严肃的话题怎地被萧逸一本正经说出来就变得如此有喜感?沐之秋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被萧逸这么一闹沐之秋原本郁闷沉重的心情竟舒畅了许多  不由抬头在萧逸的下巴上吻了一下“你不怪我就好我只是不想让你误解我对云清之心真的是天地可表!”  本来是感动下的示好只是她突然这般热情立刻让萧逸激动得眼睛发亮“我信你我怎会不信你?”  一把将松开他的小女人拉回来单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已掬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了下去“下船之后为夫就再也没有尝过秋儿的味道秋儿可知为夫想你想得好辛苦!”  这话透着无边的委屈就像迷路之后被母亲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正在撒娇地哭诉一般。第302章 美男争宠  萧逸是真的好辛苦他们已经这般走了三天了每天都与秋儿在同一辆马车上他却看得见摸不着秋儿的心思却全都被上官云清占得满满的便是他靠近些想表示一下亲昵和心疼他的小女人也会皱着眉头推开他  萧逸知道她担心上官云清便是他这种只顾自己脸皮超厚的家伙也觉得乘着上官云清昏迷不醒他俩在一旁卿卿我我不太好但看着秋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淡定  这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是根本就做不到的问题他就是想时时刻刻地抱着她时时刻刻吻着她时时刻刻地感受她在他的身边心里只想着他  貌似江山和秋儿他哪个都不想舍弃  其实这根本就不矛盾爱江山那是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爱秋儿那是作为丈夫的柔情蜜意是谁说爱江山便不能爱美人了?是谁说君王就一定要无情一定要不爱了?他萧逸就要做既爱江山又爱美人的第一人他就是要打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真理他要把春宵变成夏宵、秋宵、冬宵或者要宵干什么?便是白日里也是可以的只要秋儿愿意白日、晚上床上、地上寝殿内、御花园里哪里都是他们的芙蓉帐暖  有些问题萧逸想得很长远以后他吃饭秋儿得和他一起吃他睡觉秋儿就得跟他一起睡便是他要沐浴秋儿也只能和他一起洗鸳鸯浴他若是坐在金銮殿上他就在龙椅后面摆放一把凤椅中间就隔一串琉璃珠帘让他的小女人坐在他身后垂帘听政即便她对朝政没兴趣只管在凤椅上睡她的大头觉便好  他就是要让他的小女人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视线之内绝对不能给其他男子任何接近她的机会不然若是又冒出来一个上官云清这般志同道合的美男子他天天跟防贼一样提心吊胆着倒是该如何早朝?只怕活不了几年他就被累死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他们不是不能爱而是不敢爱就是因为他们太爱自己太爱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所以他们怕心爱的女子会成为自己的软肋所以他们渐渐地由不敢爱变成了再也没有爱萧逸偏就不信这个邪怕心爱的女子成为自己的软肋那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果自己够强大完全有能力保护好心爱之人为什么不去爱?更何况他爱的是秋儿啊!这世上倒是有几个秋儿这样的女子?明知道爱他会给自己带来厄运她依然无怨无悔依然善良乐观  这样的女子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就该让全世界的男人和女人羡慕妒忌恨  萧逸设想得极其圆满堪称天衣无缝可是眼下萧逸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不圆满怎么看都觉得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秋儿可是他的妻哦!当着他的面儿她照顾别的男子便罢了毕竟他的小女人是个称职的好神医但连擦洗、换衣裳这样的事情她都不愿让他插手生怕他手重弄疼了上官云清这便让萧逸十分不爽上官云清再昏迷不醒他也是个男人凭什么他萧逸的小女人要像妻子一般去照顾上官云清、伺候上官云清?  若不是他坚决不允秋儿又心存顾虑大概这几日秋儿还会给上官云清以口哺药这简直比杀了萧逸还要让他难以忍受好在秋儿只是提了提没有坚持否则他一定会把上官云清直接从窗户丢出去  所以这个亲吻萧逸吻得专注而贪婪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惩罚和不甘狂风骤雨般丝毫没给沐之秋逃开的机会他的舌在她口腔中拼命索取吸尽她嘴里芬芳的蜜汁  沐之秋起初还挣扎着反抗渐渐地便被萧逸吻得动情双臂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脖子迎向他  她知道这几日萧逸憋屈得厉害让萧逸在这种情形下压抑着不发作简直要了他的命可辛苦的岂止萧逸一个人?她也很辛苦心疼萧逸的同时她亦会没完没了地想他尽管萧逸和她在同一辆马车上就在她身边但她还是会担心他还是会不停地想他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笨而且会极其缺乏自信沐之秋现在深有体会她有种表达不出来的困扰明明自己做的一切都当着萧逸的面儿她依然会不停地担心萧逸会不会多心萧逸会不会吃醋  别人只是醋罐子要知道萧逸可是个大醋缸以前他吃起醋就没少殃及她冷静睿智的靖王爷只要一吃起醋来就会理智丧失做出比三岁小儿还要幼稚可笑的事情来  可是看见昏迷不醒的上官云清沐之秋的心就像被针扎过一样好像她多想萧逸一分便是多对不起上官云清一分  她和萧逸还有很多独处的机会可是云清想要过这道坎儿却非她不可  哪怕是为了照顾云清的情绪她也不能像萧逸一样情绪外露不能像萧逸这般肆无忌惮最起码在云清恢复健康之前她不能如此这是对云清最起码的尊重  但她的心着实渴望能和萧逸独处她和萧逸才捅破那层窗户纸连热恋期都还没有过完最想要的就是二人世界偏偏事与愿违这如何能让她不辛苦?  所以沐之秋只能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让对上官云清的愧疚盖住她对萧逸的思念只有这样她才能做到心无旁骛地照顾上官云清  以前沐之秋不太明白为什么男女相爱逮着机会就要避开人群找个秘密所在地单独幽会现在她感同身受这般看得见却时时压抑着不能放开情感不能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爱慕当真好累!  话说萧逸这个妖孽她那么辛苦才坚守了三日怎地他一死皮赖脸地缠上来她就这么快缴械投降了?他当真吃定她了吗?  上官云清不愿睁开眼睛他醒了好一会儿了这些日子其实他不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他感觉得到之秋经常握着他的手在他身边流泪她给他喂药帮他擦洗身子给他换洗衣物像个妻子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他知道之秋在愧疚知道她很辛苦但他就是舍不得睁开眼睛他怕一睁眼所有的一切就都烟消云散  上官云清知道只要他恢复健康这份施舍来的温情就再也不会存在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无耻也罢他都认了  上官云清承认此事他做得并不光明磊落可是以往的萧逸就光明磊落了吗?他上官云清从来都不是个偏执的人偏偏这一次他就是不想放手只因他不舍得舍不得  其实他要的并不多不过希望回程的这几日她能在他身边全心全意地陪伴他他真的没想到这样的要求也是妄想萧逸一声召唤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开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萧逸的怀抱  死死咬住牙关上官云清将涌上来的血腥强压下去他竟没有发现之秋对萧逸的爱恋已经如此深刻已经如此难舍  为什么会这样?最初明明是萧逸将她丢进“死亡村”的萧逸怎么还有脸来纠缠她?明明是他先遇到她是他先爱上她的他与她朝夕相处、互相鼓励、相互信赖凭什么乐享其成的人会是萧逸?  之秋曾说好女怕缠郎她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明明带着轻蔑和鄙视为何最后她还会在萧逸的纠缠下缴械投降?如果只是缠就能成功那他上官云清是不是也可以抛开理智和颜面死死纠缠?他不过生出这么一点点妄念萧逸便是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留给他  之秋说过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道理可寻既然不喜欢的可以变成喜欢那喜欢的如何就不能再变成不喜欢?他为什么就不能取而代之成为她心中的那个人?  只要他死缠烂打只要他也缠着她不放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之秋心中的唯一  问题是他是上官云清他不是萧逸  所以虽然只有三天也足够他回忆一生  这些天上官云清已经迷迷糊糊地想过了他争不过萧逸他没萧逸那么厚脸皮也没萧逸那么狠心他见不得之秋脸上的眼泪那便让她快乐地、放心大胆地去爱吧!  只是之秋这个傻瓜难道她不知道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吗?她如此毫无保留地爱萧逸她会宠坏萧逸的  一个被宠坏的男人是不懂得珍惜的尤其是皇家男儿尤其是以后要做皇帝的萧逸她这般让他随心所欲萧逸的爱岂会长久?  如此他是不是应该最后帮她一把?或许也是为自己已经没有希望的爱情再多做一些徒劳的努力?  “之秋?”  沐之秋猛地推开萧逸一转头果然看见上官云清正睁着清亮的眸子看着她目光忧郁温柔  就像正在偷情的女人突然被老公抓了个现行沐之秋是跳起来的这么一跳却是忘记了自己正在马车上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顶痛得眼冒金星眼泪都差点飚出来  “云云清?你醒了?”  “过来!”软绵绵的声音温柔的命令却让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回头看了萧逸一眼走过去在上官云清身边缓缓跪下“云清?你觉得好些了吗?”  “痛吗?”无力的大手颤巍巍地抬起终于落在了她的头顶  像是一片轻轻的羽毛却让沐之秋的鼻子发酸  被捉奸的女人都会被沉塘好不好?怎地云清还能如此心疼地看着她?  “云清?我……”  “之秋?我有点冷!”  哦!沐之秋赶紧将萧逸身后的锦被取下盖在上官云清的身上“这样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上官云清微笑地看她“辛苦你了之秋!”  “你不要这么说你这样跟我客气我会很难过!”  “好!我不跟你客气!”宠溺地揉揉沐之秋的脑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萧逸手中颤巍巍的茶碗“之秋!我想喝茶!”  “好我给你倒茶”第303章 丧心病狂  “喝茶是吧!”一直冷眼旁观的萧逸腾地站起来拉过沐之秋便将上官云清拖了起来动作粗暴无礼抬手就将端着的热茶灌进上官云清嘴里咬牙切齿道:“唔!本王来给你喂茶省得你总是折腾秋儿!”  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病猫?简直是岂有此理!  萧逸一直在忍就因为秋儿方才的那番话他便强忍着上官云清的无理取闹他先前甚至还觉得上官云清可怜为了不刺激他硬是压抑了三天没有碰秋儿一下哪想到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这上官云清当真好手段明明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赤裸裸的挑衅偏偏面对秋儿时他就摆出一副弱不禁风、温柔如水的嘴脸一个大男人虚伪到令人发指让他如何能忍?也只有秋儿这个傻女人才瞧不出来上官云清在打什么算盘还真心实意地将上官云清当成知己  现在的上官云清明明就是在装病他是在示威故意让秋儿心疼他故意让秋儿围着他团团转故意用这么龌龊的法子来打压他  兰之君子、冰清玉洁的上官先生居然是这样一个无耻之徒亏他曾经还钦佩过他、欣赏过他这么可恶的人就该直接用茶烫死!  “萧逸!你干什么?”尖叫着扑上前抢下萧逸手中的茶碗沐之秋气得头发都要冒烟  感情她方才怀柔了半天竟是对牛弹琴这个该死的面部肌肉僵死男根本就是铁石心肠简直是小人得志她对他好他倒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居然这般对云清居然这般折腾重病中的云清她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吗才会信了他?  上官云清被萧逸灌得一阵呛咳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才说了一句:“之秋!你不要怪萧逸!”便晕了过去只是他的唇角却带着一丝得逞的胜利微笑  夜里上官云清开始发烧沐之秋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守了一夜上官云清虽然随身携带了许多药材沐之秋又对他实施了针灸治疗但效果甚微医者从来救人不救命上官云清乃是相思成疾倘若他自己不能敞开心扉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萧逸一个人坐在马车角落里生闷气他知道自己这次有点冲动做得过了些但上官云清眼睛里那般明显的挑衅和嘲讽怎么让他咽下这口气?  他有些沮丧这次海上遇险他和秋儿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他们都不离不弃地紧抱成团怎地才一回到静安王朝就变成了这样?难道就因为一个上官云清秋儿便要和自己生分吗?  他已经憋了一整夜没有和她说话可这个死女人倔得像头驴他不跟她说话她就不理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次很明显她是真的生气了萧逸有点担心她不会后悔了吧?  昨晚沐之秋一夜未眠萧逸也同样一夜未眠今早他试探性地将随从送进来的粥递给她她竟连碗一起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好吧!他承认他有点恃强凌弱但上官云清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鸟怎地秋儿就是相信上官云清而不相信他呢?  “秋儿?秋儿?”很没骨气地轻唤她两声一点点靠过去声音里都是小心翼翼地讨好  沐之秋的脸色铁青像没听见一般  好吧小心翼翼的讨好行不通那就用缠的吧!她不是最怕他死皮赖脸的纠缠么?  伸手就去搂她“宝贝儿!为夫……”  “谁是你的宝贝儿?你是谁的为夫?咱们又没有成婚别整日为夫为夫地挂在嘴边没得把我的名声搞坏了以后想嫁人都嫁不出去!”  萧逸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他并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人每次唤她一声宝贝儿他的心都会软得一塌糊涂他是真的把她当做手心里的宝贝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便是她再恼他再生气她也不该说出这么伤人绝情的话难不成经历了这么多他不过一时冲动情绪失控她便要将他所有的好全都抹杀吗?  “你把这话再说一遍!”  冰冷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怒意和肃杀萧逸的手掌紧紧收起泛白的骨节被捏得喀拉拉直响  “大丈夫能屈能伸像你这种小鸡肚肠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爱!”抬头认真地看向他沐之秋道:“萧逸!我昨晚想过了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靖王爷以后还要做皇上你横行霸道惯了所以你可以这样对云清将来也能草芥人命但我是个贱命我过不了荣华富贵的日子……”  猛地打断她:“你反悔了?”  “对!我反悔了!”干脆利索地回答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就为了上官云清?”  她不答转过头去继续照料上官云清再也不看他  不是为了云清怎么可能是为了云清?别说她此时是在说气话就算她真的决定要和他分手她也不会用上官云清来当挡箭牌  “你打算怎么做?上官云清恢复以后你嫁给他?”萧逸的嗓子已然沙哑声音里再也没有趾高气昂的傲慢满满的都是痛楚和不甘  沐之秋合上眼睛不能心软这厮身上的臭毛病太多继续任由他这般下去他下回是不是会直接杀了云清?一个上官云清就让他变得丧心病狂要是以后她多交几个朋友他是不是要将她的朋友全都杀干净?  这什么臭脾气?他是皇子他是老大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世上怎么有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  忍住千万不能心软其实很难!  “如此!我懂了!”  一把推开车门沐之秋回头萧逸已飘然而去  马车外顿时响起一片嘈杂声:“靖王爷!您去哪儿?”  “快快!快去追靖王爷王爷这般夺马而去要出大事的!”  沐之秋愣了半响才意识到萧逸走了  他走了他竟走了他自己做了错事连说都不能说他一句他将那么烫的茶水灌进云清的嘴里让云清的病雪上加霜她不过发发牢骚说几句气话他就恼了就走了  这个男人居然如此任性如此薄情!  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有本事从此大家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妹!到底是谁给他惯得这些臭毛病?她就不信了便是一根钢筋她也要将他掰直了  稳稳心神继续给上官云清施针然而银针捏在手里抖抖索索却是怎么都扎不下去萧逸走了他不要她了  放下手里的银针沐之秋终于蜷起双腿将头埋在膝间抽泣起来  上官云清的心刀绞一般他是不是做错了?他真的只是想帮之秋一把么?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心?难道的确如萧逸所说他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沐之秋哽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样委屈像是天都塌下来了“云清?萧逸他走了他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萧逸一走就是三日遗忘每次沐之秋遇到危险他总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样这一次他趋势突然离开了走得那么干净  沐之秋从伤心到失望再从失望到了绝望  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实在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见萧逸邪肆的坏笑她就能听见他在她的耳边叫她“宝贝儿”  她开始害怕从那天醒来之后云清也没有再醒过来他已经不再发烧但就像个死人一般躺在马车上若不是她最终狠了心用嘴给他哺下药粥估计这几天下来上官云清已经饿死了  沐之秋每天都会问马车外跟随的兵士有没有看见靖王爷回答永远都是没有  今夜她累了她不想再问了萧逸不要她了她甚至生出一种想法就此离开不再回京城了不过她没想过要带上官云清一起走  “云清?再过两日我们就到京城了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回去我要离开了你回去之后皇上自然会派最好的御医来医治你我想你的病我治不了!”  她就那么不愿和他在一起吗?便是萧逸离开了她也不想要他?不知不觉中眼角便滚落一颗大大的泪珠  面上忽地一暖带着熟悉药香的小手已替他擦去了眼泪  “云清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心里苦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就算萧逸不要我了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既然不爱你就不能在失意的时候利用你的感情来弥补空虚我的心你可明白?”  她问她的心他可明白?他岂能不明白?他是上官云清而她是之秋哦!  便是她在失意的时候用他的感情来弥补空虚就算他是她说过的备胎他也甘之若饴只是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是他太贪心了啊!  “是谁说为夫不要你了?”车门猛地被人推开萧逸像股风般卷了进来“为夫说过这一生一世你都是我的女人便是我死了也不许你逃开为夫可不是在开玩笑你想逃离就试试看看究竟是你跑得快还是为夫追得快?”  萧逸的身上带着疲倦和凉气沐之秋张嘴看着他她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面容消瘦疲惫不堪眼珠上布满血丝的男人是萧逸吗?  “萧逸?是不是你?”  “真没良心不过夫妻之间拌嘴吵架才三天竟已不认识为夫了!”伸手便将眼睛肿得像桃子般的小女人搂进怀里邪魅的嗓音已然沙哑:“宝贝儿!你瘦了!”  久违了的“宝贝儿”就是这三个字让沐之秋泪如雨下“你跑到哪里去了?萧逸?你这个坏蛋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怎么这么绝情?”  “究竟是谁没良心是谁绝情?说出那样狠心的话为夫的心都要碎了秋儿当真会倒打一耙!”  呀哈她说他他还敢还嘴看来以前真的是给他好脸子看太多了“你简直……”  直接用嘴堵住她的嘴把她的委屈变成他的委屈“秋儿只关心云清一点儿都不心疼我!”  真是恶人先告状自己干了坏事还往别人身上栽赃有没有这样的人她怎么偏偏会爱上这样的人?第304章 原来如此  “别哭别哭是为夫不好!”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人萧逸的眼圈竟红了边给沐之秋擦眼泪边叹道:“我就是气不过云清明明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还要迁就他?”  沐之秋哭得愈发厉害“只有你这种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人才会把所有的人都想得那么坏云清做事从来坦坦荡荡没有丝毫藏私你以为人家都和你一样小心眼儿?”  “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小心眼儿?”念一句萧逸的脸就黑一分“为夫就是小心眼儿了云清若是个丑八怪倒也罢了偏偏他那样美好谁知道你会不会……”  “萧逸?你觉得我就是这样一个以貌取人水性杨花的女人?”  赶紧堵住她气得直哆嗦的嘴巴直到被他的柔情蜜意彻底融化萧逸才悄声道:“秋儿不生气是为夫小心眼儿为夫是大醋缸是为夫以貌取人、水性杨花好不好?”  尼玛这哪里是在道歉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听上去倒像是她强迫了他似的  “哪有男人说自己水性杨花的?你就是个恃强凌弱丧心病狂的恶霸!”  萧逸抖了抖“秋儿心里为夫便如此不堪么?所以秋儿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为夫便要卷了行李走人如此薄情寡性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嗬哟!他倒是先委屈上了也不知道是谁要了谁的命她就说了那么几句气话他便抛下她不闻不问地消失三天这薄情寡性他堂堂靖王爷才是第一人  果然面冷的男人心也冷自己怎地就上了他的贼船下不来了呢?  “萧逸我知道云清是故意的”  “啊?你知道?”萧逸顿做捧心状“知道你还这般对他?你这岂不是纵容他么?对我你何时如此纵容过?”  这厮?这动作怎地做得如此夸张?感觉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头  沐之秋眨眨眼睛萧逸却已垂下眼眸似乎真的很伤心边抚胸长叹边酸溜溜地说:“我就知道一日不将秋儿娶回家秋儿就一日心不在焉若是若是在小岛上我们没有遇到你师父是不是秋儿对我也会像对云清这般?现如此如此……”  “如此你要怎样?”一提到小岛上的事沐之秋就心惊肉跳那种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了  当下竟忘了琢磨萧逸哪里不对劲急急忙忙解释道:“我与云清朝夕相处了两年他的心思我岂会猜不到?他不管做什么出发点总是为了我好若不是我这人天生在情感上迟钝也不至于将他害成这样这几日他刻意表现出虚弱并不是想要以此要挟我也不是在博取我的同情心更不是在夺人所爱云清他是故意做给你看故意刺激你的萧逸你如此聪明难道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但见萧逸绷着一张脸目光阴冷得都要结成冰沐之秋叹口气又道:“云清是心疼我他怕你得到这份感情太容易日后会负了我因为只有辛辛苦苦得来的才会懂得珍惜才能长长久久云清如此良苦用心我如何忍心怪他?如何能怨他?我虽没料到云清用情已如此之深但却相信他的人格云清品行高洁便是真的不死心也会大大方方地凭实力与你竞争绝不会做出这等不光彩的事情来横刀夺爱!”  好么说来说去还是上官云清品行高洁那他萧逸就是无耻小人了?  那个萧逸承认他追求秋儿的手段是有那么点儿见不得人但那不是情不自禁么?横刀夺爱怎么了?既然爱了那就要夺过来没本事、没实力的人才没信心横刀夺爱呢!  看着萧逸那张越来越臭的俊脸沐之秋急了这一次她是真的被萧逸吓到了这厮玩儿得太大了她险些就心灰意冷要离开了啊!眼下她苦口婆心给他解释他倒是拽起来了难不成爱上他就一定得逆来顺受么?  “萧逸?你你……”  眼见他的小女人眉毛都竖起来了萧逸终于长叹一声  伸手入怀掏出一物递给沐之秋“秋儿如此聪明云清的心思看得通透怎么就看不透我的心呢?难不成秋儿以为这世上只有云清品行高洁为夫就真的是那种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无耻小人么?”  “连秋儿都看得出云清意欲何为我又岂会看不出?我知道他这般刺激我是为了帮你我并不怕与他公平竞争只是他如此不信任我将我想得如此龌龊不堪我岂能气得过?”  “气不过你就能给他灌开水?气不过你就能不辞而别?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  萧逸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委屈“为夫哪里就没有责任心了?自己塌旁岂能容他人鼾睡?为夫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奇女子就有那么多人来跟我抢你要我怎么办?倘若为夫也会医术倒也罢了偏偏这一点为夫不如他们云清也好褚天凌也罢他们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个个都研习医术和秋儿志同道合每回他们和秋儿谈论这些我都插不上嘴秋儿可知我有多憋屈?”  沐之秋愣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些萧逸在她眼睛里是万能的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他不会和做不到的他又是个极其强悍霸道的人什么东西只要入了他的眼自然逃不出他的手心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哪里会有他受委屈的时候?她自然用不着替他操心  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每回她与云清讨论治疗方案的时候萧逸的脸色都会特别难看那段时间在“死亡村”也是正因此萧逸才想出训练蜂兵保护她的法子如今想来原来那时候他就在和云清较劲儿就是想要让自己离她的专业和兴趣更近一点  原来他做的远比她想的还要多这个男人怎么连吃醋都那么霸道?  掩饰性地垂眸吸吸鼻子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白玉盒子打开登时傻眼了  “唔!萧逸?你去捉冰蟾了?”吃惊地瞪着手中的白玉盒沐之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逸面上的阴霾终于散去如同雨过天晴散发出万道光芒他笑得很得意孩子一般满足“那日在船上我便看出云清的情况不好他如此虚弱不仅仅是劳累和伤心他还中了皇家暗卫的迷药那迷药甚是厉害除了父皇谁也无法解但这世上却有一物能与那迷药相克那就是冰蟾云清曾在‘死亡谷’中被冻伤过此番云清又因你中了父皇的迷药旧伤添心病急火攻心才会昏迷冰蟾乃是至寒之物最能以毒攻毒治疗顽疾所以我便寻来此物助你替他疗伤”  眼见沐之秋脸上的惊诧未去眼睛却眯了起来失去血色的樱唇更是紧紧抿起萧逸面上一僵脱口道:“便是我不小心用热茶烫了他这般赔不是是不是也扯平了?再说那个也不是开水秋儿太夸张了那碗茶水只不过有一点点烫而已……”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萧逸索性彻底没声儿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沐之秋  沐之秋看着他眼睛越来越酸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来冰蟾却还要嘴硬萧逸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这冰蟾岂是那么好得的?此物性寒最喜欢待在冰室之中且狡诈多疑就算是天寒地冻没有极好的耐力也难以捕捉  而且冰蟾毒性极盛一不小心被它咬伤那块皮肉就废了想想就知道萧逸为了这只小小的冰蟾吃了多少苦头他竟能眉飞色舞地大肆邀功他可知她宁可上官云清病怏怏地活着也不愿他受一点点伤?  咬紧牙关“这冰蟾你是从哪里捉来的?”  “寒城!”  “寒城?”沐之秋差点跳起来  寒城乃是静安王朝最冷的地方距离京城尚有千里萧逸是坐火箭吗?怎地三日就打了个来回  眼泪刷地落下来“你这是作死吗?你倒是多久没睡觉了?”  “不过三日三夜而已为夫倒没什么只是路上累死了五匹好马……”  “萧逸!”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你也瘦了!”  萧逸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她的小女人生气了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像是要咬死他  她的手在他的身上乱摸除了没有将他的裤子脱下来她几乎在马车上上演了一出狂暴的调戏他的戏码她的眼睛一寸寸审视着他的皮肤连他的耳朵洞和脚趾头都没有放过但是她一句话也不说整张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冷冽得能让他打哆嗦  萧逸全身上下除了裤子里面其他地方都没有伤口沐之秋迟疑一下才咬着牙道:“把你的裤子脱下来!”  萧逸眨眨眼睛貌似这样的话这个小女人已经是第二次对他说了上次是她神经大条这次她是在心疼他吗?  若是在家里萧逸自然会乐得合不拢嘴别说她主动要求就算她不说估计这会儿他也脱下来了只是  “那个秋儿云清他还睡着咱们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个该死的色男人他倒是在想什么?什么叫咱们就这样?他们怎么样了?她急得想打人他却满脑子想着和她亲热  “我说把你的裤子脱下来我要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被冰蟾咬伤!”  唔!理解错误!  不过秋儿的表现萧逸很满意  “回家再看好不好?”  “不好反正云清睡着了有什么关系他又不知道”  萧逸咧嘴笑起来貌似曾经也是有人在一旁睡着他乘机占了她的便宜今日怎地就反过来了?成了她吃他的豆腐?还吃得如此理直气壮?  好吧他的小女人一直很强悍他的脸皮也比普通人要厚但是这么搞真的不太好那次他不过亲了亲她的嘴巴这次她竟是要看他的而且有可能她还会用手摸那个那个被她看被她摸他都巴心不得问题是她能动他却不能做那不是要让他活活急死吗?搞不好是会流鼻血身亡的。第305章 调戏萧逸  沐之秋才不管那么多她是医生虽说萧逸的没看过但上官云清的她可看过好几回以前在二十一世纪时她也天天都在看  看见萧逸的她还能不能继续保持现在的淡定沐之秋不知道但她知道要不亲眼验证萧逸身上确实完好无损她怎么都放心不了  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我是医生”沐之秋才伸出手去扯萧逸的裤带刚将裤带扯开手已被萧逸一把抓住  萧逸的长袍已经被她扯得乱七八糟现在她又去扯他的裤带便是萧逸再有定力此时也坐不住了  “要不秋儿把手伸进去摸一摸?就别看了!”  “咳咳!”沐之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话怎么说得那么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这个摸一摸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好不好?中医学上讲究个望、闻、问、切看是最基本的哪里就有摸一摸一说?  好吧!她承认她被萧逸带坏了这只不纯洁的坏鸟硬是将她对病患的高尚查体行为转换成了香艳的床头戏码她要是还继续坚持是不是会有qb他的嫌疑?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医生哪有医生怕给患者查体的?怎么说还是萧逸的身体重要就算被他理解成她调戏他就算自己的思想被这只坏鸟带歪了她也一定要看一看否则她怎么能放心?  红着脸咬紧下唇深吸一口气才说:“要不你把裤腰拉开让我看一看?”  萧逸傻眼了他的小女人怎地如此固执?自己故意说摸一摸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她居然还不死心还要看一看貌似这个看一看比摸一摸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娘泡?我是女的我都不在乎你别扭个什么?我就是看一看摸一摸你到底能吃多大亏?”  看!她就说吧!跟这厮在一起脑子一热就会胡乱说话她只说看一看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加了句摸一摸?可不是听多了顺嘴就溜出来了吗?  娘泡?她说他娘泡?这个小女人是不是在怪他胆子太小太不主动?萧逸张大嘴巴“秋儿真的要看还要摸?”  如此他便遂了她的愿吧!  沐之秋的咒骂声尚未出口萧逸已垂下头拉开了裤腰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是在秋儿面前萧逸表现得比较腼腆也比较纯情居然闭起了眼睛羞得满面通红  卧了个槽!怎么搞得跟她是恶霸正在调戏萧逸这个良家妇女一样?有没有这么夸张?话说这厮最期待的不就是这种事儿么?  呸!呸!狠狠在心里将自己鄙视了一把沐之秋这才稳住心神伸长脖子往里看过去  此情此景像极了二十一世纪流行的某个经典画面带着礼帽、打扮绅士的小男孩儿扯开自己的裤腰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儿伸长了脖子一探究竟至于到底看没看见小小鸟大家猜去吧!  那本是十分温馨浪漫的画面带着浓浓的纯真和甜蜜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向往一种简单又干净的生活  偏偏如此温馨浪漫的情形被沐之秋和萧逸演绎出来就全走了样儿完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效果特别是看清楚萧逸长裤里面的乾坤之后沐之秋气得鼻子直冒烟  她就说萧逸今儿个怎地这么好说话原来他竟是有备而来  “萧逸你耍我?”  “唔?怎么说?”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容扭曲的小女人萧逸无辜地眨巴着桃花眼“秋儿不是要看一看么?”  “你里面穿着中裤我能看见什么?”  “现在是冬天为夫不但穿着中裤还有里裤和内裤难不成秋儿的意思是要为夫直接光着腚穿外裤?那样是要被冻坏的!”  “唔!”沐之秋语塞  这厮这厮是在强词夺理还是真的太保守脑子没转过来?怎地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寓意深刻呢?  萧逸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狡黠地冲她笑笑“为夫知道了便听娘子的以后只要在家为夫就只穿一条外裤其他的都不穿或者只穿一件长袍连外裤都省掉那样方便!”  他说那样方便是方便了她还是方便了他?二十一世纪从来只听说过美女真空上阵的怎地穿越到了这里就变成面对真空上阵的美男了?被一个古人耍成这样自己还理屈词穷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沐之秋心头顿时升起一股豪气脑子一热一只手迅速抢过萧逸的裤腰另一只手已经贴着他赤裸的小腹钻了下去  手指猛地触到卷曲的毛发如同被电流击中沐之秋身子一僵登时傻眼了连手都忘了取出来  尼玛能不能再搞一点?她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位置?  话说就算把手伸进去摸一摸是不是可以有很多摸的位置?比如说大腿?比如说小屁屁?怎么会那么准?怎么可能那么准?  萧逸彻底石化了他的身体一瞬间变成了煮熟的虾子不但红得吓人还烫得吓人  太猛了他的小女人真的太猛了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知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后果?貌似貌似《房中秘术》中就有这一招难不成他的小女人也是此中高手?  胸口不断起伏连呼出的气流都是滚烫的萧逸死死盯着眼前瞠目结舌的小女人她怎么就停在那儿了?往下一点或是拿出来都好但是她怎么能就这么停在那儿?  该死!他只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一下子就膨胀起来便是她不继续往下那个部位也有自己往上窜去咬她的趋势  沐之秋只剩下出的气完全没了进的气这是什么情形?她真的是在给他检查身体么?怎么这么热?这么闷?她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萧萧逸?那个那个……”  “秋儿是不是需要为夫帮你一把?”提着气萧逸无声地笑起来“为夫都说了你就是不信为夫穿着和你一样的内裤就算被冰蟾咬了有它护体为夫也不会受伤”  但见她的脸越来越红都要哭出来了却依然傻傻地保持着这个要人命的姿势萧逸只好含笑帮她他的手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按又往上一提就将她和他同时解放了出来只是便是这一按一提他的嗓子里却发出压抑的低吼声浑身抖动起来  痉挛了几秒钟方才舒出一口气萧逸的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沐之秋不敢相信地瞪着自己的手她碰到了什么?或者她刚才握住了什么?那一下好快就像是做梦一样但是就是那样快得她抓都抓不住的一下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强大  真的好强大她的手指依然下意识地保持着拇指和中指弯曲的动作就像凭空握着一只看不见的酒杯怎么那么大?真要人命她的拇指和中指居然对接不上沐之秋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指头有点短  看着沐之秋僵硬的动作和她面上的若有所思萧逸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贼贼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为夫知道秋儿娇弱所以秋儿不必太担心等到洞房花烛之夜为夫会尽量小心一点尽量不伤着秋儿!”  呀!突然反应过来沐之秋登时羞得满面通红惊呼一声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萧逸这厮这厮妹太坏了!刚才她不过是太紧张没反应过来所以才会一下子愣住他明里说是在帮她事实上他那是  就是他那一按就让她窥破了天机这个该死的腹黑男简直太闷骚太不要脸了  萧逸才松下来的气息??地又提了起来迟疑一下他还是缓缓伸手抱住了她这个小女人啊!她怎能做出如此娇憨诱人的姿势她知不知道这样是在挑战他的极限?貌似只要一看见她他时时都会产生出胡作非为的想法不近女色的靖王爷都快被她训练成贪婪好色的无耻小人了她怎地还这么没有自觉性?都说了这是在马车上云清正在睡觉她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定力可不是想让他现在就吃了她吗?  俯下头去亲吻她的樱唇手指却魔怔了般抚上了她的后背  “要不然秋儿再摸一下?”  太不要脸了真的太不要脸了  明明是她握着主动权是她先有了调戏他的嫌疑怎么一下子就全反了?变成了他调戏她?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动物都是给鼻子上脸的禽兽这才多一会儿好端端地就从纯情少年变成了无赖?  看着窘迫的小女人萧逸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相比之下这些天吃的苦受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时时刻刻能这般幸福便是让他少活二十年他也愿意  许久终于放开已无地自容的小女人萧逸迅速整理好衣衫站起身才要去推马车门手却被沐之秋拉住“你你要到哪里去?”  “为夫出去一下!”  “我也要去!”  唔!萧逸瞪大眼睛才收起的坏笑重新浮在唇边“秋儿是说你要去帮为夫清洗?”  沐之秋的脑袋轰地一下大了太丢人了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说这么没脑子的话做这么没脑子的事儿呢?萧逸这个混蛋都是他要不是他装得那么无辜那么一本正经她怎么会总是上当?  哈哈大笑着在羞愤难当的沐之秋额头上吻了吻萧逸推门直接跳了下去  上官云清觉得头皮都要被人撕裂了他从来都不知道之秋也能这么娇媚动人从来不知道她也会如此害羞如此令人春心荡漾  面对着他时她就像一朵高不可攀的冰山雪莲孤傲清矍芳华不可一世可是面对萧逸她却是一朵艳丽魅惑的罂粟只要看她一眼就会被勾得魂飞魄散。  她竟能在萧逸怀里笑得如此开怀如此妩媚动人如此肆无忌惮像只午夜顽皮的精灵在人熟睡的时候不经意间就钻进了你的梦境这样的她没有了高不可攀的孤傲但却令人热血沸腾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生出一股妄念想要征服她拥有她。第306章 萧良心事  他多少有点懂了为什么她会爱上萧逸原来冷清狂傲、从不近女色的靖王爷竟是个性情中人狂放起来竟是这般魅力不可抵挡原来爱一个人不仅仅是要将她捧在手心里还可以用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方式表达亲密无间原来这两个同样令人仰视的人在一起不是金童玉女不是郎才女貌而是一对最自由自在、最无所顾忌的爱情鸟  他确实应该放手了  萧逸回来时已换了一身深紫色长袍沐之秋正在用冰蟾给上官云清疗伤目光只是向萧逸扫了一下就再也转不开了  这是萧逸第一次穿得如此花哨虽说跟其他皇子比起来他穿得依然太素净但在沐之秋眼里就是太花哨  这难得一见的花哨不但将萧逸的孤傲冷清衬托得淋漓尽致还让他多了一份贵气  看看沐之秋再低头看看自己萧逸不解地问:“怎么了?为夫穿得不对吗?”  “对!很好很好看!”咽了口口水赶紧将视线收回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太妖孽了不过是在回京城的路上这厮穿得如此花哨做什么?万一他跑出去骑马可要迷死多少路过的痴心少女?雄孔雀才这般喜欢展露自己美丽的大尾巴切!如此显摆炫耀当真是只爱慕虚荣的雄孔雀!  “这件衣裳有些单薄萧逸你穿着它这两日就不要出去了等回了京城你再下车吧!省得……”  “省得什么?”  “省得出去招蜂引蝶!”咬着舌头说出来沐之秋自己都没听清楚  “秋儿说什么?为夫没有听清”  不管了实在憋不住了再不说出来这一路上非得把自己累死  “我说你没事干别去外面骑马天气太冷万一冻病了我还得伺候你你就留在马车里陪我好了!”  “唔!如此!原来秋儿是想让为夫在马车上陪你那简单只要秋儿替云清疗好伤为夫便日夜都陪着你!”  “谁稀罕你日夜陪我?我就是怕你跑出去祸害良家妇女才让你留在马车上祸害我的”  “为夫是在祸害秋儿吗?方才吃亏的好像是为夫秋儿可是摸到了要不然秋儿再来祸害为夫?为夫现在很干净!”  “喂!萧逸!你干什么?这是在马车上云清还睡着”  “有什么关系?秋儿方才刚说过云清睡着了他不知道!”  “那也不行!”  “好吧!秋儿既然看够了也不想再摸那就该让为夫摸一摸了!”  “啊?喂喂!萧逸你这只臭不要脸的猪!你你往哪里摸……”  马车外车夫的脸绷得死死的迅速扫了一眼左右跟随的侍卫月光下骑在马背上的侍卫们和平时一样看起来像一尊尊雕像但他总觉得他们的眼睛今晚很特别就像春暖花开时站在枝头比美的雄鸟平时这种时候便是骑在马背上这些侍卫中也有人在打瞌睡今晚倒是个个跟扎了鸡血般人人都昂首挺胸寒冬腊月的居然大半都摘了头盔满头大汗  现在这是什么世道?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过这日下的世风他怎么那么感兴趣呢?  真没想到表面上冷冰冰的靖王爷居然如此擅长闺中情趣若是早几日靖王爷和定邦使君就这般恩爱和睦他们的车队是不是也能走得更快一点儿?  媳妇儿啊!爷们回来了你且在家里等好了车夫的手有点握不住缰绳整个身子都是轻飘飘的就像枕在媳妇儿绵软的怀抱里  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心里狂吼一声:“媳妇儿!赶明儿我就回来了这回一定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自从那日有人冒充裳云血洗靖王府定邦使君沐之秋又在靖王府神秘失踪之后京城里就如同人间地狱没有一天安生过  九皇子萧楠疯了一般天天带着虎贲军和羽林军挨家挨户地搜查几乎是掘地三尺一遍找不到就找第二遍第二遍没有继续找第三遍弄得百姓们苦不堪言  黄家军已得皇命在京城附近五百里之内搜查就连西施湖每日也有人在那里不停地打捞  以往有人这般胡作非为朝廷必定会出面干涉此番竟是奇了就连从来都只顾着寻花问柳的二皇子萧寿都加入到了找人的行列中甚至不惜暴露一批人所不知的死士和暗卫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八皇子萧良和刑部侍郎方志清大人的身上这些年八皇子萧良代替靖王爷萧逸登堂入室温文有礼张弛有度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又难得有一颗菩萨心肠乃是近年来崛起的新贵中的佼佼者  而刑部侍郎方志清大人素有美名在外是静安王朝公认的刚正不阿的大清官  便有百姓不堪忍受将状子递到了刑部和六扇门状告九皇子扰民要求朝廷恢复以前黎明开城门日暮闭城门的规定  哪曾想这一回八皇子萧良和刑部侍郎方志清大人竟像吃错了药非但没有大开城门还在城门处增添了人手不得通行证者一律不得随意出入  那通行证乃是皇帝萧震天亲手所批每日最多不超过五十张偌大的京城每日进出城的人岂止千千万万突然压缩成了五十张还要经过八皇子、方志清大人和丞相沐忠国层层盘审如此下来人人自危敢怒而不敢言  尤其是做生意的商人这般一来几乎断了他们的生路每日到城门前观望者有之去六扇门哭诉的有之急得在城门前转来转去者有之甚至还有人跑到重新修缮好的靖王府前长跪不起、嚎啕大哭  好在八皇子到底心系黎民百姓对九皇子有所约束九皇子这几日在盘查中才收敛了许多尽管如此每查到一户依然会损坏东西无数搞得鸡飞狗跳  只是虎贲军和羽林军收敛了不少六扇门又开始行动起来六扇门却不像虎贲军和羽林军那般明目张胆却是来阴的尤其是那些曾经清洗出倭人奸细的门派、镖局此番直接变成了六扇门袭击的对象几乎每天都有弟子或门人被捉走审讯便是被放回来却也人人都掉了一层皮  一句话京城乱了套了自此人人都开始怀念靖王爷萧逸在的日子靖王爷虽说阴狠冷漠但却从不欺压百姓更不会因为一件事情扰民  不过这番地毯式地搜索盘查了十几日也并非毫无收获竟又七七八八地找到百余名倭人奸细经过夜袭等人的辨认其中有些便是那日血洗靖王府的凶手  萧良和萧楠便用三哥三嫂审问倭人的方式来审讯不过用了两天竟在朝中挖出了一颗大毒瘤  虽说萧逸和沐之秋仍下落不明但此事好歹有了定论萧楠终于松了口气  这日搜查完之后萧楠来到萧良府上汇报情况才进门便见八哥萧良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喝闷酒桌子上摆着一长溜酒坛子开过封的没开封的都有也不知道已经借酒浇愁了多长时间  萧楠心里也憋屈得厉害索性不劝萧良拎起酒壶想给自己也斟上一杯晃了晃才发现酒壶已空了正待伸手去拎一旁的酒坛子萧良却已抱起酒坛子猛灌一气  萧楠忙将酒坛子夺下“八哥这是做什么?自个儿憋在府里喝闷酒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之秋都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便是伤了身子又如何?”  萧楠大惊亏得此话八哥是说与自己听的若是当着三哥的面儿说指不定会招来三哥的一顿鞭刑  赶紧夺下萧良手中的酒坛子耐心劝慰道:“八哥你可不是魔怔了么?三哥已出海去寻三嫂了褚天凌也已返回褚国调集水师在海上围堵倭国水师三嫂怎么可能回不来?此话以后不可以再说!”  到底是一个娘亲所生九弟还是向着他的可是萧良却不稀罕他稀罕的不过是一个人的笑容和在乎罢了  抬头扫了萧楠一眼又从桌上抱过一个酒坛子拍开封泥便狂灌一通灌完之后萧良才醉眼惺忪地瞪着萧楠问:“九弟?你说父皇为何只让你我在京城搜查却单单放那上官云清追往云福镇?三哥去了云福镇情有可原这上官云清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去得你我却去不得?”  萧楠郁闷的正是这个论起亲疏自己和八哥跟三嫂倒是差不多三哥他没法比三嫂迟早都是三哥的王妃八哥虽是三嫂应急小分队的队员但自己却是三嫂的徒弟可任凭他与八哥说破了嘴皮父皇也没答应让他们前往云福镇  父皇甚至为了三嫂失踪当日八哥率领虎贲军追出京城夺了八哥的兵权还赏了八哥一顿板子自己因为有八哥和黄毅大人护着才免了一顿皮肉之苦但仍被父皇罚在勤政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偏偏那上官云清去向父皇请命父皇就准了虽说上官云清是以死相逼不过自己和八哥也苦口婆心但父皇就是对上官云清比他和八哥好倒像是上官云清才是父皇的儿子一般搞得萧楠和萧良极不痛快  萧楠实在想不通明明他和八哥才是皇子且是母后所出身份自是高人一等父皇怎地胳膊肘子朝外拐?  好在父皇还不算太糊涂只让上官云清追到云福镇便让皇家暗卫将他软禁起来否则四海八荒的诸国该如何看待堂堂静安王朝?  想想八哥此番做的事情萧楠却又有些心有余悸谁也没想到素来贤名远播的八哥狠起来竟如此可怕不过短短几日便将那股树大根深的势力连根拔起其狠辣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三哥  这般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待三哥和三嫂回来应该也会感到欣慰  萧楠这边神游天外萧良却猛地站起来嚷道:“之秋?你看见我所做的了吗?我原也不比三哥差只因他是三哥我便退让了现如今三哥既然不能保护你我来保护你如何?”  萧楠臀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顾不上去揉摔痛的屁股跳起来就去捂八哥的嘴天他听到了什么?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八哥在说什么?第307章 出城相迎  三嫂那样的女子便是萧楠也喜欢得紧可喜欢分成好几种萧楠只要能经常见到三嫂经常听听三嫂的精辟言论尤其是三嫂神来之笔的断案能力便已心满意足八哥却是不同竟已生出这般妄念了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八哥又不是不知道三哥对三嫂的感情如此放任自己的情感他这是要作死吗?  萧楠哪里知道萧良的心思自从去岁沐之秋被生死门门主掳走开始命运就像是爱上了这种游戏时不时就会弄个人来掳走她  数月前之秋才被倭人追杀若不是有上官云清拼死保护险些就死在了“死亡谷”  这边之秋的伤势刚刚将养好新年才开始就冒出来个不知死活的玉蝴蝶硬是明目张胆地闯进丞相府将之秋掳走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找回了之秋不过一天的工夫之秋又被人掳走这一次却是凶险无比竟是在三哥府上被掳至今都没有下落这让萧良如何承受?  那是三哥的府邸啊是靖王府是三哥的家人家都血洗到家里去了三哥却一点防范都没有  如此的三哥是他萧良从小就钦佩崇拜的那个人么?是他高估了三哥还是三哥这些年疏于朝政真的变弱了?  既然三哥无法保护之秋何不将之秋交给他?萧良不要天下不要皇位他只想要之秋一人他不会像三哥那般树立那么多仇家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更不会让之秋因为他陷入重重危机萧良甚至可以不上早朝不问世事一心一意只守着之秋这些三哥都做不到但是萧良可以做到  三哥要的东西太多美人、天下、黎民百姓的拥护和爱戴三哥什么都想要三哥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  萧良不是傻瓜其实谁也不是傻瓜之秋一个弱女子在与三哥牵扯上关系之前虽说在丞相府里过得不太好但至少不用面对那样强大的敌人那个一直想要害死之秋的幕后黑手他针对的人显然是三哥三哥这是在用之秋的命来保护他自己的命啊!三哥他于心何忍?又让之秋情何以堪?  经过痛定思痛萧良不想再做三哥的垫脚石他要从幕后走上台前他要将之秋从三哥的手里抢过来  谁也没想到萧良醉酒后的一句话注定了静安王朝的一场大劫难也注定了萧良从此迈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此生再难回头  盛德皇帝二十七年元月二十五日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定邦使君沐之秋和靖王爷萧逸终于还朝  八皇子萧良骑着他的坐骑狮子骢率领两千虎贲军出城相迎二皇子萧寿、九皇子萧楠、丞相沐忠国、刑部侍郎方志清、兵部尚书黄毅等一干肱骨大臣同行  据靖王府的暗卫来报靖王爷一行将于未时到达此时才过辰时众人便等在这里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喜悦夜袭恨不能在肋下生出一对翅膀不时地与女扮男装混杂在虎贲军中的冬果和阿绿交换一下目光  冬果和阿绿激动得眼睛发亮王妃要回来了那个待她们亲如姐妹的主子要回来了她们就知道只要靖王爷出手王妃就一定能活着回来  此番不知道王妃受了多少苦以后就算是用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她们也绝对不会离开王妃半步  沐之秋的心情也很激动上官云清昨天早上终于醒了冰蟾果然是世间罕见的神奇之物竟将上官云清体内所有的寒意和戾气全都化解得干干净净  今早在萧逸的强烈要求下沐之秋终于同意与萧逸同乘一骑将马车彻底让给上官云清  沐之秋本来还害怕上官云清不同意难得的是上官云清非但没有阻止还将自己的大麾赠给了萧逸  上官云清的释怀是沐之秋最乐意看见的事情经过这几日的分分合合萧逸亦收敛了许多竟破天荒地将上官云清转赠的大麾收下了  这件大麾乃是皇帝萧震天在得知上官云清一路追往云福镇时赏给上官云清的是用极其珍贵的雪貂皮缝制而成表面缀以金丝线和孔雀毛端得是既华丽又暖和  此时萧逸便穿着这件大麾搂着沐之秋沐之秋缩在萧逸的怀里整个身子都被大麾包裹着连脑袋都被萧逸用竖起的领子遮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这种感觉真舒服从双脚踏上云福镇开始她的心就因上官云清一直揪着如今她真的放心了  一旦放松下来她就觉得困倦萧逸想得很周到上马时就让她面朝着他坐因此此时环着萧逸的腰沐之秋瞌睡得眼睛都睁不开  萧逸意气风发浑身都是遮掩不住的朝气此时秋儿就在他的怀里他们已经将车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两人一马真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跑不到头  巳时三刻静候在城门前的九皇子萧楠突然激动地大喊道:“八哥?那个是不是三哥和三嫂?”  他的话音未落萧良已骑着狮子骢嗖地一下冲了出去萧楠愣了愣心中呼了声糟糕赶紧打马追上去  一时间人群沸腾浩浩荡荡地跟了上来  沐之秋迷迷糊糊听见萧逸在耳边说:“秋儿?咱们到家了!”  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扭过头去猛地对上一张与萧逸五分相似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  直到听见那人用颤抖的声音唤道:“之秋?你还好吗?”她才意识到这个人是萧良  揉揉眼睛沐之秋弯唇笑起来“是萧良啊?你怎么和萧逸越长越像了?连眼神都那么像刚才冷不丁看见你我还以为又冒出来一个萧逸吓了我一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逸犀利的目光审视地落在了萧良的身上秋儿的眼睛当真厉害可不是像吗?八弟性格温婉贤名远播任何时候都是见人三分笑且他与上官云清一样尤其喜欢穿白衣今日倒是奇了八弟却穿着一身玄衣且那常年不变的温暖笑容也不见了眉眼间竟有了凌厉的冷清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穿戴下来再加上几分冷清的气质萧良隐约就成了第二个萧逸  冷清?萧逸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到底是冷清还是冷漠?以往的八弟事事以他为中心何时这种局面竟被打破如今八弟眼里只看得见秋儿连他这个兄长都看不见了吗?  只是这般尊重兄嫂是不是过分了点儿?  萧逸的眸光一?c顿时掩去所有的笑意“是啊!本王也觉得八弟与本王心有灵犀越来越像了!”  随后赶来的萧楠差点咬了舌头八哥这是要做什么?三哥和三嫂才回来他便要横刀夺爱吗?这当真是要作死人家和和美美的两口子八哥瞎掺合个什么?那是三哥啊!是他们从小就尊敬爱戴崇拜的三哥八哥可不是魔怔了吗?他要有那么多用不完的精力和情义只管用到他的侧妃和侍妾身上去盯着三嫂做什么?  “三哥三嫂?你们总算回来了!”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萧楠跳下马背竟是单脚着地另一条腿已屈膝跪在了地上  “萧楠?你这是做什么?”沐之秋惊呼  “三嫂?你还好吗?你吓死我们了你和三哥若是再不回来我跟八哥、二哥就要把整个京城拆掉了!”  沐之秋愣怔一下鼻子突然开始发酸想当初这个嘴巴欠抽的小霸王是她的头号死敌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最想干的两件事之一就是把萧楠痛扁一顿  现今他都已经将她当做亲人了啊!  这个世界当真奇妙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像没用永远的朋友一样  萧逸抱起她纵身一跃二人便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三嫂!”眼圈一红萧楠张开手臂便往沐之秋怀里扑  还没靠到沐之秋身边便被萧逸铁钳般的大手拎住后衣领直接丢了出去“你三嫂知道了你们都很担心她说说便可以了其他表达方式都免了吧!”  “三嫂!你瞧见了没?三哥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一个人可不是欠收拾吗?三嫂一定要记着回去之后让三哥罚抄金刚经三哥最怕的就是这个!”  “喂!臭小子你说什么?”  “噗嗤!”沐之秋忍不住笑出声来萧楠这孩子当真可爱没有坏心眼儿直来直去已经十八岁了却只有十三四岁的心性着实算得上皇家子孙中的一朵奇葩  被萧楠这么一打岔方才的剑拔弩张立时销声匿迹便是萧逸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罕见的笑容  如此萧良就成了陪衬萧楠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见沐忠国等人也都陆续迎上来萧逸松开怀里的沐之秋解下大麾披在她身上边给她系领口的带子边说:“你爹爹许久不曾见你定是想念得紧我留夜袭和虎贲军保护你们你可先随你爹爹回丞相府晚一些我再来接你!”  “嗯!”沐之秋含笑点头  萧逸真的变了很多曾经那个霸道得只顾自己感受的靖王爷如今也会提别人着想了  “我离家已经快半月了靖王府又重新修建这两日我就先回婷芳院住着等你将朝中事务处理好再来接我不迟!”  萧良心中一跳三哥和之秋已经解除了婚约之秋再也没有理由住在靖王爷大年初一三哥将之秋带回去尚可用给之秋解神仙果为借口此番三哥又有何理由再接之秋回去?  依照之秋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同意无名无分便住到三哥府里去?现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说出来难道竟是已与三哥私定终身了吗?  “之秋说的是三哥府里正在修缮之秋又未出……”  “今日我便入宫请婚最多两日我便来接你”俯首在她颊上轻轻一吻顺势悄声道:“晚上等着我!”  沐之秋登时被他闹了个大红脸下意识地抡起粉拳在他胸口敲了两下却是没有用上分毫力气。  他二人这般在旁人眼里自是打情骂俏方志清等人看得心花怒放萧良却看得心如刀绞。第308章 血雨腥风  三哥最后贴着之秋耳朵说了句什么萧良没听见但见之秋粉面含羞的样子他也能猜出大概平日里只有在床榻之间温存之后他的侧妃和侍妾们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如此难道之秋和三哥已经?  脚下不稳被萧楠眼疾手快地扶住萧楠乘机在他耳边低声道:“八哥若还想继续跟三嫂做朋友最好敛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萧楠的声音异常严肃好透着淡淡的怒意萧良一怔何时连九弟也有了这般的锋芒?  萧逸心情大好地松开沐之秋转头看向沐忠国“岳父与秋儿定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冬果、阿绿你二人好生伺候王妃夜袭!你与虎贲军留下保护这两日都不用回靖王府了!”  说完再深深看了沐之秋一眼朗声笑着转身离去  沐忠国先是被萧逸一声岳父喊得愣住但见萧逸带着众人离开这才疾步上前拉住沐之秋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但见沐之秋完好无损不由地老泪纵横好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果和阿绿的情况也差不多只管一人扯着沐之秋的一侧裙裾又是哭又是笑地抹眼泪搞得沐之秋提心吊胆生怕她们一不小心就拿自己的裙裾擦鼻涕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沐之秋也经历过不由自主地便跟着红了眼  萧逸已带了萧良、萧楠等人徒步往回走  “方大人?本王此番离开六扇门可查出血洗靖王府的凶手了?”  方志清和黄毅对望一眼两人皆沉重地点点头  “不止是倭人作祟还有我朝重臣里应外合吧?”  黄毅沉不住气一听此话便挑眉道:“果然什么事儿都瞒不住靖王爷的眼睛王爷可知您不在京的这大半个月朝廷肃清了一批反贼?”  正在往前走的众人不由地都停了下来萧逸却只是点了点头面色如常道:“早在本王意料之中父皇可是已经做了决断?”  “靖王爷猜得不错皇上早在十日前便下令将肃亲王夫妇斩首示众首级悬挂在城门上至今尚未取下”顺手指了指城门黄毅又道:“肃亲王膝下一子两女皆赏赐白绫阖府三百五十二口全部伏诛!”  最后一句说完黄毅的声音里已有淡淡的惋惜  “嗯!”萧逸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顿“九弟?可找到假扮裳云的女子?”  萧楠的脸色骤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哥什么不好问怎地偏要死死揪着这个人不放?  “那女子隐藏甚深竟是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臣弟臣弟无能至今也没有找到她!”  “肃亲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被人撺掇利用他生也好死也罢本王都无所谓但那女子一定要给本王找到!”  “传本王令下找到此女者赏黄金千两找到此女侍婢者赏银千两!”  众人顿感透心凉意肃亲王谋逆全家三百五十七口的鲜血将整个京城都染红了靖王爷竟无所谓他要的只是那个假冒裳云的女子任谁都看得出此事和沐之秋有关靖王爷这算不算是公报私仇?  谋划大事掌握天下的靖王爷何时竟变成这般小鸡肚肠的人了?  沐之秋从沐忠国、冬果和阿绿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皇帝萧震天有个比他年轻近三十岁的弟弟那便是比大皇子还要小两岁的肃亲王萧镇安此人原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平时只喜欢吟诗作对常常对酒高歌对时事政治并没有多少兴趣  文人多风流更何况是静安王朝最年轻的亲王原本风流也不是多大的毛病问题是这萧镇安还是个耳根子极软的文人  两年前差不多就是沐之秋被送去“死亡村”的时候萧镇安在逍遥楼内邂逅了一位花娘此女拥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萧镇安对她一见钟情当晚便留宿在了逍遥楼  自此萧镇安便时常出入逍遥楼一直到去年夏天终于将此女娶回家中做了一名侍妾  虽是侍妾此女却比肃亲王妃还要受宠在肃亲王府内除了萧镇安便是唯她独尊  这些都是人家的家务事本来京城内的皇亲国戚娶个风月场所的女子回家做个侍妾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谁也没有太上心便是皇帝萧震天也只是训斥了萧镇安几句就再也不加理会然此女却让萧镇安闲适逍遥的日子过到了头  离开逍遥楼之后此女锋芒尽显竟在短短数日内成为肃亲王府最得力的谋士  所谓谋士在沐之秋眼里就是些蛋疼的文人骚客吃饱了撑的没事情干整天就撺掇着主子找点事儿要是这些谋士谋的只是多帮萧镇安找几个美女倒也无妨偏偏有了那女子挑头这些谋士就谋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自古以来皇亲国戚能干出来最大的事情就是谋逆所以谋逆乃是众罪之首不管哪朝哪代的皇帝只要一听见谋逆都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去杀戮去镇压  生为先皇最小、最宠爱的儿子的萧镇安原本老老实实地做他的亲王大概将来活得比萧逸都要长但天天有人在枕边吹风就算是只土鸡也会觉得自己变成了雄鹰  所以萧镇安这个看起来对朝廷最无害的年轻亲王做了一件被人人唾弃的事情那就是与倭人结盟私造兵器意图谋反  萧镇安的算盘是这样打的倭人助他夺取皇位将来他便将沿海一带的五座城池拱手相让  自古以来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市井小人都少不了钻出几个卖国贼色迷心窍的萧镇安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卖国贼  那新取回府里的侍妾本就是个倭人奸细在以她为首的谋士的精心策划下萧镇安开始悄无声息地将倭国的奸细安插进静安王朝的各种势力中与此同时他又在私下里招兵买马打造兵器  萧镇安能打造出精钢所制的兵器纯属侥幸这还多亏了萧逸和沐之秋当初萧逸用陨石给沐之秋打造出两套手术器械又给萧震天打造出了一柄锋利无比的佩剑此事竟被肃亲王萧镇安记在了心上  萧镇安不是个喜欢舞刀弄棒的人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风花雪月但文人都有个臭毛病那就是清高吃不上葡萄说葡萄是酸的所以在看见萧逸献给萧震天的佩剑之后他很是酸葡萄心理地鄙视了一把  人一旦产生出酸葡萄心理势必会管不住自己嫉妒的嘴当然萧镇安不是旁人他到底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做不出在外面胡说八道的事情不能在外面胡说在家里倒是可以发发牢骚尤其是可以在枕边人的温柔乡里发牢骚  作为肃亲王最宠爱的侍妾和谋士那女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大肆吹起枕边风  萧镇安作为皇弟进出皇陵祭奠先皇和先皇后无可厚非谁也没料到他竟做出了鸡鸣狗盗之事悄悄从皇陵中顺走了一块陨石  这种做法虽说比萧逸大鸣大放地进入皇陵去抢要聪明许多但却着实令人不齿尤其是偷盗的时候萧镇安心惊胆战只取了鸡蛋大小的一块儿出来  那女子看见这么揪片子大小的陨石之后实实在在头疼了一把不过从来鱼有鱼路虾有虾道她本就是倭人最擅长的就是阴谋诡计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竟打起了给萧逸炼制精钢的铁匠的主意  那段时间“死亡村”颇不平静不断有人加害沐之秋萧逸、萧良和萧楠的心思都在肃清倭国奸细上对铁匠们的管理有些松懈竟有一名铁匠经不起重金诱惑悄悄做了萧镇安的内线  之后沐之秋被生死门门主掳走、褚国意欲举兵、萧逸出使褚国、萧楠血洗深宫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那铁匠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帮助肃亲王萧镇安冶炼精钢打造兵器竟不曾被人发现成千上万由精钢打造的兵器就这样被囤放在京城郊外的各个村庄内无人问津直至李德喜带人启出兵器装箱抬上大船  有件事情值得一提沐之秋一直不清楚李德喜是怎么回事此番听了爹爹、冬果和阿绿的叙述才得知那日萧逸为何进宫  说起来李德喜当真是个忠仆且多少还有些民族大义此人虽为虎作伥倒也不是是非不分罪大恶极之人他投靠肃亲王完全是因为一个情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作为太监的领导下亦是如此不管他是不是太监他都是个男人都会爱  李德喜曾与肃亲王的母妃蝶贵人都是宫中伺候人的奴才蝶贵人当年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多次被主子欺压李德喜心善私下里照顾她颇多如此一来二往俩人之间便有些惺惺相惜在那吃人的地方太监和宫女之间生出感情怎会有好结果?他二人心中知晓更是愁断衷肠  没多久先皇酒后乱性竟宠幸了这名宫女一次宠幸宫女便怀了孕等先皇知道此事时这名宫女都要临产了  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宫女存在就喜得皇子先皇老年得子自然对这个皇儿喜爱多多小皇子不满周岁就被封为肃亲王那宫女母凭子贵很快就被封为蝶贵人  只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年先皇末蝶贵人殉葬圣德皇帝萧震天登基  萧震天乃是至纯至孝之人最小的这个弟弟年幼丧母对他又没有威胁所以便在宫外建府由他恣意成长他哪里会知道李德喜和蝶贵人之间的情谊?  那李德喜却也是个情种自己是个太监自然不能误了蝶贵人的终生本以为蝶贵人被皇上宠幸是心上人苦尽甘来怎奈先皇那么快就驾崩了一个在宫里无权无势、身份低微的贵人原比他们这些奴才也好不了多少更何况这个贵人还生下了一个皇子若只是个一般的皇子倒也罢了偏偏这小皇子一出生就得到了先皇的喜爱先皇弥留之际大有将皇位传给肃亲王之意如此便是直接将蝶贵人和肃亲王推到了风尖浪口上。第309章 母鸡变鸭  皇位之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子幼母壮乃是后宫大忌要想保住肃亲王的性命只有撇开争夺皇位的嫌疑然先皇已在他母子二人身上打下了抹不掉的烙印别无他法蝶贵人只得牺牲自己来换取儿子的一生平安临死之前蝶贵人便将肃亲王托付给了李德喜  心上人之托李德喜如何敢怠慢?自此他的主子明里是萧震天实际上是肃亲王萧镇安  李德喜曾经非常欣慰肃亲王与世无争闲散自由他便是下到九泉也有颜面去见蝶贵人  怎奈天不遂人愿这年轻亲王被猪油蒙了心听从那倭国女子的挑唆竟私下里打造兵器意图谋反  得知肃亲王私自打造兵器李德喜如五雷轰顶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晚了他除了硬着头皮往前冲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他幻想着此举成事肃亲王登基哪里知道肃亲王背后竟还有倭国?  所以大年初一那天肃亲王萧镇安终于勾结倭人上演了一场血洗靖王府的戏码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萧逸虽一路追踪沐之秋离去未归萧良、萧楠等人却还在京城且萧逸早已将所有事宜安排部署完毕靖王府虽然被血洗但那也不过是个鱼饵  倭人狡诈怎么可能将那么大一批兵器白白留给萧镇安?  连李德喜都不知道当时萧镇安已被倭人控制住那批往大船上搬运的兵器正是打算运往倭国的待萧逸派人将他送往刑部得知所有原委后却是不用人逼迫李德喜便将事情一五一十都供了出来  末了李德喜还是选择了以国家为重萧震天虽狂怒不已但念在此人侍奉自己多年尽心尽力又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没有背叛静安王朝最终赏了他一杯鸩酒给他留了具全尸  萧镇安起兵不成反而成了倭人手中的人质一直到萧楠疯狂地在京城搜寻找到倭人余孽这才将满肚子委屈的萧镇安挖了出来  虽被人利用但若自己没有这般野心岂会酿成大祸?因此朝廷上虽也有人请求皇帝网开一面萧震天仍铁面无私地将肃王府众人斩杀了干干净净  此事萧震天虽做得狠辣了些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谋逆罪本就和旁罪不同若不是倭人最后黑了萧镇安一把指不定他血洗靖王府之后就会兵围整座皇宫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即便是捕猎不成反被角马踩死的狮子也是狮子它吃肉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沐之秋听完之后微笑不语有些事情别人不明白她却再明白不过有句话沐忠国说对了所有的事情其实都在萧逸的掌握之中  萧逸这般聪明的人玩弄权术对于他来说就跟吃饭穿衣一样简单冶炼精钢的法子是沐之秋说给他听的他既然有心秘密组织铁匠冶炼怎么可能出现那么大的纰漏?又岂会发现不了倭国女子挑唆萧镇安重金收买铁匠之事?倘若那铁匠真的是这般利欲熏心之人岂能入得了萧逸的法眼?  这反间计使得当真又准又狠不但除掉了一个朝廷大患还将倭国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便是萧震天碍于当日冰倩公主和贞妃娘娘之死不想宣扬出去也会在内心将倭国恨之入骨  更何况假以萧镇安之手打造出兵器不但摘掉了萧逸他自己觊觎皇位的嫌疑还不用他花费一兵一卒如此不出钱不出力就能赚取好处的事情萧逸岂会放过?兵器收缴刚好装备静安王朝的军队花肃亲王的钱充实自己的力量萧逸这笔买卖做得当真划算  所谓的养虎为患在萧逸眼中不过是养了一只大肥猪出栏后直接宰掉吃肉了而已  这种一箭数雕的计谋本就是萧逸的拿手好戏只不过他连这样的游戏都玩儿腻了这一回居然和上次一样让萧良和萧楠冲在最前面他却躲在幕后跟自己花前月下去度假  难怪静安王朝那么多人在找她到最后追到海上的却不是水师而是萧逸和老顽童如此个人英雄主义的烧包原也是他给自己下的一个狠招若是能找到她最好若真的找不到或者死在海上那便一同去阴曹地府做伴  唉!这世上也只有她沐之秋的男人才能做出这般强大邪魅又自私的事情来  冬果和阿绿这次没有保护好沐之秋非常内疚当晚竟要在沐之秋的寝室里打地铺陪着她睡就连夜袭也雷打不动地要守在门口值夜任凭沐之秋磨穿嘴皮三头犟驴却是没有一个人听她的就好像她被他们三个软禁了一般  沐之秋哭笑不得貌似手底下的奴才们太尽职尽忠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都说由俭入奢很容易这话不假沐之秋现在深有体会在二十一世纪沐之秋经常会带着队员外出搞流行病学现场调查和消杀任务重的时候每每都会累得精疲力尽一回到家就直接趴在床上连脸都不想洗那种时候她就特别渴望过寄生虫的日子幻想着哪天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最好连洗澡的时候都有人搓背睡觉的时候都有人在她背后给她挠痒就像小时候每晚临睡前妈妈会温柔地给她抓背挠痒一般她觉得那才是最美好最惬意的生活  穿越到静安王朝尤其是被萧逸赖上之后她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伺候但穿衣吃饭、洗澡挠痒这样的事情沐之秋都不会让人伺候毕竟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她从小就没学过要欺压别人专门弄一大堆丫鬟给自己喂饭洗澡她做不出来  再说找俩丫鬟给自己洗澡和夫妻之间共洗鸳鸯浴那是两个概念你说一个人坐在浴桶里泡澡那本来是最放松的时候偏偏弄俩丫鬟在自己身上摸来搓去倒是难受不难受?  冬果和阿绿跟沐之秋在一起相处得久了都知道她的脾气所以从来不会帮她喂饭穿衣洗澡的时候更不可能在她跟前晃来晃去  可是今日许是这俩丫头不知道要怎么向沐之秋表达自己的激动基本上是架着沐之秋将她强摁进浴桶里的  沐之秋一开始还觉得很别扭但当冬果和阿绿绵软的小手落在她的背上给她力度适中地开始搓背挠痒时沐之秋才知道有人给自己洗澡非但不难受简直是一种享受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泡桑拿  做了多年医生沐之秋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不会说话的小宝宝那么喜欢洗澡当妈妈用温暖的大手撩起温水去抚摸小婴儿的皮肤时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亲切更舒服更满足的?  人真的是一种极度缺乏爱极其贪恋享受的动物没这么被人伺候的时候不能想象一旦被伺候过了就会迷恋上这样的感觉  许是冬果和阿绿太会伺候人洗了没多久沐之秋就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沐之秋选了个很舒服的位置侧趴在浴桶上这只浴桶是按照她的意思特制的桶沿很大阿绿体贴地在上面放了一个靠枕还摆了些糕点、水果和热茶  沐之秋原本闭着眼睛冬果过一会儿会递一粒葡萄或者一片苹果到她嘴里她只管张嘴吃下便是不知道是帮她搓澡搓得太专注还是一会儿搓澡一会儿净手给她喂水果太麻烦冬果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往她嘴里喂水果阿绿也不再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话  沐之秋本想提醒冬果一声想想自己怎地第一次被人这么伺候就开始具备压榨人的特征又将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直到感觉到搓在背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皮肤都有些火辣辣地痛沐之秋才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冬果?你这是在给我搓澡还是在打拳哪?使君我好歹也是个十八岁的妙龄女子你使那么大的劲儿难不成是想把我的皮搓烂么?”  正专心搓澡的手猛地停下像是很内疚搓重了居然还摊开手掌在她背上轻柔起来  沐之秋心中好笑又好气故意板了脸道:“既然搓不好那就给我喂水果吃吧搓背的事儿就交给阿绿来做还是阿绿的手绵软搓起来舒服!”  说完半响也没人将水果喂过来冬果那双练过武颇显僵硬的手就那么停留在了自己的背上像是在犹豫又像是不知所措  沐之秋叹了口气果然不是惯于压榨人的主儿既然做不出来索性也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还是自力更生吧!  她闭着眼睛晕晕乎乎地伸手去摸水果盘手才伸出去就摸到了一只大手粗糙的骨节皮肤虽很细腻却大得出奇非但不绵软还硬邦邦的  想都没想便脱口问道:“呀!冬果?你的手怎么这么大?能将我的手整个包住了吧?姑娘家习武可以但也不能把手练得跟个男人一样赶明儿我给你配一盒护肤霜你好好把手护一护省得将来嫁了人夫君摸起来就跟在摸自己的……”  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地睁开了眼睛一扭头就对上了萧逸不怀好意正在放电的桃花眼  沐之秋惊得差点晕过去“萧逸?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废话怎么和这厮讲话总是这么费劲儿?不是走进来的难道还是爬进来的?  “我是说冬果和阿绿到哪里去了?”  “看见我进来她们就出去了”  看这就是奴才的奴性自己给这俩丫头讲了多少遍做人要有个性性格才决定命运这俩臭丫头怎地就不长记性呢?冬果就算了她原就是萧逸手下的暗卫护旧主自己也没办法怪她阿绿可是她娘家的丫鬟怎地也胳膊肘子朝外拐地跟着萧逸一条心?这可是在丞相府自己还在洗澡这萧逸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俩臭丫头把她沐之秋当成萧逸什么人了?  “你你给我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无辜地看了沐之秋一眼萧逸撩起热水继续给她搓背“为夫帮秋儿搓背不好么?虽说为夫的手指没有阿绿的绵软但为夫的手指上有魔法伺候起秋儿一定比冬果和阿绿销魂”  尼玛如果丫鬟帮她搓背她就觉得销魂那她是同性恋好不好?第310章 大皇子役  “我不要你给我搓背你你快点出去!”  “不出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无赖?你不知道我在洗澡吗?”  “正因为为夫知道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秋儿累了所以为夫才亲自来给秋儿搓背顺便帮秋儿松松筋骨解解乏”  “你的手太重了我的皮都快被你搓烂了而且你身上都是寒气……”  “唔!”萧逸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扯自己的腰带“为夫也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凉带着寒气如此为夫和秋儿一起泡泡等身上泡暖了就没有寒气了!”  天!谁来拯救她?这世上还有没有比萧逸更会歪曲事实更能胡搅蛮缠的人了?  “你你别进来你要是进来我就……”  “秋儿就怎样?”嘴角一撇已带了些些委屈“冬果曾告诉我秋儿专门造了这么大个浴桶本就是为洗鸳鸯浴准备的难不成秋儿还要和别人共浴?”  让雷劈死他吧!赶紧让雷劈死他吧!冬果哦!该死的冬果  当时沐之秋画出浴桶的图纸让冬果找木匠制作冬果好奇心重问来问去问了足足半个时辰实在把沐之秋问烦了再一次听见冬果问一个人沐浴为何要做那么大的浴桶时沐之秋顺口便回道:“做大一点洗鸳鸯浴方便!”那冬果乃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当下就羞得面红耳赤跑掉了这般沐之秋才算将这贴狗皮膏药摆平了  可谁能料到冬果的嘴巴那么长她缝制个小裤裤冬果眼巴巴地跑去告诉萧逸怎么她做个洗澡舒服点的大浴桶冬果也要跑去告诉萧逸?  这冬果到底是她沐之秋的贴身丫鬟、保镖还是复读机啊?她就不能将话说得更婉转一点更含蓄一点吗?鸳鸯浴?这样的话落进萧逸的耳朵里这只不纯洁的猪到底能将事实扭曲到何种程度?  眼见他的小女人水蛭般紧紧趴在浴桶上动都不敢动萧逸的喉结上下滚了两下好吧面对这么香艳的美人沐浴图要是他还没点什么想法那他就得去看御医了  不过他今晚过来实在不是来调戏沐之秋的他有正经事要做  伸手就将几乎黏在浴桶上的小女人拽了下来直接抱出浴桶放在了床上  “喂喂!萧逸你干什么?”沐之秋双手拼命捂住胸脯无奈波涛汹涌却是挡也挡不住再说还有下面啊!  “萧逸!求求你你别……”  “秋儿在怕什么?”脸上虽带着邪肆的坏笑萧逸的眼眸却一派清明“等父皇准了我的请婚秋儿就是我的妻难不成你永远都不让为夫看你的身子么?再说为夫又不是没看过?秋儿还摸过为夫的算起来倒是为夫吃亏多些!”  “你……”  “乖!怎么这就恼了?”终于没忍住俯首在她唇上吻了吻“宝贝儿!为夫说过会留到洞房花烛夜自然不会赖皮!快穿好衣裳随我一同进宫!”  “你这么晚跑过来调戏我就是为了让我和你进宫?”  萧逸脸上的嬉皮笑脸已然收起眸中顿时精光毕现“秋儿!大哥役了!”  “啊?”  吃惊下连捂在胸前的手都忘记了径自抓住萧逸的手臂从床上跳下来“你说谁死了?是大皇子萧夜吗?”  一把捂住沐之秋的嘴萧逸还不忘在她胸前顺了一把“秋儿不可大喊大叫此事透着蹊跷父皇秘而不宣只等你前去验尸”  验尸?萧震天当真太瞧得起她了大晚上让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跑到皇宫里去验尸要不是沐之秋的职业使然这话说出来会让人觉得这皇帝是个神经病  “九弟推荐的二哥也在一旁搭腔云清身子尚未完全康复父皇不好让他太过操劳只得麻烦你!”  “跟我打这种马虎眼儿?萧逸?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迅速拿起榻上的衣物边穿边斜睨萧逸“就你肚子里那两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么?”  什么萧楠和萧寿推荐什么云清身子尚未康复他萧逸若是不想让她进宫这世上倒是有谁能请得动她?  “说的是!”萧逸帮她系好衣带笑道:“为夫这不是想你么?虽说夜里翻院墙来也能见到你到底不是那么光明磊落有损你的清誉进了宫……”  不光明磊落的事情萧逸干得多了他要是那么光明磊落那么深明大义那么顾及她的清誉怎么着她也不会爱上他  沐之秋直接打断他道:“进了宫难道就可以任由你胡作非为了?你以为那皇宫是你家的?”  一想这话说的不对那皇宫当真是他家的沐之秋又改口道:“你当那皇宫是你开的?”  萧逸呵呵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下午进宫本是向父皇述职最主要是向父皇请婚怎奈遇到大哥这桩事父皇忙得晕头转向我想了许多办法也没找到说的机会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带进宫去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大秀恩爱倘若他们有一人问起你就找到机会开口请婚?萧逸?你这人怎么那么奸诈?”  “为夫奸诈不好么?秋儿说过要与为夫同甘共苦自然要与为夫一起去争取再说你今晚进宫皇祖母一定会留你住在康宁宫我就住在听水阁内有皇祖母罩着咱们俩不是更方便么?”  我呸!瞧这话说的好像他俩要去偷情专门寻了太后给他们把门一般感情他是两手准备既可以乘机请婚还不落下跟她卿卿我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悔婚如今还好意思再去请婚我要是你父皇绝对不会同……”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萧逸捂住“此话不可乱说当初我鬼迷心窍才会说出那么没脑子的话以后为夫绝不再说秋儿也不许乱说不吉利!”  看着萧逸脸上近似于严肃的认真沐之秋心头一暖“连转世轮回都不信的靖王爷还会怕不吉利?”  “怕!为夫怕!这世上为夫最怕的便是秋儿不要我……”  废话少说沐之秋此时最感兴趣的就是大皇子死了这件事  萧逸说这事透着蹊跷那就一定非常奇怪否则大皇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役了?宫里的皇子公主末了一般都不会秘而不宣连夜就该设好灵堂请法师超度才对萧震天这般封锁消息还让萧逸来带她进宫验尸便只有一个理由萧夜的暴毙乃是被人害死的  沐之秋就像一只突然闻到鱼腥味儿的猫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是个极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原本她和萧逸回来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萧夜他倒是死得是时候太是时候了简直就跟算好的一般  沐之秋有种奇怪的感觉从现在开始那场策划了几十年的大阴谋才刚刚拉开序幕即便大皇子萧夜已经是个死人她也必须从他嘴里掏出点什么来  俩人走出寝殿时夜袭和冬果已整装待发却是分别穿着萧逸和沐之秋的衣裳阿绿不会武功留守婷芳院  马车已在丞相府门口等候却是夜袭和冬果相携上了马车萧逸抱着沐之秋翻墙出去  院墙外的窄巷子里烈焰已等候多时但见萧逸和沐之秋出来立刻欢快地打了个鼻响许是很久都没有见到沐之秋了它还讨好地凑上来用脑袋蹭了蹭沐之秋的衣袖  沐之秋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桂花糖喂给它拍拍它的额头道:“小乖乖想我了?今天我只带了这一块糖等忙完后我多给你喂一些!”  烈焰猛地扭过头去像是极度不满但眼珠却往沐之秋手上瞟似乎极其舍不得她手心里的糖  “看!你养的马跟你一样虚伪明明想吃糖吧明明就很乖很想我还一幅拽屁的样子就是欠揍!”说完强制性地将烈焰的脑袋板正把糖塞进它嘴里顺势示威性地冲烈焰做了个鬼脸  烈焰傲慢的眼睛里立刻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甩了两下头才老老实实地低头吃起糖来  萧逸轻笑两声抱起她跃上马背  萧逸带她专走僻静小路到得皇宫不走正门却由平日里运送蔬菜的北门而入  霞帔宫被封得水泄不通守门的御林军但见来人是萧逸和沐之秋忙迎上来行礼道:“靖王爷和定邦使君来了!皇上已等候多时了!”  疾步而入才走进大殿沐之秋就愣住了  在她的潜意识里既然萧震天将大皇子暴毙之事捂住秘而不宣定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哪知大殿内却站了一屋子人不止是萧震天还有二皇子萧寿、八皇子萧良、九皇子萧楠甚至还有爹爹沐忠国和刑部侍郎方志清大人  所有的人都围着一口大棺材但见他们进来自动让开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沐之秋朝众人点点头随即视线便落在了棺材上趴着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听到脚步声??地一下转过头来愤怒仇恨的目光与沐之秋相遇竟让沐之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仇恨?愤怒?这萧夜又不是她杀的这老太监恨她做什么?  沐之秋是第一次看见长成这样的人在她眼睛里这个人除了还有一张脸之外其他地方和玩偶师还真有得一拼这哪里是个人简直就是个鬼当然要是鬼也有形态的话真应该长成这个样子才对得起鬼这个称呼  鬼?可笑主子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弄个奴才也一样眸中滑过一丝冷冽沐之秋不但没有避开老太监的目光还直直地迎了上去  许是没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那老太监愣了愣半响才低下头去  沐之秋走过去在他面前一米处停下“让开我要给大皇子验尸!”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没有丝毫胆怯和退意那太监又一下子抬起头来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沐之秋。  萧逸揽在沐之秋肩膀上的手臂猛地收紧了这老太监在霞帔宫内住了一辈子若不是上回着了此人的道连他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便是父皇等人在场此人都不惧怕地护着大皇子的棺木秋儿这般他会不会?第311章 神秘太监  正要将她拉到身后沐之秋已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抬步走上前去  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隔离衣戴好了隔离帽和手套口罩她连麻风病都不怕还会怕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太监?所谓人吓人吓死人她今天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她这个人厉害还是老太监这个假鬼厉害  那老太监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迟疑一下眼见沐之秋就要撞到他的身上这才弓着身子身形一闪竟已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沐之秋眸光一?c心中已有了计较  棺材并没有封盖大皇子萧夜就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全身都被白布包裹着连脸上都盖着白布  面无表情地说:“把他抱出来放到床上!”  沐之秋的声音平淡就像是在说几点睡觉一样不带任何情绪但她的这句话却是对着老太监说的  老太监惊诧地张开嘴巴看着她就好像他不相信会有人命令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做这种事情一样  沐之秋并不认识这个老太监萧逸也没有将此人的底细告诉她觉得此人有这个能力能将大皇子从棺材里抱出来完全是依靠她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判断出来的  这个时代有很多东西都是逆天的比如老顽童谁能想到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看起来和萧逸一样年轻一样俊朗不凡?当然这要抛开老顽童那张死人脸不说  所以这个老太监也不见得就是个简单的人物至少沐之秋能看出此人武功高强  沐之秋有她自己识别人的能力首先大殿内没有一个宫女太监除了皇上以外在场的就是皇子和肱骨大臣这个老太监出现在这里就很反常更何况他还是个衣着褴褛风烛残年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太监这么龌龊不堪的人皇上是如何能容忍他的?  其次就连萧震天都只是围着棺材站在一边这名老太监居然能趴在棺材上可见他与萧夜的关系不一般  萧逸曾向沐之秋提起过大皇子萧夜自从经过那一劫变成傻子之后就只有一名老太监跟在身边伺候他这名老太监原是从小将他带大的霞帔宫总管太监是前皇后的心腹之人就从他能在此时此地出现在棺材旁就可以证明此人不简单  再次沐之秋是从他的步伐中看出来的老太监不管脸还是眼睛都伪装得很好可以说太好了找不出丝毫破绽但有时候没有破绽其实就等于是破绽一个行将就木、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太监唯一一个给予他精神支柱的人就是他的主子对于他来说他的主子就如同他的命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遭受如此打击正常的老人大概早就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这名老太监却还能替大皇子守孝还能表示出他的愤怒与仇恨实在不一般  方才沐之秋差点撞上他老太监却一闪身退了下去虽说退得颤颤巍巍且弯腰驼背但沐之秋却注意到他的下盘很稳走路甚轻她那样张扬地撞过去都没有碰到他一个快要死的老人走路要么很重要么是漂浮不稳的怎么也不可能走得又稳又轻还快得出奇所以沐之秋断定此人武功高强她也相信经过方才她那一试探其他人也都看出了门道但没有人出面阻止连萧逸都没有出声就更加说明此人不简单  最后一点这是一个备选答案就算她高估了这个老太监的能力此人只要还走得动路要抱起大皇子也并非绝无可能因为大皇子萧夜是个非常瘦的人非常瘦那种瘦不是正常人的瘦是一种严重营养不良皮包骨头的瘦这么瘦的一个人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公斤也就是普通孩子的重量即便是老太监这样的人也应该可以抱起来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很矛盾的问题沐之秋当初注意大皇子的时候就曾感觉到奇怪如此重度营养不良的人除了躺在床上之外别说跑了即便有人搀扶着也不应该能走动可是那日大皇子却被十三皇子等人追着打可见他的瘦并非严重营养不良  既然这种瘦不是营养不良造成的那会是什么造成?  所有违背正常规律的事情都是伪科学的除非和那双极亮的眼睛有关  眼睛沐之秋印象极深的眼睛让她只见过一次就刻在了脑子里的就是那双眼睛也正是因为那双太过于与众不同的眼睛才让沐之秋大年初一那天认出掳她的精神病就是大皇子而且经过后来的试探那人她基本上也已确认了是大皇子无疑问题是那个精神病的体型却与大皇子迥然不同那个人也很瘦但绝不是大皇子这样的瘦  瘦分成很多种最基本的只有两种一种健康的瘦一种是不健康的瘦沐之秋记忆力的大皇子显然是那种不健康的瘦而精神病却是健康的瘦  正因为不敢完全确信那日被精神病掳进宫她才久久不敢认不过现在沐之秋觉得她能想明白因为她这次遇到了一个更不可思议的人玩偶师连脸都可以随便转移藏起来那这世上也一定有把自己搞得像营养不良的法子  沐之秋知道有种特别邪门的武功就和玩偶师的玩偶术、老顽童的驻颜术一样逆天诡异练习之人能够随意改变自己的身高体型甚至改变自己的容貌唯独有一样露在外面的东西改变不了那就是眼睛  大皇子的那双眼睛太亮了亮到让人能够完全忽略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存在那就是两颗镶嵌在大皇子身体上的镁光灯能让人一瞬间离魂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猜测那么这个白布单里包裹着的人到底是谁还有得一说?  既然这老太监有不顾忌皇帝的胆量那他不是身怀绝技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这样的人你与他硬碰硬势必两败俱伤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他的软肋收复他眼下能收复此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棺材里的大皇子  “你也不希望你主子死于非命吧?若是想给你主子报仇你最好听我的不然就算你把我杀了到了阴曹地府你也见不到你主子因为屈死的冤魂是不能转入轮回的”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老太监的痛脚他的身子猛地颤抖起来细瘦如柴的手臂伸出来像是随时准备掐住沐之秋的喉咙  萧逸、萧良和萧楠不由地同时惊呼起来:“秋儿(之秋三嫂)!”  沐之秋看都不看那双距离自己不足二十公分的枯爪“我说把你主子抱到床上去难不成你想让我把他拖到地上让他躺在地上被我验尸?你主子会冷的”  字字句句如同板上钉钉冷得没有丝毫感情唯有最后一句“你主子会冷的”说得甚轻就好像是母亲在心疼不听话的孩子  那老太监一下子愣住眸中精光四射突然问:“你能查出凶手?”  “我不知道!”沐之秋坦然道:“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给他验过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也会多出一份希望但若你不让我验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你主子也就只能冤死了”  像是在思考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老太监死死盯着她许久他终于缩回手走向棺材“你若是弄疼了大皇子我决不饶你!”  “那你就不用让我验了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若是我从他的表面上看不出问题我还会对他进行尸体解剖!”  “尸——体——解——剖?”老太监重复得很艰难像是根本不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老太监不理解萧逸、萧良和萧楠却是再清楚不过尸体解剖?她说她要给大皇子做尸体解剖?  便是淡然不惊的萧逸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突然开始后悔今夜为什么要带她来搅这趟浑水其实有些事情不用证实他也心知肚明他既有娶她之心又何必急在一时?两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一等多等些时日又当如何?  秋儿的脾气他最是了解但凡她认定了的若不彻查清楚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连尸体解剖都验不出什么她当如何自处?父皇再不待见大哥那也是他的儿子  正要开口阻止沐之秋已看向萧震天道:“尸体解剖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开膛破肚皇上沐之秋有言在先我验尸的时候你们不许打扰亦不许无理取闹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选择尸体解剖但是若这件事真的隐藏着什么阴谋非做尸体解剖不可你们就不要怪我对大皇子的尸体大不敬了!不然您还是另请高明!”此言斩钉截铁没有一丁点儿商量的余地  萧震天等人皆见识过沐之秋的固执和本事但那老太监却是第一回 和沐之秋打交道闻听此言当下已伸向棺材里的手又猛地缩了回来“你可是在找死?你……”  “我不是找死我是帮你主子找到杀害他的人论血缘皇上才是大皇子的生父论尊卑皇上是九五之尊你只是个奴才这里哪个人的身份都比你高贵我敬你对大皇子忠心耿耿尊你年老体迈却一心护主所以才与你浪费那么多口舌你若是再横加阻拦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哪里是解释简直就是在挑衅果然那老太监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我是一名医者以拯救生命治病救人为准则我不管你与大皇子是什么关系但奴才就是奴才你若继续尊卑不分继续对我不利你且试试看?”  沐之秋是真的不害怕这么近的距离她出门的时候就在身上洒了好些螟蛉子粉和遗忘草现在手心里还捏着一包只要老太监有一丝妄动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放倒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震天突然开口道:“朕让逸儿带秋儿来给夜儿验尸你却在这里百般阻挠朕念你这么多年照顾夜儿不容易才给你几分薄面你难道想让朕杀了你?”第312章 验尸结果  老太监似乎没想到萧震天会这么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皇上?你?”  “有时间在这里纠缠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给你主子报仇!”沐之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便是我不做尸体解剖你主子万一体内带着冤屈我们不能替他伸张他也必定死不瞑目!”  说这话沐之秋心里已经很烦了这皇帝老儿怎么回事?还有萧逸和其他人?既然将她请来验尸却被一莫名其妙的老太监阻止若是在现世里有哪家医院做感控敢这么对她她会直接扭头就走人  哪知她的话才说完老太监竟抽了口凉气惊呼起来:“啊?”  心知此事诡异也不再多言索性自己伸手就要去抱萧夜的尸体  老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忙推开她将萧夜从棺材中抱出来放在了旁边的软榻上  沐之秋上前揭开蒙在萧夜脸上的白布登时吓了一大跳难怪听到她说大皇子会死不瞑目老太监那么吃惊还真让她说准了萧夜不就是死不瞑目吗?  不知道萧夜是种什么样的死法他的面部极度扭曲着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生前的模样他的眼睛睁得溜圆嘴巴大张着让沐之秋立刻想到他是在极度恐惧中死去的可是除了面部表情扭曲死不瞑目之外大皇子没有中毒的症状若不是才死去不久这般严重营养不良皮包骨头的模样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有点像木乃伊  见她已将白布单揭开萧震天等人便围了上来那老太监便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只是一双眼睛仍死死盯着榻上的尸体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像是生怕眼睛一眨沐之秋就会把他的主子给换掉似的  “不是中毒但却遭受了极度的惊吓!”  众人点头先前他们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一点谁也不会怀疑但除此之外谁也没有看出其他问题  看了看身边的萧逸沐之秋蹙眉道:“我要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那样才能发现问题”这话显然是在征求萧逸的意见  当初在“死亡村”那假村长暴死后沐之秋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既然要做尸检她就要看全身光看一张脸是看不出来问题的她又不是狄仁杰  萧良亦知道她的习惯当下竟脱口道:“之秋不可!”  萧逸皱皱眉八弟的话是不是太快了?也太多了?连他都还没有说话什么时候倒轮到八弟抢先开口了?秋儿可是他未来的妻是八弟的三嫂  这次带着秋儿从海上返回不到一日萧逸便敏感地察觉到了萧良的变化八弟对他虽还和以前一样恭敬但不知为何他却敏感地察觉到他们兄弟之间多了一份微妙的疏离  以前八弟和九弟虽也因萧逸的冷清对他有些惧怕但他们看向他的目光却丝毫不含蓄地皆是崇拜和钦佩此番回来萧逸总觉得八弟变了  八弟和九弟素来和秋儿亲厚秋儿待他俩也比旁人更熟稔一些这世上最珍贵的除了爱情剩下的便是亲情萧逸和萧良、萧楠之间的兄弟之情不仅仅建立在崇拜和钦佩之上这两个弟弟是他护在手心里长大的他们长大以后也在竭尽所能地扶持他攀上那个巅峰之座他实在不想他们兄弟之间不睦哪怕有一丝丝苗头他也要将其化解  对于萧逸来说妻子重要兄弟也一样重要水能破冰实在不是水的错但冰融化了便很难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所以他不想让水破冰最好能让水也变成冰  安慰地拍拍萧良的肩膀萧逸冲萧良点点头甚至还挑了一下唇角萧良的呼吸登时一窒三哥这是在向他示好吗?如此亲切温和的三哥他不是在做梦吧?  自从今日在城门口迎回三哥和之秋后萧良就在刻意疏远三哥按照三哥的脾气但凡他表现出一点点疏离三哥都不会再给他好脸子看甚至很有可能给他制造压力让他在威压下不得不低头重新回到三哥的阵营里  然而今日三哥却着实反常城门外他便刻意忽略三哥亲近之秋现下他又明目张胆地表示自己对之秋的担心三哥非但没恼还适时地表达了兄长的安慰这让萧良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他只比三哥小三岁从小却都是在三哥的庇护下长大年长他三岁的三哥就像一座大山让他永远崇拜和仰视在萧良的心里三哥不仅仅是他的哥哥他的偶像甚至还是他的父亲  宫里的孩子远不如外人眼睛里那么光鲜内里受了多少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人都说两岁的孩子没有记忆但萧良却有  那时候萧良还只是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肥嘟嘟的孩子大哥乃是前皇后嫡长子身份尊贵无比在宫中横行霸道惯了从来都不将他们这些弟妹放在眼睛里那一年春天宫里的娘娘宫女们都在御花园里放风筝幼小的萧良看见了一只凤鸣九天的风筝落在荷花池边便晃悠悠地去捡他哪里知道那是前皇后亲手做给大哥的就在他的手即将触摸到那只风筝时大哥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跑过来一把抢走了风筝风筝线绕在了萧良的小短腿上一下子就将他挂进了荷花池当时那宫女吓傻了除了哭什么都不会是三哥路过跳进荷花池将萧良硬生生地举了上来那时的三哥不过才五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耗尽全身力气救了他之后再也没有力气游上来直接沉入了池底  后来三哥被人救了上来却病了好几个月皇祖母怕三哥夭折硬将三哥带回康宁宫细心调养每月只允许三哥去探视云妃娘娘两次正因如此后来宫内发生大事云妃娘娘被人毒杀三哥才未来得及阻止那件事情成了三哥心底永远的痛但是三哥却从来不说只是自那之后三哥原本就冷清的性子变得更加冷清也更加不爱说话也是从那以后萧良再也没有见过三哥笑  两岁的萧良从那时候起就发誓这一辈子都要效忠于三哥因为三哥配得上他的效忠  这么多年萧良以为自己忘记了那件事甚至记不清那个誓言但崇拜三哥、钦佩三哥却像是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为了辅佐三哥的  这么多年三哥教会了萧良什么叫忍辱负重什么叫运筹帷幄什么叫高风亮节什么叫韬光养晦他在三哥的示范下不但学会了保护自己还学会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学会了如何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去打击对手让自己的羽翼渐渐丰满变得面面俱到八面玲珑  三哥就是这么强大的一个人萧良一直觉得即便两岁时三哥没有救过他他也会像九弟一样毫无理由地喜欢三哥崇拜三哥因为三哥比宫里的哪个兄弟姐妹都要真实可是如今为什么就变了?为什么?  他们兄弟原本是牢不可破的一块巨石难道就因为滴水穿石就要硬生生地将巨石劈成两块吗?  萧良突然就对三哥产生出了说不出的愧疚连一向任性霸道的九弟如今都能专心致志地辅佐三哥帮助之秋他怎么就只会盘算自己的小心思?如此龌龊的灵魂当真令他自己都感到不齿  “三哥?我……”  “好兄弟!我明白!”萧逸又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放心吧!有我在会没事的!”  萧良更觉无地自容三哥真的变了啊!那样咄咄逼人、冷酷无情的三哥竟会说出如此令人动容的话他真的很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三哥看看让三哥知道他还是那个萧良那个从小就离不开三哥的小跟屁虫  看出萧良情绪的转变萧逸心头一暖眸中以流露出几分欣慰  将目光投向忙碌的沐之秋萧逸平静地问:“秋儿?你有几分把握?”  沐之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大皇子的脸声音平淡道:“没有把握!”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震天抖了抖眉毛今晚的气氛十分诡异先不说霞帔宫的情况便是逸儿和良儿之间也有点奇怪这沐之秋的反应更是出乎他的意料这样的回答根本就不是沐之秋会说出来的话  沐之秋是什么样的人萧震天还是知道的这个其貌不扬的沐大小姐最是人不可貌相的那种典型光看她那张脸实在没人敢相信她有多么聪慧但要是对上她的眼睛任谁都会莫名其妙被她蛊惑因为她太强大太自信了  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做出来的每一件事都成竹在胸答案永远都会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正因如此今夜他才会命逸儿请她过来萧震天就是认定了她能解开夜儿的死亡之谜但她一上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若是别人他早就龙颜大怒命人将这个狂妄自大的女子拖出去砍了问题是这话偏偏是沐之秋说的倒叫他有些犹豫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心一横萧震天道:“朕乃天子龙威在此坐镇秋儿便按照自己的方式放心大胆地验吧!”  有魄力沐之秋不由地对萧震天竖了竖大拇指  萧震天哭笑不得这个沐之秋她这是什么动作?虽说他能看出来她这是在夸赞他但这般夸赞他是不是太孩子气了?他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哦!  萧楠却是早就憋不住了他今夜有先见之明外袍内穿着的就是三嫂上回专门给他做的一套隔离衣眼见着今夜有了用武之地还是和三嫂一起合作当下脱去外袍挤开三哥站在沐之秋身边道:“三嫂!我来帮你!”  “好!”沐之秋点头。  萧楠跟她学了不少日子了虽说她当面教授他的东西并不多但因着萧楠对断案极有兴趣她便结合狄仁杰断案传奇和许多现代侦破学中的典型案例又将解剖知识贯穿进去这一年多下来萧楠竟也小有成就已在六扇门中有了些名气被人称为“皇家第一神断”第313章 偷梁换柱  萧逸和萧良身上都没有穿隔离衣就算萧夜是他们的兄长眼下毕竟是个死人毫无防范地给沐之秋打下手不方便那老太监没掐死她已经算好的了更不可能帮她萧楠此时帮她倒最合适不过  萧楠的动作很麻利毕竟年少体健没几下就将裹在萧夜身上的白布和衣裳尽数脱去只给他留了一条里裤许是觉得将腰以下都挡住的里裤太碍事不等沐之秋吩咐他又主动将萧夜的里裤裤脚卷起一直卷到了大腿根处  若是常人做这样的事情萧震天早就一杯毒酒赏给他了但因着是沐之秋他便主动让人将几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分别置于殿内  大殿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沐之秋感激地冲萧震天点点头  萧夜跟她记忆中一样瘦得皮包骨头就连身上的血管和筋都暴在皮肤表面就像是在骷髅外面糊了一层纸  从头到脚仔细察视了几遍沐之秋心中已有计较不动声色地问萧楠:“你看出什么没有?”  “大哥的皮肤太过苍白干枯体表毛发、甚至眼睫毛枯黄指甲凹陷灰白而且脚掌上没有一丁点儿老茧就和新生的小婴儿的脚板一般像是从来没有下地走过路师父?我怎么觉得大哥像是多年没有见到阳光?就像是那种生活在地洞里一直躺在床上的人一样?”  只要遇到断案的时候萧楠就会改口称沐之秋为师父萧逸等人习以为常谁也没有出声阻止  点点头沐之秋赞赏地看着萧楠眸中精光大盛“除了这些还有呢?”  萧震天等人心头大震还有?  大皇子萧夜虽然不受萧震天喜爱以前宫里的皇子、公主甚至是太监、宫女也多有人奚落欺负他但自从去年沐之秋在御花园里遇到他之后萧震天似乎记起了这个儿子每隔几个月就会过问一次因此现在宫里没有人敢公然欺负他更别说打骂他有人看见过萧夜在宫里晃悠怎么可能多年没见过阳光?还生活在地洞里躺在床上?这不是污蔑皇家体面又是什么?偏偏九皇子说得煞有介事沐之秋还不停点头称赞让大伙儿都提着一口气  萧楠得到沐之秋的肯定非常兴奋甚是得意地看了萧逸和萧良一眼便把视线再度停留在萧夜的尸体上  没多久他的笑容就凝固了之后脸色竟越来越难看半响才抬起头来有点不确定地看着沐之秋问:“师父?我大哥他是不是被饿死的?”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徒弟目光敏锐一针见血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为静安王朝的狄仁杰了”沐之秋由衷赞叹  这萧楠当真了不得没有学过医只是凭她三心二意的几本心得和平时心不在焉的指点就能有如此敏锐的眼光和准确的判断力当真了得  他二人这番对话听到众人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尤其是萧震天差点没晕过去众人都长着眼睛自然能看得出来萧夜瘦得有些离谱但要说是被饿死的这个简直太荒谬了萧夜不是冷宫里的人也不是受了极刑的下人他是大皇子即便是个痴儿他也是皇子怎么可能被活活饿死?  那老太监更是激动地直扑过来“妖女你胡说大皇子怎么可能是饿死的他分明是被人毒死的!”  “那你倒是说说他是被谁毒死的?又是被什么毒药毒死的?”说这话的不是沐之秋却是萧楠  那老太监登时一愣脸上的表情狰狞恐怖却是不停变化着最后竟变成了沮丧和绝望“怎么会怎么可能老奴明明每天……”  沐之秋突然打断他说:“每天都吃你准备的膳食的人不是他我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活下来的但是他的营养不良程度很严重绝对是长期吃不饱造成的!”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又倏地移到了萧震天的脸上“皇上?你能确定此人是大皇子萧夜?”  这次不待萧震天开口萧逸已上前一步揽住沐之秋的肩膀问道:“秋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此人不是大哥?”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你大哥但是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一年前我被误认为七公主那日遇到的那个大皇子他们俩不是同一个人!”  “啊!”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甚至连萧楠都仿佛遭了雷劈那老太监更是吃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撞到了大殿的柱子估计他能一直退到殿外去  “一年前我在御花园里见过的大皇子虽然瘦弱不聪慧但至少他很健康九皇子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因常年不见阳光此人指甲凹陷毛发枯黄甚至眼睫毛都开始泛黄他的手臂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下肢肌肉却严重萎缩足底没有老茧嫩如婴儿可见他至少有十年没有走过路甚至没有下床活动过他的鼻孔朝下鼻翼厚重鼻孔很小鼻毛较长说明他生活的地方缺氧他经常呼吸不通畅而且还长期缺水所以他不是我见过的大皇子这个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沐之秋将目瞪口呆的众人逐一扫视一遍最后依然将视线落在萧震天的脸上“秋儿想问问皇上大皇子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上可有什么记号?比如说胎记肉痣之类的东西?”  萧震天尚未回来那老太监已冲过来脱口道:“有有大皇子的左脚大脚指内侧有一颗黑痣!”  但看这老太监迫不及待的模样已是对沐之秋深信不疑了萧逸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秋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管是她的朋友还是敌人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感染被她收服既如此老太监已不足为虑了但大哥这件事他心头隐隐升起一股不安脑海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小岛上的密室难不成大哥的死和倭人有关?  沐之秋挑挑眉哦!这倒是个奇人《月光宝盒》里至尊宝的脚板心上各有一颗黑痣这大皇子却是一只脚的大脚指内侧长了颗黑痣脚底长痣的人都比较特殊有种说法说这样的人乃大富大贵的命相若不是大皇子生不逢时只怕以后也是个奇人  萧震天点点头“没错夜儿的左脚大脚指内侧确实有一颗黑痣他出生时百鸟盘旋持续了两个时辰才散开当时钦天监断言夜儿乃天尊下凡所以这些年他虽然迷了心智但朕并未亏待过他”  这还算没有亏待?沐之秋有些无语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好端端的一个皇子被人掉了包这般活活饿死在宫里都没人知道不叫亏待又叫什么?  想当年下毒事件东窗事发萧震天没有将萧夜赶尽杀绝也是因为萧夜出生时的异象怕斩尽杀绝遭报应吧?  唉!这残酷的宫廷争斗最后受害的却是这些无辜的孩子们不由地沐之秋心中对这皇宫更多出几分厌恶来  萧逸一直在留心沐之秋的反应但见她眉宇中已显出几分厌弃便猜出了她的心思生怕她由此联想到与自己的姻缘心下一慌竟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沐之秋正准备走到萧夜的脚跟前去验证突然被萧逸从身后抱住愣了一下转头去看他但见萧逸眸中有些慌张和不确定以为他在担心她不由宽慰道:“没事!这老太监乃是大皇子的心腹之人他主子死得冤屈我现下是在替他主子伸张正义亦是在帮他放心吧!他不会伤害我的”  这话听在老太监的耳朵里让他浑身一震这个沐大小姐她居然相信他?难道她看不出来他恨她么?难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就开始信任她、依赖她了?怎么可能?这世上只有主子才有这样的能力  老太监心潮难平面上情绪千变万化其他人看见萧逸的举止却有些发怔静安王朝众所周知丞相府大小姐定邦使君沐之秋是靖王爷萧逸心尖尖上的人儿但知道归知道毕竟他二人已经解除了婚约没有婚约即便靖王爷对沐大小姐再爱慕也只能表现在私底下不可能放到台面上来  可眼下在这样特殊的地方又有皇上在场靖王爷竟控制不住情绪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当真令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就连沐忠国也被萧逸的动作吓了一跳张大嘴巴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句话劝一劝  大殿内的空气登时压抑起来众人各怀心思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萧逸不撒手沐之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好保持着扭头看他的姿势  萧楠却是反应极快他先前的检查已经颇为专业了甚至连萧夜的脚板都看过了只是脚趾缝那种地方实在没想起来现在父皇和老太监一说他便率先走到萧夜的脚前伸手将萧夜的脚趾掰开才看清楚便低喊起来:“师父!大哥的大脚指内侧确实有黑痣!”  他这声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乘萧逸发愣沐之秋赶紧挣脱出来走过去细细查看果然此人的左脚大脚指内有一颗黑痣只因这颗黑痣生长的部位极其隐蔽特殊所以方才萧楠查体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  沐之秋按压了几下黑痣又用手指使劲儿地抠了几下那黑痣四周的皮肤被她抠破了皮也没有被她抠下来  “这颗黑痣不是假的此人确实是大皇子萧夜!”抬头看了萧震天一眼目光便停留在了老太监的脸上“你从小将大皇子带大难道就从来没有发现大皇子被人掉包了?”  这话说出来便再也没有悬念众人也终于明白了沐之秋先前的意思霞帔宫内的大皇子前皇后与皇帝萧震天的嫡长子萧夜居然被人偷梁换柱掉包了。  这怎么可能?第314章 萧夜小殇  老太监身体一僵不敢相信地瞪着榻上的尸体半响才缓缓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天哪!挨千刀的!他居然害了大皇子居然害了大皇子啊!”他开始掌掴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一下一下打得极慢却很重随后越打越快很快就把自己的脸抽肿了嘴角便有丝丝血迹滑落  萧震天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上前两步一把揪住老太监的衣领劈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当年你用性命保证能照顾好夜儿我才将他交给你这就是你照顾朕的皇儿的?你说那个人是谁?他是谁?”  “是谁?那个人?”老太监的目光涣散看了萧震天半响才喃喃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年修建地宫密道的高人?”  地宫?密道?萧逸眸光一?c  此次为了追踪秋儿他曾来到霞帔宫找大皇子当时并没有见到大皇子正是这个不人不鬼的老太监将他引入了地下密道在他进入密道之前他记得很清楚他们是先乘坐着那只大木柜进入了一个空屋子然后这老太监引他到那陷阱的位置他才落入密道里的  也就是说他们通过大木柜到达的并不是一间单纯的屋子那应该是一个地下宫殿的某一间密室而那些密室有可能每一间都连接着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  堂堂静安王朝的皇宫前皇后居住的霞帔宫居然是一座巨大的千机殿下面密布着蜘蛛网一般的地宫密室和密道他生在这座皇宫里长在这座皇宫里这里曾是他的家是承载过他的童年他的希望他的梦想和他的噩梦的地方但他却一点也不了解这里从来都不了解这样的皇宫果然如秋儿所说是一个会吃人的地方  萧震天听了老太监的话却猛地一愣“当年不是查出来那人乃是从褚国逃出来的倭国奸细吗?朕记得已经下令将其斩首示众并将所有的地宫密道都堵掉了呀!”  老太监突然仰首桀桀怪笑几声“皇上也太天真了当年皇后想要让大皇子继位登基她在幕后把持朝政怎么可能听从您的意思交出那高人?皇上命人堵掉的不过是地宫密道的几个入口而已真正堵掉的密道尚不足十之一二”  “那地宫密道的出入口都在哪里?”  “出口有多少个只怕这世上只有那人和皇后知晓但入口就在皇上脚下!”  “霞帔宫?”萧震天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当了几十年皇帝别人在他家里打洞将他脚下的土地全都掏空就躲在他脚下的地宫内算计他他居然不知道难怪宫里能混进来那么多倭人奸细难怪连他的弟弟肃亲王都要举兵谋反  倭人?又是倭人这个和静安王朝从不往来的弹丸岛国是何时盯上静安王朝的?居然在二十年前他们已经开始筹划要颠覆静安王朝的朝政?难怪静安王朝呼声最高的不是他这个皇帝而是靖王爷萧逸  简直是岂有此理!  萧逸和沐之秋对视一眼果然什么坏事都离不了倭人若不是他们此行在小岛上发现了那间地下密室只怕听见老太监的话也会吃惊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二十年前就已经展开的阴谋而大皇子只是这个阴谋里一颗用废了的棋子罢了  依然是二十年前的阴谋沐之秋目光愈发冷冽起来看来娘亲的死和前皇后、大皇子一样不过都是那场阴谋的牺牲品罢了  萧震天恨不得将老太监一把掐死“狗奴才!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早早禀告于朕?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  “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太监随手一拂便将萧震天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拂掉了看也不看萧震天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萧夜的身上却带着厚重的怜惜和感情就好像是在看他自己的儿子  沐之秋眼睛才眯起便听老太监说:“当年皇上虽不念与皇后多年的夫妻之情毒杀了皇后却不忍将大皇子赶尽杀绝皇上将大皇子托付给老奴老奴自当尽心照料这些年也从不敢辱使命可是皇上您可知道皇后娘娘临终前却是不放心皇上所以曾将大皇子托付给了另一人?那人来去自由出入皇宫如履平地大皇子对他钦佩得五体投地岂能听进去老奴的相劝?老奴早知大皇子与他混在一起没有好结果不想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皇后娘娘?若你泉下有知现在可后悔了?”  只要不是傻瓜都听得出老太监嘴里的皇后娘娘正是萧夜的生母前皇后  萧震天大怒“那个贱人明明是我静安王朝的臣民却勾结外邦来加害朕如今连朕的儿子都算计进去世上可有这般心肠歹毒的母亲?”  “那世上又可有皇上您这般心狠手辣的父亲?”  “你?”若不是碍于大皇子死因不明只怕眼下萧震天就要宣御林军进来将这老太监乱刀砍死  “皇上的心狠手辣乃是被前皇后和大皇子逼出来的!”沐之秋插嘴道:“前皇后野心勃勃卖国求荣死于非命本就是罪有应得她所托非人走出那一步就应该想到会给大皇子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有那样一个娘亲当真是大皇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亏得你还对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念念不忘当真是愚不可及!”  她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不高昂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但就是给人一种字字珠玑的感觉  老太监登时狂怒起来“不许你辱骂皇后娘娘!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岂会知道她的难处?她一个弱女子想要在这宫里立足除了爬上那高高的位置还有什么办法?如今你百般迷惑靖王爷不是一样想将来爬上那个位置吗?你以为靖王爷会爱你多久?自古以来帝王之爱都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靖王爷亲手关进冷宫里毒杀!”  “大胆!”话音未落萧逸的掌风已挥出  那老太监正说得激动哪里能料到会激怒萧逸?萧逸这一巴掌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一下子将他打愣了  萧逸真的怒到了极点此时别说父皇便是他也想将此人千刀万剐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秋儿爱上他他与秋儿心心相印自然明白她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所以他最怕有人用后宫说事儿现下这老太监不但字字句句都往后宫争斗上扯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怕背上觊觎皇位之罪但他怕秋儿将此话当真若是那样便是将这后宫里的人全部斩杀干净也难以消除他心头之恨  腰间寒光软剑出鞘瞬间便往老太监喉间袭去  以那老太监深不可测的武功萧逸想要杀他原也没那么容易但他不知是被萧逸一掌打傻了还是萧夜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竟直愣愣地看着萧逸忘记了躲闪  “萧逸!不要!”沐之秋刷地一下挡在了老太监身前  萧逸大惊收手已然来不及只得剑走偏锋险险地从她的耳边擦了过去虽未伤她半分却将她耳边一缕秀发削了下来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哗啦一下围了上来  沐之秋也吓得不轻好在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愣了愣便拍着胸口说:“你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能这么玩儿万一一下子刺偏了戳中我的脖子或者心脏你倒是要去哪里找我这样的盖世奇女子?”  这话显然是在偏袒萧逸却也无形中将紧张的气氛掩去不少  萧逸的眼睛都红了收回寒光软剑伸手就将她拽回了怀里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个遍似乎恨不得直接将她的隔离衣都剥下来“你怎地会去帮他挡剑?是要吓死我才甘心吗?”  “没事没事!”拍拍萧逸的手臂勉强咧咧嘴算是笑过了沐之秋这才看向老太监道:“此人虽令人厌恶但他乃为情所困难得这么多年始终如一也算有情有义大皇子役了他已然没了精神寄托毕竟是个孤苦老人便由他自生自灭去吧!”  “你你?”  “我什么?难道你如此尽忠职守不是爱慕前皇后?”  沐之秋死死盯着老太监的眼睛此人敢和萧震天叫板她就觉得奇怪果然方才一激就将他的底牌摸清楚了这样的人最好接下来她要从此人身上一一验证自己的猜测  萧震天又惊又怒这都什么世道?李德喜爱慕当年先皇的蝶贵人此人又爱慕自己的前皇后难不成这宫里的太监断了根还个个不安生竟人人都是情种帮助心爱之人来加害他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吗?  看来确实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威压不够治理得太松散了他是不是该考虑将这宫里的太监全部杀光?  其他人却对沐之秋升起一股钦佩之心这世上倒是有几人如她这般善良的?居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还羞辱她的老太监舍身相救?只有萧逸看着她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份疑惑  心知瞒不过萧逸沐之秋索性顺势贴在他耳边悄声道:“此人杀不得有大用处!”  萧逸微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沐之秋可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这老太监别说辱骂她便是与她素不相识沐之秋也觉得此人死有余辜只要和倭人勾结的卖国贼沐之秋都觉得死有余辜  相比较之下李德喜就比这个老太监令人敬佩多了  她不让萧逸杀此人自然有她的原因先不说当年的血案是怎么回事儿单就是她被掳一事这老太监便是帮凶。  萧逸在大海里救出她之后他二人曾将事情前因后果都相互叙述了一遍沐之秋当时基本上没有隐瞒但萧逸明显掩盖了许多事情沐之秋听得出来萧逸避而不谈的都是他遇险的片段尤其是他是怎么找到西施湖的那一段萧逸只用了一句发现宫中密道一路追踪而至一笔带过但沐之秋却猜到与大皇子有关连她都能猜出那个精神病是大皇子萧逸怎么可能猜不到?如果猜不到萧逸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她?而且还找得那么准?直接在运河上守株待兔?第315章 机关算尽  所以一听见老太监说地宫密道沐之秋就明白了一切这老太监说地宫密道只有那高人和前皇后知道这话不假但一定还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若不是他引路萧逸岂能找到密道?又怎么可能一出密道就刚好到了西施湖?  推开萧逸走到老太监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沐之秋一字一顿道:“我与靖王爷之事你管不了也不配管但我告诉你我不是你那个薄情寡义的皇后娘娘将你利用完之后还一脚踢开你对那个冒牌的大皇子早有怀疑却甘愿自欺欺人若不是因你那不知廉耻的皇后娘娘爱慕那人你爱屋及乌且你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怕你早就把他害死了就凭你这么个龌龊不堪的肮脏小人有何颜面指责皇上?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若不是你助纣为虐哪怕你在我被那冒牌货掳回来之前将你的怀疑告诉我我都能救你主子非但如此我还又可能还给你一个健健康康的主子所以你的主子不是那个会用眼睛迷惑人的冒牌货害死的他是被你害死的!”  老太监登时被她噎住了半响他才回过神狂吼道:“你胡说没有什么冒牌货皇后娘娘岂会爱慕他?怎么可能?他就是大皇子就是大皇子就因为去岁你机缘巧合救过他一次他的心就拴在了你的身上他爱你可是他也恨你你明明可以将他带出宫去明明可以帮他那日他那样扯着你的衣袖不放那样哀求你你却狠心地抛弃了他所以他才会冒险出宫将你掳回来又白白送给了别人……”  “蠢货!”沐之秋猛地打断他:“你以为你说那个冒牌货是因为爱上我才将我从靖王府掳回霞帔宫来我就会信么?少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胡扯八道我救那个冒牌货岂止那一次?难不成去岁大年初一我救了你们也是因为他爱慕我?”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敢说去岁大年初一你没有跟着那个冒牌货出宫?我一直在奇怪你们究竟使了什么法子才能让自己的外形和相貌发生了那么大变化?换颜术?驻颜术?缩骨术?还是易容术?你们不但改变体型相貌还个个装成哑巴你倒是说说当时你那快死的病是怎么弄出来了?能瞒得过我和上官云清的眼睛王爷爷?你和小殇的演技当真太好了!”  此言一出老太监登时呆若木鸡  就连萧逸也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秋儿?你是说你是说此人就是王爷爷?小殇就是大哥?”  “那不是你大哥那是个倭人是冒充你大哥至少混在这宫里十八年的奸细!”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太监语无伦次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萧逸吃惊地瞪着他再看看自己的小女人他有点缓不过劲儿来是他变笨了还是他的小女人是文曲星下凡聪明得过头了?  这简直是太逆天了从小就生活在宫里被众人欺负的大皇子居然是冒牌的是倭人假扮的而那个被秋儿和云清在天下食府门口救的小乞丐小殇和他的爷爷王爷爷他们居然是冒牌的大皇子和老太监?  这怎么可能?那王爷爷倒算了可是那小殇那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大皇子虽然瘦弱但身高与自己相仿那小殇却只与秋儿差不多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就算是伪装的秋儿却是如何看出来的?她如何就能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联想到一块儿去?  有什么是他忽略掉的?大皇子?当初他想到大皇子是因为那棵绿萼梅树那么秋儿认出大皇子凭借的是什么?  萧逸从来都不相信沐之秋出现在那棵绿萼梅树下是巧合那不过是一个警告是大皇子对他的公然挑衅所以他接下了挑战孤身进入霞帔宫迎战但他到底忽略了什么?是什么什么是大皇子和小殇身上共有的特点?什么会让秋儿认定了大哥和小殇是同一个人?  眼睛?萧逸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  方才秋儿说那个冒牌货有一双善于迷惑人的眼睛是啊!眼睛他怎么从来都没有想过是眼睛?  当日暗卫曾说掳走秋儿的那个黑衣蒙面人与其他人不一样似乎那人的眼睛特别亮眼睛特别亮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忽略的东西眼睛  萧逸记得很清楚那日秋儿无意中救下大皇子随他回去后她曾问过为何大皇子的眼睛那么亮?当时他并没有在意秋儿还自嘲地说或许正因为痴儿思想单纯所以才会有那么亮的眼睛让人一看见就想关心他、帮他  去岁大年初一秋儿救下小殇她也曾吃惊于小殇的眼睛太亮所以本不爱多管闲事的她那天出人意料地救下了叫花子祖孙俩甚至还打算将那二人带回靖王府里去只不过那天她意外被掳走叫花子祖孙俩又神秘失踪谁也没心思再去关注他们便是这样一条大鱼就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溜走了  以秋儿的性格想通一切她定会和盘托出她如此遮掩究竟意欲何为?  萧逸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沐之秋身上正巧她的视线也望过来见他看她冲他不留痕迹地点点头“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神秘的武学我也听说过一种武功可以把个子很高的人变成矮子把瘦人变成大胖子至于换颜术和驻颜术很有幸我都见识过你这个冒牌的假主子很有两把刷子就连我也差一点被他蒙住去岁大年初一你们是想乘机混进靖王府然后想办法加害我和萧逸吧?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偏冒出来一个生死门门主硬生生地打断了你们的计划当真可惜”话锋一转又道:“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这个冒牌货会爱上我吗?那是因为他将我扔在绿萼梅树下之前我就认出了他所以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了游戏规则”  萧逸倏地瞪大了眼睛“秋儿?你是说?”  “没错!”沐之秋点点头“当时我还不敢肯定所以这一节我没告诉你那个精神病之所以将我抛出来给你们提供蛛丝马迹就是因为我认出了他因为我不仅认出了他是大皇子还认出他就是人间蒸发的小殇!”  老太监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大皇子的缩骨功和换颜术乃是……”  “乃是倭国玩偶师所创的邪门歪功!”沐之秋冷声道:“你那假主子好本事隐藏在静安王朝皇宫近二十年就连生死门门主都找不到他的行踪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萧逸彻底听懂了“秋儿?”  吃惊之余他满满的都是心疼他的小女人哦她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那些他没有看见的她不曾告诉他的都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和九死一生?所以她才能将这些线索一点点连起来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此复杂的阴谋若不是她找到了每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事件的契合点只怕永远都会是悬案  “对!我师父的女儿就是被这个假冒你大哥的倭人害死的!”  萧震天等人听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去岁生死门门主掳走沐之秋反倒是救了她一命?  沐之秋继续向老太监实施重磅轰击“王爷爷?人算不如天算哪!你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岂能察觉不到大皇子早已被人掉包?恐怕连你后来这个主子的真实身份你也早就猜出来了吧?你隐忍这么多年始终不说究竟抱着什么侥幸心理?你在渴望什么?梦想着这个冒牌货有朝一日能真的变成大皇子?”  但见老太监的脸上已露出惊恐沐之秋才挑唇一笑道:“嗬哟!我倒是忘了一件顶顶要紧的事情了或许真的可以呢!或许冒牌货和真正的大皇子真的可以合二为一呢!让我想想看什么样的办法能让他们俩合二为一?换心术?或者是换头术?”  “啊!”老太监终于捂住嘴尖叫起来  所有的人都同时变色但沐之秋的目光却落在了沐忠国的脸上  她的眸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转瞬即逝很快目光便从沐忠国的脸上移开重新回到了老太监的脸上“王爷爷?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人既然是倭国玩偶师的徒弟既然连生死门门主找他近二十年都找不到你岂能控制得了他?就算你将整个地宫和密道全都走一遍只怕你也找不到被他挟持的大皇子吧?”  老太监终于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夜儿夜儿?义父对不起你啊!义父哪知那是一只中山狼哪知他会说话不算数?他说过可以用靖王爷给你实施换头术将你变成正常人他竟骗我竟骗我!”  沐之秋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她怎地就没想到他们打的主意是萧逸?十八年前萧震天赏赐的那杯鸠酒没有毒死萧夜但却将萧夜变成了个地地道道的植物人难怪这老太监明知道那是个冒牌货还要助纣为虐竟是这样他图的不是冒牌货的脑袋他图的是冒牌货的智慧他是想依靠冒牌货的智慧将萧逸的脑袋换给萧夜然后让萧夜取而代之顶替萧逸的位置最终谋得整个静安王朝  竟是这样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便是她早早地发现了真正的大皇子就算将他救治好只怕也是个真正的傻瓜所以老太监岂会相信她?岂能相信她?许是在他心目中一个傻瓜义子和一个死人原也没什么不同只有萧逸这样心存雄才伟略睿智冷静的文武全才才该是真正的大皇子吧?  沐之秋的情绪变化岂能逃得过萧逸的眼睛?先前说到她自己的时候就算他的寒光软剑险些刺中她的咽喉她都没有表现出惊慌可是听见老太监说要用自己的脑袋给大皇子实施换头术她便大惊失色冷汗连连若不是他在身后扶住她只怕她此时就跌倒了。第316章 寄生虫病  他的小女人哦!何时她竟将他摆在了比她自己还重要的位置上?本来应该感到高兴的萧逸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不要这样如果她的爱是要用她的生命作为代价他宁可她不爱他宁可回到以前他强迫她的阶段  在萧逸怀里靠了好一会儿沐之秋才缓过劲儿来冲萧逸笑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我们回家好不好?这案子我们不管了大哥的尸身也不验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沐之秋一愣这个傻子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不是今晚的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太震撼人心他二人这般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便已经是目无尊长、淫乱后宫了萧震天能隐忍不发已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面子或者是根本就没缓过劲儿来此时就算想走又岂能走得了?更何况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我既然答应王爷爷要还他主子一个公道就不能半途而废难道你就愿意看着你大哥屈死?你大哥不止是被饿死的他还是被吓死的!”  像是被沐之秋的话突然惊醒了萧震天脱口道:“对对秋儿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给夜儿一个公道!”  那老太监突然膝行两步道沐之秋面前重重地给她磕了两个头“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定邦使君但老奴还请使君大人大量不要和老奴计较老奴绝不相信夜儿是被饿死的定然是有人害他还请使君给夜儿做主啊!”  “我若是给他开膛破肚呢?”  老太监愣了愣才用额头贴住地面道:“一切全听使君的!”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今日定要助你查出你主子的死因给他这么多年的地宫囚禁生活讨回一个公道便是死也让他能死得瞑目!”上前亲手扶起老太监沐之秋朗声道:“但我这人做事从来都恩怨分明我与你并没有交情真正的大皇子我也不认得我这般帮你你须答应我一件事”  老太监想都没想便说:“使君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将老奴的命拿去老奴也绝无怨言!”  “好!你我击掌盟誓!我若查出你主子的死因让你主子瞑目你便将这霞帔宫内的地宫和密道机关全都详细绘出亲手交给皇上如何?”  萧震天的眸中顿时涌起厚重的惊讶这个沐之秋太精明、太有眼色了这样的交易如果她私下去做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单看她与逸儿之间的情意便不难猜出他二人已两情相悦此时应该正是她借机相助逸儿之时谁都知道地宫密道的重要掌握了那些机关就等于掌握了整个皇宫便是举兵谋反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如同探囊取物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她却选择避开封面做得这般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不止表达了忠君之心更撇清了逸儿觊觎皇权的嫌疑此女行事当真让人满意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样一个面面俱到的女子他真的该留给逸儿吗?  其他人不由暗自赞叹说实话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多少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但正如她所说她和这老太监又没交情真正的大皇子她也不认得便是称火打劫她也做得光明磊落  出力的是她得实惠的却是皇上如此讨好皇上撇清嫌疑还能避免杀身之祸相助于靖王爷这笔交易端得是睿智大气后劲绵绵  如此剔透的玲珑心得此女者必当得天下!  萧逸的双手已在广袖中紧握成拳他的秋儿不愧为世间最聪明狡诈的女子如此一来地宫密道的秘密重新回归父皇手中这比再多的御林军护驾还要来得直接对于疑心病极重的父皇来说这便是最忠诚的表现等于是给坐立不安的父皇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父皇只要接下这笔交易便欠她一个大人情便是有心打压于他多少也要留点情面如此稳扎稳打竟比他还要稳妥几分  其实她一个小女子忠不忠诚又有何妨?她又何时在乎过这样的虚名?她是为了他为了他啊!  老太监身体一僵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他才苦笑道:“果然靖王爷慧眼识珠使君确实比皇后娘娘高明得多老奴答应你!”  说罢伸出干枯的手掌便与沐之秋摘掉手套的手掌重重一击“如违此誓老奴愿随主子永世不得超生!”  “好!”一把推开萧逸沐之秋重新回到萧夜的双脚前  从脚开始她一点点触摸萧夜的皮肤一直摸到萧夜的大腿上越过敏感部位双手最后停留在萧夜的腹部  按压片刻突然对萧楠说:“萧楠!你想办法把大皇子的膝盖蜷起来就是我上次交给你的腹部查体时的体位!”  沐之秋的话除了萧楠之外只有萧逸能听懂他正要上前帮忙萧楠却用手肘将他撞开“三哥莫要碰大哥你没有穿隔离衣小心沾染上尸毒!”  萧楠这话已经不是劝说而是命令颇有沐之秋说话行事的风格众人不由都将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萧逸萧逸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不悦反而极其配合地站到了两步开外和其他人一起观看沐之秋和萧楠继续验尸  萧夜的尸体已经开始僵硬要摆出那样的姿势并不容易好在萧楠习武费了番力气倒也大致摆出了沐之秋需要的姿势  其实人死之后所有的反射都随之消失屈不屈膝内脏都不容易触摸得到但萧夜实在太瘦了膝盖曲起便能将腹部已经变硬的皮肤缓得松弛一些这样沐之秋触摸起来会更准确一些  随着手指的按压沐之秋的目光越来越凝重清秀的烟眉紧蹙看得萧楠频频皱眉  足足按压了一炷香的时间沐之秋猛一抬头吓了众人一跳她的眸中呈现出一种愤怒到极致的光华突然松开手走回萧夜的头部  “萧逸?你把我那套查体的器械拿来另外取下一颗夜明珠帮我照明拿近一点!”  夜明珠被萧逸举到萧夜头顶不足二十公分处沐之秋的脸凑上去她凑得很近几乎要触到萧夜的脸上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萧夜瞪圆的眼睛看了半响才移向萧夜的鼻子最后停留在萧夜张开的嘴巴上  犹豫片刻沐之秋伸出两根手指便探入了萧夜的嘴里  “秋儿!(之秋、师父、沐大小姐)”众人皆大惊  别说沐之秋是个十八岁的妙龄女子便是六扇门的仵作大晚上面对着这么一张扭曲到惊恐的死人脸背上也会冒出寒气这沐之秋居然胆大到将手探进死人的嘴里她到底想找什么?  萧楠实在忍不住了脱口问道:“师父?你发现了什么?”  “寄生虫!”  “啊?”众人又是一愣  萧楠却听懂了恍然大悟道:“师父?你是说大哥之所以如此瘦弱是因为有人将寄生虫养在他的体内所以不管他吃多少饭其实都是在喂养体内的寄生虫迟早大哥都会被活活饿死?”  “可以这么解释!”沐之秋点头“我现在还不太敢断定是蛔虫、蛲虫还是包虫或者是某种我没见过的寄生虫大皇子的巩膜上有很多虫斑下肢上虫体病变引起的体征很明显肝脏和脾脏异常肿大像是肝包虫因为他死亡时间太久血液都已经凝固血管里是哪种寄生虫我暂时看不出来现在我还要看看他的舌苔……”  沐之秋的话猛地一顿突然冲萧楠嚷道:“快!将我的压舌板拿来!”  萧楠穿着隔离衣手裹在里面不方便拿出来她的话音才落萧良已上前一步娴熟地从沐之秋带来的查体袋内找到太后送她的那柄玉如意递了过来  萧逸愣了一下原来大家都改变了那么多不止是自己熟悉秋儿的一举一动八弟、九弟亦是和她配合默契她倒是影响和改变了多少人?  沐之秋的手已经从萧夜口中取出手套已被打湿上面带着些黄褐色的黏液看上去有些恶心萧楠赶紧递上一块干净的丝帕  接过萧楠递来的帕子稍微擦拭一下便将帕子丢进焚烧桶转头看向萧良:“萧良你将压舌板放在榻上把采样箱和采样袋给我拿来除了萧楠其他人都退远一点萧逸!你放下夜明珠也退后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冲过来接触我”  此时她的命令等同于圣旨没有人有异议就连老太监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众人又后退了两步  “萧楠你来帮我按压大皇子的腹部要使劲压得猛一点一下一下不要拖泥带水!”  “明白!”  沐之秋站到萧夜的头顶处将压舌板塞入他的嘴里见她手下用力萧楠便猛地按压起萧夜的腹部他的手法很到位力度也用得甚好一下一下地就像是在给气球打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楠按压的原因萧夜的腹部竟渐渐鼓起一个大包那大包随着萧楠的按压越来越大居然还能看见它在蠕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萧楠按压得极不舒服很想撑破萧夜的肚皮钻出来一样  萧震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他亲眼见证过秋儿的医术眼下楠儿又在帮她他一定会认为此女会妖法  萧逸的心也悬了起来寄生虫?什么东西?他和秋儿在一起将近两年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但听字面意思和九弟方才的解释难不成死去的大哥腹内还有活着的虫子吗?  随着萧楠的按压那个大包渐渐地往上蠕动似乎不堪承受萧楠给予的压力那团大包蠕动得越来越厉害已经能够看出是在挣扎。第317章 再度请婚  终于那东西一路上行到萧夜的喉咙沐之秋一手稳住萧夜的下巴另一只手将压舌板使劲往下一压“扑”地一声一大团东西从死去的萧夜嘴里喷出来落在了地上因为外力的作用死去的萧夜上身竟微微弹起却被沐之秋的手臂硬生生地又压了下去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方才他突然醒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而沐之秋不让他起来一样  饶是在场各位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也不由地被此情此情和地上的东西吓得冷汗直冒  地面上是一团蠕动着的虫子足有小孩儿的拳头大小只看形态和颜色沐之秋就知道那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蛔虫只是这些蛔虫有点奇怪她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但就觉得奇怪就像是蛔虫和黄鳝的杂交品种身上带着暗褐色的花纹就像一图纠缠在一起的蛇  不待她吩咐萧楠已经迅速取过采样袋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这团蛔虫装进去扎好袋口问道:“师父?这东西是不是要养起来?”  沐之秋点点头萧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先收进采样箱里一会儿交给云清告诉他这个就是我跟他提到过的蛔虫让他找个水晶瓶子先养起来我要进行试验还有别忘了提醒他这也许是倭人杂交过的蛔虫也许有很强的传染性叫他接触的时候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破溃的皮肤接触这些蛔虫”  待二人重新净了手沐之秋这才说:“萧楠你将大皇子的里裤脱掉把他翻转过来我要察看他的肛门!”  “啊?”众人又吃一惊  “夜间是蛲虫最活跃的时候成虫会在这个时候从肛门处爬出来产卵你不脱掉他的里裤我怎么检查?他被害成这样身体里至少不下于五种寄生虫倭人是将他当成装寄生虫的罐子了他能活到现在实在算是奇迹”  面对众人的吃惊沐之秋早已习以为常若不是碍于萧震天在场她连解释的话都懒得说  “其实这些年他这么活着当真不如死了好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蛲虫和蛔虫、包虫、血吸虫这类寄生虫不太一样蛲虫这种寄生虫一般多发在儿童期成人很少会发病所以大皇子体内的这些寄生虫绝对都是人为植入的他活着时每天都在承受各种各样的寄生虫蚕食和钻心之痛死了实在是一种解脱”  这话再直白不过若是他们还听不懂沐之秋就什么都不用在说了  萧楠年轻接受新鲜事物本来就快又对沐之秋崇拜至极心一横便将萧夜翻了个身顺手一拉已将萧夜的里裤拉到了脚踝处  沐之秋摇摇头这孩子既然脱就得一次性脱彻底了她是要检查萧夜的肛门不是检查萧夜的臀大肌当然如果萧夜还有臀大肌的话她倒可以帮他检查一下  拉住还套在萧夜脚踝上的里裤稍微一使力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沐之秋扯了下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萧夜的肛门已经在沐之秋熟练的查体作用力下展露出来了  如此不雅的动作大伙儿根本就来不及说什么便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因为萧夜的肛门口有许多细小的蠕动的白色小虫看起来像是争先恐后要往外爬又像是要往里钻  用镊子夹住一条沐之秋使劲一扯一条长约五公分的细虫子便被她拽了出来那虫子被镊子夹住痛极拼命扭动身体只一眨眼便在镊子上蜷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球  “没错的确是蛲虫!但个头比正常的至少大了两倍应该也是杂交变异过的品种!”  采了几条样本同样放进采样箱沐之秋同情地看了一眼老太监  将目光转向萧震天沐之秋的表情十分严肃“不用再检查其他地方了倘若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现在给大皇子开膛破肚只怕不光是他的肚子里他的心脏、肝脏、脾脏、肺、肾脏甚至大脑和血管里应该都已经被寄生虫占满了所以皇上我必须要做一件事但这件事需征得你的同意!”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根本无需沐之秋将话说得太直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此人到底是大皇子生前他就受尽欺凌过得苦不堪言现在死了连个尸身都留不下来萧震天的心理上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秋儿?可不可以……”  “不可以!”沐之秋坦然道:“这些寄生虫就算没有杂交变异过也都具有一定的传染性倘若造成了污染流行起来这宫里会有很多人落得大皇子的下场所以我必须得将大皇子的尸体销毁!”  叹了口气沐之秋又道:“我知道大皇子遭人暗害这一生过得苦不堪言我也不忍心让他死无全尸但是大皇子役了他体内的寄生虫都还活着成虫会在他的体内不停地产卵孵化出幼虫即便我不销毁他的尸体他的肉身最后也会被寄生虫全部啃食干净难道皇上您忍心看着大皇子死后还要遭受这样千刀万剐万箭穿心的酷刑吗?”  沐之秋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萧震天听的她还要说给老太监听接下来的事情她必须得得到老太监的认可才能完成而这些她都不想让萧震天参与所以话说得越直白反而越好  果然萧震天的身体摇晃了几下颇为艰难地说:“秋秋儿!朕朕累了夜儿便交给你了!”说罢转身便要走只是眼前一黑猛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萧寿和萧良赶紧扶住他萧震天才没有倒下去只是他固执地甩开萧寿和萧良的手臂独自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萧寿忙追了出去萧逸冲萧良使了个眼色萧良也急忙追了出去  皇帝走了其他人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众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跟萧逸和沐之秋打了个招呼也都纷纷告辞沐忠国不放心沐之秋想留下来陪她沐之秋好一番劝慰他才千叮咛万嘱咐地出宫去了  原本就冷清的霞帔宫内转眼间就只剩下萧逸、沐之秋、萧楠和老太监四人  萧夜的尸体不便于继续存放需要连夜处理掉霞帔宫多年前便形同冷宫近些年修建的宫殿大多远离这里在后花园内找个地方焚烧掩埋萧夜并非难事但沐之秋还要做其他事  此时若是老太监从中作梗倒是块难啃的骨头所以众人一离开沐之秋的目光便落到了跪在萧夜身边痛哭流涕的老太监身上  感受到沐之秋的目光老太监刷地一下抬起头来神经质地嚷道:“你不是说他是被吓死的吗?为何……”  “你觉得一个人看见自己的身体里有那么多虫子会不害怕吗?”  大概觉得这话老太监听不懂沐之秋又道:“我知道很多种驱虫的法子这些法子可以将成虫从身体里弄出来大部分时候弄出来的寄生虫还是活的但你要知道虫子都会产卵想把虫卵也弄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主子本来就病入膏肓了应该是那个冒牌货告诉他他体内有许多虫子他不相信冒牌货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亲眼看见了自己嘴里、耳朵里或者血液里有虫子爬出来所以他才会惊恐异常导致心脉寸断猝死”  这已经是沐之秋能说出来的最通俗的解释了老太监能听懂最好听不懂她就打算来硬的了不管老太监的武功多么深不可测眼下自己这边有三个人萧逸的武功自不必说萧楠也算是大半个高手自己虽不会武功但袖子里却有好几种迷药尤其是她最爱用的螟蛉子粉怎么看自己这边的胜算也大一些  只是在没有到非打不可的地步沐之秋还是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僵硬好歹这里是霞帔宫萧夜尚尸骨未寒多少他们也该尊重点死者  老太监似听懂了只是仍用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看着她像是要看透沐之秋说的是不是真话  萧楠明白沐之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有人打下手因此才没有跟着萧良一起离开如今看见老太监眼眸中的敌意迟疑一下才问:“师父?可要现在开始?”  沐之秋点点头大胆地直视老太监的眼睛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我们四人知道你若不想让你主子死后都不得超生最好不要横加阻止当然就算你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但见老太监的眼眸中已出现狠绝她又道:“不过等我处理完可以将大皇子的骨灰……”  “本王会亲手将大哥的骨灰沉入‘西施湖’”  老太监一愣眸中的狠绝顷刻间转化成了惊诧竟从地上站了起来  静安王朝京城建在龙脉之上那‘西施湖’聚集了整条龙脉的龙气传说只有静安王朝开国皇帝萧惊鸿死后棺木才沉在“西施湖”之后为了不让浊气侵蚀“西施湖”多少年来都没有人敢打西施湖的主意倘若主子能葬在那里便是圆了主子的天子之梦自然再好不过但此事会动摇国之根本倘若被皇上知晓后果连他都不敢想象?  “父皇那里自然由本王去说不用你操心此事只有我们四人知道若想让大哥含笑九泉你当明白该怎么做”  言罢不再看老太监萧逸冲沐之秋和萧楠点点头三人便分头开始行动  其实沐之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取样所以不管是宵夜的胸腔、腹腔还是头颅、血管她都要打开  有些事情是力气活她一个人干不了萧楠虽然掌握了不少侦破手法但对于解剖学还很生疏萧逸则不同他跟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耳濡目染了将近两年只要她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因此其实从昨晚萧逸去婷芳院接她开始他二人便早已心知肚明这场验尸真正的主角正是他们俩。  沐之秋做事从来滴水不漏萧逸陪她一同来霞帔宫怎么可能只带一件隔离衣?连萧楠都想得到的东西即便她不提醒萧逸自己也会准备。第318章 太后成全  先前给萧夜验尸时二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破只是为了避嫌这种敏感时期萧楠上场显然比萧逸要合适得多沐之秋有意帮萧逸遮住锋芒萧逸倒也配合虽然昨晚他有好几次情不自禁险些打乱她的计划但好在有惊无险倒也平平安安地送走了萧震天这座大佛  令沐之秋非常欣慰的是萧楠显然这孩子并非她以前认为的酒囊饭袋他虽没有萧良的沉稳却比萧良尖锐反应也更加迅速所以兄弟三人先前只是进行了一番短暂的视线交流便已分工好了各自的任务如此条理清晰、配合默契连沐之秋都忍不住为他们叫好  打开萧夜的胸腔和腹腔三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情况比沐之秋描述得还要糟糕萧夜的体内几乎已经成了虫虫家园即便是沐之秋这种专门和传染病打交道的专家看见这副寄生了十余种寄生虫的残躯也恶心得脊背发凉  老太监全程观看了他们取样的过程一言不发仿佛麻木了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看着萧夜体内爬来爬去不断蠕动着的寄生虫眼眸中却绽放着诡异的光芒  将所有的虫样采完已接近寅时萧楠拎起采样箱冲沐之秋和萧逸点点头迅速离开  沐之秋和萧逸将萧夜的尸体包裹在被单内连同污物桶一起带到后花园深处焚烧  做完这些后不用下令老太监便自觉地带着他们走进了内殿依旧走萧逸走过的那条密道来到“西施湖”当着老太监的面儿萧逸将萧夜的骨灰沉入湖底  待他二人匆匆回到康宁宫天都亮了  此时不变去打搅太后萧逸直接将沐之秋带回听水阁二人分别沐浴完毕亲眼看着疲惫不堪的沐之秋进入梦乡萧逸才叮嘱夜袭和冬果好生保护自觉直奔金銮殿  萧逸刚走不久沐之秋就睁开了眼睛平素习惯了萧逸搂着她睡昨夜睡得虽晚但身边少了个人便睡得不踏实果然不过眯了一会儿萧逸便走了  萧逸的性子沐之秋最清楚不过他承诺昨日回宫就要重新向皇上请婚昨日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今日早朝他一定会旧事重提  萧震天昨晚才遭受到那样沉重的打击萧逸此时提出请婚无异于幸灾乐祸萧震天如何能容他?以萧逸现在的状态去上早朝今早朝堂之上一定会有争议说不定还会出大事  睿智的靖王爷只要遇到她的事情就会变得无比任性倘若萧震天不允?沐之秋背上一寒她一定得想个法子阻止萧逸  让冬果按照她教的办法准备好面膜敷了又在面颊上抹了些胭脂沐之秋这才带着冬果和夜袭走出听水阁  才走到康宁宫大殿门口就遇见端着食盒的梅香  看见她梅香未露出丝毫惊奇毕恭毕敬地给她行了一礼面带微笑道:“奴婢给定邦使君请安!使君今晨才回听水阁歇下如何不多睡一会儿?”  好机敏的丫头沐之秋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也还她一个淡淡的笑容半开玩笑道:“太后疼我我的一举一动她老人家都挂心与其让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她老人家跟前嚼舌根子倒不如我自己亲自过来给她说明白!”  梅香微微一愣咧嘴笑道:“使君请!”  瞧!这就是太后身边的人儿当真有颗八面玲珑的心  果然才走进大殿便听见东暖阁内有人说话  “皇祖母!你说三哥不是魔怔了吗?大年三十那天才当着众人的面儿请求父皇废除他与定邦使君的婚约今日又巴巴地跑去请婚听说父皇昨夜一宿没睡好震怒下当庭斥责三哥还要掳夺三哥靖王爷的封号呢!我早就说过跟这种女人沾上边儿定没好事前年四姐和十三弟不过是误伤了她她就怀恨在心打击报复眼下她能放过三哥吗?”  沐之秋脚下一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当真怕什么来什么萧逸这个该死的平时那样运筹帷幄的一个人今日怎地如此鲁莽冲动?昨夜才发生了那种事他今日就提出请婚可不是在往萧震天的心窝上捅刀子又是什么?难道他没听说过好事多磨吗?  该死自己怎么就会疲惫得睡着?竟连他悄悄离开都不知道?早知他会这般便该一回来就纠缠着他上演一回重头戏便是能让他压下这份火上浇油的心思也是好的  猛一抬头却见梅香正在看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竟带着鼓励  沐之秋才一晃神梅香眸中的情绪已消失不见剩下的仍是平淡恭敬的笑容  却听东暖阁内太后道:“此话怎讲?”  “皇祖母难道不知道吗?大哥昨夜服毒了!孙女儿听说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昨晚三哥才与大哥在霞帔宫内发生了争执似乎父皇昨晚调解不成专门命大哥在霞帔宫内闭门思过大哥一时想不开才服了毒这事儿本来错在那个沐之秋但三哥却处处维护于她大哥生死不明三哥今早竟又在早朝时再度请婚父皇如何能不恼?只怕掳夺封号事小父皇还会……唉!皇祖母你也知道沐之秋那个女人明明已与上官先生暗度陈仓父皇早已有心将她许配给上官先生只是碍于三哥的面子这才迟迟没有下旨但宫里谁人不知父皇的心意偏偏这个女人处处留情跟上官先生眉来眼去却又跟三哥藕断丝连眼下还去打大哥的主意三哥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如何受得了这般羞辱?是以今早才会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来她可不是为了报当初三哥送她去‘死亡村’之仇才如何加害于三哥吗?”  哐当!茶碗落地的声音  “皇祖母?您有没有烫伤?”  来得好快她正想着能不能赶在萧震天震怒之前实施补救措施这边却有人比她动作更快非但已经洞悉了所有的消息跑到太后这里告状还编排出了两位皇子争风吃醋的瞎话不知道接下去是不是还会演变成她指使萧逸毒杀大皇子的话来  沐之秋冷哼一声疾走几步挑帘进去“六公主好巧的一张利嘴竟能将白的说成黑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能把死人给说成活人啊?”  坐在太后身边正与太后促膝而谈的不是两年前跟在四公主身后一起恶整她的六公主又是谁?果然人不可貌相当日这个六公主看上去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她还当她不是什么坏人原来她沐之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小丫头片子就从一个胆小谨慎的公主变成了恶语中伤他人的深宫毒妇  看见怒目金刚般突然出现的沐之秋六公主惊得目瞪口呆“啊!你怎么……”  “不习惯我出现在康宁宫?难不成这康宁宫六公主来得我就来不得?”沐之秋眸光一凛“六公主的消息倒是灵通尚未散朝便已知晓了朝堂之上的事情当真是我静安王朝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不如我代六公主去向皇上讨点赏赐如何?嗯?”  这一声嗯沐之秋拉得很长六公主的脸上登时一派死灰  静安王朝有明法令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本来六公主只是来康宁宫带几句话顺便狠狠告沐之秋一下黑状也算替四姐和自己报了前年御花园之辱可事情一旦和朝政联系在一块儿就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事端同样也会有许多人死于非命她不过是帮人传话岂会愿意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  此时六公主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这个沐之秋跟太后走得如此近她何苦一大早就眼巴巴地跑来丢人现眼?  扑通一下跪倒在太后面前哭诉道:“皇祖母!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孙女儿绝没有干政议政的企图孙女儿只是只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哀家累了!”抬头扶着额头像是被打击到了连头都没有抬  六公主如蒙大赦跪安后连看都不敢看沐之秋一眼便带着宫女灰溜溜地离开了  梅香将她送到门外却看见她主仆几人一出了大殿就是用跑的  “大清早便来编排人的瞎话什么东西!”  才轻轻发了句牢骚猛听身后太后厉声唤道:“梅香?”梅香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忙回转身将手中食盒轻轻放下不见太后有下文这才低着头匆匆退下  梅香一出去太后立刻坐直了身子咄咄的目光已落在了沐之秋的身上“这件事情秋儿怎么看?”  沐之秋眼眸一眯太后不愧是后宫里成了精的女人这戏演的她都自愧不如  “什么怎么看?太后您老人家不是心中有数吗?怎么还来问我?”沐之秋的眉头拧了个大疙瘩话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和不满  “唉!你这丫头感情是一大早同哀家治气来了?”  见太后从榻上下来沐之秋微微一怔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态度忙上前两步将太后扶到桌前坐下亲手盛了碗米粥放在太后面前  “我就是气不过他们这样在背后编排萧逸的坏话有本事就大鸣大放地来明里斗不过萧逸背后使绊子有什么本事?个个都是……”  话没说完便察觉出自己今早的话实在太多了而且句句都是废话没有一句和她此番过来的目的有关赶紧悻悻地闭上嘴巴  哪知太后听了她的话眉眼一弯却笑了“秋儿最是蕙质兰心处事不惊平素里就算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也不会见你皱一下眉头更别提发脾气骂人了今日怎地情绪如此激动?难不成竟是在心疼逸儿?”  “我就是……”才说了三个字便瞧见太后一脸促狭的笑小脸儿一红低下头道:“谁心疼他了那个头大无脑的人白白辱没了靖王爷的英名心疼他还不如去心疼猪呢!”  “呵呵!”太后笑起来“咱们祖孙俩吃顿早饭何苦竟说那讨人嫌的孩子?你且坐下陪哀家一起用早膳吧!”第319章 天子斗法  沐之秋早起急急忙忙就过来了此时窝了一肚子气哪里有心情吃早饭?但见太后殷切地看着她又不好忤逆只得不甘愿地坐下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说实话她怎么骂萧逸都觉得不解恨可太后只说了萧逸一句“讨人嫌的孩子”她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就好像谁拿了一根针在自己的麻穴上狠狠地扎了一下怎么都感到不得劲儿  喝了两口粥轻声嘀咕道:“其实他也没那么讨人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有眼色做事也很得体的”  “刚才谁说逸儿不如一只猪来着?此时又觉得他好了?”太后扶额“唉!看来竟是我这没眼色的老婆子多嘴了!”  这年头怎地人人都那么腹黑?连太后都学会了打趣她?  “太后?你怎么也……”  “怎么说着说着就急了?可不是和逸儿一样沉不住气还刀子嘴豆腐心吗?”收起笑容太后看向她道:“逸儿素来圆滑稳重只有遇到你的事情他才会如此方寸大乱可不是这次被上官先生逼红了眼才会不管不顾地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举动么?”  一听太后提起上官云清沐之秋就犯急腾地一下站起来脱口道:“我跟云清之间清清白白他又不是不知道自个儿在那里瞎着急留下一堆烂摊子还得我帮他收拾他就是吃定我了才不管不顾地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这一辈子那么长难不成我这辈子都要给他善后?我又不没该着他?”  猛地捂住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唔!太后您居然故意套我的话?”  “傻孩子!”拉过沐之秋在身旁坐下“你是个大方的姑娘何苦在哀家面前扭扭捏捏?哀家且问你你心里所系之人难道不是逸儿?”  大方的姑娘?太后真会说话说好听了是大方的姑娘说难听了就是厚脸皮的姑娘  好吧就算她是厚脸皮的姑娘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是不是也会不好意思?  “太后既然心知肚明又何苦再问?”  “哀家老了一心只想看着你们快快乐乐你与逸儿都不是普通的孩子上官先生又是那样一个人物这宫里从来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皇上的心思估计你也猜出来了一些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若不能亲耳听见你说愿意嫁他哀家如何敢替你做这个主?”  太后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便是有心助她和萧逸如此便得罪了萧震天孰轻孰重再也容不得沐之秋扭捏  站起身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太后磕了个头“皇祖母!秋儿今日便在此给您立下重誓此生秋儿要么不嫁要嫁便只嫁给萧逸还望皇祖母成全!”  “好!”太后也站起来竟是喜极而泣“哀家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了这声皇祖母今日皇祖母便替你和逸儿做了这个主!”  “梅香?”  梅香应声而入手里捧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个精致的盒子盒盖打开俨然是太后的凤印盒子旁边是一道早已拟好的旨意竟缀着萧逸和她的合婚更贴  沐之秋心头一惊忙道:“皇祖母!此事不急大皇子……”  “夜儿的事皇祖母心中有数与你和逸儿无关既然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想要引蛇出洞哀家就成全了他索性让他见见什么是真龙且看这跳梁小丑还有什么后招!”  沐之秋忙谨慎地往四周看看梅香极有眼色地放下托盘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皇祖母昨夜大皇子役了!”  太后愣了愣面上滑过一丝疲惫和伤痛很快她的目光便明朗犀利起来“那孩子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反倒干净!”  沐之秋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待她反应过来太后又道:“皇祖母知道你担心逸儿但你可知夜长梦多?夜儿的死不过是个开始逸儿既然打算反击又岂会白白牺牲了你?你且放心皇祖母再老好歹还活着哀家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敢拿对付夜儿的法子来对付哀家!”  声起印落鲜红的凤印盖在明黄色的绸布上如同啼血的凤凰浴火重生  沐之秋登时热泪盈眶她只道只有自己才看出了萧逸的苦心原来太后竟也心知肚明这般隐忍压抑一直等到她心甘情愿这个一生都被关在后宫这只大笼子里的老人她到底走过了多么传奇的一生?  是的萧逸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即便今日这件事他做得确实冲动鲁莽了些却也不是毫无道理正如太后所说萧夜的死不过是个开端是那个冒牌货走到前台来的契机是那幕后黑手公然向萧逸挑战的警告萧逸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  倭人狼子野心就算萧逸睁只眼闭只眼静安王朝迟早都会成为他们发动战争企图侵吞的对象而她沐之秋不管她愿不愿意参与她都已经成了这场阴谋里的受害者  既然进一步未必山穷水尽退一步也未必就会柳暗花明那么若不想任人宰割就只能选择反击  这便是萧逸的苦心在萧震天心心念念想着如何成全她和上官云清从而削弱萧逸的力量的时候在冒牌货将萧夜当成挡箭牌推出来的非常时期萧逸不避反进贸然请婚是要告诉所有祝福他们的朋友居心不良的敌人蠢蠢欲动的小人从此以后他萧逸会和她沐之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梅香!将哀家的手谕送去朝堂之上亲手交给皇上!”  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梅香没进来却见萧楠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皇祖母!你且去看看父皇要让三哥去闯试心门!”  沐之秋身子一晃被萧楠险险扶住“三嫂也在三哥三哥他……”  当下沐之秋什么也顾不上了抬脚便要走  萧楠一把拉住她“三嫂!你不能去父皇震怒扬言要打死三哥谁劝就连着一起打死!”  “有哀家在看谁敢打死你三哥?”太后挺身而出“楠儿护驾!哀家今日要随尔等去金銮殿上闯一闯!”  金銮殿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都没料到靖王爷会在今日早朝时提出请婚的要求靖王爷当真选了个最烂的时机竟是在皇上刚宣布完大皇子役了时他便说了  众臣更没想到素来对靖王爷迁就的皇上今日会如此不给靖王爷面子竟会在靖王爷请婚的话刚说完直接将龙案上的一方宝砚砸了下来而武功盖世的靖王爷萧逸竟连躲都没躲一下依然挺直着腰杆傲气十足地逼视着他的父皇尽管他的额头被砸得鲜血迸溅  于是原本就压抑紧张的早朝就演变成了父子死掐的局面靖王爷咬死了不松口定要皇上当朝允诺他与定邦使君的婚事  而皇上也被气昏了头竟说出“除非朕死了否则你休想娶上秋儿”的话  沐忠国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若在平时这种时候他什么话都不会说只管缩在人堆里明哲保身可是今日不行这件事情的争端乃是他的宝贝女儿若是让皇上反应过来一道旨意杀了秋儿那可怎么好?  他频频咳嗽恨不得冲上前把靖王爷拖回队伍里来偏偏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靖王爷今日成了瞎子聋子非但对诸位大臣的议论声视而不见连他越来越响的咳嗽声也听不见  方志清也急得乱了阵脚这靖王爷年轻气盛当真胡来万一此时出来个小人来上一句“红颜祸水”之类的话沐之秋那孩子岂不是要白白断送性命?  这样雄才伟略心怀天下的奇女子倘若日后靖王爷登基得她辅佐定能开创静安王朝的繁华盛世他岂能甘心看皇上因一时之怒便毁了静安王朝最年轻有为的两个奇才?  但眼下的情形横竖劝不得他只好偷偷给八皇子萧良使眼色  八皇子果然聪明只愣了一下便俯首在上蹿下跳的九皇子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九皇子便直呼腹中剧痛要入厕萧震天正在盛怒之下当即便将没眼色的九皇子萧楠赶出了金銮殿  黄毅心情异常烦躁在他眼里一直都觉得沐大小姐和上官先生极其般配可是直到昨日他随二皇子、八皇子、九皇子等人一同去城门处迎接靖王爷和沐大小姐时才发现原来他二人才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黄毅是个大老粗舞文弄墨他不懂但治国之道他还是明白一些的那上官先生虽是世外高人但靖王爷乃是治国奇才沐大小姐不管配他二人谁他黄毅都觉得喜欢但很显然于公来说沐大小姐只有嫁给靖王爷将来母仪天下才能为造福黎民百姓能泽被苍生被百姓瞻仰爱戴又两情相悦的婚姻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珠联璧合吧?  今日早朝黄毅虽然也觉得皇上刚说完大皇子役了的消息靖王爷就提出请婚时机有点不对但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既然靖王爷如此坦荡磊落皇上便该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了才是好歹也能冲散满朝的阴霾不是?便是皇上当真顾虑沐大小姐不敢做小姑娘的主儿是不是也该传了沐大小姐来询问一番?那沐大小姐爽快大方同意或是不同意定然会给个明确的答案好让大家都放心  偏偏皇上不知道哪根筋拐上了竟会一反常态地大发雷霆非要跟靖王爷死扛还冒出“除非朕死了否则你休想娶上秋儿”的话好像是皇上自个儿在和靖王爷相争沐大小姐的似的。  才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就听见沐忠国不停地咳嗽心中的烦躁顿时升级黄毅不由皱眉道:“沐丞相今日嗓子里可是塞了鸡毛?怎地总也咳不完?昨儿个瞧着你还好好的不会是沐大小姐昨日回京太激动哭了一夜将嗓子哭坏了吧?”第320章 自愿领罪  昨晚沐忠国、方志清都去了霞帔宫原本萧震天也要宣黄毅同去但想到他那性子便将他跳过了不想此时黄毅竟冒出这么一句寓意深刻的话昨夜去过霞帔宫的人不由心头均是一惊  黄毅等人平素就和萧逸走得近此话听在萧震天耳朵里便有了另一番含义萧震天怒道:“来人!将靖王爷萧逸和兵部尚书黄毅都押去试心门!”  黄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什么了就惹来这么场杀身之祸?一下子脑子转不过来竟梗着脖子嚷道:“皇上今儿个当真奇怪那沐大小姐本来就是皇上亲自指婚给靖王爷的靖王妃如今他二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皇上非但不替他们高兴成人之美地成全了他们反倒要硬生生地拆散人家是何道理?难不成皇上自个儿看上沐大小姐想将沐大小姐选进宫来封妃不成?”  “放肆!你!你!你!”  萧震天一连说了三个你都没有说出下文直气得脸皮子发青  萧良、萧寿、沐忠国和方志清则暗暗叫苦这黄毅当真是好心办坏事非但没有帮上一点儿忙这不是将沐之秋往死里逼吗?  “父皇(皇上)!”  萧寿、萧良、沐忠国、方志清等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地  “父皇!”萧逸赶紧往前膝行一步将众人挡在身后“黄大人心直口快不过随口开了句玩笑并无冲撞父皇之意父皇若要罚便罚儿臣一人吧!何苦累及他人?”  萧震天今日听什么话都像是在讥讽他眼见萧逸被他的一方宝砚砸得额上冒血却依然昂首挺胸地公然袒护其他人便是跪在大殿之上看起来也比他这个皇帝更有气势心头怒火腾地又窜起几分喝道:“那朕便成全你!来人!将萧逸押至试心门重责五百军棍!”  五百军棍?那还不被打成肉泥?满朝文武脑子一蒙皆跪倒在地磕下头去  “反了反了都反了!还不快将萧逸拖下去!”  “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孙儿一根手指头?”  人未到声先至众人心头一松便见太后在定邦使君沐之秋的搀扶下缓缓走上了金銮殿  静安王朝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上朝的说法沐之秋作为女子先后两次进入勤政殿已违背了祖宗礼法如今太后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金銮殿之上满朝文武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不过朝中自有善于见风使舵之人见此情形已有人高喝道:“微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瞬间便跪倒了一大片一时间金銮殿上请安声此起彼伏  萧震天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太后来了心中大呼不好已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母后身子素来不好怎地跑到这里来了?那些奴才都是如何伺候的?当全部杖毙才是!”说着话萧震天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沐之秋一眼  “皇上最近好大的脾气看见谁都想杀可不是连哀家也想一起杖毙?”  “母后说笑了朕岂敢有这等想法?定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在母后耳边嚼舌根子了”再看向沐之秋时萧震天的眼眸中便多出几分愤怒和肃杀  沐之秋心头没有半点害怕她从踏上金銮殿的那一刻开始眼睛就始终停留在萧逸的身上没有拔出来此时萧震天看她她居然没有看见  直到萧震天不满地轻咳两声她才回过神来给萧震天行了个礼但一颗心早就飞到萧逸身边去了  萧逸受伤了堂堂金銮殿上有谁敢对萧逸下手?这皇帝老儿当真狠心昨晚才刚死了一个儿子难不成今日他还打算血溅金銮殿再亲手杀了另一个儿子吗?  什么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什么贤明睿智连皇上都要顾虑三分她算是看出来了但凡是挑战皇帝老儿底线的事情这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别说是自己的儿子便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给一点点情面  只是将她的婚姻当成皇帝老儿的底线萧震天当真给了她好大的面子云清?这云清到底是什么人?从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和萧震天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楚的关系便是老顽童也对他异常上心云清真的只是个云游四方的潇洒郎中吗?  匆匆敛了心神沐之秋淡然道:“皇上!靖王爷受伤了还请皇上准许我给他包扎一下莫让血光冲撞了太后老人家的凤体”  沐之秋的言语清晰声音平淡像是在说最平常的话只是言毕不等萧震天答应她已松开太后走到了萧逸面前  她的脸绷得紧紧的秀气的红唇紧抿着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睛里含着滔天的怒火看也不看萧逸的眼睛绝美的眸子只死死盯着萧逸头上血流不止的伤口  “秋儿!我……”  眼眸一扬萧逸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的小女人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可是她再生气也不该跑去将太后请到金銮殿上来更不该众目睽睽之下就擅作主张地给他包扎他可知此番作为在父皇眼睛里会产生出什么效果吗?  萧逸一直觉得今日跟父皇死扛着没什么懊悔的此时他却悔了若父皇狂怒之下想要杀了秋儿他当怎么办?  “皇上乃是我静安王朝建朝以来最英明的圣主岂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满脸鲜血地跪在这里冲撞了太后?皇上龙威何在皇家体面何在?”  沐之秋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淡淡的威严恰似一只毛茸茸的猫爪不但将萧逸心头的担心驱散了不少连萧震天的不满和愤怒也被无形中被掩盖了  “母后!朕已经决定要将秋儿许配给……”  “皇上!”在萧逸身边跪下沐之秋恭恭敬敬地给萧震天磕了个头“秋儿与靖王爷乃是一对欢喜冤家正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老话我与靖王爷兜兜转转两年最终才看透自己的真心靖王爷与我心心相印两情相悦今日秋儿当着皇上、太后和满朝文武的面儿恳请皇上答应将我赐婚于靖王爷萧逸为妻此生秋儿生是萧逸的人死是萧逸的鬼如违此誓人神共愤!”  空气顷刻间便凝结起来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说话仿佛心跳的声音都会惊动高位上决策的那个人引来杀身之祸  萧震天帝惊呆了他没想到沐之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古以来这世上便不乏奇女子然而如此胆大妄为当庭说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话却依然能大方淡定、从容不迫的沐之秋实乃第一人  萧震天实在不知道该说沐之秋是胆大包天还是狂妄自大到了极点若不是心中那个隐痛他此时就会抽出佩剑当堂杀了这个妖女  没错在他眼里此女就是个妖女以前他就觉得此女若不能为他所用将来必成大患现在看来能不能为他所用此女都留不得了至于对那个人的亏欠兴许以后还有弥补的机会  “皇上!哀家已经颁下旨意将定邦使君沐之秋指婚于逸儿皇上可有意见?”  梅香呈上太后懿旨看着太后一脸的无辜萧震天真想把下面跪着的两个为所欲为胆大包天的年轻人的头拧下来  当真算计得好太好了唱白脸的唱红脸的都聚齐了一句话就是想逼他就范如此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冷笑两声满朝文武突然看见皇上笑了这是一种叫人心惊肉跳的笑就像一秒钟以前有人还拿着匕首抵住你的咽喉一秒钟之后他却又笑容满面地跟你称兄道弟一样  “母后既然有此美意逸儿和秋儿又心意决绝朕若不成全岂不是对不起秋儿所说的千古明君?”  沐之秋突然有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她觉得萧震天此时的笑容就像一个陷阱而她和萧逸正被一点点吸进那口陷阱里去  果然萧震天的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乃当朝天子岂能朝令夕改?逸儿先前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今日已违静安王朝法令此罪儿子替您领了来人将太后送回康宁宫好生伺候今日康宁宫服侍的奴才们每人领二十板子罚俸禄两月朕这就与逸儿同去试心门领罪众爱卿一同前往吧!”  太后身子一晃终于栽倒下去  沐之秋闭了闭眼睛若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她何苦将太后也牵扯进来?太后今日擅闯金銮殿萧震天就算将太后身边的人全部杀光也符合法制是她太高估了皇家亲情太后也高估了自己对这个皇帝儿子的了解  萧震天那张狐狸般笑眯眯的脸在沐之秋的眼睛里立刻就变成了张着大嘴的大灰狼或许这世上的帝王都是这么阴险狠毒唐太宗李世民为夺皇位不惜杀兄轼弟康熙皇帝文治武功却也酿成九龙夺嫡之祸萧震天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只怕早就想找个借口除掉萧逸了吧?  试心门试心试心顾名思义专为试心所设  静安王朝有明法令但凡在朝中供职食君俸禄者如果有什么冤屈可以向天子申述但为表诚心必须先过试心门试心门前设侍卫刑杖不论何人但走试心门必须先接受二百军棍方可入  试心门前的军棍与普通棍棒不同棍体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倒钩小刺一棍子下去倒钩小刺刺入人体棍子提起倒钩小刺便带出肉丝如此几棍子就会要了人的命  这种投诉伸冤的方式沐之秋知道有点像《杨乃武和小白菜》里面杨秀英滚钉板其实一句话就是害怕有人揣着自己的私心越级上访避免忠良受到迫害  虽说这法子残忍了些但却很有威慑力因为想要诬告别人的小人势必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敢走试心门的一定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  从萧惊鸿建立静安王朝以来这试心门只用过一次据说那人还没有受完一百军棍便魂飞魄散但他临死前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诉状因此萧惊鸿为他平了冤屈还给了个什么追封。第321章 云清救场  毕竟活着才是王道静安王朝数百年来从未经历过动乱谁也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来闯试心门所以百余年间静安王朝的试心门从来没有开启过  今日却是天子与皇子一同前往试心门领罪文武百官苦谏不成只得垂头丧气地跟随  太后虽年岁大了却也硬咬着牙跟了来  此时的沐之秋倒平静下来二百军棍?就算萧逸是个铁人二百军棍打在身上也废了但若有人能替他分担一半以萧逸深厚的功力或许还有活路  她有点后悔早知道会是这样昨夜出门就应该给萧逸穿上防弹衣  既然萧震天要给她玩心眼儿那她倒要看看究竟谁的心眼儿更多  离开金銮殿时她飞快地朝隐在不起眼处的冬果看了一眼用唇形说了两个字夜袭立刻领会离开了今日之事成败在此一举她便要赌上一把  萧逸的心情很沉重他如何感觉不到身边小女人的情绪变化?秋儿是个聪慧冷静的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大气浑然天成但今日这份大气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决绝让他的心虽然不太平静却异常踏实  他的秋儿他懂这般便是决心与他同生共死了  上次在小岛上即便选择沉睡他也没打算松开她的手这一次他一样不会松开  沐之秋只觉与萧逸交握的手猛地被握紧了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萧逸含笑的眼眸心情大好不由地弯起唇角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下也微微用力与他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试心门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刑凳、刑杖和执法侍卫皆各就各位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便可施刑  萧震天面色一凛已露出帝王的威压来他转身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众人突然解下腰间的绶带高高举起:“朕金口玉言将定邦使君沐之秋赐于三子萧逸为妻今日特领孽子前来试心门领罪刑毕种种过往便一笔勾销!”  “朕乃天子身体发肤受之于天地故以绶带代替朕身行刑官!刑杖伺候!”  一干人等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萧震天的意思感情皇帝老儿耍人玩儿哪!所谓的父子君臣同来领罪其实打的还是靖王爷和一个人皇上既然贵为天子他身上佩戴的物品也就成了神物衣裳、绶带、玉佩不管什么都可以代替天子领罪便是将这条绶带杖责五千军棍皇帝老儿也不会少一根毫毛只是可怜了靖王爷便是未被掳夺封号也不可能效仿皇上这般找个物件儿来当替罪羊  明明就是皇上算计了靖王爷众人却敢怒不敢言毕竟这是天家的事情人家老子教训儿子还是大义灭亲的这种怎么说都只能被称之为大气  沐之秋冷笑这便是萧震天打得如意算盘从看见萧震天脸上露出那个狐狸般的笑容起她心中已有了计较想着皇帝老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公然赖账了上回在康宁宫他是装糊涂赖账这一次他赖账的本事愈发精湛了已经上升到了以权压人的地步  看来今日的杖责怎么都免不了了也罢!反正她有两手准备不管怎么说先保下萧逸再说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沐之秋已拉着萧逸跪倒在地“皇上圣明!皇上乃至圣之尊理当如此”  文武百官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口呼“皇上圣明!”  等排山倒海的“皇上圣明”喊完沐之秋才话锋一转朗声道:“皇上乃天子皇上的儿子便是天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孙亦当如此”  说罢抬手摘下萧逸头上的发冠双手捧至萧震天面前“皇上明鉴!天孙发冠便代表天孙的头颅!”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沐之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大家不过想想她竟用天孙的话来堵皇上的嘴巴  萧震天气得脸皮子发青沐之秋却淡淡一笑道:“发冠虽代表天孙但萧逸现下已不是靖王爷故发冠只可受一百军棍其余萧逸仍当领之!”  沐之秋算是明白了今儿个左右都躲不过去若不让萧震天出了这口恶气他还会想办法算计萧逸无妨只要能保住她和萧逸的性命便是一锅夹生饭她也会把它吃下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若是萧震天再拒绝他自己赖账的事情便也说不过去萧震天咬咬牙道:“那便依了秋儿所言萧逸只领一百军棍!”  “慢着!”  萧震天大怒这沐之秋左一句右一句横竖就是不想让逸儿受刑她真以为还是两年前在康宁宫她可以肆意要挟他么?  “放肆!”  “皇上息怒!”沐之秋重重地给萧震天磕了个头“萧逸今日所犯之罪无法抵赖但沐之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恩准!沐之秋乃皇上亲手为萧逸指定的三皇子妃夫君有难其妻同受沐之秋愿替三皇子萧逸领五十军棍!”  方才还高呼“皇上圣明”的试心门顿时鸦雀无声萧震天瞪大了眼睛沐之秋在说什么?她先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然后他们个个依附在这顶大帽子上便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也让他无法反驳就因为他第一个作弊她就想堂而皇之地跟着钻空子吗?  静安王朝虽有明法令使君俸禄者凡伸冤皆要过试心门却没有限制男女沐之秋已被封为定邦使君官居四品每月朝廷都会拨发一定的饷银当然算得上食君俸禄她又用深明大义来替逸儿受过这空子当真钻得有点水平  但便是如此又如何?五十军棍固然要不了逸儿的命但五十军棍足以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妄女人打成一团血泥  萧震天本想留沐之秋一条性命但她执意如此罢了!他便成全她!  面上浮现出冷笑萧震天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道:“准了!”声音里已带着掩饰不住的咬牙切齿  扭头看着身边的萧逸沐之秋粲然一笑:“逸!今日是真的躲不过去了但是我要你记住要沉住气且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都会好的你明白吗?”  萧逸心头剧痛他的小女人这是在告诫他吗?她竟已猜透了他的想法是九弟和夜袭现在正在调遣虎贲军和靖王府的暗卫们一旦试心门用刑他发出信号虎贲军便会兵围皇宫  此举便等同于谋反不到万不得已他当然不会用  可是今日的父皇极其反常便是他请婚的时机不对昨夜父皇也该瞧出他和秋儿之间的情谊如何还会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父皇借题发挥迫不及待地要降罪于他便是秋儿也不肯放过难不成父皇等的就是他的谋反?  才虑及此便见沐之秋眸光闪烁已冲他轻轻点头  果然如此若他执意要劫刑场是不是就跳进了父皇的大圈套里?难怪父皇今日连皇祖母都不顾及竟是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就连八弟和九弟也不留么?  萧逸的脑海里猛地想到了一个人父皇难道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很想拒绝他想告诉秋儿即便逼宫造反他也不想求助于他更不允许父皇伤害她可是他的小女人就这样看着他满脸期盼如同一朵正在绽放的昙花开出一世界的奢靡美得艳丽而凄绝  情不自禁地他就收起了那份不甘情不自禁地他就冲她点了点头仿佛此时不同意她的安排就是逆天而行就会受到天谴  看见萧逸点头沐之秋终于笑了她笑得极为开心眉眼和唇角都弯弯的干净而孩子气竟让趾高气昂的萧震天再刹那间感受到了挫败  萧震天的绶带二百军棍已行刑完毕行刑官硬着头皮将打成碎布条的绶带用托盘盛好双手捧至萧震天面前  萧震天看也不看挥挥手目光依然紧盯着萧逸和沐之秋那意思很明显该你们了但谁也没注意到他的眼底已涌起了淡淡的不忍  萧震天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昨晚在霞帔宫内得到的真相太过于骇人听闻还是亲眼见证了夜儿的死亡让他变得暴虐起来他有种迫切的渴望要将所有看见夜儿死亡真相的人全部杀光  他不是个嗜杀残忍的皇帝他很看重亲情可是今日心里仿佛住着一个魔鬼不停地在告诉他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萧逸的眼眸一眯已掩盖住了突然绽放的锋芒沐之秋也微微眯起了眼睛二人站起身相视一笑神态自若地走到刑凳前趴下  沐之秋没有多余的想法她的最后一个赌注是上官云清上官云清那个神仙般的男子刚刚被她在感情上抛弃的蓝颜知己  沐之秋有种很奇怪的想法萧震天今日像个狂躁症病人一样疯狂反常问题的症结就出在上官云清身上这种想法有点可笑毫无理由但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迹象  萧震天似乎也没打算掩饰所以今早的朝堂之上竟有将她指婚给上官云清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连萧楠都能看得出来只怕文武百官十有八九心中都有数  在这一点上沐之秋始终没有想通过古时候的人都很迷信尤其是皇帝都希望长生不老沐之秋知道的就有好几个远的不说就是雍正皇帝四四那就是个丹药迷若说上官云清也是个炼丹师萧震天对他异常器重她能想通可上官云清只是个游医就算上官云清品貌出众性情高洁萧震天这般庇护他甚至已经超过了曾经最心爱的儿子这是何道理?  要说萧震天也不是第一天当皇帝了就算他和上官云清之间惺惺相惜似乎也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今日的皇帝老儿可不是吃错药了吗?  饶是沐之秋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狗血的想法也没办法将这件事情想通因为上官云清实在太无辜了无辜到她有任何对于他不纯洁的揣测都像是对他的亵渎。第322章 疑心下毒  别以为只有现代人是最聪明的古人都是傻瓜事实上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人类的八卦心理都是非常相似的沐之秋能想到的甚至是她想不到的估计这些文武百官们都能想得到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求助于上官云清是不明智的会将上官云清推到极其尴尬的位置上但除了上官云清她再也不知道还能求助于谁不知道谁还有可能影响到萧震天的决策  沐之秋可没有萧逸那种杀身成仁的想法她觉得为了赌一口气或者争个面子就白白送死那是愚蠢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今天萧震天揪不住小辫子整不死她和萧逸以后她就会天天盯着萧逸让他避开锋芒哪怕要夺取皇位也再不能将自己置身在这样危险的处境中毕竟伴君如伴虎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走下金銮殿只看见冬果一人沐之秋就明白了萧逸的打算倘若今日之事不过是萧震天利用萧逸的急切的请婚心情安排好的一场阴谋那她唯一的胜算只有上官云清  如果一场赌局最后的底牌亮相之前发现底牌竟是对手的萧震天会有什么反应?  云清他会帮她一定会帮她沐之秋坚信上官云清会来一定会来  可是如果她认为的这张底牌根本就不是萧震天的底牌呢?  萧震天的心思谁才能看透?所以她不能只将希望放在上官云清一个人身上她得分几个鸡蛋到另外的篮子里这样她就必须给萧震天的怒火创造一个发泄口而所有的损失里只有牺牲她才是最划算的因为只有她才和萧震天八竿子都打不着一点关系  她赌的就是上官云清能不能及时赶到赌的就是自己的凄惨能不能浇灭萧震天心头的怒火赌的还有萧逸会不会为了她的生死在上官云清面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爱情和自由固然可贵要是没了脑袋其他都是屁话她不愿意为了空谈的自由白白丢掉性命  沐之秋从来都不知道军棍打在身上会这么痛难怪五百军棍能将人打成肉泥一棍子打下来她就觉得自己的骨头似乎断了最要命的是那些军棍上特制的倒钩和小刺简直要将她身上的皮肉一块一块地挂下来  沐之秋想到了做手术时的探针倘若探针上也都带着这样的倒刺大夫无疑就是这世上最堂而皇之的杀手  她在心里咒骂了萧逸一句早知道这棍子打在身上这么痛是不是只帮萧逸分担四十军棍或者三十军棍就好?怎么说萧逸也比她皮厚肉糙不是?  沐之秋很想将这个当成冷笑话来看她知道很多人都在看她她尽量不去看萧逸也不看萧良和爹爹她知道此时有很多人都双手握拳紧咬牙关这种时候她不能表现出一点点脆弱否则一场大的宫祸就要发生那牵涉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性命还有很多很多人每一个都是她的爱人、亲人和朋友  萧逸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小女人他说过要保护她说过不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可是现在他却将她拉到了死亡的边缘  恐怕昨晚在霞帔宫验尸父皇就已经起了杀念那样的秋儿实在太锐利也太聪慧了他昨夜不该带她去的不该被父皇的父子之情感动不该为了自己的一点小盘算将她置身于皇室丑闻之中他实在太高估了父皇的慈爱和大度  他还非常后悔方才为什么脑子抽抽要点头?不然在这一棍子打下来之前他就会放出信号弹让人将秋儿带走  怎么还不来?上官云清怎么还不来?不过才一棍子沐之秋已经觉得自己要死了她在心里大骂萧逸这只猪既然能想到劫持刑场怎地就想不到将夜袭也留下一起去请上官云清呢?好歹夜袭比冬果强壮可以扛着云清过来至少那样自己能少挨几棍子萧震天既然敢于露出这样的破绽就说明上官云清被他安置在了宫里一个特别的地方皇宫这么大冬果又没来过几次万一她找不到云清该怎么办?  “云清?我最多数到五你若是还不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无声地勾起自嘲的唇角她轻轻地数起来“一、二……”  三尚未开口便听见天籁般的声音:“住手!”随后有人飞奔而来扶起她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  沐之秋只看清上官云清被愤怒烧得通红的双眼和扭曲了的俊颜便晕了过去倒下去之前她还弯起唇角说出一句话:“云清!你终于来了我只数到二!”  上官云清是被夜袭背过来的之秋就在他的怀里鲜血淋漓她苍白的容颜如同一朵被暴风雨璀璨过的茉莉花让他云淡风轻的心在一瞬间变成了滔滔洪水  “皇上?您可是想要上官云清的命?”  “云清!上官先生?朕……”  “靖王爷与定邦使君原本就有婚约他二人心生罅隙都是因为我皇上若定要惩罚一个人便将上官云清杖毙吧!”  萧震天的目光落在上官云清愤怒的脸上这个如同莲花一般纤尘不染的神仙男子这个和他亲密无间亲切得如同自己双手的男子此时像地狱修罗般怒视着他眨眼间莲花变成了带血的罂粟花竟产生出一股强大的威压连他都忍不住要皱眉头  他有点为难这是怎么了?他其实没有想要逸儿和秋儿死他好像只是想要教训他们一下  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才打了两军棍为什么秋儿会浑身是血?她不会已经被打死了吧?难道自己方才真的想让她和逸儿死?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萧震天的脸上涌现出了矛盾和疲惫他觉得很累似乎这些天一直都觉得很累从秋儿被掳逸儿去追她上官云清驻留云福镇开始他就时常觉得累本想着等他们三人回来就不会这么累了哪想到似乎他们回来了他变得更加累了  不由地萧震天看着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目光中便带了几分迷茫  众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都将目光停留在那个上位者身上  眼前这情形很熟悉一个时辰前在金銮殿上也上演过这样的情形靖王爷萧逸冷冷地看着他的父皇甚至还没有上官先生这般愤怒和咄咄逼人可是即便那样皇上都毫不客气地将宝砚砸到了靖王爷的头上  靖王爷可是皇上最心爱的皇子这上官先生身份再特殊也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皇家御医这般挑衅皇权谁都不怀疑接下来行刑官就会接到皇上的旨意将军棍落在上官先生的身上  可是皇上怎么了?他突然像是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一下子就没了精神气只是目光不确定地看着沐大小姐和上官先生  这般对峙了足足十分钟萧震天才揉着额角道:“三皇子目无法纪定邦使君定要与他共进退朕正在惩治他们上官先生因何而来呀?”  上官云清面色稍缓眼眸中的愤怒却丝毫未减“草民正是为靖王爷和定邦使君而来!草民恳请皇上准我代替他二人受过!”  貌似这话上官云清方才已经说过一遍了萧震天眨眨眼睛如此感情用事书生意气将来如何成大气候?他又没说要把逸儿和秋儿打死怎地人人都那么紧张?难不成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今日只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儿子人人就都将他看成了暴君吗?  半响萧震天颓然道:“罢了今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传朕令下将靖王爷和定邦使君的发冠与发簪留下领受剩下的军棍靖王爷萧逸和定邦使君沐之秋不识大体各罚半年俸禄闭门思过一个月以儆效尤!”  天子一言九鼎这话一说出口便是已经恢复了萧逸靖王爷的封号在其他人眼睛里难于上青天的事情在皇帝面前就那么顺理成章地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众人才跪倒在地磕下头去萧震天已疲倦地挥挥手道:“免了吧!摆驾回宫!”  待众人反应过来皇上已坐上了銮驾离开一干文武百官忙紧随而去  眼见銮驾走远萧良、萧楠和沐忠国、方志清等人赶紧围到了萧逸和沐之秋身边许是行刑官刻意为之沐之秋才挨了两军棍萧逸却已挨了十几下但沐之秋早已人事不省萧逸的玄色衣袍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  颇为艰难地下地避开萧良和萧楠的搀扶萧逸站直身体向沐之秋走过来他的脚下是一串清晰的血脚印  他早已猜到秋儿的底牌是上官云清无论他怎样避免怎样不愿去面对上官云清都已经深深地烙在了秋儿的心里  诚然求助于上官云清是最简洁有效的办法但他不想欠上官云清的尤其不想让他的小女人欠上官云清的今日早朝他虽没料到父皇会如此情绪失控但却并不慌张就算鱼死网破他也不许父皇伤秋儿  但他的小女人如此固执如此顾全大局竟将他所有的计划否定了他愿不愿意这笔情他欠了上官云清  走到上官云清面前单膝着地萧逸给上官云清行了一礼朗声道:“今日萧逸欠你的在此谢过了!”言语诚恳声音里却依然带着傲气便是那伤痕累累的脊背也依旧挺得笔直  上官云清的目光倏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你不欠我的我来只是为了救之秋与你无关!倘若你真的感激我就对她好一点将她保护得好一点不要动不动就让她受伤!”  说完直接无视萧逸的存在打横抱起昏迷不醒的沐之秋上官云清大步而去  神仙般淡定从容温润如玉的上官先生突然横眉冷对地说出这般刻薄的话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萧良和萧楠不由地脱口唤道:“三哥!”  一时间又不是该说些什么只得面面相觑地瞪着萧逸。  萧逸站起身轻笑道:“让他去吧!在静安王朝除了秋儿上官先生是最好的神医!”第323章 猫妖萧逸  才走出一步身体一晃轰然倒下  萧良和萧楠同时飞扑过去接住萧逸即将倒地的身子与此同时萧良不动声色地凑近萧逸耳边悄声道:“三哥!霞帔宫失火了!”  萧楠已高声呼叫起来:“快!快去禀告父皇和皇祖母三哥和三嫂都晕倒了我们将三哥送去上官先生处!”  沐之秋以为自己睡了十天半个月因为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两张憔悴的脸这两张脸她都认识一个是萧逸一个是上官云清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人?一个美得如同圣洁的青莲另一个却美得如同妖媚的牡丹  “我睡了多少天?你们俩怎地老成了这样?”  “你昏迷了两个时辰萧逸比你强一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他只晕过去一盏茶的时间!”  才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就能让两个花样美男眼角出现细细的纹路吗?她怎地觉得自己已经沉睡了好几年了  “秋儿是不是睡迷了?难不成我和云清真的老了么?”  “萧逸挨了军棍失了血看起来皮肤皱一点实属正常”  唔!上官云清变得刻薄了一盏茶和两个时辰没有可比性好不好?再说萧逸挨了十几军棍她才挨了两下貌似上官云清这话里都是挖苦的意思  果然萧逸有云清这么强大的对手以后会很热闹  “云清!谢谢你了!”转头看着萧逸“萧逸?你怎么样?”  “我很好就是担……”  “他很好虽然看起来精精瘦瘦但还算健硕又有武功护体本来打这么十几军棍根本就不至于昏迷他不过舍不得你所以故意装死赖都要赖到我这里来!”  “云清?你能不能晦涩一点?是不是多少都该给本王留点面子啊?好歹本王受了伤是个病人!”萧逸气得脸色发青  沐之秋捂嘴偷笑貌似这样的上官云清比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要可爱怎么看都像是个受气赌气的孩子  萧逸被上官云清说中心思有点尴尬轻咳两声才转移话题道:“秋儿!霞帔宫失火了!”  “唔!”沐之秋点点头  她早就算到了萧夜死了老太监最后一根精神支柱没有了那个被罪恶和阴谋淫浸过的地方若她是老太监也会一把火烧了  “老太监的心情可以理解”  “火不是他放的云清去看过他之所以被烧死是因为他的腿被人打断了”  “啊?”沐之秋本来是趴着的一听这话立刻就想坐起来才一支起身子屁股上的伤口就迸裂开来痛得她当即吸了口凉气  “你不要急刚上过药的看伤口又迸裂了衣裤都浸湿了我去叫冬果来帮你重新包扎!”  “云清你坐下!屁股上的伤只能慢慢养没办法包扎再说你和萧逸都能帮我上药不用去叫冬果”  刺溜两声眼见两个美男大眼对小眼地互相对望沐之秋才皱眉道:“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盯着霞帔宫?那个把老太监的腿打断的是何人?”  萧逸和上官云清同时摇头沐之秋又问:“那地宫和密道图怎么办?”  萧逸再次摇摇头“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定要假装昏迷躲到云清这里来了吧?眼下在这宫里只有云清这里是最安全的也是最能毕避嫌的地方”  这把火一烧皇宫内的地宫和密道就成了永远的谜萧震天在这样一个盘丝洞里居住着只怕以后再也无法睡上一个好觉了吧?  萧逸果然强大那种时候都能接收到这样的消息眼下萧震天已经对他起疑只有和上官云清在一起才能排除自己的嫌疑只是他真的是为了重获萧震天的信任吗?  一侧唇角弯起沐之秋贼兮兮地看向萧逸上官云清严肃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咳咳!”萧逸终于干咳两声颇为无奈地握住她的一只手道:“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你便是云清和你在一起久了心眼儿也变得比以前多比以前小我就是担心父皇他乘我受伤之际对你……”  “我明白!”打断萧逸的话将目光投向上官云清“方才是谁护送你去霞帔宫的?”  “没有人!”  沐之秋头皮一麻“云清你自己一个人去的?”  上官云清点点头“皇上叫人给我传话让我去霞帔宫看看我与萧逸商议了一下此时和谁都得太近都不好索性一个人去反倒能打消皇上的怀疑”  又是萧震天派人传话昨晚可不就是萧震天让萧逸来接她的萧震天故伎重演他肚子里到底在搞什么鬼?  如此说来萧逸已经想到了那昨晚在霞帔宫出现过的人是不是都很危险?上官云清会不会有危险?  才对上她疑惑的眸子萧逸已猜透了她的心思道:“暂时不会父皇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今日伤心过度太激动了!”  上官云清点头“皇上今日的确很反常!”  “激动?反常?”之秋将这两个词组念了两遍突然抬头纹:“萧逸?你父皇是不是中毒了?”  萧逸和上官云清一愣沐之秋蹙眉道:“我今天见到皇上开始就觉得他的情绪异常暴躁这和他的性格十分不符我初次进宫时虽说救了太后但尚未获宠皇上竟能容忍我当堂与萧楠对掐这就说明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萧夜的死虽然骇人听闻且他这一生过得苦不堪言但皇上就是皇上他有子女无数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萧夜岂会对萧夜生出浓厚的父子之情?皇上乃是性情中人虽有些多疑却极其孝顺可是今早皇上却丝毫不顾及太后在场执意要对萧逸用刑我认识的皇上不是这样狂躁的人”  “地宫密道?”三人异口同声说完都愣住了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紧张三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一个月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三人同时离开了京城虽说以前在“死亡村”时他们三人也不常在京城但京城内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萧逸手中且上官云清时常和萧震天单线联系就算京城里有什么大的异动萧逸也可以及时赶回来更何况京城里还有萧良和萧楠坐镇便是萧寿也会在暗中帮助他们  可是这一次沐之秋被掳走的突然倭人显然准备实施什么计划才会让玩偶师将她带入那片海域大量兵器的出现本来就意味着战争京城内所有的人都将心思和精力放在寻找沐之秋和萧逸身上连萧震天本人都放下其他事情不断派兵继续找人这种特殊时期若是宫里有什么人勾结外患毒杀了萧震天静安王朝会变成什么情形?  “萧逸!你速速传令让夜袭来接我们我们现在就出宫回去闭门思过云清!你留在宫里调养身子顺便悄悄观察一下皇上的饮食起居就算发现异常也不要表现出来我每日都会让萧楠来你这里取药你便让他把发现的情况带给我”  硬撑着爬起来双脚才落地又叮嘱道:“云清你自己要小心一点这宫里任何人都不要相信也不要相信皇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上官云清才一愣她已在萧逸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直到坐上马车沐之秋才道:“萧逸云清那里……”  “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的”  “萧逸!谢谢你!”  霞帔宫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盛德皇帝萧震天派人在遗址上整理了很多天什么都没有发现  侍卫们只在废墟中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据说那是大皇子萧夜身边唯一的一个奴才但大皇子却在这场大火中莫名消失了  后史书记载盛德皇帝二十七年元月二十五日夜大皇子萧夜暴毙死因不明元月二十六日未时三刻三皇子萧逸于试心门前替大皇子击鼓鸣冤受军棍二百引发天谴一场无明业火将霞帔宫烧得片甲不留大皇子萧夜的原身在这场大火中消失疑为羽化成仙  只有大皇子萧夜役的那晚在场的人才知道霞帔宫的这场大火烧得多么蹊跷也知道大皇子的尸身究竟去了哪里更清楚皇上派人在霞帔宫内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之后的数百年里始终无人披露这件事情的真相  沐之秋和萧逸安安静静地在靖王府养伤萧震天罚他二人闭门思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最好的二人蜜月期  回到靖王府的当天萧震天的手谕便下来了萧逸恢复靖王爷的封号将定邦使君沐之秋指婚于靖王爷萧逸婚期定于两个月之后  这两个月宫里很平静头一个月沐之秋一直趴在床上养伤萧逸亲自监督  萧逸虽说挨了十几军棍但他身体底子好上官云清又配了特效外伤药只养了七八日便痊愈了  沐之秋的情况要严重一些那两军棍虽要了她半条命好在都是些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萧逸每日形影不离地陪着她便是上药他也将冬果和阿绿撵出去亲自服侍沐之秋  沐之秋本以为他又要乘机对她上下其手没想到如今真正有了婚约萧逸倒变成了正人君子便是每日抱着她在浴桶中药浴隔着薄薄的里衣他也未起过歪心思  张英每日会和萧楠一起来靖王府给萧逸和沐之秋疗伤上官云清每日都有书信托萧楠带来却从不提萧震天中毒一事亦从未提过要来靖王府探视沐之秋只是简简单单的报平安  虽只是简单的报平安但一看见上官云清熟悉雅致的字迹她的心就会变得异常安宁。  偶尔沐之秋会想起以前在“死亡村”和上官云清说过要同开医馆的话也会生出些去探视他的念头但考虑到现在彼此之间的微妙关系又总会将这个念头生生打住。  一转眼一个月闭门思过的时间结束了有朝臣来访萧逸概不见客萧良和萧楠来邀他同去早朝他也以伤势未好为由依旧赖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专心致志地与沐之秋耳鬓厮磨。  沐之秋偶尔想起上官云清问起他和萧震天的消息萧逸便淡淡地一带而过并不赘述。第324章 终于大婚  上官云清像是和萧逸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公式化报平安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任何消息就像以前他总是如流云般守护在沐之秋身边一样如今他又如流云般疏远了她  若是摆在以前沐之秋大概会不习惯甚至会忍不住跑去找上官云清商讨医学上的问题但她这些日子实在没有时间去想上官云清  她和萧逸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跟两只备战的蟋蟀一般将身边的战鼓敲得脆响如今窗户纸捅破便恨不得一天的时间能掰成两天来过俩人整天腻在一起说着那些说也说不完的悄悄话  三月初六惊蛰丞相沐忠国亲自带着夫人江晚晴和次女沐之冬来靖王府接嫡长女沐之秋回府  不管萧逸愿不愿意沐之秋都不可能从他靖王府里出嫁按照静安王朝的习俗大婚前的一个月男女双方不得见面沐忠国已经上门来接了三回都被萧逸以沐之秋伤势未愈为由撵了回去如今眼看着婚期将至沐忠国只得腆着老脸再次登门  萧逸仍想故伎重演沐之秋想想不妥便让冬果和阿绿收拾了行装准备回府  许是婚期将至萧逸心情不错而婚礼前又有很多事情要准备这一回他倒也痛快交待夜袭好好保护王妃又派出五十名暗卫悄悄守护婷芳院这才将沐忠国一干人放行  一看见沐之冬沐之秋的胃就有点抽筋不过既然沐之冬还活着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足了沐之秋这里倒没什么但冬果和阿绿见到沐之冬却如临大敌便是夜袭看见沐之冬也像是看见了仇人一般好在沐之冬倒也长了些记性这次只是礼节性地交涉并未刻意往沐之秋身边凑  见她如此沐之秋也懒得理她她再不喜欢沐之冬也不能赶尽杀绝谁让沐之冬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便是看在老爹沐忠国的份儿上她也得留沐之冬一条命  一回到丞相府沐忠国便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婷芳院打搅大小姐婷芳院俨然成了沐之秋为所欲为的独门小院  在靖王府和萧逸闲散了一个多月猛地一下分开沐之秋十分不习惯白天还好她也能静下心来和冬果阿绿一起绣绣花准备自己的嫁妆到了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萧逸那张妖孽般的俊脸那双桃花眼冲着她眨呀眨没几下便将她眨晕了  总算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在往她的被子里钻睁开眼睛朦胧中却看见身旁蹲着一只猫咪月光照射在它雪白的身子上像是给它镀了层银子虚幻中带着说不出来的优雅  那猫见沐之秋睁开眼睛看她便迷了眼睛歪着头与沐之秋对视闲适的模样中带着几分冷清和漫不经心显得邪魅又霸道  一只猫而已怎么会给人这样的感觉?沐之秋揉揉眼睛这倒是奇了哪里来的猫咪?怎么跟萧逸一样拽屁?  才想起萧逸嘴里已梦呓般轻声唤了句“萧逸”那猫咪似乎听懂了一般唇角一咧突然“喵”地叫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就觉得这只猫是在跟她说话它那是什么表情?明明是只猫她怎么会觉得它在笑?而且笑得跟萧逸一样桃花一样不怀好意?  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一个想法来这只猫是萧逸变的沐之秋被自己吓了一跳索性支起下巴凑上前想仔细去瞧这只猫这猫倒也不怕生也歪着头一本正经地凑过来脑门一下子就抵住了沐之秋的额头  沐之秋清楚地看见它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笑意是那种她特别熟悉的经常在萧逸的眼睛里看见的算计了她之后得逞的笑意  成了精了这年头一只猫也能变得和人一样?她的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想要摸一摸这只猫不曾想这只猫的动作却比她快突然伸出一只肉呼呼的爪子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  这一下登时将沐之秋摸愣了尼玛这猫绝对是萧逸变得只有萧逸才会经常做这种突如其来的调戏她的动作  猛地伸出手掐住猫的两侧脸颊将它柔顺光滑的毛揉得乱糟糟的边揉沐之秋还边嘀咕道:“我让你变成猫来调戏我让你变成猫来调戏我你怎么不变成一只狐狸?你那张妖孽般的脸可是一块狐狸精的好料儿……”  “秋儿若是喜欢为夫变成狐狸那下一回为夫就变成狐狸来看秋儿可好?”  卧了个槽!猫居然说人话了她耳朵没听错吧?这只猫真的是萧逸变的?萧逸是猫妖?  “秋儿经常说为夫是野猫为夫以为秋儿看见它会喜欢看来是为夫错了下一回为夫到底是该给秋儿弄只小猪来还是弄只狐狸来好呢?”  确定在她手里被她蹂躏着的猫咪的嘴巴没有动沐之秋的眼珠才转了两圈慢慢往头顶上看去  这一看她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她的屋顶上有个大大的窟窿一看就知道屋顶上的瓦被人揭开了那个窟窿里有一张绝世的容颜此时那张脸正坏笑着看她悠闲得像只狡猾至极的野猫  刚刚开春就给她在屋顶上开这么大个天窗这厮是想冻死她么?  “萧逸!”  “嘘!秋儿是想让所有人都进来看看为夫是如何变成野猫的吗?”不过一眨眼屋顶上的人便落在了她的床上熟悉的冷香瞬间溢满整个房屋竟让沐之秋有些飘飘然  那只猫咪一改先前的冷清慵懒嗖地一下窜上了萧逸的肩膀竟用脑袋讨好地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有没有这样的人?他倒是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只猫?而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连养只猫都会养得跟他一个德行?  “你……”  “秋儿不会真的以为这只猫是为夫变得吧?”  沐之秋的脸登时涨红起来她是中邪了吗?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觉得那只猫就是萧逸?这简直太荒唐了但是为什么连萧逸养的猫都知道怎么调戏她?  那猫看了沐之秋一眼竟让沐之秋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它在看白痴的念头  抖了抖身上的毛猫咪轻盈地跃上窗台竟用一只爪子拨开窗栓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沐之秋看得目瞪口呆能不能再牛逼一点?真的成精了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把一只猫养成这种德性?萧逸是马戏团的驯兽师吗?  萧逸却扶着额叹了口气“唉!当真家门不幸为夫心心念念想着秋儿专门让那只猫来陪你可秋儿却将那只猫认成为夫真叫为夫伤心”  腾地一下跳起来直接将萧逸扑倒“萧逸!你居然弄一只跟你一样拽屁的猫来耍我?”  “我哪有?只是那只猫跟了我们这段日子沾染了不少我的习性罢了!”  “你少来什么叫它跟了我们这段日子?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它?”  “这一个多月秋儿的眼睛里只有为夫当然看不见它可它每晚都卧在窗台上看着我们哪!”  “唔!”沐之秋彻底傻眼原来她的感觉是对的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人在睡梦中看着自己是真的原来竟是一只猫  后脑上一沉她的唇已贴在了萧逸的唇上“为夫想你了!”  “你这段时间你不是……”  “这段时间秋儿的伤一直没有完全好为夫忍得当真辛苦连那只猫都知道要摸一摸秋儿难道就不许为夫也摸一摸?秋儿可一直欠着为夫的摸一摸!”  “呀!萧逸你……”  “现在不在马车上云清也不在旁边睡觉秋儿可还想看一看?或者再摸一摸?”  太不要脸了这个人太不要脸了她就说狗改不了吃屎萧逸怎么就突然转性了原来他是一只一直在暗处垂涎三尺的大色狼  “萧逸不能我们还没有大婚!”  “秋儿说过的反正还有半月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迟点早点都没有关系我们何不先预习一下热热身?”  “我说的预习、热身不是这个好不好?”  “可是为夫只想这么预习、热身”  “我的屋顶被你弄坏了窗户被猫咪打开了万一下雪怎么办?”  “都三月了哪里还会下雪?再说屋顶已经有人帮我们修好了窗户也有人帮我们关上了没有人再外面偷窥”  “可是……”  “秋儿怎地总有那么多可是?今晚为夫的外裤里面没有穿中裤也没有穿里裤连小裤裤也没有穿秋儿想要看一看或者摸一摸都很方便!”  天!让雷劈死他吧!这个腹黑的妖孽绝对是故意的他是有备而来今晚专门是来做禽兽的  才一愣神萧逸已捉了她的手顺着他松垮的裤腰钻了进去沐之秋的脑子里只来得及闪现一个念头这厮是什么时候把裤带解开的?  有些事情只要不做就不会去想可有些事情只要做过一次就会回味无穷然后还想再做很快就会上瘾  沐之秋现在就有这种感觉萧逸就像是毒品一旦沾染上了就再也戒不掉了  像是极其享受这种循序渐进的过程萧逸充分发挥了潘多拉的精神一点点诱惑着沐之秋迈向禁忌而神秘的大门  沐之秋早就说过她不反对婚前同居事实上她和萧逸同居了很久了只是有些事情只有到了两情相悦时做才会水到渠成她有种强烈的感觉便是这短短的十几天到不了洞房花烛夜萧逸就打算将她吃干抹净  坚守阵地最后才会胜利  短短的半月沐之秋却觉得比半年还要漫长不过貌似这半月她过得很是开心  终于到了三月二十一日春分黄道吉日易嫁娶。  沐之秋和萧逸的大婚之日便定在这一天。  据说这一黄道吉日是萧逸自己选定的因为沐之秋曾说过一句话——“春天来了草儿绿了小树发芽了小鸟长羽毛了兔子结婚了护理怀孕了连毛毛虫也恋爱了”所以萧逸认定从春分这天开始万物一定会复苏这个时节最适合播种。  播种啊!播种!第325章 萧楠救急  沐之秋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古人结婚外行只是看热闹内行才能看门道但对于当事人来说不管是热闹还是门道都没得看因为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瞌睡得头晕眼花真的很想把那些围着她晃来晃去的人一巴掌拍死  太后对这桩婚事非常重视专门让梅香带了两个有经验的老嬷嬷来帮忙所以虽然是丞相府嫁女但丞相夫人江晚晴实实在在成了摆设  沐之秋知道这是太后和萧逸的意思为的就是不让江晚晴和沐之冬在婚礼当日再出什么幺蛾子所以阖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唯有她一人悠闲自得地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地育肥养膘  谁让她每晚都被萧逸折腾到很晚呢?话说萧逸这厮实在太富有专研精神沐之秋起先觉得很好奇这厮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都是从哪里知道的?比如床上七十二式、关了灯之后的十八摸之类的这些不都是二十一世纪常听人挂在嘴边的荤笑话么?怎地萧逸说起来却头头是道?  不过她看得出萧逸尚且是个未开苞的祖国花朵儿尽管嘴里说的头头是道又急于在她身上实践却着实找不到法门每每将自己憋闷得快要爆炸最后只有死乞白赖地央求她摸一摸才能解决问题  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要补眠丞相府的人只道大小姐回来的这半月十分贪睡气色倒是一天好过一天便有人私下里谣传大小姐和靖王爷乃是奉子成婚  这种话传出来本来是沉塘火刑的重罪但不知为何此事一传出非但没有人生气反而个个脸上笑开了花整个丞相府就跟过年似的每个人都高兴得走起路来都是带飘的  尤其是萧逸听冬果说昨日萧逸带着萧良和萧楠来丞相府踩门居然带了很多补胎养气的奇珍异草临走时萧逸还对她的丞相老爹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岳父这些日子操劳本王感激不尽待瓜熟蒂落之日本王当携家带口亲自来丞相府答谢!”  瓜熟蒂落?还没成亲呢连瓜都没有哪里就来的瓜熟?还蒂落?就算跳过去这从爬到飞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而且那句携家带口是什么意思?  偏偏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将沐忠国激动得热泪盈眶昨日晚饭后在婷芳院内坐了足足一个时辰目光大概有五十回都在沐之秋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扫视还专门让丫环取了薄毯盖在沐之秋的小腹上那双含着泪花的老眼差一点就要将沐之秋看成是他的小孙女儿只差没滴出水来弄得连沐之秋都觉得自己肚子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一动一动的  待晚上萧逸来时她兴师问罪这厮却坏笑道:“要瓜熟蒂落还不容易?要不为夫今晚就种一个?”搞得沐之秋再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即便如此萧逸的钻研精神依然十足若不是今早要大婚估计冬果和阿绿叫她起床时定能看见她的床上堂而皇之地躺着个衣冠不整的妖孽  冬果和阿绿今日一个穿着水红色纱裙另一个着嫩绿色纱裙小脸儿兴奋得娇艳欲滴如同两支水洗过的碧莲艳得人连连咋舌仿佛她俩才是今日要出嫁的新嫁娘  沐之秋丑时就被她俩拉起来从沐浴更衣到梳头上妆她始终闭着眼睛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任凭这两个丫头折腾  梅香和两个老嬷嬷忙得脚不沾地冬果和阿绿激动得嘴唇哆嗦但一直到接亲的花轿到丞相府大门口也没人提醒沐之秋吃早饭  沐之秋饿得前心贴后背她好几次央求冬果和阿绿给她弄点吃了哪怕悄悄拿两颗枣儿来也是好的却遭到了冬果和阿绿义正言辞的拒绝看着这俩丫头吃惊的样子沐之秋几乎要以为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所以一直到那双熟悉温暖的大手牵着她的手将喜庆的红绸带递进她手里时沐之秋都水米未进  沐之秋知道古人结婚很麻烦等到了靖王府还有一大堆礼节之后萧逸要去前面应酬她就只能眼巴巴地坐在床上干等  怎么算都觉得至少要到晚上才能吃上一口饭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担心过到那时会不会把她肚子里莫须有的小宝宝给饿瘦了她和萧逸的交集除了拜堂也就是现在这短短的几步路一坐到花轿上她就得干等了她等得起可肚子等不起啊!  萧逸今日的动作比平时轻柔便是看不见他的脸沐之秋也能从他修长的手指上感受到他的喜悦  猛地握紧萧逸的手像是没走稳脚下一个趔趄已自然而然地扑进了萧逸的怀里  四周立刻响起惊呼声但沐之秋要说的话已经在萧逸抱住她的短短一瞬说完了她说:“萧逸?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萧逸似乎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随即一个圆圆的东西落进了沐之秋的手心里  沐之秋多么希望那是一个白面馍馍啊!她现在绝对相信我们老祖宗的话浪费粮食是最可耻的行为馍馍啊馍馍世上最亲切的东西可是白面馍馍绝对没有这么小的沐之秋只用手捏了捏就知道萧逸递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了  坐在花轿上沐之秋简直欲哭无泪萧逸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她就不信他想不到她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怎么只给她一颗枣?  她是说过哪怕是两颗枣儿也是好的但萧逸要不要这么善解人意?她说的是两颗他怎么只给她拿了一颗?难不成他以为她的胃已经缩水到只能容得下这么一颗枣?还是这么袖珍的小枣?  拜堂什么的沐之秋都没注意就好像这不是她的婚礼她关心的不过是什么时候能吃饱肚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幽怨太深萧逸在拜天地的时候居然悄悄地伸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  平时被萧逸握住沐之秋的小手会像只小兔子乖乖地躺在萧逸宽大的掌心里但今日她是饿死鬼在萧逸手中横冲直撞把萧逸的每根手指头、每个骨节甚至每一寸皮肤都上上下下地摸了好几遍直到确认萧逸的手里没有任何吃的才如同蔫了的小狐狸一般蜷着受伤的大尾巴可怜兮兮地缩到他的手心一动不动  萧逸的身子僵了好几次满堂贺喜的人都注意到靖王爷今日的表情有些奇怪就像被蚊子咬到了他的表情有点奇怪的兴奋但有有点说不出来的隐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眼眸里有一朵圣洁的水晶花在缓缓绽开立刻就夺走了一室的光华  没有人见过这样光彩夺目的靖王爷仿佛晨光耀星一下子就将大殿上所有的人震慑住了那是一种神祗般的美丽和满足快乐得让人莫名就会随着靖王爷勾起唇角  他的小女人哦!萧逸的唇角弯了又弯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萧逸当然知道她在他的手心里找什么可是这样令人眩晕的时刻他几乎都要醉了她怎么还会想到他的手心里藏着吃的?  那颗枣子不过是静安王朝一个古老的传说罢了传说民间娶亲男子都会在手心里握一颗枣子为的便是早得贵子他不信鬼神也不信传说但他今早出门时却鬼使神差地在掌心里握了颗枣子  只是那颗枣子现在应该已经在她腹中了吧?  她这么急不可耐地令他生出无限遐想地又揉又捏又摸他的手是真的饿急了吗?他真的有点担心她会忍不住直接扯下盖头去找吃的此时的萧逸有些恍惚就好像那些传言是真的在她的腹内真的孕育着他和她延续下来的小生命因此她经不住饿因此她没有吃饭会那么心不在焉那么委屈  所以他只能紧紧地握住沐之秋的小手任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蹂躏、挑逗他的手指用他的淡定和喜悦冲散她被饥饿弄晕了的思维  好在新婚礼服的广袖比平常服饰的还要大萧逸的广袖叠盖在沐之秋的广袖上不管是在拜天地还是夫妻对拜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总算被送进婚房梅香和嬷嬷们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冬果和阿绿却像两尊神一般依然站在沐之秋的身侧  沐之秋实在忍不下去了伸手就将红盖头扯了下来嘴里嚷道:“饿死我了你们俩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话说洞房里不是应该摆一桌酒宴供新婚夫妇一会儿喝合卺酒的时候用吗?而且不是为了讨个彩头吉利什么的应该在床铺被褥下面撒上很多红枣、花生、桂圆之类的东西吗?怎地轮到她就什么都没有了?红枣呢?桂圆呢?花生呢?  要不要这么坑人?那铺着大红色台布的桌子上居然连一壶热茶都没有倒是满满当当地铺着盛开的百合花  好吧!她承认百合花很美静安王朝的人不但有创意还很浪漫跟张恨水有得一拼但是她不是冷清秋她是沐之秋她现在不想要百合花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或者半个白面馍馍  沐之秋热泪盈眶地看着冬果和阿绿“你们俩能不给我去弄点吃的?”  冬果终于没忍住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今日王妃和王爷大喜您应该激动得吃不下睡不着才对怎地王妃脑子里除了睡觉就只想着吃?”  怎么说得她跟只猪似的?  她承认今天的她好像特别不耐饿但是这个能怪她么?要早知道今天一天都吃不上东西昨晚就算一整夜都不睡她也会把自己的肚子撑得圆圆的谁让自己耳根子那么软竟会相信冬果和阿绿这俩丫头的鬼话?  冬果和阿绿昨天晚上前跟她说结婚礼服腰身收得非常好看晚上吃太多了试礼服时会穿不进去她一激动就只浅尝了几口小菜再后来萧逸来了忙乎得她压根儿没想起来该补充点宵夜所以算起来沐之秋基本上已经三顿没有吃饭了  “大婚和吃饭睡觉没有关系好不好?”沐之秋抱怨道:“你们个个珠圆玉润的脂肪层后自然不怕饿小姐我可是大病初愈身上没什么脂肪不耐饿”第326章 追赶云清  冬果和阿绿咋舌王妃大病初愈倒不假但要说起珠圆玉润却是非王妃莫属以前的王妃个头比她们高身材比她们好却稍显纤细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可是这一个多月的调养王妃就跟只刚孵化出来的小鸟呼啦啦地长成了一只优美无比的白天鹅那玲珑有致的曲线便是她们俩看了也禁不住浮想翩翩所以冬果和阿绿觉得人太瘦了其实并不好看就像王妃现在这样多美跟树上熟透的红苹果一样诱人而且王妃的肚子里还有  这样的王妃却说她们珠圆玉润不知道这话若是被靖王爷听见会不会以为她俩没有伺候好罚她们一年的俸禄?  见冬果和阿绿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沐之秋不满地皱眉“昨晚被你们家王爷折腾了一晚今早又起得那么早至今水米未进你们以为我是铁打的?”  话说完却见冬果和阿绿的小脸儿登时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一双眼睛还不时地往她的肚子上看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沐之秋赶紧干咳两声老老实实坐好却是看也不敢看她二人一眼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阿绿愣了半天才皱着脸走上前重新给沐之秋盖上红盖头“大小姐如今是靖王妃了一言一行都要克制点才好王爷也真是明知道王妃已经还不谨慎一些也不怕伤了小王爷……”  “停!你个丫头片子胡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你家小姐我肚子里有小王爷了?”  “大小姐不是才说……”  “行了行了你们俩也出去吧省得在这里帮不上我还给我尽添堵!”  冬果和阿绿对视一眼似乎有点不理解沐之秋的话不过她俩也没有反驳恭恭敬敬地给沐之秋行了个礼便走出了洞房  临出门时冬果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轻声道:“王妃且耐心点申时一到会有人来置备酒席的”  沐之秋眼前一黑申时?那可是差不多下午四点现在连午时都不到难不成她还要坐在这里干等四个多小时?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现在可是要让她连着三顿甚至四顿不吃饭那可是会饿死人的  这静安王朝是什么破规矩早一点在洞房布置酒菜早一点把花生、桂圆撒在床上会死吗?怎么都跟她在电视剧里看的不一样是她太老土了还是这个时代错位得太厉害了?连这样的传统规矩都能扭曲成这样?  瞪着红盖头上晃动的穗子沐之秋恨不得它就是一把麦片她可以顺手捞了就吃  正兀自郁闷却听窗户被人轻轻地敲了两下沐之秋没好气地问道:“谁啊?”  那声音却没有停依旧敲击着不重但却很有规律  心头一慌萧逸这厮不会这么心急现在就跑过来了吧?好歹熬到这个份儿上了怎么着都该把程序走完不是?  可不是这一个多月天天趴在床上养伤把自己养懒了么?以前出去执行任务有时候一整天都顾不上喝一口水也没觉得多饿今儿个倒是见了鬼怎么一分钟也等不及倒真有点像怀孕之后的妊娠反应  萧逸不会是在某天晚上她睡着之后真的把种子种进她身体里去了吧?  才想到这里就暗骂自己一声荒唐赶紧站起身将盖头掀开一角伸手打开了窗户  萧楠正笑眯眯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她贼亮的大眼睛里都是促狭“三嫂?九弟我第一个讨喜钱来了!”  静安王朝有小姑和小叔可以提前闹洞房的习俗此时前院人声鼎沸鼓乐声响热闹非凡后院静悄悄的正是小姑子、小叔子来闹洞房的大好时机  前几日萧逸也曾和沐之秋提到过这个当时他便满面含春地告诉她萧良和萧楠大概要带着一帮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们来闹洞房让她准备些利是  所谓的利是不过就是红包沐之秋当时倒也认认真真地记着的昨儿个还瞧见冬果和阿绿在准备这会子她将冬果和阿绿撵走了也不知红包都放到了哪里  伸头看看萧楠左右不由问道:“怎地你一个人来了?萧良他们呢?”  萧楠嘿嘿笑起来冲沐之秋挤挤眼睛道:“若不是我一个人先来岂能瞧见三嫂饿得两眼发绿上蹿下跳地在屋里找吃的?”  沐之秋本来还想着没有红包怎么将这个小霸王弄走听萧楠这么一说俏脸登时一红在萧楠的脑门上推了一把就要关窗户“去去!你赶紧去前面看着你三哥别让他喝多了等会儿被人瞧见你偷偷溜过来笑话我告诉你三哥小心你三哥打你!”  “三哥才不会打我闹洞房时不分大小三哥方才还说让我们可着劲儿地问三嫂要喜钱三嫂不会这么小气吧?”  “你三哥会说这样的话?我才不信呢!”  “真的是三哥说的今儿个三哥高兴从头笑到尾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连皇祖母和父皇都说从来没见三哥这么高兴过难不成三嫂不高兴?”  避开萧楠贼兮兮的眼睛沐之秋赶紧放下手中的红盖头“那是你三哥自个儿瞎高兴谁和他一个样儿?”  “那三哥当真委屈!”叹了口气萧楠又道:“三哥还让我来给三嫂送东西呢!”  “嗯?”  “给你!”  手中一暖低头手上已多了个东西用帕子包着还是热的打开来里面是两个做成童子样的白面馒头  沐之秋的眼泪差点飚出来亲不亲一家人关键时候还是自己人最可靠张嘴就咬下去一大口萧楠却急急道:“你慢点刚出锅的里面有馅儿还很烫!”  “不碍事不碍事!”边哈着气边大口吞咽是她最爱的豆沙包哦!  萧楠呵呵笑着又往她手里塞了个苹果“别噎着慢慢吃三哥说了合卺酒宴要等到申时他回来才能吃现在他过来不合祖宗礼法只有让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叔早一点来闹洞房顺便让我拿两个馒头给三嫂垫垫肚子!”  一说到萧逸沐之秋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颗袖珍型的枣子“还是你好知道想着我你三哥来接亲的时候就给了我一个枣吃”  “三嫂把那颗枣儿吃了?”  “吃了!”  “那可是早生贵子的吉祥物要等到你们安寝时三哥悄悄放到你枕头下面去的你怎么能把它吃了?还是三哥和三嫂已经用不着那颗枣儿了?”  “啊?”沐之秋吃惊地张大嘴巴  难怪等到现在也没有丫鬟婆子来往床上撒花生、红枣、桂圆搞了半天这一出是专门留给新郎官用的  这静安王朝的风俗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点儿?人家成亲都撒一大床红枣花生他们大婚却只偷偷塞一粒红枣儿还是颗袖珍型得小红枣儿?怎么一穿越什么东西都缩水连颗枣儿都缩水得这么厉害?  萧楠捂嘴笑了半响才道:“三哥贤名在外多年多少人都盼着他的大婚今日来的客人多三哥又难得如此开心只怕婚宴会持续到很晚三哥让我告诉三嫂一声若是累了三嫂可以自己先休息一会儿”  哪有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自己先睡的道理?若她是个不讨夫君喜欢的新娘这般被冷落倒也罢了偏偏他们二人情根已种两情相悦便是怎么着也得等到他回来一起睡才吉利不是?  “没事让你三哥在前面应酬吧!我等着他”  “三嫂自个儿不怕累也要当心着别累坏了我的小侄儿才是!”  眼见萧楠已转身沐之秋才反应过来这臭小子在说什么难不成萧逸在婚宴上胡说八道给人人都说他们是奉子成婚不成?  “萧楠……”  话还没有说出口萧楠已转回来凑身上前悄悄地说:“差点忘了三哥说三嫂若是休息不好等他回来哪有精力与他共同探讨《房中秘术》!”  沐之秋额头上的青筋一跳萧楠却又贼兮兮地加了一句:“上回三哥好不容易弄了一本《房中秘术》宝贝般藏着偷偷学三嫂可要劝三哥悠着点哦来日方长嘛!”说完嘿嘿笑了两声扬长而去  太不要脸了简直是太不要脸了萧逸这厮脑子坏掉了吗?居然让自己的弟弟给新婚妻子带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巴不得告诉全世界这段日子他连早朝都不上就是天天和她窝在家里探讨《房中秘术》呢?要不然她肚子里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小王爷倒是打哪儿来的?  小王爷?沐之秋的身子抖了抖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窗子关了一半沐之秋却听见有人在悄悄说话  “你看清楚了?皇上真的把酒水打翻了?”  “看清楚了咱们王爷大婚皇上和太后亲自来主持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可是那上官先生当真不知好歹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脾气大喜的日子这不是故意给人添堵么?”  “你别瞎说上官先生可是王妃和王爷的朋友!”  “什么朋友咱们王爷和王妃在试心门前惨遭杖责不就是拜他所赐?”  “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上官先生后来专门跑去试心门前阻止皇上怎么会饶了王爷和王妃?听说上官先生当时还病着呢!”  “咱们王爷可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那上官先生不过是个一方游医皇上怎么可能对他比对咱们王爷还好?你吃着靖王府的饭怎地处处都替上官先生说话?莫不是你见上官先生生得俊俏看上他了?”  “你浑说什么?这世上哪有人生得比咱们王爷更俊的男子?不过连王妃都说了上官先生和咱们王爷的容貌乃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的”  “管他平分秋色还是不分仲伯的但愿这次走了就再也别回来那样才干净!”  “可是皇上听说之后不是连喜酒都来不及喝就谎称醉了急急忙忙回宫去了吗?我听夜袭大哥说皇上是去阻止上官先生了如此上官先生一定走不远”  “如果还能阻止得上那也就不是上官先生了……”第327章 痴心妄想  这俩丫鬟还说了些什么沐之秋没有听进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云清走了云清没有来参加她和萧逸的婚礼他走了在她和萧逸大婚的这一天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是她伤了他的心所以他才会选择她大婚的时候悄悄离开他早就准备离开了吧?所以这两个月来他从来不来看她既不报喜也不报忧就像是每天上班打卡一样完全是公式化的报平安  他居然那么早就有了离开的意思只是她完全沉浸在要嫁给萧逸的喜悦中在这两个月里从来没有想到过他  她以为云清不来看她是怕人多嘴杂写信也不多谈萧逸和皇上是不想她卷入太多却从未想过云清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跟她告别  如果自己也爱上一个像她这么粗线条不知回报的人她大概也会选择离开吧?  只是沐之秋知道云清的离开是不得已的  以云清绵里藏针的性子便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萧逸生活在一起再难过、再心酸他也会陪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守着她因为云清是一朵流云他找到了他的天空就不会离开因为云清是一朵圣洁的莲花只要有佛在他就会落地生根即便那天空并不属于流云佛也从来不会留意脚底的莲花流云和莲花依然会坚守自己的执着  云清的离开是为了她为了成全她对萧逸的爱他离开不过是害怕萧震天再以他为借口拆散她和萧逸  云清是用自己的大爱来成全她和萧逸的小爱这样的云清是神仙是天使她和萧逸不过是两个自私的、平凡的妖孽而已只是站在云端的神仙云清却是那么孤独那么令她揪心  沐之秋曾经说过最令人难过的不是死别而是生离云清和萧逸听了之后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他们不了解她的穿越所以想象不到有什么是比死别更加悲伤的事情可是她知道明明曾经拥有过知道过距离那么近互相牵挂着想念着却再也见不到现在是要让她再一次品尝这种揪心的滋味儿吗?  以前的沐之秋理所应当地霸占着云清对她的宠溺和照顾一厢情愿地将云清当做蓝颜知己现在的沐之秋即便已经知道了云清的心思她依然霸道地想要云清永远陪着她帮助她保护她  这样很残忍很自私但这的确是沐之秋想要的  这样的残忍和自私跟她对萧逸的爱不一样不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激荡也不是那种热血澎湃的销魂蚀骨那是一股潺潺的细流就好像他们曾经在“死亡谷”里掉进去的那个冰洞里的地下水水流的速度很慢你几乎感觉不到它在流动但它却真的在流动一分钟也没有停止过你以为你不在乎以为你可以不要这样的流动但当你真正失去它的时候才知道它早就流进了你的心里在那里冲刷出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坎  她大半天的婚礼满脑子只想找东西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忽略了云清一次也没想到过云清甚至不知道他没有来参加她的婚礼  她甚至直到云清走的这一天都没有给他回过一封信也没有给过他一个真正的拥抱  沐之秋心如刀绞她有种强烈的冲动她要找到云清她要见云清一面不是想要强求云清留下来也不是后悔嫁给萧逸她只是想给云清一个最真诚的拥抱只是想告诉云清在她心里虽然不是爱但他也是独一无二的  以前沐之秋看过很多狗血剧女主角在婚礼现场突然逃跑不管是新郎弄出来个小三还是新娘跟着初恋情人私奔总之那样软弱的、瞎了眼睛的新娘特别让沐之秋不齿她认为既然嫁了那就是爱了既然爱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婚礼更重要因为婚礼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那是一份约定一份誓言是一生一世的携手共进所以面对那种神圣还要退缩逃跑的人都是卑鄙的  可是今日她连想都没想就做了她最鄙视的事情没有往深里思考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她只知道云清走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她要见见他要告诉他她从来没有不在乎他要告诉他在这世上除了爱情她还可以给他另一种全身心的感情那种感情可以是友谊也可以是亲情  今日的婚宴来了许多人靖王府所有的下人都在前院忙碌就连才被沐之秋撵出去的冬果和阿绿都没了踪影仿佛诺大的靖王府就真的只剩下了沐之秋一个人  若在平时这么反常的情况一定会引起沐之秋的警惕然而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得太久她的脑子里晕晕乎乎只有一个声音——“追上云清追上云清!”  沐之秋是一口气跑进马厩里的这段日子她和萧逸偶尔会携手去马厩看看烈焰烈焰看见她还是一副拽屁的样子但明显比平时激动爱表现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比平时优雅那刻意扬起的头颅总是会在沐之秋望过去时扬得特别高就和萧逸一样像只冷清傲慢又特别希望她在乎的雄孔雀  沐之秋每回来总会给烈焰带些她亲手做的桂花糖所以这两个月不但她和萧逸如胶似漆形影相随烈焰也彻彻底底地接受了她  今日烈焰见到她似乎很高兴没有像平时那样先要拽屁一下再凑到她跟前来沐之秋才走近烈焰就打着鼻响将脑袋凑进她的怀里蹭了蹭  大红色的喜服红色的烈焰像是两团火在燃烧着沐之秋神经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烈焰从马厩里牵了出来用气爬上马背一扬鞭就抽在了烈焰的身上  本来烈焰的下一个动作应该是立刻冲出去但沐之秋的马鞭刚抽到烈焰身上烈焰便猛地扬起前蹄将她从背上摔了下来身子落在地上有些痛但似乎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烈焰的接下来却做了个沐之秋做梦都想不到的动作  如同服食了小时候沐之冬给她吃过的那种宰杀骡马的烈药烈焰的眼眸猩红焦躁疯狂地抖动着辔头如同杀气腾腾的地狱神兽扬起的前蹄直直地往沐之秋的额头上踩踏下来  沐之秋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完美的圈套  就在马蹄几乎已经要触到她的鼻梁时她的身体突然被什么东西卷住嗖地一下就飞了起来  然后沐之秋看见了一张脸这张脸她认识不准确地说这双眼睛她认识这个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头脸都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比镁光灯还要闪亮的眼见  世上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不知道对她抱着什么想法的冒牌大皇子  这个精神病怎么还在静安王朝?不但在静安王朝居然还敢混到靖王府来萧逸不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措施吗?他们在靖王府耳鬓厮磨了将近两个月连只鸟想打搅他们都飞不进来精神病是怎么混进来的?  张了张嘴沐之秋想要说话却惊异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没这么背时吧?上次精神病把她交给了玩偶师这一次他又想把她弄到哪里去?  像是看懂了沐之秋的眼神精神病居然将头凑过来支在她的肩膀上贴住了她的耳朵“你的命真的挺硬我虽然不知道你和萧逸是怎么跑回来的但也猜得到你们绝对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样游戏就不好玩儿了今天有人想要配合着你跟萧逸玩一个大游戏我闲着也是闲着也带你一起去看看热闹如何?”  这是沐之秋第一次听见精神病说话还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看来精神病终于不屑于继续在她面前装哑巴了  按照沐之秋的揣测精神病应该在玩偶师带走她之后就回到倭国去才对可他久久不肯离开静安王朝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知不知道她和萧逸、老顽童已经把那座小岛弄沉了?一定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了还能如此镇定这个人就绝对是个十足的精神病  不知道是不是沐之秋的眼神给了他错误的暗示精神病的眉眼像是笑了一下再次凑到沐之秋耳边说:“不急我们迟早要一起走的今天只当先看个热闹等找到他(她)我们就一起走”  叹了口气精神病又说:“其实你的眼睛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沐之秋的心狂跳了两下他?还是她?这个他或者她是谁?找到他(她)?带着他们一起走?眼睛长得一模一样?  这世上跟自己眼睛长得一模一样的还有谁?若是她没有易容那么是不是精神病也会说她的脸跟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沐之秋想说:“我不要跟你一起去!”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精神病不过用手在她的眼前挥了一下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沐之秋觉得头很重但她却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好像她已经变成了一抹没有躯体的游魂只是在半空中飘荡  确实在半空中但并不是在飘荡她不知道精神病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此时她和精神病正站在树梢上  没错确实是站在树梢上还是树冠最尖端的树梢上他们又不是鸟怎么可能做出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就像萧逸曾经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玩偶师能站在水面上一样  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让沐之秋一下子就想到了萧逸嘴里的魅  当然魅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可能满世界到处飘不过貌似倭国好像特别盛产这样的东西  眼下精神病就站在她身后沐之秋被迫靠在他的怀里精神病的手臂轻柔地环着她的腰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肩膀上乍一眼望过去就好像是一对月亮上下来的情侣正在树梢上谈情说爱只是那双掐住沐之秋腰肢的手像铁钳一般按压在她身体的大穴上让她无法动弹。  沐之秋仿佛对这些都不在意她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正对他们打开的那半扇窗户。第328章 新娘非她  窗户里面是她非常熟悉的场景大红色的喜字大红色的蜡烛大红色的纱帐大红色的洞房在这个大红色的世界里有个大红色的新娘此刻她正顶着红盖头羞答答地坐在床上在她的身边站着两个丫鬟一个穿着水红色纱裙另一个着嫩绿色纱裙俩人的小脸儿都兴奋得娇艳欲滴如同两支水洗过的碧莲  冬果和阿绿?沐之秋下意识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大红色的喜服  这件喜服是萧逸专门根据她绘出的样式找人定做的一套小凤仙衣襟上专门绣了一株并蒂莲这个时代绝不可能出现第二套这样的衣服可是此时坐在婚床上的新娘却穿着一模一样的小凤仙  这个新娘是谁?  精神病突然俯下头来贴住了沐之秋的耳朵下巴有意无意地轻扫着她的脸颊“很吃惊吧?那是你刚才待的洞房那两个是一直伺候你的丫鬟那张床很快就会成为萧逸和新娘颠鸾倒凤的温柔乡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个新娘是谁吗?”  他把新娘这两个字说得很重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新娘?  是啊!方才沐之秋还在纠结这个新娘是谁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这个新娘是谁了  如果她都能被人掉包冬果和阿绿为什么不能?  这扇萧楠离开之后就被她关上了的窗户是专门为沐之秋她打开的目的就是想让她看见一切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迫切地希望拿走她所得到的一切?尤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取而代之嫁给萧逸?  沐之秋唇角勾起一抹残忍鄙视的笑居心叵测的人啊当真可怜他们以为萧逸是什么?就算沐之冬顶着一张她沐之秋的脸难道萧逸就认不出来了?  笑话?若是萧逸今晚想要的是她自己的那张脸沐之冬该用什么来伪装?  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精神病突然在沐之秋身后笑了一下“从今晚开始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沐之冬了剩下的只有沐之秋靖王妃沐之秋!”  他的话音才落洞房里的沐之冬就摇晃了一下仿佛体力不支她头顶上的红盖头随着摇晃轻柔地飘落下来像一朵啼血的杜鹃花  然后她微笑地抬起头来得意的目光刀子一般刺向树梢上的沐之秋  沐之秋的身子一晃一口血腥猛地涌到了嗓子眼儿  没错那样的眼神是沐之冬没错可是那不是沐之冬的脸也不是沐之秋现在的脸那是一张绝世的容颜如同玉一般的美人儿轻灵通透得像是随时都要被风刮走  那张脸沐之秋见过还很熟悉第一次见到时却不是在她自己的脸上而是在爹爹沐忠国书房密道下的密室内在那口水晶棺材里  那是娘亲的脸或者说那是沐之秋真正的容颜  这个世上见过她真容的只有三个人萧逸、上官云清和冬果当然青影和阿绿整天陪着她大概也知道她易了容但知道她这张脸的绝对只有萧逸他们三个青影死了阿绿和冬果是沐之秋身边最最亲近的丫鬟相当于她的左右手是她的闺蜜也是她的姐妹萧逸和上官云清?这世上如果有谁不会害她那么除了萧逸就是上官云清除了上官云清就是萧逸这两个男人是她上辈子就欠下的劫难除了爱她帮她保护她这两个男人绝对不会害她  那么这张脸是如何被人知晓的?  唇角一凉沐之秋惊觉精神病的手指正一点点擦拭着她唇角的血迹他擦拭得很仔细也很小心就好像沐之秋是他怀里的一个瓷娃娃  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恶心这个精神病曾经是萧夜的母亲前皇后的梦中情人他的年纪足以做她的爹爹这么个老变态男怎么有脸对她做出情侣之间才有的亲密举动?  “果然!那果然是你的脸!原来你和她不仅仅是眼睛一模一样果然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精神病那双亮得异常的眼睛像是突然蒙了一层雾不像是在对着沐之秋说话倒像是沉迷在梦中自言自语但这个样子倒显得他正常一点  沐之秋忽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没有人出卖她冬果、阿绿、上官云清亦或是萧逸谁也没有出卖过她所有的这些不过是个圈套为的只是试探她和萧逸的反应为的只是证实他们的猜测  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脸难道和娘亲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她和娘亲就能变成同一个人吗?  同一个人?沐之秋的身子一僵同一个人?什么样的法子能让两个人变成同一个人?整容?易容?还是干脆使用那种方法?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抖得很厉害越来越厉害精神病搂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呢喃间他突然说出一句让沐之秋心惊肉跳的话  他说:“阿芳?别怕别怕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取代你没有人能和你一模一样沐之秋不可以沐之冬更是痴心妄想!”  阿芳?谁?娘亲褚婷芳?果然是娘亲褚婷芳么?  这个精神病是什么人?他和娘亲有什么样的关系?难不成他竟是娘亲的初恋情人?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才一产生就被沐之秋掐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褚天凌曾经告诉过她娘亲非常讨厌倭人是那种鄙视就好像衣服上染了特别恶心的污渍的那种鄙视是和讨厌不太一样的鄙视当时褚天凌说得含混不清但却一再强调是鄙视是娘亲从小姑娘的时候就开始对倭人的鄙视就好像鄙视倭人是娘亲天生的习惯和沐之秋一样的习惯  所以尽管江晚晴是娘亲的贴身侍女又出生在储国但娘亲却始终和她不亲近甚至在爹爹纳了江晚晴为妾之后娘亲与爹爹之间也多了一层疏离  这也是沐之秋始终和沐忠国亲近不起来的原因她会心疼爹爹会想念爹爹但做不到心不罅隙地完全信赖只因爹爹娶了一个倭国女人还生了一个半倭人血统的女儿  然而有那么多线索指向那段被尘封的往事精神病杀害老顽童的女儿藏匿进皇宫的时间恰好是娘亲嫁来静安王朝的时间前皇后谋逆惨死在冷宫云妃娘娘做了替罪羊的时间又刚好是沐之秋出生的时间  真的只是巧合吗?怎么会这么巧?怎么可能这么巧?到底这些事情毫无联系还是这些事情本来就有着同一个根源?  沐之秋有种极其强烈的感觉老顽童爱女的被杀、前皇后谋逆、萧逸母妃被毒杀、娘亲的惨死还有萧夜被人李代桃僵以及上官云清神秘莫测的身世所有的这些都被同一根看不见的绳索串连着她只要能找到这条绳索就能顺着珠子一颗一颗地将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可是眼下她却找不到这条绳索而且更要命的问题还有两个一个是怎么把这个癞皮狗般纠缠在自己身上的精神病弄走第二个怎么把企图纠缠上萧逸的绿头苍蝇般的沐之冬弄走  “秋儿?”是萧逸回来了  树梢上的沐之秋和精神病同时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一个满眼担心而忧伤另一个却疯狂又兴奋  推开凌霞殿的门萧逸大步走进去脚步虽然沉稳依旧但沐之秋却看得出来他整个人很兴奋甚至有点飘飘然  这样的萧逸一眼就能看出来喝多了喝多了的萧逸会不会?会不会?沐之秋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见萧逸走进洞房冒牌的冬果和阿绿对视一眼掩唇一笑向萧逸行了个礼便匆匆退了出去  “秋儿?还觉得肚子饿吗?九弟送来的豆沙包你吃了吗?”  微笑着上前萧逸并不急于揭开盖头像是想要好好体会现在的幸福他在沐之冬面前站定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看了她良久才将她缓缓揽进怀里  很久俩人都没有说话沐之秋的心就像是在炭火上烤着又像是在冰水里泡着忽冷忽热地让她急于冲破压抑的大气层  屋内的萧逸突然笑了“为夫只顾着自个儿高兴怎地忘了秋儿是个小馋猫?”  说完他站起身将沐之冬也拉起来向桌边走去  桌上放着布置好的酒菜很丰盛还冒着热气沐之秋突然觉得胃里有点恶心原来不是静安王朝的习俗有问题而是这些人算计好了成心不在洞房里摆放任何食物或许她今日被人下药了也不一定否则她今日为什么会那么饿?他们便是算好了即便没有上官云清的离开她大概也会挺不住偷偷溜出去找吃的吧?  这些人应该没想到萧逸会让萧楠来给她送豆沙包吧?大概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最后这一招专门弄两个丫鬟在凌霞殿附近说话为的就是要让她听见  前院忙得团团转后院就只剩下冬果和阿绿伺候她连冬果和阿绿都没了踪迹又怎会平白无故地冒出来两个丫鬟?  怪只怪当时自己被云清的离开弄得心急如焚晕头转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她走出洞房今日就不可能再回得去  好精明的算计他们是吃定了她和萧逸  萧逸萧逸啊?目光胶着着屋内那个俊朗飘逸的身影沐之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此时的萧逸微醺的眼眸中都是深情透过洞开的窗户沐之秋能看见他眼眸中跳跃的星星  倒了两杯酒萧逸将其中一杯递给沐之冬自己端起另一杯连红盖头都没有取掉两颗脑袋便靠在了一起  红盖头下的红唇微启便将一杯合卺酒含入了口中。  萧逸呵呵一笑俯下头去便要去抢她口中的合卺酒嘴里兀自道:“为夫与娘子的合卺酒要这样喝才好!”  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沐之秋的视线却依然舍不得收回。第329章 厚颜无耻  眼看着他的唇就要落在红盖头下微微露出的红唇上萧逸却突然放开了怀里娇羞的人儿笑道:“秋儿今日怎么了?平素不是最怕受凉么?今日怎么将窗户开这么大?冬果和阿绿便任由着你使性子当真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说到最后一句萧逸的眉头微微皱起却冲红盖头下的人儿轻轻一笑转身向窗户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沐之秋似乎看见萧逸向她望过来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那扇半开的窗户就被萧逸关上了  窗户里面的情况再也看不到了但透过窗纸却能看见清晰的人影  “还要看么?呵呵!”精神病笑了这次他笑得很得意“接下来就是鸳鸯交颈颠鸾倒凤了你可想看得更仔细一点听得更清楚一点?”  话音才落沐之秋便觉得身体像树叶一般从树梢上飘落下来待双脚着地时她和精神病已经站在了窗外  此时如果萧逸打开窗户一定可以看见她可是萧逸没有沐之秋清楚地听见他说:“娘子今日怎地不说话?是害羞么?”  一仰头他将手里的合卺酒喝掉了然后伸出手他将沐之冬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大红色的婚床  屋内燃着的红烛突然灭了沐之秋听见沐之冬轻呼了一声  萧逸笑道:“秋儿难道还想看一看为夫再摸一摸吗?可是可是为夫今晚有点等不及了为夫好想现在就要……”  如果有把刀沐之秋现在就会冲进去将刀刺入沐之冬的胸膛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只能站在窗外听着她的夫君和她最痛恨的女人恩爱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滴在窗台上形成一片水渍  所谓打狗不死反咬一口沐之秋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脆弱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萧逸把沐之冬当成她?  或许萧逸可以和任何一个女人但就是不能是沐之冬绝对不能是沐之冬  沐之秋的手毫无征兆地拍向了窗户她的动作轻飘飘的仿佛一片树叶但却十分突然精神病的眼眸中只来得及露出一丝惊讶她的手掌已经落在了窗户上  萧逸的手已经扯开了身下小人儿的衣带他的小女人今夜好安静一句话也不说她那样的性子竟能老老实实地盖着红盖头他不给她摘掉她便不取下来便是他已经开始给她宽衣解带她也任由他胡作非为  “秋儿?秋儿?”  灼热的亲吻密密实实地落在她的脖颈上好香萧逸愣了一下他的小女人从来不喜欢熏香在她身上永远都是一股淡淡的药香今夜她怎地也学会了熏香?  只是这香端得好闻酥媚入骨让他血脉喷张双手如同施了魔法一般停不下来每在她身上游走一分便引来她令人心荡神摇的战栗和呻吟  她的呻吟如同最好的催情剂听在萧逸耳朵里便是热情无比的邀请很好很好他的小女人果然与众不同他本来还怕她在新婚之夜害羞专门吹了喜烛新婚之夜喜烛是要燃尽至天明才吉利的只因他心疼她所以他便不信吉利不吉若早知她如此热情奔放他当将靖王府所有的红烛和夜明珠都找来才是  动情时的她一直是那样令人向往让他看也看不够此时她也和他一样渴望吗?那他岂能要得够?岂能要得够?  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和欲望“秋儿今夜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宝贝儿?你好香好香为夫为夫真的等不及了你且替为夫更衣吧?”  她的小手似怯怯地伸出来却异常灵巧熟练毫不犹豫地扯开他的腰带像是比他还要饥渴顺着他的领口滑进去一下子就落在了萧逸的腰腹上  萧逸喉头一紧果然他的小妖精哦!她怎能如此热情怎能如此主动他会受不了的会流鼻血的一只手隔着衣物便按压在她胸前一点点握住  他的小女人突然发出一声绵软酥骨的闷哼带着放荡的风骚萧逸愣了一下却又仿佛有无数只小猫的爪子不停地抓挠在了他的心上唇角一弯萧逸无声地笑起来现在他不后悔了若是燃着喜烛她定然不会这般投入这样才好这样才好!  俯下身萧逸毫不犹豫地压住她赤裸的胸膛立刻接触到同样赤裸的柔软  不安分的手才落在娇喘吁吁的人儿身上窗户便啪地一声脆响萧逸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哭那哭声悄无声息却压得他的整颗心都在痛就好像就好像每一次秋儿被人掳走他找不到她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地悄悄哭泣  “谁?”  话音才落人已飞身到了窗户边伸手便推开了窗户  窗外空荡荡的没有人什么也没有和以前的每一晚一样冬果、阿绿、夜袭和暗卫们都很自觉地离开了  摇了摇头定下心神还是没有声音  萧逸勾唇笑了笑是他太激动了所以出现幻听了吧?秋儿若是知道他高兴成这样一定会笑话他  一想到他娇媚的小女人他的小腹里就像突然燃起一把火一股强大的气流排山倒海地窜上全身似乎下一秒就将将他彻底融化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那次秋儿中了神仙果后紧紧抱着他索要时他产生出的灼热  萧逸愣了愣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床上的女人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衣衫凌乱地坐起来露出一片春色  萧逸的太阳穴跳了几下自小腹间升起的那团火让他的眼睛停留在那片春色上有点拔不出来眼眸一眯已敛去了所有的心思面上漫起无边的杀气却转瞬即逝  他中迷药了经验告诉他他被人下药了这是一种霸道的迷药下得十分巧妙连素来警惕的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目光透过黑暗落在桌上的合卺酒上好歹毒的伎俩居然利用他急切的心理先在合卺酒里下药再将药引下在床上这个女人的身上如此便是精明睿智的靖王爷也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这一次是什么?还是神仙果吗?神仙果是褚天凌专门为秋儿配制的是褚天凌想要秋儿死心塌地爱上他的情药难不成这个女人给他用的也是这种情药?  抚在窗框上的手指突然触到一点潮湿冰凉透骨让萧逸混乱的脑子猛地冷静下来  看过去外延的窗台上有一片小小的水渍像是有人流下的眼泪  手指一摸那片水渍便泅开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心猛地被揪成一团再一点点被扯开就像撕裂的竹每一片上都带着抽筋扒皮藕断丝连的痛  秋儿!闷哼一声抬手按压住心口硬生生将那股翻涌的血腥气压下去转身死死地盯着床上娇羞的女人  好霸道的迷药不仅仅要让他意乱情迷还将他所有的内力散去是将他当成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了吧?  笑话!他萧逸岂能随意让人放在手心里搓扁揉捏圆?  大概是计算的时间到了床上的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竟摸索着重新点燃床头的红烛缓缓地揭开了红盖头  萧逸眸光一窒他看见了谁?若不是体内异样的气息和窗台上的泪水看见这张脸他的理智一定会丧失  那张他熟悉的却不经常看见的绝世容颜近在咫尺却远得无法触摸  那是他的小女人的脸是秋儿的脸是他梦寐以求、一直渴望得到的脸是他挖好陷阱用了两年的时间才一点点引诱过来的脸  此时这张脸在对着他笑笑得很甜她的嘴唇半张着极其诱惑地微微撅起像是在等待着他的亲吻这样的她是能令天地暗色的尤物是能让佛祖动心的妖孽  可是他的小女人再娇媚、再霸道、再冷漠那双眼眸却是清澈的、干净的即便是上次她中了褚天凌的神仙果她的眼眸依然是那么纯净水晶一般通透萧逸始终想不通这是什么样的结合才能生出这般清澈和干净佛祖与妖魔的结合?还是圣洁与邪魅的结合?但就是那样一双眼睛那样的真实就和她的性格一样真实大大方方没有丝毫伪装和虚假轻而易举地勾走了他的灵魂  现在还是那张脸依旧绝美的容颜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有了太多的贪婪和欲望娇媚得能滴出水来却不是他想要的  “逸!”  “秋儿在哪儿?”  床上的人猛地跳起来扑下床她甚至来不及穿鞋就这么赤着脚向他扑了过来  萧逸的身子闪了一下却慢了半拍瞬间便被她抱了个满怀  她热烈疯狂地看着他急切地解释:“逸!你怎么了?我就是秋儿啊?是你的宝贝儿难道你忘了吗?我们……”  伸出手狠狠捏住女人的下巴虽然手指上的力度如同温柔的抚摸萧逸的目光却是冷如寒冰的“本王从来不问第二遍本王的王妃沐之秋呢?”  “妾身就是王爷的王妃沐之秋王爷看看妾身的脸……”  “画虎不成反类犬!沐之冬你好大的胆子!”  沐之冬猛地愣住了他认出她来了这怎么可能?这张脸明明就是褚婷芳年轻时候的脸是娘亲亲自认可过的  那个人说沐之秋的脸应该长成这样时沐之冬不相信可是方才看见萧逸那一怔的模样他分明是见过这张脸的萧逸脸上的喜悦和痴迷不是装出来的。  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有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沐之冬羡慕的同时妒忌得几乎要红了眼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她也拥有了这么一张脸一张绝世的脸她也可以让萧逸为她神魂颠倒方才她明明看见了可是为什么这么短?他只惊喜了一瞬间就看出了她不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别以为你易容成秋儿的模样就能变成秋儿秋儿岂是你这种庸脂俗粉能假装得了的?”第330章 再被捉奸  胭脂俗粉?他说她是胭脂俗粉?那那个女人是什么?就是天上的月亮吗?她们现在有着同样的脸她的身体甚至比那个女人还要有诱惑力但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喜欢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女人?  顾不上大敞着的领口双手死死缠住萧逸的腰“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妾身哪里不如她?妾身爱慕王爷多年可她以前却故意装成傻子蒙骗王爷她就是个心肠歹毒又虚伪透顶的小人王爷难道不知道他让冬果和夜袭把我……”  “夜袭和冬果应该把你的脖子拧断才是!”像是很想将这个想法付诸于现实萧逸修长的手指游移到了沐之冬的脖颈上  体内的狂躁登时又窜起来几分好光滑的肌肤带给他一种别样的战栗仿佛指尖触碰着的是秋儿天鹅般骄傲优雅的脖颈萧逸几乎咬着牙说道:“说你给本王下了什么迷药?”  “呵呵!”沐之冬突然笑起来霎时间眉眼间溢出一串火花“催情散!世界上最美好的催情药能让王爷飘飘若仙能让妾身心想事成!”蛇一般的手臂顺着萧逸敞开的衣衫缠住了他的身体热烈的欲望登时化作赤裸裸的挑逗  萧逸有种强烈的冲动他要吃了这个女人要将她狠狠压在身下一点不剩地吃了她他的灵魂在排斥这个女人但他的身体却是那么渴望这个女人他要要她要压住她要让她在他身下屈服要将她完完全全地撕碎  一只手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停留在她脖子上的手已经顺着她美好的曲线滑了下去  沐之秋心头大喜想都没想便踮起脚尖对着那两片她朝思暮想的薄唇吻了过去他终于知道她的妙处了终于知道她比那个女人强得太多了她不在乎他如何对待她只要能得到他成为他的女人哪怕只是他床上的肉脔她也会让萧逸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销魂蚀骨  萧逸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眼睛里只看得见越来越近的轻启着的红唇不由自主地他的唇便凑了过去  浓烈的带着妖艳的香气吸入鼻端呼吸一窒甜腻得他的心都在颤抖小腹内的那股气流越来越强烈像是要撑破他的身体窜出来可是萧逸的脑子却一下子清醒起来  他的秋儿他那不屈不挠的坚强小女人她在哭!  停留在沐之冬胸前爱抚的手立刻变成了钢爪一下子扼住了沐之冬的喉咙“说!你们把秋儿藏到哪里去了?”  沐之冬已经被体内的热流烧得意乱情迷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她的面前他眼睛里也有对她的痴迷那是赤裸裸的占有和欲望虽然这是药物所致但她到底从他眼睛里看见了她恨不得此时就将自己彻底剥光让萧逸好好见证一下谁才是静安王朝的第一美女  就算那个女人有一张绝世容颜又如何?她沐之冬岂会比她差?  她要让萧逸为她神魂颠倒要让萧逸尝尝什么是销魂蚀骨的滋味儿单是想想萧逸方才那只不安分的手和他即将亲吻住她的唇她都觉得热血沸腾顾不上那双扼住自己脖子的大手沐之冬已下意识地扯开了腰带  大红色的喜服梦一般飘落下来内里空空如也少女曼妙的身躯立刻展现在了萧逸眼前  萧逸只觉得眼前一花全身的血液便涌上了脑袋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看见了秋儿是秋儿玉一般的身体是他熟悉的又总是不忍亵渎的诱惑和圣洁那是他爱极了的身体爱极了的灵魂是他两年来梦寐以求的  假的都是假的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浓郁的血腥味儿弥漫在口腔大脑立刻清醒下来如同驱赶纠缠在身上的水蛭一般毫不留情地将缠绕在身上的女人剥离下来  “上次本王就说过未经本王同意擅自触碰本王者杀无赦!”  沐之冬早已昏了头哪里听得见萧逸的话她要得到他还差一点点只要萧逸和她一样赤诚相对她就不相信他还能忍得住那个人说过催情散的作用即便是倭国的忍者也会忍不住变成贪食的饕餮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就由不得萧逸赖账了便是萧逸只对沐之秋情有独钟到时她也会像娘亲那样一步步蚕食掉他们之间的感情  娘亲?那是最好的榜样当初娘亲是如何战胜那个褚国的笨蛋小公主她就要如何战胜自以为是的沐之秋  柔若无骨的小手蛇一般从萧逸精壮修长的腰上摸下去停留在他的两股之间  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反应萧逸心头却涌起一股恶心这个该死的女人在干什么?那里那是只有秋儿才能摸的地方怎么可以让这个女人触碰?他是不是要把她触碰过的地方全都削掉?或者干脆将这个女人的手剁掉?  “大胆!”猛地一咬牙凭空生出一股气力竟用一只手掐着沐之冬的脖子将不着寸缕的她拎了起来“本王说过的话从来不愿再说第二遍!”  手臂一挥沐之秋便被他扔了出去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哗啦一声碎了满地  衣袍都不屑于穿好转身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秋儿?他的秋儿在哪里?她在哪里?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害怕?她在窗外看着他将别的女人拥在怀里时有没有怨他恨他?  “王爷!你中了催情散若不及时阴阳交合最多两个时辰王爷就会精血枯竭而亡!”  两个时辰?够了两个时辰足够他找到秋儿了只要秋儿还没有走出京城他就能将她带回他的身边  眼见萧逸拖着凝滞的步伐依然一步步往外走不那已经不是在走那是在挪是一点点在往外挪沐之冬顾不得被撞痛的身体再度扑过来她不能让萧逸走这一次乃是破釜沉舟之计合卺酒里下了催情散她身上又有药引不但萧逸受到了蛊惑她也感同身受倘若萧逸离开那将是两条人命  “王爷要到哪里去?你已经和冬儿喝了合卺酒你我已成夫妻若是王爷走了冬儿当如何?”  “住口!”死死握住双拳让指甲深陷在掌心锐痛让萧逸又清醒了不少“本王的合卺酒你也配?”  沐之冬水蛇般纠缠住萧逸的双腿“王爷还要去找那个女人吗?她在大婚之日抛弃你去追上官云清难道王爷还放不下她吗?”  “你说什么?”  手掌重重地拍在沐之冬的头顶若不是此时萧逸内力全失这一掌下去沐之冬的天灵盖已经被他打碎了饶是如此沐之冬也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王王爷?您心心念念想着她她心里却想着其他男人眼下指不定她正在哪个混账男人的床上颠鸾倒凤王爷何不留下来与冬儿共结秦晋之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脑海里??地浮上两年前丞相府捉奸的那一幕不祥感油然升起才说出“找死”二字沐之冬已在他的掌下晕了过去  自从两年前萧逸第一次将沐之秋带回靖王府开始靖王府内就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沐之秋在靖王府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凌霞殿便是夜袭和暗卫只要王爷和他们的准王妃同在靖王府他们也会自觉地离开凌霞殿  想当初不过听见了王爷和王妃关于身上有几颗黑痣的话题王爷就让他们拎着扫帚打扫了一个多月的庭院他们可是堂堂暗卫哪!  所以没事儿干谁会去找那个晦气?  因此萧逸扯着沐之冬的头发在王府内衣衫不整地到处游荡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有人看见王爷手里竟拖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萧逸没有昏头他确实被催情散弄得苦不堪言但他绝不能让人看见秋儿的绝世容颜既然沐之冬脸上的易容不是人皮面具他索性直接用喜烛的蜡烛油封住了沐之冬的脸  其实就算此时将沐之冬脸上的蜡烛油刮掉也完全看不出来这个满脸水泡的女人到底是谁沐之冬先前是被萧逸一掌打昏的此时大概已经变成被蜡烛油烫晕了  倒不是萧逸歹毒洞房里都是沐之冬身上甜腻的味道他多待一分钟身上的热度就会膨胀几分他倒是想用寒光软剑划花这个女人的脸但今日是他的大婚之夜他身上没有佩戴寒光软剑所以萧逸只是在出门的时候顺手操起了桌上的红烛直接将烛盘里的蜡烛油浇在了沐之冬的脸上  萧逸的本意是遮住这个女人的脸就行但结果显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蜡烛油浇在沐之冬的脸上立刻结了块沐之冬偷来的绝世容颜一下子就变成了轮廓模糊的浮雕  萧逸在乎的只是这张脸他没想过沐之冬是不是光着身子反正这又不是秋儿的身子光着的还是穿着衣裳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之所以会将这个昏死过去的女人带出来是因为他要通过这个女人找到秋儿萧逸知道此时一定有人在暗处观察他也许秋儿就被那个人藏匿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暗处他已经隐忍得太久既然隐忍做戏秋儿也会被人从婚床上掳走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假装?他就是要让他们看看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也要让秋儿看见他的心要让秋儿知道除了她其他的女人在他眼中不过都是一块破抹布而已  夜袭带着暗卫们围过来登时倒吸一口凉气王爷衣衫不整赤裸着大片的胸膛而王爷手里的女人他们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她的头上却戴着新娘的红丝带难不成王爷在芙蓉帐暖里走火入魔发疯了将王妃?  冬果和阿绿已经尖叫着冲了上来萧逸本想抬手劈她们两个大嘴巴手刚伸出去推开她们提着的那口气便泄了整个身子登时瘫软下去  “夜袭!给本王准备冰水本王要沐浴!另外将这个冒充王妃的女人拖下去关进密室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冬果和阿绿一下子愣住了萧逸的目光却??地落在了她二人的身上“你们二人为何不好好看住王妃?”  “我们我们……”第331章 悠悠之口  冬果和阿绿哑然看住?怎么不是伺候是看住?难道王妃她又?  突然一个侍卫跑过来大声喊道:“王爷!不好了有人发现王妃……”  才被夜袭扶起来的萧逸猛地推开夜袭揪住侍卫的衣领“在哪里?”  “在在在柴房!”  “柴房?”  像是有什么在萧逸的脑子里裂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沙哑地问:“王妃和谁在一起?”  “一个一个男的还有还有……”  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夜袭惊讶地发现方才还瘫软在地命他速去准备凉水的王爷竟大步流星地往前跑去对是跑以往着急的时候王爷都是用的轻功那种脚不沾地的飞或者飘今日王爷却是用跑的  王爷跑得很快似乎不太熟悉跑步他跑得跌跌撞撞有两次还被路上的石头磕绊住险些跌倒他正要伸手去扶王爷却又火烧眉毛地跑开了这种跑步的姿势竟然让夜袭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一年云妃娘娘中毒时从康宁宫往浮云宫一路哭喊着跑的王爷  萧逸已经知道他会看见什么了他多灾多难的小女人啊!老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那样聪慧绝伦举世无双的秋儿怎么总是被人算计捉奸在场?上一次多少还有一张床这一次竟然在柴房  那样一个肮脏的黑暗的阴冷的地方她就那样被人欺负了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哭?  他怎地如此没用?他的小女人在求助在哭泣他却险些错将别的女人认成他她是他的妻哦!他怎么可以保护不住她?怎么可以让她在大婚之日被人算计?  柴房的门砰地一下被撞开萧逸随着惯性冲进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就算跑得再快也不会是第一个在她脆弱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人吗?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大家都在这儿偏偏只有他最后一个来?  柴房里居然有很多人最中间的那个人萧逸认识那是在他的婚宴上一听说上官云清出宫去了便谎称喝醉了匆匆离开的皇帝是他至高无上的父皇萧震天  父皇身边还有他认识的人他的兄弟什么时候都跟着他“三哥三哥”叫唤的八弟萧良和九弟萧楠还有那个伤心欲绝老泪纵横的不是他的岳父大人沐忠国又是谁?他身边自然是横眉冷对恨铁不成钢的丞相夫人江晚晴  而他的妻他的王妃此时正蜷缩在角落里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孔她的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衣袍很熟悉的花纹是八弟的  萧逸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么感激八弟那个让他心存芥蒂的弟弟在最后时刻给秋儿留下了一丝丝尊严但八弟的袍子显然太小不能将她完全遮住秋儿赤裸的肩膀、手臂和双脚依然露在外面那样纤细那样楚楚可怜  “秋儿?”生生咽下喉间腥甜萧逸轻轻唤出声他的声音饱含感情柔软得仿佛要将沐之秋整个人都化掉小心得几乎在颤抖  可是沐之秋没有动仿佛还处于昏迷之中又像是已经完全石化她就缩着身子坐在那里低垂着头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萧逸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脚下的步伐更加凝滞但却着了魔一般固执地走了过去  “逸儿!不许过去!”  手臂猛地被人拉住身体已被拽回来两步萧逸晃了晃勉强没有跌倒他的目光一点点移过来盯着拽着他的这个人狂躁让他在一瞬间产生出杀了这个人的念头  萧震天的面色铁青“朕一直在等你过来现在你来了朕已决定要将这淫娃荡妇凌迟处死!”  “放开我!”霸道强横的声音冷得像块冰后一句却轻柔得仿佛天鹅肚腹上的羽毛“儿臣要带秋儿回去秋儿累了她怕冷!”  “她已是不洁之人岂能再做靖王妃?”  “秋儿是被人陷害的难道父皇看不出来吗?”终于说了出来萧逸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将心头的狂怒压下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连儿臣都被人下了催情散更何况是秋儿?”  “何人敢如此大胆?逸儿莫要忘了我静安王朝有明法令但凡婚前失去贞操者必为夫家不容或火刑、或沉塘、或遁入空门终生礼佛凡辱没皇家声誉者杀无赦!”  “辱没皇家声誉?”萧逸冷笑“儿臣说了秋儿乃是被人陷害……”  “可有人证?”  “带冬果和阿绿!”  不用带冬果和阿绿便冲进了柴房但见缩在墙角的沐之秋冬果只是捂着嘴愣在当地阿绿却哇地哭喊一声“大小姐”便要扑将上去才迈出一步便被江晚晴一个耳光打倒在地  “好狂妄的贱奴皇上在此也敢大呼小叫?”  “本王府里的人还轮不到丞相夫人管教!”  “逸儿!”萧震天不满地皱皱眉“这两个丫鬟能说明什么?”  萧逸跨前一步死死盯住冬果的眼睛“你二人方才去了哪里?为何不好好陪着王妃?”  萧逸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今日他的确喝多了他太高兴以至于遗漏了很多疑点其实他早就该注意到走进洞房时看见的冬果和阿绿跟平时不一样只是那时他的心都在床上那个小人儿的身上便是已经因为敞开的窗户产生了明显的怀疑他也自动地将这些忽略了  冬果乃是暗卫出身除了在秋儿面前平时很少会笑见到他更是毕恭毕敬暗卫的气质一览无遗阿绿不同这丫头乃是秋儿从娘家带来的萧逸总感觉到阿绿对他有几分敌意若不是阿绿死心塌地地护着秋儿萧逸是不愿留这样一个人在秋儿身边的想他堂堂靖王爷居然要看妻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的脸色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正因如此平时甭管冬果和阿绿与秋儿嬉闹得多么开心只要一看见他这俩丫头都会不由自主地绷着脸冬果是满脸敬畏与崇拜阿绿则是不甘心和警惕  以前萧逸因为这个十分不爽但现在想想这当真是她二人的优点而他今日竟连她二人这么大的特点都没有留意他当真该死  萧逸记得很清楚他熏熏然走进洞房眼里只有他蒙着红盖头娇羞的新娘冬果和阿绿给他行了礼之后是捂着嘴偷笑着离开的  冬果和阿绿看见他会笑得那么得意?恐怕说出来她们自己都不会相信所以那两个丫鬟不是冬果和阿绿那是两个冒牌货  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难怪直到现在秋儿都不看他一眼她一定非常失望吧?  步步紧逼萧逸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冬果?你们二人可有被人打晕或者被人下了蒙汗药?”  冬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才要开口萧震天已冷笑道:“是朕召见了她二人难不成逸儿还要审问一下朕吗?”  父皇?萧逸愣住了怎么可能是父皇?不对这件事情不对怎么可能扯上父皇?这世上岂有那么巧的巧合?再说父皇为何要召见秋儿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  看出萧逸的疑惑萧震天叹了口气“逸儿也看出来了朕的身体不好所以一刻也离不了上官先生今日上官先生突然离宫朕心神不宁本想传了秋儿来问话但今日乃是秋儿与你的大喜之日朕不能去洞房传人只好召见了冬果和阿绿朕只不过是想问一下上官先生平时的喜好和习惯看他究竟能去哪儿逸儿还想知道什么?”  不可能!此事处处透着诡异萧逸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沐之秋看去平时这种时候他的秋儿会启动聪慧的大脑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抓住问题的本质可是今日她已经  催情散还在萧逸体内作祟他努力集中精神却怎么也做不到静下心来思考不行所有的一切都得放到以后再说他现在要带秋儿回去秋儿她一定很冷  “秋儿?为夫来接你了!”  “逸儿!”萧震天一声断喝萧逸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了下来“逸儿明知今日大婚靖王府的下人都在前院忙碌为何不多派几个人手伺候秋儿?朕记得太后还专门将梅香姑姑和身边的两个老嬷嬷送过来服侍如何离了冬果和阿绿就不成?逸儿既然如此担心她为何不多派些人手保护她?朕可听闻这两年夜袭已经成了她的贴身侍卫”  萧逸的目光中顿时多出一层杀气是他很懊恼倘若有夜袭在她身边守护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但是夜袭为什么偏偏是今日?他不过想满足一下她昨夜提出的一个小小的心愿让夜袭临时出府去了一趟事情便已演变成了这样倘若他能预知何须父皇责问?他自会让夜袭寸步不离地跟着秋儿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里有许多不满和讥讽萧震天轻咳两声缓了缓语调又道:“若说今日之事秋儿是受害者那也是她没有做靖王妃的福分以朕来看你二人既然未行周公之礼就不算真正的夫妻父皇自会再与你……”  “拜过天地就是真正的夫妻!”  “你!”萧震天气结“你这又是何苦呢?秋儿也算是个命苦的孩子你若真的舍不得他父皇就命人在靖王府附近专门辟出一个小院修建佛堂待过几日父皇请来法门寺的主持亲自为秋儿……”  “此事不劳父皇挂心儿臣与秋儿知道该怎么做!”说罢甩开萧震天的手又要往沐之秋身边走  萧震天急了脱口道:“难道逸儿还要留这贱人在靖王府做靖王妃?”  “她不是贱人她本来就是儿臣的王妃!两年前就是如今更是!”  “她已非清白之身岂能……”  “儿臣今日大婚父皇连喜酒都不曾喝父皇眼下可要补喝一杯儿臣与秋儿的喜酒?”  “你你和她既然没有入洞房岂能算得上是夫妻?”第332章 力排众议  “皇上!”突然一名侍卫插嘴道:“靖王爷入了洞房的而且那洞房中还有一女子与王爷喝了合卺酒奴才亲眼看见的”  萧逸眉心一跳已转过身目光刀子般戳在了此人的脸上  这就是方才惊慌失措地跑去告诉他秋儿与人通奸被捉的侍卫好一个浑水摸鱼居然乘着他大婚之日来往客人多混到他靖王府里来了  “你是何人?”  那侍卫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萧震天却突然道:“皇家暗卫怎么?逸儿不满意?”  皇家暗卫?父皇的皇家暗卫?好当真好父皇的皇家暗卫竟也混进他府里来了这靖王府到底还安插了多少其他人的眼线?怎么桩桩件件事情都和父皇有关?但凡他有所怀疑就会被父皇这样的软钉子碰回来?父皇到底什么意思?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捉奸闹剧中父皇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萧逸突然觉得他以前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父皇那个仁爱慈祥总是笑眯眯的父皇怎地变得如此狡诈阴险?如此深不可测?他果然离开京城和朝堂太久了吗?  “父皇的皇家暗卫为何会出现在儿臣的内宅?”  萧震天面上一僵他养的好儿子居然怀疑他他当如何解释?难不成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朕怀疑上官先生就藏在你的府里?”  那不是明摆着给逸儿头上戴绿帽子么?可是勤政殿内的那条中国结是怎么回事儿?他曾在上官云清的腰上看见过当时只觉得别致随口问了一句云清便羞红了脸道:“之秋送我的说是可以带来好运”  如此明显的线索他岂能放过?便是云清没有藏在靖王府他也要让人找一找或许能查到云清的下落呢?  突然像想起什么问道:“与逸儿喝合卺酒的女子是谁?”  “一个无耻小人!”  “按照静安王朝法令逸儿揭开喜帕看见的人是谁逸儿娶的人就是……”  “儿臣没有揭开喜帕那个女人已经被儿臣毁了容且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关进地牢里去了父皇若是想亲自审问儿臣可以将她交给父皇”  “啊?”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女子是?”  萧逸的目光??地盯在了沐忠国的脸上“沐丞相养得好女儿居然连本王都敢算计如此淫荡不堪本王只好先斩后奏对她用了家法”  “冬儿?”江晚晴突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便惨嚎着奔出了柴房  沐忠国张大嘴巴愣了半响这才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好一个心疼女儿的爹爹两年前因为被捉奸在床这个爹爹残忍地抛弃了秋儿要用火刑烧死她的秋儿两年后闹剧重新上演秋儿再度被捉奸在场这个爹爹依然选择了抛弃秋儿他选择了去安慰他的夫人和他另一个女儿  这份父女之情倒是秋儿一个人的这种时候沐忠国居然能丢开秋儿他可怜的小女人哦!那个爹爹原来真的是借来的  萧良被吓得不轻脱口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难道三哥一开始就没有发现?三哥可与沐之冬……”  “那个女人?她根本不配本王岂会与她苟合?”  堂堂正正地回答丝毫不回避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沐之秋猛地抬起了头她的神情虽然很淡定但眼眸中却带着明显的惊讶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和来不及收起的绝望  他的秋儿在哭萧逸的心脏顿时被揪成了一团  上一次被捉奸在床他的秋儿淡定从容地走下床在众目睽睽之下穿好衣裳勾唇一笑何其霸道强大那一瞬间她便勾走了他的心可是这一次她却在哭  心像是突然被重锤狠狠地砸过萧逸轻唤一声“秋儿”便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三哥!”这一次却是萧良抱住了他扫了一眼沐之秋萧良的眼眸中满是忧伤“之秋她受伤了!”萧良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痛楚仿佛说出这句话是有人正在用刀子剜他身上的肉  “什么样的伤?”  萧楠的性子急他都快憋屈死了他崇拜的像神一样供着的三嫂居然这样狼狈地被他们发现当时的情形他想起来都会喘不过气还好八哥反应快及时脱下外袍盖在了三嫂的身上否则三哥怎么受得了?  他一直忍着一直压抑着自己冲上去抱起三嫂的冲动可是现在他实在受不了了“八哥!你不要拦着三哥便是三哥不接三嫂回去我也要将三嫂接回府去那是三嫂啊是我们的三嫂她在流血!”  萧逸的身子猛地一抖萧良刀子般的话语已溢出口:“之秋像是被人下了迷药我们看见她的时候她和上次中神仙果的样子差不多那个男人趴在她的身上之秋三嫂她的身下地上有血……”  “那又怎样?”萧逸突然大吼一声打断萧良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他一把推开萧良“莫说有人给秋儿下了迷药玷污了她便是她真的自愿又如何?不就是一幅臭皮囊么?就算她已经和其他男人有了孩儿她也是本王的女人是本王的妻!”  “混账!”萧震天终于怒了手臂一挥重重地掴了萧逸一个耳光“朕怎地会生出你这般没出息的儿子?这世上倒是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好女子你想要谁父皇都能赏于你你竟你竟痴迷于一个淫荡不堪屡次偷腥的女人!”  萧逸白皙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他的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目光依然心疼地望着沐之秋“这世上有再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又如何?父皇若是喜欢尽管纳入后宫便是与儿臣何干?”  “你!”萧震天气得浑身发抖“逆子!朕的江山当如何放心地交于你?”  “有了秋儿自然有江山没了秋儿便是拥有了江山又有何用!”说完再也不看众人一眼决然地走向沐之秋  终于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仿佛捧起珍宝一般萧逸将她捧起来紧紧收进怀里“宝贝儿?为夫来晚了对不起!”  沐之秋的眼珠转了一下再转一下终于有两颗大大的泪珠滚落出来  她一直在等他醒来时再次发现穿越过来时遇到的情形她便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只是这次显然比上次的手法更卑鄙更无耻  上次沐之冬和江晚晴只不过安排了个小厮光着身子钻进她的被窝可是这次他们居然弄了个男人想要毁她清白  若是其他女人大概也就认命了或抵死不从或咬舌自尽偏偏她是沐之秋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二十一世纪的女人若是一遭到性侵犯就自杀那这个世上的女人大概早就死光了  所以她要等即便没了贞洁又如何她要等萧逸来救她只是一个人怎么可以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上次她是因为颈椎病发作昏迷才会着了沐之冬的道儿这一次便是精神病给她用了再多的迷药她也不会乖乖就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褚天凌给她使用过神仙果的缘故这一次中迷药沐之秋的神智始终非常清晰她基本上没有反抗一直到那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儿的男人将她扑倒在地将她剥得精光她都没有反抗她在等待时机等待最后一搏的到来  男人很兴奋脱光了衣裳便要长驱直入就是那一瞬间沐之秋的手指一动男人便一动不动地趴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没有力气爬起来甚至没有力气将男人从身上推下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身上的血顺着她的大腿往下流很快汇聚到她的臀下浸湿了一大片泥土  然后门突然被人撞开然后有很多人进来然后昏死过去的男人被人拖走了然后有个人将一件温暖的衣袍盖在了她赤裸的身上  她没有看他们她的耳朵听得到她的鼻子也闻得到这些人里面有很多她都认识但没有她熟悉的梅花冷香  和两年前被捉奸时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人物也大致相同八皇子萧良、九皇子萧楠、爹爹沐忠国、继母江晚晴只是单单少了两个最最重要的人物她的继妹沐之冬还有她的夫君萧逸  这种时候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出现呢?沐之秋觉得很冷这时候萧逸应该正在和沐之冬滚床单吧?应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激烈因为萧逸喝醉了他喝醉了哦!  她慢慢地坐起来蜷缩住自己的身体静静地等待她没有疯也没有晕倒她只是觉得很累她知道这些人和她一样也都在等待他们等的是同一个人  沐之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卑微过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被沐之冬染指过的萧逸还有在所有人眼睛里同样被其他男人染指过的她他们是否还能回到过去?她能不能抛开私心杂念重新接纳萧逸?  或许她能接受萧逸有其他女人哪怕是个倭国女人都可以唯独沐之冬不行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就因为沐之冬的母亲害死了娘亲沐之冬同样害死过她  其实这种等待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沐之秋想走谁也拦不住她哪怕她真的已经成了残花败柳她也会昂首挺胸地从这些人面前走出去可是她就这样卑微地留了下来面对所有人的鄙视和谩骂面对所有人的怜悯和指责她只想再听萧逸说一句他还要她他还爱她  萧逸果然来了跌跌撞撞地来跟失了灵魂一般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里都是愧疚和不确定沐之秋突然之间就后悔了这便是她等待的结果。  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萧逸怎么可能不要她?便是她真的已是不白之身萧逸也不会抛弃她萧逸就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可是她却突然不想要他了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她害怕在萧逸的身上找到沐之冬留下的痕迹原来她在这方面是有洁癖的而且这种洁癖只针对沐之冬一个人。第333章 好事多磨  但是她听到了什么?萧逸说沐之冬不配他那样大声地直接说出没有与沐之冬苟合他是说给她听的啊!他竟如此了解她连她这样的小心思都猜到了啊!  她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不要让萧逸一个人孤军奋战?  伸出手沐之秋想抱住萧逸手臂却排斥地打算推离萧逸“我看见你吻她了!”  “没有!”萧逸没有容她跑掉他将她抱得更紧指天发誓“没有亲到真的没有亲到我我听见你敲窗户了”  “可是你跟她喝了合卺酒!”  “那个不算数你知道的我们俩的合卺酒不是那样喝的而且我也没有揭开她的红盖头!”  “可是我听见你叫她宝贝儿!”  “对不起!”他终于俯下头去吻住她吻去她滚滚而下的泪水“宝贝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一进门就该认出来的对不起!”  “够了!”萧震天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指萧逸和沐之秋“如此淫娃荡妇还这般善妒传朕旨意……”  “父皇!不可啊!”萧良和萧楠同时跪倒在地  “皇上想杀了我?”缓缓地从萧逸怀里下来优雅地穿上萧良的外袍沐之秋赤着脚站起来“砍头?杖毙?车裂?腰斩?还是万箭穿心?”  仿佛一瞬间她就恢复了以往的强势和霸气变得万丈光芒闪闪发亮  冷冷地看着萧震天沐之秋道:“我记得两年前随云清第一次入宫时萧楠骂我是不知羞耻的淫娃荡妇说我被人捉奸在床皇上不但没有杀我似乎一点儿也不吃惊我治好了太后的急症向皇上请求取消我与萧逸的婚约皇上也犹犹豫豫再三推辞今日不过闹剧重演皇上为何反应如此强烈呢?”  “好一张伶牙俐齿倒是朕一直太纵着你了!两年前你明明还是个处子今日却已非完璧岂可同日而语?”  说着话萧震天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沐之秋赤裸的双足萧良的袍子很长将沐之秋的身体完全裹住但她的白皙的小脚丫却露在了外面脚面上有触目惊心的血迹那是顺着她的大腿流下来的  萧逸下意识地将她揽回怀里扯了扯她的外袍盖住了她的脚  如此掩耳盗铃便是最好的佐证吧?唉!当真难为了萧逸这种时候他心里该有多难受啊?竟还想着要帮她遮掩  拥抱萧逸一下唇角一弯“放心我很好仍是完璧!”  萧逸一下子就傻眼了他的小女人在说什么?他听着很吃力有点听不懂方才连他都看见了她白玉般的臀下和双腿上都是血  沐之秋笑得更灿烂了“你都能为我保留我如何不能为你保留?傻瓜我的身子只是你一个人的其他男人都不配!”  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萧逸终于咧开嘴笑起来  “你说完璧就完璧?沐之秋?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  萧震天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有人撞门而入竟是直接滚到在地那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块血迹斑斑的丝帕不待站起身便将丝帕递到萧震天面前  “皇上请看!”  一直静默旁观的萧良接过丝帕小心抖开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不由惊呼道:“父皇!之秋没有欺君那贼人确实不曾得手!”  萧震天的目光刚落在丝帕上萧楠却已猴急地将丝帕夺了去大声念道:“未完使命以死谢罪!”  才一念完萧楠便哈哈大笑两声一把拎了撞进来的小厮问道:“你是何人?此物从何而来?可是那羞辱我三嫂的贼人所留?”  那小厮乃是靖王府的一名伙夫听了萧楠的话忙道:“方才皇上命人将那贼人拖出去时他乘机将一个东西丢在假山丛中奴才先时只以为眼花了并未留意后来看见一黑影贼头贼脑地在那假山附近晃悠便拎了个棍子过去结果没找到歹人倒是找到了这方丝帕想起那贼人被拖出去时的情形奴才心知有异不敢隐瞒赶紧送了来!”  当下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了萧震天哪知萧震天却挥挥手让伙夫退下冷笑道:“那贼人既已以死谢罪谁能证明这丝帕上的血书乃是他所写?定邦使君浑身是血证据确凿怎可抵赖?”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伙夫冒着生命危险送来的证据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物众人均吃了一惊其实沐之秋是否完璧只要从宫里找一老嬷嬷前来查验自会清楚皇上怎地这种反应?萧良和萧楠心下更是大骇难不成今日父皇竟是执意要取三嫂的性命?  “皇上?”沐之秋的目光终于淡淡地落在萧震天的身上揉了揉混沌不清的额头道:“皇上如何认定了这些血就是我的?我一直将皇上当成自己的父亲一直很尊敬也很钦佩皇上皇上亦慧眼识英雄总是袒护着秋儿便是秋儿犯下再大的错皇上也从不怪罪为何此番我与萧逸回来皇上便处处刁难?是秋儿不一样了还是皇上变了?难道皇上以为秋儿会分不清敌我做出有损静安王朝利益之事吗?”  萧震天的太阳穴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沐之秋开始那句听似无心的话都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后面的话更是让他的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没错萧震天很喜欢沐之秋这个孩子善良、聪慧、重感情她除了是婷芳小公主的女儿之外她还拥有举世无双的才华那不管对于谁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富倘若沐之秋愿意助他她一定能成为静安王朝的肱骨之臣  便是静安王朝有女子不得参政的祖训到沐之秋这里也已经破例好几回了  萧震天曾那么欣赏这个孩子那么心疼这个孩子也曾像父亲一般希望她幸福可是自从她出现之后京城屡屡出事仿佛她就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倭人谁遇到她谁就要倒霉  萧震天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皇帝他也不想自欺欺人倭人渗透进来已经很久了沐之秋只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所以只要沐之秋能与他一条心这些问题萧震天相信他都能解决但她却走得越来越远让他越来越失望  她一点也不懂他的心他如何不希望她好?萧震天始终留着她就是因为怜惜她、心疼她便是今日萧震天也没想过要杀她他不过是想让逸儿彻底死心彻底放弃沐之秋  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自然会给沐之秋一个崭新的身份  她会成为另一个尊贵的女人登上高高的位置因为他始终将沐之秋留给最好的那个人连同他的皇位萧震天都想要留给那个人  但沐之秋却不稀罕她就这么将他的心血糟蹋了非但如此她还逼走了他让萧震天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不知道是不是萧震天脸上的表情终于让沐之秋开始不忍她叹了口气道:“皇上!这不过是那个龌龊男人肮脏的血罢了!”  萧震天一下子从自己矛盾的心情中清醒过来警惕地看向沐之秋好在沐之秋只是扫了他一眼目光就回到了逸儿的脸上俩人旁若无人地相互对望着  这下子轮到其他人吃惊了所有的眼睛都像看怪物似的看向沐之秋  终于被目光凌迟得受不了了沐之秋颇为无奈道:“倘若他还没死皇上自可以去问问他可有真的与我阴阳交合?倘若他死了皇上便将张嬷嬷请来为我验身自可真相大白不过那贼人只怕他连下辈子转世投胎也没办法再行人事了”  话音一落众人便见沐之秋的纤指一扬一道白光滑过地面上多了一柄薄薄的小刀片  萧楠拾起地上的手术刀看清之后哈哈狂笑两声一手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却拍着胸脯道:“三嫂?你吓死我了我就说么以你的聪明机警怎么可能被那厮坏了贞洁?你把他阉成太监了?当真大快人心!”  如此不知羞的话也说得出来萧震天狠狠瞪了萧楠一眼哪知沐之秋竟轻笑一下接口道:“倒是没那么大的力气把他变成太监但也差不多算是给他结扎了”  这种话除了上官云清就只有萧逸能听得懂萧楠跟着沐之秋学了一年多断案勉强也能猜得出结扎是什么意思  萧震天哑口无言若是此时继续坚持只怕难看的会是自己  萧逸的嘴角便咧得更大了“如此!甚好!良辰美景奈何天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夜还来得及!”说完再也不看众人一眼打横将沐之秋抱起便狂奔而去  沐之秋的泪水瞬间被风干一下子就变成了满头黑线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萧逸是个这般喜庆搞怪的人啊?才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戏码个个都还惊魂未定重新团聚应该喜极而泣抱头痛哭才对这厮脑子里怎么尽想着这些东西啊?难道说她一直被萧逸美丽的外表蒙蔽了愣是把灰太狼看成了喜洋洋?  夜袭愣了一阵才赶紧追上去自家王爷就是像王妃说的那样实在是太牛逼了先前明明中了催情散王爷连站都快站不住了一看见王妃就跟扎了鸡血似的不但站得稳稳的还能巧舌如簧地跟皇上和八皇子雄辩眼下更是牛逼居然抱着王妃健步如飞  这样的王爷到底中没中催情散啊?难不成王爷已经恢复了功力?那他为何抱着王妃狂奔却不用轻功?要么?是催情散的药性发作了?竟一下子将王爷变成了大力神?  变成大力神的王爷不会把如此娇小、纤细的王妃在床上给压坏了吧?  夜袭一下子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傻了暗骂了自己几句才匆匆追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萧震天的脑子里就再次浮现出沐之秋那句“皇上如何认定了这些血就是我的?”就好像他的心思全都被沐之秋猜透了一般本来要脱口而出的“放肆”一下子憋在了嗓子里。第334章 真正洞房  兀自生了一阵子闷气终于回过神来咬牙道:“不管那贼人断根没断根死了没死都将他剁成肉泥在剁成肉泥之前一定要先将他阉成真正的太监!”  萧逸是一口气直接抱着沐之秋跑回凌霞殿的没有回到布置成洞房的寝殿却直接将她抱进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萧逸早就吩咐好要准备好热水浴池里热气腾腾的如同人间仙境虽然没有下人伺候着但瓜果酒菜桌上应有尽有沐之秋最喜欢的那张软榻之上还铺着大红色的被褥连悬挂着的纱幔都是大红色的  这样的颜色这种地方怎么看都觉得暧昧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环境感染体内的催情散像是突然苏醒过来竟让沐之秋觉得身子越来越烫  “怎么会来这里?”  “洞房今晚脏了不要了!待明日我让夜袭和冬果将后殿的厢房整理出来依然布置成婚房的样子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只是今晚就要委屈秋儿跟为夫在这里共度良宵了!”  “在这里?”  “不行么?秋儿瞧见了为夫早都安排好了想吃就吃想睡就能睡为夫渴望这场鸳鸯浴很久很久了!”  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沐之秋微微垂下头“萧逸?你是如何发现新娘是假的?”  萧逸的身子一僵却没有回避轻声道:“我听见有人敲窗户就跑过去查看窗外虽然没有人但我在窗台上看见了一片水渍我知道那是你的眼泪”  心脏抽了几抽吸着鼻子又问:“那你如何发现新娘就是沐之冬的?”  像是极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萧逸将头侧向一边一直到沐之秋不乐意地嘟起嘴巴他才皱眉道:“她易容成你的样子眼睛里却都是贪婪和欲望那样令人厌恶的眼睛岂能和你眼睛里的清澈和纯净相比?如此东施效颦当真愚蠢可笑!”  “沐之冬也是个美人儿呢!”吞咽一下口水沐之秋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淡淡的醋意:“我看见你抱她了而且你吻了她的脖子你还摸了她的……”  “这个也要算啊?”俊脸一下子皱成了苦瓜“为夫当时不是被她身上的药引魅惑住了吗?其实没亲上关键部位也没摸到”  “真的没有摸到?”  “是隔着衣物的!”  沐之秋倒抽一口凉气嗓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那她可摸了你的?”  “唔!”萧逸瞠目结舌那个算不算啊?能说么?说出来秋儿一定会生气可是貌似不说出来她现在就要生气  “为夫为夫没有让她摸……”  “我是问她到底摸了没摸你的?”  “没摸上!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隔着裤子碰了一下!”话一出口便赶紧接着说:“不过我已经让暗卫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就如你将那王八蛋结扎了一样沐之冬以后再也不可能摸我了!”  “萧逸!”鼻子一酸终于含泪唤出他的名字声音里都是浓浓的爱意和深情  才唤出声萧逸的头已经俯下来吻住了她他脚下未停直接抱着沐之秋走入浴池中  温热的水顿时漫过全身驱赶走了身上早已麻木的冰凉衣裳被萧逸解开丢在一边沐之秋与他紧紧相贴在一起  “秋儿!我爱你!”  “我也爱你!”  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撩起热水洒在她的身上他的手指一寸寸游走在她的肌肤上萧逸洗得很认真也很仔细不太像是在帮她洗澡倒像是在给她验伤  待全身污渍都洗干净之后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沐之冬没有伤到你不然为夫定要将她抽筋剥皮!”  “我不是被沐之冬掳走的带我在洞房外观看的是害死你大哥的那个精神病也是他给我服下了催情散……”  萧逸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他有没有碰你?”  “萧逸?”抬起头沐之秋的目光很复杂迟疑一会儿她才说:“我觉得这个倭人以前暗恋过我娘亲!”  身体一晃激起一层水花下一秒沐之秋已被萧逸紧紧抱入怀里“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那个人若是想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完全是痴心妄想所以不要怕他不会成功的一定不会成功这件事情交给为夫来办秋儿只管放心好了!”  萧逸眸中滑过一丝阴狠沐之秋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登时僵住了“萧逸?你是想?”  “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毁了你娘亲的尸身!”  “这不行爹爹他……”  “你还惦记着这个爹爹吗?难道他心里算计的是什么你真的看不出来?”  沐之秋低头不语连萧逸都猜出来了她如何会感觉不到从在小岛密室里看见“顶天”和“立地”时起她就有了那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测一直到看见“守宫再生”她都强迫自己忘掉那个猜测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不会是真的可是现实却那样的残酷  可有些事情并非像眼睛看见的这样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今日爹爹的表现虽说令人心寒但她总觉得很奇怪爹爹临走前看她的那一眼她虽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爹爹的心疼和不甘心那样一个城府极深八面玲珑的爹爹难道会当着皇上和萧逸的面儿弃自己于不顾?以爹爹明哲保身的性格他今晚更应痛哭流涕地以死相护方能打动萧逸的心以此博得萧逸的另眼相待才是怎地偏偏选择了人人不齿的做法?  脑子里滑过一丝想法却怎么也抓不住紧紧咬住下唇半响才抬起头坚定地说:“我相信爹爹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捂住萧逸的嘴巴沐之秋笑得有些勉强“我知道今晚他舍弃我去追江晚晴和沐之冬让你对他最后的耐心也消磨光了但是逸!我相信爹爹有他的苦衷他对我的心疼不是装出来的这些年他过得太隐忍太压抑其实他真的很苦他对娘亲的爱让他变得疯狂但我能感觉到他最后的良知并未泯灭请你相信我也相信他”  凝眸看了沐之秋半响萧逸才严肃地点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不伤害他但前提必须是他不伤害你若是让我发现他有任何不轨之心我都不会放过他到时你莫要怪我狠心!”  萧逸是认真的认真的男人很迷人但也很可怕  沐之秋叹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若是爹爹执迷不悟别说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他!”  萧逸停下来的手指便重新落在她的背上渐渐不安分起来一点点往她胸前靠近  沐之秋一把抓住他几乎得逞的手指“萧逸?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冬果和阿绿……”  “那俩丫头眼巴巴地跑去巴结父皇连被人换了替身都不知道当真该死不过为夫知道秋儿心善暂且让她二人戴罪立功吧!”  “还有烈焰你不会把烈焰……”  “秋儿的脑子里怎地都是别人?就连烈焰也想得周到那不过是一匹马!”不满地皱起眉头温柔的大手立刻变成了魔爪“这是我们的大婚之夜为夫就在你面前秋儿能不能专心一点只想为夫一个人?”  “唔!可是好事多磨!”  “难道磨得还不够?”俊美的剑眉拧起大大的疙瘩“这样的磨若是再多来几次只怕为夫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呸呸!才说是大婚之夜怎地就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为夫说的是实话秋儿可知催情散的药性是多久?沐之冬可是告诉我若是两个时辰之内不能与人阴阳交合为夫就要精尽人亡!只怕只怕秋儿也难逃此厄运”  “啊?现在是不是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才行!”  看着已红了眼满头大汗却又不得不分出心来与她交谈的萧逸沐之秋一阵心疼不由自主地轻咬了一下萧逸的下巴萧逸便低沉地笑起来“我的秋儿还在长牙吗?”  将她打横抱至软榻上他静静地欣赏她仿佛在欣赏绝美的稀世珍宝萧逸的脸上一派虔诚  红色的喜蜡照亮整个挂满大红色纱幔的软榻连雾气腾腾的浴室中都被蒙上了一层喜色烛光便像活过来了一般跳跃着喜悦的火焰打在俩人玉一般裸露的身体上将萧逸满眼喜悦欢庆的颜色映衬得美奂绝伦  “秋儿?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苦!”  沐之秋张开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萧逸腾空抱了起来身体在半空中快速旋转了一圈便呵呵笑着一同滚到在柔软的纱帐中  她的话变成了惊呼身体已经被牢牢地锁在了萧逸的怀抱里带着几分激情和狂野紧紧地拥抱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再松开  萧逸的手指抚过她的面颊一点点落在沐之秋的嘴唇上飞扬的黑发流灿的眼眸妖孽般的男人性感的唇在微笑他的声音邪肆而充满诱惑:“我很开心很快乐秋儿你可开心?可快乐?”  沐之秋咽了一口口水“快乐倒是快乐就是……”  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就被萧逸吻住轻柔的舔舐若有若无的碰触弄得沐之秋浑身都不对劲仿佛人在半空中漂浮双脚怎么样都无法踩到地感觉极其不真实  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勾住萧逸的脖子仰起头迎向他萧逸的亲吻顺势落在她洁白修长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上细细的吻夹杂着喘息和拥抱带动着剧烈的心跳和滋滋响起的火花  沐之秋的声音开始变得细碎像是在呜咽又像是轻声呢喃:“逸!你!”话没有说全就被身体里难言的感觉所代替微张的嘴里化作一阵低沉的喘息沙哑的单音像是先前在窗外听见沐之冬发出的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会发出沐之冬那样淫荡的声音?虽然沐之秋知道滚床单情浓蜜意意乱情迷时是会忘我是有可能发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奇怪声音但她怎么可能发出沐之冬那样的声音?难不成骨子里她也和沐之冬一样无耻下贱?第335章 继续缠绵  不过是一个念头萧逸喘息的声音已呢喃着溢出唇齿“你不一样秋儿!你不一样你是最好的最纯洁美丽的任何人任何人都不配与你相提并论!”  他居然看透了她便是不说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男人哦!怎么能让她不爱怎能不爱?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沐之秋面上已下意识地浮上梦幻般的笑容  萧逸健硕白皙的身体一点点在她面前伸展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纤细的腰际上移过去登时让沐之秋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心如鹿撞身体僵硬热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上脸上以至于萧逸用脸轻轻厮磨她的面颊时沐之秋竟感觉到令人战栗的微微凉意  难道说此时此刻竟是她比萧逸还要迫切比他还要燥热吗?还是她对催情散的抵抗力减弱了?亦或者其实萧逸就是她最好的催情散和神仙果?  随着萧逸的手不断上移沐之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脆弱而敏感的部分被他轻轻握住那种感觉就像他突然握住了她的心脏沐之秋忍不住仰头腰深深地弓起花开一般发出微微的叹息迷蒙的双眼看见萧逸美丽纤长的手在她身上不断游弋就像一条灵活而又淘气的银鱼  萧逸修长美丽的手终于握住了她的坚挺留下暧昧的指压印记他的唇寻过来在沐之秋胆怯羞涩又固执好奇的注视下含住了她的身体花瓣一样鲜艳妖魅的嘴唇埋在她胸前的瞬间犹如洪水冲破了堤坝所有的一切都在泛滥便连害羞假装推却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沐之秋知道她完了她要沉下去了  几次含住松开她难耐得几欲疯狂这厮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他明明是生涩的毫无章法的怎地此时此刻如此熟悉她的身体?熟悉她想要什么?  随着萧逸轻轻的一咬沐之秋睁开眼睛低头看见了他如同小扇子般的睫毛修长美丽像蝴蝶的羽翼悄无声息地伏在她的身体上  她的指尖颤抖不由自主地用手插进他的黑发好像这样就能牢牢把握住他攀附住他萧逸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的不可见底透出浓浓的深情如同浩瀚的宇宙一下子就把她吸了进去他火烧云般绝美的嘴唇微微张开身体被他亲吻过的地方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顿时感觉到几分凉意沐之秋下意识地轻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扭动起身体萧逸的手指便伸过来细捻那个地方仿佛比平时更加多疑而敏感只是他轻微的触碰都能牵扯到每一根神经和她全身的皮肤  难耐地抓紧萧逸的头发沐之秋终于一遍遍地开始叫他的名字“萧逸!逸逸……”  混乱地寻到他的嘴唇他柔软的唇张开并不主动亲吻她沐之秋只好抬起头来和他的碰触了几下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像是欲语还休的引诱终于忍不住贴住他再也不肯松开  萧逸的身体猛地绷紧了她听见他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像野兽一般与她连咬带撞深深地吻在一起  沐之秋不知道她是不是第一次用这么急切而主动的心情去亲吻萧逸貌似上次中了褚天凌的神仙果她也这么疯狂地亲吻过萧逸她觉得有点好笑是不是她和萧逸只要滚床单就一定得弄点催情药助兴啊?他们俩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孽哦!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传染病专家是医学界的专家萧逸虽然不是拈花惹草的情圣但却是个异常富有钻研探索精神的大流氓怎地到了关键时刻俩人都会这般紧张这样的愚钝?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萧逸接吻了但沐之秋今晚却显得特别笨拙她觉得自己急需在萧逸柔软的口腔和微甜的舌尖中寻找什么东西她不明白自己丢失了什么却总觉得身体愈发空虚起来她需要拼命从萧逸身上索取来填补这样的空虚  她并不懂得很好地掌握力度在掠取、啃咬、贪婪的汲取那份熟悉的冷香许久萧逸才开始回应她如同一个情场上的老手终于做足了前戏他的舌尖开始了占有般的接触心脏一次次地撞击她的胸膛  微微抬起身子萧逸终于露出腰以下神秘性感、结实而紧密的小腹沐之秋顿时觉得鼻腔一热像是有什么即将流出来她觉得口干舌燥想吞咽口水却觉得嘴里干巴巴的像是没有了口水可以吞咽而脊背上的汗水却越出越多仿佛连口水都变成了汗水稀里哗啦就排出了体外  明明才从浴池里出来她和萧逸却像两只落汤鸡只是世上有这样美丽的落汤鸡吗?  “秋儿?”终于颤抖着手指揭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萧逸深深吸了口气  这张人皮面具是冬果的杰作沐之秋当真该好好谢谢冬果才是以前她要是想恢复原本的样子就一定要用药物易容那样很麻烦时间久了对皮肤也不好  后来萧逸就想了这样的法子只要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他就一定会将沐之秋的面具揭下来让她的皮肤喘口气  这本来是萧逸经常做的事情虽然黑夜里其实不能完全看清沐之秋面具下的容貌但萧逸的动作却十分娴熟而且每次他在黑暗中看着她的眸子都异常专注动情晶亮晶亮的让沐之秋莫名其妙地就认定了萧逸已经将她刻在了脑子里  今晚萧逸一直没有给她揭下面具便是方才洗澡的时候他也没有帮她揭下来沐之秋知道他在怕什么他真的是被沐之冬吓破了胆子要不是害怕戴久了人皮面具同样会伤害皮肤估计今晚整晚萧逸都不会让她将面具取下来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萧逸轻笑一下美丽修长的手指终于落在了沐之秋的腿上轻轻一推她的身体便在他面前打开露出最脆弱的部分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重新伏上她的身体带着重重的喘息和惊叹开始了一轮比之前更加强烈更加饥渴的亲吻  沐之秋闭上眼睛萧逸就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啃咬留下一串微微的刺痛  突然感觉到小腹上紧压着的坚挺比铁还硬仿佛感觉到她已经察觉到了它的存在像回应她一般它兴奋而有生命力地跳动了两下在她的肌肤上弹起一串旖旎的涟漪  连沐之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手指已经弯了起来做了个拇指和中指对接的动作只是却怎么也合不拢  萧逸无声地笑起来轻轻伏到她的耳边脸颊贴住沐之秋对着她的耳朵哈气用魅惑得她几乎要融化的声音低低地说:“秋儿要不要再摸一摸看看你的手指是不是变得更加短了?”  沐之秋一下子就变成了煮熟的虾子有没有这么坏的人?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邪魅这么不要脸?而他怎么能这样了解她?便连她这样的小心思他居然都能发现?  萧逸黑色的眼睛仿佛深邃地带着一抹深蓝他修长的腿渐渐地往前推进让俩人的身体变得更加紧密沐之秋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火钳般灼热的男性力量  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来萧逸用不亚于他嘴唇亲吻的力量的性感嗓音优雅却又带着点邪魅和羞涩地说:“秋儿?我第一次做不是太会可能会弄疼你你要忍着一点!”  如果这样魅惑人心把人折磨得要死要活的前戏还能称之为不是太会那她是不是太菜了点?怎么穿越过来反而反过来了?床上运动都需要一个古人来引导和开发?  若是这个古人和她一样是个菜鸟倒也罢了偏偏俩人都是第一次怎地她生疏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却这么快就从紧张的新手变成了地地道道的高手?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是天才天生就对某些事情有着强大的解读能力包括这样的事情而她恰恰就遇到了这样一个天才级别的妖孽  “你怎么可能不会?萧楠说你把《房中秘术》都快要整本背下来了!”脱口而出的话让沐之秋差点咬到舌头  萧逸愣了一下笑得更加张扬邪肆“秋儿可知纸上谈兵和实际操作是不一样的!”  唔!这厮还知道这样的理论?精辟!完全可以当专家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就让沐之秋觉得萧逸应该在专家两个字前面再加上两个字——流氓专家  萧逸说:“以前每晚都想可是就算我急得上蹿下跳却怎么也找不到法门现在有了《房中秘术》虽是纸上谈兵却再不像以前那般青涩可见这《房中秘术》当真是稀世罕见的宝贝当流传于世才对”  许是觉得这话还没有完全尽兴萧逸又加了一句“如此为夫已经不再是无知的毛头小子秋儿以后要与为夫多多研习加紧双修才是!”  靠!这厮以前要是无知的毛头小子那她简直就是食古不化的新生婴儿他说什么?多多研习加紧双修?  沐之秋的眼睛才睁大萧逸的长发已经滑落下来如同他带着魔法的大手一下子就让她忘记了身处何地  萧逸健硕的身体强有力的坚定缓慢地上挺灼热轻柔地一丝丝侵入她的身体沐之秋屏住了呼吸手指缩紧敞开的双腿抖动身体的空虚终于一点点被填满虽然带着一份强烈的刺痛但是却无比销魂幸福仿佛漫步云端又像是在坐凌霄飞车只觉得整颗心都在天上飞。  身体缓慢地挪动一寸寸地进入由空虚而到肿胀的酸软和疼痛终于全部没入他停下来观察她是不是忍得很辛苦发现她合起的长睫紧张地抖动着嘴唇因为疼痛绷成了一条线才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抚了抚勾下头亲吻住她微微张开的红唇他并没有急于抽离也没有急于动作而是依然与她紧紧地嵌合在一起坚定又从容直到沐之秋汗湿的双手终于一点点打开主动抚上他的后背萧逸才握住她的腰身继续跋涉。第336章 继续缠绵  从来没有如此的贴近过身体相溶完完全全地不留缝隙就像是两个泥娃娃紧紧地拥抱和了水要把彼此融化再重新捏合在一起永远不分彼此  大红色的纱幔在烛光之下像大片大片的玫瑰花而她和他是在花朵中的雌雄花蕊在缠绕中彼此深入让对方的身体在激动中染上了一层艳丽而妖魅的红色  不知道是不是兴奋或者感动沐之秋的眼角渗出了两颗泪珠萧逸的头轻轻凑过来伸出舌尖带着温热和战栗缓缓舔去她脸上的泪水眼眸却璀璨得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子  沐之秋的身子抖了抖抬起手摸向萧逸艳红的唇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暧昧奇怪的轻吟如同妖异的花朵在午夜中不甘独自盛开散发出吱吱呀呀的哼唱  咬紧嘴唇扬起脸恍惚中沐之秋清楚地看见了萧逸妖孽般美丽的脸那样深情而专注都是缠缠绕绕的藤蔓一下子就网住了她的心  仿佛一万年那么长的纠缠萧逸滚烫的手指终于轻轻地触摸上她的小腹让沐之秋忽然紧缩了一瞬她听到萧逸低沉地闷哼了一声腰身立刻被萧逸高高地抬起再用力地落下随着阵阵搏动一股滚烫终于冲进了她的身体  沐之秋知道这一轮的滚床单结束了也许从现在开始一颗种子便扎根在了她的身体里之后它会渐渐生根发芽开出世上最最美丽的花朵  她轻轻笑起来带着无边的甜蜜和淡淡的娇羞  萧逸的唇角随着她的缓缓勾起用额头轻抵住她的额问:“笑什么?是不是很痛?”  她的脸再次红起来却没有避开萧逸灼灼的目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开始很痛好痛后来后来……”  她停下来看见他幽深的眸中跳跃着火花却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忍不住仰起头轻吻一下他艳红的唇“后来很好很美就像是在云里飞”  “呵!”他终于轻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带着厚重的宠溺“秋儿可喜欢?”  “嗯!”她不敢看他却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笑是因为我在想刚才是不是有一颗种子已经扎根在了我的身体里它会不会生长发芽会不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喘息刚刚平复萧逸的拇指一直在她腹上徘徊打着圈沐之秋的身体此时非常敏感平时不曾注意的地方在他的抚摸下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听见她的话萧逸狭长的凤眼再度眯起来溢出一串串粉红色的桃花“会一定会不止是开出美丽的花朵还会结出世上最最甘甜的果实不止是两个也许是三个或者更多!”  “嗤!”她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怎么可能会是两个或者三个其实有一个就很好了”  萧逸没有接话只是凝视着她温柔地笑笑得有些邪肆也有点得意就好像他已经料定了那颗树上一定会结出两个或者三个果子  许久他才吻住她的唇角说:“秋儿我只要想到我在你的身体里我就忍不住我们的第一次我的忍耐差一些这一次我会表现得很好很好”  沐之秋的脸火红一片身体轻轻一动想要挪开立刻就感觉到体内的它又坚挺起来刚才明明已经结束萧逸却没有及时离开也不让她躲闪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它怎么现在又  握紧她的腰萧逸笑“秋儿我好喜欢好喜欢跟你在一起”  感觉到他的话一语双关带着魅惑的引诱沐之秋脑子一蒙想也没想就回道:“我也好喜欢好喜欢跟你在一起”  握住她腰肢的双手更紧了却变得更加柔软他的笑如同午夜绽放的昙花美得不可方物“秋儿还会觉得疼吗?我会很小心也会比刚才更加温柔表现得更好”  明明怕伤了她心疼得声音都在发颤话却说得无比坚定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沐之秋也笑起来萧逸哦!她的夫君永远都是这样的口是心非永远都叫她这么舍不得舍不得  将沐之秋放在软榻上萧逸抬起她的腿勾在手臂上带着滚热的液体缓慢而充实的出入身体碰撞是另一种亲密的肌肤相触沐之秋在快乐中沉沦用尽所有的力气喘息被无边无际的激情淹没……  记不清最后是谁先松开了谁又是谁主动拥抱住了谁深夜里沐之秋和萧逸紧紧相拥  她已经完全脱了力身体和思维得到的却是完全的放松躺在萧逸健硕宽大的怀抱里沐之秋轻轻触摸他的胸口萧逸的手就抚在她的手背上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像是花蕊外面的花蕾感觉到他一下一下强有力的心跳萧逸微微一笑与她十指交叉紧紧相扣  “秋儿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你知不知道我想唱歌!”  是不是人都有这样的特性高兴的时候、激动的时候伤心的时候都会想要唱歌就像动物情绪失控时也会大喊大叫一样?  沐之秋笑道:“靖王爷会唱歌吗?若是被天下人知道靖王爷在床上唱歌会不会吓掉人家的大牙?”  “顽皮!”  萧逸在她的鼻尖上亲吻一下弯着唇角竟真的在她耳边轻轻哼唱起:“立我蒸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这首童谣沐之秋在“死亡村”的时候听月月唱过她一开始根本就听不懂但却觉得曲调悠扬很有点大义凛然之气后来上官云清告诉她这首童谣来自《列子·仲尼》大概的意思是说帝尧为了我们广大的老百姓没有哪一件事不是做的好到了极点因此我们不用自己动脑筋、出主意也不要揣度尧的意图只要照着尧帝的老规矩办就行了  虽说解释清楚之后反倒觉得歌词的意境不如曲调来得荡气回肠就好像在二十一世纪有许多餐馆或者连锁店明明是很俗气的名字可只要一被翻译成英文挂上英文的招牌便一下子增添了神秘和浪漫的色彩就会引来大量的顾客一般但沐之秋依然能感受到童谣中老百姓对帝王的崇拜和尊敬  月月唱这首童谣的时候沐之秋只觉得好玩如今被萧逸哼唱起来竟多了一份说不清楚的蛊惑仿佛让她看见千古一帝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铠甲在身银光宝剑直指苍穹万物众生跪拜在他的脚下而他的目光却灼灼地停留在怀抱的美人儿身上竟是无比的痴缠和温柔  好端端的一首童谣竟能被萧逸哼唱成缠绵的情歌沐之秋眼波流转面上已多出一层娇媚萧逸正哼唱得专心猛一垂眸却见怀里的小人儿春波荡漾地瞧着他顿觉心头一阵飘摇不知不觉就缠住了她  他当然知道是谁将她变成了这样她本是一朵濯濯的青莲经过他的打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娇媚入骨的牡丹莲虽有莲的好但佛气太盛仙气太足到底略显冷清牡丹雍容华贵虽多了些世俗却距离他那样得近  “秋儿?”  但见萧逸眸中滚动着的迷雾如同一朵正在缓缓盛开的罂粟带着摄人魂魄的妖魅沐之秋就知道惨了尚未来得及躲开萧逸的身体已再次盖在她的身上  “萧逸我……”  她想说她有点累但他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她情不自禁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萧逸说:“秋儿我爱极了你和你的全部……”  夜袭起得很早王爷大婚皇上给了七天假但按照规矩今日新王妃应该随王爷入宫去给太后和皇上、皇后请安他卯时便过来了那时冬果和阿绿已经起身正站在凌霞殿的门廊下候着但见他要走过来只冲他做了个手势夜袭就回去了  新婚夫妇如胶似漆多睡会儿自是应该更何况昨晚还闹出那么多事情打完一套拳已接近辰时夜袭匆忙回屋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又过来却依然看见冬果和阿绿垂着头站在门廊下  他脚下放轻已飘至冬果身边悄声问:“王爷和王妃还没有起来?”  冬果摇摇头俏脸儿一红道:“昨晚折腾了一夜要了好几次热水这会子才安静下来想是睡得正熟”  夜袭愣了一下折腾了一夜?还要了好几次热水?王爷平时晚上不起夜也不会半夜喝水昨晚可是闹肚子了?  下意识地问道:“是王爷病了还是王妃病了?可要宣太医?”  冬果的脸更红道:“俩人都病了!”才说完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用一种非常非常同情的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夜袭  夜袭被她看得心惊肉跳低下头扯扯自己平整的衣裳还要开口再问阿绿却朝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一脸鄙视道:“没娶过媳妇儿的嫩犊子不懂就别在这里瞎问省得遭人嫌!”  冬果登时捂住嘴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倒是柔和的许多  夜袭被她笑得脑子发晕黑脸儿便渐渐烫起来还要再说什么冬果已凑近些悄声道:“你且先回去吧!王爷和王妃昨夜是睡在浴室里的恐怕起来之后还要沐浴更衣估计用完早膳至少要一个时辰有我和阿绿等在这里就好”  睡在浴室里还要沐浴更衣?夜袭身子一僵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折腾了一夜想想自己昨晚的念头一晚上要好几次热水难怪睡到这么晚还不起来  自家王爷可不就是个大力神吗?也不知道悠着点唉!连他都有些心疼王妃的那副小身板  想着应该让冬果和阿绿提醒王妃几句刚要张嘴却一下子回过神来黑红的脸儿立刻像炒熟的板栗般炸开了锅憋着一口气转身便走最后更是用了飞的  巳时一刻夜袭悬着七上八下的心再次晃过来时冬果和阿绿已经没了早起的精神气儿俩人都像打了霜的茄子般蔫头耷脑  夜袭瞪了眼睛问:“还没有起来?”  冬果眨巴几下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打了个哈欠道:“我说你烦不烦?王爷和王妃何时起床还要你来管?你怎地没完没了?”第337章 捉回浴室  夜袭急了脱口道:“自打建府王爷就没有离开过寝殿眼下突然住到浴室里来王爷怎么能睡得着?”  阿绿狠狠瞪了夜袭一眼“有我们家大小姐在就算让王爷睡在草堆里王爷也照样睡得欢实!”  夜袭被阿绿一句话堵回来嘴唇?q动了半天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只好跺了脚悻悻地离开  将近申时夜袭实在等不下去了才走到回廊下冬果已经柳眉倒竖地低声怒道:“你怎地又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王爷和王妃起来自然会唤你过来你在那瞎晃悠个什么?弄得人心里跟猫爪似的烦躁!”  夜袭额上的青筋一跳这不是开玩笑么?王爷和王妃还没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平时都该吃晚饭了  好吧就算王爷和王妃昨晚睡得晚回来后又抓紧时间恩爱但他们总得吃饭不是么?昨晚受了那样的委屈和打击又折腾一夜就算王爷的身子能受得了王妃可怎么受得住啊?  那劳什子的催情散怎地这么猛?可不是打算让自家王爷和王妃都死在婚床上么?  再说昨夜皇上生那么大的气今日不管怎么说也得劝王爷带了王妃进宫去问安请罪不然天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只要一想到王妃的几次被掳夜袭就会坐立不宁  还有那个沐之冬怎么办?好歹那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关在地牢里王爷还不让给人家穿衣服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有损王爷和王妃的声誉?  夜袭是个直肠子的粗人平素不爱说话今日被逼急了想到什么张口就说了出来  “我这不是着急么?王妃的身子才养好昨日本就没怎么吃东西还被王爷折腾一宿眼下都到申时再等一会儿太阳也要落山了便是九天仙女下凡估计也都累得脱了层皮咱们王妃怎么受得了?若是王妃被饿个好歹出来可怎么办?”  这话端得是大不敬若是阿绿私下里给冬果这么说倒也罢了偏偏被冷冰冰的夜袭说出来抱怨王爷就变了味儿强硬得像是要冲进去讨伐殴打王爷一顿  冬果和阿绿都被他吓了一跳平时夜袭最不敢编排靖王爷的坏话今日这傻大个倒是怎么了?  冬果和阿绿张大嘴巴同时看了看天心中各自腹诽夜袭的话虽粗俗得不好听但却是实话她二人一大早等在这里可不就是担心王妃饿坏么?可眼见着太阳已经偏西王爷和王妃怎地还不出来?  平时王爷就极不喜欢有人擅入凌霞殿除了王妃其他人连正殿都不能随意进出更别提内殿了  那浴室和内殿相连却也能从正殿绕个圈过去王爷昨晚因厌恶沐之冬进过布置成洞房的内殿带着王妃回来后索性直接叫人把内殿封上住进了浴室那浴室华丽无比边上连着两间休息室有软榻被褥也准备了不少吃食平时偶尔小憩一下并非不可但浴室到底不是寝室堂堂靖王爷和靖王府新婚之夜住在浴室里这要是传出去王妃可要怎么见人?  平素阿绿敌视靖王爷想打搅王爷和王妃亲近时阿绿只要在门口说话大声些便是了偏偏昨晚王爷连正殿都不让她们进去要热水时王爷也会走出浴室来到正殿站在门内交代却不让任何人进去烧好的热水顺着垒砌的运水槽直接注入浴室就成所以从昨晚王爷将王妃抱回来到现在冬果和阿绿连王妃的人影儿都没有见到  昨晚府里曾传得沸沸扬扬王爷将王妃抱回来时王妃浑身都是血吓得冬果和阿绿在回廊下等了一夜只是她们自顾愁得肝肠寸断怎地王爷和王妃一头扎进去就再也不肯出来?  她二人不说话夜袭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这话要是被王爷听见指不定还以为他对王妃心存不轨呢!就王爷那个大醋缸夜袭的头皮一阵发麻铁塔般的身子不由地抖了抖  “我我的意思是王爷该带着王妃进宫去请安了那个那个妖女还在地牢里关着总得问问王爷……”  一提沐之冬冬果和阿绿就眼睛发绿昨晚若不是有两个冒牌货扮作她们的样子王爷怎么可能与那个妖女纠缠?当时王爷虽狂怒地揪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府里到处乱跑但王爷身上的喜服是散开的连腰带都松松垮垮地掖在裤腰里胸膛露出来一大片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光着身子看见那场景时冬果和阿绿就在暗自揣测能将王爷气成那样是不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啊?  冬果和阿绿自是不知道萧逸和沐之秋都未在催情散的作用下丧失理智还以为俩人都成了催情散的受害者虽说都是受害者但怎么着王爷也是攻的那一方到底是王爷占了沐之冬的便宜王爷一个大男人又不损失什么相形之下王妃就更加可怜所以看见王爷抱着王妃回来冬果和阿绿的心都是揪着的又高兴又为王妃叫屈  因此今早梅香姑姑已经奉太后之命来了两次她们都绞尽脑汁找了借口让梅香姑姑空手而归  先前冬果和阿绿还用眼神互相交流来着意思是在问到底是该刺破自己的手指滴在白绸上还是该取点鸡血洒在白绸上交给梅香夜袭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阿绿最恨沐之冬听了夜袭的话当即便吼道:“那个不要脸的坏女人管她做什么?死了就死了夜袭侍卫有这个心替她着急倒不如去帮我们宰只鸡”  夜袭哪里能猜到两个姑娘家的心思愣了愣道:“王妃想吃鸡么?那好办我这就去吩咐让下人杀鸡……”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冬果打断了“吃什么鸡?你怎么就想着吃?平日里整天跟只傻骆驼似的三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今儿个倒是话多再??嗦就让王妃真的把你变成骆驼!”  冬果是因为明白阿绿的心思才说出这番话偏偏冬果和夜袭平时走得近且夜袭一看见冬果就会脸红这话说出来听在阿绿的耳朵里着实没有多少责骂的意思倒像极了打情骂俏  如此阿绿心头的火气又旺了几分冷哼道:“把他变成骆驼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像奶牛那般还能挤出牛奶要变也该把沐之冬那个坏女人变成骆驼才是!”  阿绿本是讽刺夜袭的气话这夜袭却愣头青地硬是没有听出来还好死不活地接了一句:“难道把沐之冬变成骆驼就会比我有用?她变成骆驼就能挤出牛奶来?”  话一说完三个人同时傻眼了这话怎地如此寓意深刻如此令人猜想纷纷?就好像是夜袭在专门专门在调戏人一般?  愣了几秒钟阿绿和冬果才呀地一声转过身捂住了脸  夜袭被自己的话弄得俊脸儿一阵黑一阵红傻愣愣地看着两个都快要哭出来的姑娘竟连逃跑都忘记了  凌霞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沐之秋披散着头发的小脑袋伸了出来“夜袭?你可太腹黑了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出来倒是稀罕啊?冬果、阿绿?你们说咱们要不要真的像夜袭所说把沐之冬变成骆驼看她到底能不能挤出牛奶来?而且看看变成骆驼的她还能不能再把你们家王爷迷得晕头……”  话还没说完人就缩了回去门砰地一声又被重重地关上  惨嚎顿时响起:“萧逸!你放开我啊!你不要点我的穴我不逃跑了还不行吗?我只是我只是真的真的有点累了咱们能不能缓一缓再继续?”  “都睡了近七个时辰了秋儿是小猪吗?”  “可是我真的觉得……”  “秋儿难道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就是……”  “喜欢就好!为夫只想同你说说话!”  沐之秋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可是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唔!萧逸!我我陪你说话陪你……”  阿绿猛地一咬牙扬声喊道:“大小姐!”  萧逸不悦的声音立刻冰冷地砸出来“去准备些膳食来多备些最好够吃两天的再端两个炭炉和铜锅进来你们不要进来每隔两个时辰放些木碳在门口就好……”  有人急急忙忙打断他:“萧逸这样不行在屋子里用炭火烧吃的会煤气中毒的咱们还是出去吃……”  “秋儿可是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  “能出去吃饭?秋儿方才还说真的好累……”  “能能绝对能出去吃饭我现在已经不累了精力很好非常好不信你看看!”  “秋儿是说现在你的精力十分旺盛?”  “旺盛旺盛得不得了!”  “为夫的精力也旺盛得不得了那么秋儿陪着为夫一起释放一下精力可好?”  “唔!”殿内的人立刻哑然像喉咙里突然被人塞了个大鸡蛋半响才哼哼唧唧道:“不不好……”却是轻得几乎听不到  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隐隐的不甘和怒意“嗯?秋儿说什么?为夫没有听见秋儿再说一遍!”  “唔?”  “秋儿是说你不愿意?”不满的语气带着冰冷沁骨的威胁和缠缠绕绕的诱惑最后一句还有点尖锐刺耳  终于哼哼着应承:“愿愿意……”  门内终于传来靖王爷满意的闷哼和大小姐无可奈何的轻叹阿绿更加心惊索性跨前一步敲了敲门:“王爷!已经申时了您该带着大小姐进宫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了!”  “派人去宫里捎个话就说王妃昨晚受了惊吓要在府里好生将养着这几日我们就不进宫请安了!”  “可是王爷大小姐……”  “记住!以后秋儿不再是沐大小姐她是本王的王妃靖王府的女主人靖王妃!”  “可是王爷梅香姑姑已经来了两次太后有懿旨要亲见大小哦不是王妃的……待验明之后明日太后将派梅香姑姑亲自去丞相府送喜帖和占书……”第338章 米虫生活  门内悄无声息冬果狠狠地瞪了阿绿一眼阿绿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若不是梅香姑姑言明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来取回落红的白绸她如何会硬着头皮说出这样的话?昨夜王妃才这不是明摆着往王妃的心窝上捅刀子吗?  只是王爷既然知道王妃昨晚才受了侮辱如何纠缠至今还不肯放过王妃?那可是她当成神明一般尊崇的大小姐哦!怎么就能硬生生地被王爷逼迫?她是不是该去告诉那个人让他来救救王妃?  大小姐不王妃她方才只说了一句话自己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王爷昨晚可有欺负她?使劲回想方才王妃伸出脑袋来说话的语气貌似大小姐不王妃好像她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和不舒服似乎还喜气洋洋的但为什么只伸出脑袋来说一句话呢?王妃她从来都不是这般遮遮掩掩的人那模样就好像她没有穿衣裳怕被人瞧见一样好像她想出来有人却在里面把她往回拉一样  没穿衣裳?有人把她往回拉?阿绿的眼睛倏地一下瞪大了眼下还是早春三月那浴室到正殿尚有那么大一截距离王爷居然让王妃这般来回走动难道不怕王妃冻病么?这可是大白天?  阿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舌头一下就被小狗叼走了人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殿门却在此时吱呀一声再次打开却只露了一条缝一条手臂从缝隙里伸出来手里端着个盒子“让梅香姑姑带回去交给皇祖母吧!”  阿绿只觉眼前一阵刺痛当即石化这是王爷的手臂没有衣袖王爷的手臂是赤裸着的果真果真阿绿吞咽了一口口水果真没有穿衣裳貌似连王爷也没穿  冬果瞪了茫然的阿绿一眼赶紧去接那只盒子才捧住王爷的手倏地一下又缩了回去门再度被关上  盒盖并没有盖紧敞着一条缝隙冬果清楚地看见那里面躺着昨晚铺在浴室软榻上的白绸此时白绸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如同一朵朵雪地里盛开的腊梅  “阿绿!”欣喜地打开盒盖将盒子捧至阿绿面前  阿绿愣了愣眼泪喷涌而出原来是她们想多了原来大小姐没有被那歹人玷污她就知道大小姐是世上最最聪明也最最厉害的女子这样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如此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看着喜极而泣的两个丫头夜袭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脑筋一根轴的他此时却也想通了这俩丫头为什么从一大早就守在这里而且为什么横竖看他都不顺眼原来她二人竟是在担心这个  夜袭腹诽这俩丫头看着挺机灵怎地如此蠢笨?其实她们俩只要问他一句不就清楚了吗?  “还不去忙都在这里发什么愣?”硬邦邦的声音响起吓了三人一大跳  三人同时抬头殿门并未打开王爷的声音再度传出来:“还不赶紧去想饿死王妃么?”  唔!王爷居然站在门内听墙根儿?  动作一致地转身刚迈出脚步又听王爷说道:“夜袭!王妃方才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夜袭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王妃的话?”王妃刚才说了那么长一串话王爷指的到底是哪一句?  “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夜袭的腿肚子一下子就开始抽筋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王爷指的是王妃的哪句话貌似现在的王爷越来越神秘了怎地连他都猜不透王爷的心思了呢?  “王妃方才说要把那个女人变成骆驼!”  “骆驼?”夜袭还是不得要领茫然地瞪着紧闭的殿门  “蠢货!”阿绿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骂道:“当真是王爷太惯着你!母牛可以挤出牛奶那骆驼的驼峰长在背上可能挤出牛奶来?”  “啊?”夜袭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冬果却在一旁捂着嘴笑起来  阿绿羞红了脸一跺脚先走了  殿门内已传来王爷满意的轻哼渐渐远去“阿绿这丫头不错就让她和冬果去帮你待本王忙完要和王妃同去验收结果”  一直到殿门内再也没有动静阿绿和冬果也都不见身影夜袭脸上的肌肉才抽搐起来验收结果?王爷居然要亲自带着王妃去验收结果?把沐之冬变成骆驼?怎么变?有谁听说过母牛能变成骆驼的?貌似王爷、冬果和阿绿都明白怎么变就他还云山雾罩的  王妃说他腹黑到底是谁腹黑啊?他怎么觉得靖王府的人现在都是腹黑的妖孽?怎么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不过话说若是让沐之冬的驼峰长到背上去那是不是就把她变成骆驼了?王爷和阿绿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嘿嘿!这法子有创意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期待夜袭的唇角竟在不知不觉中弯了起来  沐之秋很无奈好吧她承认新婚之夜如胶似漆但春宵一刻值千金那是宵好不好?现在都是第二天下午了而且这二十四小时不停提供热水的浴室虽然很舒服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婚房谁能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桑拿房里?当然小厢房和软榻没有桑拿房那么夸张但这般始终不穿衣裳地躺在床上赤诚相对总会让人忍不住想干坏事儿  尤其是萧逸这厮精力旺盛得像是扎了鸡血虽然他很体贴地让她在他怀里睡了七个时辰的美觉但只要一睁开眼睛她就立刻能看见萧逸泛着红心的桃花眼  这厮怎地跟个大力神似的耗费那么多体力还不瞌睡?难不成光看着她他就能恢复体力?她又不是充电宝  沐之秋醒过来发现情形不对硬是闭上眼睛缩在萧逸怀里挺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尸才终于等到妖孽睡着了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感觉到萧逸呼吸均匀睡得很是香甜这才悄悄地溜下了床  本来是想找点吃的昨晚案几上的酒菜都被他们吃光了连瓜果也已消灭干净沐之秋便想穿了衣裳出去弄点吃的再回来可是衣裳呢?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晚萧逸抱着她回来的时候自己没穿衣裳但记忆中好像还有一件萧良的白袍可是白袍呢?而且萧逸的衣裳呢?怎地她将整间浴室都翻遍了也没见到萧良的白袍和萧逸的衣裳?昨晚萧逸抱她进入浴池时她分明记得萧逸是将打湿的衣裳随手丢到了池边的为什么现在连一块布都找不到?  好在浴池边的屏风上还搭着一块浴巾沐之秋也顾不了许多急急忙忙在池中泡了个热水澡便用浴巾裹住身体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正殿  话说古人不是素来保守么?那浴巾是不是应该做得跟床单一样大?怎地这块浴巾就那么小?裹在身上跟上下不着调的超短裙一样?  所以沐之秋并没想要出去这个样子跑出去只怕自己淫娃荡妇的名声真的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以前她倒不在乎这些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是萧逸的妻了怎么着都得替萧逸想想是吧?  料想着冬果和阿绿会有一个等在殿门口所以沐之秋只想让她们准备一点膳食送来哪想到才走到正殿就听见门口三个人在斗嘴说的话还是她极感兴趣的话题沐之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直到听见夜袭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她才忍不住将门拉开了一条缝伸出头去凑了个热闹哪曾想后面的想法还未来得及表达就被人从身后捉住身体重重地、带着惩罚性地撞进了熟悉的怀抱  眼下就变成了如此尴尬的情形  其实沐之秋也不是不喜欢和萧逸做这件事说心里话她是很喜欢的而且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总是会在萧逸的指引下全身心地投入大概就是因为太投入了所以每一回都是淋漓尽致的以至于几回下来她的身体就像彻底散了架累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萧逸这厮实在太富有钻研精神太认真也太执着了弄得她实在有点招架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乘他熟睡偷偷起身打算溜出去让萧逸生气了将她抱回软榻之后萧逸的表情很不快狭长的凤目半眯着薄唇微微下抿脸上冷若冰霜  萧逸的双手霸道地裹着她的腰让沐之秋蜷缩在他怀里他不看她也不说话就那样垂眸凝思绝代风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红色的喜被盖在二人身上小厢房内温暖如春沐之秋却觉得有点冷  “萧逸?”胆怯地唤他他不理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逸?”伸出手抱他一下萧逸的身子似乎抖了一下却依然一动不动眼睫毛仍低垂着脸也和之前一样绷得紧紧的  沐之秋终于有点受不了了好吧她错了她不该在一夜欢愉之后让他醒来看不见她但她真的没有逃跑的意思她就是害怕他被饿坏了所以  怯怯地却又胆大妄为地想往他身上爬萧逸的手臂僵了僵微微松开来她就成功地爬到了他身上像壁虎一样老老实实地趴下伸出嫩藕般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嘟起嘴在他唇上轻吻一下“我不是烦你也没有想逃开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害怕你饿坏了昨日大婚你喝了那么多酒后来又被沐之冬下药消耗了一夜的体力我怕你怕你……”  “怕为夫一次吃得太多以后都不行了?”  “你那么棒怎么会不行?”  唔!这什么意思?听上去怎么有点迫不及待地替他辩解啊?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都不能说自己不行了好不好?这厮怎地随意曲解她的意思?她要说的哪里会是这个怎地就被他误导了?  萧逸阴冷不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唇角微扬“那秋儿在怕什么?”  不管了再由着这厮胡说下去她会被他带坏的“那个催情散好像比神仙果要厉害你昨晚说过沐之冬告诉你会会……而亡……我就是想给你好好补一补”  “小傻瓜!”第339章 米虫生活  在她玫瑰花瓣般的唇瓣上吻了吻萧逸坐起身稍稍整理一下床铺她将沐之秋平放在床榻上趴好白皙修长的手指便轻轻地落在她的肩胛处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萧逸按摩的手法很娴熟自从第一次看见上官云清给沐之秋按摩颈椎开始他就留了心以前他每晚都要给沐之秋按摩颈椎帮她缓解疲劳后来她颈椎内的七彩水晶取出来这个习惯却保留下来隔三差五地他也会帮她做全身按摩所以没按摩几下沐之秋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秋儿真的以为为夫就是那般贪吃的饕餮?”他的眉头皱了皱“为夫虽然虽然很喜欢和秋儿在一起但为夫不喜欢看见秋儿脸上的倦容”  像是在极力忍受心疼又像是十分愧疚他的手指在她扬起的小脸上轻抚一下落在了她淡淡的黑眼圈上“不过一夜秋儿就瘦了!”  一股暖暖的气流顺着后心一点点注入沐之秋的身体立刻像久旱逢雨的秧苗般舒张起来百骸畅通每一个毛孔都透出无限生机端得是舒服极了  萧逸又在给她输送真气了难道昨夜疲倦的只是她一个他都不疲倦吗?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会武功真的很好浑厚的内力不但可以抵御外敌还能在关键时刻补充体力就像骆驼背上的驼峰哪怕在沙漠中缺水少食也能支撑着让骆驼走出沙漠  怎地莫名其妙就又想起了骆驼?沐之秋哑然失笑  “怎么?”萧逸的头俯下来在她的头顶上吻了吻  “没什么!”笑容继续放大“萧逸?咱们俩已经成婚你有没有考虑给夜袭也安个家?”  “夜袭?”萧逸替她按摩松骨的手停了一下继续“秋儿心里可是已有了人选?”  “嗯!我观察了好久夜袭总喜欢看着冬果发愣冬果以前就是暗卫曾是夜袭的手下他们之间彼此熟悉也相互了解前年你陪我第一次回京靖王府发生爆炸冬果毁容也是为了救夜袭我那时候担心夜袭对冬果是感激怕他误了冬果一生不敢让他俩走得太近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夜袭像是真的很喜欢冬果他看冬果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  “秋儿何时变成了月老竟留意起这些来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靖王爷自然不会关注手下人的幸福冬果现在是我的贴身丫鬟一心为着我夜袭在‘死亡村’里尽心尽力地保护了我两年上回在‘死亡谷’还险些为我送掉性命他们便是我的亲人我不留意他们谁留意他们?”  “若论亲疏为夫觉得阿绿比冬果对秋儿还要维护得紧些便是因此这小丫鬟还有些不对为夫的眼缘总给为夫脸色看秋儿怎地对冬果比对阿绿要上心?”  沐之秋愣了愣“我也说不上来倒不是阿绿不好其实我也很希望阿绿幸福但是阿绿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按理说阿绿比冬果的性子柔和人也稳重娴静但她的尖锐却有些耐人寻味不像冬果那般直率真诚许是我小人之心了你这般一说我倒真的忽略了阿绿姑娘家大了总该为她寻个好归宿才是”  “呵呵!秋儿总是替别人想得周到如今既已嫁于我当多想想为夫才是……”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现在倒开始与他们争风吃醋起来?”  “秋儿说什么?既然为夫的真气让秋儿精力过度充沛都能辱骂为夫了那便开始与为夫双修吧?”  “唔!萧逸!你……”  冬果和阿绿吃了定心丸索性不再过多纠缠按照萧逸的命令高高兴兴地将后殿厢房打扫收拾出来一应摆设与先前的寝殿相同还按照沐之秋的喜好将寝室婚房布置得异常温馨  萧逸以前的生活比较节俭并不注重居住环境只要干净整洁便好因此灵霞殿主殿空置的房屋甚多后殿厢房一直无人居住夜袭便命人将那条与浴室相连的通道封了通道两侧的门上落了两柄大锁  此番为了进出浴室方便夜袭便将之前的门拆掉了只留下屏风后的一个暗门索性换上珠帘如此更增加了几分情趣  浴室本来就在灵霞殿正殿之后这般倒与后殿寝室距离更近一些出入也更加方便  原先的寝殿被靖王爷下令封了夜袭就在外面摆放了一长溜软纱橱柜一时间倒让人忘记了以前这里是靖王爷的寝殿  如此靖王爷和定邦使君大婚的第二日一对新人没有走出过凌霞殿第二日王爷和新王妃依然没有走出凌霞殿第三日还是没有走出凌霞殿第四日和第五日靖王府的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再也没有人胡乱揣测只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  沐之秋一连五日过着真正米虫般的生活肚子饿了萧逸会将热乎乎的饭菜喂到她的嘴边渴了萧逸会将热茶递过来想洗澡了萧逸会将她抱进浴池一起泡鸳鸯浴累了萧逸会给她按摩松骨输送真气在她恍恍惚惚间像哄小宝宝一般哄她入睡便是内急入厕萧逸都会抱着她去  她有点明白萧逸为什么一定要将后殿厢房收拾出来作为以后他们夫妻二人的寝室这后殿厢房距离浴室当真比以前的寝殿要近得多  所以这五日别说下床便是抬抬手握个茶杯的机会萧逸都没留给她她和萧逸就像一对连体婴儿一分钟也没有分开过从生下来开始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靖王爷萧逸像个忠心耿耿的贴身小丫鬟一般笑逐颜开地鞍前马后体贴入微地伺候她  以前沐之秋很鄙视米虫的生活可是现在有了萧逸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觉得米虫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物种  当然得到享受的同时也得付出萧逸可不是白伺候她的这厮依然执着甚至痴迷地继续着他的钻研不过这样的生活很好沐之秋很喜欢  王爷和王妃大婚的第二日梅香姑姑来带回白绸之后太后的赏赐、皇上的赏赐、皇后的赏赐各位后宫妃嫔的赏赐和贺礼以及诸位皇子、公主的贺礼还有丞相府的贺礼便源源不断地被送入靖王府只是谁也别想见到一对新人的面儿  就连为皇上、太后宣旨的太监也是趾高气昂地来匆匆宣读了圣旨留下赏赐无法见到正主儿的面再无奈地摇头回去了  当然沐之秋的回门也变成了空谈丞相府眼巴巴地盼了好几日也不见大小姐和新姑爷回门便是沐忠国带着夫人江晚晴专门跑到靖王府来也吃了个闭门羹  第六日三月二十六靖王府的下人们终于看见王爷和王妃走出了凌霞殿一时间众人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见两个主子个个都热泪盈眶  看着含泪向他们行礼的冬果和阿绿沐之秋有点不自在要说这几日唉!  冬果和阿绿足足打量了王妃五分钟确定王妃的气色非常好不但没有瘦小脸儿反而圆了一些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容  萧逸精神抖擞破天荒地看见每个人都会点点头虽说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但这般和蔼可亲的王爷已经能让王府的下人们感动得顶礼膜拜了  整整六日未走进凌霞殿再次站在凌霞殿的正殿夜袭从不慌乱的心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萧逸的眼皮刚抬起来夜袭就相当自豪地说:“启禀王爷、王妃属下和冬果、阿绿已经完成了王爷交办的任务!”  “嗯?”萧逸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夜袭的意思目光却扫向身边的沐之秋一只手仍紧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却端了茶杯小心地送到她嘴边“慢慢喝莫要烫着!”  夜袭愣了一下王爷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啊?不过好在王爷也没发怒若是摆在以前恐怕这会子王爷已经一掌把他劈出去了  下意识地看向王妃沐之秋的目光也正好奇地望过来“夜袭?王爷叫你和冬果、阿绿干什么了?”  迟疑一下夜袭道:“王爷不是命属下将沐之冬那妖女变成骆驼吗?冬果和阿绿帮忙属下已经成功将沐之冬变成了骆驼!”  “啊?”沐之秋倏地一下站起来  萧逸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手上的茶杯被她撞得晃了晃好在茶水并未泼出来但他已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此事以后再说秋儿先喝茶!”  “还喝什么茶?”一把夺了茶杯放下将萧逸拖起来“走走咱们去看看夜袭他们到底怎么把沐之冬弄成骆驼的”  萧逸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顺手拎起椅背上的披风给沐之秋穿上这才带着夜袭、冬果和阿绿直奔地牢  沐之秋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地牢了上回她就在这里见过萧逸审讯倭人奸细这次再来她有点激动说实话当时听见夜袭和阿绿吵架她也没多想那些话也是顺嘴说出来的现在夜袭说他们已经按照萧逸的命令办好了她实在很好奇沐之冬倒是变成了什么样的骆驼?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沐之冬的背上?  话说她的整容手术在“死亡村”里做了整整大半年冬果和阿绿就算见习也已经是两个非常合格的见习医生了难不成她俩和夜袭一起给沐之冬做了一台整形手术?  整形手术?沐之秋不由地哆嗦了一下那几个家伙没那么腹黑吧?要是把女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给整到背上去对于沐之冬来说大概比直接杀了她还要命。  可是看见沐之冬的时候沐之秋就知道自己的猜测被验证了夜袭他们三个不但腹黑简直还有点残忍不过这样的残忍当真令人感到痛快。第340章 夫妇入宫  沐之冬穿着破麻袋一般的囚服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墙角里听见有人过来下意识地抬起了头那一瞬间沐之秋有种看见恐怖片里的变形怪兽的感觉被变成那种体型的沐之冬抬起头来看他们就好像一个女人的脑袋突然在脖子上拧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脑袋完全跑到背后来看他们一样  而且沐之冬的脸怎么说呢沐之秋来之前已经听冬果和阿绿说了那晚萧逸狂怒之下将滚烫的蜡烛油尽数倒在了沐之冬的脸上本来被蜡烛油烫伤如果医治及时是可以治好的可是不知道看守地牢的侍卫太腹黑还是因为自家王爷受辱恨毒了沐之冬居然在沐之冬被押过来的当晚就有人硬生生地将沐之冬脸上结块的蜡烛油给抠掉了  沐之冬那张脸平时都是极度爱惜的皮肤又白又嫩跟煮熟了之后剥了皮的鸡蛋也没什么两样岂能受得了这种罪?所以在被人抠掉蜡烛油的同时她脸上有大片的皮也因粘在蜡烛油上被一起抠掉了  要是那个时候能够及时医治沐之秋也有办法让沐之冬的容貌恢复只可惜这五天萧逸用柔情给她编织了一张大网便是她想出来也没办法逃脱  正赶上阳春三月沐之冬在地牢里关押了整整五天缺医少药的她脸上的肌肤便大片大片地感染化脓也不知道是哪个侍卫可能怕她死了就弄了些草木灰给沐之冬疗伤所以沐之冬那张好不容易整成沐之秋的脸此时已经完全面目全非就连以前的模样也看不出来半分  这样的沐之冬基本上就是个怪物沐之秋来的路上还想着让沐之冬把衣服脱掉她好好看看夜袭他们是怎样把沐之冬变成骆驼的但一见到沐之冬她就失去了兴趣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沐之冬看上去跟玩偶师也差不了多少了就算由她和上官云清亲手主刀也不可能再把沐之冬变成一个正常的美女了尤其是体型那种东西被切掉就等同于双侧切除手术再怎么整形也回不来了  看清楚是沐之秋和萧逸来了蜷缩着的沐之冬眼眸中射出怨毒仇恨的光芒惨嚎一声便要扑上来只可惜她的手筋和脚筋已断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沐之冬虽然摔得很惨但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让沐之秋想起上次她深入单独去婷芳院刺杀自己时的模样端得是无比恶毒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伤害别人的时候他觉得理所当然可一旦被别人伤害就会将人家恨之入骨沐之冬就是这样的人拥有着和倭人一样恩将仇报、恃强凌弱的恶劣品质  看着沐之冬沐之秋的脸上没有同情没有鄙视也没有怨恨她很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一字一句道:“我曾经对你说过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还他一针人再犯我斩草除根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只可惜你从来都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对你吗?因为你挑战了我做人的底线你可以害我可以处处和我作对甚至可以雇凶来杀我但你不该打萧逸的主意因为萧逸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抢走尤其是你所以我要你死只是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又不想让你死了并非我悲天悯人可怜你而是为了爹爹!你可以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一次次伤爹爹的心我却做不到所以我留你一条残命将你送回丞相府去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才转身便听见沐之冬歇斯底里地吼道:“沐之秋!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人爹爹不会放过你的我娘亲更不会放过你他们会杀了你会杀了你!”  萧逸的脸上立刻浮起腾腾杀气夜袭刷地从腰间拔出短剑眼见着就要去割沐之冬的喉咙沐之秋挥了挥手背对着沐之冬她并没有转身只是轻轻一笑:“爹爹和你娘亲?他们会杀我?白日做梦!你也看到了爹爹和江晚晴都知道你被关押在靖王府的地牢里可是没有人来救你也没有人救得了你就像当初我被你设计陷害时爹爹再心疼再难过他也会下令将我烧死一样他也同样会在这种时候舍弃你便是你娘亲撒了泼地来靖王府闹甚至闹到宫里去爹爹也不会来救你你回丞相府之后可以问问丞相府的下人们看爹爹前日来靖王府究竟是贺喜的还是来救你的咱们的爹爹他是个好人也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只是他太清醒所以他总是在关键时刻选择明哲保身所以不会有人来救你唯一能救你的人只有我你最好给我记住你的这条贱命是我给的!”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沐之秋道:“夜袭!命人好好医治沐二小姐的伤无需整容也不必将已经挑断的手筋脚筋续上只将她治好别让她因为感染死了便是等她无大碍了便将她送回丞相府去吧!”  “属下遵命!”  “沐之秋!我要杀了你!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那就来吧!我既然敢放了你就不怕你再来杀我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但是我要告诉你再有下次你就不单单是毁了容貌变成骆驼这么简单我会将你做成人彘或者标本!”说罢沐之秋轻叹一声翩然离去  沐之秋的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点笑意却让冬果、阿绿的头皮发麻便是夜袭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王妃果然够强大连这样的手段都想得出来  沐之冬骂骂咧咧的叫骂声顷刻间销声匿迹萧逸鄙视地扫了她一眼唇角一弯便去追他的小女人去了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的小女人更加强悍手段更加凌厉的?  只有她只有他的秋儿他的妻才拥有这样的气魄和冷静即便是恨之入骨的挑战她也不会放在眼里因为她和他一样强大强大到能够并肩而立指点江山  萧逸清楚地记得一件事那件事不但改变了他和八弟的某些看法连天生一副菩萨心肠的上官云清都为之动容  那次沐之冬派倭人刺客假扮成村长混进“死亡村”秋儿用非常手段审讯倭人刺客那厮却在关键时刻被吓死了为此上官云清对秋儿产生了些芥蒂有点怨怼秋儿的心狠手辣  秋儿当时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故事听着十分稀奇萧逸和八弟当时都觉得上官云清的性格有点像唐僧上官云清虽也觉得唐僧好坏不分有点迂腐但却认为悲天悯人正对应了秋儿自己说过的大同世界的人人平等所以极力与秋儿辩驳  秋儿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上官云清哑口无言她说:“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之所以难以实现就是因为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拥有小白兔一般善良的心我们把窗户打开夜空里飘荡着的不单单有天使还有很多很多的恶魔和厉鬼正所谓打狗不死反咬一口所以像唐僧这种屡教不改的人就活该被白骨精吃掉!”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上官云清和八弟说愣了便是萧逸也觉得稀奇  孔圣人的儒家学说主张以礼治国以德服人其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被后人广为称颂秋儿对儒家学说也颇为赞赏但有些地方却不苟同甚至针对某些事情的所作所为还与儒家学说截然相反却偏偏让人觉得十分有道理总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  现在萧逸从来不怀疑他的小女人她说天空是蓝的那一定是蓝的她如果说天空是红色的那势必有红色的道理就好像天空会有朝霞和火烧云一样在萧逸的眼睛里他的秋儿是完美的  都说越吃越馋越睡越懒沐之秋现在深有体会先前作为惩罚萧震天命萧逸和她闭门思过一个月但萧逸却以伤势未愈为由足足在家赖了两个月紧跟着是大婚然后是七天婚假加上之前追踪她的大半个月萧逸回京之后已经足足三个月没有上朝了按理说七天婚假休完不管怎么说他也该回归朝廷重新做他一手遮天的靖王爷才是偏偏萧逸一头扎进温柔乡里死活都不出来每日里都要搂着她睡到日上三竿才意犹未尽地起来那婚假便被一拖再拖足足拖了半个多月萧逸才不情不愿地去上早朝  四月初十早起萧逸才走没多久夜袭便来向沐之秋禀告车马已经准备好是不是现在就将痊愈的沐之冬送回丞相府去?  沐之秋本有心亲自带着沐之冬回一趟丞相府但大婚那晚捉奸时沐忠国的表现许多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是她不介意萧逸却是个记仇的想了想便让冬果和阿绿将沐之冬送回去自己继续称病只在府里练练书法  她一直很喜欢毛体前世里总没时间好好练习如今已嫁做人妇萧逸又把她当成掌中宝在靖王府里实在没有多少事做索性静下心来在萧逸的书房练字  两个时辰后冬果和阿绿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沐之秋不由问道:“你们俩怎么了?”  阿绿和冬果相互看看半响才道:“大小姐二小姐失踪了!”  沐之秋手中毛笔一顿才写好的蝶恋花上便落了一滴墨“唉!好端端的一首诗就这么废了当真可惜!”  她一语双关的话让冬果和阿绿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一下阿绿又说:“我与冬果亲手推着轮椅送进去的相爷和夫人面上虽然有些难堪却没有说太多的话还挽留我们俩用膳相爷问了好多大小姐的情况还说大小姐要好好保重身体他有空会来靖王府看你结果我和冬果尚未吃完饭就有丫鬟来报说二小姐不见了府里有人说看见二小姐往后院去了夫人哭得死去活来但相爷不让人去打捞也不让声张只对外称二小姐抱病在府内静养”  沐之秋嗯了一声不再多言。第341章 父慈女孝  丞相府的后院那个空旷的院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废弃不用的井打沐之秋记事开始就没有人进过后院她隐隐听下人议论时说沐家祖上有为女子在那院子里投井自尽了自那以后就传出后院闹鬼的谣言再后来后院就被封掉了那口井也成了丞相府的禁地  想当初沐之冬害她的时候也计划过要将她骗到后院推到那井里去若不是隐隐约约听见杳无人烟的后院似乎有女子在哭沐之秋大概也成了一个落水鬼所以其实她还是很感激后院里的“女鬼”  女鬼一说沐之秋当然不相信丞相府里女眷不多但丫鬟婆子至少也有一二百总有胆大犯戒的会跑到那种地方去做些什么对于这些沐之秋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从不研究  因此沐之冬投井之事沐之秋是不相信的像沐之冬那种贼心不死的人虽说脸和身体都已经废了手筋脚筋被挑断但她还不至于不能活动只要还有一口气沐之秋才不相信她会选择自杀  对于某些人让她屈辱地活着远比杀死她更加残酷但爹爹总归是爹爹爹爹的不得已沐之秋懂便是她也有诸多的不得已等过些时候还是回去看看吧!  巳时刚过萧逸派夜袭来接沐之秋进宫沐之秋知道这一遭早晚都会来她既然已经嫁给了萧逸是正式的靖王妃迟早都要习惯宫廷式的生活便让冬果和阿绿给她梳了个正式繁复的发型穿上昨日萧逸才让人给她新做的一套水绿色素锦纱衣带了冬果和阿绿直奔宫门  萧逸下了朝就让夜袭去接沐之秋新婚的第二天他没有带沐之秋进宫给太后、父皇请安已经有违礼法今日他已开始上朝若新妇再不进宫会被视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静安王朝没有人敢在身后戳他靖王爷的脊梁骨但他却不能保证那些人背着他会不会刁难秋儿尤其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便是秋儿再聪慧过人强悍霸气终归双拳难敌四脚万一被人暗算如何是好?他再也不想经历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那个幕后黑手至今隐藏在后宫萧夜的死让玩偶师的徒弟暴露了身份但萧逸和沐之秋都觉得后宫还隐藏着一个人所以面子上该做的工夫怎么样都得意思意思  今日靖王爷还朝文武百官心情激动下朝之后便有许多人围在萧逸身边萧逸和平素一样面上毫无表情眼神也和以前一样犀利冷傲但众人却能感觉到今日的靖王爷和以前的不同举手投足、一举一动甚至眉宇间都隐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愉悦和风流  如此冷若寒霜的靖王爷便多出几分闲适的优雅看起来比平常要随和所以一众人随着萧逸、萧良、萧楠等从勤政殿出来步行至永巷气氛甚好  这里正说得热火朝天远远便瞧见一顶花呢小轿行来那轿子不过两人抬着旁边跟着两个俏丽的丫鬟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人觉得与众不同  众人的目光才停留在那顶小轿上便见靖王爷唇角一弯已大步迎了上去  轿子落下来萧逸亲手从轿中扶出一个美人来那美人五官长得并不出众只能算是清秀但众人却觉眼前一亮仿佛一抹新绿在冷冽的寒风中悄然乍现缓缓发出一枝卷曲着的嫩芽儿竟是说不出的清新雅致瞧得人心都化了  “三嫂!”萧楠高呼一声撒开两腿便冲了过去激动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靖王爷萧逸  八皇子萧良似乎愣了愣随即唇角也绽开明艳的笑容迎上前  大臣中有不认识沐之秋的见此情形才明白这女子便是靖王爷近日才大婚的靖王妃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  黄毅呵呵笑着便要走过去被方志清一把拉回来“人家沐丞相还未过去你个老匹夫倒是着急什么?”  黄毅赶紧笑着拍拍沐忠国的肩膀道:“沐大小姐甚合老夫心意老夫见到她就高兴倒是喧宾夺主了沐丞相不要见怪才是!”  沐忠国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这才在方志清和黄毅的催促中迟疑地走上前  萧逸携着沐之秋的手灼灼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停留在小娇妻如花般的脸上“出门也不知道多穿一些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沐之秋眉眼一弯笑起来“哪里就把我冻死了?眼看着都要进四月了可不正是春暖花开的好季节么?若是真那么冷你倒为何要让人给我做这套新衣?”  萧逸抿唇笑道:“便是你嘴贫我说不过你秋儿可喜欢?”  沐之秋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点头道:“大婚前你就给我做了不少爹爹也帮我置办了些但这些日子我实在养胖了那些衣裳尚未来得及穿便都小了倒是这件新做的穿着刚合适”  “赶明儿再给你多做几套”  “不用!”沐之秋面上一红“哪里要做那么多?万一过两天我再长胖了怎么办?”  “胖了再做便是!秋儿胖些好为夫就喜欢秋儿胖一些!”  萧良和萧楠呼吸一窒三哥和三嫂这算是打情骂俏吗?  萧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沐之秋的身上越瞧越拔不出眼睛  三哥果然将她照顾得很好大婚那晚的之秋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那样瘦弱那样楚楚可怜若不是有自己的打算萧良当时大概就会失控地将她抱回府中去金屋藏娇他曾说过三哥既然保护不了她他来保护但到底他的算计太多了些以至于再一次失去了机会到底他还是没有三哥那般的胆识和气魄  眼前的沐之秋显然比几天前的要圆润了许多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小女人的娇憨她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灵动的水眸和恬淡的笑颜只是淡淡的一扫便能将人的七魂六魄勾了去  这样的之秋为何不是他的?  察觉到萧良的目光有些不妥萧楠上前一步挡住萧良嬉笑道:“三嫂怎地只顾着跟三哥说话你二人都说了这么些日子的悄悄话难道还没有说够吗?三嫂可别忘了那日救急的豆沙包是我送去的!”  沐之秋笑着摇摇头“就知道你会邀功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话已从袖袋中掏出一支类似于钢笔的东西递过去“这东西叫炭笔是我找人用碳棒和竹筒做成你下次办案时再做笔录便不用到处找纸墨了这东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写字留下的印迹又不容易擦去最适合办案时使用”  萧楠像接宝贝一般捧了过来笑道:“就知道三嫂最疼我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赶明儿我去给三嫂寻几匹外邦进宫的好丝绸让三哥好好给三嫂做几身衣裳”  眨眨眼睛上下打量沐之秋一番萧楠又道:“三嫂今日好美!”说着话还凑上前来悄声道:“三嫂以后当日日这般打扮才好!三哥私心太重怕三嫂被我和八哥拐走平日里总给三嫂穿粗布白衣我原以为三嫂穿白衣便是最美的今日才知三嫂穿什么都美若天仙!”  “嗯?”  萧逸的眉头才一拧萧楠已倏地一下躲到了沐之秋身后却得意洋洋地斜睨着萧逸道:“三哥都不知道他已经老了原是三嫂和我年纪相仿才最能玩儿得到一起!”  萧逸的脸刷地一下就绿了“放肆!”  沐之秋已捂了嘴哈哈大笑起来:“萧楠你三哥最怕有人说他老你倒是胆子不小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见娇妻笑颜如花萧逸心头有再多的恼意也不好发作遂伸手霸道地将沐之秋揽进怀里闷哼道:“瞧你把他们一个个惯成什么样子如今连本王都敢打趣了!”  沐之秋娇嗔地瞪他一眼这才将视线移向萧良“萧良?你还好么?”  萧良被晾在旁边半天看着沐之秋和萧楠之间笑意妍妍再想到大婚那晚自己的表现愧疚和懊恼全都袭上心头正想悄悄离开却听见沐之秋唤他目光与她相撞便再也移不开半分  “之秋!我对不起你!”  沐之秋自然清楚萧良说的是什么仰头看看萧逸但见萧逸的眉头微蹙便知他还在生萧良的气轻叹一声笑道:“那晚的事情我还要多谢你才是!”  知她是谢自己的那件白袍萧良心中愧疚更甚九弟当时都有勇气说那样的话他怎地会在那样的时候算计她?  “我……”  “还要谢谢你的贺礼你三哥说这串珠子可以平心静气我很喜欢”说话间沐之秋已抬起了手腕腕上一串火红的珊瑚石衬着她白皙赛雪的肌肤美得惊心动魄  “咦?”萧楠的脑袋伸了过来看清之后笑道:“这串珠子原是八哥前年重金购来准备送给皇祖母的寿礼如今送给三嫂做大婚贺礼再合适不过但三嫂怎地厚此薄彼只戴八哥送的却不戴我送的?”  萧逸再将沐之秋往怀里拢了拢不满道:“哪里有你的份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嫂素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连本王送的你三嫂都不爱戴怎地就能轮到你?”  沐之秋却笑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三哥送我的东西我虽不戴却都仔细藏着日日把玩你们有多少好东西尽管孝敬我我倒是来者不拒”  “那我送给三嫂的祖母绿?”  “戴了的今日都戴上了!”  说着话沐之秋已伸手进衣领里去摸索却一下扯出来四根链子一根是老顽童送给她的生死牌另一根是上官云清送给她的银链子还有一根是一块七彩水晶那水晶璀璨无比同萧楠送给沐之秋的祖母绿坠子纠缠在一起倒衬得那水晶更夺目一些  那根银链子和生死牌萧良和萧楠都认得二人微微一愣目光便同时落在了七彩水晶上。  萧楠眼睛一亮道:“三嫂?你这块水晶好奇特是从哪里寻来的?”第342章 无心便休  萧楠的话问出口萧逸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把扯住这四根链子重新塞进沐之秋的衣领里“怎地一下子戴那么多?跟绳索般勒在脖子上气都顺不过来这银链子和七彩水晶为夫都不喜欢以后莫戴了!”  沐之秋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今早冬果和阿绿服侍她梳洗更衣她在首饰盒内看见了上官云清送给她的银链子一时间睹物思人想也没想就把它取出来把玩自己都没留意什么时候挂到脖子上的  至于七彩水晶这东西自从取出来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沐之秋的脖子和生死牌一样她从来没将这两样东西当成项链过沐之秋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块七彩水晶早晚有一日会用得到就跟生死牌一样也许在她毫不留意时会因祸得福地带来好运  原本是为了活跃气氛不想却反倒让气氛变得尴尬一时间沐之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垂了头轻咬下唇默不作声  沐之秋极少露出这般局促的模样眼下这般端得是楚楚可怜萧逸心中一痛环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我不是怪你就是觉得那银链子太简陋配不上你!”  他只说银链子却不说其他沐之秋扬眉冲他甜甜一笑“好!你不喜欢以后我再也不戴了!”  萧良眼眸一暗之秋她这是在向三哥撒娇吗?从来只习惯看见三哥宠溺她、惯着她而她对三哥永远都是那般心不在焉冷冷清清甚至横眉冷对怎地如今她眼里心里都是三哥?  萧逸却是极其满意他的秋儿他最清楚她岂是这般好说话的人儿?像他这一类无理取闹的要求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今日当着八弟和九弟的面儿他这般蛮横她竟顺着他受宠若惊之下竟有些熏熏然萧逸俯首便在沐之秋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唇角一扬已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  远远地站着的一干大臣们只觉眼前一花素来有冷面王爷之称的靖王爷已露出了个白痴一般的笑容  之所以说这笑容白痴实在是因为靖王爷笑得跟小婴儿一般满足那双妖孽的桃花眼里放出的电力便是黄毅这样的铁杆儿老臣看见了腿肚子都有点发软但靖王爷这笑当真好看就像淤泥之中悄然绽放的一朵清荷只看一眼就让人从心底里溢出满满的快乐  萧楠暗自腹诽一句:“三哥莫不是犯了花痴?”  本是腹诽萧楠却在晕头转向间说出了声儿但见三哥脸上的笑容已渐渐凝固正懊恼万分却听身后有人唤了声“秋儿”  四人同时扭头望去五步开外沐忠国正局促地看着沐之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萧楠最沉不住气脱口便道:“本宫当是何人那么大架子原来是沐丞相啊!敢问沐丞相您那恪守妇德端庄贤淑又识大体的二小姐可还好啊?”  沐忠国的脸登时青一阵白一阵毫不难看他到底在朝中为官多年便是九皇子再尊贵也是他的小辈这般奚落他面子上如何下得去脊背一挺转身便要离开  “爹爹!”  沐忠国脚下一顿回过头却见沐之秋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嘴唇一哆嗦已下意识地唤道:“秋儿!”这声秋儿唤出口两行浊泪已缓缓而下  沐之秋微微叹了口气便要上前手却被萧逸紧紧握住  萧逸今日早朝连看都没有看沐忠国一眼如此只顾自己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秋儿的父亲他倒十分同情婷芳小公主难怪当年会出现沐忠国夫妇和父皇“三人同行”的佳话那哪里是佳话明知道父皇觊觎婷芳小公主还用自己的妻子博取前程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这沐丞相端得是大方倘若换做是他萧逸便是上官云清这样君子之风的人只要胆敢对他的秋儿动一点点歪心思他都会想尽法子除掉他  萧逸同样有些看不起父皇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那样的人便是用了蛮力也该强抢过来才是如此惺惺作态还要坏了婷芳小公主的名节父皇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  如今雨过天晴这沐忠国却厚着脸皮贴上来当真令人不齿若不是看在他是秋儿父亲的份儿上眼下萧逸便已打掉了沐忠国的牙想想萧逸都觉得生气又岂会再让秋儿与沐忠国亲近?  重重地捏了捏萧逸的手心沐之秋仰头看他眉宇间已浮现出点点哀求萧逸最受不了她这个心头一软只得松开手臂却警告地看了沐忠国一眼  离开萧逸的怀抱沐之秋走上前用她并不宽大的怀抱轻轻揽住老爹  沐忠国身子一僵登时老泪纵横抱着女儿痛哭起来“爹爹爹爹没能保护好你爹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亲”  沐忠国如何不痛?如何不心疼?两次捉奸前一次是冷面王爷萧逸在场这一次更严重直接被皇上捉奸当场纵是他有三头六臂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外人只道他贪生怕死又有几个人只道他的苦衷?那晚他哪里有放弃过他的秋儿?他怎么可能放弃他的秋儿?  但见沐忠国眼眸中的隐忍沐之秋心中所有的疑团便解开了心中一暖将沐之秋抱得更紧一些凑近爹爹耳边悄声道:“爹爹莫要伤心别人不明白爹爹的心思秋儿却已然明白爹爹那晚匆忙离开并非去探视冬儿而是……”  “你知道?”沐忠国吃惊地看着她  “知道!”沐之秋点头“爹爹平素谨小慎微却并非懦弱无能之辈那晚多亏了爹爹的丝帕救场否则哪里能化解女儿的杀身之祸?”  “秋儿严重了爹爹无能本意是要救你只可惜皇上他……”  “爹爹甘冒欺君之罪搭救女儿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沐忠国的嘴唇动了动眼中又渗出两滴浑浊的泪珠沐之秋继续道:“只是此法太过于冒险皇上与爹爹同朝几十年岂能看不出那是爹爹所为?连女儿从那丝帕上瞧出端倪更何况是皇上?唉!爹爹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冒险的事情了这世上秋儿只有爹爹一个亲人爹爹若有个三长两短您叫女儿怎么活?”话未说完泪水已湿了眼眶  那晚沐之秋左想右想都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那伙夫怎地如此巧就找到了丝帕?那贼人已经被活捉不管吐不吐口都是一死他死不认账或许还死得无牵无挂一点若留下那样的东西只怕他的亲人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那丝帕不可能是贼人所留一个前来犯科作案的贼人岂会留下这等小女儿般的东西?  如此这世上便只有一个人会做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情了那人势必已到了山穷水尽病急乱投医的地步想都没想就用了自己的丝帕  那东西虽不是沐之秋的但她看着着实眼熟  原本沐之秋就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沐忠国带着夫人来靖王府时送了一批贺礼其中就有类似的丝帕沐之秋才恍然大悟那场蹩脚的戏码居然是自己的老爹导演的  想老爹平素的为人能做到这般程度已经是豁出了性命如此她怎么还会怪老爹?  但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挑破老爹就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且又关系到她自身清白萧逸偏偏还是个大醋缸所以此事还是少提为妙因此这几日沐之秋虽心中已有了答案却并未将事情原委告诉萧逸  于是乎在众人眼里父女俩的这番密谈便成了一副父慈女孝的感人画面当下靖王妃不计前嫌、宅心仁厚便在静安王朝悄然传播开来  与方志清、黄毅等人寒暄答谢之后沐之秋才随同萧逸、萧良和萧楠同往康宁宫请安  萧震天下了朝之后本要去勤政殿批阅奏折但萧逸告知午时沐之秋会来宫里给太后请安萧震天索性带了皇后和几位妃嫔一同在康宁宫等候  这段日子因为逸儿和秋儿的婚事萧震天与逸儿之间的关系疏离了不少太后也有心做他父子二人的缓和剂便在康宁宫中设下家宴专等沐之秋过来  后宫之中太后最大什么时候出现过太后和皇上、皇后设宴等待小辈来请安的先例?如此便不难看出这靖王妃多受太后和皇上的重视喜爱所以一干妃嫔都提心吊胆就连皇后也谨小慎微面带微笑只一言不发地坐着静等  说好午时一定到但午时过了一刻也不见人来太后有些着急便派了个小太监出去迎接  没多久那小太监回来禀道靖王爷和靖王妃被一干下了朝的文武大臣们围着贺喜一时间脱不开身当下有几个妃嫔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这些妃嫔都是后宫中位份比较高的且又颇得萧震天宠爱今日跟着皇帝皇后一本正经地在康宁宫等待小辈来请安本就显得自降身份眼下还被小辈这般怠慢便开始说起了风凉话  “靖王爷平素稳重识大体今日怎地由着靖王妃乱来?”  “哪里是靖王爷的错?分明是那靖王妃不懂事”  “说的是我静安王朝素来就有女子不得干政的古训靖王妃不懂规矩便罢了如今已嫁做人妇怎地还轻易抛头露面竟与文武百官结交?岂不是攀龙附凤又是什么?”  “嫁给靖王爷本就是她攀龙附凤了如今她倒是还想攀哪条龙附哪只凤?”  皇后不由自主地看向萧震天这话不管往浅里想还是往深里想对沐之秋都没什么好处一句不懂规矩已经说明这靖王妃的行为有失偏颇轻易抛头露面更是暗指大婚之夜捉奸在床之事与文武百官结交便有了结党营私的嫌疑至于攀龙附凤那便要看皇上怎么想了。  萧震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倒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皇后又看看太后太后却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对所有的闲话都充耳不闻。第343章 花呢小轿  那几个说怪话的妃嫔小声议论无非也就是说给皇上和太后听这后宫之中孤独寂寞除了争相邀宠剩下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互相倒堆子翻闲话现在皇上和太后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们只好将目光投向皇后皇后却微微一笑再开口已将话题引开  萧逸和沐之秋走进康宁宫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皇上和太后都闭着眼睛假寐其他人都围着皇后扯的无非还是奉承皇上和太后以及皇后的那些个老话题  不过一见他们进来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了沐之秋的身上就连太后和皇帝萧震天也睁开了眼睛瞧着她  沐之秋便知今日这顿家宴乃是一场鸿门宴而这鸿门宴只怕也是在萧震天和太后的默许下举办的  太后的心思沐之秋猜得到无非是想用事实教她如何在宫里生存至于萧震天她却不敢瞎琢磨这皇帝老儿心机深重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进门后沐之秋便按照新妇的规矩恭恭敬敬地给太后、皇帝、皇后和一干妃嫔行礼敬茶言行举止大方自然不卑不亢没有丝毫差错等所有程序走完之后太后传膳沐之秋才随萧逸在左手席间坐下萧良和萧楠便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刚一坐下萧震天身边一位宫装丽人便笑道:“靖王妃在‘欢乐谷’待的时间太长不太了解咱们宫里的习惯早上起得晚想必眼下这是早饭吧?”  这宫装丽人沐之秋认识她就是十三皇子的亲母丽妃原也是和沐之秋有些宿怨的丽妃说出这种话便是挑衅谁都知道“欢乐谷”就是以前的“死亡村”沐之秋在进入“死亡村”之前从未出过丞相府被萧逸送去“死亡村”一待就是两年她的生活轨迹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丞相府和“死亡村”运行丽妃如此明朝暗讽无非是想说她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萧逸没跟沐之秋说康宁宫摆了这么大排场让长辈们在这里干等他们确实是他们这些做小辈的不是但一进门就如此咄咄逼人真当她是软柿子吗?  淡淡一笑沐之秋道:“丽妃娘娘此言差矣!‘欢乐谷’乃是皇上赐名既为‘欢乐谷’便说明那里是个令人快乐的世外桃源诚然那里的村民们早上起得都比较晚但却是中医理论中最核心的根本养身需先养心既要养心当得心情舒畅无忧无虑才是因此睡觉睡到自然醒乃是最合理的修身养性之道!”  萧震天的眉头挑了挑眼角已有了些笑意太后则笑眯眯的看过来不住地点头萧逸像只比美夺魁的花孔雀将艳丽的翎羽竖得更高萧良则忍俊不住已捂着嘴偷笑起来  最夸张的是萧楠直接拍案而起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感情修身养性就是睡懒觉以后我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沐之秋本来四两拨千斤地将丽妃的挑衅变成了玩笑被萧楠一接嘴却有了暗示萧逸迷恋女色玩物丧志的嫌疑眼珠一转已皱起鼻子耷拉下眉毛道:“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那个是猪好不好?”  平素沐之秋语速颇快言辞锋利总是先声夺人一针见血哪里有人见过她这般搞怪卖萌的娇憨模样众人只觉耳边黄莺脆鸣眼睛一亮不由地均看着她呆住了  “噗嗤!”萧震天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终于没忍住喷了出来哈哈笑了两声似乎觉得有失尊严又转为浅笑“秋儿说的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那是猪楠儿难道想做猪?”  萧楠早被沐之秋这么一皱鼻一耷眉地看愣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心中才骂了自己一句怎地和八哥一样动了这样的心思就听见父皇的笑骂声当下哭笑不得道:“三嫂就会欺负我第一次进宫就说我嘴贱欠抽如今对我倒是比以前亲厚却平白给我封了个猪的雅号若是三哥三嫂一定不敢这么欺负他”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萧楠贼兮兮地扫了扫萧逸那不怀好意的模样显然是在将火苗往萧逸身上引  萧逸只看着沐之秋但笑不语皇后却笑道:“你三哥哪里像你这般不求上进只知道睡懒觉?你三哥那是要做大事的人”  萧楠脱口道:“做大事有什么好?到时候操心受累的还不是三嫂?”  皇后的目光便缓缓投向沐之秋笑得更是和善:“你知道什么?你三嫂聪慧国人岂会像母后这般后知后觉?将来你三哥后宫三千粉黛难免会出现几个与你三哥心心相印之人你三嫂只有操心受累才能看牢你三哥”  这本是玩笑话却一语三关一是玩笑间指出萧逸有夺嫡之心半真半假离间萧震天和萧逸的父子之情;二是间接道出自己做皇后的委屈似嗔似怨反倒叫萧震天不好发作;第三还能打击沐之秋告诉她要看清事实即便萧逸再宠爱她若干年后待她人老色衰也难保不被人替代  在座诸人皆惊偏偏皇后此话如同玩笑真假难辩无从反驳一双双眼睛顷刻间便落在了沐之秋和萧逸身上  萧逸有些担心如今的他可以不要静安王朝的皇位却不能没有秋儿皇后的话虽是挑拨离间却正好道出了历代后宫女子最大的悲哀以秋儿的心性倘若信了他以后的日子断然不会好过  才轻唤了声“秋儿”宽慰的话语尚未说出口沐之秋已浅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便是男人心秋儿只是个俗人看不了那么长远所以只在乎眼前我只知靖王爷眼下最爱的人是我秋儿便知足了至于以后的事现在担心又有何用?”  众人没想到皇后咄咄逼人之下沐之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多出几分赞叹就连刚刚挑衅过她的丽妃此时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多出几分羡慕  萧逸的唇角立刻弯起来只在乎眼前好好珍惜便已足够这该是多么令人赞叹的勇气和自信啊!他就知道他的小女人不同凡响怎会因旁人的一句话便怀疑他?  手悄悄从桌下伸过去一下便捉住了沐之秋放在桌下的手  沐之秋一怔霎时间便明白了他的想法轻轻冲他一笑  皇后听见沐之秋的话愣了许久才怏怏笑道:“逸儿疼爱秋儿当真令人羡慕不过女子韶华似水待日后人老珠黄不知秋儿可还会有今日的宽容大度?”  真没眼色没完没了地挑衅找茬难怪皇后如此不得宠沐之秋眸中寒光一闪淡淡地说:“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不过感情之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说了能算数的若是以后靖王爷真的心有他属秋儿将这发妻之位双手奉上便是君若无心我便休便是韶华似水人老珠黄秋儿也不会感到委屈”  众人脸上尚未出现惊愕的表情沐之秋便感到一道恶狠狠的目光兜头罩下来一转头便对上了萧逸喷火的眸子  呀哈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皇后处处挑衅她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她并未顺着皇后的意思说将来后宫三千的话只是就事论事难道这也有错?  在这种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嫁给萧逸本来就像是赌博若是萧逸靠得住还好若靠不住跟了他当真不如嫁给上官云清至少上官云清只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无官一身轻更不会弄出个后宫也不会侧妃、侍妾的弄一大堆来给她添堵  话说好像萧逸从未在她面前说过将来不娶侧妃或者做了皇帝后宫只要她一人的话沐之秋也知道这种想法多少有点痴心妄想索性也就蒙了眼睛根本不去想但不想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既然今日皇后非要扯这个话题索性扯明了更好省得到时候大家都闹心  萧逸要被沐之秋气疯了这个女人当真是不气死他不罢休她都已经嫁给他成为他的妻了居然还想着要逃君若无心我便休?她居然还想过要休夫?  脑海中又闪过那日他带着秋儿先行回京时上官云清对秋儿说的那番话“之秋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看着你爱着你今日我放开你的手并不代表这一生我都放开了你的手若是有一天你觉得不幸福请回过头来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等你但凡萧逸对你有一点点不好让你觉得所托非人对他心生怨怼我都会让你成为我的妻义无反顾地带你走与你畅游五湖四海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胸口顿觉一堵上官云清那云淡风轻的笑容已如同魔咒般盘旋在萧逸的心头难不成日后他萧逸做了皇帝不得已充斥后宫时秋儿便真的要随上官云清畅游天下去做一对神仙眷侣吗?  他萧逸的后宫便是有三千佳丽又如何抵得过秋儿一人?皇位那个他二十年如一日筹划着想要夺取的东西他不能放弃也绝不会放弃但是秋儿他爱入骨髓的妻他也同样不会放弃便是后宫只她一人他也不会容她逃跑任何人想要打他秋儿的主意萧逸都会杀了那个人  萧逸原本咧到耳根子上的笑脸早已黑成了锅底灰席间一句话也不说不吃不喝只用眼刀死死盯着他的小女人  他就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儿他彪悍的小女人怎地突然就转了性子变得柔情似水原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他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所谓的白头偕老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美丽到不切实际的梦而已  他这狠心的小女人便是得到了她的人她的心却仍在天上闲逛便是他想将它关起来都捉不住这叫萧逸如何接受让他情何以堪?  沐之秋说这话却是一半出于真心一半是为了对付皇后在二十一世纪她这种想法原是最正常的所以她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顺嘴就溜了出来。第344章 香香公主  无心便休说的是无心有心的时候她自然会全心全意地跟萧逸过日子那要有一天萧逸不爱她了难不成她还要死乞白赖地赖着他不成?这样的事情但凡是二十一世纪的知性女性便没几个人会去做反正在沐之秋的眼睛里离婚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她哪里想到说给皇后听的话偏偏萧逸要莫名其妙地喧宾夺主皇后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妃嫔们倒是悄悄地不说话了萧逸这厮却绷着一张僵死的寒冰脸同她窝里斗  当下心头一堵顿时将萧逸的缺点无限放大化倒将萧逸这几日对自己的好全都变成了不好所以萧逸这里脸皮子发青地怒视着她沐之秋却悠然自得地继续大快朵颐一屋子的人个个难以下咽唯独她吃得不亦乐乎  萧良看着她频频皱眉才觉得三哥对之秋很好三哥便这般咄咄逼人难不成之秋的心思三哥真的不懂吗?倘若换做是他什么江山社稷?便是让他做一个平头老百姓只要有之秋相陪此生他也觉得无憾但这样的话之秋怎么就这般硬邦邦地说了出来?莫说三哥受不了便是换了他萧良也会受不了  萧楠抓耳挠腮心里只怪自己话多难怪三嫂说他欠抽可不是欠抽么?不由地就瞪了母后几眼人人都盼着三哥和三嫂好母后平日里也疼爱三哥怎地今日说话如此不靠谱儿?当真令人心烦  因此好端端的一顿家宴因为沐之秋的一句“君若无心我便休”陷入了僵局直到宴席结束凝重的气氛也没缓过来  萧震天今日本来是想和两个孩子缓和一下关系眼见着机会已失便早早离席自去勤政殿忙碌皇后便也跟着离席  太后本想留沐之秋在康宁宫住两天眼见着小俩口跟两只斗鸡似的不敢多劝只寻了借口由梅香搀扶着回内殿休息去了  大老板走了其他小喽喽也没留下来的必要眼见满桌只有沐之秋一人还在吃萧逸腾地一下站起身二话不说抱起她便走  沐之秋的嘴里还叼着半块鸡翅一惊之下鸡翅险些从嘴里飞出去才吐出鸡翅用帕子擦了嘴萧逸已抱着她飞檐走壁上了房顶不过一眨眼俩人已出了永巷  偌大的皇宫这厮是坐火车么?怎地飞得这么快?再说这是在皇宫里不是在“死亡村”大白天地用轻功飞来飞去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好看还会被人当成刺客的即便萧逸是尊贵无比的靖王爷这般也是藐视皇权的重罪  “萧逸!”  “闭嘴!”  好么不就是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么毛就炸起来了若是以后他真的三宫六院娶回来她想离开的时候他是不是要绑着她呀?  “你把我放下来!”  “再??嗦本王就揍你!”  “你敢!”  话音才落萧逸的手便高高扬起俊脸扭曲那巴掌终是落不下来“方才家宴之上秋儿说的那些玩笑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为夫不爱听!”  倒是惯着他了现在左一句不爱听右一句不爱听沐之秋脖子一梗道:“谁和你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  终于那巴掌落在了沐之秋的屁股上看上去轻飘飘的却是带着一定的力度沐之秋闷哼一声本来还带着看笑话的心情立刻沉重起来  冬果、阿绿和夜袭正等在宫门口三人还因先前王爷和王妃情意绵绵的模样沾沾自喜却见王爷抱着王妃冲出来竟是一个比一个脸黑不及询问王爷已抱了王妃跨上花呢小轿当下夜袭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收敛便指挥轿夫抬了轿子回府  从屁股上挨了一下之后沐之秋再也没看过萧逸一眼萧逸却也绷着脸不说话盛怒的黑眸却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他的小女人  萧逸平时上朝都会乘坐马车方才夜袭也已套好了马车候着偏偏萧逸今日怒火中烧搭错了筋抱着沐之秋一脑袋便扎进了这顶花呢小轿  这花呢小轿本就是给官家女眷专用做得都极为小巧只够一个女子乘坐今日夜袭带着它进宫是专用做王妃进宫后的代步工具出了宫门便是个摆设跟着马车回府便是眼下突然坐进去两个人夜袭和两名轿夫的脸登时抽搐起来  萧逸的身材高大一个人坐在花呢小轿中便将整个轿子撑得满满当当偏偏这厮还将沐之秋放在膝头死死抱住如此轿子便显得更加窄小仿佛一个堪堪能将人装进去的箱子四面都顶到了头连喘口气都会反弹回来撞到自己的脸上  这样的空间实在叫人憋屈沐之秋原本不想理睬萧逸但这般坐在轿子里简直就是受刑好容易憋了十几分钟实在憋不下去大喊一声:“停!”  那两名轿夫抬着两个人本来就走得晃晃悠悠轿中人忽然大喊一声没有提防险些摔倒轿身一晃沐之秋怒张着的小嘴便好死不活地撞到萧逸的嘴上去了  才觉牙齿磕碰痛得她直吸凉气舌头已被萧逸狂躁地卷走紧紧吮吸住  那两名轿夫心知闯了大祸刚把轿子停稳夜袭和冬果、阿绿便扑上前来口里唤着“王妃”三只手同时伸出竟将轿帘扯了下来  轿帘一落下却看见狭小的轿子里两个嘴对嘴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人儿当下就把夜袭三人吓傻了  这什么情形?明明看见王爷和王妃跟斗鸡似的出来王妃一脸两看两生厌的模样这会子怎么就迫不及待地在轿子里亲上了?  话说马车那么大有门又有窗的里面还设有软榻别说抱在一起亲嘴儿就算王爷想和王妃亲热马车里也摆得开架势王爷和王妃怎地偏喜欢这么小的轿子里?  沐之秋眼瞅着三颗脑袋伸进来大眼瞪小眼地瞧着她和萧逸无奈挣扎了半天却像是深陷进泥潭中拔也拔不出来只得求救般朝夜袭三人眨巴眨巴眼睛  哪想她这一眨眼睛却让发愣的三个人会错了意当下醒过神来三人个个红了脸急急忙忙缩回去那块被扯掉的轿帘也再次铺盖了下来  夜袭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娘馁!不带这么吓人的看来以后还得多多留心自家王爷的习惯话说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喜好竟对那样不着调的小软轿感兴趣了?要说那空间确实小了点就王爷那副身板什么也做不了不是?  不由地夜袭便抬头看了一眼冬果恰巧冬果也在看他不知道俩人是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面上同时显出尴尬竟不约而同地躲开了对方的眼神  沐之秋心里那个憋屈哟!方才夜袭他们三个那是什么表情?明明她是向他们求救怎地他们三个的表情那么奇怪?倒好像一副赴汤蹈火都要成全她和萧逸的好事一般她怎地养了这么几个笨蛋?真真是要气死她了  萧逸先前只是泄愤吻着吻着便动了情箍在沐之秋腰间的双手收得更紧嘴里还下意识地一遍遍唤着:“秋儿秋儿我爱你!”  萧逸这种人就像是煮熟的鸭子嘴巴比什么都硬便是用实际行动把沐之秋往死里宠溺也不大喜欢将这样肉麻的情话放在嘴边现在说出来却无端带着几分心酸就好像他刚刚受过天大的委屈让沐之秋心里的怒火登时消去了一大半  鼻子一酸便落下两行清泪萧逸像是被火烫了一般身子一僵唇已轻柔地吻上了她的眼睛“莫哭秋儿莫哭你一哭为夫的心都要碎了!”  “你那么狠的心比石头还要硬还会碎啊?”  萧逸百口莫辩:“为夫哪有秋儿狠心?我……”  “还敢还嘴?”沐之秋娥眉倒竖萧逸登时没了声儿  “现在都敢打我若今后娶上十个八个回来还不天天用家法关照我?”  萧逸的身子抖了抖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怎么会舍得打她?更别说家法关照若不是她狠心地说要抛弃他他岂会舍得那一巴掌?那巴掌虽然打在她的身上倒比用刀戳他自个儿的心窝还痛  “谁说要娶十个八个回来了?静安王朝何人不知我娶了个悍妇哪里还敢再娶十个八个?”  “还狡辩?”  “好好不顶嘴不狡辩不说了为夫什么都不说了还不成么?”  话音一落赶紧堵住她一瘪一瘪抽泣的小嘴若再由着她抽抽噎噎下去他的心当真会碎掉  心虽然很痛却又带着几分不敢说出来的雀跃秋儿在为他哭泣他的小女人最不爱哭现在却变成了水做的人儿每一回哭都是为了他呢!只是这般不大能见光的雀跃若要让秋儿瞧出来怕会给他扣一顶变态的帽子  话说这轿子怎地如此小?他想换个姿势都不成秋儿身上有几处甚是敏感萧逸早已铭记在心只要他的小女人动了情便会将对他的怨怼全抛到九霄云外他只要调整好火候直接让轿子抬进寝殿都行可这该死的轿子这倒是何人造的轿子赶明儿靖王府得造个大出十倍的轿子下回再与秋儿同坐便不会这么挤了  萧逸却没想过做个十倍大的轿子倒是要几名轿夫来抬  还有以后还是少带秋儿进宫宫里那些个爱嚼舌根子的女人们想来都令人心烦没得将他纯纯净净的宝贝秋儿带坏了竟满脑子想着以后要休夫  好容易磨磨唧唧地到家不待轿子抬进府门萧逸已抱了沐之秋出来活动一下手脚施展开轻功直奔寝殿而去  看着王爷渐行渐远的身影夜袭、冬果和阿绿总算舒了一口气原来两情相悦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眉开眼笑有时候横眉冷对也是一种情调啊?  五月初一褚国遣使团来静安王朝签订两国交好条约萧逸作为上次出访褚国的功勋之臣当仁不让地代君行事负责来访使团的一应事务变得异常忙碌。第345章 心急如焚  新婚的这一个多月除了上早朝其他时间萧逸基本上都在靖王府内和沐之秋耳鬓厮磨沐之秋以前觉得顾家的男人是好男人但现在她觉得太磨人的男人其实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萧逸也不能说是太磨人关键是这厮和普通人不大一样认准了一件事非要研究得透透彻彻才肯罢休偏偏那种事情做一次便会有一次新的感受如此下来他越钻研越有劲头但沐之秋却觉得有点累  所以当夜袭很惋惜地回来送信说王爷今日早朝后要替皇上在宫中设宴招待褚国使团不能按时归家时沐之秋是有点高兴的  夜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王爷让他回来捎信时的表情他记得很清楚依然是那个气宇轩昂的王爷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有些垂头丧气尤其是说到不能回府陪王妃吃午饭时王爷每说出来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块寒冰让夜袭听得心头直发酸怎地王妃听见王爷不能回来非但不恼横竖看起来还有点欢呼雀跃的味道?  沐之秋正在教冬果、阿绿分辨中草药见夜袭站着不走冲他眯眼一笑“冬果正忙着你且先去忙一会儿等她闲下来我让她去找你!”  夜袭愣了愣没明白沐之秋的意思  冬果斜睨夜袭一眼小声嘀咕道:“我找他做什么?忙着闲着也不用去找他!”  沐之秋呵呵笑起来也不多说夜袭却看了看冬果迟疑一下道:“这次带领褚国使团来访的不是褚国太子是褚国的香香公主!”  “怎么?”沐之秋正抓着一把决明子教冬果和阿绿辨认听了此话不由抬头看了夜袭一眼  香香公主她是听说过的当初褚天凌缠着她去天下食府叙家常沐之秋为了找出七彩水晶的来历将七彩水晶掏出来给褚天凌看褚天凌就告诉她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名唤香香听褚天凌的口吻似乎很疼爱这个妹妹想必夜袭嘴里的香香公主正是此人  “属下听八皇子和九皇子说本来带领使团来的是褚国太子但王爷与那褚国太子不对眼所以褚国国君便派了香香公主来!”  “唔!”沐之秋看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暗想萧逸与褚天凌不对眼褚国国君便派香香公主来这么说萧逸和香香公主还算对眼?不知是怎么个对眼法儿  夜袭仔细地观察着王妃的反应但见王妃面容平静淡定得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情倒是连半分给患者看病时的认真都没有等了半天也不见王妃接话不由地又道:“属下还听八皇子和九皇子说那香香公主是来静安王朝和亲的”  “如此!”轻轻点头沐之秋脸上依然没有过多的表情摊开的手掌却轻轻一握手里的决明子已洒入袖中不少  夜袭乃是萧逸的贴身侍卫今日句句不离八皇子和九皇子如此多少有些奇怪倒像夜袭不满自家王爷专门帮萧良和萧楠来传递消息的但也不排除萧逸在故意玩小心眼儿故意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不管夜袭带来的消息有没有水分这些话沐之秋都不爱听对于不爱听的话她素来喜欢自动屏蔽  她这般夜袭却急了竟上前一把将药匣子端到旁边道:“王妃怎地一点儿也不着急?咱们家王爷上回出使褚国时就与那香香公主很好八皇子和九皇子说此番香香公主来静安王朝和亲为的就是咱们家王爷呢!”  与香香公主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红颜知己?还是其他?  唇角一弯浅笑道:“香香公主是个大美人儿吧?”  夜袭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笑吟吟的沐之秋许久才点了点头  “夜袭你可知自己是谁的贴身侍卫?”  茫然地看着沐之秋夜袭的嘴唇抖了抖却没说出话来  沐之秋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直视夜袭的眼睛问道:“你家王爷说他同意和亲了?还是说他打算将香香公主娶回来?”  夜袭摇摇头沐之秋摊开双手唇角一挑“那不就得了!王爷都没说要娶她我为什么要急?”  才说完阿绿却插嘴道:“王妃还是想想办法吧!八皇子和九皇子与王爷交好不会无缘无故传这样的话进来夜袭平素不爱说话他这么着急定是此事已有了眉目奴婢也听说那香香公主乃是四海之内有名的大美人儿据说诗词歌赋没有一样不精通几乎能与当年的夫人想媲美有人称之为小婷芳公主呢!”  小婷芳公主?难怪夜袭这么着急是觉得自己的容貌比不过那香香公主怕萧逸移情别恋还是怕自己的身份没有香香公主的高怕自己会吃亏?亏得夜袭有心竟为了她连萧逸都不顾了  侧头看看阿绿“你又是听谁说的?如今连冬果都没有你了解夜袭”  阿绿还想再说的话立刻被噎了回去夜袭却紧张地看向冬果只是冬果已将脸扭向了一侧  感觉到三人之间的气氛尴尬紧张沐之秋抬手揉了揉额角“你们觉得王爷就是那般薄情寡性之人?我倒不信一个多才多艺的美人儿就能让你们家王爷变了心”  “可是若是王爷真的看上她怎么办?”焦急下三人竟各自敛了心思异口同声说出来  沐之秋活动一下筋骨抬脚往门外走去“能怎么办?若是看上她了王爷只管娶了她便是!”  才跨出去一条腿衣袖已被人扯着回头却是夜袭英俊的黑脸儿憋得通红“王妃怎能任由王爷胡来?王妃不是说不是说……”  “说什么?君若无心我便休?”沐之秋微笑着捋掉夜袭的手“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认真的若你家王爷真有此意我还能如何?”  走出去几步停下并不转身只轻轻道:“夜袭!你原是最不爱说话的人今日难为你为了我说了这么多谢谢你!”  看着渐渐远去的沐之秋夜袭、冬果和阿绿皆愣住心中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到底什么味儿  晚上萧逸让夜袭带话回来说今夜宫中为欢迎褚国使团通宵大庆为不妨碍沐之秋休息他会留宿听水阁明日早朝后再回府  夜袭将萧逸的意思说清楚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和白日里带话回来时一样看着沐之秋的眼神意味深长欲言又止沐之秋却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多余一句的话都没问  当晚沐之秋失眠了这是成婚以来萧逸第一次夜不归宿也是她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失眠没有萧逸的夜晚很长也很冷沐之秋一个人蜷缩在那张横着竖着都翻不下去的大床上第一次觉得这张床太大也太空原来五月的天气夜竟是冷的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间似乎梦到自己依然躺在萧逸的怀里萧逸就在身边支着头看她熟悉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梅花冷香狭长的凤眼中满是桃花有着邪肆的笑意和淡淡的不怀好意  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眼皮却像灌了铅一般鼻子有点发酸猫一般地蜷进他的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襟轻声呢喃:“萧逸!你不许娶香香公主!”  萧逸脸上的笑容便放大了俯下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温热的呼吸喷溅在她的脸上熟悉的潮湿和亲昵“好!我不娶香香公主!”  似乎还不放心用脸贴住他宽阔的胸膛吸着鼻子说:“你若娶了她我便休了你!”  这一次萧逸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秋儿困了快睡吧!”  一觉醒来已过了辰时身边空荡荡的没有萧逸的气息床铺上也没有躺压过的痕迹沐之秋突然就觉得心口发闷三两下穿好衣裳抬脚便往外走  冬果和阿绿才端了早饭进来见她急急忙忙忙放下饭菜问:“王妃要去哪里?王爷说……”  “难不成你家王爷不在我就得死么?”才说完沐之秋便愣住了  自己这发的哪门子无名邪火?是因为夜袭说香香公主是来静安王朝向萧逸和亲的?还是因为昨晚萧逸没有回来?什么时候萧逸已这样深刻地盘踞在了她的心里?竟会因为他的一时冷落产生出这般焦躁悲观的情绪?这样的她不是原来那个自信从容的沐之秋  冬果和阿绿吓得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立在一边沐之秋看看她俩终于走过去端起早饭一声不响地吃起来  纠结不愉快的事情是笨蛋的做法心情不好的时候补充能量是必要的但却不是解压最好的方式解压沐之秋还需要干点其他的事情  吃完早饭沐之秋的心也静了下来一推碗筷站起身道:“冬果、阿绿!你们随我一起出府!”声音清朗充满朝气  “出府去哪里?”  “‘妙手回春’医馆!”  夜袭急冲冲地走进门正瞧见沐之秋带了冬果和阿绿往外走忙站定行礼“王妃要去哪里?”  “出府!”  “王爷还让属下给王妃带话王爷说……”  “不用说了!”挥手打断夜袭的话沐之秋的面上已隐了一层不耐烦“告诉你家王爷他尽管忙他的去本王妃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工夫管他那些乌七八糟的闲事午饭和晚饭我就不回来吃了若是你家王爷回来让他自行解决吧!”不待夜袭回过神来沐之秋已携了冬果和阿绿扬长而去  夜袭眉头紧锁王妃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工夫管王爷乌七八糟的闲事?王爷的事情岂是闲事?还乌七八糟的闲事?这王妃到底是急糊涂了还是被气糊涂了?怎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有王妃说她要去哪儿?是上官云清的“妙手回春”医馆吗?娘馁!夜袭猛地回过神来姑奶奶?您是不将天捅个窟窿出来誓不罢休么?  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夜袭直接施展轻功往皇宫方向奔去。第346章 共侍一夫  失恋的时候最怕什么?当然是一个人呆着女人的共性是陷入情感的时候会变笨变得自卑不相信自己既然萧逸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忙她沐之秋为什么非要眼巴巴地在家里等他?既然等来等去都是这些令人心烦的消息那她为什么还要听?  有些时候做一个清醒的聪明人还不如做一个迷糊的傻瓜所以沐之秋很喜欢郑板桥的难得糊涂  倘若萧逸真的很忙她这般自哀自怨不是没事找事又是什么?若萧逸的忙真的令人深思便是她哭断了肠子又有何用?  既然嫁了沐之秋就不会后悔既然争了她就不会轻易放弃萧逸会怎么做那是萧逸的选择她需要的只是做好她自己就行  事实证明治疗伤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忙碌人闲得太厉害是容易胡思乱想的从萧震天将“妙手回春”医馆赐给上官云清之后“妙手回春”就成了京城皇家医馆的代名词虽说上官云清现在不在京城但“妙手回春”医馆却运作得很好  沐之秋一走进门首先看见的就是月月四个多月没见月月长高了一大截有模有样地在柜台前理账亭亭玉立已经有了小当家的架势  看见沐之秋带着冬果和阿绿进来月月先是愣了愣继而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后才哇地一声哭喊着扑了上来“之秋姐姐?你终于来看月月了月月还以为你和先生都不要我了!”  沐之秋的鼻子有点发酸她这几个月只顾着自己和萧逸的感情便是想起月月也不过是让冬果或者阿绿来看看现在想想将月月带出“欢乐谷”又把她一个人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当真对不起这小姑娘  “方才之秋姐姐还以为月月长大了怎地一转眼就又成了哭大包?好羞好羞!”拍拍月月的头沐之秋笑道:“是之秋姐姐不好今日姐姐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可好?”  “真的?”月月腮帮子上还挂着泪水便笑了不好意思地松开环在沐之秋腰上的手臂水嫩的小脸儿红扑扑地“先生说只要月月学好本事之秋姐姐就会来看我先生果然没有骗我”  云清?沐之秋的眼圈登时红了那个流云一般美好的男子像风一般飘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她却时时刻刻能感受到他的关心说不清到底上辈子谁欠了谁只是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收藏在了心底不想不痛一想就会痛彻心扉  仰头看了看天沐之秋弯起眉眼笑道:“月月是‘妙手回春’的管家么?之秋姐姐怎地看见你在管账?”  月月咧开嘴笑起来:“张英爷爷和先生是朋友先生游方之后张英爷爷专门帮我们找了个账房先生张英爷爷自己每日也会来照应医馆的生意还有冯大哥和阮大哥帮忙我只不过跟着学了些小本事而已”  “冯大哥和阮大哥?”  才一愣身后已有人轻笑道:“冯远山、阮俊杰见过靖王妃!”  回头便看见两张熟悉的脸可不是前年灯会擂台上比试时与褚天凌夺得头三名的冯远山和阮俊杰么?  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回归组织的激动当下沐之秋招呼了众人细细盘问起来  “死亡村”变成“欢乐谷”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被封为定邦使君其美名早已在整个静安王朝传播开来近日京城里又盛传定邦使君嫁给静安王朝第一能臣靖王爷萧逸之后非但没有忘记根本比之前更加仁孝宽厚所以许多百姓慕名前来一是想亲眼目睹靖王妃的风采二来也想让这位盖世神医给自己看看病  一时间“妙手神医”医馆爆满求医者甚至将整条街道都堵塞了  许多年后京城百姓仍有人提起当年靖王妃妙手仁心广治病患的佳话  萧逸在宫里等得心急昨日他从上早朝起就没有回过家在宫里忙了一整天虽让夜袭不停地传话回去但却没有带回来秋儿的任何口信  以前夜袭有点敌视沐之秋可自从经历了“生死谷”那一劫之后萧逸便察觉到夜袭变了以前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夜袭将那份忠心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了秋儿身上在忠心的同时夜袭对秋儿还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萧逸说不出来是什么感情有点像亲人之间血浓于水的本能和维护却更像是兄长对妹妹的心疼  所以八弟和九弟避开他去找夜袭时萧逸只假装没看见他知道八弟和九弟要跟夜袭说什么也知道按照夜袭眼睛里容不得下沙子的性子一定会去告诉秋儿  今日早朝最重要的一个议题就是褚国香香公主和亲的事那香香公主来势汹汹指明了要嫁给他父皇有了前一次的教训不敢轻易允诺早朝时几番试探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父皇是个聪明人他这般父皇便该明白他的心意因此萧逸压根儿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既然不答允此事便是无中生有偏偏这次萧逸多了个小心眼儿一个多月前秋儿君若无心我便休的话实在让他记恨了好久八弟和九弟紧张兮兮地去找夜袭他便生出些心思想看看他的秋儿到底会不会和其他女子一样吃醋  从来都是他吃她的醋一想到秋儿也许会为他吃醋萧逸的心都在天上飘  至于那香香公主是美是丑是香是臭和他萧逸有什么关系?他连香香公主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哪里可能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娶回家?  可是昨日一整天萧逸明明看见夜袭急得额上青筋直跳故意让夜袭回府送了好几次消息每一次望眼欲穿地等到夜袭回来却总看到夜袭耷拉个脑袋问来问去横竖都是一句“王妃没有话带给王爷”  怎么会没有话带给他?朝堂之中已传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香香公主此番来和亲目的就是他萧逸他的秋儿怎么会不着急?  萧逸恨不能让夜袭将他回去送信时看见的关于秋儿的所有事情一遍遍演示出来偏偏夜袭最近长了脾气以前在他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却成了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问急了夜袭还会冷不丁甩给他一个略带不满的眼神  被自己的贴身侍卫不满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放在以前萧逸会直接砍了夜袭的脑袋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般将秋儿疼得跟自己亲妹子似的夜袭却叫他很是喜欢便是恨得牙根痒痒却连骂一句都下不去口  这般在宫里熬了一天萧逸觉得跟受刑差不多好容易到了晚上大庆他便找了时机称醉偷偷溜出宫赶紧回了趟府待瞧见他的小妻子在床上翻来转去地抹眼泪萧逸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就说他的小女人哪里有那么大度怎么可能知道他要娶别人还无动于衷这一回他的小妻子真的吃醋了生气了寝食难安揪得他整颗心都在痛但萧逸心底却滋生出一股十分变态的美滋滋  原来秋儿所谓的“君若无心我便休”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她和他一样舍不得  那般温柔地哄她才让她渐渐有了睡意本想抱着她好好睡一会儿冷不丁却听见她再度说出那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来这一次他的小妻子可不是清醒的时候闹情绪而是在半睡半醒的梦幻中说出来的都说梦话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的小女人竟真的存了这份心  萧逸纠结了一夜如不是破晓时分夜袭在门外唤他好几遍萧逸一定会守着她再不离开  一早上横竖都觉得心里不踏实下了早朝萧逸便遣夜袭再回府看看等得心急如焚总算看见夜袭过来忙弃了萧良和萧楠迎了上去  萧良正在跟萧逸商讨如何安置香香公主的问题话只说了一半便觉眼前一花三哥已不见了踪影扫了一圈才看见十丈开外三哥正同夜袭说话忙和萧楠交换一下眼神跟了过去  “怎么样?王妃可有说什么?”  夜袭正低着头沉思冷不丁有人发问身体下意识地后退已飘出几步远待看清楚是靖王爷之后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赶紧走上前行礼  萧逸一把将他拉起来问:“王妃有没有不开心?”  夜袭看看八皇子和九皇子小心翼翼道:“王妃的情绪很好穿着九皇子送去的那套烟紫纱罗衣出去了!”  “去哪儿了?”  硬着头皮夜袭道:“去去‘妙手回春’医馆了!”  萧逸满脸的期盼立刻僵住了去“妙手回春”医馆了?秋儿她这是在惩罚他吗?就因为突然冒出来个香香公主要和亲她便去“妙手回春”医馆若是他真的将香香公主娶回靖王府她是不是该直接背着包袱去找上官云清?  “你到底有没有告诉王妃本王昨晚回去过?”  夜袭额头上便渗出一层冷汗“属下无能王妃王妃她她根本就不听属下说话……”  “蠢货!”挥手就是一掌劈到一半却硬生生地收回又问:“那你不一起跟去跑到宫里来做什么?”  夜袭愣了一下这话好像跟王爷让他去传话时说的不一样他分明记得先前王爷命他去传话时说:“将话带给王妃之后速速来见本王!”现在怎地就变成自己没有跟去“妙手回春”医馆了?  好在萧逸并不跟夜袭计较话才说完转身便走萧良一把拉住他:“三哥到哪里去?父皇正在接见褚国特使不一会儿便要宣召你我三哥此时出宫父皇定会怪罪!”  “那便怪罪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忤逆父皇了秋儿都不见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等父皇的宣召?  正拉扯着勤政殿的大门哗啦一声被打开太监总管王福笑吟吟地出来道:“皇上宣靖王爷觐见!”  五月已不是吃火锅的季节但今日故人相聚沐之秋的心情不错医馆打烊之后索性让冬果和阿绿准备了一个大铜盆中间立一块铜板买来各式各样的蔬菜鲜肉调好汤汁煮起了鸳鸯火锅。第347章 情敌相对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吃法大家围在一张圆桌上想吃什么就往锅里丢什么菜熟了之后热气腾腾地边喝酒边吃端得是热闹非凡  正吃得兴高采烈听见有人敲门管家前去开门竟涌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羽林军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王福皮笑肉不笑地举着一张明黄色的圣旨走在最前面  自从上官云清离开之后皇上从来没有想起过“妙手回春”医馆如今既不是逢年过节也没有什么喜事现在天都黑了王福来这里干什么?  沐之秋才站起来便听王福喊道:“定邦使君沐之秋接旨!”  沐之秋微微一愣唇角已浮现出讥讽的笑意自她嫁给萧逸之后所有人看见她都称呼一声靖王妃便是进宫去请安众人也从不叫她定邦使君今日这圣旨有点儿意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邦使君沐之秋聪慧贤淑、知书达理加封为圣定邦使君食朝廷二品俸禄今有褚国公主香香年方二九花容月貌资质出众与靖王萧逸实乃天生良配故封香香公主为靖王妃与圣定邦使君平起平坐共侍一夫钦此!”  沐之秋沉默半响才听明白圣旨中的意思一个破定邦使君她都不稀罕难不成前面加个圣字她就能多长几两肉?食朝廷二品俸禄这俸禄真够丰厚比方志清和黄毅的工资还要高先给颗糖吃然后堂而皇之地送个平起平坐的香香公主来做靖王妃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靖王妃摇身一变倒成了圣定邦使君怎么听都觉得她是多余的应该削发为尼自己躲进尼姑庵成一统才对这个圣字给得当真妙  搞了半天竟是她鸠占鹊巢了  只是就算要给萧逸选妃是不是也得经过她沐之秋这一关?  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盯着王福往前迈了一步却并不说话  王福被她看得眼皮直跳后退了两步才清清嗓子道:“沐之秋还不接旨?”  “这圣旨我若不接呢?”声音不大用的是疑问句但说出来却平白给人一股压力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不接圣旨?古往今来可有人敢不接圣旨的?圣旨乃是皇帝的旨意皇帝乃是天子天子的旨意岂有人能违?这靖王妃竟当众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难道不想活了?  冬果和阿绿就差冲上前帮沐之秋把王福手里的圣旨抢过来了甭管怎么说先把眼下这一关度过去再说就算那什么香香公主被娶回来她们也相信王爷不会待见她到时候指不定谁的日子更难过呢!  就连月月也品出了气氛中的剑拔弩张手里紧紧握着一只汤勺像是一旦发生冲突她就会将勺子直接砸在王福头上一般  王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喝道:“大胆!皇……”  “皇上能做得了别人的主未必做得了我沐之秋的主!”  “你……”  “本王妃很好奇这圣旨上所说的内容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靖王爷的意思?”  王福脱口道:“当然是皇上的意思!”  才说完似又觉得不妥改口道:“皇上的意思便是靖王爷的意思!”  “如此!”沐之秋唇角一挑“那便有劳王公公去请靖王爷来亲自为本王妃宣旨!”  沐之秋极少本姑娘、本使君地说话眼下口口声声本王妃便是要告诉这个没眼力界的太监她沐之秋才是靖王爷萧逸堂堂正正的靖王妃至于那什么香香公主整个就一跑龙套的她连提都懒得提  王福是李德喜一手调教出来的太监岂能听不出沐之秋的意思调整好情绪冷笑道:“皇上在圣旨中言明定邦使君聪慧贤淑、知书达理加封为圣定邦使君食朝廷二品俸禄圣定邦使君当对皇上感恩戴德才是!”  “给我的夫君重新找个娘子我还要感恩戴德这世道当真乱了若是王公公的爹爹奉旨重新给你找个娘亲你倒是会不会对皇上感恩戴德?”  这话端得尖锐无比更是对皇上的大不敬王福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再也顾不上惺惺作态上前一步怒道:“沐之秋!你个妒妇你可知女子当遵守妇德妇容……”  直接打断他沐之秋寸步不让:“我不管什么妇德妇容三贞九烈我只知道我的夫君绝对不允许其他女人觊觎谁要是挑战我的底线我便让他尝尝什么叫做后悔”  王福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太狂妄还是她脑子有问题这世上怎地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但凡是个人就该知道宣旨的太监代表着皇上这女子不但辱骂他还公然藐视皇权  愣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带着羽林军来的忙指着沐之秋冲羽林军吼道:“快快!将这个妖女拿下拿下!”  冬果、阿绿、冯远山等人已纷纷站起身抓着什么便是什么竟是个个红了眼像要跟羽林军拼命的样子  “反了反了!全部拿下胆敢违抗者格杀勿……”  王福的话尚未说完便传来一声怒喝:“本宫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在父皇亲赐的‘妙手回春’医馆杀人!”  王福才转身胸口已重重地挨了一脚站立不稳扑地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不待起身他已哭哭啼啼地抱住来人的腿控诉道:“八皇子!您来的正好沐之秋这个妖女不但抗旨还藐视皇……”  “你妹说谁是妖女?”领子被人一把揪住抬头就挨了一个大嘴巴王福被打得眼冒金星  “敢骂我三嫂是妖女本宫看你是活腻了!”扔抹布一般将王福丢出去萧楠已来到沐之秋身边“三嫂?你没事吧?”  沐之秋的视线还停留在萧良身上收不回来萧楠撒泼她不是第一次见早就习以为常但萧良动手打人就很稀罕了除了前年她被错认为七公主萧铃儿惨遭十三皇子和四公主等人的辱骂那次萧良动怒抽了十三皇子两个大嘴巴之外这还是沐之秋第一次看见萧良生这么大的气一进门就打人  萧良为人稳重温和不像上官云清那般温润却也没有萧逸那么冷清恰似上官云清和萧逸性格的综合温厚恬淡不卑不亢眼下发起火来却如同地狱修罗冷酷中透着无边的阴狠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萧良竟让沐之秋觉得难以捉摸就好像他温厚的外表下还隐藏着另一张面孔让人看不清也看不透  见沐之秋愣愣地看着自己萧良心头一紧上前一步竟伸手将沐之秋揽进了怀里“之秋?这狗奴才有没有伤到你?”  沐之秋尚沉浸在萧良的阴霾暴怒之下身子已被他揽住微微吃惊地抬头看他正对上萧良满含心疼与不甘的眼睛当下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没有我很好!”  萧楠心中暗叫不好已顺势站到两人中间挡住了沐之秋“三哥怕你误解他专门让八哥和我来跟你解释三哥他……”  “不必解释我若是不懂萧逸的心便不配做他的妻他既娶了我除非我不要他了否则这一生一世我都是他的靖王妃他逃不掉也别想逃”  萧楠咋舌萧良却愣住了是这样么?他一直以为是三哥霸占了她一直以为是三哥强迫了她却原来他还是小看了之秋这样直白的霸道这样狂妄的强悍这样分明的爱恋这样的她如何叫他不喜欢?可是为什么?偏偏她不属于他?  眼见着八哥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萧楠忙岔开话题道:“三哥就说三嫂定会抗旨不遵父皇不信非要与三哥赌一把现下可不是让三哥猜准了吗?三嫂果然与三哥心心相印!”  赌局?这是萧逸和萧震天的赌局?沐之秋目光一?c“你三哥与皇上以何为赌?”  “三哥与父皇击掌盟誓愿赌服输”深深地看了沐之秋一眼萧良又道:“父皇以利益和重金为饵逼迫之秋你就范倘若你接下圣旨三哥便遵从父皇的旨意娶那香香公主为妃倘若你抗旨不遵甚至以性命相搏父皇便允你一次机会准你入宫参加夜宴与那香香公主金殿比试!”  “金殿比试?”沐之秋皱眉在二十一世纪听说过不少花心男处处留情弄得众多美眉们为他打破头没想到自己穿越到静安王朝也会上演这么一出二女争夫的狗血剧萧震天有恃无恐可不就是认定了她这个理工出身的高材生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吗?  “你们三哥现在哪里?”  萧良凝眉不语萧楠看了看沐之秋再看看萧良一咬牙道:“在悔心宫!”  悔心宫?那个关押犯了错误的后宫妃嫔的冷宫?  好当真好看来为了和褚国联姻萧震天是下足了工夫这般将萧逸禁足在悔心宫她若接了圣旨便能进一步逼迫萧逸就范她沐之秋若不接圣旨便退一步信心笃笃地等着她自投罗网当真打得好算盘!  沐之秋冷笑两声“如此!今晚我就进宫去走一遭!”  “之秋?”萧良面色一凝“其实三哥说今晚是场鸿门宴你此去凶多吉少让我和九弟……”  “将我送出京城把他拱手让给香香公主还是让我任意胡为地去找上官云清他嫁从此夫妻恩爱畅游江湖再也不回京城来?”沐之秋眼眸微眯“你也太高看你三哥了你三哥岂是那么大方的人?他嘴里说要你和萧楠送我离开心里指不定多么希望我能入宫和他一同受死呢!难道你们与他兄弟这么多年连他这点小心思都瞧不出来?我今晚不去这赌局未开便已然输了可我若去了结果便只会是我和萧逸赢!”  说罢不再与萧良萧楠纠缠沐之秋抬脚便要走。  “之秋!”萧良拉住她与萧楠互相看看“我与九弟陪你一起去!”第348章 金殿比试  之秋的表现好像和三哥说得不太一样啊?三哥的心思之秋猜得一点儿没错他自是希望之秋能进宫与他一起面对但说起今晚夜宴上的金殿比试三哥却一脸担忧很明显三哥觉得之秋会输  别说是三哥便是萧良和萧楠也觉得沐之秋会输那香香公主他们见过容貌自不必说虽说没有之秋这般灵动却真的比之秋不知美了多少倍最主要的是那香香公主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之秋除了那一手她自称为毛体的书法很是磅礴大气外萧良着实没见过她唱歌跳舞更别说吟诗作对弹琴下棋了好像这些事情压根都和之秋不沾边他们的三嫂是治国良臣也是罕见的军事奇才医术更是超卓但人无完人之秋唯独不精的便是那些小女儿家的东西这般的之秋如何与香香公主比试?难不成父皇会在金殿上摆下沙盘战场让之秋与香香公主对垒一局?  可是之秋踌躇满志信心满满的模样又容不得他有更多的怀疑  萧良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首诗词正是当日他和三哥、上官云清在“死亡村”中与沐之秋把酒言欢时之秋吟的那首《水调歌头·游泳》他突然觉得或许便是三哥也没有完全看透之秋她的身上还有更多更令他心醉沉迷的秘密  冬果和阿绿上前“王妃?既要入宫金殿比试奴婢当先替王妃沐浴更衣!”  “不必!”沐之秋淡定一笑“就这般去便是比美本王妃也未必会输给她!”  萧逸站在悔心宫的主殿正中透过破败的窗格子遥望星空今晚的月色很美如水的月光从天窗上洒将下来满地都是碎银子般的星星点点  前皇后曾被父皇关在这里后来是冰倩公主现在终于轮到他了萧逸有的时候会想若是母妃还活着是不是迟早也有一天会被父皇关进这里来被关进这里的那些女人是不是也和此时的他一样只能靠仰望天空中的明月苟延残喘?  难道父皇以为他会与前皇后和冰倩公主一样心甘情愿地在这里等待无情帝王的垂怜?现在萧逸有些能体会秋儿为何一提到后宫就会露出鄙夷厌弃的神色了所谓皇室亲情、帝王之爱真的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不过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小妻子都不是自甘堕落的人所以他们永远都会比其他人站得高看得远永远都会被人崇拜和仰视  唇角一弯浅浅笑道:“秋儿?你说的对果然并非每个月圆之夜星星都会躲起来但星星闪烁的光芒再耀眼也无法遮挡月亮的光华”  殿门砰地一下被人推开夜袭慌慌忙忙地闯进来“王爷!王妃已经入宫皇上皇上宣王爷入宴!”  愣了愣萧逸的眉眼顿时弯起来她来了他的小女人果然来了原来他之所以不反抗竟是为了等她来原来她与自己并肩而立的感觉是这样令人愉悦  这场赌尚未开局父皇已经输了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金殿之上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但随着一声“圣定邦使君到!”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紫衣在身婷婷袅袅脚步轻盈的身影上  没有人说破但谁都知道今晚这场夜宴的主角是谁  那女子纤细高挑如梦似幻的身姿映衬着一张平凡的脸这绝对是最完美的身姿与最平凡的脸的矛盾结合那张脸尚不如宫里随手拎来的宫女精致却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震撼仿佛有股魔力让人只要看见她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沐之秋一走进金殿便察觉到里面紧张的气氛她并不怯场甚至直接略过众人一双水眸已轻而易举地落在了那个玄色的身影上  眉眼一弯浅浅笑起来众人只觉久旱的烈日下突然下了一场绵绵细雨每一个毛孔都透出难言的舒畅尚沉浸其中那女子已走向了静坐在金殿一隅的靖王爷萧逸  沐之秋根本就不用花费心思寻找那个狂傲霸道又冷清的美丽身影永远那么突出就像是万绿丛中唯一的一点艳红只要她的视线扫过去便能轻而易举地寻到他  看着笑吟吟地走过来的沐之秋萧逸的唇角弯起慢慢咧开越咧越大最后定格成一个憨憨傻傻却绝代芳华的笑容  像是压根儿没有瞧见其他人展开双臂直接揽她入怀优美的头颅微微俯下已在她颊边轻轻一贴“为夫想你了!”  “呵呵!”清脆的笑声入耳恰似泉水叮咚“我也想你了!”  不由自主地萧震天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遍地花开的美丽山谷年轻英俊的帝王怀里拥着水一般倾国倾城的女子我眼中只有你你的眼中也只有我  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许久竟没有缓过神来待突然惊醒萧震天却已热泪盈眶  忙端起桌上的酒水喝下轻咳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顺势擦去已经顺着脸庞流下的热泪“秋儿来了?快来见过褚国香香公主!”  便是这么一句已将沐之秋的身份降了一大截众人的目光不由地看看坐在上座衣着华丽满脸傲气的香香公主再看看靖王爷身边其貌不扬却不卑不亢的靖王妃  “哦!”轻轻应了沐之秋目光已顺着萧震天的指引望向香香公主  只觉眼前一亮好一个美人儿当真与褚天凌有着五分相似五官比褚天凌更加精致眉眼间却比褚天凌更多一股柔媚沐之秋心中感叹褚国果然盛产美女褚天凌花蝴蝶的名号换给这个香香公主只怕更合适一些  “表妹你好!我是婷芳小公主的女儿萧逸的王妃沐之秋!”  不卑不亢的回答却已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管你是公主还是皇后大家都是褚国皇室血统谁也不比谁更加高贵反倒长幼有别总归自己还占着个表姐的名头  香香公主显然没有料到沐之秋会坐在下首座位上只冲她点头招呼一声便算行了礼当下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响才意识到自己已被沐之秋先声夺人竟是尚未交手已处在了下风  香香公主乃是褚国国君最疼爱的女儿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明明感觉自己被怠慢了偏偏是个软钉子叫她发作不起来心中又怄又恼头脑发热竟倏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直直地跑到了沐之秋和萧逸的面前  谁也没料到这香香公主会突然离席再怎么说这位公主也已经芳龄十八岁在古代算是大龄剩女做出这般幼稚荒唐的举动实在让人惊掉大牙  众人的目光已露出遗憾就连萧震天也暗自摇了摇头这般头脑简单举止荒唐的女子便是貌若天仙又岂能与秋儿的强势冷静相媲美?难怪逸儿看都不看她一眼  香香公主尚不自知一口气冲到萧逸跟前脱口便唤了声:“萧哥哥!”  在她这声萧哥哥唤出口的同时萧逸原本抚在沐之秋肩头的手已倏地收紧竟当着众目睽睽将沐之秋抱了个满怀萧哥哥?怎地每一个自作多情的女子都喜欢叫他萧哥哥?无怪乎他的秋儿唤他一声萧哥哥让他那样不自在当真该用刀子将萧哥哥这三个字从自己的身上剜掉才是  萧逸十分不耐再加上他那一脸的厌弃和戒备无端地让人觉得香香公主是冲过来要打靖王妃靖王爷护妻心切横眉冷对就差一巴掌挥出去将这没眼色的褚国公主拍飞了  香香公主本来就被沐之秋的一句问候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再被萧逸这般敌视胸口腾地升起一股怒气抬手指向沐之秋怒道:“你个丑八怪萧哥哥明明是我的夫君你如何会嫁给他?你也配?”  呀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怪鸟都有以前沐之秋以为萧楠是个嘴贱欠抽的主儿不想这里还有一个倒是和萧楠挺登对  “知道么?当你用一根手指指责别人的时候你的四根手指其实都对着自己真是个可怜的不懂规矩的孩子!”柔柔的话语轻飘飘的语气倒真让人觉得香香公主很可怜沐之秋轻叹一声挣开萧逸的怀抱缓缓站起来话锋一转便是无边的冷冽和杀气“今日第一次见面我只当你缺乏家教若是下一回见到我你再敢用一根手指头指着我我这个表姐一定会替你父皇好好管教你!”  萧震天大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强悍的人除了两年前随上官云清一同入宫的沐之秋还能有谁?他只当秋儿嫁给逸儿之后性子委婉了不少没想到却是更加犀利强势连骂人都不带脏字端得是能将人气得吐血  萧震天突然就有点同情香香公主他觉得秋儿的话没错这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萧逸也站了起来一双凤目只管紧盯着自己的小妻子他的小女人啊!他从来都知道她很强大但却依然没想到她能如此强大只有这般的她才配站在他身边与他齐头并进  萧楠早就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哈哈!笑死本宫了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本宫更加嘴贱欠抽的人三嫂怎地不直接赏她一个大嘴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长幼不分地到处乱咬人!”  沐之秋的一番话是香香公主没有想到的所以一下子蒙住了萧楠的话却像刀子一般一下子就扎进了她的心里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手臂一扬一个巴掌便向沐之秋抽下来  “你敢!”  冰冷刺骨的声音带着无边的肃杀和赤裸裸的威胁竟让香香公主的手僵在半空中再也挥不下来半分  看着面前这个气场强大到令她自卑的女人香香公主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皇让父皇和皇兄派兵攻打静安王朝!”  这句话说出来金殿之上登时一片死寂只留下香香公主微微的抽泣声。第349章 多才多艺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沐之秋再轻叹一声咄咄的目光停留在香香公主梨花带雨的娇颜上“我很奇怪褚国无论男女皆品貌出众为何你皇兄夺人所爱你也要夺人所爱?难不成你皇兄以发动战争为由逼迫我去做他的太子妃你也以战争为要挟逼迫我的夫君做你的驸马就是顺应天意?如此将人家好端端的夫妻硬生生地拆散你与你皇兄何其残忍?若是舅舅真如你所说再次旧事重提以此发兵静安王朝那么褚国的气数只怕也就尽了!”  突然有人站起来插嘴道:“圣定邦使君所言差矣!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褚国太子仰慕于你乃是使君的福气同样香香公主爱慕靖王爷也是锦上添花的美事我褚国皇帝陛下并非仗势欺人之人并未要求靖王爷休妻再娶香香公主贵为公主下嫁靖王爷与使君平起平坐共侍一夫原是靖王府的荣耀才对!”  沐之秋的目光倏地落在了说话人的身上她倒是没注意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根葱?好一个小小的特使能说出这番话来也算有胆识有气魄她喜欢聪明的、有挑战性的人但不喜欢阴险狡诈的小人这特使遇到她也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吧?  “欧?按照特使的话来说本王妃当将你褚国太子一并娶回来做我的男宠那岂不是在锦上添了朵牡丹花吗?”  “噗!”萧楠嘴里一口酒全都喷了出来抱着肚子哈哈笑道:“哎哟!不行了笑死我了哈哈……三嫂你太牛了当真是朵牡丹花大牡丹花哈哈!”  在座众人大眼瞪小眼想笑却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当真辛苦极了  那特使哪里会想到沐之秋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金殿之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所谓妇容妇德《女则》、《女训》之类的这沐之秋倒是有哪一样儿能沾上边的?本来这般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的女子他几句话就能让萧震天处死她偏偏此女思维敏捷聪慧难挡就算骂人都能在捉住对手的把柄之后骂得义正言辞莫名其妙地就给人一种褚国在故意找茬靖王妃是在自保一般  这就好比他挖了个深深的陷阱想引诱沐之秋跳下来沐之秋却在陷阱边转悠一圈乘他不注意时往里面撒了泡尿让他气得想撞墙自杀偏偏那块墙是豆腐做的非但撞不死还染了一脑袋的豆腐渣  当下褚国特使又气又恼却找不到发作的理由一时间竟愣住了  萧逸才绷起来的脸上便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的小女人从来都是越挫越勇谁若是想挑战她的底线整个就是自找残废  俯身端起桌上的茶递到沐之秋嘴边柔声道:“秋儿渴了喝点茶润润嗓子!”  沐之秋眉眼一弯笑起来这世上还有谁比萧逸更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不知道这厮有没有把香香公主与褚国特使气出内伤来  她已经把火点得旺旺的了萧楠及时地添了两根柴那火苗子眼看着都要烧到房顶好容易来了个萧逸扛着一个灭火器所有人都觉得灭火器一喷那火势自然就灭了没想到萧逸露出一个痞痞的笑一下子从灭火器里喷出汽油来唉!香香公主爱上这么腹黑冷酷的冰块男当真可怜  被萧逸这么一打岔特使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更加好看一咬牙竟出席将傻愣在一旁的香香公主搀扶回座位转身看向沐之秋道:“圣定邦使君好巧的一张利嘴不过使君来之前想必已经知道今晚这场宴席所图何事那么还请使君……”  沐之秋的眸光一扫便将特使的话打断脸上已显出几分厌烦“本王妃今日心情不爽不想比!”  短短的一句话让憋笑到内伤的众人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这靖王妃可不是傻了么?哪有这样直愣愣就说出来的?但靖王府这气势端得是不敢让人小觑  萧逸也有些发怔他的小妻子总有那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但却绝非哗众取宠之人现在当着父皇、皇后、褚国使团和众多皇亲国戚的面秋儿便露出这般明显的不悦便是他也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秋儿?你?”  看了萧逸一眼沐之秋的目光淡淡地扫向特使方才还笑意盎然的脸上已冷若冰霜“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们跑到我家里来抢我的夫君还美其名曰跟我比试我赢了什么也没变我的夫君还是我的夫君可若是我输了你们却赢走我的夫君这世上岂有这般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好事?”  “啊?”特使瞠目结舌。  这这叫什么话?堂堂靖王妃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怎说会说出这般粗俗不堪的话?若是其他人说的他大概现在就会抽出佩剑刺过去偏偏这个靖王妃言行举止从容大气便是这般明目张胆的鄙视和辱骂也能说得振振有词竟叫他无端产生出一种豆腐掉进灰堆里的感觉拍不得也提不起来。  这样的女子很有意思特使的眼眸不由地暗了几分。第350章 情难自制  “靖王妃的意思可是要设彩头?”  “彩头?”沐之秋嗤之以鼻“特使当我夫君是什么?可以由你们随意买卖?当真太瞧得起你们自己!”  “那靖王妃今夜来此?”  “你既唤我一声靖王妃怎地连我来此做甚都猜不到?”沐之秋抬手揉揉额角脸上已显出一抹惋惜和无奈“舅舅朝中当真无人可惜可惜!”  那特使被沐之秋连着两声可惜说愣了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改了称呼不知何时已将沐之秋由圣定邦使君喊成了靖王妃心中本就不悦香香公主的眼刀却火上浇油地狠狠甩了过来那特使的脸皮子登时开始发青  沐之秋的眸光已望向高坐上的萧震天瞬间变得犀利起来话锋一转道:“父皇!夫君昨日进宫迷了路儿媳特来寻找夫君带夫君回家!”  这是沐之秋和萧逸大婚以来第一次称呼萧震天为父皇萧震天本以为以她的性子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唤他一声父皇不料她却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叫了非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叫了还叫得无比干脆顺畅就连他听在耳朵里也不觉得突然  儿媳?她自称儿媳并非臣妾她说夫君入宫迷路而不是被软禁她说来寻夫回家而不是金殿比试如此萧震天便是有心成全萧逸和香香公主都找不出赖账的理由  萧逸搂在沐之秋腰上的手臂不由自主便收紧了难怪他的小女人这般彪悍她压根儿就没打算和那什么公主比试她不过是来寻他回家家?多么美好而温暖的字眼萧逸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人  萧良看着沐之秋已呆掉了他总算明白为何之秋说今晚她只要入宫就一定会赢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若是香香公主和褚国特使再步步紧逼便是没事找事非但不是成就一段佳话还成了乘人之危棒打鸳鸯的小人  香香公主虽骄横了些却不是傻瓜沐之秋这般表现明白就是在告诉她“这是我们两口子的私事没你什么事儿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她此番专为萧逸而来踌躇满志、胜券在握如何甘愿看着煮熟的鸭子眼睁睁地飞走?  当下站起来哀怨道:“表姐可听说过娥皇女英?妹妹有心效仿还望姐姐成全!”  沐之秋的目光便落在了香香公主如花般的娇颜上不错学得很快不是个胸大无脑的摆设孺子可教也!  只可惜她不是被妇容妇德洗脑过来的贞洁烈女她以前就非常厌恶娥皇女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有心效仿她凭什么该成全她?你看上我老公我就得让给你小三儿做到这份儿上你倒以为自己是那棵了不得的葱?  “你要嫁给我夫君可我夫君不想娶你我也不愿意他娶你你说我凭什么成全你?就因为你是我表妹?真可惜在我眼里你这个表妹的面子不值钱!”  一句话差点没将香香公主气得呕出血来贴身宫女在一旁捶胸抚背地给香香公主顺了半天她才倒出一口气艳丽的小脸上泪光点点倒是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特使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沐之秋胡搅蛮缠就是一句话不想让靖王爷迎娶香香公主也根本不想和香香公主比试如此百般刁难到底是她不想比试还是根本就不敢比?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下特使转身朝高高在上的萧震天行了一礼道:“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可遇到聪慧伶俐的靖王妃也要垂怜宠护三分静安王朝家和万事兴果然名不虚传!”  本来沐之秋咄咄逼人之势已让褚国使团处于下风就连萧震天也觉得香香公主配不上自己儿子可那香香公主当真是个极易令人生出怜爱的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流光一转便让人觉得无比心疼倒像是靖王妃太过犀利有点以大欺小现在这特使再说出这番话立刻就让人生出静安王朝乃是靖王爷夫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妄念  众人脸上才刚变了颜色萧震天的眼眸中便已闪现出点点愤懑随即不满的目光扫过来直接落在沐之秋身上“秋儿入宫前可有接旨?”  一听这话沐之秋就知道自己酝酿了半天的气氛泡汤了罢了既然非要逼她赶鸭子上架那她就让这些人看看什么叫做二十一世纪的女超人  “不曾!”不待萧震天继续发问她已站起身道:“父皇既然好心给秋儿一个机会秋儿岂能丢父皇的面子?如此那就比吧!”  像是说中午吃饭时不想用筷子改用汤勺简单大方却不见一丝慌张  褚国特使和香香公主的脸上才露出惊喜和得意沐之秋又开口道:“金殿比试比的无非是女子的才华本王妃听闻香香公主乃是四海之内第一才女可是想与我比试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萧逸一愣他的小妻子他最了解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八样秋儿除了书法和诗词尚可之外其他的秋儿可谓一窍不通他纠缠了她两年多什么时候见过她弹琴作画?更别说品酒煮茶了他的小女人说品酒品茶乃是文人雅客的爱好她只喜欢牛饮如此她要怎么和香香公主比?  香香公主兴奋得满脸通红方才的点点泪光早已变成了对着萧逸频频发射的电流她早就听说过沐之秋这个女人虽然霸气从容却错投了女儿胎实在是个不会舞文弄墨的粗人女子就是女子再怎么撒豆成兵俾睨天下也成不了男子  这世上倒是有哪个男子不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的?像沐之秋这样硬邦邦只知道治国打仗的女子或许一时间可以迷惑住靖王爷的眼睛但长长久久定然还是她香香这种外秀慧中的女人更胜一筹  好容易有了在萧逸面前露一手的机会香香公主岂肯放过?当下优雅地起身也给萧震天行了一礼道:“表姐既有心与我比试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本公主便当仁不让了!”  她才不会把先机让给沐之秋呢!这种时候当然是谁先表现谁留给萧逸的印象就深刻一些香香公主有十足的把握在看完她的表现之后一定不会再有人想要看沐之秋的表演那样一个粗枝烂叶的女子怎么可能将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演绎得优美别致?  香香公主这边跃跃欲试褚国特使已善解人意地命人铺开了架势并不使用静安王朝的用具琴、棋盘、宣纸、笔墨甚至茶具皆是自己带来的  萧震天心中已涌起隐隐的不悦这般爱现是在炫耀他褚国强大还是刻意讽刺静安王朝贫瘠小气?他静安王朝虽不如褚国实力雄厚但也是诸多国家中屈指可数的富饶之地岂能这般被人打压?  萧良看向沐之秋的眼神中已带着明显的担心和焦虑萧楠更加直白索性直接离座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萧逸和沐之秋身边  萧逸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沐之秋的身上他的小女人已十分镇定地坐下来唇角始终噙着一丝笑微微垂眸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偶尔她会仰头看一下自己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便冲他粲然一笑柔若无骨的小手也会下意识地捏捏他的手心像是平复他的紧张和疑惑萧逸的心就会瞬间飞上云端  香香公主第一场表演的是古筝就连沐之秋这样的外行也能听出那是脍炙人口的《高山流水》香香公主的琴技卓绝一首《高山流水》经她弹奏出来恰似人间仙乐当真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竟让人产生出飘渺虚幻身临其境的感觉来  一曲罢了萧震天带头鼓起掌来香香公主冲着沐之秋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沐之秋并不说话若无其事地嘬了一口茶萧楠沉不住气悄声道:“三嫂?怎么办?你可会弹琴?吹笛也行要不然你随便表演个什么乐器我给你伴奏如何?”  沐之秋摇摇头萧楠吹箫乃是静安王朝一绝他主动提出给自己伴奏是怕她输这样帮忙太过于明显气势上就矮了别人几分  她既然应允比试又怎么会让自己输?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家香香公主一心想要炫耀她沐之秋总该大度一点让人家表现完吧!这种时候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  萧逸像是悟出了什么又模模糊糊但他还是不知不觉就选择了相信他的小女人其实对他来说谁输谁赢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世上还有谁能有他的小妻子这般气度和魄力?光是看着她想着她萧逸都会意乱情迷他此刻恨不得夜宴赶紧结束他好立刻抱着她的小女人回家所以这场赌便是输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还真的会遵照父皇的旨意去娶那个香香公主?父皇都能赖账他萧逸为何不可?父皇当真太小看他了他萧逸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若不想娶便是父皇也奈何不了他  萧逸眼中隐藏着的心思沐之秋岂能看不出来她心中暗自好笑却又有些感动这样今晚她就更不能输了便是为了萧逸的这份深情她也要风风光光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后给他拖后腿  琴技表演完毕香香公主更加凸显出花孔雀的骄傲左右丫鬟、宫女忙着给她端茶送水、捶肩捏背摆足了公主的架子只可惜由始至终沐之秋始终垂眸微笑与萧逸悄声交谈萧逸更好一双手宣誓性地环着沐之秋的腰肢二人的目光一次都没有扫过来仿佛整个金殿就只有他们两个一般  香香公主便有些浮躁她不相信自己的琴技会引不起萧逸的注意方言四海八荒倒还有哪个女子的琴艺比她更强的?去年萧逸出使褚国父皇命她抚琴萧逸明明称赞过的虽然只是淡淡的四个字“公主多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但称赞就是称赞已让香香公主一颗芳心如擂鼓般激动了好几天今日萧逸怎么可能看不见她听不见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认定了眼下萧逸这般忽视她完全是因为中了沐之秋的蛊惑香香公主当下一咬牙赌气般让丫鬟将她用金丝线和孔雀翎绣好的一副百鸟朝凤图打开同时动作优雅地烹起了茶  这幅百鸟朝凤绣品乃是香香公主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历时两年多才绣完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金光闪闪珍贵无比绣品的意味更是不明而喻只是这种时候将绣品展出是不是太过于心急了?沐之秋的视线终于懒懒地扫到了香香公主的身上  对一般女子而言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最易于表现的应该是琴艺、诗词歌赋和书画才对这香香公主却将自己的出嫁绣品搬出来实在有失偏颇但她却以茶艺助兴烘托气氛急功近利的攀比就变成了高雅的行为艺术奢华之下尽显自己的优势  果然这香香公主虽说性子浮躁了些却不是个没有内涵的绣花枕头不过这般急于表现却恰恰将自己的弱项表露无遗  方才进宫的路上萧良已经将香香公主的情况细细说给了沐之秋香香公主算得上是古代难得一见的表里如一的贵族女子外秀慧中不说还天真烂漫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她貌美如花资质过人却不像通常的皇室公主那般骄横跋扈只是从小娇生惯养有些霸道和心直口快所以极受褚国国君喜欢  但同时香香公主也带着所有闺阁美女的通病那就是多愁善感和小家子气所以香香公主虽也能吟诗作对题诗画画但所作诗词歌赋甚至书法绘画都倾向于阴柔带着点无病呻吟的做作若是其他的皇室公主或许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缺点这香香公主却有一颗难得的七窍玲珑心竟在早几年就发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因此极其善于藏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将自己的弱项展露给他人不过对付一般的人香香公主在诗词歌赋上的修为却是足够了  不知道是沐之秋的气场太强大还是萧逸对她赤裸裸的宠爱让香香公主心生忌惮原本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没有一项她会怯场的却单单只选择了自己最拿手的开场  沐之秋极其欣赏萧良的这一点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再强悍也不可能是个万能的完人再说二十一世纪的东西古人也未必能够欣赏得了掌握住对方的弱点加以打击才能最大程度地提升自己  偏偏香香公主最擅长的琴艺、棋艺、插花、刺绣、茶道、舞蹈都是沐之秋一窍不通的东西既然她不能以己之长攻他人之短那就只有先声夺人步步紧逼继而声东击西方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所以才会有沐之秋今夜的高调出场也会有她对褚国特使近似于胡搅蛮缠的冷嘲热讽  话说像香香公主这样的人脾气虽急躁了些却天生爽直心眼儿一般都不坏只要你有本事收服她她就会死心塌地地佩服你就好像萧楠  所以沐之秋对香香公主并不像对沐之冬那般讨厌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她只要教训教训这小丫头让她知难而退便是  香香公主既然爱现干脆就让她现个够现完之后才轮到沐之秋出场  香香公主确实有两把刷子她精美绝伦的刺绣和优雅娴熟的茶艺没多久就博得满堂喝彩便连先前认为香香公主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方志清等人再看向香香公主的目光中也多出几分欣赏来  萧楠的脸绷得紧紧的说实话这香香公主确实有两把刷子尤其是她烹茶时的那副从容和闲适不知怎地萧楠看着就觉得像极了三嫂竟让他有几分心动所谓事不过三便是程咬金还有三板斧子香香公主烹茶时能有这样的气质当真令人刮目相看想必她还有其他过人之处吧?  当下萧楠心中更焦急好几次都忍不住去扯沐之秋的袖子被萧逸眼睛一瞪这才悻悻作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个有内涵的小美人儿想当初她不也是高调出场用自己的真才学识收揽了方志清、黄毅等人的心么?沐之秋抬头再看萧逸时脸上便多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萧逸从头到尾没看香香公主一眼他管这香香公主是方脸圆脸是胖子还是瘦子他只关心他的小妻子现在的情形无端让人想起三年一次的选秀一个个妙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博得父皇青睐的目光。第351章 以诗传情  萧逸不知道父皇那时候心里会不会烦躁总之他觉得很不爽尤其是秋儿现在脸上奸诈的笑容特别让他不爽就好像是他算计了她被她识破了一样他很想现在就对他的小女人做点什么揽在她腰间的手指才一点点游移开来便见秋儿的眼眸亮起来  沐之秋的视线从方才烹茶赏画时开始就时不时地关注起香香公主来说实话这真是一场难得的艺术欣赏盛宴若是因为她对香香公主的敌视而错过这场盛宴着实太可惜了  此时茶艺表演已经告一段落煮好的茶分别由丫鬟宫女端给众人享用却有另外的宫女抱上来大捧鲜花摆放在香香公主面前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香香公主已右手持剪左手拿花忙碌起来那双柔夷像是拥有着无限的魔法众人只觉眼前色彩缤纷彩蝶翩飞一瞬间便是百花齐放  不过几分钟一个清丽脱尘的花篮已呈现在众人眼前令人称绝的是这花篮的整体形状竟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在吐蕊留香的同时凭空带给人一股冲天豪气便是见多识广的沐之秋都觉得眼前一亮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香香公主才将花篮插好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已捧起花篮献到了萧逸的面前  这般借花献佛便是最直白的示爱了金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娇妻在怀的靖王爷  萧逸却连看都不看那花篮一眼细心地将剥好的菱角喂到沐之秋嘴边妖孽般的俊脸上依然冷清眼眸中却柔情似水  那丫鬟跪在地上高举着花篮半响都没引起靖王爷的注意尴尬不已憋了半天才壮着胆子唤了声“靖王爷!”  萧逸的目光这才淡淡地转过来看见花篮眼睛一亮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要伸手将花篮接下的时候他却突然从那花篮中抽出一支盛开的百合抬手就插在了沐之秋的鬓边  欣赏了十几秒萧逸才展颜道:“宝贝儿!你今日貌比花娇为夫本想以花传情但怎么看都觉得这百合花不及你万分之一还是弃之不要了吧?”  听似询问修长的手指已飞快将沐之秋鬓边的百合取了下来像丢垃圾一般随手又丢回了花篮里就好像那支娇艳欲滴的百合花是一坨令人厌恶的臭狗屎  那精美绝伦的花篮便彻底被毁了外形瞬间坍塌成乱糟糟的一堆萧逸却仍关注着怀里的小人儿还顺势俯首在沐之秋的鬓边吻了吻  原本鸦雀无声的金殿上登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宝贝儿?堂堂靖王爷居然在众人面前称呼自己的王妃宝贝儿?这般只有在鸳鸯帐内共赴云雨时才说得出口的昵称靖王爷怎么就能当众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这靖王爷的脸皮究竟有多厚才能修炼到这般境界?且靖王爷还当众亲吻自己的王妃?这般尖锐高调的示爱方式那弱不禁风的香香公主可受得了?  沐之秋也没想到萧逸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还没回过神萧逸已在她鬓边落下一吻  若是在自家府里这般肉麻她也许只是笑笑就算了但眼下在金殿之上众目睽睽饶是她脸皮再厚也被萧逸闹了个大红脸一时间优雅修长的颈项低垂竟连看都不敢看萧逸  那香香公主的俏脸登时扭曲起来堂堂靖王爷岂能说出这般放荡不羁的话语做出这般有失体统的举止?定是沐之秋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在萧逸怀里做了什么手脚单看此时她那一脸的狐媚像这不是狐狸精的勾魂术又是什么?身为靖王妃居然是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下贱女人!  当下想都没想脱口便骂道:“如此下……”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逸的一句话彻底堵了回去  萧逸昨日离开沐之秋一整天本来就备受相思之苦如今好不容易美人在怀哪里受得了沐之秋这般撒娇卖萌?沐之秋才红了脸他便觉心中一荡不由自主便紧紧地抱住了她动情的话已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秋儿!我爱你!”  萧逸的话一出口金殿之上人人石化  萧楠筷子上刚夹起来的一个鸽子蛋骨碌碌地滚到地上他却犹不自知只张大嘴巴瞪着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瞧着三哥  卧槽!三哥居然是这么牛逼的一个人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简直是简直是太崇拜三哥了  沐之秋的冷汗差点流下来好吧!她承认她现在把萧逸改造得很好可这厮今晚的表现是不是过头了?  那个这种肉麻的话平时萧逸都不怎么爱说怎地今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而且一句比一句火?火到她都有点害怕萧逸这厮不会脑子一热抱住她就旁若无人地一通狂亲调戏吧?  这很容易叫人误解好不好?了解的人知道萧逸是因为太爱她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她刚刚给萧逸吃了什么迷幻药呢!  面对萧震天的威压沐之秋越战越勇面对香香公主的咄咄逼人沐之秋跟看戏一样淡定但面对萧逸似火的热情她一下子就变得晕晕乎乎起来当下不知道是该回应萧逸好还是该当做没听见好一双手臂竟僵硬地垂在身边干巴巴地瞪着目光迷离的萧逸  香香公主如花似玉的脸早已变得惨白大颗的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却死死咬着嘴唇昂起脑袋不让眼泪掉下来金殿之上的气氛不止是紧张还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就好像这场鸿门宴成了靖王爷夫妻的婚宴在座宾客都成了摆设  褚国特使“咳咳”轻咳两声道:“事不过三香香公主已表演了四项还请靖王妃赐教!”  沐之秋眨眨眼睛她要是香香公主一准会赏给这特使一个大嘴巴人家两口子把肉麻话都说到金殿上来了这厮怎地还这么没眼屎地忽悠着他家公主往上冲?这又不是敢死队队员谁冲到最前面谁就最英雄?  不过特使话虽是挑衅却给沐之秋解了围萧逸松开她一些眉头已不悦地皱起一双桃花眼却仍灼灼地盯着她“让秋儿受累了!今晚回去沐浴之后为夫好好给你松骨按摩解解乏!”  一口气没倒上来沐之秋差点被口水呛到萧逸这厮能不能闭上他的嘴巴?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今日算见识了萧逸简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估计今夜之后自己妒妇、悍妇、荡妇之类的名声就会传遍静安王朝的大街小巷  好不容易挣脱开萧逸的怀抱不过一转眼沐之秋已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冲萧楠点头示意萧楠便兴奋地大喊:“笔墨伺候!”  雪白的宣纸铺好沐之秋起身离座脚步尚未迈出萧逸已随着她站起来不待她开口询问他冲她微微点头:“为夫陪着你!”冷冰的目光一扫香香公主和褚国特使便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沐之秋也不阻止大大方方地被萧逸揽着来到案前想都不想提笔挥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已洋洋洒洒地写了满满几大张  那特使早在沐之秋离座时也已站起了身沐之秋才放下手中毛笔他已经疾步上前目光便落在了宣纸之上  众人只见特使的脸上越来越惊讶看完之后像是不太相信又抬头看了看靖王妃这才重新垂眸去看最后脸上的惊讶完全变成了凝重  萧楠哪里受得了这个本来被褚国特使抢了先他心里便不乐意此时早已忍耐不住上前直接夺过岸上的宣纸张嘴便念起来  “琴:知音一曲百年经荡尽红尘留世名落雁平沙歌士志鱼樵山水问心宁轻弹旋律三分醉揉断琴弦几处醒?纵是真情千万缕子期不在有谁听?”  “棋:无声无息起硝烟黑白参差云雨颠凝目搜囊巧谋略全神贯注暗周旋山穷水尽无舟舸路转峰回别样天方寸之间人世梦三思落子亦欣然”  “书:无芳无草也飘香石砚研飞墨染塘笔走龙蛇盘九曲鸾翔凤翥舞三江庐山峻岭隐深处人面桃花映满墙铁画银钩书万古春秋雅事一毫藏”  “画:云雨山川素纸装晓风残月入华章一毫漫卷千秋韵七彩融开几度芳山路松声和涧响雪溪阁畔画船徉谁人留得春常在唯有丹青花永香”  “诗:推敲平仄著新篇酷爱诗魂已近癫朝赋别离悲又怨暮吟相聚笑还怜春花秋雨尽成韵晓月寒霜皆入联偶得佳词忘所以唐风一揽不知年”  “酒:淡淡馨香微透光杏花村外送芬芳别君执手情无限会友斟杯醉亦狂常伴骚人对月饮又随墨客绕诗徉天涯万里情归路唯我金樽最爱乡”  “花:枯枝叶底待欣阳终是情开暗透芳红颊含羞窥蝶舞朱唇轻启唱蜂忙邀来春色满园秀撷取清风一地香流落尘埃无怨悔新生由此看兴昌”  “茶:枯枝叶底待欣阳终是情开暗透芳日月精华叶底藏静心洗浴不张扬悄融四海千河色暗润千年四季香窗外闲风随冷暖壶中清友自芬芳”  念完愣了许久萧楠才怔怔地看向沐之秋  这八首诗是三嫂写的吗?三嫂原来是会作诗的非但会作诗简直就是诗仙诗圣难怪太医张英一说起三嫂就说文曲星下凡以后若要有人再敢说三嫂是个不会吟诗作对的粗人他会第一个撕烂那人的嘴巴  金殿之上不乏了解沐之秋的人便是沐忠国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会有这般才华这样的秋儿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即便用纱帐遮盖也难掩她周身的光华  自古诗词歌赋不分家具备如此才情的靖王妃再也没有人怀疑她才是静安王朝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  萧良面色坦然看着沐之秋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意外早在“死亡村”时他便见识过之秋的才华他完全相信吟诗作对难不倒之秋只是这般优美的佳句便是他也忍不住惊叹。第352章 震撼沙画(1)  萧逸的眉头微蹙他并不喜欢他的小妻子锋芒太露挽起沐之秋的手轻声道:“我们回家吧!”抬脚便要离开  “慢着!”香香公主走过来怒瞪着沐之秋道:“这几首诗不算你这是耍赖!”  沐之秋早就料到会如此说实话她确实有点耍赖她哪里会作诗?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可以扛枪打仗可以自己驾车漫游世界但能吟诗作对的绝对不多所以别说作诗其实这八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都搞不明白之所以她能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写下来完全要归功于她强悍的理工记忆力  这八首诗是有一年市里举办卫生系统联谊大赛时餐桌上的行酒令因为主题是朗朗上口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所以沐之秋硬是凭借自己超强的记忆力把行酒令背得滚瓜烂熟就因为她强大到变态的记忆力那次联谊大赛他们应急小分队获得了一等奖每个人都抱了个电饭煲回家  要是香香公主现在让她把这几首诗的意思讲解给大家听她一定会穿帮与其被香香公主牵着鼻子走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弄一首自己熟悉的而且闭着眼睛都知道什么意思的诗词来唬唬这些人吧!  话说气势磅礴能够唬人且在二十一世纪连小学生都能背两句的诗词有什么?当然是咱们伟大的毛爷爷留下的那些精髓了  一言不发地转身沐之秋重新铺下一张崭新的宣纸提笔一挥而就正是《沁园春·雪》  萧楠此时得意得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不等墨迹干便抢过写好的宣纸朗盛读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同类气势磅礴的诗词萧逸和萧良以前听沐之秋吟念过如果说那首《水调歌头·游泳》还有些以景寄情的话那么这一首便狂傲到了大气只念一遍便叫人心生向往荡气回肠尤其是诗词中的隐喻无异于将盛德皇帝萧震天摆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同样是仰视这般写出来却叫人热血沸腾  萧楠一念完萧震天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秋儿当真太有眼色太合他的心意了便是拍马屁也比别人拍得响亮不知道比朝中那些没本事却只知道阿谀奉承的小人拍出来的马屁要高明了多少倍  这般义正言辞地说出一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岂不是明指他萧震天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一帝吗?  好听话谁不爱听啊?更何况还是这种响当当的赞扬?这样直白到令人精神振奋酣畅淋漓的马屁怎么听怎么觉得诚恳坦荡让人从头到脚没有一个毛孔不舒畅的  沐之秋这个儿媳萧震天突然觉得很好很让人为她骄傲再看向沐之秋的眼神不仅仅多了些宽容还多了一份做父亲的慈爱  这首《沁园春·雪》直听得萧逸眼眸发亮别人都以为这首诗称赞的是父皇只有他明白她的小女人在暗暗褒奖谁他的秋儿他在她的心目中竟是个如此豪气冲天的英雄  突然松开沐之秋萧逸走到案边顺手拎过毛笔就着沐之秋先前写好的诗词的空隙处题写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笔下游龙引凤停笔时六首诗词跃然纸上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六首蝶恋花字字句句都包含着萧逸对沐之秋的深情厚谊写完萧逸俯首旁若无人地贴住沐之秋的耳朵低声细语:“你可明白?”  沐之秋含笑不语接过他手里的笔在那六首蝶恋花后再补上最后一首:“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r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诗词歌赋沐之秋确实不大懂但蝶恋花她还是能看明白萧逸触景生情不惜在金殿之上将对她的满腔爱意公诸于世她又怎么会吝啬自己的感情?虽说这最后一首蝶恋花她也同样是盗用毛爷爷的但此时用来答谢萧逸的深情厚谊倒再应景不过  香香公主只觉着一案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甚是刺眼站在萧逸和沐之秋旁边竟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得紧咬下唇不甘心地看着萧逸大眼睛里涌动着蒙蒙雾气褚国特使和贴身丫鬟宫女前来扶她都被她恼怒地推开了  “啪啪!”萧震天终于拍了拍手“秋儿果然是我静安王朝第一才女所做的诗词歌赋不但正气凛然惊心动魄还优美委婉字字珠玉逸儿有你这样的王妃实乃我静安王朝之幸啊!”  萧震天很高兴虽说成就逸儿和香香公主有助于静安王朝和褚国交好但交好不代表静安王朝要比褚国矮一头香香公主不过是个小姑娘倒也罢了这褚国特使却不知道什么来头言行举止竟也咄咄逼人端得叫人讨厌亲不亲自家人关键时候还是秋儿靠得住看看秋儿作的那首《沁园春·雪》岂是一首《高山流水》就能比拟的?  褚国特使皱皱眉眼眸又暗了几分这沐之秋当真不简单连他都极为感叹但他就不相信这沐之秋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皇上说的是靖王妃壮志凌云才华横溢当真令人叹服”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只有诗词歌赋没有琴音岂不可惜?不如靖王妃也为我等演奏一曲如何?”  沐之秋在心中窃笑这个时代的人确实不乏博才多识之辈但也当真单纯好骗自己随便窃取几首诗词就能得到才华横溢壮志凌云的称赞要是清华北大的莘莘学子们穿越到这里是不是个个都会被人顶礼膜拜?  简直是欺人太甚明明技不如人还要吹毛求疵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萧楠才不怕她香香公主的惊世琴技他的箫吹得未必会比她的琴差!  当下萧楠抢上一步道:“你要听曲儿何须我三嫂出马?本宫给你演奏!”  香香公主登时由委屈的可人儿变成了乍起毛的小母鸡直着嗓子冲萧楠嚷道:“本公主要嫁的人是萧哥哥又不是你谁稀罕你演奏?”  沐之秋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如此有喜感的两个年轻人若是能凑成一对倒也不错话说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这香香公主的智商情商都和萧楠十分登对啊?  萧楠本来被香香公主挤兑的脸都绿了正要发作三嫂却呵呵笑起来他最佩服的就是三嫂三嫂这么一笑他所有的脾气登时都化成了虚无竟破天荒地咬了咬牙忍了  沐之秋被萧逸先前那六首蝶恋花激荡得心情大好既然香香公主和褚国特使寸步不让她自然也不会白白让萧楠丢了面子  抬眸对萧逸莞尔一笑道:“逸?你可还记得我曾给你哼过的那首《梁祝》?劳烦你抚琴为我伴奏为妻便当众作画可好?”  你不是要比弹琴么?弹琴她不会但她可以找到枪手所谓琴棋书画怎么也离不了画是不是?作画何需现场执笔?也可以搞点创新突破既然香香公主都能用一副刺绣混淆视听又用精湛的茶艺创造气氛她不妨也效仿一下让这些贼心不死的古人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艺术  一听沐之秋要作画萧楠气也不生了赶紧跑到案前去裁宣纸研磨三嫂做了那八首诗之后别说作画就算变成神笔马良萧楠也不会怀疑  沐之秋却唤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皆愣靖王妃不是要作画吗?既然要作画当然要裁纸研磨这靖王妃不让九皇子帮忙裁纸研磨难道是想等着靖王爷给她裁纸研磨不成?  这要求也太狂妄了点吧?自古以来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丧从子都是女子侍奉伺候夫君才对哪里听说过夫君反过来伺候妻子的?但根据靖王妃走进金殿之后靖王爷的表现来看别说给靖王妃裁纸只怕当众给靖王妃脱靴洗脚靖王爷也会甘之若饴  因此愣过之后众人又不由地期待起来心情竟有些雀跃。  萧逸微微点头面上并不见有什么表情动作却温和轻柔松开沐之秋便在一旁的琴案前坐下“冬果!将本王前几日用的那把琴取来!”  冬果应了一声才转身夜袭已将琴奉上。第353章 震撼沙画(2)  听说王妃今晚要与香香公主金殿比试出府的时候冬果就自作主张地将琴带来了她跟了王妃两年虽然从来都没听过王妃弹琴但王妃和普通人不一样弹琴这么简单的事情一般闺阁女子都会她们的王妃又岂能不会?在冬果的心目中她家王妃就是那个王妃曾经说过的什么超人是万能的女超人  见冬果捧着一把掉了漆的旧琴香香公主头脑一热竟捧起自己珍贵无比的焦尾琴亲手放在了萧逸面前  萧逸显然没有料到香香公主这般热情眼眸轻抬已对上了香香公主月华般的眼睛  香香公主献琴只是一时冲动她虽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萧逸能看看她但当萧逸真的抬头看她时她却头脑发懵连站都有点站不稳激动得面红耳赤嘴里却只能一遍遍地轻唤:“萧哥哥!”  萧逸却像是看见了死苍蝇一般极为不悦地皱了皱眉便收回了目光避开香香公主的焦尾琴他站起身索性琴案也不用了直接走到沐之秋身边接过冬果手里的古琴潇洒自若地盘腿坐在了地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勾动几下天籁般的琴音已弥漫在金殿的上空  沐之秋愣了一下要说萧逸这个人真的很冷酷、很没劲儿人家香香公主巴巴地贴个热脸上去他便是连冷屁股都不给人家一个你说美人明送秋波便是再不耐也不应该表现得跟看见臭狗屎死苍蝇一样吧?人家又没怎么样他?搞得他多么高贵优雅连挨都挨不得似的  不过这样的萧逸她真的很喜欢大赞简直是超爱的  堂堂靖王爷舍弃琴案不坐却在金殿之上当着褚国使团和文武百官的面儿巴巴地跑到他的靖王妃脚边席地而坐非但有失体统还让人生出靖王爷矮了靖王妃一头的错觉  可是偏偏靖王爷仙姿绰绰便是坐在地上将琴放在膝头也优雅自然得如同坐在金銮殿上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弹琴本来就该坐在地上才最合适  冬果递上来的这把古琴除了年代久远一些实在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萧逸不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这把古琴闲置在靖王府已有许多年若不是最近新婚沐之秋与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他也想不起来吟诗作画弹琴赏花  弹得不多并不代表不会弹尤其是像萧逸这种妖孽级别的人沐之秋觉得他可能一辈子只用一次琴也能弹奏出余音绕梁的效果来所以这段日子和萧逸闲来无事时她曾将《梁祝》哼唱出来让萧逸弹给她听  虽说萧逸只弹奏过一次但沐之秋相信他的实力这妖孽绝对能将《梁祝》弹奏成大师级别的魔音  所有的人都憋着一口气不知道靖王妃要画什么不管靖王妃画什么只看他夫妻二人一站一坐款款对视众人便觉得已是天上地上难寻的一副好画了  萧逸悠闲自得得跟平日里在靖王府时没什么两样只管调试琴弦看也不看其他人偶尔抬眸对沐之秋笑笑  起先沐之秋还能镇定自若被萧逸笑了几次之后她的心便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话说萧逸这厮以前最不爱笑什么时候都跟有人欠了他的钱一样整天板着一张扑克脸如今却是只要见到她他就会笑得特白痴特呆萌特有爱偏偏沐之秋对他的笑容极其敏感一看见萧逸笑得花枝乱颤她就会跟着犯花痴就好像萧逸眼睛里的桃花正嗖嗖地飞出来一朵朵都钻进了她的心里慢慢扎根开出更多的桃花连眼睛里都跟着冒出一朵朵粉红色的桃花  稍稍调整身姿避开萧逸的目光正巧阿绿端了一大盆细沙上来沐之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逸微微皱眉秋儿这是要做什么?这段日子秋儿经常会嚷嚷着让他弹琴吹笛给她听听得兴起时秋儿会抢来他的寒光软剑胡乱比划一通那动作虽然跟三岁小儿拿着树枝胡砍乱打差不多但被秋儿做出来萧逸就觉得如同行云流水姿态优美特别好看甚至看着看着他就会心猿意马  还有时候秋儿一高兴会提起笔墨写诗作画秋儿的诗词素来都是极好的就连萧逸都自叹不如但她的画萧逸实在不敢恭维说实话每次看见她把好端端的宣纸涂得黑漆漆一坨一坨萧逸都觉得他的小女人这是故意在搞破坏他就算用脚趾头画也比她画得好看但每每看见她有模有样认认真真地画还把自个儿的小脸弄得黑一块白一块时萧逸又觉得他的小妻子不管画什么都会是世上最美的图画  萧逸当然知道爱屋及乌的道理所以他很清楚他喜欢看的其他人未必喜欢秋儿不会武功也不会作画那一招一式看起来虽然挺像那么回事但只要稍稍有些武功和绘画功底的人都能看出秋儿连基本的花架子都折腾不出来  若是秋儿想舞剑或者真的要作画也无妨至少他还在她身边他有办法帮她作弊但秋儿弄来这么大一盆细沙萧逸就不太明白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萧震天不知道沐之秋卖的是什么关子不由问道:“秋儿?你这是?”  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也都随着萧震天望向沐之秋  萧逸眸光微?c才要说话沐之秋已向萧震天行了一礼道:“儿媳要给大家表演一套沙画!”  “沙画?”  众人都愣住了他们听说过山水画、人物画见过水墨画也见过海外用染料画出来的一种艳丽的图画唯独没听说过什么沙画  画不都是按照副来计算的吗?一副、两幅或者一张、两张也行什么时候听说过一套画、两套画?而且靖王妃说的不是画她说的是表演  不由自主地萧震天就被巨大的好奇心吸引住了竟带头离座从高高的龙椅上走了下来  见皇上都离座其他人岂能再坐得住?顾不上矜持相互拥挤着围上来就连香香公主和褚国特使也忍不住好奇地挤到第一排观看  沐之秋一下子被人围到了中间轻轻摇了摇头如此也好那沙画表演的时候是不断变化的站近一些反倒看得更加清楚  抬眸冲带着疑惑的萧逸示意沐之秋微笑道:“开始吧!”  萧逸点头不管他的小女人要做什么他只管相信她便好她做得好固然好做得若是不好也没关系他还在便是天塌下来还有他在前面顶着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让别人伤她一分一毫  萧逸修长的手指立刻在琴弦上跳动起来轻灵优美得如同遨游在九天之上的白鹤沐之秋竟一下子看得拔不出眼睛直到萧逸将过门弹奏了两遍她才醒过神来将盆里的细沙均匀地铺在案几上专心致志地画起来  没错沐之秋画的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这并不是她的构思她只是盗用了网上流行的沙画《泰坦尼克号》罢了  随着悠扬的曲调沐之秋手里的沙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活了起来一幅幅图画在她仿佛被施了魔法的小手下诞生不过停留片刻画面被抹平重新变换出另外的图画美奂美轮栩栩如生  萧逸的琴弹奏得实在太好沐之秋越画越有感觉索性临场发挥将梁山伯和祝英台身后的大船变成了凉亭海鸥全部画成蝴蝶如此一幅幅叙事沙画在她手底下演绎得更加逼真生动  曲终画散众人却依然沉浸在沙画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中全都死死盯着沐之秋的一双手反应不过来靖王妃会魔法么?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连萧逸从沐之秋开始作画时起眼睛也始终停留在那双让他无比惊叹的小手上  起先是他弹奏《梁祝》为他的小女人制造氛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小女人就占领了主动权演变成了他根据她手下变幻着的画面下意识地演奏  萧逸实在不知道他的小女人还有这样令人咋舌的绝技他的秋儿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还有多少让他意醉神迷的惊世才华?她如何学会的这些怎么学会的?又是如何做到的?明明是没有生命力的画她却能让它们活起来若不是亲眼所见萧逸一定会觉得这是妖法  萧楠的脑子里都是那一幅幅美奂美轮的沙画他的三嫂是万能的不管用什么法子他一定要让三嫂将沙画技艺教给他  才起了心思就见身边的香香公主热泪盈眶地拉住了三嫂的衣袖“靖王妃?你怎忍心活活拆散画中的这对恋人本公主看的鼻子实在发酸你能不能让他们俩最后在一起?”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真的鼻子发酸了香香公主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萧楠想都没想便脱口道:“我三嫂画的这是一段爱情悲剧岂能说改就改?你若看得鼻子不发酸那我三嫂岂不是白画了?”  沐之秋着实没料到香香公主和萧楠的洞察力会这么强微微一愣萧楠已瞪圆了眼睛用手指着香香公主嚷道:“你喊我三嫂什么?靖王妃?你也知道我三嫂是靖王妃?你也能看懂我三嫂的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像这画中的坏蛋一般拆散我三哥和三嫂?”  香香公主方才完全沉浸在《梁祝》和沙画所营造的故事中只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投身墓穴化蝶双飞的女子心中正感悲伤凄凉冷不丁地被萧楠这么一吼眼泪立刻缩了回去竟也瞪起眼睛怒道:“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这画中的女子压根儿就没看上那坏蛋我和萧哥哥却是两情相悦怎能同日而语?”  “两情相悦?我三哥连看都懒得看你岂会与你两情相悦?你也配?”萧楠冷笑“自己都不撒泼尿照照看你哪一样比得过我三嫂?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三哥与你两情相悦当真可笑之极!”  便是沐之秋也觉得萧楠这话说得太重了一个十八岁未出阁的姑娘家受了这样的气别想不开去寻死吧?第354章 飞来横祸  才想着会不会出事那香香公主先是愣了愣随即两眼一翻竟昏厥过去  这一下场面登时乱了套褚国特使和萧震天大声喊着“宣太医”方才还围着沐之秋的众人哗啦一下又全都围住了香香公主  沐之秋轻叹一声接过阿绿递来的湿帕子净了手就要挤进人堆里去萧逸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与萧逸的目光轻轻一撞沐之秋便明白了萧逸的心思  说实话萧逸这厮真不是什么好鸟最起码不是什么善良的好鸟此时香香公主昏厥过去人人惊慌失措这厮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就算人家是硬赖上他的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好不好?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误解成是她教的呀?  娇嗔地瞪了萧逸一眼沐之秋在他手心轻轻拧了拧萧逸便咧开唇角松开了她“你可以救她但千万别帮她!”  这叫什么话?这香香公主虽然骄横了些但性情直爽心地良善若是萧逸与她深入了解后指不定会发现香香公主可爱的一面万一到时候萧逸爱上香香公主怎么办?难不成萧逸以为她还会脑子不清醒地将这个头脑简单性格单纯的大美人迎回靖王府去?  剜了萧逸一记刀子眼沐之秋才挤进人堆“让我给她看看!”  冷静从容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却带着莫名的威压围在香香公主身边的人一下子便让开了  香香公主已经被褚国特使和丫鬟宫女们抬到了贵妃椅上有两个宫女正跪在地上给她揉捏胸口又哭又喊地使劲摇晃她  “你们不要动她!”走上前一把将宫女扯开沐之秋冷声道:“要想让你们的公主早点死掉你们就把她摇晃得再厉害一点!”  香香公主显然是急火攻心导致的突然晕厥此时因为缺氧嘴唇已经开始发紫  沐之秋一伸手冬果已递上了针包取出里面的银针出手如电只在香香公主的人中、合谷等穴位上扎了几下香香公主便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总算有惊无险众人心头的巨石也落到了地上  沐之秋给香香公主把了把脉柔声道:“你并没有大碍只是急火攻心今日的比试就到这里吧你且好好休息!若是喜欢京城以后你还可以跟着你哥哥一起来静安王朝做客!”  萧逸心中大喜他的小女人当真可以堪称小狐狸聪明得简直令人发指救了人家的命本来就堵住了别人的嘴她还堂而皇之地下逐客令如此既向众人表明今日赌局她已经赢了又替香香公主保全了面子这般便是父皇也无话可说了如此蛮横耍赖的方式当真比自己的高明得多  香香公主也是个聪明人看见沐之秋手里的银针便知发生了什么心中只道天不助我一时间心如死灰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两下头两行热泪已夺眶而出  她的萧哥哥自此以后永远都会成为她的一个无法实现的梦只是梦而已  沐之秋心中虽有些不忍却也只是在香香公主的手背上拍了拍  走回萧逸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笑意妍妍道:“走吧!跟为妻回家去!”  话音才落却听褚国特使道:“四海之内谁人不知静安王朝人中龙凤的靖王爷曾发誓要娶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为妻然而眼下有目共睹靖王妃并不是美人原来靖王爷的眼光不过如此唉!静安王朝如此泱泱大国连个美女都找不出来当真可惜”  这般激将法沐之秋见过的多了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贬低她的容貌她今晚进宫的目的就是把萧逸带回去她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并不重要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让这条疯狗叫两嗓子解解气省得狗急跳墙再惹出点什么祸事来  她只淡淡一笑萧良却闻言大怒:“如此口出狂言我三嫂自是个绝世美人只不过尔等有眼无珠不得窥见天容罢了!”  此话一出口萧逸的目光倏地落在了萧良身上秋儿的真实容貌除了他便只有上官云清和冬果见过八弟突然说出这番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八弟被气急了口不择言随便说说还是八弟已知道秋儿是经过易容的?  萧良的话让沐之秋条件发射地看向萧逸竟从他的眸底读出了一抹隐忍的杀气沐之秋不由地心头一惊  不想接下来褚国特使却说出一句更加令人吃惊的话来“当年我褚国小公主褚婷芳是何等艳惊四海她生下的女儿岂能是个姿色平庸的丑女?香香公主乃是婷芳小公主的侄女儿既然靖王妃的姿色无法超过香香公主那便让香香公主嫁于靖王爷与靖王妃比肩这般也算对得起婷芳小公主的在天之灵”  丑女?沐之秋的眉毛耸了耸现在这张脸虽不能说成是美女但说成是丑女也太过分了吧?好歹这也是个眉眼干净、皮肤白皙的普通人的模样怎地就被褚国特使说成了丑女?便是她心里也有些发堵  这世上倒是有几个女人听见别人说自己是丑女还无动于衷的?这话已经不止是挑衅明摆着是在怀疑靖王妃的身份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沐之秋的身上  当年褚国小公主褚婷芳的容貌众所周知便是皇帝萧震天也对褚婷芳垂涎三尺如今靖王妃生得这般模样自然引来一阵议论声  沐忠国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今晚秋儿的表现实在太精彩让他这个当爹爹的挣足了面子这疯狗般的褚国特使明明就是输不起之后的恼羞成怒说出这般伤人的话不是丧心病狂又是什么?  “香香公主都已愿赌服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本相的女儿是真是假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够妄议的?”  那褚国特使也是个厉害角色见沐忠国出头当下更加气势汹汹“沐丞相当初出使我褚国便做下鸡鸣狗盗之事名义上是为圣上求婚私底下却拐走了婷芳小公主我褚国皇帝陛下宅心仁厚不与你计较便也罢了你却不懂得珍惜竟被公主身边一个下贱丫鬟迷得神魂颠倒如此有眼无珠之人岂能分得清靖王妃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你!”沐忠国气结老脸涨得通红当下撸了袖子就要冲上前去开打  沐之秋可以不在乎别人的冷嘲热讽但却不能让爹爹和娘亲被人质疑受人侮辱当下松开萧逸便也走了过去她倒不是想劝阻爹爹而是打算惩戒一些这没眼力界的特使如此嚣张今日若不让这特使尝尝自己的厉害他当真不知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但见沐之秋手里捏着药包便迎了上去萧逸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话说螟蛉子粉那种东西当真叫人恨得咬牙切齿但给这胡乱咬人的特使用用却是再合适不过  正因为萧逸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才没有跟上去若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打死他他都不会让他的小妻子搅到这锅粥里去  香香公主才醒过来心情本就郁结这些人还围着她吵吵闹闹那盛德皇帝却一副看笑话的模样远远地坐着过都不过来当下香香公主心中更是愤愤不平索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她脚下漂浮自然站立不稳恰在这时一个宫女却端着汤药过来香香公主的身子一晃便与那宫女撞到了一起  那宫女手中的汤药一下子飞上了天竟如同天女散花般洒将下来  沐之秋正窝着一肚子气往这边冲眼睛只死死盯着扭打在一起的爹爹和褚国特使哪里顾得上去看一个宫女那天女散花的汤药便好死不活地泼在了她的身上便是脸上也溅了一些  这当真是飞来横祸金殿之上上演一国丞相和他国特使的肉搏战已经很荒唐了一碗汤药又将靖王妃泼了个落汤鸡不待药碗落地众人的目光已随着那宫女的尖叫声落在了沐之秋的身上  “呀!奴婢该死冲撞了靖王妃奴婢该死!”  那宫女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胆子太大嘴里喊着该死人却扑上来非但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掏出一块丝帕开始擦沐之秋身上的汤药擦着擦着就擦到了沐之秋的脸上  沐之秋的脑子有点蒙但却并不傻尤其是她的感官还和以前一样敏锐这汤药并不烫很奇怪像是早就熬好了专门等着香香公主气血攻心晕厥之后再端上来一般非但不烫基本上还是微凉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目光倏地盯在了宫女的脸上鼻端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气味儿来不及细想一只手已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宫女的手腕  那宫女被沐之秋一把抓住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但她却依然壮着胆子继续给沐之秋擦脸嘴里也依然不住地哀求  沐之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晃而逝很熟悉也很重要却让她抓不到愣神思忖间竟忘了去阻止那宫女擦拭她脸的动作  萧逸飞身上前一掌便将宫女拍飞出去“秋儿?你怎么样?有没有……”话还没有说完萧逸的脸已变了颜色  看清楚沐之秋的脸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这张脸靖王妃的这张脸至少被那宫女擦拭过的半张脸和那半边还保留着原来模样的脸那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就好像一颗蒙住了灰尘的珍珠突然被人将上面的浮土擦拭干净了瞬间露出了夺目的光华那张因宫女擦拭露出来的半张脸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眼睛发亮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萧楠大张着嘴巴似乎下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萧良虽静静地坐着却激动得满脸通红一双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沐之秋。第355章 震惊全场  萧震天倏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看见了什么?只看这半张脸他已经认出了这是谁的脸这分明就是十余年前的褚国小公主褚婷芳的脸但确切地说这张脸却比当年的婷芳小公主更加娇艳灵动若不是站在那儿的人便是像落汤鸡一般狼狈依然掩盖不住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的威压萧震天几乎要以为那个出阁以前的婷芳小公主又活过来了  沐忠国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看过去再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半响终于松开揪着褚国特使衣领的手走到沐之秋面前哆嗦着嘴唇唤道:“婷芳?”  只听老爹这一声充满感情的轻唤沐之秋便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  她的脸那张被她隐藏了一年多的脸那张只能给萧逸和云清看连爹爹都没看见过的脸终于华丽丽地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要说平时萧逸害怕易容药草对皮肤不好都不让她用药物易容白天沐之秋都会戴着人皮面具今日是个例外昨天突然冒出香香公主和亲一事萧逸又彻夜未归沐之秋心里烦躁像是在故意惩罚自己无意中便用了易容药草那药草是特制的清水根本洗不掉所以昨晚她就顶着这张普通的脸睡了今早起来心情还是不好她更顾不上去折腾自己的脸今日她若戴的是人皮面具怕还没这么容易被擦掉吧?  方才那宫女擦拭自己脸的时候沐之秋曾闻到汤药中有一股十分特殊的味道现在才想起来那药物不正是能洗去易容的草药吗?  如此这从天而降的汤药泼洒得当真耐人寻味  沐之秋突然就觉得这是一场阴谋她一下子想不出来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但她能感觉到今晚的夜宴包括金殿比试其实都是铺垫那个操纵着一切的人想要看见的无非就是她这张真正的脸  她并不排斥倾国倾城的容貌哪个女人喜欢自己长得跟丑八怪似的?爱美不止是女人的天性但凡是个人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也喜欢美好的、香甜的东西但沐之秋不想因为这张特殊的脸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初她掩饰真实容貌无非为了过平静安宁的生活可是自从萧逸出现在她生活里以后她便没有一天是平静的后来沐之秋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也渐渐喜欢上了有萧逸的这种不平静生活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敢面对这张真实的脸了  这张脸背后有着太多的秘密那并不是整容就能解决的问题沐之秋有种极其大胆的猜测她的这张脸关系到娘亲死亡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母女连心的缘故沐之秋越来越肯定七彩水晶是娘亲给她种进脖子里去的与其说娘亲是害怕女儿的绝世容颜会引来杀身之祸倒还不如说娘亲是个先知娘亲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清楚地意识到了一场阴谋那是一场娘亲和她都无法承受的阴谋所以宁可让她身体虚弱甚至于冒着将来瘫痪在床的危险娘亲也要改了她的模样  最初这种猜测只是个模糊的雏形被玩偶师劫持到小岛发现了地下密室之后沐之秋的这种猜测才变得更加清晰答案呼之欲出新婚之夜沐之冬的李代桃僵和精神病的突然出现更验证了这种猜测  所以沐之秋对这张脸是忌讳的甚至可以说她是不喜欢这张脸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随着这张脸的面世她一直避而不谈甚至一直害怕面对的命运很快就会接憧而来  沐之秋这里发愣萧逸却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沐忠国的那声“婷芳”喊出口的同时他已撕下半截衣袖遮住了沐之秋脸抱起沐之秋便往外走  如此欲盖弥彰其实已经太晚了该看见不该看见的其实早都已经公诸于世了  一向冷静的三哥也会失了方寸?萧良眼眸一暗果然三哥是知道的三哥什么都知道却单单瞒着他难道之秋从来都没信任过他吗?他爱慕的岂会只是她的一张绝世容颜?  萧震天脱口道:“逸儿?你要带秋儿去哪里?”  萧逸脚下一顿面色冰冷“秋儿仪容不整儿臣带她回府过两日儿臣再带她来向父皇和母后请安!”  皇后看了看萧震天激动异常的脸笑着走下来“逸儿?皇上金口玉言如今输赢未定你便将秋儿带走岂不是怠慢了褚国使团?”  “先前的比试输赢已定香香公主也认可了这场赌局儿臣赢了!”  “谁说我认可了?”香香公主突然像是扎了鸡血般从贵妃椅上跳起来“沐之秋?你明明拥有绝世容颜却故意扮作丑妇来奚落我本公主还要和你比试!”  沐之秋轻叹一口气看来那个设计阴谋的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既然躲不过那就迎面还击吧!  从萧逸身上下来淡淡地看向香香公主“你还要和我比什么?”  不待香香公主回答皇后却面孔一板道:“不管比什么总得让秋儿去换身衣裳吧?难不成香香公主看见秋儿的容貌就不自信了?竟想让秋儿如此狼狈地与你继续比试这般也太胜之不武了吧?”  沐之秋的视线便落在了皇后身上她和皇后实在没什么交集以前甚至有几次不太愉快的小摩擦此时连萧震天都不愿站出来替自己说话皇后却能在关键时刻维护静安王朝皇室的尊严尤其是表现出这种长辈对小辈的偏袒和庇护让她不由地对皇后生出些好感来  说实话这个皇后除了心眼儿小一点之外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她也没听说过皇后有残害后宫妃嫔的嗜好貌似萧楠的性格倒十分像皇后都是那种嘴毒了点但却心无城府的人  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像话也没法看此时想轻轻松松地离开那是不可能了遇到这种时候萧逸会表现出超强的霸道直接带着她离开沐之秋相信萧逸绝对有这个能力但之后要面对的恐怕是一大堆问题她不想萧逸辛辛苦苦十余年的心血就因为这件事功亏一篑虽说这种情况下露出真容有点让她措手不及但到底是自己的真面目早晚有一天都得公诸于世既然撞上了也没有硬躲的必要  与萧逸四目相对眼神已传递出宽慰和自信沐之秋冲皇后笑笑“母后说的是那秋儿就先回听水阁去梳洗更衣”  “康宁宫离金殿甚远来回走一圈要大半个时辰再说听水阁是逸儿的临时居所怎么可能备有秋儿的衣裳?前两日本宫恰好给你七妹妹新做了几身衣裳就让剪秋带你去凤栖宫先换上吧!”  一听见七妹妹的衣裳沐之秋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前年为救萧逸入宫遇到七公主萧铃儿的事情  沐之秋对萧铃儿这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总觉得她在萧铃儿身上忽略掉了什么萧铃儿的单纯和直率不像装出来的如果是装的那这个萧铃儿就太可怕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就是不相信萧铃儿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对不是单纯是简单一个人单纯是性情所致可简单代表的内容就非常发人深思了  她来金殿之前就把所有宾客全都扫了一遍宴席上诸位皇子公主基本上都来了唯独不见萧铃儿这到底是刻意为之还是巧合?  但见她烟眉轻锁萧逸已猜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无妨!既然母后新做给七妹妹的衣裳必是七妹妹没有穿过的秋儿去换换吧!”  沐之秋愣了愣便点头跟着剪秋去了  萧逸眼眸一眯已敛去所有心思  他之所以同意秋儿穿萧铃儿的衣裳除了萧铃儿的身材与秋儿最为相似之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皇室公主衣裳都无比华贵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秋儿的容貌萧逸每晚都能看见自然知道这张绝世容颜若再精心打扮一番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在所有的公主里因为萧铃儿特殊的身世宫里的娘娘们都对她极其鄙视给萧铃儿做的衣裳也比其他公主差了许多便是有些大宫女也比萧铃儿穿得华丽体面所以在这么敏感的场合下相比较其他公主的衣裳萧铃儿的衣裳当真是首选  沐之秋哪里知道萧逸还存了这样的小心思只道他和萧铃儿亲近心中虽有些郁闷却也十分听话地跟着剪秋去了凤栖宫  洗好脸才走进内殿便有宫女端来一套衣裳看清楚衣裳之后沐之秋吃了一惊这件衣裳并不过于艳丽淡淡的紫色层层细纱做得优美精致没来由叫沐之秋想起一个词——云裳羽衣  “这衣裳?”  “靖王妃尽管放心地穿这件衣裳最适合靖王妃今夜穿!”  这话说出来像是这身衣裳特地是为了她准备的沐之秋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跪在地上手举托盘的宫女  那宫女许是说了讨好沐之秋的话喜不自胜竟微微抬了一下头却正对上沐之秋犀利的目光心头一慌赶紧垂下头去  剪秋挥挥手开始帮沐之秋梳头更衣那丫鬟便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沐之秋的思维都在那宫女身上剪秋在她身上捣鼓了些什么她倒是一点也没注意  是这个宫女吗?不对不是那张脸方才那个将汤药不慎泼洒在她身上的宫女长得绝对不是这样一张脸可是声音沐之秋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自信但凡她留心的人或者声音听过一次哪怕过上几年十几年她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个声音几分钟前她才听到过。  这个宫女的声音和刚才那个将汤药泼洒在她身上的宫女的声音一模一样除非是神乎其神的口技不然不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声音便是音域相同的人说话的语气和习惯也会有明显的不同可是这个宫女的说话习惯却与方才那个宫女一样都带着软绵绵甜腻腻的尾音。第356章 发现疑点  沐之秋之所以会记住这个声音是因为她敢确定这个特殊的声音她在哪里听到过而且一定伴随着一段十分不愉快的回忆  刚才那宫女泼她一声汤药惊呼起来她就觉得这宫女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非但不让沐之秋觉得亲切反而让她本能地觉得讨厌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职业关系沐之秋从来不会将任何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去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第一次见面或者第一次同她说话她就感到十分讨厌除非那个说话的人第一次出现就伤害过她  正因如此沐之秋刚才才会走神也才会忘了去阻止宫女擦拭她的脸  在她愣神思索的时候那个肇事的宫女已经被拖下去了沐之秋反应过来时早已没了宫女的踪迹  沐之秋其实很想再见一见那个宫女她觉得有什么在脑子里呼之欲出答案很快就会明了而且非常重要但今日金殿之上她和萧逸是众矢之的她显然不适合将精力放在一名宫女身上所以宫女被拖走之后她并没有再想这件事  此时她再度遇到此人哪有不问之理?没想到她过于犀利的目光不仅仅让这名宫女胆寒也引起了剪秋的注意许是剪秋觉得她不喜这名宫女直接将此人喝退了  沐之秋本想阻止她离开但想想到底这是在皇后的凤栖宫自己又是单身一人她暂时不想打草惊蛇索性凝眉沉思起来  沐之秋很好奇这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凤栖宫里?她不是香香公主从褚国带来的贴身宫女吗?  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她是凤栖宫的人?凤栖宫的人?皇后的人?褚国的宫女?皇后的宫女?沐之秋倏地睁开眼睛眸中锋芒毕现先前没有想通的事情现在终于想通了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眯再眯了眯转瞬眸中的精光便被敛得干干净净  当沐之秋再次出现在金殿时所有的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惊滟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如果说香香公主是一只孔雀那么眼前的靖王妃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凤凰  孔雀有的不过是美丽的尾巴开屏展示自己尾巴的时候孔雀其实是将没穿裤子的屁股对着观众的凤凰却不同凤凰无疑是优美而高贵的无论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去看凤凰都当之无愧是最完美的鸟中之王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靖王爷爱慕靖王妃的答案虽说大家都知道靖王爷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但食色性也倘若这样的靖王妃还不足以吸引靖王爷的目光那只能是说明靖王爷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直到与萧逸惊滟到几乎严厉的目光相撞沐之秋才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过来金殿光洁如镜的地面清楚地映着她的倒影一个梦一般的仙子仿佛菩萨手握的玉净瓶突然开出一朵耀眼的莲而她就是那朵盛开的莲  紫色当真是参加晚宴最好的颜色这种颜色带着一种魅惑的神秘还有着梦幻般的浪漫尤其是此时沐之秋身上穿的这件纱裙沐之秋心中冷笑这种类似于旗袍的衣裳除了她还有谁能设计得出来?这分明就是前不久她为自己设计的一款小礼服刚才一进凤栖宫内殿她就认出了这件礼服只不过那宫女的突然出现迅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竟连自己已经穿上了这件小礼服走回了金殿都不知道  竟然是那个人沐之秋怎么也接受不了竟然是那个人不管出卖自己的是不是那个人但因为那个人的过失或者因为那个人的意乱情迷自己已经完全被卷进了那个无底的漩涡  紧致的旗袍很明显是按照沐之秋的身材做的将她身体的每一个曲线都勾勒得恰到好处让她这般隆重出场那个幕后黑手究竟想干什么?  沐之秋有种隐隐的感觉接下来会是局面失控的一场混战这场混战她自然而然是导火索也会是争夺的对象而最后得利的或者说最后得到她的人(也许只是想得到她的这张脸)并不一定是萧逸  被人出卖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被自己信赖而且亲近的人出卖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但感情和理智是两回事既然让她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她沐之秋岂会乖乖地按照他们设定的路线走下去?  金殿之上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呆愣愣地看着乍然出现的靖王妃她就像一朵妖异的莲花优雅中带着高贵灵动中带着性感她身上的衣裳显然不是静安王朝的服饰甚至可以说有些伤风败俗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仿佛流动着的血液凝固到了极致却还带着新鲜的温度顷刻间就将所有的人蛊惑了  萧逸看见他的小妻子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调整好了状态刚进入金殿时的心不在焉和迷茫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自信和淡定  他的小女人又恢复了正常的临战状态这种时候的她就像一只矫健的云豹只要对手稍稍露出一点点头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咬死他  连她都有这样的果敢和气魄他又岂会退缩?便是她的真容被其他人窥见又如何?谁想打她的主意就先来过他萧逸这一关吧!  淡定地走到萧逸身边重新入席仿佛聚光灯般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都不存在沐之秋冲萧震天和皇后笑笑“皇后娘娘果然别出心裁居然为七公主准备了这么美的一套衣裳只可惜让秋儿今日鸠占鹊巢先穿了”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停留在皇后的脸上  这又不是二十一世纪?美女们个个都喜欢紧身衣和热裤?她穿着旗袍这样的东西出现美虽美矣终归有失体统皇后让剪秋给她准备这么一套衣服用心再明白不过了吧?这算是公然和她对抗了么?难道说皇后也和倭人有联系?  从沐之秋一出现开始皇后的视线就被她牢牢吸引住了此时突然缓过神来竟扭头对身边的剪秋道:“是何人为靖王妃准备的这身衣裳?”  皇后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怒意虽掩饰得极好却有些颤抖剪秋愣了一下低声道:“这是今早制衣局送来……”  “是铃儿自己要的样式?”皇后像是沉思了一下不等剪秋回答又道:“你且再带靖王妃重新去换一件吧!”  似乎意识到光对剪秋说这话有些不妥皇后又转眸看向沐之秋道:“秋儿?今日晚宴这样的衣裳不适合皇室女眷让剪秋带你去重新换一件正式点的吧?”  这话让沐之秋吃了一惊她看人向来很准但皇后她却有点看不懂在认出那个宫女时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理所应当这件旗袍就该是皇后特意为她准备的可是此时皇后在惊滟之后表露出来的愤怒不是装出来的就好像她根本没想到沐之秋会穿着这么一件伤风败俗的衣裳出现一般皇后不知道?还是这件事皇后没参与?亦或是皇后实在隐藏得太好连她都看不出来?  沐之秋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说她猜错了?  沐之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萧良和萧楠望去萧良和萧楠都怔怔地看着她半天也没回过神来遇到她的视线二人竟同时俊脸一红极其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但像是不甘心明明脸已微微侧转开目光却掩耳盗铃地从眼角偷偷地瞄过来愈发显得可疑  沐之秋尚未答应萧逸已揽着她站起来“还是儿臣带秋儿去换吧!”  皇后才要点头那褚国特却站起身道:“靖王爷且慢!这件衣裳如同云裳羽衣靖王妃穿着它如同仙人王爷这般将王妃匆匆带走难道是要金屋藏娇?”  明明是挑衅的话且带着半真半假的诙谐萧逸没有接话眼睛却微眯起来  不见萧逸作答褚国特使话锋一转又道:“方才靖王妃去换衣裳时香香公主已跳完一曲惊鸿舞既然靖王妃已换好衣裳何不也舞一曲既可继续与香香公主的金殿比试又能一解我等的孺慕之思?”  萧震天也渐渐回过神来笑道:“秋儿!当年你娘亲的舞姿无人能及你也给大家舞一曲吧?”  沐之秋蹙眉她就去换了件衣裳左右不过二十几分钟这香香公主居然已经跳了一曲惊鸿舞香香公主当真不是个绣花枕头只不过遇到她沐之秋香香公主就有点生不逢时  惊鸿舞沐之秋没见过但听说过电视剧《甄?执?》热播的时候总是提甄?值哪且磺?惊鸿舞沐之秋对这种传说中的舞蹈非常好奇如果她知道香香公主会跳惊鸿舞她一定不会赶着那个时间点去换衣裳  不过说起来这香香公主真是个人才先前晕倒还显得弱不禁风站都站不稳怎地她一离开金殿去换衣服就跟扎了鸡血似的居然都能跳舞了?这褚国特使没给香香公主吃兴奋剂、大力丸什么的吧?  当然沐之秋最关心的不是这些她最关心的是自家男人有没有跟多情的果郡王一样被一曲惊鸿舞就俘虏了?  实在不是沐之秋八卦多心而是跳舞这东西貌似都是那种娇柔的小女生干的事情她在二十一世纪从来没有跳过舞就连慢三慢四她都不会跳更别提什么惊鸿舞了所以褚国特使让她跳舞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  沐之秋不通音律不善歌舞萧逸是知道的他的小女人是有大智慧的奇女子行事果敢不拘小节处事风格豁达坦荡甚至超越了许多优秀的男子这样的女子不会跳舞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小妻子有的是智慧自然能够取长补短。  想到秋儿有可能找出一大堆无法反驳的说辞或者说出让父皇更感兴趣的话转移父皇的注意力就像她每次对付他一样让他又爱又恨却又无可奈何萧逸的唇角就浮现出宠溺的笑容。第357章 出人意料  他仿佛已经看见父皇被秋儿的或真或假或娇或嗔弄得手足无措没想到他的小妻子却像根本没有听见父皇和褚国特使的提议脸上带了抹似笑非笑扭头看着自己淡然道:“不会跳!”  萧逸心头一跳没来由地他就觉得秋儿这话是专门对他说的那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让他觉得心慌就好像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被她捉住了一样  他当真是无比坦荡的可是这般被秋儿一看登时就乱了手脚脸上竟莫名地露出了理亏的担忧  座下众人却吃了一惊公然驳斥皇上的要求这靖王妃的胆子当真大大伙儿不由地都替沐之秋捏了把冷汗偏偏罪魁祸首还没什么自觉性目光依然流连在靖王爷的脸上像是不将靖王爷的脸上看出朵花来誓不罢休  这般意味深长的笑容和目光出现在靖王妃这种聪慧绝顶又美貌无双的女子脸上无端地让人觉得高深莫测神秘诡异金殿之上坐着的都是久经考验的人精最擅长于察言观色便是黄毅这样的粗人也从靖王爷波澜不惊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惊慌和不确定  若说女子为了得到夫君的独宠争风吃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男人乃是做大事者家里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黄毅的脑子里似乎从来没有将沐之秋当成过普通女子单是一想到这样一个稀世宝玉般的女子会被其他心机深重的女人迫害他心里就会不舒服看看萧逸看看沐之秋再看看与沐之秋有三分相似的香香公主黄毅心中无端地升起一股戾气竟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香香公主道:“靖王爷?你居然和她一起欺负沐大……”  下面的话黄毅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  “混账!”萧逸脸色骤变勃然大怒才要站起来却被身边的沐之秋拉住衣袖道:“坐下!稍安勿躁!”声音轻飘飘的还没有平时说话的声音大  但众人却见靖王爷和黄毅同时一愣竟不约而同地乖乖地坐好黄毅虽仍有不甘满脸怒火但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看向靖王妃时竟是温和的里面还带着点长着对小辈的心疼  黄毅这样的目光让向来处事不惊的萧逸如坐针毡他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身体却又往沐之秋跟前凑了凑像是还觉得不满意索性长臂一伸直接将沐之秋圈在了他的怀里  在座都是些什么人便是黄毅不怒心中也有几分怀疑现在再看靖王爷的表现便连萧良、方志清、沐忠国等人也有了不少想法  靖王爷平素的性子大家都清楚没有的事情就算将嘴皮子说穿靖王爷也充耳不闻今日黄毅不过说了句不囫囵的话这靖王爷就沉不住气了靖王妃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出来却重若千斤便是皇上也不敢这般命令靖王爷这般咄咄逼人却又坦荡得近乎实诚的不满以靖王爷的性子若不是当真做了什么岂会忍得住?  如此靖王爷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萧逸和沐之秋的感情历程是方志清等人一路看过来的萧逸有多在乎沐之秋他们都心知肚明单看此时靖王爷一脸的紧张模样方志清等人的目光中便多出几分同情来  唉!可怜的靖王爷!  气氛突然变成了这样萧震天有点莫名其妙沐之秋的态度他其实相当不满也琢磨不透但看见逸儿如此心虚的表现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有点太多事了  宫内已有沐之秋是个妒妇、悍妇的传言逸儿惧内实在实在令他不满这才想借香香公主和亲一事打压一下沐之秋的气焰同时也是给逸儿一个警告可现在他心里竟对沐之秋产生出一股愧疚到底她是上官云清深爱的女人本来这种情况下多少该给沐之秋留些面子但那褚国使者和香香公主紧逼不放他又先开了口要沐之秋跳舞总不能为了沐之秋打自己一巴掌吧?好歹他也是皇上  想了想笑道:“秋儿这身衣裳窄跳舞确实不方便何不高歌一曲助兴?完了你夫妻二人便早些回府休息?”  萧震天觉得自己当真英明仁慈他这算是给秋儿找个台阶下来只要面子上过去了今日的金殿比试他自然会就不了了之  可是沐之秋偏偏不稀罕领他的情身上的衣裙是窄如果旗袍做成大摆裙那就不叫旗袍了也不可能衬托出女子曼妙的身躯  她今日心情着实不好若不是这皇帝老儿有自己的打算硬逼着萧逸和亲哪里会有金殿比试这一说?所以归根结底都是萧震天的花花肠子太多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此时萧震天墙头草的一句话而感激涕零?  “不会唱!”依然是硬邦邦的三个字甚至连看都没看萧震天一眼  这一下连萧逸都有点傻眼父皇的脾气秋儿岂会不知伴君如伴虎秋儿这般挑衅岂会有好果子吃?事情已经演变得有理说不清了他可不想跟那什么香香公主再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若是父皇一怒之下定要让他娶了香香公主矛盾不但激化今晚秋儿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以秋儿的为人怎么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其他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座上的沐之秋此时她已收回了目光不看皇上也不看靖王爷却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投向金殿正中间的一根烛台锁定再也不曾移开  沐之秋的头脑在高速运转她需要集中精力思考  沐之秋确实不会跳舞但不会跳舞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运动二十一世纪有很多种运动都能与舞蹈结合在一起比如说健美操再比如说钢管舞  所以当视线落在那根烛台上时沐之秋突然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那根烛台很有创意纯黄金打造直径大约十公分三米左右的高度立在金殿正中间像一朵已经完全长开的大蘑菇上面是水晶烛盘烛盘里没有点蜡烛却是数十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像这样的烛台金殿之上一共有二十多根但这一根最粗也最大上面置放的夜明珠也比其他烛台上的多今晚夜宴金殿之上的光亮大多来自于这些烛台  直径十公分的烛台用来跳钢管舞太粗了点但这个沐之秋可以克服只要有了基本道具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就在萧震天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时沐之秋终于缓缓起身道:“罢了!皇上和香香公主既然想看我跳舞那我便勉为其难地跳一曲吧!否则便是不识抬举了”  萧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甚至忘了站起来半响才握住她的袖子认真地看着她道:“秋儿你?”  “无妨!相信我我不会输!”  目光扫了一眼褚国特使便移向萧震天“父皇知道秋儿的习惯秋儿做事从来有理有据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所以今晚也是一样平白无故想一睹秋儿的舞姿褚国使团怕是没那么大的面子”  “你……”褚国特使公主气结  萧震天不满地瞪褚国特使一眼又转回视线问道:“那秋儿想要怎样?”  说实话面对与婷芳小公主一模一样的沐之秋他真的生不起气来  “父皇英明!今晚秋儿赴宴并非为了香香公主而来而是为了父皇与夫君的赌约所谓愿赌服输父皇还请为前两场比试裁决出胜负”  “那有何难?父皇允了你秋儿先前已与香香公主比试了两场虽说秋儿的沙画别出心裁但香香公主却演示了琴技、刺绣和茶艺到底比秋儿多一项所以朕裁决那两场你二人各赢一局如何?”  这应该是萧震天最大的让步了沙画虽说新颖但香香公主表演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真功夫实在比她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更容易服众  沐之秋点头:“好!父皇一言九鼎秋儿同意!”  言语间沐之秋已看向香香公主  香香公主不是傻瓜但见沐之秋的视线扫过来便已领悟朗声道:“本公主也同意!事不过三三局两胜者为最后的赢家本公主的惊鸿舞靖王妃虽未曾亲眼目睹但皇上和靖王爷却欣赏过了若是靖王妃能在舞姿上胜过我我不但会带着使团返回褚国还协助哥哥规劝父皇褚国百年之内不犯静安王朝一寸土地!”  “公主!”褚国特使惊呼  “放肆!”香香公主怒道:“到底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本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不成你还想我褚国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褚国特使登时哑口无言  沐之秋拍手赞道:“香香公主爽朗坦荡沐之秋佩服若是别的东西公主看上了我自当双手奉上只可惜夫君不行沐之秋在此向公主赔罪了!”说罢大大方方地给香香公主鞠了个躬  这个鞠躬狂妄至极却又坦坦荡荡便是名言此局她沐之秋必胜无疑也让香香公主无法辩驳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沐之秋已走到了金殿中间的烛台前道:“来人将上面那个盘子给本王妃取下来!”  才为沐之秋捏把汗的众人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到烛台上去了就连萧逸和香香公主都暂时忘了沐之秋刚才的话  立刻有太监上前搭了人梯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将那华贵的蘑菇盖子连同几十颗夜明珠一同抬了下来  太监们不知道沐之秋要做什么若是将这些夜明珠抬下去金殿就不能称之为金殿了光线会立刻暗下来那样不但看不清楚靖王妃表演舞蹈若是有此刻混在其中还难以察觉因此都怔怔地看着沐之秋  沐之秋道:“你们把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收一收将这烛盘放到案几上去只给我留下这根黄金柱子就成!”  说完也不看众人伸手晃了晃黄金柱子感觉到十分坚固这才向萧震天一笑道:“皇上和诸位大人们请稍等一会儿秋儿下去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不等萧震天答应她已冲冬果和阿绿挥挥手婷婷袅袅地步出了金殿。第358章 跳钢管舞  只一转眼沐之秋又回来了显然这次她既没去凤栖宫也没去听水阁大概就是在隔壁偏殿换的衣裳所以才会这么快但众人看向她时全都愣住了  沐之秋身上穿了一套黑色的紧身衣有点像刺客们常穿的夜行衣却比夜行衣要贴身将她魔鬼般曼妙的身躯衬托得比方才还要诱惑几分显得她纤细、修长却又多出几分英气她才长到齐肩的发已经被完全放下来自然地披泻在肩头又为她增添出几分神秘的柔媚  萧逸顿时气血翻涌他的小女人怎地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这身紧身衣别人不认识他却再熟悉不过那就是靖王府暗卫的衣裳  想来这衣裳是冬果的先前应该是冬果贴身穿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眼下却被秋儿病急乱投医地逼着冬果脱下来穿在她自己身上  要说这衣裳秋儿穿在身上原也不至于如此贴身只是最近几个月不知道是秋儿在他的监督下吃胖了还是他将她实在滋润得太好她的身材竟一日一个变化比冬果丰腴圆润出一大截所以让他爱到了极致夜夜笙歌仍觉得意犹未尽  这样的她怎么能让其他人看见?萧逸才要站起身却猛地对上沐之秋冷冽警告的眼神心头的怒气和暴虐登时烟消云散却涌起沉重的委屈来  香香公主的眼皮一跳方才她很自信她的舞姿是她所有的技艺中最擅长的一项乃是褚国一绝本来就是作为今日的压轴戏放在最后的先前以为沐之秋是个酒囊饭袋所以她也没想着将惊鸿舞放在第一个演绎出来但在沐之秋表演了沙画之后她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因此沐之秋换衣裳还没回来她就在褚国特使的教唆下赶紧献了一曲  其实香香公主已隐隐感觉到大家等的都是靖王妃她不过是个陪衬但在她的惊鸿舞跳完之后除了靖王爷萧逸之外其他的人都惊羡地看着她她就知道特使是对的可是看着现在的沐之秋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舞姿会比惊鸿舞更加美奂绝伦?更加打动人心?香香公主的手不由自主便在袖中紧握成拳  便是她一转念的工夫沐之秋已回头冲身后点了点头众人这才发现在她身后还有两个人正是冬果和阿绿两人手里竟捧了一面大鼓  那鼓看着很眼熟便有人瞧出乃是偏殿中闲置的一个摆设  静安王朝自萧惊鸿建朝以来就有擂鼓镇鬼之说所以便是金銮殿上也会摆放两面大鼓作为摆设其实这样的鼓放在那里几十年也不会有人敲一次  萧逸的目光凛了凛他的小妻子这是要做什么?既然是比试就算要击鼓是不是也该准备一面好鼓?怎地顺手就将摆件搬进来了?  他虽不擅长击鼓但以他在曲乐方面的造诣想击出悠扬的鼓乐倒也并非难事只要秋儿一个眼神自己自然会上去帮她为何她却用眼神阻止他?难不成她还在生气?  萧逸的脑子有点抽抽他实在不明白他的小女人在气什么貌似其他的人都明白了为何单单就他想不透?难不成自己情场得意竟真的变笨了?  沐之秋淡淡一扫已将众人的情绪尽收眼底钢管舞不适合悠远绵长的曲调尤其是高山流水这样的更加不行但鼓点可以弥补很多不足也能烘托出钢管舞的气氛现在这些人的胃口被吊得越高等一会儿取得的震撼效果就会越强所以她必须一击得胜  看都不看萧逸沐之秋面向下座的众人缓缓道:“黄毅大人?秋儿今日献上一舞黄大人可愿为秋儿擂鼓助威?”  萧震天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从秋儿进来逸儿起身他便瞧出逸儿有心助秋儿一臂之力逸儿的心思秋儿岂会看不见?可是她偏偏不选择与她心意相通的逸儿却点名要黄毅帮她擂鼓这不是乱弹琴又是什么?  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看着沐之秋黄毅更加显得手足无措他一个大老粗哪里懂得什么歌舞这靖王妃虽投他的性子但那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他上去一顿胡倒腾只恐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不过黄毅是个痛快人见沐之秋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是恳求信任心中豪气一升猛地在桌上重重砸了一拳道:“好!靖王妃看得起我一个莽夫今日便是肝脑涂地老夫也要助你一助!”  出席手里才接过阿绿递来的鼓槌沐之秋便走上前几步近身对他说了几句话  黄毅先是愣了一下少顷一双虎目腾地亮起来频频点头道:“原来如此老夫懂了!”  不待反应过来黄毅已在眼睛上蒙了快黑布背对着沐之秋站在大鼓前面冬果说了声“开始”黄毅手中的鼓槌便一下下落在了鼓面上  表演既然开始便是有再多的疑虑此时也只能暂且压下各人落座只等沐之秋将谜底揭开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沐之秋已像只黑色的蝴蝶般飞上了黄金柱子轻巧如蛇一般在黄金柱子上随着鼓点声游动起来  看了十几秒钟便有武将忍不住轻呼出声  萧逸等人也听出来了黄毅此时擂出的鼓声正是沙场冲锋陷阵的冲锋号鼓声一阵密过一阵那只攀附在黄金柱子上的黑蝴蝶便如同活了一般无端将人带回了金戈铁马战火纷飞的沙场  黄金柱子上的沐之秋像一柄锋利的尖刀在铜墙铁壁似的敌营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如同月黑风高之夜的先头军悄无声息地游走在死亡线上却给后方受困的将士们带来了无限生机  此时的她宛若战神降临或灵动、或婉约、或邪魅、或强悍不管是眉头紧锁还是回眸一笑都揪着众人的心  沐之秋的脑海里都是以前学过的一曲钢管舞她第一次接触钢管舞就觉得这不是一种舞蹈是一种挑战就像每次她接到出现场的任务必须在紧锣密鼓的有限时间内打下一场硬仗没有条件可讲有的只是职责和使命  从来没有哪种舞蹈像钢管舞这样具有如此大的霸气和震撼力别人眼中钢管舞是暧昧的诱惑的象征但在沐之秋的眼睛里这种力与美的结合更像是一种极限挑战那是坚毅不拔的人才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从第一次看见钢管舞她就热爱上了这种舞蹈她从来没有将钢管舞当成舞蹈来看在沐之秋的眼睛里这是一种纯粹的体能训练可以帮她一次又一次地顺利攻下每一个堡垒打赢每一场硬仗  方才她不过在黄毅耳边告诉他自己的打算黄毅性情暴烈刚正不阿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他戎马一生战功赫赫立誓一辈子保家卫国这样具有崇高爱国主义精神的老将是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当成最高理想的偏偏当今圣上萧震天不解其意非要在他年纪大的时候将他调回京城任职  虽说这是皇上对老将的袒护但却让黄毅心中压抑了许多不满一头老虎你将他的虎爪和虎牙全部拔掉了关在华丽的宫殿里老虎失去了满身的锐气会一天天虚弱至死的  沐之秋便是投其所好她要让黄毅将心中的这种愤懑和不甘发泄出来这样才能将黄毅的心情和钢管舞的精髓有效结合在一起营造出被围困在敌军之中的一队人马要不惜一切代价活着突破重围的大无畏精神  如此符合黄毅心境的要求很容易就将黄毅带入状态沐之秋此时的处境与黄毅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所以黄毅的鼓点一响起两人便配合默契一刚一柔一明一暗一个粗狂豪放另一个细腻阴柔竟活生生地演绎出了战场上的旷世豪情  沐之秋怕自己的舞姿影响黄毅的发挥专门让黄毅背对着她黄毅在听明白她的意思之后更是锦上添花地将双眼蒙住如此一来黄毅的临场发挥便达到了空前绝后的效果  在外人眼睛里自然是黄毅在配合沐之秋甚至连黄毅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只有沐之秋清楚其实是她在配合黄毅她正随着黄毅演绎出来的意境一步步走进那个战火纷飞的现场  黄毅完全凭着自己心头的一腔热情起先还担心沐之秋跟不上有意将鼓点放慢敲着敲着他心中的情绪便不由自主地爆发出来入了戏金殿便不复存在明明是给沐之秋伴奏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所以足足擂了半个多时辰黄毅才觉得心情一点点舒畅起来  他这边只顾着发泄沐之秋却差点被他累到吐血沐之秋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效果却着实没料到黄毅被憋闷到这种程度而且也没想到这老家伙的体力那么好  钢管舞本来就是极其消耗体力的舞蹈别说是在这么粗的黄金柱子上不停地舞动就算是将自己一动不动地挂在这根黄金柱子上半个时辰也足以让人头晕眼花本来十几分钟的钢管舞愣是让黄毅敲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停下的趋势沐之秋只好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苦苦支撑没有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脱离黄毅的鼓点  在他人眼中沐之秋与黄毅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是沐之秋的心里却不停地祈祷黄毅赶紧停下来若是黄毅这老家伙一口气敲上两三个时辰她当真要体力衰竭而亡。  其他人看不出来沐之秋的窘迫萧逸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小妻子如同舞动的精灵在那根熠熠发光的黄金柱子上舒展身姿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优美魅惑到了极致让他有种特别不好的感觉就好像她要燃尽整个生命他的身体紧绷着像伺机待发的猎豹只要情形不对立刻就会冲出去。第359章 生死绝唱  紧锣密鼓的鼓点声如同千军万马冲入敌营这场厮杀已经进入高潮沐之秋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完心中暗骂:“黄毅你个老匹夫我叫你敲百十下你这一次就敲半个多时辰老家伙你当真不是省油的灯!”咬牙坚持再坚持她只等最后那个契合点的到来  在一场真正的战役中不管先头军的作用多么重要都很难逃脱炮灰的结局终于大部队赶到围困住敌军主帅的营帐一把大火燃起胜券在握在那冲天的火光中一人一马如同地狱修罗浑身鲜血地看着浴血奋战的兵士们冲入营帐取敌军主帅首级而他如同燃尽最后一滴血的凤凰在漫天的大火中化为灰烬  胸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消散沐之秋眼前一黑已顺着黄金柱子滑了下去  黄毅哪里知道自己缔造的奇迹和闯下的大祸越敲心情越舒畅只觉胸口间多年郁结的浊气全部被吐尽猛地仰头大笑刚嚷了两句“痛快”便听见下座众人不约而同地抽了一口凉气  黄毅愣了两秒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转身便扑向黄金柱子  众人只见靖王爷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几乎与他同时飞出去的还有八皇子萧良和九皇子萧楠黄毅也如同一条闪电般反身扑上前去然而黄金柱子上那只灵巧又魅惑的蝴蝶依然像一片干枯的树叶般飘落下来  几双手臂同时去接却有一双比别人的动作更快  接住落下来的小女人萧逸心中剧痛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小妻子是个如此刚烈的人她这哪里是在跳舞简直就是在用生命演绎最后的千古一唱她为了赢得赌局便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沐之秋的身子还没落地就感到一双大手稳稳地接住了她压下翻涌上来的血腥气她扬眸看了看萧逸唇角一挑道:“我赢了!”话才出口唇角便溢出一丝猩红的血迹  萧楠扬声大喊:“快!快取固本丹!”  不用他喊冬果和阿绿已扑身上前从沐之秋的药包里掏出一粒固本丹萧逸将固本丹含入口中当着众目睽睽俯首贴住了沐之秋的唇用舌尖将固本丹推入她口中确定她已经咽下去才抽出舌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小女人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燕子浑身都在往下淌水绝美的双目紧闭着高贵的头颅却依然桀骜地微扬着唇角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赢了当然赢了如果这般还不赢那还有什么样的才算是赢?  在场几乎没有人质疑沐之秋的话香香公主愣了半响猛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她从来不知道女子的舞姿不止是柔美的还能是刚烈的能用这般热烈的方式表达出来她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靖王爷和哥哥都会爱上沐之秋了沐之秋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一个绣花枕头这样的女子若自己是男子只怕也会爱上她  萧逸将沐之秋抱起来紧紧搂在怀中遮挡住所有人的目光怒道:“父皇!所谓的比试便到此为止吧?秋儿累了儿臣带她先行回府休息”  香香公主离座也想上前说两句宽慰的话但才站起身萧逸杀气腾腾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她的脚步不由顿住轻声道:“之秋姐姐的舞技超群本公主输了!”  能让孤傲自信的香香公主主动认输沐之秋很满意她并没有晕过去只是她太累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体力只够跑二十公里长跑的人突然跑了五十公里她觉得肺要爆炸了耳朵里都是噪音要不是她耍了点小手段又及时服用了固本丹也许这一舞下来自己真的会元气大伤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抖了抖睫毛唇角的笑意愈发灿烂香香公主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唇边的笑容心头竟一松不由地也含着泪水笑了  香香公主的反应让褚国特使吃了一惊他很想开口阻止但他的目光也停留在沐之秋的身上拔不出来这个女人当真出乎人的意料他突然觉得也许只是她就很好  平复一下情绪他笑着拍了两下手道:“靖王妃非但拥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舞姿出众八皇子说得对是我等有眼无珠了呵呵!靖王妃的娘亲原是我褚国先皇的小公主也是当今我褚国国君的亲妹妹作为我褚国的公主靖王妃当真该是个十全十美的才女只是……”  萧逸大怒抱着沐之秋站起身盯着褚国特使一字一句道:“本王的王妃是不是十全十美的才女与他人何干?告辞了!”说罢萧逸脚下再也不停抱着沐之秋扬长而去  “皇上这今晚的……”  “你还想怎样?”萧良大步上前硬是将褚国特使逼退了两步怒道:“若是褚国高贵的香香公主实在嫁不出去本宫倒不介意娶了她回去做一名侍妾!”  不待褚国特使反应过来萧良已转身追萧逸和沐之秋去了  萧楠却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一把揪住褚国特使的领子道:“我三哥和八哥脾气好本宫的脾气却不好今晚你处处与我三哥和三嫂为难这般刁难本宫早就看你不顺眼要不是看在香香公主是一介女流且与我三嫂有姐妹情谊本宫早就将你撵出静安王朝了”  那褚国特使虽不是个小矮子但在萧楠面前实在不够看的萧楠这两年已然长成大人个头比萧逸还要高一些他又比萧逸生得粗壮这般揪着褚国特使的领子愣是将褚国特使像拎小鸡一般双脚离地拎了起来  说完萧楠随手一丢就将褚国特使扔在了地上走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扭头道:“若是不服气便让香香公主也跳一曲我三嫂方才所跳的舞蹈倘若她也能行我父皇自会下旨让香香公主嫁于三哥若香香公主没这个本事还请遵守之前与我三嫂的约定”  萧楠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盯着褚国特使只是他柔缓下来的口气让所有人都听得出这句话是对香香公主说的  看着萧楠一脸的桀骜和藐视香香公主有些恼怒羞愤可萧楠说话的语气却令她的俏脸儿一红居然垂了头不敢看他  萧楠立刻像只得胜的小公鸡般冷哼一声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好端端的夜宴变成了这样就算皇上想力挽狂澜也难以控制大局毕竟靖王爷、八皇子和九皇子是现在朝中最具实力的三位皇子与他三人为敌简直就是与整个静安王朝为敌在座众人眼见大局已定不由地都松了一口气看向褚国特使的眼神也多出几分明显的不屑来  坐在上位的萧震天突然打了个哈欠笑道:“诸位爱卿今晚的夜宴有香香公主与靖王妃助兴着实精彩眼下夜已经深了朕也乏了尔等自行其乐朕先歇息去了!”说完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褚国特使带着皇后和一干妃嫔扬长而去  香香公主和褚国特使本来是客眼下却被晾在了这里虽气恼不已却自知大势已去萧震天一离开金殿便气呼呼地自行返回驿馆  主人客人都走光了其余文武大臣自然也不会久留一干人各怀心思地走出金殿  黄毅心中好不气恼出了金殿越想心里越难受就好像自己这双粗糙的大手一不小心把靖王妃那么个水做的嫩娃娃掐死了一样恨不得直接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心中有事儿脚下便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要用跑的了  他本来就是武将出身人又生得粗壮这般连走带跑的却苦了与他并肩而行的方志清和沐忠国  眼见黄毅越走越快他们都要跟不上了方志清实在忍无可忍遂一把拉住黄毅的袖子骂道:“老匹夫!你这是要去赶死投胎吗?走得这样快可不是想累死我和沐丞相?”  黄毅心中着急被方志清一骂火气腾地窜上来怒道:“老不死的家伙!亏得靖王妃瞧得起你我平素对我们俩最为尊敬当真是喂了两条白眼狼儿”  他骂的实在难听方志清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悦道:“你浑说什么?靖王妃乃是小辈怎地说……”  “什么长辈小辈的?居然在老子跟前摆起架子来?我且问你?今晚我在上面敲鼓敲得忘情你怎地也不提醒我一声?便是扔个酒杯在地上我也不至于伤了靖王妃不是?如今可要怎么好?”  本来是发火偏偏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黄毅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方志清叹了口气用力在他肩上一拍“你当我等不着急吗?可你自己也清楚那场厮杀如此激烈若是不活捉敌军主帅如何服众?靖王妃机智过人早已掌控了全局岂是我等能阻止得了的?”  方志清的话听得黄毅一头雾水“你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知道因为我的过失靖王妃吐血了若是就此落下病根我就是死了也难咎其责现下我便亲自到靖王府负荆请罪去!”  方志清冲沐忠国瞟了两眼但见沐忠国一脸愤愤地瞪着黄毅只得无奈地拽着黄毅道:“靖王妃只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少哄我!”  “我哄你作甚?那靖王妃既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应对就凭你岂能伤得了她?那血是她自己咬破嘴唇故意流出来唬皇上和香香公主的”  “啊?”黄毅目瞪口呆  方志清急了在沐忠国脚上狠踩一脚道:“老家伙心疼女儿也不该拿黄大人出气你倒是说两句话啊?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让这老匹夫深夜跑去靖王府门口跪地请罪吗?”  “他自己没眼力界本就该去跪!”沐忠国一甩衣袖自顾走了走出两步却又停下来道:“亏得我女儿没事若是有事便是老夫也饶不了这老匹夫哼!”  眼见着沐忠国越走越远方志清才在愣神的黄毅肩膀上拍了两下拽着他出宫去了。第360章 只好装死  萧逸抱着沐之秋才出宫门夜袭便亲自赶着马车迎上来萧逸正准备上车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三哥?三嫂?”  一转身便见萧良和萧楠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目光却只炯炯地望向他怀里的沐之秋看上去竟是一个比一个着急一个比一个心疼  “三哥?三嫂她……”  萧逸本来就烦躁的心见他二人对秋儿的关切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情意顿觉胸口一阵闷痛沉着脸道:“本王自会照顾好她你们自行回府去吧!”  萧良还不甘心又凑前一步“之秋?”这一句便是绕开了萧逸直接在和沐之秋说话  沐之秋实在装不下去了好在已经出宫不算是欺君之罪便想睁开眼睛睫毛刚一抖动萧逸搂在她肩背处的手臂便狠狠一箍沐之秋浑身一麻再不敢随意动弹当然更不敢睁开眼睛  因为经验告诉她萧逸生气了而且非常非常生气萧逸生气的时候绝对不能继续挑战他的情绪否则她绝对会被他弄得很惨很惨搞不好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她都会被他困在床上下不来  萧逸的身子微微侧开将沐之秋隐在他的臂弯之内避开萧良的视线冷声问:“八弟还有事么?没事本王便带王妃回去了!”  “三哥?我……”  “这几日你和九弟都不必来靖王府探视!”身子一跃萧逸已抱着沐之秋上了马车砰地一声将车门关上“你二人明日帮本王向父皇告十天假就说靖王妃病了本王在府中照顾脱不了身”  话音未落马车已绝尘而去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萧良和萧楠  才一上了马车沐之秋便贼头贼脑地睁开眼睛讨好地低声道:“萧逸?吓到你了吗?我很好没事的!”  但见萧逸铁青着脸不说话她扯开嘴角勉强笑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装死只怕黄毅还会再敲两个时辰到那时我可能真的会被累得吐血再说我要是不假装吐血晕倒父皇和香香公主如何会能放过我和你?”  萧逸的头倏地扭过来喷火的眸子冷冽如冰沐之秋被他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一僵脱口道:“我我真的没事只不过跳钢管舞跳得有点脱力刚才晕倒是装的我也没吐血那是我咬破嘴唇流出来的血你你给我喂固本丹的时候不是已经发现了吗?”  本是脱口而出的话竟被他要杀人的目光逼得吞吞吐吐哪想做了解释萧逸非但没有转忧为喜反而如同怒目金刚般俊眉一挑怒道:“如此胆大妄为回府禁足十日!”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这厮不会是真的想把自己在床上困十天吧?好像他刚才让萧良和萧楠替他给皇帝告十天假呢?  一想到萧逸欲求难平的钻研精神沐之秋不由地暗抽了口凉气  马车上的空气登时凝固起来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沐之秋终于理亏地扯了扯萧逸的袖子萧逸却不理她固执地将脸扭向一侧  “萧逸?你看我要是真的晕过去恐怕就不是顺着黄金柱子滑下来而是直接一脑袋栽下来了以你的智慧岂能看不透我的用意?我急急忙忙扑上前不就是配合我的吗?现在你生这么大的气还要将我禁足十日你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吗?你……”  “过分?”  沐之秋的身子一抖剩下的话完全噎回了肚子里  话说这么被他抱着很难受啊!  在萧逸怀里扭了扭身子她柔声道:“萧逸!能不能放我下来?你勒得我透不过气了!”  萧逸依然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她手臂却更加用力地一勒几乎和刚才一样的动作沐之秋顿觉胸口一阵闷痛浑身麻木难耐已轻呼出声  好吧她承认方才装死那一幕有点吓人让萧逸担心是她不对但她的心思他不是早已猜出来了吗?那他为什么还要生气?  怯怯地看萧逸良久咬咬牙终于嘟起嘴巴凑上去主动亲他“逸!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啊!”  这是认识沐之秋以来她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软话萧逸坚硬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泥他昨晚被褚国使团拖住今夜又被父皇软禁在悔心宫内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她了难道她不知道他想她他担心她吗?这两天他承受了太多只要一想到她昨夜的梦话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痛她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这样不信任他?  “以后站在本王身后便好不许再如此锋芒毕露地冲在前面!”  “哦!知道了!”她瘪瘪嘴有些委屈却又有些不甘心遂悄声嘀咕道:“谁想冲在前面来着?若不是你在外面左一朵桃花右一朵地招惹我哪里会费这么多心思?”  “嗯?”萧逸才缓过来一些的面色立刻又黑了几分怒道:“你说什么?可是本王罚你禁足十天太轻了?不如改成一个月如何?”  沐之秋:“……”  “倘若你以后再敢当众跳什么钢管舞本王就将你捆在床上一辈子都不许你出门”  沐之秋才要反驳萧逸的唇已热烈地吻下来“实在想跳就在床上陪为夫一起跳为夫一定不会让秋儿跳到吐血”  这厮怎地生气都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前世的他一定是妖孽绝对的妖孽  一吻结束沐之秋想从萧逸怀中挣脱出来萧逸却压住她不放抬头看他但见萧逸眼眸中似乎浮现着点点杀意沐之秋遂问道:“你可是瞧出了什么?”  “那个宫女夜袭没找到!”  果然聪明如萧逸已经察觉出了异常  “她在凤栖宫!”  萧逸并未表现出惊奇只是眸中的戾气又增加了几分淡淡道:“果然在凤栖宫!”  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中了吧?沐之秋觉得胸口有点堵或许萧逸比她看出来的还要早他是不敢相信还是根本就不愿相信?  萧良和萧楠追上来他强迫她继续假装昏迷难道不是为了混淆视听吗?  忍了半天没忍住沐之秋再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萧逸目光幽深淡然道:“以你对突发事件的反应绝不可能被那碗汤药洒中除非那碗汤药被高手控制了力道便是被泼了满头满脸你也绝不会允许一名陌生的宫女去给你擦脸当时你走神死死握住那名宫女的手腕我便觉得奇怪后来你随剪秋一同去凤栖宫换衣裳出来的时候神不守舍我便猜想那宫女一定躲在凤栖宫内而且易了容”  顿了顿终于问道:“她是谁?”  沐之秋冷声反问:“你已猜出她是谁又何必再问我?”  “本王不知难道秋儿不打算告诉本王吗?”  萧逸的声音里带着一份少有的严厉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刺耳本王?他又在自己面前自称本王他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因为愤怒?  迟疑一下沐之秋终于说:“你可还记得倭人血洗靖王府那日你的云妹妹曾来过?那天她……”  萧逸厉声打断她:“裳云?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沐之秋闷声问:“你说你的云妹妹幼时病死了但我觉得未必”  “为何?”  从萧逸怀中坐起来离他远一点沐之秋眼睛一眯看向他“萧逸?我以前问过你你的云妹妹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回答我的吗?”  萧逸本已伸出想要重新揽住她的手臂登时僵在了半空中“裳云从小丧失双亲在我母妃身边长大性格内向说话有些口吃大了以后口吃的毛病虽改掉了但说话总喜欢拖长尾音……”  猛地想起那宫女说话时的语气话音一顿萧逸脱口道:“那宫女是裳云?”  收回目光微微垂下头不想让萧逸看见她眼眸中的失望沐之秋道:“其实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的云妹妹夭折了因为那日在假山之后你的云妹妹提到你的时候口气不仅仅是崇拜还很骄傲知道一个女人什么时候说到一个男人会骄傲吗?只有她深爱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又非常出色而且那个男人还与她十分亲近又很爱护她这女子说起这个男人时才会不由自主地带着骄傲所以那个云妹妹是真的裳云并非倭人奸细”  身子往后微微靠了靠便距离萧逸又远了几分“你那时候说到裳云的夭折很是伤心我知道你想起了你的母妃所以我宁可选择相信你而被判了我自己的直觉”  “一直到今日那宫女泼洒我一身的汤药她惊呼着扑到我的面前我的潜意识都拒绝相信她就是你的云妹妹但我却没有忽略她说话喜欢拖长尾音的熟悉语气这便是我为什么会走神让她擦掉我脸上易容草药的原因”  “后来我被剪秋带去凤栖宫更衣再次遇到了她那时候她已易了容自以为我认不出她来得意忘形下便将习惯再次流露出来哼!好一个口吃的云妹妹你没想过吧?她非但没死还成了易容高手和口技高手若不是那从小就习惯了的尾音只怕这辈子我们也别想找到她”  死死盯住沐之秋萧逸淡然问道:“所以跳钢管舞时你让黄毅帮你擂鼓却不用本王”  大手终于伸出将沐之秋轻而易举地捉回来像是惩罚重重地揉进怀里“你怀疑本王?”  只有生气的时候萧逸才会在她面前自称本王而今晚他已经在她面前自称了好几次本王。  没有挣扎沐之秋伸手环住他的腰“我若怀疑你就不会嫁给你了萧逸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或者不忍而怀疑你自己你确实是最棒的没有人比你好只是你也是人裳云是你妹妹是你的亲人你爱护她不愿意怀疑她那是人之常情!”  萧逸的身子一僵更加用力地抱住她。第361章 关于裳云  当初秋儿问他裳云可有什么特征时他便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自己明明告诉秋儿裳云早已夭折以秋儿不拘小节的性子岂会对一个死去多年的人耿耿于怀?她几次追问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在怀疑  在这件事情上萧逸是自私的母妃去世那年裳云还不到周岁母妃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逸儿!照顾好裳云她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母妃明明让他好好辅佐父皇做父皇最骄傲的皇子却又说裳云是他唯一的亲人可见母妃那时候就知道父皇靠不住  母妃希望他好好照顾裳云所以裳云是萧逸遇到沐之秋以前唯一能够接近他的女子一个仅有五岁的皇子一个失去了母妃不得势的皇子想要照顾一个不到周岁的表妹还要替母妃报仇除了让自己不断强大让自己一步步爬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萧逸没有其他选择  裳云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仿佛心有灵犀从小她就只跟萧逸一人亲近会走路后裳云整天跟在萧逸背后“萧哥哥、萧哥哥”地叫他她哭鼻子的时候萧逸也会哄她  裳云会揉着哭红的眼睛问萧逸:“萧哥哥?你长大以后会不会娶我?”  那时候仅有七八岁的萧逸便会柔声柔气地将小小的裳云抱在怀里对她说:“会长大以后萧哥哥一定会娶云妹妹为妻!”  所以有了那根竹马萧逸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长大后一定会娶裳云只可惜裳云是个命薄的孩子八岁那年死于一场天花  裳云死的那年萧逸已经十三岁懵懵懂懂地知道了青梅竹马的涵义他虽从没对裳云产生过特殊的感情但却坚守着要娶裳云为妻的承诺他认为只有娶了裳云才能完成母妃的遗愿  身边最亲的人全都死光了萧逸的性子也愈发冷漠直到遇见沐之秋  他的秋儿虽然豁达但萧逸却不敢冒险他已经犯过一次欲擒故纵的错误他不想犯第二次他不愿意冒一点点失去秋儿的险哪怕他对她有所隐瞒哪怕他是在骗她  所以他将自己和裳云那段青梅竹马的历史隐瞒下来不愿在秋儿面前提起也不愿想起并非萧逸负心只因在认识秋儿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爱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如此刻骨铭心是如此害怕失去绝不像是为了完成母妃的遗愿那般简单  “母妃死时裳云还很小她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亲人而母妃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好好照顾她母妃说裳云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那时候的我没有能力照顾裳云也不懂得该如何照顾她她问我长大会不会娶她我便理所当然地觉得娶了她便是对她最好那样母妃才会含笑九泉所以我送她一根竹马承诺只要我还活着哪怕将来当了皇帝她也必将是我的皇后她只要手持竹马便能擅闯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十年前她死于天花我和八弟、九弟亲手葬的她我没想到她还活着更没想到她会和倭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萧逸将头轻轻支在沐之秋的颈窝像是很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将汤药泼洒在你脸上时听见她的声音我也产生过怀疑只是……秋儿对不起!”  “你只是下意识地挥出了那一掌那一掌虽将她拍飞却并未伤她分毫直到剪秋带我去换衣裳你才反应过来所以你让夜袭去找她逸!你的心我懂从今以后你所背负的所有苦难都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我的心你可懂?”  她的心他岂能不懂?她早就说过她需要的不是他的保护不是躲在他身后做一个瓷娃娃她要与他并肩而立齐头并进  主动在萧逸的唇上吻了吻沐之秋轻轻一笑“我之所以没有及时告诉你裳云的事情一是因为没有机会二是因为我怕你控制不住情绪会让我功亏一篑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不想你左右为难”  萧逸的唇便对着她娇艳欲滴的唇深深地吻下去“傻秋儿!你可知在我心中一百个裳云也抵不过一个你任何企图伤害你的人不管是裳云还是其他人杀无赦!”  “萧逸!现在还不能杀她!”  “为夫明白放长线钓大鱼!”  马车驶入靖王府时已过了丑时萧逸将沐之秋从马车上抱下来扫了一眼马车外静候的人低声问:“可要现在审问?”  沐之秋摇摇头“再让她睡个好觉吧!”  萧逸不再言语只是经过夜袭、冬果和阿绿身边时似有若无地又扫了他们三人一眼  夜袭、冬果和阿绿顿时感到浑身发冷不由自主便同时打了个哆嗦而冬果和阿绿望向王爷怀中的王妃时不约而同地轻呼了一声  王妃?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沐之秋静静地缩在萧逸的怀里面色平静地看着冬果和阿绿脸上看不出情绪一双眼睛却晦涩难懂不过是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她阴冷失望的目光便像利剑般直接把冬果和阿绿扎成了筛子  直到二人走进内殿冬果和阿绿都没有从惊惧中清醒过来  良久夜袭三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冬果性子直忍不住问:“夜袭?是不是王爷交给你的任务你没有完成好惹王妃生气了?”  夜袭的俊脸一黑怒道:“在你眼中我便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  冬果愣了愣还想再问夜袭却狠狠瞪了她一眼身形一晃已隐入黑暗  冬果被夜袭瞪得心里憋屈遂拽了拽阿绿的衣袖道:“我们也回房休息吧?”  阿绿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抱住她低声道:“冬果!夜袭喜欢你以后你一定要相信他要对他好你们要幸福!”  冬果瞬间石化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脖子感受到温热的水滴她才明白阿绿在说什么  夜袭喜欢她?王妃偶尔开玩笑会说夜袭喜欢她和阿绿将来要把她们其中的一个嫁给夜袭她还恼过怎地阿绿也这么说?  其实冬果对夜袭是有些心思的青影还活着的时候冬果便知青影也喜欢夜袭夜袭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是暗卫的首领也是暗卫中长得最俊武功最好的一个她和青影的武功都是夜袭手把手教出来的连王爷都曾说过静安王朝若有一人可以杀他那人便是夜袭但青影长得比她美性格比她温柔为人处世又比她圆滑所以冬果从来没有奢望过  青影死后冬果对夜袭的心思渐渐又活络起来可王妃的身边又多了个阿绿  阿绿是王妃从娘家带来的丫头虽然不会武功却死心塌地地对王妃好王妃对阿绿也有着别人无法得到的感情就连王爷也要让阿绿几分  阿绿那样的脾气夜袭却总是让着她冬果搞不清楚夜袭的心思便不敢存更多的妄念  此时阿绿这样说表现得这样难过她一定也是喜欢夜袭的  冬果心里有些难受低声安慰阿绿:“其实其实夜袭他对你也很好!”  “那个不一样!”阿绿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眼睛比平时要亮因为刚刚流过泪水看起来眼睛湿湿的如同新生的小鹿般纯净得叫人揪心  “阿绿如果你也喜欢夜袭你可以……”  “傻丫头!好好珍惜夜袭!”将冬果往前推了两步阿绿笑起来“王妃和王爷今晚劳心劳神王妃又吐了血我不太放心再过一阵子天就亮了你且回去睡一会儿我在这里守着”  “我和你一起守着!”  “不用!我是王妃从丞相府带出来的对王妃的习惯知道的比你多你且去吧!”  想想阿绿的话实在在理冬果冲她笑笑转身往厢房行去  走出没多远阿绿突然又叫住她冲她笑道:“冬果!以后记着王妃不喜欢正对着窗子吹风便是夏天也不要让王妃的肩颈受凉那样王妃慢慢地就会对你比对我亲近”  想到自己总喜欢开窗户的毛病冬果应了一声便不好意思地笑着跑掉了  看着冬果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阿绿的目光渐渐沉淀下来抬头仰望头顶的月亮脸上一点点浮现出梦幻般的笑容  “该走了!”良久她终于叹了口气转身向王爷和王妃的寝殿走去  萧逸才抱着沐之秋从浴室里出来便听见有人敲门不由和沐之秋交换一下眼神两人眸中皆露出了然  打开门果然看见阿绿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外  阿绿很少笑更别提对着萧逸笑现在冷不丁看见阿绿笑得如此恬静萧逸的心头竟生出一丝不忍  阿绿正要开口萧逸已漠然道:“本王和王妃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们谁也不用在门口守着都去睡吧!”  对于下人萧逸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阿绿微微一愣瞬间便反应过来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看了萧逸良久才缓缓跪下道:“当年相爷也是个俊逸洒脱得犹如流云般的男子我姐姐说相爷爱夫人爱得如痴如狂可是夫人尚活在人间相爷便娶了江夫人后来又将我姐姐收了房王爷?我斗胆问您一句您将来可会负了我家小姐?”  萧逸没料到阿绿会直接问出这样的话倘若是在平时奴才敢如此质疑主子他早就一脚将她踢飞了可是此时看着阿绿亮如晨星充满期盼的眼睛他突然很感激她对秋儿的忠诚  “这世上并非所有的男子都如你家相爷那般且你家小姐也不是婷芳小公主!”  “如此!”阿绿唇角一弯笑了双手伏地虔诚地给萧逸磕了个头“奴婢相信王爷!”  说完再也不理睬萧逸阿绿从萧逸旁边擦身而过直直地走向沐之秋  沐之秋坐在锦凳上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阿绿她的心情十分复杂阿绿这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丫头这个不止一次用自己的性命来维护她的丫头这个她私心里更加信赖的丫头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第362章 为情所困  她突然开始憎恨自己的冷静和睿智她想跳起来将阿绿撵出去哪怕将她暴打一顿都可以可是她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着阿绿一步步走过来笑吟吟地在她面前跪下  阿绿跪在她的面前使劲搓了几下手确认自己的手心够热这才伸出手将沐之秋的一只脚从绣鞋内取出来一点一点地开始揉捏  “大小姐很小的时候夫人就去了江夫人和二小姐总是欺负大小姐给大小姐做的冬衣和靴子比我们这些下人的都要薄大小姐忠厚胆子又小从来不敢告诉相爷后来脚上长满了冻疮走路的时候脚痒就总喜欢用脚踢石子儿鞋比二小姐的坏得快江夫人就告诉相爷大小姐恃宠而骄让大小姐去祠堂罚跪每次我都会在大小姐累晕饿晕之后偷偷溜进沐氏祠堂帮大小姐搓脚大小姐的脚暖和了便不再喜欢踢石子儿鞋子也穿得省了许多江夫人和二小姐有好一段时间都找不到新法子来欺负大小姐所以以后大小姐要记着晚上用热水泡脚甭管一年四季每日都要泡别人记不住大小姐自个儿可要记得这世上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沐之秋鼻子一酸落下两行清泪“阿绿……”  沐之秋的一只脚已被阿绿揉得红扑扑暖暖的阿绿放下来又换了一只脚继续揉搓“现在天虽然热了大小姐以前的冻疮也不碍事但大小姐的这只脚是受过伤的要多留意一些”  沐之秋的唇角弯了弯“阿绿?你还记得我的这只脚是如何伤到的吗?”  “记得!”阿绿的眼眸一亮笑容里便多了些追忆的温暖“大小姐六岁那年曾误闯江夫人的院子被江夫人养的一条恶犬追赶这只脚就在那次逃跑时扭伤了后来奴婢虽然帮大小姐敷过药但却因不及时留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气大小姐的这只脚便会隐隐作痛……”  “那次若不是你突然冲出来手持木棍打跑了恶犬我这只脚恐怕就不止是扭伤那么简单了”  阿绿微笑不语沐之秋又问:“阿绿?那一年你几岁?”  “八岁!”  “八岁!”脸上一热泪水已经滚落下来“八岁的你为了救六岁的我居然拎了根比自己还要高的木棍就那样把恶犬打跑了而且你还偷偷把我背回祠堂疗伤阿绿……谢谢你!”  “大小姐说什么呢!大小姐那时虽然六岁了却比二小姐还要娇小瘦弱个头只有三四岁的孩子那般高我背着你一点儿也不重”  “阿绿……”  “大小姐早就猜出是我了吧?”  沐之秋一愣紧紧盯视着阿绿  阿绿抬头看她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她笑得很坦然也有种解脱  “阿绿以前总以为这一生是为夫人活的后来才知道阿绿原来是为大小姐活的阿绿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大小姐也不允许别人害大小姐可是到最后才发现真正害了大小姐的人就是阿绿”  给沐之秋穿好鞋袜阿绿开始给她轻轻按摩肩膀“阿绿不喜欢王爷那是因为阿绿亲眼见证过以前的王爷对大小姐多么狠心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即便长得再好看再有权势阿绿也觉得他配不上大小姐丞相府的人都说大小姐是傻子只有阿绿知道大小姐比谁都要聪明江夫人和二小姐欺负大小姐大小姐就不喜欢她们王爷明明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婿却偏偏和二小姐亲近甚至亲眼看见二小姐打骂大小姐都置若罔闻所以大小姐也不喜欢王爷甚至很厌恶王爷但大小姐却会对阿绿笑会对相爷笑阿绿觉得这样爱憎分明的大小姐应该有世上最好的夫君来疼她、爱她后来大小姐去了‘死亡村’回来就变了不再任人欺负大小姐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懂得保护自己阿绿很开心这样的大小姐像一块闪闪发光的水晶吸引了很多人都开始关注喜欢大小姐太后、皇上、相爷他们都越来越疼爱大小姐大小姐的身边也出现了很多很好的优秀男子上官先生、王爷、八皇子、九皇子、褚国太子还有冯大哥和阮大哥他们都对大小姐好阿绿也看得出他们都很喜欢大小姐阿绿虽是个奴婢却也恩怨分明知道记仇夫人以前跟我姐姐说过不希望大小姐将来嫁个有权有势的夫君哪怕只是个贩夫走卒只要夫妻恩爱一生她也能够含笑九泉所以阿绿始终认为不管大小姐嫁给谁都比嫁给王爷好阿绿没有见过大小姐的真容但阿绿见过夫人大小姐的眼睛和夫人的一模一样那样一双眼睛不可能长在如此平凡的一张脸上所以从小我就知道大小姐的那张脸不是真的就像大小姐的痴呆只能糊弄住那些自以为是的傻瓜冬果第一次在梦话里说大小姐是九天仙女下凡我便猜出大小姐的真容被发现了大小姐一直由我和冬果陪伴冬果能目睹到大小姐的真容而我不得见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就是上官先生给大小姐做颈椎手术那次那次在大小姐身边的只有上官先生、王爷和冬果”  阿绿的手停顿了一下她的身子晃了晃像是在回忆不一会儿她的手继续揉捏起来却比先前的力气小了许多“阿绿并不想害大小姐但阿绿始终不相信王爷所以那个人找到阿绿的时候阿绿便告诉他大小姐一定有着和夫人一样娇美的容貌阿绿还告诉他大小姐曾给自己设计了一套晚礼服叫做旗袍那是大小姐准备在新婚之夜穿给王爷看的阿绿故意骗大小姐那件旗袍没有如期做好大小姐就信了其实大婚之日那件旗袍就在阿绿的柜子里锁着那晚大小姐遇到那样的事情阿绿更加怨恨王爷一怒之下便将旗袍交给了他阿绿没想到他会害大小姐阿绿以为阿绿以为他也是为了大小姐好阿绿竟错了……”  脖子上一热一串水滴低落瞬间浸入衣领  沐之秋抬头阿绿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的脸上有一种极致的苍白让她的皮肤显出一种透明的朦胧好像阿绿马上就要随风而逝  沐之秋心头一惊迅速起身刚打算去扶住阿绿的肩膀阿绿却松开她转身向门外走去她的脚步有些漂浮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要摔倒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大小姐!阿绿不想害你阿绿信错了人但阿绿不悔!”  走到门口再看了萧逸一眼萧逸主动让开阿绿跨门而出  说来说去还是为情所困萧逸叹了一口气终于关上了门  沐之秋倏地一下站起来道:“萧逸!快!阿绿她……”  “已经太迟了!”萧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一如往常的冰凉眼眸中却有一丝惋惜  沐之秋疾步上前闪身避开萧逸推门而出  门外阿绿的身子已经栽倒下来沐之秋扑上前接住她阿绿的手便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大小姐!”阿绿抖动的睫毛轻轻扬起露出湿漉漉的黑眼珠竟是一片清澈澄明嘴角却有一丝猩红的血迹缓缓滑出顺着阿绿雪白的面颊泅进衣领里在下巴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  “不用了太迟了!”她低声说:“大小姐阿绿没想过要害你阿绿只是觉得王爷配不上你阿绿觉得应该有更好的男子来照顾你爱护你!”  扬眸与萧逸冰冷的目光相遇阿绿吃力地笑起来“可是现在阿绿发现自己错了阿绿终于知道王爷就是那个对大小姐最好的男子!”  “阿绿?”沐之秋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个人那个他是不是……”  “大小姐!”阿绿急促地打断她“你和王爷都那么聪明不要怪他他也是不得已他和阿绿一样都没有想过要害大小姐大小姐阿绿舍不得你……”  最后一句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声音伴随着唇边那朵绚丽的笑容阿绿的眼睛缓缓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沐之秋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悲怆主子如何丫鬟又如何?便因他是主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便能将你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上吗?傻阿绿哦!你明知他不爱你明知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爱上你为什么还要陷进去?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为情所困?你可知这世上最苦的便是单相思?  萧逸从她怀里接过阿绿放在地上淡然道:“如此好坏不分的奴才原是死不足惜但看在她对你忠心耿耿又引咎自裁的份上我会下令将她厚葬的”  “厚葬就能弥补吗?”沐之秋厉声道:“她是个奴才可是她和我们一样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也懂什么是爱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就能轻贱她的爱情?”  “你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那是谁的错?”  “阿绿是好但不可能嫁给他便是侍妾也不可能就因为阿绿是你的丫鬟”盯着她的眼睛萧逸静静地说:“秋儿?你不可以因为阿绿的死就颠倒黑白不辨是非这没有谁对谁错就好像云清也爱慕你但你能回报他么?”  沐之秋愣住没错萧逸说的没错阿绿爱上那个人不是那个人的错他不爱阿绿也同样不是他的错就好像云清爱慕她但她不可能喜欢云清一样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是不是可以以爱的名义去助纣为虐的问题。  其实沐之秋心里非常清楚所以萧逸抱着她下马车时她会那样看着阿绿就算阿绿自己不服毒她和萧逸也未必会放过阿绿一个被爱情蒙蔽住双眼的女人是既可怜又可恨的爱错了人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这种惩罚不应该是她沐之秋来买单所以她明知道阿绿深夜来敲门是为了什么还是没有阻止甚至没有说任何宽慰的话哪怕是一句虚伪的假话。第363章 阿绿之死  如果是以前那个沐之秋猜出阿绿有自杀的企图一定会阻止吧?阿绿说得对以前的沐之秋其实是最聪明的她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所以别人觉得她是傻子其实在她眼睛里那些骂她是傻子的人何尝不是她心目中的傻子?  直愣愣地看着怀里的阿绿半响沐之秋才说:“阿绿!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你从小就拼死保护的那个大小姐!”  过了许多萧逸才将沐之秋揽进怀里扬声喝道:“夜袭!”  人影闪动夜袭已半跪在面前脸上带着隐忍的愤怒和伤痛目光盯着躺在地上安祥死去的阿绿仿佛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阿绿就是那个内奸  萧逸看着沐之秋迟疑一下道:“将阿绿……”  “悄悄将她带去与她姐姐葬在一起此事不必告诉我爹爹对外封锁消息尤其是八皇子和九皇子不要让他们知道阿绿已经死了”  夜袭看看萧逸萧逸冲他点点头夜袭便抱着阿绿的尸体离开了  “秋儿?”  “此事虽与他脱不了干系但不是他所为!”  萧逸点点头沐之秋又说:“他是你弟弟不会和倭人有染裳云却是倭人的走狗所以他和阿绿都被人利用了”  “你真的相信他和阿绿?”  “我相信阿绿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兄弟?”沐之秋看向萧逸眸中没有哀伤只有深如大海的暗涌“阿绿说他们都没想过要害我他们只是不相信你能给我带来幸福我相信阿绿没有撒谎”  萧逸有些气结正如秋儿相信阿绿一样他也相信自己的兄弟但相信并不代表能容忍兄弟看上什么自己都能想让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他也可以考虑唯独她不可以  他的小女人就是这么轴一根筋地以为所有的人对她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以为那个人对她的心思和阿绿对她一样只是关心只是单纯的希望她幸福她哪里知道那个人虽是他的兄弟但同样也是个男人  以男人之间特有的直觉萧逸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的兄弟他从小便护在自己羽翼下手把手教大的兄弟爱上了他的女人爱上了他的妻  他尽可能地容忍尽可能地克制只要那个人没有超出他的承受范围萧逸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无法欺骗自己感觉这个东西太奇怪了想到自己的兄弟在觊觎自己的女人萧逸就会气得发狂他想杀人  他是不是该点破这张窗纸让秋儿防范着一些?应不应该?而她会不会信他?她会不会认为他是在无理取闹是在莫名其妙地吃飞醋?  “阿绿是秋儿从丞相府里带出来的怎会与他走到一起?”  “那就要问问靖王爷了!”沐之秋没好气地挣开他的怀抱“当年靖王爷向皇上请婚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你知我知阿绿知道他也知道阿绿暗中护我他又不忍心见自己未来的嫂嫂总是被丞相府的庶女二小姐欺压还不满自己的三哥对未婚妻子的忽视与冷漠出于善心暗地援助阿绿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想要保护同一个人的两个人是很容易产生共鸣的难道靖王爷当时就没有发现自己太冷漠残忍连你的兄弟也心存不满了吗?”  “你!”  萧逸语塞这一点始终是他心底的一根刺融化不了也拔不出来每每想到她以前遭受的非人待遇他的心就会剧痛但这不能成为他的兄弟觊觎她的理由好不好?  靠在床边疲倦地抬手轻柔额角沐之秋的声音有些嘶哑“是我忽略了我隐隐察觉到阿绿的反常却忘记了她比我和冬果都要大几岁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爱慕的男子呢?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她爱慕的人居然会是他!果然情之一字害死人!”  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霸道地用怀抱禁锢住她抬手替她按揉太阳穴“如果他和阿绿都是被人利用那秋儿以为此事究竟是谁在操纵?”  “皇后!”  “为何?”  似笑非笑地看看萧逸沐之秋冷声道:“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为何还要问我?”  “我曾怀疑过那个幕后黑手就是皇后但总是有很多线索将这种怀疑引开事实上皇后想做这些事比普通人都要方便”  “我想不明白的一点是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统领后宫一手遮天她为什么要与倭人勾结?”  “权利!”萧逸修长的手指一勾她的睡袍应声而落他细碎的亲吻落在她的肩头“在那个大染缸里唯有权利才是亘古不变的财富权利可以叫人丧心病狂面目全非甚至杀害自己至亲至爱之人”  没错至高无上的权利充满着巨大的诱惑力尤其是今晚萧震天看似无意的阻拦就像一道枷锁将她和萧逸牢牢地锁在了中间便是萧逸权倾天下手握重兵在静安王朝能够一呼百应的也只有萧震天一人只要萧震天发句话英明果决受尽天下人仰慕爱戴的靖王爷就会成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从褚国特使第一次站出来刁难开始那场蓄意已久的阴谋便缓缓拉开了帷幕皇后一点点操控着顺着香香公主和褚国特使的计划慢慢布局成功地揭开了自己苦苦隐藏了两年的真容还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裳云便是自己怀疑她她也能用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四两拨千斤地转化危机让自以为是阅人无数的沐之秋差点吃了个明亏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现任皇后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不知道比前皇后雷霆之势的手段要强出多少倍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赢家还是位于权利最顶峰的皇帝萧震天  那个老狐狸若不是他的默许谁敢在金殿之上大声喧哗?更别说谩骂打架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在这场阴谋中明面上他给褚国使团留足了面子尽力帮忙最终天不遂人愿他也无可奈何暗地里他不但看清楚了她的真容还揪住了皇后的小辫子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如此裳云大概再也不会出现了  想了想还是轻声问:“你不想去救你的云妹妹吗?”  萧逸的亲吻在她的肩窝处停了一下“秋儿难道忘了真正的裳云早在十年前便死于一场天花如今的裳云是倭人的细作是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也是父皇的心头大患因为她是假的既是假的与我何干?”  晕够狠!她的夫君是一匹狼一匹野狼一匹野狼中的王者可是她喜欢  将她的身体平放在床上他缓缓压下来烛光下他的眼眸黑亮纯净不含任何杂质“秋儿今日为那么多人跳钢管舞现下可愿与为夫一起跳一曲?”  阿绿刚死她的心情还不能完全平静下来这时候一场酣畅淋漓的滚床单大餐无疑于最好的发泄方式他果然够了解自己  “嗯!”点头她灵巧的小手已经扯开他外袍上的系带极其配合地迎向他  萧逸浅笑他真诚纯净又性感魅惑的小妻子哦!  鸳鸯账内一室旖旎……  小别胜新婚萧逸要了三次却仍觉得意犹未尽但见沐之秋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吹可弹破的肌肤上都是紫红色的吻痕他又有些心疼  想要翻身下来沐之秋却环着他的脖子不愿松开  萧逸疑惑地看向她她也定定地看他额头上细碎的发完全被汗水濡湿眼眸里有些娇羞有些担心却也有执着和坚定“逸?你能不能再来一次我还想要一次如果你觉得累了也可以……”  “当然能!”他欣然应允“别说一次两次或者三次都可以!只要秋儿喜欢!”  萧逸觉得这是他听见过的世上最美最好的情话也是这世上最最美妙动人的邀请便是《房中秘术》上都未曾提及到的真正秘术他的小女人她还想要她竟在床上迷上他了  剪秋刚扶着皇后在镜前坐下便听哐当一声巨响门外传来宫女们的惊呼声“八皇子?您?”  剪秋微微有些慌乱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弯起竟已掐住皇后的肩膀皇后皱皱眉不满地看她一眼她赶紧松开  “娘娘?”  话还没说完门帘一挑八皇子萧良已阴沉着脸走进来  皇后并未转身径自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梳起了头发淡淡道:“剪秋?你先下去吧!让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剪秋领命而去皇后微笑道:“夜深了良儿不出宫回府怎地有心情跑来陪伴母后?”  萧良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终是没忍住上前两步猛地从皇后手中夺过玉梳摔在地上他的动作粗暴将缠绕在玉梳上的几根头发硬生生地拔了下来皇后痛得直抽冷气  那玉梳登时被摔成两截还断裂了几根梳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透出几分破旧的苍凉  皇后大怒:“放肆!”  萧良毫不畏惧俯下身子按住皇后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良儿是在跟母后说话吗?你可知你的……”  “你休要拿皇后的架子压我我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皇后怒极想站起来无奈萧良使的力气极大她竟动弹不了一气之下挥手便抽了萧良一个耳光“我是你母后!”  萧良白皙的俊脸上登时出现了五根手指印但他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依然死死盯着皇后的眼睛“正因为你是我母后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否则在金殿之上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  “母后是想说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是吗?”萧良自嘲地一笑终于松开了手。  后退两步他的步伐有些踉跄高大俊逸的身躯不像平日里那样挺拔微微有些弯曲直到身体撞到背后的墙壁才堪堪站定。  “母后啊!您知不知道您害了儿子啊!”第364章 痴心萧良  皇后心头一酸这个儿子她确实亏欠了他很多从小良儿就异常懂事也非常听话他不像别的皇子公主那么淘气也不像大皇子和三皇子那样身上带着一股傲慢和狂妄他很温和温和得几乎卑微不管遇到谁他都会笑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发怒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儿子却偏偏崇拜他那个狂妄自大又傲慢冷清的三哥  良儿就像是为了靖王爷在活着为萧逸鞍前马后地忙碌也为靖王爷排除异己一步步将靖王爷推上与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靖王爷的宝座  可是良儿自己得到过什么?他从来不说也不要就好像他没有任何需求  只除了那个女人他爱上了自己不该爱的人爱上了他的三嫂那个狂妄自大叫人极其讨厌的沐之秋  宫里长大的孩子唯独良儿没有傲气没有傲气的皇子虽多出几分温和与贤良但也多出几分孱弱所以良儿是皇上最不喜爱的一个儿子便是楠儿的霸道和任性都能叫皇上刮目相看唯独良儿不怒也不争始终得不到皇上的垂青  良儿是自己的儿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怎能如此自甘自贱?作为母亲皇后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承受这样的苦痛?  “良儿?母后的心你能懂吗?”皇后缓缓站起来走到萧良身边抱住自己高大的儿子“这些年母后看着你替你三哥打江山看着你为他扫清所有的障碍母后心疼你呀!你不比他差为何不能为了自己去谋得那个位置?你……”  “母后不必说了儿子对皇权没有兴趣!”  “可是你对沐之秋有兴趣!”皇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戾气“有朝一日若是你坐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不管是谁便是沐之秋你也能从你三哥的怀里夺过来你为何不夺?为何不夺?你是我的儿子是你父皇的嫡子那些庶出的贱种岂能与你相比?”  跌跌撞撞地离开凤栖宫萧良的脑子里都是母后最后的话“有朝一日若是你坐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不管是谁便是沐之秋你也能从你三哥的怀里夺过来你为何不夺?为何不夺?”  是啊!他为何不夺?为何不夺?若是他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便是之秋不爱他他也能将她抢过来只是霸占了她的身体他就知足了吗?她的心呢?她的灵魂呢?她的心她的灵魂早已给了三哥啊!  今夜是个错误一直到沐之秋穿着旗袍突然出现在金殿里萧良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三哥和之秋大婚那日他喝了很多酒原本打算将之秋从三哥手里抢过来的想法也却被那场婚礼活活扼杀了  那晚柴房里的捉奸萧良多么希望三哥世俗一点龌龊一点只要三哥答应休妻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之秋带回府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捧给她他会像三哥那样对她好会豁出性命保护她甚至比三哥对她还要好  萧良一直以为三哥对之秋的爱掺杂着太多的傲慢和狂妄正因得不到所以才认为是最好的但那晚在柴房里的三哥着实出乎萧良的意料三哥远比萧良想象中的更爱她三哥他根本就不在乎之秋还是不是清白之身三哥在乎的只是她好不好所以当看着三哥笑逐颜开地抱着之秋离开时萧良的心都碎了  那晚没有人知道他在凌霞殿门外坐了一宿只除了阿绿  回想起那晚萧良的心头充满了苦涩之秋是三哥的弃妃哦!她本该是他的才对当初她在“死亡村”中走投无路求助的不正是他萧良么?也是他在紧要关头伸出援手让她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可是为什么坐享其成的会是三哥?为什么?  那张春花秋月般的绝世容颜好好好她竟只为三哥一人保留  那晚在靖王府的柴房三哥力排众议旁若无人地抱着之秋返回凌霞殿萧良就知道自己此生都与她无缘了他好恨好悔为何他没有早三哥一步将她抱离那个肮脏的是非之地  他坐在凌霞殿外喝了一夜的酒初夏的风却比冬日里的暴风雨还要冷冽风是冷的酒也是冷的只是心更冷  萧良记不清楚那是自己喝的第几壶醉眼朦胧间他看见几步开外的一棵大树后隐着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依稀带着些之秋的风骨脑子一热恍然间只觉得她来了想都没想扑上前去将受惊的小人儿扣进怀里紧紧抱住饥渴的唇已经吻住她嘴里还兀自唤着她的名字“之秋!之秋!之秋……”  怀里的人先是奋力挣扎随着他不断深入的索取舌尖缠绕唇齿纠缠她渐渐放弃了反抗柔软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萧良曾幻想过无数次他和之秋两情相悦时的情形可是便是怀里女子的这个动作让他猛地意识到她不是之秋不是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  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萧良怒喝道:“大胆!你是何人?”  那女子本已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冷不丁被他粗暴地推开断喝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八皇子饶命!奴婢奴婢是阿绿!”  “阿绿?”  萧良的眸中腾地升起浓郁的杀气一个丫鬟居然冒充他的之秋引诱他他要她死  在他的手掌即将拍到阿绿头顶时萧良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握住阿绿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暴虐道:“是你?”  这个丫鬟萧良认识那一次贞妃娘娘自爆冰倩公主服毒他没有替三哥挖出隐藏在宫里的幕后黑手曾失魂落魄地赶去“死亡村”找之秋从马上跌落下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丫鬟  阿绿!噢!想起来了是之秋的贴身丫鬟是她从丞相府里带出来的人  既然是之秋身边的人便是看着再不顺眼也不能杀  松开她正待转身突然想起方才亲吻她时这宫女紧紧偎在他怀里心念一动萧良再次掬起阿绿的下巴笑问:“你是之秋的贴身丫鬟今日你家王妃和靖王爷大婚你不好生伺候着在这里作甚?”  八皇子将她错认成大小姐阿绿本以为今夜必死无疑哪想到八皇子会笑着跟她说话松了口气轻声道:“靖王爷夜里不喜有人伺候!”  萧良轻轻颌首是了这丫鬟是之秋的贴身丫鬟主子大婚自当替主子高兴才是偏偏今夜遇到这样的事情三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岂能不郁闷?  亲手将阿绿从地上扶起来淡淡一笑:“我今夜喝多了唐突了你还望姑娘见谅!”  堂堂八皇子给她一个小小的奴婢道歉阿绿激动得话都要说不出来她素来觉得八皇子比靖王爷好当初皇上指婚将大小姐指给靖王爷做靖王妃靖王爷任凭二小姐继续羞辱欺负大小姐便是遇上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但八皇子每回见了总要劝说几句眸中也多有不忍她便知八皇子原比靖王爷要善良仁慈得多  阿绿曾幻想过若是八皇子才是大小姐的夫君那该多好啊?阿绿不是傻瓜她比大小姐年长两岁男女之事便也懂得多一些八皇子每每看着自家小姐痴迷的眼神她如何看不出八皇子的心思?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明就是八皇子每回运粮去“死亡村”救援大小姐最后喜欢的人却是靖王爷  阿绿平时看靖王爷不顺眼对八皇子却极为热情她自是不知自己替大小姐惋惜的同时一腔柔情竟早已交付给了八皇子直至方才那绵长甜蜜的一吻才让她彻底看透了自己的心让她激动万分的同时又受宠若惊  便是这一吻她此生死而无憾  所以萧良含笑的话语忧郁伤痛的眼神亲切的态度让阿绿郁结于胸的恼怒和不满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竟连想也没想便说:“八皇子!您救救我家大小姐吧!大小姐她身子虚弱从小就被二小姐欺压凌辱如今好不容易大婚又遇到这样的事定然生不如死王爷若是有心本当让大小姐好好静养几日才是可是靖王爷却暴躁霸道让夜袭连夜封了洞房竟将大小姐直接抱进浴室去了那浴室内虽设有厢房软榻但到底不是正经休息的地方王爷怎能在那样的地方与大小姐……现下王爷连药也不让奴婢去给大小姐上万一大小姐有什么好歹这要让奴婢怎么活?”  说到最后已是顾不得羞耻阿绿清泪涟涟满脸都是焦虑和担心  萧良紧紧盯着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明知道他八皇子是三哥的党羽还跑到他面前来状告三哥当真胆子不小众所周知但凡听见有人唤之秋一声靖王妃三哥便是脸上再冷看那人的目光中也会多几分赞赏这丫鬟却称呼不改口口声声唤之秋为大小姐难道她就不怕三哥责罚吗?  若不是这个丫鬟胆大妄为脑筋有问题便是她将自己视为最最亲近之人  如此只能说明这丫鬟与三哥极不对眼且她心中爱慕自己已久竟在不知不觉中便将自己视作她的救星?  以三哥的脾气府里怎么可能会留一个与他不对眼的奴才?这般睁只眼闭只眼只怕为的还是之秋吧?  抬手萧良轻轻拭去阿绿脸上的泪痕剑眉轻锁“三哥平时霸道惯了之秋她……唉!我虽有心你家大小姐却未必领情之秋她她心中只有我三哥……”  “不是的!”着急下阿绿竟拉住了萧良的袖子“八皇子有所不知并非大小姐对靖王爷情有独钟实在是靖王爷知道我家小姐的秘密……”  像是忽然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阿绿猛地噤声警惕地看着萧良。第365章 利用阿绿  萧良眸光一?c却不追问淡淡地看着阿绿浅笑突然长臂一收竟将阿绿揽进了怀里他的头轻轻俯下来在阿绿耳边柔声道:“我记得你那一回我跑进‘死亡村’脱了力就是你用一杯清茶救了我”  若有似无地在阿绿颈边一嗅嘴唇轻轻擦着阿绿的面颊而过萧良脸上已露出月华般的笑容“阿绿今日我才发现你也是个眉目清秀的小美人倘若有一日绿鬓视草红袖添香实乃幸事!”  这话说得暧昧加上之前那个缠绵悱恻的亲吻阿绿顿时蒙住了只呆呆地看着萧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良却轻轻松开手转身便走  “八皇子!”  鱼儿终于上钩了之秋的秘密三哥胁迫之秋的秘密?萧良心头有些激动脚下一顿并未转身唇边却涌起一个比夜还要冷的笑容  阿绿缓缓跪倒在地“八皇子!奴婢是大小姐的人八皇子对大小姐的心意奴婢能看出来奴婢也觉得大小姐与八皇子才是天生的一对只是我家大小姐被靖王爷胁迫八皇子又与靖王爷交好奴婢不想害了八皇子!”  萧良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色冷漠如冰“倘若真的如你所言之秋被人胁迫便是三哥本宫也不会放过他!”  抬头仰望他良久阿绿才咬咬牙道:“奴婢信八皇子!我家大小姐乃是夫人和相爷亲生八皇子也知婷芳小公主当年艳绝四方相爷又是罕见的美男子大小姐自然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奴婢从小看见的大小姐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奴婢也没有多想可是有一次在‘死亡村’上官先生要给大小姐做颈椎手术自那次之后奴婢就发现王爷和上官先生之间隐有怨怼他二人竟都争相讨好我家大小姐而一向不喜王爷的大小姐表面上看虽对王爷另眼有加但奴婢看得出来大小姐跟王爷在一起很多时候是被逼无奈的奴婢心知有异却不敢去问大小姐直到有一次冬果在梦中说出大小姐乃是九天仙女下凡因身世之谜才将绝世容颜加以易容奴婢才知道大小姐和上官先生为什么这么怕王爷今日奴婢将这些告诉八皇子就是希望八皇子能助我家小姐摆脱王爷的纠缠大小姐大小姐她实在不愿做这个靖王妃啊!若八皇子不嫌弃我家小姐已做过人妇愿意举案齐眉自是最好若八皇子无此意还请救我家大小姐脱身后放她去上官先生团聚阿绿这一生一世都会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萧良愣了半响才意识到阿绿在说什么阿绿哦?你岂止是脑子笨?你简直就是个地地道道有眼无珠的蠢丫头!  之秋易了容她有绝世之貌?难怪三哥将她看得那样紧难怪上官云清会主动离开这中间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阿绿没有撒谎真的是三哥以此控制住了之秋但眼下三哥与之秋之间是否有情萧良岂会看不出?萧良之所以想争却不争并非他不敢争而是他没办法争因为之秋不仅仅是三哥名义上的王妃她和三哥之间还有一种旁人根本就参悟不透的心有灵犀固然三哥一直黏之秋黏得紧但之秋对三哥的情意怕只有阿绿这样的蠢丫头才会看不明白他二人之间的心有灵犀绝对不是靠胁迫或者假装能达到的那必是两情相悦的有情人才会有的  但阿绿的话还是让他心中本已熄灭的火苗再次燃烧起来  阿绿见他怔怔地不说话还以为萧良不相信返身跑回树后拎出一个包裹交给萧良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奴婢不愿意大小姐嫁给王爷所以专门把这个藏起来了没有这个大小姐今夜兴许就不会与王爷圆房!”  “这是何物?”打开包裹一件华美大方的衣裳展现在萧良面前  “这是大小姐为自己设计的大婚礼服大小姐说要在洞房花烛之夜专门穿给夫君……”  “这件衣裳可能送给我?”  蠢丫头萧良不想与她多废话以三哥方才的开心和迫不及待岂会因一件礼服错过与之秋的洞房?但那又如何?便是之秋已经嫁给了三哥又如何?但凡有一点点可能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将之秋从三哥身边夺走只要之秋愿意  直到东方泛白萧良离开靖王府阿绿都觉得自己仍在做梦八皇子?他说她是个小美人八皇子临走时居然还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印了一吻虽说阿绿觉得八皇子是大小姐的佳婿但这样的八皇子她如何抗拒得了?  萧良那晚没有回府眼见天色已微微发亮他便直接进了宫哪想到了之后才发现还有一个多时辰才早朝再出宫回府来不及了但他也不能一个人在宫里瞎胡转悠想了想索性直奔母后的凤栖宫洗了个澡便怀抱着沐之秋的旗袍睡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抱着之秋的衣裳虽是她从未穿过的衣裳萧良还是睡得很安心就好像怀里抱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梦中似乎回到了儿时母后温柔地坐在床边哄他入睡萧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笑意妍妍将心中所求所想全都对母后和盘托出……  只觉那场梦酣畅淋漓如同身临其境萧良把压在心头两个的大石头一下子全都搬掉了  早起萧良头痛欲裂他昨晚醉酒后行为失常到底有没有做过说过什么已然记不清楚隐隐却记得之秋身边的贴身丫鬟阿绿告诉过她之秋是易过容的还有一件衣裳可是他专门在凤栖宫找了一圈哪里有那件衣裳?就好像那件衣裳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只是出现在他的梦里一般  心知此事与母后有关但又不便当面询问好在母后为人敦厚善良想来也不会做出对他不利之事萧良便让母后宫里的剪秋去给父皇告了个假匆匆赶回府里休息  此事关于之秋的声誉萧良自然不敢声张哪想到今晚竟会再次看见这身衣裳还是穿在露出真容的之秋身上让萧良心中千头万绪、恍如隔世  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今日之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萧良自然比别人都要清楚母后虽说是为了他好但如此打草惊蛇只怕非但不能帮他得到之秋的心反而弄巧成拙  之秋萧良脚下一顿他竟不知不觉再次来到了靖王府站在屋顶遥望着远处凌霞殿安睡在平静的夜色中萧良的胸口剧痛……  十日禁足一过萧逸再也不能整天缠着沐之秋赖在床上了乘他早起去上朝沐之秋便带了冬果和夜袭出府直奔驿馆  阿绿的死夜袭大概告诉冬果了这些日子冬果并没有询问但性子比以前沉寂了话也更少了这些天王妃被王爷缠在府里脱不了身她便常常出府打探消息  按照往年的惯例各国使团来访(和亲)多则一个月少则半月就会离开褚国使团此次和亲不成想必很快也要离开静安王朝了沐之秋必须得在褚国使团离开前见香香公主一面她有许多谜期待着让香香公主帮忙解开  香香公主每日都要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本来香香公主是铁定的靖王妃皇后和妃嫔们都看好她一个个上门巴结她但自从金殿比试之后众人便见风使舵地再也不来了  香香公主心中郁闷不已便每天催促特使回国但特使总推说有很多事务还需处理如此一拖再拖便脱了十日褚国特使每天神出鬼没不见踪影香香公主不想进宫去看别人的冷嘲热讽只好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生闷气  这日香香公主早起正在发脾气便有人不经通报已聘聘袅袅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嘴里轻轻吟道:“手若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香香公主被沐之秋说得一愣先前的烦躁倒也忘了几分也不说话只戒备地看着沐之秋  沐之秋淡笑道:“我专程来看公主难道公主连杯茶也不赏吗?”  香香公主对沐之秋是又惊又怕又恨又爱虽绷着一张脸却已吩咐丫鬟沏茶  沐之秋也不见怪笑着接过茶杯径自坐下缓缓道:“香香公主还在为那日金殿比试愤懑么?其实香香公主的琴技、刺绣、茶艺还有舞蹈当真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有什么用?”香香公主微垂下头自嘲地抽抽嘴角道:“没有了心爱人的欣赏便是再好的曲儿再美妙的舞姿也没有人能够欣赏!”  沐之秋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打断她本想好的话一下子倒说不出来了  其实她很喜欢香香公主的性格率真坦荡并不像通常宫里长大的女子那般矫揉造作内心阴暗且工于心计但喜欢不代表可以把自己的男人跟她分享所以权衡之下只好让香香公主遗憾了  但见沐之秋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目光坦诚却十分固执香香公主便知她怎样都不会改变主意接受她遂猛地一甩头道:“算了人各有志靖王爷不喜欢我原也不是靖王妃的错大家都是女子何必苦苦相逼呢?”  沐之秋眉眼一弯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香香公主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这样的人若是便宜了他人倒是可惜。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遂脱口念道:“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第366章 褚国蛊术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再坦荡淡然的女人也喜欢听别人对自己的赞美沐之秋人未到声先至的赞美已让香香公主的怒气消了几分眼下再这般大肆褒赞香香公主面上不由一红垂下头道:“不过是靖王爷鄙弃之人靖王妃不必这般”  香香公主本来就与沐之秋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却不像沐之秋这般冷清她如同冉冉升起的太阳明艳开朗朝气蓬勃这样的女子虽缺少了些端庄和大气但却真实可爱得叫人心疼此时看着她粉面含羞却又笼着点点忧愁沐之秋的心头一荡竟有些看痴了  男人看美男看痴的太多女人看美男看痴的倒也有之但女人看女人能看痴了的这静安王朝只怕沐之秋还是第一人  香香公主说完半响没听见她回应颇为好奇地扬眸看她却瞧见她一双灼灼的目光正含笑看着自己眸中满满的都是赞叹和艳慕  霎时间香香公主对沐之秋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俏脸儿愈发红了轻声问:“表姐怎地这般看着我?”  沐之秋回过神来顿时失笑“妹妹?你终于肯承认我这个姐姐了吗?”  “我这个人不太善于溜须拍马但美与丑好与坏我还是能分清楚的香香妹妹你确实是姐姐这十八年来见过的最美、最可爱的女子若姐姐是个男子此生定要娶你为妻!”  沐之秋说的这些话都是有感而发并没有想那么多听到香香公主的耳朵里又羞又急却异常舒坦不由嗔怪道:“姐姐今日来难道就是为了打趣妹妹么?若是如此妹妹就将姐姐撵出去免得姐姐在这里瞧着妹妹犯花痴被靖王爷知晓了怪罪妹妹”  “呵呵!”沐之秋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仔细端详她许久才轻声问:“姐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只想问问你除了萧逸难道我静安王朝的其他大好男儿妹妹一个也看不上吗?”  香香公主想了想道:“我在褚国时常听人说静安王朝‘南有萧逸北有上官’那上官云清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想必不在靖王爷之下此番来到静安王朝瞧着王公大臣中也不乏青年才俊但最优秀的却还是当属靖王爷!”  “然!”沐之秋点头“萧逸确实很优秀但这世上的好男儿却并非他一个姐姐今日倒是来给妹妹保媒的若妹妹不嫌弃姐姐便说上一说但若妹妹无心只痴恋萧逸那就全当姐姐今日没有来过”  “姐姐?”香香公主愣住  “咱们做女子的不同于男人壮志凌云心怀天下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找一个一心一意疼爱自己的夫君萧逸虽好但他眼中只有我对其他女子而言他绝非一个好夫君若是硬嫁给他却要独守空房老死一死妹妹你可受得了?”  香香公主吃了一惊  沐之秋冲她点点头表情认真没有一丝玩笑“你大概也听说过了萧逸素来有冷面王爷之称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外人只传他品行高洁但其实他看不上眼的人会觉得他是魔鬼两年前姐姐还是丞相府那个被众人排挤胆小懦弱的嫡长女萧逸与我已有婚约但旁人欺辱我时他非但不会施以援手还会落井下石想致我于死地若不是后来我屡建奇功又有上官云清相助想让他动心亦是不可能的”  香香公主面上一窒道:“其实我来之前哥哥已经劝过我了但我总抱些侥幸如今见到姐姐才知自己当真是个井底之蛙”  “妹妹无需妄自菲薄牡丹固然大气但莲花却也清隽静安王朝的好男儿虽不止都生于他萧家但你贵为一国公主当有皇子相配才不辱没若萧氏男儿中没有翘楚之辈姐姐今日也绝不会来此误你姻缘但这个好男儿既已出现了姐姐也不想你错过方才那首诗是九皇子萧楠夸赞妹妹的姐姐不过是来带个话而已”  “萧楠?”香香公主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柳眉却已竖起  不待她开口沐之秋又道:“姐姐知道妹妹要说什么妹妹可曾听说过欢喜冤家?当初姐姐和萧楠亦是死对头萧楠甚至骂姐姐是不知廉耻的淫娃荡妇可如今他拜我为师摈弃前嫌一心一意地信赖我、崇拜我已经是京城有名的神探便是前两次肃清混入静安王朝的倭人奸细也是他以雷霆万钧之势消灭的可见靖王爷那等不爱说话的男子未必个个面冷心热九皇子这样面恶毒舌的男子也未必都像表面的这般让人讨厌!”  想到那晚金殿比试最后萧楠临走时的那番话香香公主的心里竟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一颗心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见她不语沐之秋笑笑“我并没有强迫你嫁给萧楠姐姐只想告诉你这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但身为女子要做的是选择那个最适合自己最疼爱自己也最懂得欣赏自己的那一个这就好比买鞋外人看起来再华美的鞋子倘若穿在脚上不舒服便不是最好的只有最舒适的鞋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香香公主听得眼眸发亮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虽说胆大到不可思议却听得她热血沸腾  沐之秋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香香公主和萧楠能不能对眼那要看他二人的造化她话已至此点到为止更何况今日做这趟媒原本就是铺垫她所图的是另一件事  “今日姐姐来见妹妹还有一事相求!”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沐之秋便从脖子上掏出那块七彩水晶递给香香公主“表哥上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妹妹经常喜欢收集一些水晶且对我提到过褚国皇室女子会传承一种秘术姐姐想请妹妹帮忙看看这是何物?”  接过七彩水晶香香公主仔细看了一会儿面色倏地一变问道:“此物姐姐是从哪里来的?”  沐之秋微一蹙眉冬果便悄无声息地退下香香公主也屏退下人沐之秋才说:“不瞒妹妹说此物是从姐姐的身体里取出来的在把它取出来之前姐姐根本不知道我自己的脸是现在这样的”  香香公主张着嘴巴看了她半响才苦苦笑道:“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块玉娇颜应该是姑妈亲手给姐姐种下的”  玉娇颜?果然当初沐之秋就怀疑她颈椎上的蛊毒不是沐之冬和江晚晴下的这是娘亲褚婷芳的杰作眼下香香公主一出口便叫出玉娇颜的名字便再无怀疑  难道当初刚生下她娘亲便已预见了她这一生的坎坷所以才给她种下玉娇颜改变她的容貌让她做一个普通人吗?  “妹妹可否告诉姐姐玉娇颜究竟是什么东西?”  “玉娇颜乃是我褚国皇室的特有蛊术由施蛊之人在受蛊人刚出生时取自身骨血融入受蛊人的颈部渐渐凝练而成专门用来改变人的体貌特征可在人体内存在二十年倘若到了二十岁不将它取出它便自行融化混入受蛊人的骨血中……”  “若混入受蛊人的骨血中受蛊人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有!”香香公主看她一眼“但凡蛊术都有不好的一面不管是对施蛊人的反噬还是对受蛊人的侵害都是相当严重的正因为玉娇颜的反作用太大太恶毒所以已被我褚国皇室渐渐遗弃”  “是什么样的反作用?”沐之秋的眸光殷切地看着香香公主她知道答案就在香香公主这里很快她就能搞清楚娘亲的死因就能验证心底的猜测  “但凡使用了玉娇颜的施蛊人施蛊之后最多可活五年而受蛊人若到了二十岁尚未取出玉娇颜非但容貌无法恢复还会有损清明”  最多可活五年?有损清明?变成傻瓜?沐之秋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答案竟会是这样的也就是说即便没有江晚晴和沐之冬毒杀娘亲娘亲那一年也会因玉娇颜死去而自己若不是遇到上官云清那就只能一辈子都做个相貌平平任人宰割的傻瓜白痴  这太荒谬了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白痴傻瓜的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娘亲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在娘亲逼迫爹爹将江晚晴收房时她就已经被人逼迫得走投无路了?难道娘亲希望自己做一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傻瓜?  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当年娘亲被江晚晴和沐之冬毒杀那是一场阴谋是娘亲自己计划的一场阴谋只是娘亲做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沐之秋有种奇怪的感觉娘亲这么做一定和倭国有关小岛密室中的东西会是娘亲的底线吗?有些事情香香公主也不知晓多问无益娘亲已经死了这个问题就成了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  又与香香公主话了一会儿家常沐之秋便告辞离开  才走到驿馆门口远远看见一穿着玄衣的男子骑马迎面奔来午后的阳光将他映衬得尤为高大天神一般俊朗的容颜上没有一丝笑容但那双如浩瀚宇宙般深沉宁静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里面都是浅浅的笑意  “萧逸!”沐之秋迎上去  烈焰奔至她身旁看见她异常兴奋地打了个响鼻还未站稳便凑了头往沐之秋怀里蹭  萧逸飞身下马不满地将沐之秋掩在身后道:“本王的爱妃你怎地也敢亲近?”  烈焰像是有些吃瘪委屈地看了沐之秋一眼悻悻地退后两步  沐之秋咧唇笑起来想起自己差一点就变成一辈子的丑女和傻瓜心头抽痛伸手便环住萧逸修长精瘦的腰轻声道:“萧逸!太好了太好了!”  萧逸有些莫名其妙对她主动在大街上表示出来的亲昵和依赖却极为受用扬手将马鞭丢给身后的随从朗声道:“尔等且带着烈焰先行回府本王与王妃四处走走!”  牵住她的手萧逸缓步向前走去。第367章 云清归来  沐之秋侧目看向他这个男人他是她的夫君哦!她以前很鄙视那种夫君就是天就是地的理论总觉得那样的女人太没骨气活得太窝囊可是现在看着身边这个男人她的心涌起一阵感动暖暖的柔柔的目光再也不能从萧逸身上移开他真的是她的天她的地如果没有了他她该怎么活?  沐之秋自然没想过她这种崇拜、爱恋、心疼、自豪的眼神会产生什么后果所以这一次的教训让她受宠若惊了很多年  萧逸面无表情地牵着她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突然站定喉结上下滚了几滚用低沉暗哑的磁性声音爆了句粗口:“晕!不行了!”  沐之秋尚处于惊愕中他已猛地一转身将这个闯了祸还毫无自觉的小女人搂进怀里下一秒逼迫的亲吻便急切地落下来紧紧封住她不知所措的唇  沐之秋在他怀里挣了几下没挣脱却引来他更加霸道温柔的亲吻  这个男人他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走个路也会突然做这种事情他是不是荷尔蒙分泌旺盛啊?要知道这可不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这里是静安王朝还是大白天京城最繁华的长霞街就算在二十一世纪这样在大街上抱住就亲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很容易造成骚乱和交通堵塞的好不好?  事实上已经造成交通堵塞了从我们伟大的靖王爷面如寒霜地突然抱住身边柔情似水的小女人狠狠亲下去的时候夜袭和暗卫们就蒙掉了  这种情况他们做梦好像也想不到他们至高无上的主子是发癔症了还是耍流氓啊?  就是他们发蒙愣神的这么一瞬间工夫站在大街中间忘我的靖王爷和不得不忘我的靖王妃已经被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团团围住了  事实证明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而老百姓八卦的能力和遇到八卦时强大迅猛的反应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等夜袭和暗卫们反应过来想要冲进人群去将两位主子和老百姓隔开时已然不可能了  不过那位极没有自觉性的主子却根本不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只是狂热地看着在他怀中逐渐瘫软的小女人吻下去更深地吻下去好吧!或许不是不在意而是根本就没发现  萧逸没发现不代表沐之秋也没发现虽然萧逸的吻技很好这厮那条不安分的舌头也将她撩拨得浑身酥麻而且他那张妖孽的俊脸再配上这么一副痴迷的眼神真的让她神魂颠倒但她还没有到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步  沐之秋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现在什么情况?许许多多老百姓都在看馁!而且都是大眼瞪小眼地再看天!她还要不要做人了?以后要怎么出门啊?  可是接下来萧逸就说了一句让她更丢脸也更没脸见人的话  萧逸啃咬着她的耳朵说:“宝贝儿!想要吗?我感觉到了你已经湿得不行了!”  沐之秋立刻就有被雷劈中的感觉这厮还能不能更不要脸一点?他的话虽然说的轻柔貌似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可是这毕竟是在大街上哦!这算不算公然调戏?她的脸瞬间爆红以至于整个人都变成了红的  这厮?他的手放在了哪里?他可不可以不要做这么这么叫人脸红的小动作?  诚然沐之秋一直觉得广袖是个好东西那样大的袖袋里面装几公斤大米都没有问题但现在她觉得广袖这个东西吧实在是帮助那些善于干坏事的男人用的就好比萧逸这样的坏男人  她的脑子里立刻不纯洁地浮现出xx市科技广角到晚上的一幕所谓的科技广角其实是情侣约会的圣地因为那一带绿树成荫所以一到夏天每晚都会有很多情侣来科技广角纳凉沐之秋经常看见女孩子们会穿那种很长很厚实的大摆长裙那时候她还挺羡慕这些女孩子觉得恋爱中的女人就是可爱每一个都那么温柔那么有女人味儿  直到有一天她一个人散步在科技广角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突然发现坐在两米外的一对情侣不太对劲那对情侣大概非常相爱面对面地坐着女孩儿坐在男孩子的大腿上长裙完全遮盖住了他们俩腰以下的部位然后沐之秋就听见了某些奇怪的暧昧的声音那女孩儿在男孩子身上一颠一颠地蠕动就好像癫痫发作连气都喘不上来很痛苦的样子  那时候的沐之秋实在单纯她盯着面色潮红不停抽搐的女孩儿足足看了两分钟才毅然走过去拍了一下男孩儿的肩膀说:“你女朋友大概有哮喘、心脏病或者癫痫等病我是医生我可以对她实施抢救!”  沐之秋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那两人转过头来看她的眼神愣了好几分钟那俩人突然笑起来像看精神病一样用一种极其可怜的目光看着她然后男孩儿说:“hi美女你这种时候来打扰我们很容易让我因为惊吓变成ed好不好?”  饶是沐之秋再笨也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了那天她几乎是在那对情侣的狂笑和讽刺下落荒而逃的以至于后来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她都不敢再去科技广角散步  眼下的情形怎么和那次的感觉那么像那么像?  沐之秋有点感激这和时代的衣着幸亏是这种一层套一层的而且是裙子里面穿裤子的衣服所以尽管萧逸的手指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但却没有实质性的触碰只是真的像他说的已经变成那样了吗?  沐之秋这边提心吊胆恨不得亲手去摸一下验证殊不知她的?逖?儿落在萧逸的眼里却别有一番风情方才她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萧逸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开始血流加速便是他有极强的定力也被她撩拨得忘了形眼下她怎么还能这样?  噢!他的小女人噢!她怎么能这样性感?  “秋儿要不要随为夫即刻回府?为夫这两天琢磨出来一种新姿势……”  “萧逸!”沐之秋实在忍无可忍突然暴喝喊完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不要说话好不好?”  “为何?”  为何?这厮到底是太得意忘形还是故意装傻?她怎么有种掉进狼窝里的感觉?  “这这是在大街上!”  “噢!”  冷冽的目光随意往四周扫了扫就像机关枪突然开火了一般夜袭和暗卫们半天都没挤进去的人群竟哗啦一下散开了据沐之秋目测至少每人都退后了十几步  噢!原来是这样他的小女人不是不想要而是不好意思她害羞了可是为什么要害羞?抱着她吻她的是他萧逸堂堂靖王爷是她的夫君好不好?  不过她害羞的模样真可爱他很喜欢  掉头揽着怀里的小女人直接往回走神态自然得仿佛街道两边自觉散开却目瞪口呆的百姓都是木桩子淡然道:“王妃方才胸闷气短许是动了胎气本王给她度了几口气!”  沐之秋忍不住抖了一下萧逸这是在解释吗?从来惜字如金只有在她面前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萧逸居然会解释?  可是这厮都解释了什么?这世上还有没有比他撒谎更像真的的人了?度气?她又没有落水为什么要给她度气?而且方才他说什么?动了胎气?没脑子的人才会相信他这些乱弹琴的胡话吧?  岂料萧逸的话音刚落便有百姓重重地松了口气“原来靖王爷在给靖王妃度气靖王妃有孕了王爷千岁千千岁!”  立刻就有百姓跟着瞎喊起来然后便像多米诺骨牌一般跪倒一大片此起彼伏的祝福声响彻整条长霞街的上空  萧逸就在这样一片祝福声中极其悠闲自得地牵着他早已傻掉的王妃步态优雅地离开  待终于走过长霞街来到一处无人的拐角萧逸俯身便勾住了沐之秋的后背和腿弯处将她打横抱起纵身跃上屋顶飞檐走壁动作如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看不清  沐之秋被他吓了一跳倒是醒悟过来忙问:“萧逸?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为夫看出来秋儿想要……”  “你别胡乱说话现在是大白天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了?”  “秋儿以为为夫说你想要什么?”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放电的桃花眼灼灼地盯着她  这厮居然只歪着一边唇角看上去跟痞子一般坏坏的明目张胆的调戏哦!只怕一回家又要被他吃干抹净了  “为夫是看出来秋儿想要亲亲为夫的脸或者嘴唇所以为夫就主动送上门了”  “我什么时候想亲你了?”  “秋儿不想亲么?那为何为夫摸到……”  “停!不许再胡乱说话!你你不要信口雌黄而且我什么时候怀孕了?我……”  “噢!是还没怀上不过咱们现在便赶回府去种来得及!”  话音未落已俯下头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夜袭冒出一头冷汗娘馁!他刚才险些就被王爷忽悠了自家王爷简直是太坏了!  萧逸的双脚才落在靖王府的土地上便听身后有人轻唤道:“之秋?”  那声音如同春如暖风不疾不徐缓缓渗入人心就和他的人一般浑身上下都带着圣洁的暖意  沐之秋的身子一僵从萧逸身上下来转头立刻对上那双明月秋水般的眼睛  那人站在月亮门前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长身玉立美好得仿佛不慎跌落凡间的仙子  他看上去瘦了一些使俊美脱尘的容颜显得更加干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见她转身上官云清缓缓走过来“之秋!我回来了这次回来便不再离开我会和你还有萧逸一起面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他的笑容一点点放大如同乍开的春花美得不可方物  沐之秋的眼睛一涩轻声道:“云清!云清!”  终于走到她和萧逸面前上官云清站定他的目光温柔地停留在她的脸上抬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之秋!继续走!如果你觉得幸福永远都不要转身但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不幸福转过头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看着你爱着你只要你转身你就能看见我”  目光移向萧逸上官云清坦然一笑:“萧逸!你也是继续走!但我想告诉你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到之秋转身的那一天!”  “好!我接受!”唇角微弯萧逸已抱起沐之秋毫无迟疑地转身大步迈向凌霞殿“云清!你说得对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但是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的!”第368章 撒娇卖萌  抱着沐之秋往前走萧逸的脊背挺得笔直唇边含笑步履悠闲轻快仿佛闲庭漫步然而才转入回廊走到上官云清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色立刻跟六月的沙漠一样变成了黑沙暴一言不发施展出上乘轻功急冲冲向凌霞殿掠去  该死的上官云清他怎么又回来了?他的小女人刚被他软化成温柔水嫩小娇妻这个不长眼色的神仙先生就冒出来捣乱实在让人恨不得咬上他两口什么狗屁神仙先生?不光擅长蒙骗诱拐无知少女还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他是不是太仁慈了点儿?早知道上官云清这么难搞他就该在上官云清上次离开时送他回老家去  沐之秋但笑不语萧逸的情绪变化她都看在了眼里他的每一分醋意都幻化成了丝丝绕绕的网将她牢牢裹住让她的心软成一潭汪汪的水哪里都是他的剪影  那个温润如玉、温暖如阳的云清回来了刚才云清就站在她和萧逸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沐之秋有很多话要跟云清说有很多问题要问云清云清肯定也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她从云清的眼睛里看得到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这份喜悦她也有云清明白她明白萧逸也明白可是正因为如此萧逸生气了萧逸在自己跟自己生气他还在懊恼在紧张在害怕  因为她的存在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有了这么多生动的表情这样一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沐之秋移不开自己的视线也没办法拒绝他的霸道和热情所以明知道云清在身后等着她看着她沐之秋依然没有回头更没有阻止萧逸的脚步  这个抱着她霸道到令人心疼的男人他是她的夫君哦!是她这一生一世要相知相守的人如此纵容一下他的霸道和任性又有何妨?  突然觉得这样的萧逸好可爱心念一动没忍住沐之秋嘟起嘴唇飞快地在萧逸唇上印了一吻蜻蜓点水般  萧逸正满心不悦地提着一口气往凌霞殿冲眼看着就要要到了突然感到嘴唇上一暖垂眸正看见她的小女人猝然离开肤若霞染地望着他笑  这算是引诱?哄骗?还是偷袭?甭管是什么多么难得他的秋儿主动亲他了他就说么方才在大街上秋儿是想亲他的偏偏秋儿脸皮薄不愿承认  可恶!若不是上官云清忒没眼色这一吻定然会是秋儿说的法式湿吻  纠缠住沐之秋轻灵透彻的眸子萧逸只觉眼冒红心血液加速那口气瞬间散了脚下漂浮不稳打了好几个趔趄才险险站住  该死!他跟上官云清较得哪门子劲儿?他的亲亲娘子正等着他的滋润哪!这世上娘子才最大!他等不及了他要把他的宝贝娘子金屋藏娇彻底滋润成一滩泥让上官云清羡慕妒忌恨得去投河  索性不用轻功只甩开两条长腿萧逸往凌霞殿狂奔而去  不过惦记着要办正经事儿的同时萧逸也没忘记给沐之秋打预防针“秋儿以后可不可以不跟云清说话?”  不等沐之秋回答萧逸又嘟起嘴俯首在沐之秋的颈窝里拱了拱一脸委屈道:“好不好嘛秋儿?嗯为夫不想看见秋儿跟其他男子说话……”  “扑通!扑通!”凌霞殿前的大树上突然掉下两个人来身上都穿着靖王府暗卫的衣服四肢着地摔得四仰八叉无比狼狈他二人乍一掉下来却忘了要爬起来大眼瞪小眼地相互望望继而像见了鬼一般瞠目结舌地看向自家冷酷无情又英明无比的王爷  眼前这个一脸白痴相类似于某种长毛的、会摇尾巴的小动物的男人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冷若寒冰不苟言笑俾睨天下霸气逼人的王爷么?那声拐了好几个调的“嗯”是什么意思?王爷这是在向王妃撒娇卖萌么?  王爷哟!您这么大的块头做出这么脑残的动作发出这么肉麻的声音很恶心啊有木有?  两个暗卫恶寒地抖了抖居然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萧逸极度不爽该死的狗奴才当真没有眼色竟敢破坏他和秋儿的好事回头让夜袭将他二人扔去掏粪  阴冷的目光淡淡扫过来两名暗卫吓得赶紧爬起来单膝着地道:“属下脚滑嘿嘿!脚滑……”没等萧逸出声俩人已嗖地跃起隐身于大树上动作声音整齐划一象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看着面色不变继续向她眨动无辜桃花眼的某人沐之秋一脸黑线这厮还能不能装得更纯洁无邪一点?虽说这样的他让她心疼得乱七八糟但是却会贬损他高大勇猛的靖王爷形象啊!  “那个云清是……”  “为夫累了想睡觉!为夫要秋儿抱着睡嘛!”  夜袭正急冲冲地行来远远地便听到自家王爷这句撒娇卖萌、雷死人不偿命的话顿觉头顶天雷滚滚  这可不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吗?自家王爷最忌讳底下的奴才窥视他和王妃腻歪以前大伙儿偶尔看见也都当做没瞧见但现在的王爷实在很过分馁!缠着王妃腻歪的次数越来越多跟头欲求不满的色狼似的  尤其是今天王爷是在跟大家玩儿心跳吗?先前才在大街上耍过流氓现在又摆出这么一副小狗狗的神情祖宗哟!好歹您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肱骨您能不能别做出这么弱智白痴的样子?这样会把人整成神经病的!  头皮一紧夜袭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要办什么事儿扭头便往回跑着急下慌不择路竟一头撞在了回廊柱子上这一下撞得那叫一个狠饶是夜袭武艺高强也不由地在原地打了两个圈儿才堪堪站住痛得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嗯?”萧逸刀子般不满的眼神立刻飘过来便是夜袭此刻眼冒金星也看得心惊肉跳  “呀!夜袭?你没事吧?”看见夜袭饱满的额头上起了个大包连眼圈都红了沐之秋赶紧疾步走近从袖袋中摸出一瓶跌打损伤膏递过来“怎么好端端走个路也会撞在柱子上?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让冬果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属属下没事……”夜袭抖了抖“无无需补身子!”  萧逸更觉不爽夜袭补什么身子?他一个连女儿香都不识的榆木疙瘩补了也是白补万一补不好过了头跑出去变成玉蝴蝶祸害良家妇女怎么办?要补也是他萧逸补好不好?他的秋儿干吗关心别的男人不关心他?话说这几天他是不是有点虚弱啊?刚才看着秋儿还觉得头晕眼花满视野红心看来最近真的是操劳过度那就跟父皇告几天假好好在家让秋儿给他补补身子吧!  “王妃给你的便拿上!”狠话丢给夜袭再转眼看向沐之秋时萧逸说出来的话已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儿可怜巴巴的还带着一股醋酸味儿“秋儿?为夫也要补身子!”  “诺!”夜袭牙口一酸颤巍巍地双手接过药膏跟捧着一块黄金疙瘩似的  太过份了王爷太过份了!居然脸皮厚到连人都不避了鄙视地丢给王爷一记刀子眼却正对上自家王爷极度不满的眼神夜袭赶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垂首退至一旁  萧逸皱眉诺什么诺?本王是在跟王妃说话你接嘴那么快做什么?这段日子他当真疏忽了看看夜袭和他手下的这些人都成什么样子了?他不过跟自家娘子说两句悄悄话便有这么多不长眼色的人来破坏赶明儿将夜袭和这些暗卫们都丢到欢乐谷中采石去对了还得给他们每人身上捆俩大石头秋儿说过那叫负重训练  “还不退下!”  “哦!”来不及行礼夜袭赶紧转身才走出两步又觉得不对自己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前来打搅王爷撒娇卖萌的他实在是有要事禀报这般退下万一误了大事可怎么好?  眼见王爷已经牵着王妃走到了凌霞殿门口夜袭脱口唤道:“王妃?”  沐之秋一只脚已跨入殿内听见夜袭唤她转头笑问:“夜袭?有事吗?”  夜袭忙上前几步从怀中摸出一物递到她手里面无表情道:“上官先生说此物干系重大让属下亲手交给王妃!”  萧逸恨得牙痒痒夜袭到底是他的贴身侍卫还是上官云清的狗腿子?怎么一眨眼就鞍前马后地为上官云清跑起了腿?当着他的面堂堂正正地替上官云清私传信物夜袭这个狗腿做得当真称职可不是以为他已经死了么?他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给夜袭配个带拖油瓶的寡妇做娘子让这小子还没入洞房就当爹?  将手里的药丸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沐之秋面色突变眉头已紧紧锁住  这样的药丸恐怕静安王朝有很多人都认识但是这丸药却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里面掺合着一种这个时代不可能会有的东西气味儿虽淡却瞒不过她这样的专家难道说?  倏地抬头“云清可还说了什么没有?”  “上官先生说王妃见了此物自然会明白上官先生还说今日他还有事过两日他会亲自拜访到时再与王妃畅谈!”  “上官先生走了没有?”仿佛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沐之秋手中的药丸萧逸眸中精光一闪很快便隐去不见  “走了将这丸药交给属下后上官先生便出府去了!”  “本王和王妃知道了你先退下!”  “诺!”  揽着沐之秋才要转身又像想起来什么萧逸淡然道:“夜袭?为王妃物色的那五个贴身侍卫本王瞧着不错有空你多和他们过过招!”  目送王爷与王妃进入凌霞殿夜袭的脸皮子一阵抽搐王爷?您能不能给属下换个工种?就算是给咱府里拔树种树也成啊!  自家王爷这算不算公报私仇?那五个贴身侍卫是夜袭亲手调教出来的都是暗卫里的佼佼者当然不错倘若一个个过招倒也没有能打过他的可是王爷所谓的过招是他一个对付五个其实就算一个对付五个夜袭也不会输狭路相逢君子亮剑高手过招本来输赢就在瞬息之间且大多数高手都不屑于群殴不过点到为止但这段日子这五人不知道被王妃如何指点的再交手时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见了面连个防备都没有直接开打揪头发抠脸脚底下使绊子一拥而上抱腰嘴咬什么三教九流的招数都有明明都是高深的武学使出来却如地痞流氓般无比刁钻。第369章 不去早朝  双拳难敌四脚对付一群高手已是难上加难这些高手再见缝插针地使上些不入流的手段别说夜袭必然落败即便是王爷亲自动手只怕也会被那五人瞬间绑成肉粽子偏偏王妃对她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极为满意还给那等不入流的打法美其名曰上乘武功直让夜袭哭笑不得  话说貌似只要能保护好自己打击到对方的哪怕是往人家饭碗是浇粪王妃也会觉得是上乘武功不过这话夜袭只敢腹诽一下便是对冬果他也不敢说  眼下王爷却让自己去和这样的五人过招这不是让阖府的暗卫们看他夜袭的笑话幺?狠自家王爷真狠可王妃怎么也不帮他说说话?就那么眼睁睁地站在一边瞅着如此看来王妃是不是比王爷更狠?唉!或许王妃调教出来的这种不入流的打法才是真正的王道  夜袭突然觉得有点兴奋他过几天是不是该在冬果的枕头底下放条毛毛虫试试?  一夜缠绵沐之秋醒来时已近巳时这个时候萧逸一般还没有下朝梳洗完毕将昨日上官云清留下的药丸装入袖袋沐之秋带上冬果便要出门  刚跨出凌霞殿就看见夜袭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沐之秋愣了愣这两年夜袭基本上就成了她的贴身侍卫但自从上回她被玩偶师掳去海上之后萧逸象是觉得只有夜袭和冬果保护她还不够让夜袭又选拔出五名暗卫由她亲自调教成了贴身侍卫  可最近这段日子实在太平得很那么多人保护她实在有点多余于是作为暗卫统领的夜袭便成了整日没事儿做的闲人平时总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冬果身后端茶倒水连夜壶也承包了惹得冬果每天都在捶胸顿足  沐之秋觉得让夜袭倒夜壶实在浪费人才就让夜袭回去继续服侍萧逸这两日夜袭便都跟着萧逸眼下他怎么没跟萧逸一起去上朝待在府里做什么?  “王爷下朝了吗?”  “否!”瞄了一眼冬果夜袭道:“今日王爷说身子不适让属下进宫给皇上告了个假现下正在书房等王妃同去用早膳”  身子不适告了假?沐之秋脸上一红明明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萧逸这厮却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要说萧逸这厮的钻研精神实在是太强悍了沐之秋从来没见过他有体力不济的时候就算折腾一整夜不睡第二天一大早他照样能精神抖擞地去上早朝就跟扎了鸡血似的今天他找了这么个粗枝烂叶的借口如此醉温之意不在酒地掩耳盗铃也不怕人笑话?  再一想他万一真的不舒服呢?别是自己小人之心猜错了  “王妃?”冬果小声提醒:“已近巳时了!”  以前王妃早起惯了起床后都是先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腿脚才回屋洗漱用膳的可是自从大婚以后王妃就一日比一日起得晚有时候整整一天也不见出门透气王爷不心疼王妃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心疼得紧害怕王妃醒来时饿过了头阿绿每天都会自觉准备好清淡小粥方便王妃起床后随时享用  如今阿绿没了但这个习惯却被冬果继承了冬果的厨艺虽不如阿绿但王妃素来不爱奢靡就算是最简单的开胃小粥也能吃得食指大开一个多月下来冬果的厨艺倒是长进了许多这些日子王爷见王妃早起吃粥吃得开心索性免了正规早膳每日都和王妃一起在榻上吃这般下来靖王府主子们的正规早膳其实已经形同虚设  今日也不例外王妃方才已经在寝殿用过粥哪里还需要再用早膳?明明是王爷算准了王妃要出门去探望上官先生专门留了夜袭在这里横加阻拦却找这么个烂借口当真令人无语冬果不由地在心中小小鄙视了一下他们伟大的靖王爷  “不差这一时半刻我先去看看王爷!”说罢沐之秋已一脸焦急地往书房去了  冬果与夜袭面面相觑貌似王妃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要是王爷这么明显地耍小性子或是小聪明王妃一定会嗤之以鼻理不理他若是王爷继续纠缠不休惹恼了王妃只怕王妃还会想法子要王爷好看可是现在王妃怎么处处顺着王爷?就连王爷装病不上早朝王妃也不恼还面露焦急之色?这样下去王妃不会把王爷惯成混世魔王吧?  想到王爷变成九皇子那样儿的混世魔王夜袭和冬果不由地抖了抖  待急急追赶上去正瞧见王妃打算伸手去推书房的门夜袭赶紧低声劝阻:“王妃还是换身衣裳再进去吧?”  “怎么?”沐之秋淡笑  夜袭微愣这倒要他怎么回答?难道说王妃您穿着这一身进去不是明摆着告诉王爷您要出门么?王爷今早起来脸色可不大好看虽说已在书房待了近两个时辰但送茶的小厮却说王爷手里的那本书一页都没翻动过明眼人都知道王爷这是在等王妃若是让王妃这般进去王爷不会把火气都撒到他身上吧?王爷发火的样子很吓人馁!  “无妨!你和冬果退下吧!”体谅地冲他们笑笑沐之秋推门进去  萧逸姿态优雅地坐在书桌前人模人样地一手握笔一手拿书像是正在写批注脸色却铁青好好一张宣纸上满是鬼画符般无人能懂的天书一看就在神游天外  该死的夜袭居然背着他给秋儿打小报告以为他是聋子听不到吗?送他去欢乐谷采石是不是太便宜夜袭了?  看见萧逸那张臭臭的脸沐之秋便松了口气轻扫一眼那张宣纸泰然自若地走到桌旁坐下来沐之秋也不说话夹了块点心就着鸡汤自顾自吃起来  萧逸忍了一会儿终于放下书和毛笔走过来从身后环住她的身子委屈道:“秋儿怎地自己一个人吃?为夫在此等了近两个时辰可是水米未进呢!”  “那我喂你吃好不好?”说罢沐之秋已浅笑盈盈地转身端起鸡汤舀出一勺吹凉了才喂到萧逸嘴边  萧逸呆住  “怎么?不合胃口?那我亲自去给你做几样开胃小菜吧?”  还未站起身已被萧逸抱住“合胃口合胃口只要是秋儿喂我吃的便是泥坑里的污水也是美味佳肴!”  唔!那敢情好下回就让夜袭直接把夜壶端来给萧逸当早餐吧!省得肥水流入外人田  萧逸觉得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最有成就的一件事情秋儿给他喂饭哦!他的宝贝娘子居然笑意盎然地给他喂饭就像在“死亡村”里她曾经给月月奶奶喂药一样温柔这让他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些意乱情迷  两碗鸡汤、三个包子下肚萧逸还跟只不知饥饱的填鸭似的继续张着嘴巴只顾用那双桃花眼对着沐之秋乱放电  沐之秋有些无语“还没吃饱么?现在已经快巳时了吃太多容易积食歇一歇等午饭时再吃吧?”  “嗯?”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邪魅“为夫想吃秋儿!”  唔!这厮怎么是只喂不饱的色狼?昨晚才喂了他一夜现在又想要如此索要无度她又不是机器人  看见她双颊绯红美目左顾右盼灿若星辰萧逸不由春心大动两眼放光地攫住那张让他亲也亲不够的红唇深深吻了下去下一秒双手已不安分地钻进了沐之秋的衣裳里  一吻毕把沐之秋抱到自己膝上坐下萧逸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耳鬓厮磨心情大好“昨夜秋儿累了今日为夫先委屈求全待晚上再侍寝可好?”  噢!不要脸的厚皮猪连侍寝都用上了要是他这种也算委曲求全那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受委屈的人了吧?  避开萧逸的桃花眼沐之秋含笑轻问:“既然吃饱了现下可能出门了?”  “不能!”断然拒绝  他就说么秋儿哪里会如此好心地给他喂饭原来竟是想哄晕了他好出去见上官云清若遂了她的心愿他萧逸就是个棒槌  “如此抛夫弃子之事秋儿也忍心做?”眼巴巴地看着沐之秋萧逸的声音里都是委屈“为夫不同意!”  抛夫弃子?抛的是哪个夫哪里又来的子?  “乖!听话!”忍着滚滚天雷沐之秋柔声道:“这一个多月来你我都担心云清的安危如今他回来了我有好多话要同他说你不是也一样么?”  这怎么能一样呢?他担心云清那是因为惜才而秋儿担心云清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云清爱慕秋儿秋儿去了便是肉包子打狗为夫不让秋儿去!”  唉!这个男人  索性扳正他的脑袋对着他抱怨的红唇使劲亲了一口沐之秋道:“我已经是你娘子了怎么还说孩子话?云清再爱慕我我也不可能爱上他我爱的人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也是你难道你不信我?”  唔!萧逸哑然他如此限制她的自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过份很心虚他的宝贝娘子怎么没有生气?秋儿非但没有恼他还耐下性子柔声给他解释她如此信赖他如此尊重他他该如何抵挡他的亲亲娘子这份该死的温柔和坦荡?  他可不可以自私一点?可不可以霸道一点?可不可以……  算了还是当受气包好一点“那秋儿今晚要补给我……”  “好今晚一定补给你!”  她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就这么急着打断?他是说今晚至少要补给他五次不十次或许十次都不够  “既然同意了那我们就走吧!”从萧逸膝上下来顾不上整理自己的衣衫先给萧逸整理起来  “我们?”萧逸满脸疑惑“秋儿是说让为夫和你一起去看望云清?”  “你是我夫君你不和我一起去谁和我一起去?”娇嗔地瞪他一眼“快点吧万一赶上云清吃午饭别人还以为我们俩是去混吃的呢!”  萧逸大喜别人?在秋儿心目中云清是别人他却是我们俩噢!他的宝贝娘子怎么那么善解人意?  话说秋儿最烦别人干涉她的自由以前她和云清谈话都要支开他如今邀他一同前去怎么不叫他心花怒放?果然好女怕缠郎嘿!他萧逸就是典范。  可是看看秋儿再看看自己萧逸的凤目中却透出一股不满“秋儿看为夫要不要换身衣裳?秋儿总说为夫只穿玄衣太沉闷今日为夫便穿前几日九弟送来的那身衣裳可好?那身衣裳喜庆!”第370章 鸡飞狗跳  那衣裳是喜庆穿在别人身上也许能让人耳目一新可是穿到萧逸身上只怕就是花团锦簇了吧?  轻哼一声沐之秋嘀咕:“又不是拜堂成亲穿那么喜庆做什么?没得让别人以为你是玉蝴蝶呢!”  其实下一句话她没说出来穿那么喜庆出去萧逸这厮打算惹多少桃花回来呀?恐怕整个京城的女子都要被他耀花眼吧?  哪知萧逸这厮愣是没眼色竟没听出她的潜台词皱眉想了想居然一本正经道:“其实为夫觉得玉蝴蝶的穿衣品味有时候也挺好”  沐之秋:“……”  门外的夜袭和冬果一脸黑线自家王爷?天馁!千万别说书房里那个白痴的男人是王爷他们不认识这个白痴男人可是貌似王妃很喜欢这样的王爷啊!王妃的喜好还真特殊!  搞不懂搞不懂二人视线骤然对上又赶紧移开不约而同地仰头望天动作出奇地一致  在沐之秋的赞美下总算找到了自信的某男欢欢喜喜地牵着他的宝贝娘子出门了才走到花园却有小厮前来通报:“启禀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传话皇上急召王爷进宫!”  “不去!”  小厮目瞪口呆王爷这是打算公然抗旨吗?  沐之秋无奈地冲天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道:“皇上急召你定有要事相商褚国使团也尚在京城诸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处理你快些去吧我去‘妙手回春’医馆看过云清就回来”  极不情愿地哼了两声萧逸才道:“那秋儿先去我去去就来寻你”  “好!”沐之秋点头应了  走出几步萧逸却又回头:“我多调些虎贲军贴身保护秋儿和云清吧?”  沐之秋头上顿时浮起一片黑云派虎贲军去“妙手回春”医馆保护她和云清?便是监视也太兴师动众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带兵去“妙手回春”医馆抄家呐!  但见宝贝娘子眉头已微微蹙起说错话的靖王爷赶紧带着夜袭一溜烟儿地离开了……  出了靖王府夜袭忍不住问:“王爷既然不放心上官先生为什么还要让王妃去?”  “云清乃是兰之君子便是再爱慕秋儿他也不会对秋儿做什么的罢了!秋儿既然有体己话想要和云清说便由她去吧!”萧逸毫无表情的脸上目光冷清气场强大说出来的语调却十分淡定  夜袭微怔自家王爷的心胸竟如此坦荡宽阔?以前他怎么没发觉?  或许在王爷心里和王妃一样对上官先生也有一份无法言喻的知己之情吧?  ……  “妙手回春”医馆里患者络绎不绝冯远山、阮俊杰等人正带着一干医童给人看病便是月月也有模有样地在一边帮忙  看见沐之秋和冬果进来众人只是冲她们笑笑继续忙自己的只有月月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之秋姐姐冬果姐姐?你们怎么今日就来了?”  “今日不能来么?你们这里好热闹啊!”  “嗯!”月月点头眉梢皆是喜色“先生回来了京城的百姓闻讯都赶来看病连冯大哥和阮大哥今日都请了圣旨来帮忙呢!”  “呵呵!”沐之秋笑道:“我也是来找云清的他在么?”  “先生昨日回来说过几日之秋姐姐才会来所以今早出门去了!”  “出去了?”沐之秋有些失望“可是出诊去了?”  “不是!”月月挤眉弄眼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听说褚国来了个叫香香公主的大美人先生一早就去驿馆拜见香香公主去了!”  云清去见香香公主了?不由捏了捏袖袋中的药丸沐之秋心头一沉“那我去驿馆找他吧!”  ……  远远地便看见香香公主的贴身侍女正站在驿馆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看见沐之秋前来那侍女眼睛一亮竟不顾规矩扑上前来想拉扯她的袖子  冬果不动声色地将这侍女的手挡开那侍女也没发觉索性抓住了冬果的袖子冲沐之秋嚷道:“靖王妃您来了太好了!”  昨天来的时候这个侍女还很敌视自己即便离开的时候香香公主亲自来送她这侍女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今天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儿见到她跟见到自己的爹娘老子一般?  “你站在这里是等什么人吗?”但见那侍女突然便满脸怒气却又闭口不言沐之秋又问:“你们公主出什么事儿了?”  那侍女猛一跺脚“靖王妃还是自己进去瞧瞧吧!奴婢奴婢……”  不再多问沐之秋携了冬果赶紧进去  褚国使团的人都站在院子里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看见沐之秋行来赶紧上前拜见行礼寒暄片刻后才各自回去  沐之秋和冬果对视一眼不由加快了脚步  香香公主乃是贵客居住在驿馆最深处的一处独立小院院门口竟站着两排虎贲军把守  这些虎贲军看见沐之秋脸上皆露出些许尴尬但也明显松了口气行过礼便悄悄退至一旁  沐之秋被玩偶师掳走那段日子因萧良擅自调动虎贲军追踪被萧震天夺了兵权虎贲军暂时交由萧楠代管说是萧楠代管其实大权依然在萧逸手中但虎贲军乃是萧逸手下的王牌军情非得已萧逸是不会让人擅自调动虎贲军的今日虎贲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萧逸也在这里?平白无故萧逸不可能背着她跑到驿馆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沐之秋有些心惊面上却不显任何情绪脚下速度却更快了  绕过抄手回廊走近主殿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怒吼:“混蛋!你若是再来纠缠本公主本公主就杀了你!”  “杀了我?公主莫不是想公报私仇?我就不明白了你好端端的一个褚国公主逼婚我三哥不成怎地又开始觊觎上官先生了?上官先生可是我三嫂的!”  沐之秋顿觉被雷劈中像这样口不择言喜欢胡说八道又毒舌的人除了九皇子萧楠还有谁?  唉!这孩子跟自己学了那么久什么都改好了唯独这毒舌怎么就是改不掉?云清是和萧逸不相上下的美男且温文尔雅玉树临风香香公主在萧逸那里碰了钉子转而仰慕云清倒是有可能但什么叫“上官先生可是我三嫂的”?这话若是被萧逸听到了不会将萧楠打成哑巴吧?  香香公主自幼被父皇捧在手心里长大又被兄长们照顾疼爱何时受过这般委屈?这几天她在驿馆里待得本来就憋屈现在被萧楠这么挤兑颤抖着声音“你你”了两声终于忍不住“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噢!萧楠这个熊孩子!要不是那晚金殿比试亲眼看见他投向香香公主的目光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滟和欣赏只怕连沐之秋都会以为他恨毒了香香公主现在他带着虎贲军来驿馆胡闹不会是萧逸指使的吧?  萧楠似乎被香香公主的哭声吓到了默了默才道:“其实我静安王朝的优秀男子又不止‘南萧逸北上官’你何苦非要盯着我三哥和上官先生呢?若是你实在嫁不出去本宫倒不介意纳了你!”  沐之秋顿觉一头黑线这究竟是示爱还是中伤啊?萧楠你这个大白痴如果我是香香公主我也不会看上你  正要掀帘进去却听见一个温润熟悉的声音:“九皇子!你何苦这么说?香香公主是个好姑娘她……”  “看在三嫂的份儿上我不与你计较上官先生莫要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萧楠的声音里满含怒意显然和他跟香香公主说话时的口吻不一样听上去没了那份死缠烂打倒多出几分阴冷和杀意挺像萧逸说话的方式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她是云清的娘子一样?人家云清可是自由之身便是真的和香香公主看对了眼儿那也是恋爱自由萧楠这个熊孩子会不会说话?  听了这话上官云清没恼香香公主却恼了“上官先生莫要与这等衣冠禽兽理论他既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这驿馆我也不住了我这就禀了皇上随你搬去‘妙手回春’医馆”  微微一愣香香公主这是在向云清托付终生吗?再由着他们闹下去不但一段好姻缘被毁了只怕还要出大乱子沐之秋赶紧掀帘进去  屋里的三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见沐之秋突然进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都愣住了  香香公主最先回神本来就哭得两眼红肿见了沐之秋更是委屈唤了声“秋儿姐姐”便扑了过来鼻涕眼泪摸了沐之秋一袖子  沐之秋赶紧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慰好不容易等香香公主止住哭声才瞪着眼睛问萧楠:“萧楠?你这是奉谁的命来砸场子呀?”  “砸场子?”萧楠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道:“三嫂说笑了!嘿嘿!今日三哥未去早朝我烦那些老头子胡说八道索性出宫来看看香香公主!”  “你就是这么来看香香公主的?”沐之秋哭笑不得“人头猪脑怎么跟你三哥一样蠢!”  “三嫂?”萧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不是你你让我……”  这怎么是个不开窍的草包?沐之秋确实暗示过萧楠让萧楠多在香香公主面前表现表现最好能给香香公主多创造几次惊喜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尤其是香香公主这种自幼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子但凡是新奇的小玩意儿都能引起她的注意可萧楠这熊孩子做的事儿是惊喜吗?惊悚还差不多  也不知道萧楠平时是怎么跟自己的侧妃侍妾相处的亏得萧逸还总在她面前赞扬萧楠精通风月不像萧良那么严谨迂腐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若是萧楠这样的人也算精通风月猪大概都能飞到月亮上去变成玉兔  “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徒弟省得给我丢人现眼!”  “啊?”  “扑哧!”香香公主破涕为笑。  昨日秋儿姐姐才走萧楠就来了这一来便缠上了她烦得香香公主几乎想跳楼连做梦都是萧楠这张可恶的嘴脸昨晚睡到半夜硬生生被噩梦吓醒只恨不得立刻就飞回褚国去一辈子都不要被萧楠找到可没想到今日一大早这个毒舌男就跑到驿馆来缠她跟只甩不掉的苍蝇一般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使团那么多人都挡不住他便是上官先生也黔驴技穷。  她本来有好多事情要和上官先生讨论愣是被萧楠搅黄了气得香香公主捶胸顿足就差以头抢地了。第371章 蓝颜知己  出人意料的是这么个鬼见愁的混世魔王居然也有吃瘪害怕的时候秋儿姐姐不过训了他几句他就跟斗败的公鸡似的打了蔫可不是大快人心吗?以后她能不能都跟着秋儿姐姐混啊?  上官云清笑道:“这世上也只有之秋能让九皇子吃瘪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萧楠狠狠瞪了上官云清一眼谄媚地蹭到沐之秋身边讨好地说:“三嫂?我听三哥说你训练了几名死士连夜袭都打不过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  “这有何难?他们就在外面你自己去寻他们就是了”  “好嘞!”萧楠大喜顾不上跟香香公主斗嘴便美滋滋地找沐之秋的贴身侍卫们过招去了  “王妃?”冬果有点心惊“九皇子这么去会不会吃亏?”  “当然要让他吃亏!他这样欺负香香公主不让人好好教训教训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冬果咋舌上官云清却微笑摇头“顽皮!”  香香公主瞪大眼睛喜道:“秋儿姐姐是让侍卫们殴打九皇子吗?”  “你说呢?”  “我就知道秋儿姐姐最疼我了!”拍手正赞猛地一皱眉头香香公主又有些犹豫不决:“可是他是皇子万一被打坏了……”  嗯?沐之秋以前觉得萧楠嘴贱爱找抽现在看来香香公主也是个喜欢找骂的?都被人家挤兑成那样了还心疼萧楠她倒是百折不屈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等她和云清谈完正经事儿想和办法撮合撮合这俩熊孩子吧!  冬果忒有眼色但见王妃眼珠一转便知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遂上前拉了香香公主的手说:“我家王妃的侍卫很厉害的他们不会把九皇子打坏但是会把九皇子教训得很惨很狼狈香香公主想不想去看看?奴婢陪你一同躲起来偷看九皇子挨打可好?”  香香公主虽才情不凡贵为一国公主但却是个小孩子心性儿一听说能躲起来偷看仇家被人教训立马就将方才的委屈抛诸于脑后竟兴高采烈地对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说:“秋儿姐姐先替我陪上官先生说说话我们去看看就回来!”说罢香香公主便拉着冬果急冲冲地出门了  好冬果有眼色!  香香公主的寝殿虽说不是说话的最佳之处但也勉强能凑合既然赶上了那便客随主便吧!  才将目光投向上官云清便听他轻声道:“之秋长胖了却愈发娇艳妩媚了!”  微微一怔沐之秋还道:“云清却瘦了只是更加道骨仙风出尘不染了”  上官云清微微挑唇“如今之秋不止是我静安王朝名符其实的第一大美人只怕整个天下之秋也是第一绝色?”  心里明白云清指的是自己的真容沐之秋也不掩饰淡然道:“前些日子香香公主要与萧逸和亲我不同意就跟香香公主在金殿比试了一场虽然没有输但却着了奸人的道儿暴露了真容既然该看到的人和不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这张脸再继续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大大方方露出来也对皮肤比较好”  “以真容得见天下本来就理所应当惺惺作态反倒无趣之秋说的是!”  似笑非笑地看向上官云清沐之秋问:“云清难道今日只想和我聊京城第一大美人和天下第一绝色的心得体会?”  上官云清微愣随即笑道:“呵呵!那就借花献佛之秋请坐!”  二人落座上官云清抬眸淡淡地凝视她他的眼眸纯净通透宁静高远的笑容里带着的淡淡欣慰如同海纳百川沐之秋刹那间便读懂他对她的那份担忧、喜悦和祝福  大爱无疆这才是她沐之秋的蓝颜知己!  顿觉心头一松绷起的脸也不由缓和下来“云清?你还好吗?”  上官云清哑然失笑:“看来之秋和萧逸很幸福!”  “嗯!”沐之秋点点头“萧逸对我很好!”  “这就好!”  从袖袋中掏出药丸轻轻放在桌上沐之秋定定地看向上官云清“给我个解释!”  “这是皇上服用的药丸……”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不满地打断他沐之秋皱眉:“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跑到倭国去?”  上官云清的面色微变旋即又恢复正常“谁说我去了倭国?那倭国与我静安王朝隔着茫茫大海上回萧逸去救你都花了那么多天才回来我不过离开一个多月怎么可能去倭国走个来回?”  “别人自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倭国走个来回但对于你上官先生何难之有?”  垂眸避开她灼灼的视线上官云清笑道:“之秋难道不知世人都传闻上官先生乃为情所困逃离京城……”  “逃离京城?”沐之秋冷笑:“我怎么不知道云清有什么可逃的?”  为情所困不假逃离京城却绝对不可能世人都知道上官先生有着与靖王爷不相上下的容貌风度也同样知道上官先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然而有几个人知道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先生骨子里却带着和萧逸一般的傲气和骨气竟是比牛还要执拗倘若展露锋芒即便萧逸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上官云清岂会被轻易打倒?怎么可能只为一个情字就背弃他们共有的理想和追求逃离她的身边?  离开只因云清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他从来都是最懂她也是最了解她的在某些方面云清甚至比萧逸还要明白她所以云清先去做了作为先头兵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云清提前为她踩点铺路去了如此狂妄大胆的蓝颜知己她该拿他怎么办?  “你可知我会为你担心?”一语毕眸中只剩担忧和心疼  上官云清怔住他以为她有了萧逸便会忘记他竟是他妄自菲薄了他的之秋他这一生独一无二的红颜知己原是最懂他的人  确实他放手了成全了她和萧逸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继续爱她既然认定了她此生此世都不会改变她不能嫁他为妻又有何妨?他只要这般看着她、关心她、疼爱她、宠溺她就好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为她寻来只要是她想做的便是用脊梁骨给她做垫脚石他也会将她撑上去  “聪慧如你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的眼睛我以为……”  “你以为我的眼睛都长到萧逸身上去了所以看不见你堂堂上官先生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轻咬下唇沐之秋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淡淡的恼怒和不甘:“云清?你不过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布衣郎中独自一个人跑到那种虎狼之国去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想过我会怎么样?你是想让我愧疚难安一辈子?”  顿了顿话再出口已带着腾腾杀气:“倘若你丧命在倭人手中我会割下所有倭人的头颅为你陪葬!”轻轻的一句话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上官云清愣怔半响终于抬手揉揉她的发顶眸中却有细碎的星辰闪耀“是我不好我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云清是个一诺千金的君子他这般承诺了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更改沐之秋点点头脸色终于缓过来一些  见她眸色渐暖上官云清才笑道:“之秋你只猜对了一半却没猜对另一半”  “何谓只猜对了一半?”  “之秋只知道我不会武功却不知道我有个武艺高强医术卓著的师父?这次我潜入倭国便是师父和我一起去的否则这么短的时间让我打个来回我还真做不到有师父保驾护航你说我何惧之有?”  “你师父?”  “难道只许之秋有个生死门门主这么厉害的师父就不准我也有?”唇角一挑上官云清的眸中竟露出些许促狭来“之秋曾告诉过我个人防护是最重要的无论面对的是多么大的危险只要做好个人防护都能游刃有余应对如常既然你教出我这样自命不凡的高徒我又岂会辜负你的殷切期望?不顾安危将自己随便置身于险境之中就算我想恐怕倭人还瞧看不上我倭人混入我静安王朝会被之秋识破是因为他们狼子野心有着不良企图我和师父只是一介游医两袖清风他们追杀我们没利可图我和师父自然不会被人发觉再说就算被倭人发觉了我和师父也不会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等着挨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还是懂的呵呵!而且行走江湖有时候不需要高强的武功需要的是聪明的脑子!”  “哦!”沐之秋惊愕地张大嘴巴不认识般地看向上官云清眼底却浮现出浅浅的欣喜:“出去一趟云清你变贼了!”  “之秋应该说我返老还童了才对!”  这便是云清是那个品行高洁如同行云流水般美好的男子她沐之秋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上官云清的垂青?云清是普度众生的佛而她只是个俗人罢了她给不了云清整个宇宙只能回报给他仰视给他尊重给他更多的信赖  读懂她的心思上官云清眸光微敛话锋一转道:“这便是那个幕后之人给皇上服用的药物之秋昨晚可看出什么蹊跷?”  收回心思沐之秋神色一凛“神仙果!”  昨天夜袭把这粒药丸交给她的那一刻沐之秋便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当年老顽童丢到灯会比试台上的那个毒瘾发作的病人吸食的就是神仙果还有褚天凌曾给她下过的催情药里也含有神仙果这么邪恶不入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要知道很多吸毒者都会患有一两种传染病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沐之秋和她的小分队重点监测的人群就包括吸毒者对于吸毒者的某些习性特征和身体状况她甚至比吸毒者本身还要了解。  “之秋好眼力!”用手指捏起药丸仔细看了看上官云清眉头微皱“我和师父将此物仔细研究过里面确实含有一定剂量的神仙果之秋还记得那年初一灯会生死门门主丢上台来的那个瘾君子吗?那人吸食的是单纯的神仙果南夷多有种植正是之秋曾描述过的罂粟上回褚天凌给你下的神仙果我也研究过里面除了神仙果还含有其他物质而且那里面的神仙果已经经过了提炼可以算是一种进化后的鸦片所以在出现幻觉的同时还能催情”第372章 质子之疑  停顿片刻上官云清又道:“至于我手里的这丸药却不仅仅是幻听幻觉和催情那般简单这里面还含了高浓度的神经毒素长期服用不仅仅能令人沉迷还会导致脾气多疑嗜血成性性情冷漠暴躁已然成为催命的虎狼之药!”  “冰毒?”虽是问话沐之秋说出来的语调却是肯定的  “之秋果然见识不凡!”上官云清点点头“倭人没那么大本事提炼出高纯度的冰毒但这丸药里的成分不管是气味还是危害程度都与之秋所说的冰毒十分相似”  当初上官云清在试心门前救下沐之秋和萧逸自己却仍留在宫中直到沐之秋和萧逸大婚都再未露过面外界都传闻上官云清受不了打击悄然而退沐之秋曾有一度也这么想过可是静下来她又觉得此事透着蹊跷上官云清性格坚韧绵里藏针虽爱慕于她却从不愿逼迫她在明知皇帝萧震天被人下毒的情况下明知道她需要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因为求而不得就离开?因此她除了大婚当日打算骑着烈焰去追上官云清之外再也没有做过任何过激的事情她知道云清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果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上官云清回来了他不过是打着为情所困的旗号暗自察访冰毒下落去了好一个赤胆忠心的仁义君子  站起身沐之秋端端正正给上官云清鞠了一躬“云清!请受之秋一拜!”  上官云清坦然受之待沐之秋重新落座突然问:“皇上还有多少日子?”  迟疑一下沐之秋道:“据我估计大约还可以活上两年”  “两年?”上官云清心头微惊“无药可解吗?”  “毒品和其他东西不一样当日灯会比试时你也看到了正值壮年的人想要戒断毒品都那么难以皇上的年龄和体质服食了这么久冰毒即便能够戒断他的身子也受不了强制戒毒只会让他死得更快一点”  上官云清眸中立刻浮上遗憾还隐着一丝说不清的伤痛沐之秋本来还想问问他和萧震天到底是什么关系眼下这般瞧着上官云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再问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  沐之秋觉得有些无力这个世道怎么这么乱?到处都能看到倭人的影子要是正面作战即便是玩偶师那样的绝世高手他们也不会落输但偏偏倭人狡诈阴险跟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每回都是在暗地里下黑手先是爹爹被下了毒现在又是萧震天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谁  话说她这两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爹爹身上的毒解去七七八八可见倭人下毒的本事实在不容小觑所以想延长萧震天的寿命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她必须得想法子试一试不光是为了云清还为了萧逸谁让这不讨人喜欢的萧震天是萧逸的老爹呢?  “云清你也不要太难过我会试着以小毒替代大毒为皇上戒毒尽最大的努力延长皇上的寿命争取不留遗憾”  “呵呵!”听出沐之秋话里的暗喻上官云清并不解释只是苦笑:“尽人事听天命吧!”  沐之秋点头又问:“此事还有谁知道?”  “这世上除了我和师父便只有之秋和给皇上下毒之人知晓了”  沐之秋松了口气“既然萧逸还不知道那便不要告诉他了现在朝堂纷争不断波涛暗涌褚国是敌是友不明倭国又蠢蠢欲动我们不要拿这件事情让他分心”  只要是之秋让他做的他自会去做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无法逆转传扬出去只能让那下毒之人加快进度上官云清颌首:“我明白!”  微微一顿又道:“之秋可知除了皇上命不长久外还有一人只怕也大限将至了?”  刚想到继爹爹和萧震天之外可能还会有人成为倭人的小白鼠云清就丢出这么个重磅炸弹沐之秋无奈地揉揉额角“可是我舅舅?”  “之秋好玲珑剔透的心思!”上官云清赞道  “哪里是我心思玲珑剔透明明是踩了臭狗屎躲都躲不掉好不好?”沐之秋欲哭无泪  眼下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乍一看上去倭国下毒的人都和她有关系一个是她爹爹一个是她公公另一个是她舅舅好像倭人都是冲着她来的确实连她自己都被玩偶师掳走过这些都和小日本的野心是分不开的谁让她托生到这样的人家亲人一个比一个牛逼不是皇帝就是丞相的但经历过小岛惊魂之后沐之秋却知道在这场风雨欲来的战争后面还隐藏着另一个阴谋真正导演这场戏的人是谁她还不知道但她却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此人要把曾经所有爱慕过娘亲的人全都一网打尽要不是为了泄愤以小日本的“三光”政策恐怕直接将静安王朝皇室和褚国皇室一窝端掉了  小日本搞这么麻烦冒着巨大的危险只毒害这么几个老家伙还不一下子给毒死了每个都是慢性毒药让人受尽折磨不正印证了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老话么?  看样子这个混淆视听的家伙不但是个倭人还是娘亲曾经的爱慕者  要么说红颜祸水女人长太漂亮了当真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娘亲没了她被迫接过接力棒成了下一个众矢之的和被抢夺的对象不管她愿不愿意这趟浑水她已经被拽进来了不过还好她遇到的人是萧逸便是追随者也是云清这样的兰之君子否则就算她沐之秋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得落下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现在沐之秋多少有些明白娘亲为什么宁可丢掉性命也要把她变成一个丑女傻瓜了相比之下当个丑女傻瓜总比吃尽苦头丢了性命要强  见沐之秋一脸苦笑上官云清无奈地摇摇头“此番我和师父不但去了倭国还走了趟褚国我们本想试试能否凭借一己之力扭转褚国皇室的命运可是……”  说到这里上官云清突然顿住看向沐之秋的眼眸流露出些许迟疑  沐之秋眸中精光一闪面上苦笑已经收起“可是发现了什么?”  “褚国皇室的隐忧非但不能解国君似乎也被人下了这种冰毒而且我们还探到了倭国皇室的秘闻四十多年前倭国皇室曾出现过一个百年不遇的奇才此人与倭国现任国君都曾拜在玩偶师门下他聪明好学标新立异极得玩偶师之心但是他的才华武功却遭到倭国现任国君就是他哥哥当时的倭国太子的妒忌太子便进谗言让老国君下令将此人送往褚国为质子质子送进褚国皇宫的那一年正巧婷芳小公主诞生褚国国君便将质子留在小公主身边做了个小奴这质子也算尽忠尽职虽为小奴却毫无怨言可是婷芳小公主十岁那年质子却被褚国太子鞭笞扔在海上暴晒十日而亡自此再也无人见过质子……”  “等等!”沐之秋突然打断他:“你说这个倭人质子留在我娘亲身边为奴在娘亲十岁那年被舅舅打死了?”  “然!”  百年不遇的奇才拜在玩偶师门下能习得什么样的歪功邪术?将那样一个才华武功深不可测的质子留在娘亲身边为奴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一样有危险难道外公不担心么?还是外公也遭人胁迫?故意在娘亲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你外公并未受人胁迫!”像是洞悉了沐之秋所有的心思上官云清道:“你外公怕他会伤害你娘亲还给他戴上手铐脚铐又将他的琵琶骨打穿串上锁链限制他的行动可是他对你娘亲却非常忠心维护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据说你娘亲十岁之前有好几次被奸人所害都是被他救下……”  “也就是说我娘亲跟他的感情很好?”沐之秋忍不住再次打断上官云清  娘亲和一个小日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娘亲不会爱上自己的奴隶吧?这个奴隶还是个日本人?这也太雷人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上官云清不由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据我所知婷芳小公主对倭人有种与生俱来的疏离虽然不至于打骂欺辱却也说不上多亲近应该是他单方面对你娘亲很忠心但是你娘亲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仆人!”  沐之秋冷声道:“娘亲将他当做仆人他却未必如此贬低自己的身份哼!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有什么样的师父便会有什么样的徒弟”  接下来的话沐之秋不想说一个对娘亲虎视眈眈的倭国质子即便已经成了奴隶也改变不了他曾经贵为皇子的事实但凡是皇子就算是萧楠那样毒舌的和十三皇子那种不着调的身上也会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慢和霸气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老老实实地给娘亲当小奴?打穿琵琶骨锁上铁链?这就能制住一个武功诡异的奇人?要不是有其他企图在忍辱负重韬光养晦那么这质子就是个跟玩偶师一样有妄想症的bt情种  以舅舅当年太子的身份怎么可能屈尊将一个低贱的奴隶鞭笞又扔到大海上暴晒十日?想惩罚奴隶只管吩咐手下大刀一挥便人头落地这么做岂不麻烦?定是这质子对娘亲做了什么挑战了舅舅的底线就像当年的玩偶师对待自己的同门师妹一样所以舅舅才会对他恨之入骨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舅舅自幼对娘亲怀有异常恋情能挑战他的底线让他变得丧心病狂的会是什么?当然是清白只有娘亲的清白遭人亵渎舅舅才会使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如果传闻不假那么这个质子确实最有作案动机  “那个质子真的死了吗?”  上官云清却不回答话锋一转道:“当初大皇子萧夜被人害死之秋将好几种寄生虫交给我做实验这些虫种里有几种我师父认得乃是玩偶师独家培育的虫种”  “玩偶师?萧夜?”沐之秋倏地一下站起来“假扮成大皇子的冒牌货就是二十多年前被舅舅杀死的倭国质子?”  “我和师父虽然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身份但除此之外我们再也想不出此人是谁”第373章 对号入座  如此便对上号了!沐之秋一直想不通那个冒牌货或者精神病是怎么会想到用寄生虫来控制大皇子的,这个时代的人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能想到寄生虫这种稀罕的玩意儿。有了玩偶师,一切的不可能可不就变成了可能吗?那样一个邪恶到令人发指的人,能控制布偶,还能将脸转移到身上去的妖人,培育出来几种乱七八糟的寄生虫有什么稀罕?  “你师父怎么会认得玩偶师培育的寄生虫?他认识玩偶师?”  “师父跟玩偶师是仇人!”  沐之秋脱口赞道:“云清果然有个非常厉害的师父!”  “彼此彼此!”  忽地愣住,师父和师父,都与玩偶师有仇的师父,甚至能打探出倭国皇室秘闻和褚国皇室隐忧的师父,云清的师父和自己的师父老顽童,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怎么会那么巧?怎么可能那么巧?所有的巧合都围绕着静安王朝的皇宫,那么,她是不是还遗漏了某些更加重要的巧合?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个巧合,沐之秋的身子不由地晃了几晃。  上官云清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之秋?你没事吧?”  沐之秋面色煞白,哆嗦着嘴唇道:“云清?你能不能把衣裳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身子?”  啊?之秋她在说什么?魔怔了么?上官云清目瞪口呆。  诚然,他的身体被之秋看过不止一次,但每一次,他都作为病人在接受她的治疗。可是现在,无关医者与病人,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最要命的是他爱她,可她却不爱他,而且她还是萧逸的妻,这里还是褚国公主下榻的驿馆。即便是医者对病患的正常体检,以他和她的身份,在这里进行是不是也不妥当?  见上官云清满脸惊恐,连冷汗都冒出来了,沐之秋便知道他想岔了,沉声道:“不用脱裤子,你只要脱光上身让我瞧瞧便是!”  见她说得慎重,上官云清不由点了点头。走到门前将门拴好,又将所有窗户全部紧闭,这才回到桌前,将上衣缓缓脱去。  待上官云清白皙美好却略显单薄的上身裸露出来,清楚地看见她想要证实的东西时,沐之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趴在地上。  在上官云清的小腹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胎记,这块胎记沐之秋不止一次在云清身上看到过,只是以前她从未留心过而已。  哪个人身上不长几颗痣、一两块胎记的?有胎记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就跟每个人都会长头发一样。  可是现在,现在看见这块胎记,沐之秋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因为她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同样的胎记,那个人却是她最亲最爱之人。  萧逸!在萧逸的小腹上,也有这么一块胎记,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颜色,大小形状无一不同。上官云清和萧逸?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沐之秋觉得有什么在脑子里将要破土而出,但她却抓不到,是什么?是什么?  尼玛!这个时代的事情还能不能更狗血一点?这是要她的命啊?  沐之秋突然开始后悔了,这样的验证不但冒失,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引起一场血雨腥风。以萧逸一统天下的野心和睚眦必报遇佛杀佛的性格,他会毫不手软地杀了上官云清,甚至将所有相关的人全都杀人灭口,或许连月月这样的孩子都不会放过。  作为萧逸的知己,沐之秋能体谅萧逸想夺天下的野心,作为萧逸的妻子,她也能体谅萧逸身为男人的尊严。可是作为云清的朋友,作为一个医者,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至少在真相披露之前,她要阻止这场浩劫。  沐之秋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迅速拾起上官云清的衣裳神经质地套在了上官云清身上,甚至连胳膊都没伸进袖子里,她就像害怕被人偷窥一般,将上官云清的衣领拉得高高的挡住脖子,又将腰带缠了又缠,要不是腰带长度不够,她大概会直接将上官云清缠成木乃伊。  上官云清十分惊诧,“之秋?”  沐之秋脱口道:“云清?你且记住,这世上,除了我之外,你再也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你的身子,连你师父也不可以,谁都不行!”  这话说的,很容易令人误解好不好?上官云清顿觉脸上一热,避开她的视线轻声道:“我知道了!”  “我要你发誓!”  “?”上官云清愣住,在他心里,之秋早已是他的妻,他的身子自然只能给她一人看,无需之秋提醒,他也会注意。可是,之秋这般反常,显然与他的想法不一样。  不过,她既然不愿意说,他便不问。点点头,上官云清坦然应道:“好,我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我的身子,只要我还活着!”  愣了一下沐之秋才回过神来,这个要求很过分馁!万一被萧逸知道了,会不会联想到她和云清有奸情?  赶紧后退两步在桌前坐下,转移话题道:“云清,既然你和你师父猜测这个倭国质子就是假装萧夜的冒牌货,那他也是我师父寻找了多年的那个仇家。”  “是!”上官云清点头,“我和师父认定这质子就是假萧夜,也和生死门门主有关。上次假萧夜能轻而易举从靖王府掳走你,就说明他身怀绝技。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为什么要冒充萧夜躲在霞帔宫里这么多年?虽说一个痴儿大皇子的身份是极好的掩护,但皇宫实在不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就算不暴露身份,也时常受到皇子公主们的凌辱殴打,除非这个假萧夜天生喜欢受虐,不然他实没理由留在宫里备受折磨。哪怕静安王朝容不下他,他也可以去倭国或者褚国生存,可他这么多年却一直在霞帔宫待着。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什么仇家,这仇家的势力非常大,不管他隐藏在倭国、褚国还是静安王朝,都有可能遭到追杀,只有连生死门门主都破解不了的静安王朝皇宫底下的密道才能成为他苟延残喘的最好地方。你曾告诉过我害死生死门门主女儿的仇家就隐藏在静安王朝的皇宫里,此人是玩偶师的徒弟,但门主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那时我便觉得奇怪,生死门门主和玩偶师是同门师兄弟,便是门主的本事不及玩偶师,那些手段却也该是他熟悉的,既然知道皇宫地底下有密道,门主又怎么可能找不到此人?直到此番我与师父去褚国探听到那质子也是玩偶师的徒弟,且不但继承了玩偶师的衣钵,还极其擅长培育毒虫,我才恍然大悟。定是门主曾在皇宫密道内吃过亏,所以才多年追踪此人而不得。”  上官云清果然聪慧过人,有些事情沐之秋和萧逸只告诉了他一点皮毛,很多最机密的事情都是瞒着他的,可他却能利用她的思维方式将这些蛛丝马迹全都串在一起理出头绪来,当真是文曲星下凡。  “没错,刚开始师父说他知道仇家隐藏在皇宫里,他却找不到时我也很奇怪,以师父的智商,既然知道皇宫地底下有密道,怎么可能猜不到此人应该就藏在里面?按理说师父能创建生死门,还能造出可以移动的地宫,什么样的密道机关他都应该能够破解,除非那些密道机关有着他都不知晓的凶险。萧逸一直没告诉我他是怎么被老太监送进霞帔宫密道追踪到西施湖的,我也一直没问,直到萧夜被那冒牌货害死,我在萧夜身上发现寄生虫我才明白。萧逸在密道里一定遇到过类似的毒虫、寄生虫这样的东西,而且九死一生,便是他也躲避不开。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想必这些东西十分凶险,且变化无常,否则萧逸不可能瞒着我,我师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任由冒牌货躲在密道里不出来。想那年初一晚上,师父在灯会擂台上丢下的那个身染寄生虫的病人,应该就是从冒牌货那里得来的吧?师父自己大概也不知如何医治,所以看见我从那人腹内诱出那么大一条寄生虫才会那般吃惊。也因我能对付这些寄生虫,他才生出了掳走我帮他寻找仇家的念头来。”  “正因如此,我和师父此番打听到质子是玩偶师的徒弟立刻就想到了假萧夜。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所有人都是玩偶师的徒弟?再联想到当年质子与婷芳小公主的渊源,我和师父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一个在倭国和褚国都早已是死人的人,除了静安王朝这个离婷芳小公主最近的地方,他还能藏在哪里?所以,倭国质子、假萧夜还有小殇,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沐之秋凝眸道:“当日我和萧逸大婚,沐之冬曾经和一倭人勾结陷害我被柴房捉奸,那个倭人就是假冒萧夜的冒牌货。当时我就察觉他对我娘亲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在看见沐之冬易容成我的真实容貌后,他竟意乱情迷将我误认做我娘亲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如今看来,确定无疑。不止精神病、倭国质子、小殇和我师父你师父的仇家,还有那个一直隐藏在宫里的幕后黑手,也就是在‘死亡谷’追杀我们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不对!”上官云清摇摇头,“之秋你前面分析的都很有道理,我也相信假萧逸、倭国质子、小殇和生死门门主、我师父的仇家都是同一个人,但那幕后黑手应该不是。你当初说过生死门门主的仇家是他师弟的徒弟,他们所修习的驻颜术和换颜术都需是童男童女之身。追杀你的幕后黑手分明是宫里的一位娘娘,怎么可能是你师父和我师父的仇家?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云清哟!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你不过是一介平民,又没有盖世武功,看事情那么犀利做什么?你天天在皇帝身边行走,我如何保你全身而退?难道你不知道很多时候需要难得糊涂吗?  默了默,沐之秋垂眸:“童男童女之说本来就漏洞百出,要不然老顽童怎么可能娶妻生女?不过都是混淆视听的障眼法罢了,怎能相信?”  障眼法?愣了愣,上官云清眸中倏地闪过一丝了然,之秋啊!你这般护着我,我便配合你装装傻又有何妨?  “之秋说的对,是我迂腐了!”话锋一转,又道:“本是个人恩怨,但却牵扯天下苍生,之秋可知一旦静安王朝的国君和褚国国君同时暴毙,将会发生什么吗?”  “嗯!”沐之秋重重点头。第374章 虎狼之心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时代只怕没有人比沐之秋更清楚当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将他的私欲无限制地膨胀时他会做出很多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而一旦这个人拥有了众多追捧者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时所引发的灾难则是毁灭性的可以波及到全球  正是因为希特勒的妄想才会出现连锁反应从而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代可以变迁人类可以进化但小日本的狼子野心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这个时代的小日本也一样甚至更加疯狂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是在返回京城后才发现萧震天出现异常的即便是冰毒也不可能吸食一两天就让人性情大变萧震天本来就多疑除了上官云清再也不愿让人接近沐之秋无法确定萧震天已经吸食了多久的冰毒更何况这个时代到底不是二十一世纪即便倭人提炼出了冰毒其危害性只怕也比二十一世纪严重很多她说的两年大限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或许萧震天剩下的时间连两年都不到  还有舅舅一个海上霸主突然陨落褚国将陷入怎样动荡的局面?只怕比静安王朝还要令人担忧  不管怎么说静安王朝还有萧逸可是褚国呢?褚天凌虽说也是个治国奇才但他本就自身难保若是有人到时候再曝光他玉蝴蝶的身份?那么作为殖民地的倭国会不会反噬主人?褚国又将面临怎样的危机?若不是萧逸深谋远虑萧楠又下手快准狠静安王朝岂能挖出那么多倭人奸细来?等到这两大帝国全部陷入混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大规模的南京大屠杀么?沐之秋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绝不能让倭国的奸计得逞云清我们必须阻止!”  上官云清莞尔眸中再次浮现生死相随的笑意“如此!你我便不止是替师父报仇就算是普通百姓我们也有义务抵抗共同的敌人”  沐之秋眼眶一热所有的这一切云清早就料到了吧?所以他才会不告而别又会在探知了消息之后不顾世俗眼光与自己密谈她不但将他拖入俗世纷争还令他陷入水深火热如今他仍愿意不离不弃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好?  “云清?”垂眸隐去泪意沐之秋突然话锋一转问:“这世上可有令死人起死回生之术?”  “没……”正待否认上官云清又沮丧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要云清怎么说?她都能穿越玩偶师将死去的徒弟魂魄召回来又有什么不可以?但自穿越以来沐之秋还没遇到过第二个穿越或者借尸还魂的人所以她还是不相信有这么离奇诡异的事情  “换头术!”上官云清迟疑一下低声说:“师父跟我提到过一种极其阴毒邪恶的邪术叫换头术说那是倭国皇室准备了多年想要实施的一种异想天开的邪术就跟守宫重新长出尾巴一样我虽觉得失去了头颅不可能再重新长出一颗来但师父说得活灵活现你又不止一次跟我提到过心脏移植手术所以我想也许那质子是使用了换头术不然已经死去的尸体怎么都不可能再活过来!”  沐之秋眸光一暗无需再验证了她已经能确定云清的师父是谁了除了老顽童这世上可还能找出其他会将换头术和守宫再生联系在一起的人?若不是机缘巧合亲眼见证了小岛地底密室里的那些人体残躯打死沐之秋她也想不到小日本在这个时代就已经疯狂到了这种程度  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颤抖“这世上岂有什么换头术?诚然我参与过肝脏移植手术、肾脏移植手术甚至给心脏移植手术做过感控但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头颅移植手术的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既然心脏可以移植头颅为何不能?”上官云清摇头苦笑“之秋曾说过这世上没有不可能只有未被认知”  沐之秋哑然是啊!既然心脏都能移植头颅为何不能?因为她认定了那是邪术是用科学无法解释的邪术所以她一直不相信  沐之秋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见过心脏移植手术可这样的手术对于上官云清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既然都是痴人说梦心脏移植手术和头颅移植手术又有什么区别?  沐之秋和萧逸一直都在回避这件事因为这件事严重挑战了他们的极限那团自穿越以来就笼罩在头顶的迷雾沐之秋自欺欺人地不想知道答案萧逸则是霸道地拒绝知道答案自穿越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沐之秋和萧逸都没有隐瞒过上官云清就连被玩偶师掳走的经历上官云清也是知道的但只有樱花小岛的地下密室她和萧逸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三缄其口谁也没有向上官云清提起半分只因答案一旦揭晓所有的人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他们谁也无法承受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并非你自欺欺人无法承受就不会发生云清此番前往倭国和褚国密查已将最后一道门打开她必须进去就像云清所说这世上没有不可能只有未被认知如果退无可退那么她能做的只有迎难而上  “对!”沐之秋道:“既然心脏都可以移植也许这世上真有移植头颅令人起死回生的邪术只是我们还未曾认知罢了”  与她目光相撞上官云清立时了悟原来这才是一直以来困扰之秋最大的问题竟是如此香香公主果然没有骗他  不管倭人如何研究这等邪术的只要目标是之秋耗尽性命他上官云清也要与之抗衡如今之秋既已决定逆流而上他便无怨无悔地再陪她走一遭  心意已定面上却依然是温暖如阳的笑容“皇室多藏污纳垢静安王朝尤甚之秋可做好了准备?”  “嗯!”坚定地点点头沐之秋道:“竭尽所能逆流而上!”  “你对萧逸如此有信心?”  “我既然嫁给了他就对他有信心他既然想夺这个天下想要让所有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我便助他就是假如有一天他倦了、累了我也只管随他一同隐居山林若我竭尽所能也无法力挽狂澜那我也会坦然接受”  好气魄!这世上的女子唯之秋矣!  “萧逸当真好福气!”上官云清眸中顿现赞赏“既如此云清自当追随便是!”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上官云清含笑的眼眸中也看不出其他情绪但沐之秋却知这是重若泰山的承诺  只此一句上官云清已经将性命托付给了她和萧逸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谁说手无缚鸡之力的神仙先生不能力挽狂澜?在他们谁都没有开始行动之前他已笨鸟先飞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实力  此生得云清这样的知己沐之秋足矣!  “这屋子里实在太憋屈之秋可愿随我一同出去透透气?”  顷刻间便了悟了他的心意云清啊!若不是今日所谈事关重大你定不会与我锁门闭窗在这里促膝而谈你既有意成全我的清白我岂会?u了你的美意?  “敢不从命?”  “呵呵!淘气!”抬手在沐之秋的鼻梁上一刮上官云清已率先起身  走到院子里上官云清道:“这驿馆的规模不下于皇家园林倒是有很多好去处便是香香公主的这个小院也有不少人间妙境”  斜睨他一眼沐之秋挤眉弄眼道:“自古才子多风流云清可是与香香公主已携手游历过这院中不少人间妙境了?”  “你呀!”上官云清哑然失笑“明知道香香公主与九皇子郎情妾意还要故意讥笑我”  我哪里是讥笑你?云清我是真的希望能有一个像香香公主这样单纯可爱又倾国倾城的好姑娘陪伴在你身边说我自私吧!至少那样不至于让你这般孤胆只可惜落花无意流水更无情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今日怎么会来驿馆拜访香香公主?你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  “呵!香香公主对我十分赞赏若不是太跋扈单纯了些倒也可以引为知己我正赞她有你的三分长相五分性情九皇子便冲进来了大概觉得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不大光彩不然你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被九皇子打扁了”  这算不算偷换概念?她问的明明是他为何而来云清却直接将矛头引向香香公主和萧楠以云清的脾性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原因  唉!香香公主这个大嘴巴把七彩水晶的秘密又告诉给了云清只怕哪天萧逸跑来问她也会屁颠颠地告诉萧逸吧?  沐之秋有些无语就这样褚国皇室的秘密也能隐藏这么多年褚国的老百姓那得多老实憨厚啊?要都是她这么八卦的人只怕褚国皇室都被老百姓的口水淹成汪洋大海了  俩人一前一后地绕过回廊向后院花园走去刚走到一丛蔷薇树下便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喜欢就去追你在这里跟他们纠缠什么?”  “三哥不是你说三嫂训练的贴身侍卫乃天下第一连夜袭都奈何他们不了所以我才来见识一下的幺?现在怎么反倒来怪我?”  萧逸和萧楠?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身形更好地隐藏在蔷薇花丛之间  “啪”地一声萧楠闷哼一声看来被萧逸打得不轻  “怪不得秋儿总说你人头猪脑你道香香公主会爱上你这鼻青脸肿的狼狈样儿?”  “啊?”  “啊什么啊?自古美女爱英雄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有哪个美女会爱狗熊?”  唔!沐之秋瞪圆了眼睛萧逸这是在教自己兄弟怎么泡妞吗?好像有点道理哦!不过好像自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就没见过萧逸跟萧楠说这么多话除了和她在一起萧逸根本就是个面无表情的闷葫芦看来她把萧逸调教得不错嘛至少有点兄长的自觉性了。  “我就是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才和他们过过招谁知道他们这么厉害?再说我哪儿会想到冬果吃里扒外会带上香香公主来偷看啊?”萧楠的声音有点沮丧“明明是三嫂想和上官先生幽会这才设计陷害我三哥却教训我……”  “嗯?”萧逸冷哼一声萧楠赶紧将下半句吞回肚子里。第375章 萧逸赖账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脑门上同时滑下几根黑线,萧楠这孩子,看来还没被调教好,下回要让人再打狠一点。  却听萧逸又问:“秋儿与上官云清说话,你跑出来作甚?”  这话问的好没道理,只要是有点眼色的人,看见别人要谈话,出于尊重,都会选择回避吧?萧逸这厮,只要逮着个人就会派来监视她,她就那么让他不放心?沐之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那个,香香公主哭了,我若是还在那里,她可能以后真的不理我了。三嫂说,要给喜欢的女孩子多创造惊喜才行,太过了会弄巧成拙……”  “胡说!你且过来,本王教你一招……”随后的声音听不见了,显然,萧逸在对萧楠耳语。  沐之秋有点好奇,萧逸这是在教萧楠什么招数?他要是这么能耐,也不至于追她追了这么多年对吧?或者是追她追得太辛苦,痛定思痛,萧逸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泡妞方案?  却听萧楠突然惊呼道:“不行,不行,这法子不行,万一香香公主……”  “香香公主比秋儿更有个性吗?”  这是不是在夸她?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可是三嫂十分维护香香公主,万一三嫂……”  “有本王在怕甚?难道你连本王都不相信?”  呀哈?哈巴狗变狼狗了啊?三天不见上房揭瓦,可不是自己这两天对他太好了,让萧逸连姓什么都忘掉了?  可是好像不对啊?这话听上去就跟萧逸和萧楠在算计她和香香公主一样,萧逸到底教给萧楠的是什么法子?  “那我就去了啊,三哥?”才说完,萧楠又问:“三哥你不去吗?三嫂和上官先生还在房里……”  “咳咳!”萧逸干咳两声,不带丝毫感情地说:“这园子里的风景不错,本王这里赏赏花!”  怎么听这赏赏花三个字都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上官云清不由地递给沐之秋一个促狭的眼神,沐之秋面上一红,恨不得一脑袋扎进蔷薇花里去。  却听萧楠“嘿嘿”一笑,嗖地跃了出去。  沐之秋正想走出去跟萧逸一起赏赏花,却被上官云清拉住,“再等等,一会儿可能会有好戏看!”  果然,见萧楠走远,萧逸哪里还淡定得了,话音一转,怒喝:“冬果?”  “奴婢参见王爷!”冬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沐之秋不由皱了皱眉。  又听萧逸咬牙道:“本王让你贴身保护王妃,你在作甚?”  “奴婢,奴婢……”冬果奴婢了半天也没奴婢个所以然出来。  夜袭在一边看得头皮发麻,赶紧跪在冬果身边道:“王爷息怒,昨日上官先生让属下带给王妃一颗药丸,想必是有要事跟王妃商谈……”  “大胆!不懂规矩!”  糟糕,萧逸发怒了,这厮一发怒就跟头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再不出去的话,恐怕夜袭和冬果就要倒霉了。  哪知夜袭今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居然拧上了,突然嘀咕了一句:“王爷不是自己说上官先生乃是兰之君子,便是再爱慕王妃,他也不会对王妃做什么吗?王爷都那么信任上官先生,更何况冬果?她只是个奴婢!”  好夜袭,人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这可是为了心上人顶风作案啊!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夜袭,我崇拜你!  嘿!这话说出来,萧逸会不会被怄成内伤?沐之秋赶紧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去看,刚看见萧逸的半截后脑勺就被上官云清摁了回来。  “放肆!”果然,萧逸大怒:“来人,把……”  不行了,这厮要开杀戒了。  正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呀!三哥救我!”  之后便是一女子撕心裂肺带着腾腾的杀气的喊叫声:“萧楠,你这个混蛋!你别跑,本公主要杀了你!”  嗬哟!这是怎么了?这香香公主先前不是还兴高采烈地跟着冬果去看热闹吗?怎么一眨眼就要杀人了?  上官云清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俩人赶紧从花丛后走出来。  萧楠正鼻青脸肿地飞奔而来,还没跑到萧逸身边,突然看见三嫂和上官先生站在前方,赶紧连蹦带跳地扑上前来,一头扎进沐之秋的怀里,嚷道:“三嫂救我,香香公主要杀我!”  萧逸原本正背对着蔷薇花丛对夜袭和冬果大发淫威,话还没说完猛地听见萧楠的嚎叫声,才一转头,便看见萧楠一头钻进了沐之秋的怀里。  这年头不管是人还是牲口,怎么都喜欢往他的亲亲娘子怀里钻?昨天是烈焰,今天就轮到了九弟,若是再纵容下去,是不是下回就变成上官云清了?  萧逸顿时气血翻涌,哪里还顾得上夜袭和冬果,闪身上前,一把揪住萧楠的后衣领怒道:“本王的王妃你也敢亲近,可是想死?”  萧楠不知道是不是被香香公主追晕了,双手紧紧抱住沐之秋的腰死都不肯松开。被萧逸拎住了后衣领勒住脖子,俊脸憋得通红却梗着脖子嚷道:“三嫂!你快帮帮我,三哥教我的法子不管用,香香公主非但不喜欢,她还要杀我!”  “靖王爷教了你什么法子?怎么会惹得香香公主要杀你?”上官云清好奇地问,沐之秋更是稀奇地看着萧楠。  “三哥说……”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嗯?九弟说甚?今日本王何时见过你?”  唔!萧楠倏地瞪圆了眼睛,三哥这是赖账吗?刚才明明就是三哥说这样做香香公主一定会喜欢那种法子他才去的,现在三哥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三哥该被天打雷劈啊!  咬牙鼓足勇气,萧楠道:“三哥你赖不掉,刚才夜袭、冬果,还有三嫂的侍卫们,他们都看见了,你说……”  “夜袭?冬果?”凤眼一眯看向夜袭和冬果,萧逸面不改色。  夜袭和冬果脸上一副吃了便便的表情,自家王爷可真不要脸,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说,还把烂摊子丢到他们俩身上。可谁叫王爷是主子呢?没办法,俩人只得硬着头皮哼唧道:“是,是,王爷刚来,没见过九皇子,没见过!”  噢!什么叫雷死人不偿命?她今日算见识了,沐之秋揉揉额角。从来不屑于解释的靖王爷今日浪费那么大力气找人作证,可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么?只是,太tmd丢人了,萧逸!出门千万别说你是我夫君哈?  萧楠一下子急了,嚷道:“三嫂你要给我做主,就是三哥挑唆我才去的,不然我怎么敢那么做?三嫂你要信我!”  眼看宝贝娘子脸上已有动容,顾不上继续摆酷装冷漠,萧逸一把扯开萧楠顺势搂住沐之秋的腰,立时换了张脸,委屈巴巴地对着自家宝贝娘子拼命抛桃花眼,“秋儿莫听九弟胡说,你知道的,他一向最毒舌,总喜欢颠倒黑白唯恐天下不乱。为夫岂有他说得那么坏?”  萧楠差点没晕过去,噢!三哥这个大坏蛋,有异性没人性!  看看萧楠刺毛乱乍的模样,又看看夜袭和冬果已经扭曲的俊脸,再看看萧逸坦率无辜的眼神,沐之秋十分无语,要不是刚才她和上官云清在蔷薇树后面亲耳听到了,恐怕她真的会被萧逸这厮蒙混过去。  好歹萧逸也是她的夫君,怎么样也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保全他的面子是不是?  避重就轻,沐之秋道:“萧楠你到底做了什么,气得香香公主要杀你?这样吧!你跟香香公主陪个罪,把你府上的珍玩异宝送过来给……”  话还没说完,香香公主已举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扑到了眼前,“萧楠!去死吧!”  看见香香公主的模样沐之秋脑袋轰地一下炸了,萧楠这个熊孩子,他不会把人家香香公主那个啥了吧?  我靠!萧逸这回可玩儿大了。  香香公主先前怒火攻心,压根儿没想那么多,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拎了把剪刀就追出来找萧楠拼命。话才喊出来,猛地看见那么多人,脚下不由一顿,脸上的愤怒立刻变成了羞愧。一反手,握着的剪刀竟直直往自己的咽喉刺下去。  萧楠此时正揪着三嫂的衣袖直跺脚,冬果和夜袭尚跪在两米之外,想要阻止香香公主已然来不及。沐之秋心头大惊,脱口喊道:“香香公主,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正抱着她腰撒娇卖萌的萧逸抬手一挥,一道白影向香香公主飞去,正中香香公主的手腕,那把剪刀“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旋即,一朵白色的蔷薇花从香香公主的袖间飘落,香香公主雪白的皓腕上却紫了一大片。  众人皆吓得面如土色,沐之秋狠狠喘了口气,还好还好,幸亏自己方才和云清躲在蔷薇花丛里,不然,萧逸倒是要从她身上顺什么去救香香公主?万一扯下来一块玉佩砸过去,保住了香香公主的命,只怕香香公主的这只手也被他砸断了。这厮怎么救个人也使那么大的劲?  “放肆!”萧逸喝道:“闹什么?平白吓住了本王的娘子!”  唔!沐之秋瞠目结舌。这厮能不能再霸道一点?人家香香公主是个女孩子哦!损失了清白都要寻死了,这厮怎么担心的却是她有没有被吓到。要是香香公主真的血溅当场,他不会把人家挫骨扬灰吧?  香香公主本来死志已决,被萧逸一声断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竟愣住了,连哭都不敢哭,只用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瞪着萧逸。  卧了个槽!你把人家要死的人都吓坏了,萧逸,你真狠!可是,香香公主这是什么表情?她应该瞪着萧楠才对,瞪着她的夫君做什么?莫名其妙就让沐之秋脑补成萧逸对香香公主做了什么。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萧逸已一把将目瞪口呆的萧楠丢出去,冷声道:“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看,有没有这么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他教给萧楠的主意,不光是夜袭和冬果,自己和云清也是证人。可东窗事发了,这厮居然一个屎盆子都扣在人家萧楠的头上。萧楠的眼睛该有多瞎,才会崇拜追随这样的兄长?  好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都是萧楠没脑子做错了事,萧逸是无辜的。狠狠瞪了萧楠一眼,扯开萧逸的手,沐之秋上前将失了魂的香香公主搂进怀里,柔声道:“香香不怕,没事了,没事了,秋儿姐姐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直到此时,香香公主才回了神,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萧楠登时急了,捶胸顿足道:“三嫂你怎么也冤枉我?我又不是三哥,哪里敢真的霸王硬上弓胆大妄为地玷污香香公主的清白?我,我就是亲了她一口嘛!”第376章 霸王上弓  “啊?霸王硬上弓?”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下巴险些掉在地上,萧逸教给萧楠的法子居然是霸王硬上弓?尼玛!还有没有萧逸这么坏的人?居然这样给自己的兄弟支招,他不知道这种方法会出人命吗?  萧逸面如染霜,身形一闪移到萧楠身边,怒道:“你敢污蔑本王?”  眼见香香公主哭得肝肠寸断,萧楠早就急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三哥的淫威,直着脖子嚷道:“就是你说的,你还说三嫂当年就是被你霸王硬上弓强吻之后困住夜夜同床共枕,最后才嫁给你的!”  “咳咳!”沐之秋彻底被口水呛到,要是强吻或者强制性跟她同床共枕也算是霸王硬上弓的话,那么事情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冬果和夜袭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八卦?自家王爷太彪悍了。不过,既然王爷当初就对王妃霸王硬上弓了,为什么越到后面反而底气越不足,看见王妃温顺得跟只小猫咪一样?人家男子汉大丈夫,王爷怎么像是大狗熊?  上官云清只管抬头望天,心中却涌起一股苦涩。当初在“死亡村”,萧逸初来乍到就以贴身保护之秋为由搬去与之秋同住,这算不算霸王硬上弓?算不算啊?如果算的话,那他当时为何不硬上弓一次?  香香公主面上愤恨羞恼更甚,秋儿姐姐被强吻就嫁给了靖王爷,那自己是不是也要嫁给萧楠啊?  如此一想,更是伤心,哽咽道:“秋儿姐姐,我,我不活了,靖王爷和九皇子欺负我!”  萧逸却是被香香公主哭烦了,恼道:“九弟又没说不认账,你哭什么?嫁给他为妃你又不吃亏!”  靠!这都不吃亏,难道还赚到了?萧逸这厮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逸!你能不能不要说话?”终于忍无可忍出口斥责,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丝毫力道,像是在打商量一般。  萧逸的俊脸顿时一黑,秋儿在怪他?他要把九弟吊起来鞭笞,要把他跟夜袭一块扔到欢乐谷采石去。  一把将香香公主从宝贝娘子的怀里拎出来丢到一边,自己鸠占鹊巢可怜巴巴地看着宝贝娘子:“秋儿?我们回家好不好?为夫渴了,想喝你熬的莲子银耳羹!”  当然渴,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你不渴谁渴?怎么没渴死你?沐之秋头痛地揉揉额角。  见香香公主突然落单更加楚楚可怜,萧楠胆怯地凑上前扯扯香香公主的衣角,满脸委屈道:“你别哭了好不好?其实我也没占多大便宜。你看,我的嘴唇都被你咬破了,脸也被你抓花了。”像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萧楠还专门嘟起嘴给香香公主看。  “谁要看你的嘴和脸,你给我滚开!”香香公主恼怒地将脸扭向一边,面颊上却不由自主地爬上一丝红晕。  香香公主不愿看,其他人可巴不得眼睛长到萧楠身上去。  沐之秋定睛看去,果然,萧楠的嘴唇肿起老高,明显的牙印处和脸上一道道血口子都在往外渗血,一看就不是被侍卫们打的。  唉!萧楠这回总算遇到了狠角色,香香公主这性子可够烈的。话说,当初萧逸强吻自己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过要咬破萧逸的嘴皮,抓花他那张面部肌肉僵死的脸呢?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上官云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个,香香公主,草民能否说几句?今日之事九皇子虽说做得有失妥当,所幸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如今你也将他的脸抓花了,九皇子好歹也是个皇子,这几日是不能出去见人了,更不能去早朝,这便算教训过了吧?这件事情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大家都不是八卦碎嘴的人,以我之见,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香香公主还没发表意见,萧楠便接口道:“如此作罢我岂不是吃亏了?我的脸都被香香公主抓毁容了,她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香香公主急晕了,竟脱口问道:“怎么负责?”  “你嫁给我呀?三哥都说了我不会赖账!”萧楠一下子来了精神,“再说,我亲了你嘴,你咬了我的嘴,我们俩就算有了肌肤之亲,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  “我呸!”香香公主登时柳眉倒竖,弯身就要去捡地上的剪刀,“嫁给你?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本公主嫁给猪也绝不会嫁给你,我要杀了你!”  萧楠这个胡乱说话的主儿,唉!沐之秋赶紧推开萧逸走过去拉住香香公主,顺势将剪刀踢进花丛里,“你别理萧楠,他说了不算。我看云清说得挺有道理,想当初我也被萧逸强吻过,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还不如被猪亲。你先冷静冷静,若是以后有缘,你能看上萧楠,便和我一样嫁了也不错,若是最终无缘,死活都看不上他,那便只当自己被猪亲了一口,也没什么了不起不是?总不能狗咬你一口,你也咬狗一口吧?”  许是沐之秋这种劝人的话太新奇,香香公主愣怔一下,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萧逸身子一僵,秋儿这是劝香香公主还是在骂他啊?原来,以前自己在她的眼睛里还不如一头猪?  萧楠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果然是三嫂,骂人都骂得这么有水平,自己到底是猪还是狗啊?要是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是三哥,他也会竭尽所能掰下他两颗牙来,但偏偏是三嫂,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屁颠屁颠地伺候着。他怎么这么背?三哥是个有异性没人性惹不起的主儿,三嫂却是个更惹不起的狠角色。  正暗自伤神,突然看见三嫂悄悄朝自己使眼色。微微一愣,萧楠顿时大喜。  他原也不笨,平时就把三嫂的心思把握得极好,原来三嫂只是嘴上说说安慰香香公主的,心里着实还是向着自己呢!  “香香公主,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上官先生说你有三嫂的三分长相五分性情,我却觉得你至少有三嫂的六分性情,就是,就是稍微彪悍了一点。不过只要你高兴,再彪悍一点也行。你觉得我是猪也好,觉得我是狗也好,都没关系,要是光骂我你仍不解气,那你就打我,要么再抓我两把,把我整张脸都抓花了,可好?”说着话,萧楠已伸出脖子再次凑上脸,可怜巴巴地看向香香公主。  香香公主怔怔地看着他,眼圈儿忽地一红,道:“就算把你的整张脸皮都抓下来又能如何?罢了!你走吧!”  说完,转身便要走,沐之秋想扶她,却被她推开,“不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香香公主脚步漂浮地离去,萧楠抓耳挠腮就要去追,被沐之秋挡住,“别追了,今日的事情实在够她受的。你以为这世上的女子都和我一样,不在乎名节和清白么?让她好好静一静吧!”  萧楠都要哭出来了:“那三嫂,我现在该怎么办?香香公主不想要我!”  萧逸眼皮都没眨一下,“若是本王,也不要你!”  该死!这厮不说话会死么?平日一整天也说不了一句话,今日怎么说个没完没了?  沐之秋赶紧接过话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萧楠,当年我也十分讨厌你三哥,可这些年,他为我出生入死不离不弃,我岂能不感动?女子的心都是水晶做的,最是玲珑剔透。香香公主是个好姑娘,该如何做,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过我警告你,要是你以后再敢像今日这样胡来,别说香香公主,我都不会饶你!”  萧楠有没有受教没人知道,萧逸却惊得一头冷汗,便是只为她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秋儿便会以身相许吗?那上官云清何曾没为她出生入死不离不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若是只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秋儿岂会属于他?秋儿爱上他是因为他够强大,够霸道,他是赖上她的。所以,以后,他要更霸道一点,更自私一点,也更无赖一点。只有那样,他的秋儿才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别的男人。  ……  萧逸一路上跟个小媳妇似的谄媚地跟在沐之秋身后,沐之秋却一言不发。直到回到靖王府,她也没同他说一句话。  他的宝贝娘子生气了,都是九弟不好。早知道九弟这么笨,又是个大嘴巴,他何苦帮他出主意?现在倒好,九弟羊肉没吃上反而惹一身骚不说,还连累他被娘子责怪。果然做好事什么的最划不来。  进了靖王府沐之秋却不回凌霞殿,像是没看见身后还跟了个大尾巴似的,直接往膳司坊去了。  王爷和王妃亲自来膳司坊,厨子和厨娘们赶紧出来恭迎大驾。  沐之秋冲他们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不要妨碍我!”说罢也不看众人,独自进去了。  萧逸怔了怔,秋儿最后这句话可是说给他听的?心头顿觉一慌,秋儿这是厌烦他了么?  一咬牙,跟进去,顺手把门插上,拿起案板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半盆水顶在头上,萧逸便单膝跪了下去。  沐之秋刚取了莲子挽起袖子准备清洗,突然看见萧逸头顶水盆跪倒在地,登时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起来,道:“你做什么?你不是说过此生上跪天下跪地,除了父皇你再也不会给任何人下跪吗?现在怎么能跪我?”  “我跪自己的娘子,有什么不可以?”萧逸定定地看着她,“秋儿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唔!这个男人?是不是自己跟他说太多次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做错事都会被老婆罚跪搓板,他耳濡目染变脑残了?堂堂靖王爷在家给老婆跪搓板,不会吓死人吧?  “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可再给我下跪,我受不起!”把水盆放在案板上,沐之秋道:“而且,我没有生气,以后也不会生你的气。”  沐之秋真的没有生气,她怎么会生气呢?虽然萧逸今天这件事做得不太好,但他若是彬彬有礼按部就班地教导萧楠,他就不是靖王爷萧逸了。他本就是天之骄子,是个霸道又冷漠的人,从来都是只要喜欢只管拿来不管别人死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去想如果萧楠今日真的强要了香香公主会引发什么样的惨剧呢?他的好,他的温顺,他的体贴,他的宠溺从来都只针对她一个人,她一直都知道不是么?所以她怎么可能生他的气?怎么会为其他人其他事生他的气?她舍不得啊!  萧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可是秋儿一路上都不理我,也不说话。回来了也不随为夫回凌霞殿休息,却跑到膳司坊来。”第377章 比邻而居  无奈地看着萧逸,沐之秋抱他一下,“回来的路上我不说话是因为在想事情,到膳司坊来是因为我要给你做莲子银耳羹。我都没有看见你跟来了,怎么和你说话?”  唔!他这么个大活人跟在她身后,秋儿都没有看见,秋儿在想什么事情那么专心?  不过,甭管是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他的秋儿没有生气,她说一回府就来膳司坊是为了给他做汤羹,他的耳朵没有听错吧?  萧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熠熠生辉,顿时映出满室芳华。他的秋儿变了,真的变了。以前,她几时给过他好脸看了?就算是大婚之后,她也不曾这么温柔过。可是,从昨日上官云清回来后,哦!不对,是从昨日从驿馆回来之后,他的小女人就变了,不止是对他温柔,简直就是纵容。他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看着萧逸咧嘴傻笑的模样,沐之秋有些心酸。以前的她对萧逸到底有多坏,才会让他不适应她对他的好?才会让他因为挑唆萧楠做出过激行为而给她下跪?这个男人的霸气、骄傲、冷漠和从容,从何时起在她面前竟只剩下了讨好和担忧?难怪他会说她总是对云清温言细语,对他横眉冷对,以前的她当真可恶。  环在萧逸腰间的手不由地收紧了些,沐之秋将头靠在萧逸的怀里,“逸!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前对你太凶了,以后,你若想做个好人,我便陪你做个好人,你若想做个坏人,我便陪你行恶天下,我会用最大的努力对你好,做好你的妻子。”  鼻子一酸,萧逸险些掉下泪来。  他的小女人从来不擅长甜言蜜语,回回都是他哄骗与她,她却一直吝啬给他一个爱字。可是现在,她说,“以后,你若想做个好人,我便陪你做个好人,你若想做个坏人,我便陪你行恶天下”,这是他听过的最好、最美、最动人心弦的情话。他的小女人是个心怀天下拯救苍生的医者哦!她却心甘情愿随他做个坏蛋,他要如何待她,如何才能不辜负她?  抱紧怀里的小女人,萧逸觉得自己抱住了整个天下,“秋儿从未对不起我过,你很好,一直都很好,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妻子。是我不好,以前看着你被沐之冬欺负置你不顾,现在又总是惹你生气。不过秋儿放心,以后我会改,不会再让你不高兴,更不会让你陪着我去做坏人。”  “好,我信你!”话还没有说完,嗓子已经沙哑。  俯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秋儿今日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吸吸鼻子,沐之秋冲他粲然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活着真好,咱们应该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是,秋儿说的对。”勾起唇角,萧逸坏怀一笑:“那秋儿可知这般梨花带雨的你最是勾人魂魄?宝贝儿?你可还记得早上我们的约定?”  约定?他说今晚要她补给他。噢!臭流氓,怎么这种时候他都能想到这样的事儿?  脸上霎时绯红一片,“那个,要等到晚上再补,现在不行……”  哦!他的小女人开窍了,他还道早上说了半天她没听懂,却原来她早已和他心心相印。  “可是为夫有点等不及了,现在想要点彩头!”  “彩头?”  俯首,萧逸吻住她惊愕的唇。是,他等不及了,他只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夜袭和冬果站在膳司坊门口抬头望天,眸中均有细碎的星辰闪动。这般的王爷和王妃,真好,真好。苍天有眼,但愿王爷和王妃能永远这么相爱下去。  靖王府书房内,萧良凝思良久才问:“三哥?这样做真的妥当么?”  萧逸不语,芝兰玉树般立在案前手持毛笔仔细描绘。  萧楠一手抱胸单手托腮,问:“三哥?你这样利用三嫂算计上官先生,若是三嫂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萧逸终于抬头斜睨了萧楠一眼,“谁说本王要算计云清了?”  萧良和萧楠互视一眼,同声问道:“那三哥你想做什么?”  三哥正在描绘的是一个府邸的建筑草图,环境优美,清幽静谧,犹如世外桃源。只是,这府邸的位置为何非要设在此处?难不成三哥有了成人之美之心,打算与上官先生共侍一妻?  看出萧良和萧楠眼中的暧昧和隐忧,萧逸却不解释,转开话题问:“九弟?你怎么说?”  摸了摸鼻子,萧楠道:“果然如三哥所料,昨日上官先生去驿馆探视香香公主为的是三嫂,只是他们谈话的内容未探查到。昨日我与五名侍卫切磋武艺,冬果却带着香香公主前来偷窥,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三嫂的意思,三嫂是想和上官先生密谈。”  见三哥手中毛笔未停,萧楠犹豫一下,又说:“昨日三嫂和上官先生锁门闭窗谈了大约大半个时辰。”  萧逸眸中顿时隐过一道精光,毛笔却依然未停。  昨夜欢愉,秋儿曾不止一次用手抚摸他的小腹。初时,他以为这是秋儿示爱的一种方式,自然喜不自胜,可是渐渐地,萧逸心头却升起一股不安。秋儿虽是个医者,给病患查体也从不介意肌肤裸露,但在床榻之上却极其羞涩。然而昨夜,秋儿抚摸他小腹时眼眸中却闪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疯狂又绝望,既痴迷又忧伤,一旦这种情绪流露,秋儿就会变得异常热情,让他在如痴如醉的同时还有点害怕。  他的秋儿,他的小女人,她心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她在担忧什么?  萧良心头一凉,声调突然拔高:“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  “八哥难道不相信三嫂和上官先生吗?”萧楠面上浮现出罕见的凝重,“殊不论上官先生人品如何,难道这么多年,三嫂是怎样的人你我还不知道吗?上官先生前日既然专门来靖王府,却为何要让夜袭将那药丸交给三嫂?你觉得上官先生是这种多此一举的人?他和三嫂如此避开三哥,定是此事干系重大,怕对三哥造成不利……”  “哼!你就那么相信上官云清?”  “我不是相信上官云清,我信三嫂!”  萧良哑然,没错,他也可以不信上官云清,但他做不到不信之秋。为什么?为什么三哥能娶之秋,就连上官云清也能在之秋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他萧良却要落在下乘?  “本王相信云清,更相信秋儿!”语气依然冷漠,却从容淡定,萧逸继续执笔描绘草图,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秋儿能将身心都交给本王,本王给她的知己造座府邸又如何?”  这话说的,萧楠皱皱眉,诚然,他也觉得三嫂和上官先生之间清白坦荡,但正如三哥所说,他们是知己。正因是知己,当然比一般的人更加亲近。将这么强大的对手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三哥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三哥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萧良敛回心思低声道:“京城有那么多好宅子都可以扩建,为何非要选在靖王府隔壁?让之秋和上官云清一墙之隔比邻而居,真的好吗?”  “本王都不怕,八弟怕什么?”萧逸头都不抬,“本王到底不是个闲散王爷,可以整日陪着秋儿不问世事只求风花雪月。难道我每日处理朝政,便要让秋儿独守空房苦苦等我?本王有本王的野心,秋儿为何不能有她的事业?秋儿虽是罕见的治国之才,但我知道她却只醉心于医术,她最大的理想就是组建一支自己的传染病防治小分队,造福黎民百姓。拭目天下,还有何人能像云清这般旷世奇才堪与她有共同语言?我既不能与秋儿携手打造她的事业,为何要阻止云清助她?诚然,本王无法替他们组建一支优秀的传染病防治小分队,也无法让这世上不再有伤残病痛,但本王能帮他们建造一座实验室,能为他二人创造一个最好的医学基地。如此,八弟觉得除了靖王府隔壁,还有什么地方更合适、更安全吗?”  萧良哑然,三哥竟是这样想的,他果然比不上三哥。  萧楠的眼眸发亮,三哥果然是好样的,他就知道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人。有这样的兄长乃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三哥!萧楠此生都会追随与你。  “三哥!我也要学你,等将来娶了香香公主,也让她的知己与她比邻而居!”  萧逸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是他表达的有问题,还是九弟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九弟的话听起来怎么像是他在纵容秋儿红杏出墙,专门给秋儿养了个面首外室一般?  “九弟所言差矣!本王不是要让云清和秋儿比邻而居,而是我和秋儿夫妻二人与云清比邻而居。”  萧楠抠抠脑袋,这有区别吗?  见萧楠一脸不知所云,萧逸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多派些人手保护秋儿,最好不要让她察觉,尤其不要打扰她和云清探讨医术。当然,能避免她和云清独处更好。”  萧楠嘿嘿一笑,他就说醋缸一般的三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大度,原来三哥所谓的相信云清,不过是在讨好三嫂罢了。不由地,萧楠看向三哥的目光便多出几分促狭来。  嫌弃地皱皱眉,萧逸又道:“九弟,你让人继续盯着云清,若有可能,看看云清身上可有肉痣、胎记之类的标识,一有发现,立刻报告本王。”  肉痣?胎记?萧良和萧楠面面相觑,三哥这是什么意思?神仙先生上官云清可是实实在在的静安王朝的子民,难不成还跟倭人一样在胸口上纹有樱花标识么?才说三哥是好样的,三哥就把自己的情敌假象成倭人,三哥太过分了吧?  丝毫不理他二人的疑惑,萧逸端起案上的茶杯微啜一口,“你二人分头去联系我岳父、二哥、方志清和黄毅等人,明日早朝为本王呐喊助威!”  次日早朝,萧逸递呈奏折,恳请盛德皇帝萧震天封上官云清为国医圣手,自请为上官云清动土建府,府邸选址于靖王府隔壁,与靖王府一墙之隔,名曰国医府。  此事震惊朝野,众说纷纭。谁人不知靖王爷萧逸和神仙先生上官云清乃是情敌,当日靖王爷与定邦使君大婚,正是受不了打击上官先生才会不辞而别,搞得皇上痛心疾首病了好几日。现下,上官先生才刚回来,靖王爷便这般所为,到底是想谋害上官先生还是摄于妻威不得已为之?要知道,靖王妃沐之秋可不是个善茬,乃是一妒妇,靖王爷大婚至今,连个侍妾都不敢纳。第378章 自讨苦吃  靖王爷萧逸却对旁人非议置之不理,就连二皇子萧寿、八皇子萧良、九皇子萧楠和方志清、黄毅等大人也纷纷递上奏折附议。  这些人本来就是靖王党,附议原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丞相沐忠国也跟着附议。便有人背后嚼舌根,说沐忠国贪心不足,竟欲将“南萧逸北上官”都纳为乘龙快婿。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最后拍板的人是皇帝萧震天。等大臣们七嘴八舌议论完,萧震天却哈哈大笑道:“逸儿此言甚合朕意,朕准了!”  人家皇帝老儿都不怕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其他人再有异议也只能回家八卦。  话说萧震天雷厉风行,早朝未散已颁下圣旨,封上官云清为国医圣手,享朝廷二品俸禄,特赐国医府。国医府由靖王爷萧逸亲自监督施工,一月后竣工。  此事圆满落幕,虽然外界多有绯色传闻,但却让萧逸在萧良、萧楠、沐忠国、方志清等追随者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了一层。  说是一月工期,其实最多再要三四天便可完工。国医府本来就是京城一所园林建筑,萧逸早在大婚之前便将此处买下悄悄改建,他原本是要给沐之秋建造一个实验室、手术室、器械室于一体的综合医馆,既然上官云清回来了,索性交给上官云清,不但锦上添花彻底圆了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梦想,还白白从皇帝萧震天那里落了一大笔银子。  不过萧逸确实仗义,他既然有了成人之美之心,索性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不但亲自督造上官云清的新府邸,还自作主张在连接两个府邸的院墙上修了个气势宏伟的大门。如此一来,两个府邸俨然成了一家,所谓的比邻而居与同居一府也没什么区别,上官云清想什么时候串门就什么时候来,哪怕半夜三更都没问题,让所有围观者皆连连赞叹。  上官云清接到圣旨的时候惊呆了,饶是他风淡云轻惯了,此时也不得不赞叹萧逸的大手笔。无论是投其所好,还是欲擒故纵,哪怕是想要监视他,萧逸将这件事做得也无可挑剔。这不仅仅充分展示了萧逸超然的自信和霸气,还显露出他对之秋的理解和尊重。这样的气度,即便是他,也不由为之折服。  沐之秋也同样惊呆了,不管别人怎么猜忌萧逸,她始终相信,做这一切,萧逸是为了她。有夫若此,妇亦何求?  在萧逸、萧良和萧楠的陪同下,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一间间浏览萧逸为他们新造的实验室、器械室、手术室、消毒室、物资储备室等,俩人脸上均写满了震惊。除了萧逸,还有谁知道他们多么需要这样一座完善的综合医学基地啊?当初在“死亡村”,如果有一座条件如此齐备的医学基地,他们的整容手术怎么可能需要半年?  沐之秋毕竟在二十一世纪见过很多条件更好的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综合医院,萧逸建造的这个医学基地虽然只能算得上一个简易临时医疗点,但对于一个古人,在这样的时代能想到这些,无疑是逆天的,她的心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上官云清则完全失态了,他像个孩子一般,用手触摸着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触摸着萧逸能想到的和见过的每一件医学器械和器材。当看见萧逸建造的器械室内备有输液器和简易氧气袋时,上官云清激动下,竟握住萧逸的手拼命摇啊摇,最终只说出来两个字“谢谢”。  看看眼泪汪汪看向三哥的眼神中充满仰慕和崇拜的之秋,再看看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上官云清,萧良突然觉得冷情冷性的三哥实在太精明太狡猾了,他便是这样一点点地偷走了之秋的心,也赢得了上官云清的尊重。  萧楠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他似乎有些明白三嫂说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什么意思了。三哥是个无所不能的神,霸道也好,自私也罢,三哥带给三嫂的永远都是别人不敢想,也想不到的震撼。他不太确定,这样强大的三哥,他能学得会吗?  萧逸很得意,他这回真的是钻了个空子。其实他根本没想过要帮上官云清圆梦,上官云清有什么梦想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玉皇大帝,还要照顾上官云清的梦想和追求?他不过是想给他的小女人一个惊喜。  在那天他的宝贝娘子说愿意为他行恶天下后,萧逸突然觉得只是送个医学基地给他亲爱的娘子还不够,便索性将上官云清一起打包送给了她。  果然他的秋儿爱极了这样的安排,只看秋儿看着他的眼神,萧逸都能熏熏然。噢!若不是太过高调,弄了那么大一群人一起来参观,他是不是此时就能忘形疯狂一把,将这个医学基地变成他和秋儿爱爱的小巢啊?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萧逸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  原本他是害怕秋儿寂寞,才锦上添花将医学基地改建成国医府送给上官云清的,可是,这小子怎么那么不识好歹?你是医痴也好,是国医圣手也罢,你也该吃饭睡觉吧?怎么天还没亮,这个上官先生就来寻他的亲亲娘子去做实验,直到天黑也不放他的秋儿回来?  那什么寄生虫比他萧逸还好看吗?还有,研究乱葬岗子上捡回来的无名尸、残肢断臂、骷髅碎骨,真的比和他一起研究千金春宵还有意思吗?他怎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看着面色铁青,站在案前愤笔疾书的三哥,萧良和萧楠有点幸灾乐祸。可不是愤笔疾书吗?此时三哥把毛笔咬成两截他们都不会感觉到奇怪。  他们散朝后陪三哥回来已经两个时辰了,别说三嫂,就连冬果也没露一下脸。中午三哥让夜袭去国医府请三嫂回来用膳,夜袭却回来说三嫂和上官云清在国医府用过了,让三哥自行解决。  自行解决?嘿!若是晚上鸳鸯账内,三嫂也不露面让三哥自行解决,三哥是不是很惨?  三哥可以不吃午饭,他们可受不了。眼下都要吃晚膳了,三哥不饿吗?  话说三哥妒火中烧倒也罢了,怎么夜袭也这么没眼色?别说安排午饭、晚膳,怎么连茶水都不给他们倒一口?  萧楠终于忍不住了,“三哥?我和八哥还没吃午饭呢!”  萧逸像是没听见似的,依然跟他的毛笔较劲儿。萧楠看出来了,三哥哪里是在写字,分明是不把这杆毛笔弄断了誓不罢休。  好吧!三哥他惹不起,找夜袭吧!  “夜袭?去给本宫和八哥弄两盘点心来,再给我们泡壶上好的茶来!”  “启禀九皇子,这些事平日都是丫鬟做的。”夜袭面无表情,答得异常利索。  呀哈!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刁奴,本宫不信还治不了你。  “本宫就要你去拿!”  “属下只负责王爷的安危,不是太监!”  尼玛!三哥这是养了只什么样的怪鸟?  萧楠正要大发雷霆,萧逸却头也不抬丢出句话来:“滚蛋!”  好么!这靖王府除了三嫂就没一个好人,主子惹不起,奴才也那么拽。得!咱惹不起躲得起,三哥不待见我们,我们找三嫂去。  “走,八哥,咱们去国医府找三嫂去!”  待萧良和萧楠离开,萧逸才一丢手中的毛笔,接过夜袭手里的巾子擦了擦手,道:“走,我们也去国医府看看!”  上官云清的国医府建造得颇具特色,前院是大厅、书房、寝室、花园等等,看上去与普通人家的府邸没什么区别,但后院却别有洞天。  跨过与靖王府相连的那道门便直接进入了国医府的后院,也就是说,如果国医府没有变成上官云清的府邸的话,那么此处便是沐之秋真正的工作室。  后院里矗立着一排排房子,一眼扫过去,大致有八九排,房屋最前面设立一块很大的空地,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亭台楼宇,就和沐之秋在“死亡村”让村民们开辟出来的广场一样,虽光秃秃的,却很整洁。  萧良和萧楠留意到所有的房屋均坐北朝南,布局整齐规划,如同刀切一般,比军中营帐还要循规蹈矩。但唯独在角落里有座孤零零的小阁楼,此楼背阳而造,只有一扇门,四周连个窗户都没有,而且,整座小阁楼都黑乎乎的,不知道刷了什么涂料。  萧良感到奇怪,笑问:“要说这样的建筑是三哥一个人想出来的,打死我我也不信,尤其是这座阁楼,应该是之秋的杰作吧?”  萧楠摸着鼻子想了想,道:“大概是三嫂以前跟三哥提过,三哥上了心,才造出这样一个医学基地来,至于这个阁楼,大概是暗室之类吧!”  “暗室?”  “唔!三嫂曾告诉我,自然界有许多矿石、生物都能入药,也可制毒,但这些东西见不得阳光也不能受风受潮,需要避光才能保存。还有些东西,比如说上回从大哥身上取出来的寄生虫,有几种一遇到光就会死亡,所以也要在黑暗的环境里才能存活。这个阁楼应该就是用作储存挥发性或者容易自燃、自爆的物质,还有寄生虫的。”  萧良愣了愣,在他眼里,九弟一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便是偶尔替三哥做成一件事,也极少能上得了台面,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小觑了九弟,原来九弟竟然懂这么多。难怪三哥越来越重用九弟,连虎贲军都会让九弟调度,九弟竟如此深得之秋的心。  可是,有一个问题萧良始终想不明白,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之秋从何而知?  “之秋还教过你什么?”  “三嫂啊?”一提起沐之秋,萧楠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崇拜,“要说三嫂当真比三哥还要厉害,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三嫂不认识不知道的东西。除了这些,三嫂还教我……”  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三嫂的那几名贴身侍卫每人手里拎着个笼子走来,每只笼子里都装着一只小兔子。  萧楠顿时来了兴致,迎上去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打算给三嫂烤兔子肉吗?”  这五名侍卫前段日子跟萧楠交过手,心知王妃对九皇子异常袒护,行了礼笑道:“这些兔子不是用来吃的,王妃与上官先生在做动物毒理实验,这些都是做实验用的。”  “做实验?”萧良和萧楠互视一眼,也不多说,直接跟着侍卫们进去了。第379章 毒理实验  走进屋子里萧良和萧楠吓了一跳,本以为只有三嫂和上官先生俩人在此,没想到毒理实验室内竟然有一屋子人。不止是三嫂和上官先生,还有张英、冯远山、阮俊杰、月月等人,甚至连香香公主都在,每人都穿着一件隔离衣,戴着口罩、帽子和手套。  众人正围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只大笼子。但见他二人进来只冲他们点点头,便将目光重新投到桌子上去了。  就是空空如也的桌子和笼子吗?有什么稀奇?他们怎么跟看金子一样眼睛发光?  萧良的目光扫了扫桌上的笼子,便固定在了沐之秋身上。而萧楠看见香香公主,眼睛都要直了。  自从那日他强吻了香香公主之后,每日都会去驿馆拜见,但香香公主一次都不见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硬闯,所以每日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没想到今日却能在这里相见。早知如此,他何苦跟三哥在书房废话?一起床便来上官先生的国医府报到就行了。  萧楠决定了,从今日起,他就是三嫂的小跟班了。  凑到香香公主身边,萧楠笑问:“你们在做什么?”  香香公主满脸厌恶地瞪他一眼,却压低声音道:“赶紧去换隔离衣!”  唔!香香公主同他说话了,她让他去换隔离衣,可不是怕自己受到感染吗?这么说,香香公主还是关心他的。萧楠立刻有些飘飘然。  冬果极有眼色地给萧良和萧楠递上隔离衣,二人赶紧穿好,和众人一起围在桌子边。  沐之秋冲上官云清、冯远山、阮俊杰点点头,三人便从侍卫手中接过笼子将笼子里的兔子分别捉出来,动作迅速手法娴熟,三只兔子除了蹬蹬腿外,什么也做不了。  上官云清手里拿了根银针,比普通针灸时所用的银针长两倍,将兔子放在桌面上,摁住兔子的脑袋,从它后脖颈上猛地刺入,轻轻一挑,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这只兔子像是突然中邪了似的乖乖地趴在了桌上,若不是它的胸膛还在起伏,所有的人都会以为它死了。  “很好,手法准确,干净利索!”沐之秋赞叹,上官云清莞尔一笑悄悄退下。  不待沐之秋吩咐,冯远山接着上前,他没有用针刺兔子,而是直接把兔子趴按在桌上,将兔子的耳朵和四肢用细楔子分别钉在了一块木板上。兔子痛得拼命扭动身子,血水不断涌出,无奈楔子钉得十分牢靠,却是怎么都挣脱不了。  饶是萧良和萧楠经历过多少生死搏斗,此时看见如此残忍的场面也不由地倒抽了口凉气。这是做实验吗?把活生生的兔子钉成这样,让人觉得自己也被钉在了上面,下一秒似乎就要承受抽筋剥皮剖腹剜心之痛。三嫂这是要干什么?  待冯远山退下阮俊杰上前后,阮俊杰却与上官云清和冯远山的动作都不一样,而是把兔子反过来四肢朝上地放在桌子上摁住。许是前一只兔子的惨状惊住了这只兔子,原本温顺的小兔子竟拼命挣扎,若不是阮俊杰手劲大,又带着手套,手上大概会被兔爪子挠出几道血口子来。  待阮俊杰冲沐之秋点头,沐之秋才道:“香香公主,该你了!”  话音才落,香香公主便上前站到了冯远山身旁,伸出手掌便往兔子的头顶拂去。  萧楠大惊,想都没想,一把便将香香公主拽回来揽入怀中。  “你做什么?”香香公主大怒。  萧楠愣怔一下,道:“他们做实验你只管看热闹便好,为何要亲自动手?虽说这是只小兔子,现在又被阮公子制住,但三嫂说过,兔子是啮齿类动物,跟老鼠一样身上有很多细菌,你这么一掌拍下去,那兔子急了可不是会咬人吗?万一把你咬伤了可怎么好?”  沐之秋先是一愣,随即与上官云清和张英互视一眼,均浅笑起来。  “九皇子真不赖,还知道兔子跟老鼠一样身上有很多细菌,咬了人会得鼠疫。”阮俊杰赞道:“不过在下是不可能让这只兔子咬到香香公主的,您尽管放心便好!”  “你说放心就放心?倒是让你家娘子来用手摸摸兔子试试看!”许是觉得用手摸兔子实在不是什么难事,萧楠又改口道:“不对!让你家娘子摸摸疯老鼠看看!”  “唔!”阮俊杰语塞,老鼠还分什么疯不疯的?  香香公主气得满脸通红,“你若是来捣乱的就出去,要不然就好好在一边瞧着,别胡乱说话!”  “我是怕你……”  “呵呵!”沐之秋笑着打断萧楠:“有我在这里你还不放心吗?今日这实验非香香公主莫属,你若实在担心,这只兔子你抓着吧!但不许把它弄死或者弄残了,否则我们就白忙乎了。”  阮俊杰赶紧将兔子交给萧楠,退至一旁。  说实话,萧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活的兔子,更别说拿手去抓了,为什么那么多女子都觉得这种毛乎乎的东西可爱,他怎么觉得那么恶心?啮齿类动物?老鼠的表哥?果然三嫂说的不错,表哥都是坏蛋,老鼠的表哥也一样恶心。不过想想香香公主的安全好像比自己的心情更重要,萧楠只好咬着牙学着方才上官云清等人的手法将兔子死死按住。  看他一脸紧张,香香公主皱眉道:“秋儿姐姐?让上官先生来吧,他这样,万一……”  “无妨!”沐之秋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等你做完这只兔子也不会太危险。”  兔子危险?什么意思?  萧楠正待要问,香香公主已轻呼一声:“你抓紧了!”抬手便往兔子的头顶拍去。  说香香公主是拍其实还不如说她是在摸,她的动作实在太轻柔了,可她的动作很快,犹如闪电,便是萧良和萧楠这样常年习武之人,也只觉眼前红光一闪,香香公主的手已经收回来了。  愣了一下萧楠才问:“你将什么东西种到兔子的脑袋里去了?”  他本是下意识的一问,哪想到香香公主却愣住了,许久才条件反射地扭头去看沐之秋和上官云清。  沐之秋心头一震,萧楠果然不是个草包,反应迅猛眼力不凡,不过此事不能对他细说。  “没什么,只不过是我配制的一种实验药水,香香公主觉得好玩,所以亲手试一试而已。”  “可是师父,你方才说非香香公主……”  “你们都往后站,下一只兔子我和冬果来做!”沐之秋突然打断他转移了话题。  “不行,太危险了!”上官云清出声阻止:“之秋,还是让我和冯公子来吧!”  话音才落,突听身后有人朗声道:“下一只兔子本王同秋儿一起来做!”  回头,正对上萧逸灼灼的眼眸,沐之秋心头一动,萧逸是什么时候来的?方才,他是不是都看见了?背着他进行实验就是不想让他担心,但他还是知道了。  眼见沐之秋与萧逸目光交融,透着股难言的默契,上官云清浅浅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萧逸的眼睛,便是不学医,萧逸也能猜透之秋的心思跟上之秋的节奏。既然有了萧逸,之秋自然不会受伤,他便成人之美锦上添花吧!  取下萧楠依旧摁在桌上的兔子丢进笼子里,上官云清冲沐之秋点点头道:“你和萧逸来吧!”  萧逸早已穿好了隔离衣,从笼子里抓起一只兔子摁在桌上,手法与阮俊杰的完全一样。但兔子在他手里,竟像是傻了一般,只蹬了两下腿便再也不挣扎了。白皙纤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兔子已乖乖地张开了嘴巴,沐之秋立刻将手里的半杯茶水灌进了兔子的嘴里,两人的动作衔接有序配合默契,竟像是练习过许多遍一样。  月月忍不住拍手赞道:“萧哥哥真不愧是之秋姐姐的夫君,好厉害!我们试了那么多遍都没办法让兔子乖乖张开嘴巴,萧哥哥一来就解决了!”  张英不由莞尔,“那当然,你萧哥哥可是靖王爷,兔子一看见他就吓傻了,所以才会乖乖地张嘴喝茶!”  一句话,众人都笑起来。  笑过之后,沐之秋道:“好了,现在把四只兔子按照先后顺序编号,然后都丢进笼子里去吧!”  很快,四只兔子都被关进了桌上的大笼子里,众人安安静静地围在桌边,眼睛不眨地看着。  起先,除了二号兔子痛得在地上打滚之外,其他三只兔子都没什么动静,尤其是一号兔子,从上官云清松开它开始,它就跟块破抹布一般软软地趴在那里。  可是,一盏茶之后,笼子里的兔子们突然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号兔子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笼子里,二号兔子许是失血过多精力耗尽,躺在地上不停抽搐,却再也翻腾不起来。但三号兔子却跟扎了鸡血般猛地立了起来,众人还没看清楚,它已撒开蹄子飞奔起来。  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起来会有什么结果?当然是一脑袋扎在笼子上。都说傻兔子傻兔子,要不怎么会有农夫守株待兔的故事?但即便是傻兔子,如果第一次撞在树上没撞死或者没撞晕,也不会再接着去撞第二次,因为兔子也是有感觉的,它也会疼。  然而三号兔子却像丝毫没感觉到疼痛一般,被撞得反弹回来头破血流,却立刻挣扎着站起来再一次撞了上去。接着便是它一次又一次地往笼子上撞,就好像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在身后追它,逼得它不得不撞破牢笼逃出去一样。  萧良看得心惊肉跳,扭头问沐之秋:“这只兔子是不是疯了?难道它不知道痛吗?”  沐之秋尚未说话,香香公主却接口道:“它当然知道痛,就算是傻瓜也知道痛。不过八皇子说得没错,这只兔子确实疯了。”  “疯了?”萧楠脱口问道:“先前我和八哥在院子里看见它们都很健康,还活蹦乱跳地吃草呢,怎么会突然疯了?”  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萧楠倏地瞪大眼睛看向香香公主,“你?你……”  香香公主自知失言,狠狠瞪了萧楠一眼,萧楠赶紧闭上了嘴巴,目光却不由地凝重起来。  三号兔子正锲而不舍地撞着笼子,被半碗茶呛得奄奄一息的四号兔子却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它的速度更快,但不是往笼子上撞,而是直接扑向了精疲力竭的二号兔子。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四号兔子扑到二号兔子身上后,突然张开嘴巴咬住了二号兔子被楔子钉穿流血的耳朵,猛地一扯,竟把二号兔子的半只耳朵撕了下来。第380章 是谁下毒  所有的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便是沐之秋和萧逸都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谁都知道兔子是一种温顺的食草动物,若不是惹急了,兔子是不会咬人的,正因如此,沐之秋才会选择兔子做实验,而不是她在二十一世纪最常用的小白鼠。  可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可思议,如果说三号兔子代表着褚国皇室女族秘术的后遗症的话,那么四号兔子代表着什么?  三号兔子只不过接受了香香公主实施的一种最简单的秘术,这种秘术不会造成施术人反噬,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受术者变成傻瓜,所以三号兔子会发疯。但四号兔子很健康,没有被施以秘术,也没有被下毒,她只是给四号兔子灌了半杯混有少剂量的某种东西的茶水而已。  难道说她穿越过来太久了,已经不了解这种东西了?它不仅仅能让人产生狂躁,还能让人变得嗜血吗?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是唯一两个知道所有真相的人,萧逸虽一知半解,但也猜出了大概,三人相互看看,面色虽不变,但眸中已同时升起了惊诧。  香香公主和萧楠忍不住同时问道:“师父(秋儿姐姐)?你到底给四号兔子喝了什么?它怎么变成了吸血鬼?”  话音才落,众人却发现了更加恐怖的一幕,四号兔子居然在大伙儿发愣的时候将那半截撕下来的兔子耳朵吃掉了。浓郁的血腥味似乎更加刺激了它的嗜血和凶残,那双红眼睛变得更加猩红,仿佛随时都能滴下血来。猛地抬头呲牙,四号兔子再次向二号兔子扑去。  “啊!”香香公主和月月登时惊呼出声。  二号兔子许是先前被四号兔子咬急了,感觉到危险逼近,本能地跳起来逃窜。  笼子就那么大,二号兔子四处逃窜便窜到了依然在撞笼子的三号兔子身上,两只兔子都卯足了劲,同时撞了个四脚朝天。但,便是这一撞,三号兔子被撞到了正追赶而来的四号兔子脚旁,被三号兔子一挡,二号兔子立刻脱离了死亡的笼罩。  四号兔子正追得起劲,脚旁猛地滚过来一团血糊糊的东西,眸中登时闪过一丝疯狂的兴奋,弃了二号兔子,张嘴便咬住了三号兔子的喉咙。  谁也没想到吃草的时候发出嗦嗦响声的可爱小兔子会有狼一般尖利的牙齿,大量的鲜血喷泉般从三号兔子的喉管里喷溅出来,四号兔子立刻变成了浑身猩红的血兔。  三号兔子虽然疯了,但却也感受到了生命垂危,竭尽全力垂死挣扎,它四条粗短的腿本能地拼命往四号兔子的头上蹬。  兔子的后腿是很有力气的,沐之秋曾在杂志上读到过一篇报道,说兔子被草原上的老鹰猎捕逃无可逃时,雄兔为了保护雌兔和兔宝宝,会突然躺倒在地四脚朝天地对俯冲下来的老鹰进行还击。虽说兔子和老鹰没有可比性,但那只雄兔却成功蹬伤了老鹰,让老鹰疼痛难忍丢掉猎物逃跑了,兔子一家奇迹般生还。  这虽然是草原上发生的真实事情,但完全是个奇迹,是成千上万的不可能中唯一的可能,让沐之秋这种理工出身的人来看,统计学概率基本为零。  然而,就是这种基本为零的概率,此时此刻正在上演。那只三号疯兔子的腿就如铁锤一般一下下狠狠砸在四号兔子的头上,没多久,四号兔子脸上的毛皮便被蹬下来了一大块,血肉横飞,可它却依然死死咬着三号兔子的喉管不松口,仿佛三号兔子的血比它的脸要重要得多。三号兔子几乎快要断气了,但它的后腿依然在拼命蹬动,就像打洞刨土一般,等同于机械化的下意识的抽搐。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四号兔子的半张脸就被三号兔子彻底蹬成了骨架。  沐之秋和萧逸曾在小岛上见过玩偶师半张脸的模样,其他人可没见过。一只兔子被另一只兔子用爪子刨得只剩下半张脸,却仍死死咬着对方的喉咙饮血,这场面有多恐怖,多血腥,多诡异?  香香公主吓得用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被萧楠紧紧搂在怀里护住。月月吓得直掉眼泪,被冬果拉到屋外好生劝慰。偌大的实验室里,除了疯狂的兔子们发出的打斗声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便是众人的呼吸声也听不到。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  萧逸下意识地想抱住沐之秋,却被她轻轻推开。  沐之秋的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她觉得自己不止是被吓到了,还被惊撼了,那茶水里不过只有小剂量的药丸而已,那颗药丸是倭人给萧震天和舅舅吃的,里面除了神仙果之外,还有浓缩后的冰毒。  一只兔子,不过食用了那么一点点这样的药丸,就能变成嗜血狂魔,萧震天和舅舅却被倭人算计了那么久,那么,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她和云清的思路是不是有点问题?他们是不是把倭人想得太仁慈了?也把这颗药丸想得太单纯了?看来倭人想要的不仅仅是让萧震天和舅舅死,让静安王朝和褚国陷入战乱,他们还想让各国皇室发生内乱,以便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云清!用麻沸散喷雾剂,不要让它们死了!”沐之秋的眸中顿现肃杀,连声音里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  上官云清立刻拎起身旁的一只大猪胆往笼子里喷去,下一秒,冯远山和阮俊杰已经扬起一块防水黑布将整个笼子紧紧地罩住了。  张英深吸一口气,道:“这一阶段的毒理实验可以告一段落了,现在大家去隔壁休息室净手更衣,稍事休息,半个时辰后回来,开始第二阶段的实验。”说罢,领着众人鱼贯而出。  沐之秋、萧逸和上官云清却滞后一步。  看看萧逸,上官云清那句“萧逸你先回避一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沐之秋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问:“云清?你怎么看?”  微微一愣,上官云清道:“很明显,彻底破坏中枢神经后,一号兔子变得植物化。挑战痛域,二号兔子变得敏感又焦躁。香香公主的秘术虽然同样破坏了三号兔子的中枢神经,但三号兔子不仅没有变成温顺的傻兔子,反而变得惊恐狂躁,甚至丧失了痛觉。可见,不同的刺激和毒副作用,对于中枢神经的损伤是不一样的……”  “那四号兔子呢?”萧逸突然打断他问。  沐之秋眸光闪了闪,接过上官云清的话继续说:“四号兔子是最特殊的一个。我给它喂食了一种特殊的神经毒素,这种神经毒素让四号兔子具有了很强的攻击性,就像是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力拔山河的巨人。而且,这种神经毒素能让食草的兔子改变习性变成对鲜血有着一种接近于本能热爱的怪物,所以四号兔子才会放弃距离它更近的毫无反抗能力的一号兔子,舍近求远去撕咬二号兔子的耳朵,也会被三号兔子蹬掉了半张脸都不松口。”  话锋一转,萧逸突然问:“给父皇下毒之人是冯远山还是阮俊杰?”  沐之秋大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萧逸的洞察力会如此敏锐,只不过一场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会去做的毒理学实验,便能让萧逸从中窥出端倪。  萧逸猜得没错,今日的毒理现场实验教学是她专门为冯远山和阮俊杰量身定制的。否则,如此机密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让云清以外的人参与?  不管那个给萧震天下毒的人是精神病还是皇后,想要让萧震天乖乖服药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那是不可能的。自从萧楠上次血洗皇宫之后,宫里的倭人奸细几乎被一网打尽,萧震天连晚上临幸妃嫔都是走过场,完事之后再匆匆返回勤政殿,由数十名内卫贴身服侍休息,从不在任何妃嫔处留宿。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精神病和皇后利用了皇宫里的密道,能半夜三更出现在萧震天的床头,也无法避开内卫的视线,更不可能让萧震天对他们言听计从。  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萧震天下毒的没有别人,只能是他最信任的太医。  太医署这些年来都由太医正张英管理,然而,自从沐之秋出现之后,张英的光芒便被掩盖下去,渐渐地,萧震天对张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上官云清身上。  上官云清到底不是皇家御医,他云游四方济世救人,即便医术了得萧震天也不可能将他一辈子软禁在宫里。更何况上官云清清心寡欲,除了治病救人眼里心里便只有沐之秋一人。  其实,从沐之秋被玩偶师掳走,上官云清不顾萧震天的龙体,执意跑到云福镇去找沐之秋时起,萧震天对上官云清便由爱生怨,不再如以前那般亲近。于是,他开始在太医署培植中意的新人替自己看病。  冯远山和阮俊杰便是在这种时候脱颖而出的。其实这两个人进入太医署已近两年,一直拜在张英门下,直到最近才突然被萧震天看中,晋升为皇帝专职御用太医,和张英一样拥有近身为萧震天调理身子的特权。  起先沐之秋并没有注意这两个人,毕竟当初发现三匹黑马也有她的功劳,对于自己看上的人沐之秋向来护短。  可是云清从倭国带回来的那丸药让她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精神病或者皇后不可能只凭一人之力便在宫中作威作福,他们手里一定还有未被自己察觉到的力量。  云清回来后每日入宫给萧震天诊脉,很快就留意到冯远山和阮俊杰受到了萧震天的重用,如果精神病或者皇后想假借他人之手给萧震天下毒,那么无疑,冯远山和阮俊杰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今日,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特意安排这场毒理学现场试验讲学,甚至邀请了张英和香香公主,为的就是混淆视听敲山震虎,看看冯远山和阮俊杰到底会出现什么反应。  “我暂时还看不出来,这场毒理实验的结果太出人意料了,所以不止是他们,连我和云清都被吓住了。”沐之秋坦言。  “能瞒过秋儿的眼睛,这俩人当真不简单!”  “俩人之中必然一真一假,真的那个不过是本位上演,假的那个才的确不简单!”迟疑一下,上官云清又道:“不过我和之秋也料到没那么容易,所以我们还准备了第二轮实验,相信看到那样的实验,他们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若两个都是假的呢?”第381章 当众包庇  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均是一愣,两个都是假的?他们还真没设想过。可是,好像这么说也没错,谁敢说他们俩就不能都是假的?若是他们俩都是奸细,只怕下起毒来才更方便。  想了想,沐之秋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凭直觉,我觉得他们俩中一定有一个是真的。”  “本王明白了!”萧逸点点头,秋儿的直觉向来很准,不管有没有根据,只要秋儿觉得是,他都会盲目地相信,“秋儿也累了,我们也去歇歇吧!”  “好!”沐之秋点头,与萧逸携手而出。  看着俩人同样淡定从容的背影,上官云清若有所思。  休息室内,众人皆没从刚才的毒理实验中反应过来,香香公主仍依偎在萧楠怀里惊魂不定,在冬果的提示下,大伙儿才逐个脱下隔离衣净了手坐下来,却没有一个人如张英建议的那样到院子里走走透气的。  见到他们三人进来,大家的表情还是木木的,就连萧良和萧楠都自顾想着心事。  帮萧逸脱了隔离衣,沐之秋问:“萧逸?你和萧良、萧楠怎么来了?”  萧逸勾唇一笑:“秋儿当真敬业,你只管和云清他们在这里做实验,却不管我和八弟、九弟的死活。八弟、九弟怪我不给他们饭吃跑来找你告状来了!”  室内原本凝滞沉闷的气氛突然被他夫妻二人打断,众人回神,不由都松了口气。  主动握住萧逸的手,沐之秋轻声责备:“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爱惜自己,我不是让夜袭捎话回去说我吃过了么?你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挨饿?”  萧良心头顿时涌上一股酸意,之秋已经这样心疼三哥了吗?明明是三哥耍小性子,她却不问不恼,只关心三哥有没有吃饭,三哥何其幸福?  萧楠却一拍脑门道:“怎么把正事儿忘了?名节事小饿死事大,师父,你倒好好管管三哥,他自己心情不好生闷气,还要让我和八哥跟着挨饿,太差劲了!”  “嗯?”萧逸挑眉,不满道:“什么师父?听起来好像秋儿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萧楠赶紧噤声,心里却道:“你懂什么?师父原比三嫂更亲切,也更能表达敬意。”  “哦?”沐之秋淡笑着问:“你三哥心情不好么?还让你们挨饿了?”  “嗯嗯!”萧楠赶紧点头,“挨饿了,挨饿了,下朝到现在连口茶都没给我和八哥喝,饿死我们了!”  “那你三哥可曾自己偷吃过东西?”  萧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沐之秋冷笑道:“你明知你三哥心情不好,不好好开解为他解闷却只想着吃,当真自私!他自己都顾不上吃东西,为何还要顾着你们?难道他饿得你们就饿不得?”  “啊?”萧楠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是三嫂吗?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三嫂哪里去了?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三哥附了身的妖孽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亏沐之秋说得振振有词,上官云清等人忍俊不住,纷纷掩唇微笑不语。  香香公主先前一直靠在萧楠怀里缓不过神,此时思维转过来忍不住瞪了萧楠一眼,扑哧一声笑起来:“都说吃太多了脑肥肠油,你可是个只知道吃的吃货么?跑到秋儿姐姐跟前来告我姐夫的状,萧楠,当真瞎了你的狗眼!”  哦!这一次萧良的下巴也快掉下来了。这什么情形?不久前在金殿之上香香公主还在和之秋抢夺夫君,眼下却口口声声唤三哥为姐夫,之秋什么时候把这个刁蛮任性的魔女也收服了?  萧逸高兴得眼睛发亮,眼睛只顾着死死盯住他的宝贝娘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怎么可以这么好?  噢!她不知道这样对他,会让他得意忘形不知所云吗?  脑子一热,萧逸想也没想伸手便将身旁的沐之秋抱到膝上,俯首在她愣怔的唇上轻轻一啄,撒娇道:“秋儿随为夫回家吧?为夫饿了,想让你给我喂饭吃!”  尼玛,这厮是在犯花痴还是在调戏她啊?饿了?想让她给他喂饭吃?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暧昧?容易让人脑补啊有木有?  夜袭和冬果的脸皮猛地一阵抽搐,噢!王爷?您众目睽睽之下能不能不要耍流氓?这是耍流氓耍上瘾了吗?怎么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在哪儿都会耍流氓?就跟开春时总在窗外那个啥的野猫一样?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脑残地跟王妃撒娇,您以为自己只有三岁吗?  上官云清抖了抖,赶紧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到窗前看风景去了。  张英等人立即离座跟上,一转眼,小小的窗口前便聚了五六颗脑袋,仿佛窗外那个光秃秃的大广场上堆满了金疙瘩。  看看目瞪口呆的萧良和萧楠,再看看一众后脑勺对着自己的诸人,最后沐之秋将视线停留在满眼冒花痴的萧逸身上。  心疼地摸摸萧逸的俊脸站起身道:“乖!一会儿还要进行下一个实验,回去吃饭来不及了,但云清这里还有些皮蛋瘦肉粥,我端来给你吃好不好?”  萧逸刚要点头,萧楠却猛地跳起来道:“我们都饿了一天了,只喝粥怎么能吃饱?师父?隔壁不是还剩了一只兔子吗?索性让夜袭去将兔子剥了皮洗净烤来吃可好?”  夜袭头皮一麻,九皇子?您这是打击报复吗?属下不烤兔子可好?我给您沏茶去!  哪知萧逸面色一暗,冷声道:“那兔子是秋儿和云清用来做实验的,实验还没做完被你吃了,等一会儿你进笼子里代替兔子做实验吗?想吃兔子肉吃那个半张脸的去,本王就喜欢喝粥!”说完立刻又换了谄媚的表情对沐之秋柔声道:“为夫要跟秋儿一起去!”  这厮变脸怎么变得比翻书还快,跟两面国的人一样?饶是沐之秋心疼他,也不由地抖了两抖。  一想到笼子里的那几只兔子,萧良不由一阵恶寒,赶紧投入三哥和之秋的阵营,嘴里嘀咕道:“九弟要吃兔子肉自便吧,我也喜欢喝粥!”  噢!怎么一不小心就众叛亲离了?都是重色轻友的混蛋!不过面子没肚子重要,萧楠只好灰溜溜地跟着三哥、三嫂和八哥去喝粥。  待萧逸兄弟三人喝粥回来,时间刚好到了,众人便又回到了实验室,围在了桌前。  经过前番实验,大伙儿已经知道这张巨大的桌子叫做操作台。月月人小个子矮,专门挤到了操作台的最前面。  沐之秋害怕她受到太大惊吓,本打算让冬果先送月月回“妙手回春”医馆,但月月却坚持要把实验看完。见她态度坚决,沐之秋便答应了。  上官云清将沙漏放好开始计时,冯远山和阮俊杰便将黑布缓缓掀开,笼子里的四只兔子立刻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半个时辰前沐之秋突然让上官云清使用麻沸散喷剂,众人便知道她不想让这些兔子死掉。可现在,四只兔子还是死了一只,剩下的三只均瞪着茫然的红眼睛安静地卧在笼子里。  这三只兔子一只是被上官云清破坏中枢神经的一号兔子,第二只是被香香公主施了秘术的三号兔子,最后一只则是服食了冰毒药丸的四号兔子。  这样的结果多少有些令人意外,撇开一号兔子不说,二号兔子虽然四肢和耳朵受伤失血,却是伤势最轻的一只。相较而言,被咬断喉管没有止血包扎的三号兔子和只剩下半张脸的四号兔子仍活着就显得十分诡异。  不过诡异的事情先前已经发生过,此时倒也吓不住众人。  沐之秋让冯远山和阮俊杰将一号、二号兔子从笼子里拎出来直接丢进废物桶,亲自动手将三号兔子和四号兔子四爪朝天地用绳索牢牢固定在操作台上,这才接过上官云清递来的止血药洒在两只兔子的身上。  “师父?这两只兔子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是不是你用什么东西延长了它们的寿命?”  有长进!沐之秋赞赏地向萧楠投去一瞥,“你想到了什么?”  萧楠受到鼓励,眼睛一亮,道:“我在想,要是将这种物质用在我静安王朝的军队上,咱们是不是都能变成不死之身?”  这孩子!是不是自己跟他讲生化危机讲的太多了,让他得了癔症?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楠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萧逸和上官云清心头一寒。倘若存有虎狼之心的人真的疯狂到用这种东西去武装军队,那会是什么结果?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有潜能,先前这两只兔子的潜能被激发,所以它们对生存有着特别的渴望,也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信念,应该是这种信念支撑着它们活到现在。不过,信念再怎么强大,也不能逆天,血液流干、身体器官衰竭,再强大的动物也终将难逃一死。”  她当然不能告诉萧楠这两只兔子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香香公主的秘术和冰毒的作用,连感官都被麻痹了,多活一两个时辰又有什么奇怪?  萧楠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虽说这种说法有点牵强,但也找不出漏洞,更何况三嫂的话总是对的。  “既然这两只兔子还是要死,还留着它们做什么?”  上官云清插嘴道:“留下它们自然是想继续实验,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实验就是逆天。”  “逆天?”萧楠眼睛一亮,嚷道:“师父可是要用什么法子救活这两只兔子吗?”  “呵呵!”沐之秋终于忍不住在萧楠的肩膀上拍了拍,“好小子!真不错,思维很敏捷,够资格做我的徒弟!”  扭头喊道:“抬进来!”  两名贴身侍卫应声而入,却将一个笨重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抬到了操作台上。  沐之秋道:“这是张太医造出来的血液透析机,今日,我们就来见证一下咱们静安王朝真正国医圣手的实力。”  张英老脸一红,浑身上下立刻被光环包裹住,仿佛顷刻间便年轻了十岁。  制造血液透析机可不是造输液器那么简单,便是上官云清这样的奇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造出来。这台血液透析机实乃他的心血之杰,是他在两年前偶尔与沐之秋探讨医学时听来的。当时他便产生出妄念,想要在有生之年造出一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救人机器。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到底多么艰难只有张英自己清楚,两年的时间,失败过多少次张英已经记不清楚了,甚至到两个月前,他的这台血液透析机也没有完全造成。第382章 逆天实验  沐之秋告诉过张英血液透析俗称人工肾或者洗肾,是一种血液净化的高端技术,需要非常精密的仪器才能操作。别的张英都能克服,唯独半透膜他怎么都无法攻破。  张英听不懂沐之秋说的什么微米纳米,但他知道,那是一块神秘又令人向往的领域,他能做的,便是尽可能达到沐之秋嘴里十到二十微米的半透膜厚度。  到底十到二十微米有多厚张英不知道,所以他千辛万苦耗尽万贯家财从民间寻找到了一位微雕艺人。此人身怀绝技,能将人的头发丝分成数十份,在上面雕刻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在此人的相助下,张英硬是从鱼体内剥离出腹膜装在了血液透析机上。于是,静安王朝第一台血透机诞生了。  沐之秋的心情没有人能够理解,便是上官云清也不能。  三天前,张英突然心怀忐忑地前来拜见她,说要带她去看自己制造的血液透析机时,沐之秋以为这老头儿疯了。  血透机?你以为是给自家做个漏斗筛子那么容易啊?没有高精密的电子显微镜,想要控制半透膜的厚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解决不了半透膜的难题,所谓的血液透析机便只能是一台比较精细的网筛,别说细菌和病毒,就算往血液里撒进去一把碎铁屑也透不出来。  可是,当她亲眼看见这台血透机运转,将小鸟身上的血液透析净化后回流进小鸟体内而小鸟还活着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给张英磕了两个头,朗声道:“沐之秋替天下苍生谢过静安王朝真正的国医圣手!”  苍天?你可知我多感激你吗?这台血液透析机的诞生,不仅仅是完成了静安王朝医学界的一次飞跃,更重要的是它带来了希望,让她看到了褚国皇室的生机。  倘若娘亲在天有灵,一定能够含笑九泉!  所以,今日她要让所有的人见证张英创造的奇迹,让香香公主将希望的火种带回褚国,也让冯远山和阮俊杰知道什么是邪不压正。  张英激动之余还有点担心,这台血透机虽说他已经实验过无数回,但他到现在也不能给所谓的血液病下出准确的定义,更何况今日实验的动物是兔子不是小鸟,会不会失败?  沐之秋冲他鼓励性地点点头,一咬牙,张英走上操作台,亲手将最后一只健康兔子的血液抽出来输进了三号兔子的身体里。  三号兔子本已奄奄一息,但随着新鲜血液的输入渐渐有了精神,却又躁动不安起来,要不是身体被捆绑着,它可能会立即跳起来再次开始撞墙行动。  将三号兔子胸部到尾巴的毛全部剃掉,找到血管的位置,张英开始仔细地往兔子身上接管子。  密密麻麻的管子连接到三号兔子的身体上,随着血透机的工作,兔子身上的血液被一点点吸入血透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香香公主激动得眼睛发亮,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正死死握着萧楠的手。秋儿姐姐说,这台机器可以挽救褚国皇室,可以救天凌哥哥的命。如果是真的,别说秋儿姐姐让她嫁给萧楠,就算让她给萧楠做一个倒夜壶的丫鬟她也愿意。  多少年来,她褚国皇室备受遗传病的折磨,她不远千里跑来静安王朝,不仅仅是因为被靖王爷的风采吸引,还想效仿当年的婷芳小公主扭转自己的命运。眼前这台闻所未闻的血液透析机,真的可以救她褚国于危难吗?  察觉出香香公主的身子在发抖,萧楠心头一紧,不由将她往怀里揽了揽,轻声道:“别怕,我师父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萧楠指的自然是救活这两只濒死的兔子,可听在香香公主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含义。仿佛顷刻间就被萧楠洞悉了心事产生了共鸣。眼圈一红,香香公主竟哽咽道:“谢谢!”  唔!萧楠受宠若惊。他说了什么吗?不就是两只疯兔子吗?怎么让香香公主激动成这样,连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多出几分情意?  看来香香公主喜欢兔子,明日开始,他要将京城内外所有的兔子都抓来送给香香公主。  沐之秋的心情不比香香公主轻松,在这间实验室里,知道褚国皇室隐忧的不过只有她、萧逸、上官云清和香香公主四人,但真正跟褚国皇室有血缘关系的却只有她和香香公主。当初褚天凌作为玉蝴蝶绑架她时她还没觉得怎样,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能够救自己的亲人于水火之间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萧逸压根没有看血透机一眼,这个笨重丑陋的怪东西他一点都没兴趣,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小女人身上。  他的秋儿脸上出现了一种罕见的期待和迫切,这种表情是萧逸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在害怕,在担心,更在期待。  萧逸当然知道他的宝贝娘子为什么对这什么血液透析机这么感兴趣,因为秋儿曾告诉过他,褚天凌身上的遗传病源于基因,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但是,有一种办法或许可以延长褚天凌的寿命,那就是将血液里的遗传因子剔除掉,让血液彻底变干净,血液干净了,褚天凌自然就能多活很多年。  不管是作为褚国太子还是作为玉蝴蝶,秋儿对褚天凌都没有太特殊的感情,但褚天凌是婷芳小公主的亲侄子,是秋儿的表哥,她必须挽救褚天凌,这是秋儿从婷芳小公主手里接过的接力棒,是她们母女俩的心灵契约,是秋儿的责任。  随着血透机不断将透析干净的血液重新回输进三号兔子的体内,三号兔子渐渐地停止了扭动挣扎,瞪着红眼睛四肢不住抽搐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药物作用完毕,张英重重松了口气,三号兔子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也就是说,三号兔子还活着。不管香香公主给三号兔子实施的秘术有没有被血透机透析干净,三号兔子都还活着。  “祝贺你,张太医!你成功了!”沐之秋双眸含泪,紧紧地握住张英的手,“您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医学家和科学家!”  上官云清亦伸出手覆在他二人的手上,轻轻摇了摇,笑道:“没错!张太医,您也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医学家和科学家。祝贺你!”  “师父!祝贺你!”冯远山和阮俊杰的手也盖了上来,五只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祝福声,有真有假,但却个个重于泰山。  被当世百姓广为传颂的盖世神医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称赞,张英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倒是比年少时洞房花烛还要让他心醉神迷。可是,他并不糊涂,兔子没死并不代表他的血透机就起了作用,或许,三号兔子还和先前一样是只疯兔子呢?  咧咧嘴,张英底气不足道:“可是,靖王妃?上官先生?这只兔子还……”  “它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沐之秋肯定地说。  上官云清点头,“是的,兔子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其实沐之秋的心情和张英差不多,单看现在三号兔子的状态她暂时还给不出结论,没死不代表它就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不代表三号兔子今晚不会死,明天不会死。  这就像心脏移植手术,只要受试者能存活五年,手术便可宣告成功。这就是医学上给予的成功定义,残忍而又明确。但她要的不是只能活一天两天,她想要让褚天凌活得更久,想要亲眼看着褚天凌开创褚国盛世,弥补娘亲当年逃离褚国的遗憾。即便她不能给褚天凌长命百岁,至少她也要让褚天凌和普通的古代君王一样,能够寿终正寝。  可是,沐之秋不能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透露出来,那样是对医学的鄙视,是对职业操守的亵渎,也是对张英残忍的不公平。  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刚做完透析的病人也会异常虚弱,连行走都十分困难,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利用一台原始型血透机刚完成血透的一只半死不活的疯兔子。这可不像你拿一支注射器抽自己一管血,然后再重新将它滴回血管去这么简单。你把全身的血都抽干净了,就算不使用药物透析,还是刚抽出来的自体血,你再把它一滴滴输回血管中去试试看受不受得了?光是血压和心率的变化都是要命的。所以三号兔子还能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就已经证明了这台血透机是合格的。  多说无益,关键还是得看三号兔子接下来的情况。  香香公主是所有人里面最关心三号兔子死活的人,也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沐之秋等人正向张英道贺,她已凑上前打算给三号兔子松绑。  “小心!”萧楠伸手挡住她,“我来!”  香香公主愣怔住,萧楠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担心,还隐着浅浅的责备。却是她疏忽了,今日秋儿姐姐在做实验前就告诫过大家,实验成败与否并不重要,个人防护是第一位的,他们每一个走进实验室的人都必须保证不受伤,也不感染细菌和病毒。令人惭愧的是,她刚才满心都是三号兔子的生死,把秋儿姐姐的叮嘱都忘了。  三号兔子虽然不像四号兔子那么疯狂,但先前却一直在撞笼子,有没有攻击性尚不可知,谁知道做完血液透析它会变成什么样?万一跟四号兔子一样具有了疯狂的嗜血性怎么办?  心头一暖,俏丽的小脸已然红了。乖乖让开位置,却紧挨在萧楠身边没有退下,“我,我也想近距离地看一看,可以么?”香香公主的声音里竟带着几多委屈和哀求。  原本萧楠阻止香香公主一是出于担心,二是三嫂特意给他培养的职业习惯。  三嫂说,学习断案,少不了要和尸体打交道,若是一不小心沾染了细菌和病毒,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法医?所以个人防护永远是第一位的。作为三嫂的徒弟,萧楠不可能将自己处于危险之境,挡住香香公主只是一种习惯和本能。但他没料到只是自己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却让香香公主感激涕零,前几日还对他怒目而视,凶得如同修罗转世的香香公主突然就变成了温柔的小女人,她在哀求他?  “好!一旦发生状况,你要在第一时间躲到我身后!”眸光微滞,萧楠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脸上已显出罕见的慎重和认真。  香香公主有一瞬间的闪神,这样大气、威严而又庄重肃穆的萧楠是她从未见过的,仿佛让她再次看见了出使褚国的那个闪闪发光的靖王爷萧逸。第383章 色胆包天  难怪秋儿姐姐说萧楠是个毒舌心善聪慧过人的真汉子,原来,他也是极耐看的。再看向萧楠时,香香公主的眉目间便多出几许风流。  交待完香香公主萧楠便专心于三号兔子身上,他很谨慎,动作却十分娴熟。先是将三号兔子的四肢分别固定住,这才解开绑缚在它身上的绳索。  沐之秋等人重新将视线投来时,萧楠已经开始规范地给三号兔子做体检了。他的检查手法虽是仵作验尸的手法,但却精确细致一丝不苟,从兔子的五官、毛皮、到眼睑瞳孔、骨骼内脏都一一检查,并交代身边的香香公主仔细记录。  香香公主不停记录频频点头,看着萧楠的眼睛越来越亮,到后来已溢满了欣喜和崇拜。  检查完毕,萧楠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从操作台上捻起一根银针,竟开始在三号兔子周身做刺激反射来。三号兔子显然吓坏了,完全恢复了兔子胆小的属性,丝毫没有反抗,温顺地让萧楠在它周身试探。  一时间,偌大的操作台仿佛专为萧楠和香香公主二人设置,整个实验室仿佛也只剩下他二人。  众人皆看出端倪,不由相互交换眼神,浅笑不语,亦不上前打断他二人,原本气氛紧张的实验室内竟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和甜蜜。  沐之秋站在外围靠着萧逸满脸欣慰,这俩熊孩子总算对眼儿了,所以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先前她、萧逸还有云清都在成人之美出主意,但却越帮越忙,现在大家都把儿女私情放下,专心于实验,这俩人却找到了共同语言,这也算歪打正着好事多磨吧?  话说,萧楠这孩子真不错,平时看起来没个正形儿又嚣张毒舌,一遇到正经事却大放异彩霸气逼人,便是那张时时嬉皮笑脸的脸此时看上去也英俊不凡,竟让她看得有些心跳。再过些年,怕又是一个萧逸吧?  萧逸的头俯下来嘴唇贴住她的耳朵,悄声道:“秋儿总算解决了个大麻烦,现在可放心了?”  坏蛋,到底是谁麻烦?若不是他四处招蜂引蝶,香香公主怎么可能追到静安王朝来?就算花本无过,却也改变不了是花招来了蜂蝶的事实不是?  伸手在萧逸腰间狠掐一把,眸光流转已抛给他一个媚眼。  萧逸的眼睛登时直了,他的小女人是在引诱他么?难道她不知道他是最经不起引诱的么?身子一僵,体内竟腾地窜起一股火苗,不由自主便更紧地贴住她,揽在她腰间的一只手也寻了个刁钻的位置避开众人的视线隔着隔离衣悄悄按压在她高耸的胸前。  猛地感到胸前一紧,臀部被什么抵住,沐之秋微微愣怔登时明白过来。脸腾地一下红了,这是什么情形?天!萧逸这个不要脸的欲求不满的猪,他在干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以在这里?难道他不知道现在实验室里有一屋子的人吗?  对于萧逸这种大庭广众下时不时的骚扰,沐之秋一点办法都没有,唯独祈祷的就是别人都变成瞎子,最好谁都看不见听不见他们。  上次在大街上他耍流氓还有广袖遮掩,可是今天算什么?真要命!他们此时都穿着隔离衣,不但没有广袖,袖口还是束紧的,不止是他不安分的手,还有那什么小帐篷,这些都是明显的象征啊!  这屋子里的人大概除了香香公主、冬果和月月这类不经人事的,其他的人都知道萧逸这是想要干什么吧?别管是谁,只要稍稍留意就能发现这厮该死的动作,万一被人看见了她要怎么出去见人?  本能地想要挣扎一下,谁知身子才轻轻一扭,萧逸便轻抽了一口凉气微微闷哼起来,身体还下意识地在她身上蹭了蹭。  噢!晕死!沐之秋立刻石化为雕塑,再也不敢随便乱动一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四下里乱转,生怕有人发现他们这边的小动作,将注意力从萧楠和香香公主身上移过来。  但见怀里的小人儿左顾右盼,羞涩难当,俏颜染霞,耳根似要滴出血来,萧逸喉头一紧,呼吸登时粗重起来。他就说不该让秋儿和上官云清混在一起嘛,这什么劳什子的实验怎地没完没了?要不然现在可不就是他上开胃大餐的时候吗?一想到和秋儿勾人魂魄地鸳鸯戏水,萧逸便觉得连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  不行!他受不了了,“宝贝儿?想不想要?”  沐之秋的眼睛都快爆出来了,虽然萧逸的声音很小很小,但这间实验室里有很多武艺高强的人好不好?他这么粗重的呼吸,还有他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噢!除非夜袭和萧良他们都是聋子,不然的话还以为是自己把萧逸勾引成这样的呢!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不近女色,扬言触碰他的女子全都要杀无赦的冷面王爷啊?为什么每天晚上她都将他喂饱,到了白天只要看见她,他就依然是一幅欲求不满的色相?这厮到底是人还是大力神?沐之秋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色胆包天了,萧逸这厮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我……”  “宝贝儿,我想要,忍不住了……”  沐之秋:“……”  “之秋?”上官云清突然转过头来,“你当真收了个好徒弟,我都有些眼热……你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脸这么红?是不是人太多缺氧了?”  萧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感激上官云清过,上官云清当真善解人意。不待沐之秋反应过来,他已快速抱起沐之秋道:“唔!本王也觉得这屋子里人太多呼吸不畅,你们先继续,我带秋儿出去透透气!”  还未转身,突听萧楠惊呼道:“师父?你快来看,兔子活了,兔子活了!”  哗啦一下,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  沐之秋被萧楠的惊呼声喊得突然回神,来不及安抚萧逸,从萧逸身上跳下来便扑了过去,留下萧逸绿着一张脸愤愤地瞪着萧楠。  他从来没有觉得九弟这么让人讨厌过,臭小子,你也是有妾室的人,难道不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这种时候破坏本王的好事,你是想让本王吐血而亡吗?  却说三号兔子被萧楠一阵检查下来,竟愈发乖巧温顺,要不是喉管处的纱布上还浸染着血迹,便跟最普通的小兔子没什么两样。  许是对它投注了特殊的感情和期望,香香公主心生不忍,便从笼子里抓出几根青草放到它嘴边,没想到三号兔子闻见草香,竟怯怯懦懦地张开嘴一点点咀嚼起来。萧楠索性将缚住它四肢的绳索都松开,三号兔子便安静地蹲在操作台上一点点吃起青草来。  沐之秋大喜过望,赶紧接过香香公主手中的记录本查看。记录方式是她教给萧楠的,很简单明了的诊断病例,无论刺激反射还是血压和心率都接近于正常值。也就是说,香香公主施在它身上的秘术真的被解除了。  沐之秋有些不敢相信,抬头看向香香公主,正对上香香公主一脸欣喜的眸子,但见她征询地望过来,香香公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是了,香香公主便是施术者,之所以她不阻止香香公主接近三号兔子,就是想让香香公主亲自给兔子查体。很显然,在萧楠的保护下,香香公主已经接触过三号兔子,完全掌握了三号兔子现在的情况。  “除了失血过多有点虚弱外,三号兔子很正常,好好饲养不出几日就能活蹦乱跳了。”萧楠得意地笑道:“师父?你的神秘药水失灵了哦!”  香香公主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敢相信地瞪着沐之秋,生怕她一张嘴就会给兔子判死刑。  沐之秋淡淡一笑,从操作台上抓起三号兔子重新查体。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抬头笑道:“萧楠的查体结果非常准确,这只兔子身上的毒解了!”  香香公主愣了十几秒,突然欢呼一声扑上来给了沐之秋一个熊抱,“秋儿姐姐,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  除了萧逸和上官云清,在场没有人知道香香公主为什么要谢沐之秋,但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便是高兴过了头胡言乱语也是可以理解的。  待香香公主松开沐之秋之后,萧楠手臂一张,也扑了上来。还没抱住沐之秋,后衣领便被人揪住了,“要抱抱你自己的娘子去,不许抱我娘子!”  “喂喂!三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揪我的后衣领?会把人勒死的!”萧楠不满地嚷道:“我哪有娘子可以抱,师父说了,分享快乐最好的方式就是拥抱!”  大手一扬,萧楠便直直撞进香香公主的怀里去了,萧逸冷声道:“努努力香香公主就是你娘子了,再敢抱我娘子,杀无赦!”  唉!这厮多扫兴?本来么,分享快乐最好的方式就是拥抱,可是这个霸道的面部肌肉僵死男却一下子给她锁上了镣铐,真没劲。  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萧逸已张开双臂抱过来:“娘子,九弟说分享快乐最好的方式是拥抱,为夫要抱抱!”  “咳咳!”众人赶紧背过身去,心中皆暗自嘀咕:“此人是个白痴,我不认识!”  三号兔子的透析实验取得成功带给众人的喜悦是不可估计的,见夜已深了,上官云清道:“今日的实验非常成功,本来该好好祝贺一番一醉方休。但国医府家底单薄,实在捉襟见肘,还请各位海涵。”  对众人作揖礼毕,上官云清又看向张英道:“张太医,我对这台血透机很感兴趣,您能否将它留下让我和之秋研究几日?”  “扑哧!”沐之秋没忍住笑出来。  云清?真没想到素有神仙先生之称的你也有冠冕堂皇胡说八道的时候,什么家底单薄捉襟见肘?那皇帝老儿给你的赏赐只怕能装一整间屋子吧?要撵别人走,还要让人家张英把宝贝血透机留下来,如此厚脸皮地下逐客令,你是不是跟萧逸学坏了?  上官云清无奈地抽抽嘴角,冲她眨眨眼睛。别捣乱,他们不走,接下来咱们还怎么继续?难道你不怕张英把血透机搬回去啊?  张英尚未答应,萧逸已面如寒冰道:“云清说的是,诸位请回吧,血透机留下,恕不远送!”  嘿!这个更好,连客套话都免了,直接一句血透机留下恕不远送。这国医府到底是上官云清的家还是他的啊?张英要是不答应,他是不是打算硬抢啊?第384章 妙手空空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张英,额角的青筋都要暴起来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宝贝血透机,却又惧怕靖王爷的威压不得发作,眼看就要把自己憋成突发性脑溢血了。  沐之秋赶紧上前冲他行了一礼,“张太医,今夜实在太晚了,趁黑将血透机抬回去不安全,万一损坏了半透膜就得不偿失了。您请放心,我和云清也是爱医成痴之人,定然不会将您的血透机弄坏。明日一早,我和云清亲自将血透机给您送回去可好?”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是还执意搬走便是不识抬举了。再说沐之秋说的也有理,这黑灯瞎火的,万一血透机磕一下碰一下,那不是要他的命吗?要说留给靖王爷,张英是一百个不放心,但有上官先生和沐之秋作保,他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就是一晚上。  大大方方地应了,张英便携着一干人相继告辞离去。  萧楠自告奋勇去送香香公主,萧良只好先行回府。沐之秋不放心月月和张英,便让冬果和夜袭分头送他们回“妙手回春”医馆和太医府。  一转眼,实验室内只剩下沐之秋、萧逸、上官云清三人。  命五名侍卫在门外守着,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便开始操作起来。  对于血透机沐之秋是熟悉的,手下熟练稳固。上官云清虽不熟悉,但方才张英操作时,他用心记下来,此时操作起来倒也不见丝毫慌乱。不多时,二人便将血透机连接在了四号兔子的身上。  重新加好药物,新一轮透析便开始了。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沙漏中的细沙在无声下落,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四号兔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此时的四号兔子代表的就是皇帝萧震天和褚国国君,沐之秋的舅舅。  到底事关父皇,萧逸素来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也浮现出一丝焦虑。  握住他的手,沐之秋轻声安慰:“不要紧,应该会没事,三号兔子的效果很好。”  “我知道!”  上官云清微微咬牙,脸上丝毫找不见平日里的淡定从容,“四号兔子和三号兔子的情况到底不一样。三号兔子不过中了香香公主的秘术,情况等同于褚国皇族,虽然严重,但却不是中毒。可是,这四号兔子……”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沐之秋却听得真切。诚然,张英的血透机很牛逼,但从来也没听说过吸毒者做几次血液透析就能戒毒的。所以血透机对于冰毒是否有效谁也不知道。  知道上官云清的焦虑丝毫不少于萧逸,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会有事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没作用,那就还按照我们之前的方案给皇上解毒好了。”  上官云清才要点头,突然惊呼:“之秋?”  三人同时扑上前,但为时已晚。原本还和三号兔子一样渐渐趋于平静的四号兔子在一阵电击般的抽搐之后,突然全身血管爆裂,等沐之秋关掉血透机时,四号兔子都已经死透了。  望着操作台上被血浸泡着的四号兔子尸体,三人目瞪口呆。  沐之秋的脸色煞白,她并不是接受不了失败的结果,既然是动物实验,总会有疏漏的地方,偶尔一两次因为操作不当失败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很显然,四号兔子的死亡并非她和云清操作不当引起的。这不是误差,也不是偏倚,这等同于谋杀。  倘若她和上官云清冒冒失失地跑去给萧震天做透析治疗,那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居心。  现在,她几乎可以断定冯远山和阮俊杰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是间谍,因为张英这两年制造血透机的艰辛,只有他们是一步步见证过来的,所以,他们对于血透机的了解,不比张英少。  沐之秋确信,张英的血透机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兔子本身,或者是含有冰毒和神仙果的药丸。  那药丸里一定还有什么她和云清未曾认知的成分,是什么?难道说,正是因为张英制造出了血透机,倭人才因地制宜地造出了药丸?  即便这种时代的小日本再聪明,也不可能利用反向思维,将现代化医药技术逆作用于毒害萧震天和舅舅。  那个质子究竟是什么人?和她一样,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一缕幽魂?不,不可能,就算是,他也是一个投错了胎的妖怪。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能战胜他,战胜阴险狡诈又残忍歹毒的倭人?  惊慌下,上官云清脑子一热,脱口问道:“之秋?你没说过冰毒经过透析会导致血管爆裂啊?”  “冰毒?”萧逸一怔。  沐之秋看他一眼,道:“冰毒没这种功能,能导致血管破裂的只有血管扩张剂。普通的血管扩张剂也不可能会让血管爆裂,但如果提炼出一种能将血管扩张剂的作用增强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东西,就能导致血管爆裂。”  萧逸眼眸一眯,登时杀气大盛,“也就是说,他们想让我父皇以贞妃那种死法驾崩?”  “贞妃?”沐之秋眼眸倏地一下亮起来。  对,她怎么忘记了贞妃?那个日本女人不就是死于身体爆裂吗?更准确地说,她死于人体炸弹。  也就是说,萧良和萧震天都被贞妃骗了。什么诡异的绝世武功?事实是贞妃事先服下了一种含有微型炸弹的药物,时机一到,她便引爆,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人体炸弹。  “人体炸弹!”沐之秋终于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人体炸弹?”萧逸和上官云清互相对视一眼。什么东西?他们和沐之秋在一起那么久,几乎形影不离,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不过一听,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知道是不是。”沐之秋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想要证实,只有一个办法,重新塑造一只四号兔子,再来一遍血液透析!”  话音才落,却见萧逸嗖地一下跃起,径直破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旋即,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面面相觑,他俩的第一反应就是今日的实验被冯远山和阮俊杰看出了端倪,所以那俩人去而复返,又踩点试探来了。  虽然失望于自己的计划失败,但沐之秋却并不觉得懊恼。萧逸武功盖世,他亲自出手,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只要来了,便再也没有逃跑的可能。最多就是提前暴露而已,大不了再制定一套新方案就行了。  可是事情往往都会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不过十几分钟,萧逸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沐之秋的五名贴身侍卫,但除了他们六人,再也没有其他。  逐一看过去,沐之秋不由问道:“人呢?”  “跑了!”  “跑了?”沐之秋讶然:“那你可瞧清楚是几个人?”  “不曾!人影儿都没瞧见。”  “啊?”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大惊:“冯远山和阮俊杰居然有这么大本事,连你都追不上?”  萧逸的俊脸阴沉,眼眸如墨看不出丝毫情绪,“秋儿训练的人比为夫厉害,为夫追不上并不奇怪,但连他们都追不上,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说完,萧逸回头淡淡地扫了扫五名侍卫。  五名侍卫一阵头皮发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爷?您对我们的期望太高了好不好?这人连您都没瞧见影子,更何况我们?我们只不过才被王妃指点了两个月而已。打架或许我们还能稍微胜您一筹,但轻功,我们实在不如您啊!  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傲娇的靖王爷居然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想到自己训练的这五名侍卫的身手,沐之秋眸光一?c,“此人不是冯远山和阮俊杰。”  “你怎么知道?”才问完,上官云清便自嘲地笑起来:“这世上能逃过靖王爷追捕的人能有几个?就算是那个冒牌货也未必是萧逸的对手,冯远山和阮俊杰自然不可能。”  沐之秋与萧逸的视线相撞,心头顿觉一片清明,原来是他。  但见她已猜到,萧逸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  只要不是冯远山和阮俊杰,换成是谁上官云清都不在乎,反正萧逸在此,之秋又不会受到伤害,他最关心的还是实验。转身重新回到操作台前,才要伸手去拎笼子,上官云清猛地愣住了,“兔子呢?”  萧逸和沐之秋同时抬眸望去,操作台上哪里还有兔子,不管是已经死去的四号兔子,还是他们准备继续实验的五号兔子都不见了。四号兔子不见了就算了,它本来就被他们从血透机上取了下来,奇特的是笼子里最后一只健康的五号兔子也不见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除了先前准备做透析实验时张英从五号兔子身上抽了一管血外,五号兔子便一直被锁在笼子里好端端地吃草。笼子是放在操作台上的,操作台不是泥土,除了大理石面和四条腿外,距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都是空的,就像是一张普通的大桌子,便是倭人的地遁之法都没地方钻下去。就是现在,那只笼子也好好的,笼门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但五号兔子就是不见了。  如果不是五号兔子会缩骨术自己钻出笼子跑掉了,那便是隐身了。除此之外,沐之秋再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让它失踪。  刚才她、萧逸、上官云清就站在操作台前,两只兔子却能凭空消失,这不是法术,这是魔术。  魔术利用的就是人的视觉死角,是魔术师以奇快的手法混淆视听的一种游戏。只要是像萧逸、夜袭这类的高手,都能做到动作快得让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看不出来,那固然因为萧逸和夜袭很牛逼,但更是因为她和上官云清是两只菜鸟。  菜鸟看不见就算了,可连牛逼的萧逸都没看见就有点意思了。萧逸武功盖世,在这世上罕见对手,就算那五名侍卫,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他。那么,能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做手脚的人会是谁?  沐之秋的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淡笑,“萧逸!咱们的老朋友来了!”  萧逸挑挑眉,脸上非但不见丝毫喜色,眸中还带着明显的厌恶:“他来便来了,破坏秋儿的实验当真该死!”  他的小女人何其聪明?便是他不说,她也能猜出大概。  这世上,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实施妙手空空的人会有谁?迄今为止,萧逸只遇到过一个,那就是生死门门主老顽童。  对于这个小老头儿萧逸说不出来是恼还是烦,死老头儿要死便死要活便活,偏偏不死不活,还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他也拿此人没有办法。第385章 极尽缠绵  好在老顽童虽武功高强神出鬼没,但却对秋儿爱护有加,便是他萧逸再大逆不道,老顽童也会看着秋儿的面子不与他计较。所以,倒也没吃什么亏。  可是今日,他们正在讨论重大事情,这老不死的却横插一脚瞎胡闹,可不是要把人气出内伤来么?  上官云清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萧逸,凝神想了想,终于拍手道:“原来是他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般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除了他这世上有谁还有这等本事?我就说此人的手法怎么那么熟悉,可不是跟那年初一晚上灯会比试台上他出现时一样神出鬼没么?”  沐之秋微微咋舌,她一直知道上官云清很聪明,但实在没料到会这么聪明。萧逸和老顽童数次交手,就算看不到人,也未必察觉不到属于老顽童的气息。可上官云清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只凭想象就能猜出是老顽童在捣鬼,当真不简单。  “这老不死的突然跑出来想做甚?”  沐之秋脑门上立刻滑下来两条黑线,老不死?萧逸?你这样说话很过分馁!老顽童好歹是我师父,你怎地这般咒他?  “师父他虽奸诈狡猾诡计多端,但性情纯良,跟小孩子差不多。大概是他觉得我们做实验很好玩,就想凑凑热闹吧!”  性情纯良?萧逸的眉头挑了挑,生死门门主的性情纯良?说出去的话恐怕萧景鸿都能从皇陵里爬出来。  知道偷走兔子的人是老顽童,上官云清已放下心来。他对老顽童不像萧逸那么有成见,老顽童是之秋的师父,自然不会伤害之秋,不过是拿走了两只做实验的兔子,他们再重新找两只来就行了,何必弄得吹胡子瞪眼睛?  “既然是你师父拿的,那就算了,我们再找两只兔子来就是。”  抬手挡住往外走的上官云清,萧逸道“秋儿不是说兔子是啮齿类动物吗?捉了来又有何用?”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上官云清自是听不懂,但沐之秋却听明白了,惜字如金的靖王爷以前说话都是这种腔调,那时候除了夜袭,很少有人能不动脑子去想就明白他在说什么的,便是萧良和萧楠也不行。现在的萧逸多亲切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时候还??嗦得跟张大民一样可爱。  “虽然是啮齿类动物,但也是哺乳动物和脊椎动物,总是距离人近一些,做出来的实验结果也更加准确。”  “秋儿此言不对!”萧逸道:“你们做实验为的是治病救人,当然要选人来做实验……”  “啊?用人做实验?”上官云清惊呼。  “本王说话不要插嘴!”  上官云清:“……”  沐之秋无奈地垂眸偷笑,云清到底还是不习惯萧逸话多的转变,居然连萧逸的话说完没说完都感觉不到,可不是故意去触霉头吗?不过,能让神仙先生上官云清吃瘪,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萧逸一人有这个能耐了吧?  萧逸才挤兑完上官云清,就发现他的小女人在偷笑。原本阴沉沉的脸上登时浮现起一层喜气洋洋。嘿!早知道挤兑云清她这么高兴,他先前就该把云清噎死!  “本王只说选人来做实验最合适,又没有说一定要选人?还可以选猴子嘛!”  “萧逸你可太聪明了!”沐之秋不由赞道:“人和猴子确实都属于灵长目,猿还是人的祖先呢!只是,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猴子来做实验呢?所以此法不可行。”  萧逸的嘴才咧到耳根子,便听他的小女人来了句“不可行”,皱皱眉道:“若是秋儿需要,便是将静安王朝所有的猴子都捉来又如何?”  沐之秋顿觉哭笑不得,这厮不夸还好,一夸怎么就乱翘尾巴?把静安王朝的猴子都抓来做实验?他这是想毁灭地球么?  才要摇头又想到云清还在,当着外人的面儿是不是该给自家男人保足面子?  眨眨眼睛道:“此法不错,不过耗时耗力,今晚怕是来不及了。”  “今晚的确来不及了,不过明日为夫可进宫向父皇请旨,将宫里那两只猴子要过来。”  “宫里有猴子?”沐之秋一下来了精神。  上官云清脱口道:“既然宫里就有猴子何必要等到明日?我现在就进宫去问皇上要,咱们连夜……”  萧逸搂着沐之秋眼皮都没抬,冷冷丢过一句话来:“云清是想累死我娘子么?”  上官云清语塞,他还真没来得及想之秋累不累,脑子里只想着明日一早张英就会来搬血透机,可萧逸却是实实在在地心疼之秋。果然,萧逸比他更适合做之秋的夫君。  “罢了,给猴子做实验以后再说吧!之秋累了,今夜便到此为止吧!”  与沐之秋携手出门,双脚尚未跨出去,萧逸却又道:“我命人今夜守着血透机,明日张英若来搬,撵走便是!”  上官云清登时目瞪口呆……  待净手更衣离开国医府后,沐之秋才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夜色已渐深了,萧逸原本心疼她得紧,眉宇间都是挡不住的阴霾。却见忙了一整日,他的宝贝娘子非但没有一丝倦容,还笑得花枝乱颤,不由勾唇笑问:“秋儿笑什么?”  停下脚步,见周围并无人跟着,沐之秋踮起脚尖在萧逸唇上迅速一吻,“逸!你怎么这么霸道,这么不讲理,还这么坏?”  尚未亲完已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才吻毕,人已迅速飞奔而去,“可是,这样的你,我好喜欢!”  愣了足足十秒钟,萧逸才意识到他的小女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暗骂自己一声“该死”,身形一纵便追了上去。  隐在暗处的五名侍卫不由望了望天,那个,王爷和王妃是在打情骂俏么?貌似现在是半夜三更,出来索命的恶鬼不会被王爷和王妃吓死吧?  才跑出不到五十米,腰间便多出一双大手,整个身子已凌空飞起。沐之秋下意识地用手勾住萧逸的脖子,仰首与他迫切的唇纠缠在了一起。  萧逸脚下不停,直接将沐之秋抱回凌霞殿。  夜袭和冬果已返回,但见主子回来,一声不响地退下,顺便替主子们关上了凌霞殿的门。  萧逸却不去寝殿,径直往浴室去了。  感觉到潮气和花香扑鼻而来,沐之秋便知道萧逸要做什么了。  她今日有喜有忧,心情说不出的沉重,明明十分疲惫,却毫无倦意,这种时候便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萧逸无疑是了解她的,所以带她来泡热水澡,顺便享受一顿完美的嘿咻大餐。  才走进浴室绕过屏风,沐之秋身上的衣衫已被萧逸扯掉了。他爱极了怀里的小女人,连同她的人,她的身子,她的心,他都爱得如痴如狂,便是一分一秒也舍不得与她分开。若是苍天垂怜,他只愿这一生一世都与她这般彼此纠缠密不可分。  沐之秋的手下意识地扯开萧逸的腰带,游走在他精瘦的胸膛上,最终停留在他的脐下,那里,有她的担忧,却亦是她的爱。  萧逸只觉小腹上一暖,秋儿那只顽皮的手已如同猫儿的爪子般软软地抚摸在他的胎记上,有点痒,有点酥,心却像被织补过了一般,都是绵密的痛。九弟带来的消息让他如鲠在喉,他想忽略,可是怎么忽略?怎能忽略?  体内被压抑的火苗如同淋上了酥油,瞬间便燃烧起来。扑通一声抱着她跳入水中,连预热都来不及,便将她抵在池壁上匆匆进入,“秋儿!我爱你!”  “我也爱你!”  “给我生孩子好么?”他要求。  “好!”她迷迷糊糊应下来。  “要好多好多!”他继续要求。  “好!”她依然晕晕乎乎应下来。  好多好多?她虽然意乱情迷神魂颠倒,但还没有失去意识。萧逸是那样一个自信到自负的家伙,哪里会想要孩子,还是好多好多孩子?在萧逸的心目中,皇室的孩子从一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既然注定是悲剧,那就不要开始,所以以前的他冷漠如冰更不近女色,而今,便是已经有了她,他的心已渐渐软化,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除了面对她,他依然是那个残忍无情、固执又强悍的冷酷王爷。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他只想要二人世界,属于他和她的二人世界。  便是大婚这两个月来,萧逸也从未跟她提起过孩子。诚然,萧逸没有强迫过沐之秋喝避孕药之类的,也没有说起过类似的话题,沐之秋知道,萧逸不提不是想要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而是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忽略了孩子的问题,她感觉得到,他内心不喜欢孩子。  萧逸不喜欢的事情她不会去做,萧逸不想要的东西,她也不会硬塞给他,就算是他和她的孩子,也不会。他们俩本来就太年轻,若是在二十一世纪,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谈什么要孩子?所以这两个月以来,沐之秋一直在悄悄避孕。  沐之秋相信,迟早有一天,萧逸会开始留恋他们的家,会迷上家的温暖,会渴望生命的延续。她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所以孩子根本就不是问题,她从来没有担心过,更不可能去怪萧逸。  但现在,萧逸却在恳求她生孩子,还是好多好多孩子。她是猪么?好多好多孩子?就算一个一个地生,是不是也要好多好多年?  他在害怕吗?这个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害怕,所以他想用孩子束缚她,他在怕什么?  “秋儿骗我!”伴随着委屈的声音,是他愈发剧烈的鞭挞,仿佛是在讨伐她的欺骗,他不停索要,近乎痴狂地索要。  “哦!”沐之秋忍不住轻吟出声,这个男人,怎么能让她如此心疼?“不骗你,乖!不骗你……”  萧逸不再言语,回应她的却是更加激烈的热情……  事毕,萧逸坐在水中将沐之秋横抱在膝上,洗净她一身的疲惫后双手一点点在她周身的穴位上按压,一旦惹起自己情动,便顺势吃几把她的豆腐。  一场酣畅淋漓的滚床单最能令人忘记烦恼,沐之秋有些醉了,任由萧逸为她解乏,也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秋儿以后不要再用了,好么?”  “用什么?”  感觉到萧逸的手指停留的地方,心头一惊,??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他晶亮晶亮的眼眸,犹如天上最璀璨的星子,如同磁石一般蕴含着宇宙最神秘的力量,让她再也转不开视线。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更不是不想要你和我的孩子,我只是不确定能不能让他们……”第386章 分头行动  抬手按住萧逸的唇,沐之秋甜甜一笑,“我知道,我等你!”  “不要再等了,我不要你等,我想要,想要你和我的孩子,好多好多孩子。所以秋儿,以后都不要再用了。”  果然,他是知道的,他可以忽略孩子,但永远不会忽略她,便是她有一丁点儿头疼脑热,他都会第一个发现,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刻意避孕呢?  “其实我也没有准备好。现在大局未定,静安王朝前途堪忧,皇上又被人下毒,我不想孩子拖累你……”  “不会拖累我,不管是你还是孩子,都不会拖累我。”萧逸定定地看着她,眸中都是坚定,“秋儿!我向你起誓,一定会给咱们的孩子最好的,永远不会让他们承受我和八弟、九弟这样的痛,永远不会。”  心口一热,不由抱紧他,让自己与他贴得更近一些,“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将她的手按压在胸口,萧逸问:“秋儿?我的心你可懂?”  她仰头看他,眼眸纯净,清澈如水,“你的心我一直都懂,所以我想替你分担,想和你并肩而立,想心疼你,也想给你最好!”  “那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我只要你记住,我永远都会支持你!”俯首攫住她红艳的唇,萧逸满足地笑了。有妻若此,他何惧之有?便是那个人,他也能忍。  从今日萧逸突然问出冯远山和阮俊杰谁是下毒之人开始,沐之秋便明白了。她的夫君一直都是那样强大聪慧的一个人,她在为他担心、心疼他的时候,他何尝不是如此?她和云清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但却什么都不问,便是事关他的父皇,挑翻了他的醋缸,他也毫无怨言,只在暗地里悄悄地助她,她的眼睛好亮。既然如此,给他生一个孩子,或是好多好多孩子又如何?儿女绕膝承欢膝下原本就是人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啊!  主动迎向他,沐之秋郑重承诺:“逸!相濡以沫,永结同心,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心中的火焰宛如小鸟的翅膀瞬间飞翔起来,抱起她走进芙蓉软帐,萧逸用自己的整个生命盖住她,心里一遍遍地说,她那么好,她那么好……  萧逸自己都不知道要了多少次,他的秋儿已经累了,可他不想停下来,唯有如此,他才能真实地感觉到她属于他。  他就是要将他的种子播撒在她的土地上,让它们生根发芽,让他和她的生命延续下去。有了孩子就会有共同的牵挂,有了孩子,他和秋儿之间便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了更多的亲情,那是永生永世都割不断的纽带。  萧逸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想杀人,他的野心是与生俱来的,他的天下,他的江山社稷,凭什么让他拱手让人?可是,现在,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唯有怀里的这个小人儿,她是他的命啊!  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将小腹上的胎记剜下来,有些事情不需要再去证实,他已然明白了为什么,也清楚地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这世上什么他都能忍让,便是江山社稷,他亦能舍弃相让,唯独他的小女人,他的妻,不能!  看着陷入沉睡的沐之秋,萧逸眸中滑过一丝心疼,在她腰下垫上一层软被,让她睡得更舒适一些,他才悄悄起身穿衣离去……  萧逸刚走不久,沐之秋便睁开了眼睛。  哦!这个男人,就像一台加足了马力的机器,若不是她惦记着还有事情要做故意装睡,今晚,怕是到天亮他也不会放过她。  想起他亮如星辰的眼眸、堪比妖孽的俊脸和对她极致的温柔,沐之秋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这个男人,她要怎样才能少爱他一点?  沐之秋猜到萧逸今晚一定会出去,他怎么可能会让她独自一个人冒险?便是老顽童,他也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萧逸应该是进宫去了。此时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也是野鬼最多的时候,所以,不止是萧逸,她也该行动了。  起身穿好衣裳,五名侍卫已等在屋外,冲他们点点头,六个人便悄无声息地向国医府行去。  沐之秋是了解萧逸的,从他先前在实验室突然提出要用猴子取代兔子做实验时起,沐之秋就敏感地察觉出了问题。宫里有猴子不假,但也没必要那时候提出来,萧逸向来不是性急冲动的人,他有着绝对强悍的意志力和忍耐力,所以那种时候说出猴子,萧逸不是说给她和上官云清听的,他是说给老顽童听的。  老顽童就是这样一个牛人,他要是不想出来,你就算上天入地也不可能找到他。所以让他出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引诱。  引诱老顽童有什么法子?当然是投其所好!所谓老小老小,尤其是老顽童这样的人,什么稀罕他就对什么感兴趣,今日的血透试验已经调动了老顽童的兴趣,他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萧逸确实心思缜密,要不是他抛出猴子这么一条大鱼,恐怕今晚他们在实验室熬一夜都揪不住狐狸的尾巴,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痛心疾首地发现血透机被老顽童给鼓捣坏了。  现在有了猴子这一环节,就会让老顽童白白分出许多心思和时间,不但会让老顽童放松警惕,还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做准备,完全能来个瓮中捉鳖。  萧逸和夜袭刚出靖王府,墙头便跳下一个人迎上来,身手敏捷矫健,悄无声息。  “三哥!”  “怎么样?”  “正如你所料,回宫之后他二人既没有去勤政殿,也没有去凤栖宫,直接入太医署,像是打算在太医署过夜。”  “何人开的宫门?”  “我已派人查过,每日这个时辰华西门都会开一扇小门,供净房的车辆通过,他二人便是从那扇小门进去的。守门的御林军盘查很严格,不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只要是狐狸就总会露出马脚,你继续留意他二人,切忌打草惊蛇,秋儿留他们有用。”  “既已发现他二人是细作,为何不直接拿下?”  “你当拿下他二人便不会再来两个吗?且他二人中或许有一个是无辜的,何必枉造杀孽?”言毕,身形一闪,已不见人影。  萧楠一愣,滥杀无辜枉造杀孽?以前的三哥岂会说这样的话?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三哥真的变了。心头顿觉一宽,忙隐身于黑暗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夜袭飞身跃上皇宫中最高的建筑,萧逸正站在双阙之上,身姿挺拔俊逸,如同暗夜中的一棵劲松。  “王爷!”夜袭单膝跪地。  “没来?”萧逸眸光一?c。  “来了,可是他的速度太快,属下无能,实在捉不住他。”  “本王命你去不是让你捉他的,你还没这么大本事。”  “属下明白!可是他好像知道这是王爷故意设下的计谋,与我等周旋许久,却像是在捉迷藏,就是不入正题……”  “猴子呢?”  迟疑一下,夜袭道:“猴子还在,他没有将猴子掳走。”  “嗯?是你们将猴子看得太牢了他没机会下手?蠢货!”  “不是!先前王爷说太容易怕他起疑,所以我等虽将猴子锁在了笼子里,但也并非毫无漏洞。更何况以他的身手,想要将猴子带走,区区两个笼子岂能阻得了他?实在是,实在是……”一连说了两个“实在是”夜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抠抠脑袋道:“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他的目的好像根本就不是那两只猴子!”  心头一惊,萧逸眸中登时精光毕现,“快!我们回国医府!”  该死,打了一辈子的雁,第一次被雁啄了眼睛,敢这么耍他的,这世上只怕除了秋儿便仅有老顽童而已。今日捉了他,定要将这只老狐狸的皮剥下来不可。  树欲静而风不止,夜黑风高,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黑影从太医署悄悄潜出,顺着高高的宫墙往华西门摸去。  萧楠隐身在一棵大树上,眼睛死死盯着这个黑影。华西门虽只有六名御林军把守,但却点着灯笼,此人若要从华西门出宫,必定要露出真容。  突然,一队巡夜的羽林军行来,那黑影身子一矮,居然缩进了墙根处。  萧楠眼皮跳了一下,怎么忘了地遁术?正待一个鹞子翻身追过去,却见那人又从墙根处突然长了出来。不对,不是长出来的,是被人拔出来的。可是,那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便是萧楠这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也没瞧出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人将黑影从墙根底下拔出来后,却无视越来越近的羽林军,猛一回头,月光下,他竟冲着萧楠隐身的地方咧嘴一笑,倏地一下不见了。  这一笑惊得萧楠险些从树上掉下来,他看见了什么?活死人的脸还是死活人的脸?总之,那绝对不是一张活人的脸。萧楠觉得,就算一头狼,笑起来也绝对比这个人要好看。  便是僵尸重生其实也没什么可怕,问题是,这个僵尸先生在对他笑。萧楠隐身的这棵大树没有任何特色,绝对和宫里其他的树木一样不起眼,但那僵尸先生却能冲他笑,还笑得如此有深意,若不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了,就是他知道自己的藏身所在。  这怎么可能?没有人有如此高超的武功,能在这样远的距离察觉到他人的气息,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云清,怎会露出痕迹?  所以,这个人是个鬼?  额头上的筋暴跳两下,萧楠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三嫂跟他说过多少回,这世上根本没有鬼魂存在,所谓的鬼魂,都是心怀叵测的人在故弄玄虚,他怎么能自己吓唬自己?  抚了两下胸才将砰砰乱跳的心压下去,萧楠暗道不好,赶紧飞身追了上去……  沐之秋带着五名侍卫悄悄返回医学基地,此时的国医府一片死寂,除了把守的侍卫,连只猫头鹰都没有,显然,云清和府内的下人们都回前院休息去了。现在她才感觉到萧逸把靖王府和国医府的围墙打通多么英明,不然她偷偷跑来可不是得爬墙头?  避开守院侍卫,让五名侍卫分头在毒理实验室门口把守,接过侍卫手中的木桶沐之秋只身走进去。  不敢点灯,沐之秋只能一只手举着火折子,另一只手拎着板刷埋头大干起来,不多时,便弄得满头大汗。  她是不是没掌握好比例,怎么弄那么稠,刷起来这么吃力啊?第387章 夫妻联手  噢!可真是犯贱,沐之秋暗骂自己两句,这样的体力活让萧逸来干多好?再不济也将云清抓来当劳力,干吗她要眼巴巴地自己跑来做?  她今晚可是被萧逸折腾得筋疲力尽,都快体力透支了,现在还不辞辛劳地跑来当粉刷匠,是不是萧逸让她太兴奋,脑筋开始变得不正常,喜欢自虐啊?  话说这样深更半夜跑到人家云清的府邸来挖陷阱,真的好吗?要不是这五名侍卫都被自己训练成老油条了,接到这样的命令,会鄙视她吧?  好不容易把操作台刷好,刚直起身腰上突然一紧,竟被人抱住。沐之秋一惊,脱口唤道:“师父?”  “什么师父?为夫有这么老吗?”萧逸臭臭的俊脸贴上来,不满地在她唇上轻咬一下,悄声怒道:“若那老不死的敢这般抱你,为夫定要将他的爪子剁下来!”  从沐之秋手里接过板刷,萧逸随手将身后的东西拖到了操作台前。  看见这东西,沐之秋彻底傻眼了。尼玛,这也太搞了吧?萧逸这厮干事情还能不能更夸张一点?他这是要作死啊?  被萧逸拖到跟前的庞然大物但凡是个人只要见过一次,终生都不会忘记,因为这东西太有标志性了,这世上,不止是男人,连不少女人都梦想着在上面坐一坐。  没错,被萧逸拖来的正是萧震天的龙椅,只看着那黄灿灿的颜色,沐之秋都能被闪瞎眼睛。  “你这是?”  “咱们的动作得快一点,父皇明日早朝还要用呢!”  卧了个槽!你还知道明日早朝皇帝要用,那你还敢把它偷出宫来?这厮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话说这么个庞然大物,萧逸倒是怎么把它弄出来的?  便在沐之秋发愣之际,萧逸手里的板刷已经在龙椅上刷起来,“把木桶给我递过来!”  下意识地拎起木桶递给他,沐之秋问:“这个……”  “让老顽童坐的。”  “啊?”  “秋儿以为还有什么会让老顽童更感兴趣的东西吗?”  唔!这倒是。若说这间实验室里,除了血透机外,大概再也没有什么是老顽童更感兴趣的东西了,她总不能把那东西抹到血透机上去吧?万一把血透机的半透膜搞坏了,就算死一百次,她也给张英赔不起。龙椅就不一样了,刷上去还能洗掉。  可不是么?只要老顽童走进这间实验室,就一定会看见这张龙椅,以老顽童的好奇心,看见这么个黄灿灿的,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大家伙,他要是不爬上来坐一坐,那她就不叫沐之秋。  狠!萧逸这厮真是狠。自己只想到了办法,着实没有多大把握,萧逸却是给老顽童直接织了一张华丽的黄金网,只要老顽童敢扑进来,便是想跑都跑不掉。  看萧逸刷得专心致志,沐之秋突然觉得若是给萧逸围上围裙,戴一顶纸帽子,可不就是正经八百的粉刷匠吗?这世上的粉刷匠要是都像萧逸这么好看,八成全世界的女人都愿意让自己变成贴画上的人。  不由轻掐一把萧逸英气逼人的俊脸,沐之秋笑道:“萧逸?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跟我到这里来,是不是也觉得刷这个特别好玩儿呀?”  “秋儿觉得大半夜我想玩儿这个?”扬扬手里的刷子,萧逸眼眸微眯,“为夫想玩儿什么秋儿不知道?”  心脏猛地漏跳半拍,一张俏脸顿时爆红。噢!不要脸,说出这样的话都能脸不红气不喘,萧逸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啊?  一看见她这幅模样萧逸就不由地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噢!他的小女人怎么这样可爱?  “赶紧干活,完了咱们回凌霞殿接着再玩儿!”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难道说现在调戏她对于萧逸来说已经变成家常便饭了吗?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衣冠禽兽滴?难不成骨子里她也是枚腐女?  三两下将整个龙椅刷完,让夜袭将木桶和板刷拿下去,抱起沐之秋,萧逸瞬间隐身于黑暗中。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捉狐狸了。  一炷香之后,医学基地终于有了动静,一条黑影扛着个东西潜入进来。  到底肩上扛了个大活人,黑影的动作虽迅速敏捷,但却做不到神出鬼没。他机警地避开医学基地的侍卫,悄悄往毒理实验室行去。  不过转眼间,这黑影便来到了毒理实验室的门口,他却不急着进去,而是将肩上扛着的活人一下丢到门口,自己却飞身隐入一棵大树上。  那人被丢得痛极,闷哼一声,却一动不动,显然被点了穴位。  树上隐着的暗卫尚未来得及发出声音,肩膀上便被人轻轻一拍,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暗卫索性也不喊了,这样的高手,便是他喊破喉咙,对方想要逃走,只怕王爷和王妃也抓不到他。  王爷和王妃倒是惹的这是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这哪里是瓮中捉鳖?分明就是人家半夜闲得无聊跑来跟王爷和王妃藏猫猫么!  想这暗卫跟随萧逸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般被打击过,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还不如死了好。  才想着要不要一脑袋撞在树干上,便见黑影转过头来冲他咧嘴一笑,分明是在说:“小子!别想那些没用的,有你爷爷我在,想死还没那么容易,要不,爷爷我来给你弄个不死不活?”  暗卫那股求死的豪气顿时散了,眼前这个东西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个活着的死人。僵尸?脑子一蒙,立刻傻了,便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这黑影不是老顽童还能有谁?见暗卫傻掉了,老顽童不由愣了一下,心中好不苦恼。这什么狗屁暗卫,自己不过冲他友好地笑了笑,又没点他穴位?如此不中用,不如吃屎去算了。还是萧楠那小子强些,怪不得秋儿要收那小子做徒弟,果然皇家子弟有几分胆识和大气。  唉!当真无趣,还是先熬一熬吧!指不定那俩嫩娃娃还能带给自己其他的惊喜呢!  这般等了足足五分钟,老顽童才重新回到地面,嘿嘿一笑,拖起地上的人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沐之秋和萧逸不由对视一眼,老狐狸,还知道投石问路。不过,这神态和架势又实在太嚣张,哪里像是在投石问路,分明就是在跟他俩示威。他们怎么有种反过来被老顽童算计的感觉啊?  还好他们有后招,狐狸再怎么狡猾也不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这种好奇心极重的老狐狸,注定是一只瓮中之鳖。  当真是艺高人胆大,老顽童进去之后居然堂而皇之地晃亮了火折子,没多久,竟将烛台也点亮了。  沐之秋暗自好笑,定是那个金光闪闪的龙椅让老狐狸看花眼了吧?不然,他怎么可能胆大妄为到将烛台都点亮?只是他扛来的是什么人?萧逸说的不是猴子吗?难道宫里的猴子长得就是这样?  萧逸心中也有疑惑,夜袭告诉他失手了他便料到老顽童依然会来实验室。既然来了当然是要做实验的,要不,生死门门主医术盖世的威名不是沽名钓誉么?做实验总得带个实验品,比如火鸡、兔子之类的,哪怕是只老鼠也行。他虽想不通老顽童为何冒着风险入宫却不要那两只优等的实验猴子,但也不执着于此。老顽童此人本身就是个变数,做事情从来都不按照常理出牌,某些方面倒是跟他的小女人非常相似,保不定这老狐狸闲得无聊故意耍他和夜袭玩儿也未尝可知,但他实在没料到老顽童会掳个人来。姑且不论这个人是跟他有仇,还是老顽童顺手牵羊掳来的百姓,单就是他这种举动,也让萧逸甘拜下风。  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黑无常,连猴子都不屑却直接捉个活人来做实验,这样的事情也只有生死门门主才能干得出来。  不知道老狐狸在里面捣鼓什么,十分钟过去了也没传出一丁点儿声音,沐之秋有些等不住了,不会是她和萧逸算错了老顽童的心思,被这老家伙耍了吧?万一老顽童堂而皇之地进去,却在他们看不见的视觉死角来个金蝉脱壳,将那个随便掳来的人当成替死鬼,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正要开口让萧逸下去看看,突然听见实验室内有人惊呼道:“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沐之秋和萧逸面色一变,这声音他们不仅认识,简直太熟悉了,今天做实验时,这人一整天都在。居然是他?老顽童掳他来干什么?  沐之秋今日辛辛苦苦做了一天的实验,就是想要敲山震虎。好不容易让狡猾的老虎露出了蛛丝马迹,老顽童却跑来破坏了他们的实验,此时再把这个人捉来,她和云清制定的计划就全都被打破了。万一这个人被老顽童弄死了可怎么办?那样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打草惊蛇,搞不好就会让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对萧震天痛下杀手。  沐之秋可不想玉石俱焚两败俱伤,她要的是单方获利,倘若得益是建立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她才不会做呢,什么时候个人防护都是第一位的,保护好自己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那样吃亏的事情她连想都不会想。  才暗骂老顽童一声“糊涂”,便听有人道:“老夫给你吃的什么你不认得?你不是天天都在给萧震天吃这个么?”  不是老顽童的声音还有谁?沐之秋若有所思,萧逸眸中却隐过一丝杀气。  “你,你想干什么?”  “嘿!萧逸那小兔崽子机智过人,他说做这样的毒理实验最好是用人,老夫想了半天,觉得他说的着实有道理,用人来做实验可不是比猴子强许多吗?你说是不是?”  那人立刻惨呼起来:“不要,我不要做透析实验!”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明显已然不顾忌会不会召来其他人。老顽童登时恼了,怒道:“爷爷我本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变成一只哑兔子吧!”  大概是他点了穴,再听不到那人的半点声音,却听老顽童兀自嘀咕道:“难怪乖徒儿要用兔子做实验,说兔子虽然有声带,但却相当于哑巴,果然,这般的哑兔子才好,便是一刀刀剁碎了也不会发出那等撕心裂肺的声音扰人心智,老夫的乖徒儿就是聪明。”  沐之秋的脑门上立刻滑下三条黑线,要是让毒理学教授听见这样的话,会用药毒哑了老顽童吧?第388章 胶水问世  医学上之所以大多数选择小白鼠和兔子做实验可不是因为它们不会叫,事实上不管是老鼠还是兔子,惊恐起来叫声都是很渗人的。用它们做实验完全是因为啮齿类动物繁殖速度快,大量地用于实验也不会导致生态失衡罢了,老顽童却这般误导人,若是让他带弟子,不知道会教出些什么东西来。  萧逸哑然失笑,“为夫却不知娘子是这等面慈心狠的腹黑之人,倒是老顽童看人更准些!”  冲萧逸鼓鼓腮帮子,沐之秋也浅笑起来,“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看来师父是打算给他做血液透析,万一把人做死了就不好了。”  “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个祸害!”  “是没什么大不了,最多辛苦我和云清再多研究几套治疗方案来。可要是血透机被我师父弄坏了,只怕明日张英会化成一缕冤魂,一辈子飘在靖王府内。”  “那本王现在就让夜袭去太医府……”  “不许胡闹!”  这厮怎么这么坏呀?怎么说张英都是静安王朝医学界的泰斗,他一句玩笑话就想要人家的命,当真天下最黑萧逸心。  “秋儿也知是在胡闹么?”眨动着桃花眼,萧逸一脸无辜地看向沐之秋,“其实为夫觉得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都是胡闹!”  “嗯?”这话什么意思?她怎么没听明白?好像有点道理,大晚上确实该睡觉才对,谁也不是夜猫子。不过萧逸平白无故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果然,下一句话沐之秋就被雷到了。因为萧逸说:“那什么毒理实验透析实验为夫觉得无趣极了,不管白日还是晚上,为夫还是喜欢和秋儿在芙蓉帐内双修……”  想都没想,张嘴就堵住了他的嘴,要是让这厮再浑说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雷死人不偿命的话来。要知道夜袭现在就在他们身后呢!  亲亲娘子突然主动献吻,岂有不受之理?萧逸登时来了劲头,立刻将这一吻加深加重了,好一记法式湿吻,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舌头还有点短,还不够灵活,回去之后要好好跟秋儿勤加练习才是。  萧逸早已得意忘形,一吻罢,居然摇头晃脑道:“若是秋儿时时这么亲我一下,为夫愿意每晚都跑出来陪你做这般胡闹又无趣的事情。”  沐之秋:“……”  夜袭在后面抖了不知道多少下,当真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坏蛋学流氓。要说自家王爷那就是只厚脸皮的猪,他早都习惯了,可是,王妃手段再狠辣,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子啊!怎么就能做出这般劲爆的事情来?投怀送抱、主动献吻哦!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喜欢坏男人啊?看来他得多长个心眼儿,好好跟自家王爷学学,那样冬果才会爱上他不是?  话说那什么法式湿吻看起来当真让人眼热心跳,便是那样连啃带咬也没让王爷将舌头扭断了,他一定也要跟王爷一样,找冬果好好练习练习。  萧逸的话虽说得狠,却也知道万一老顽童把那人玩儿死了有点麻烦,将沐之秋调戏一番后便闪身出来,悄无声息地往毒理实验室靠近。  尚未走到门口,突然听见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又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坏了,老顽童没上当,却将龙椅推翻了。万一这老家伙一时兴起,把龙椅拆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沐之秋再也等不下去,大步上前,推开实验室的门便冲了进去。  待看清楚实验室内的情形,沐之秋哭笑不得,萧逸却连连皱眉,俊脸一下子就绿了。  冯远山被老顽童剥得溜光趴在操作台上,像条死鱼般五花大绑着,侧着半张脸,表情跟白天做实验的兔子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老顽童良心发现,居然没有拿血透机在他身上胡乱折腾,不然的话,便是此时冯远山不死,血透机恐怕也被他折腾得差不多了。  老顽童正经八百地坐在龙椅上,双手还按抚着扶手上威风凛凛的龙头上,只是他的表情可不怎么威风,便是抱头痛哭只怕也没这么难看。  不过老顽童当真是个不省油的灯,萧逸应该一早就想到普通的牢笼困不住他,所以才专门给他弄了这么巨大又笨重的龙椅来,便是这样,老顽童硬是使用蛮力将龙椅腾空带起来在地上不停蹦?q挣扎着,若不是姿势不对,龙椅又确实太过庞大沉重他摆脱不掉,恐怕此时他已经带着龙椅逃跑了,那模样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蚂蚱。  看见沐之秋和萧逸进来,老顽童先是愣了愣,继而满眼欣喜地喊道:“秋儿、逸儿,你们快来救救为师,这龙椅也不知道怎么了,为师坐上去就下不来了!”  萧逸俊脸如冰,冷声道:“若是让你下来了,我们不是白忙乎一晚上了?”  “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顽童怒道:“兔崽子!就知道这么缺德的办法是你想出来的,果然,你这黑了心肝的小混蛋,居然这般算计老夫,你倒是在这龙椅上施了什么邪术才把我困住的?”  许是太激动,一使力,老顽童竟带着龙椅站了起来。虽说身子弯成了九十度有些站不稳,但还是让萧逸身后的夜袭吃了一惊。  幸亏这生死门门主是王妃的师父,不然,就凭这盖世武功,怕是随便动动手指头,也能让靖王府阖府灭门不知道多少回。夜袭暗自擦了把冷汗。  “你倒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没得把我父皇的龙椅搞坏了!”萧逸不满地皱眉。  老顽童的脸色更难看了,你父皇算个什么东西,他的龙椅有老夫的屁股重要吗?若不是眼下这姿势使不上劲儿,莫说是把龙椅,便是勤政殿拆了又能如何?龙椅拆了无所谓,没得连累了自己的屁股,那就得不偿失了。该死的混小子怎地这么刁钻,等恢复自由后一定要先打烂他的屁股。  老顽童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搞笑太狼狈,就像专门黏苍蝇的贴纸,把他这只大苍蝇黏在了龙椅上,想飞飞不走,想伸条腿去帮忙反而连腿也黏住了。  沐之秋莫名其妙就想起了孙悟空。所以说好奇心害死猫,孙悟空因为好奇白白戴了顶紧箍咒受制于手无寸铁的唐僧,老顽童却因为好奇直接就给粘在龙椅上变成了空有一身本事的死鸟。  “你个小兔崽子,看老夫不……”  别看老顽童起不来,双手也被粘住了,但他还有一双脚,实力还是不容小觑,沐之秋赶紧走上前安抚道:“师父你别挣扎了,挣不掉的,没的把手上的皮肤扯裂了。”  “唔!”老顽童的熊熊怒火立刻变成了星星眼,闪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痛诉萧逸的恶行:“乖徒儿,你得替为师做主,萧逸这个小兔崽子居然使用邪术将为师困在龙椅上,此等不入流的手段与玩偶师有什么两样?这样诡计多端心肠歹毒的夫君不要才好,索性休了他吧!”  “嗯?”萧逸的声音里立刻浮现起腾腾杀意:“你说什么?”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到,摸摸鼻子有点理亏道:“那个,师父,这不入流的手段是我想出来的,也是我做的。”  “啊?”老顽童彻底傻眼。  半响才意识到坑自己的正是眼前这个宝贝徒弟,老顽童登时痛心疾首道:“要死了!好端端的徒儿嫁给混小子就被带坏了,不行,我得去问问上官云清,用什么法子才能给宝贝徒儿洗洗脑变得清醒一点?要不干脆就休了混小子嫁给上官云清?上官云清那小子老实憨厚,必定不敢挑唆乖徒儿这般算计老夫。”  老顽童只管在那里自言自语自说自话,萧逸则恨不得冲上去一掌拍死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老东西哪里像秋儿说的喜感,根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混蛋,居然口口声声挑唆他的宝贝娘子休夫再嫁。若不是碍于秋儿在场,那龙椅眼下又挨不得,他一定要把老顽童的鸟嘴堵起来。哼!总有一日,他要将老顽童的皮剥下来给上官云清做裘皮大衣。  沐之秋一头黑线,师父哟!您能不能别搞得自己跟个怨妇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您还缺哪一项?  嚎了半天也没嚎出一滴眼泪来,更没有人上前劝慰,老顽童心中骂了声娘,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问:“乖徒儿?你能告诉为师,你用了什么法子困住我的吗?”  “那个……”沐之秋有些犹豫,抖了抖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是我调制出来的502!”  “502?什么东西?”这一次却是老顽童和萧逸一起问出来的。  萧逸从沐之秋手里接过板刷蘸着木桶里的东西刷龙椅的时候就觉得那玩意儿黏糊糊的,似乎比浆糊还要粘稠,刷起来着实有点吃力,而且那东西气味儿刺鼻难闻,便是他刷好龙椅后,也不由地出了一身臭汗。他的亲亲娘子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武器啊?  “是我调制出来的一种胶水,其实没有502好用,作用来得也比较慢,不过黏性好像比502强很多倍!”  被她这么一解释,萧逸和老顽童便是再笨也知道这502是什么东西了。  胶水?单听这名字萧逸就知道这是个多么雷人的玩意儿了。世人皆知粘东西要用浆糊,唯独他的小女人和常人不同,发明出来什么胶水,说成是胶倒贴切,说是水,实在太过牵强。平民百姓家的村妇用浆糊来做衣裳做鞋,他的小女人倒是好,弄出个胶水粘人。  不过这东西当真神奇,连老顽童这样的绝世高手都乖乖认栽,要是能运用到战场上,将地方冲锋陷阵的将士粘住,那该多么大快人心?幸好幸好,秋儿没用这东西对付自己,不然他的下场可能比老顽童还要难看。  此时萧逸从未想过自己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的想法,有朝一日真的会被他古灵精怪诡计多端的小女人用来对付敌人,而且,还会被他们的小宝宝发扬光大。  老顽童听明白之后几乎要被怄死,他的徒弟不过在龙椅上抹了一层所谓的胶水,就让拥有一身通天本事的他乖乖束手就擒,这哪里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简直就是小阴沟里翻船么!  其实老顽童会突然出现在国医府当真不是偶然,更不是心血来潮,他此番跑到京城来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和宝贝徒儿商量的。只不过他生不逢时,每回这个徒儿都会带给他想也想不到的新体验,便是这一次也是一样,不过因为一时好奇心泛滥,他就变成了苍蝇贴纸上的大苍蝇。第389章 狐狸中招  说来凑巧,今日老顽童来的时候沐之秋等人正好在毒理实验室做动物实验,想沐之秋在地宫中的那七日实在没少拿动物做实验,这种事情对于老顽童来说并不陌生,所以上官云清和冯远山的手法丝毫没引起他的兴趣。难得的是还有个香香公主,老顽童是什么人?别人看不出来香香公主的手段他岂会看不出来?他的宝贝徒弟从来不做无用功,费那么大力气搞大么大阵势,徒儿一定还有后招。想到自己此行本来就和褚国皇室有关,老顽童索性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本想着和以前一样,看到的无非还是剖腹手术、神经分离、标本制作这类的东西,没想到越看越让老顽童吃惊。  老顽童本来就是褚国人,这样的虎狼之药被褚国国君吃了,他褚国的百姓可不是要遭殃吗?他虽不喜萧震天,但此人是逸儿的老爹,秋儿也得唤他一声公公,更何况此事关乎两国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孰轻孰重老顽童还是分得清的,所以整个实验他都没有跳出来捣乱。  不捣乱并不代表不好奇,在第一阶段的实验完成后休息的那半个时辰,老顽童其实已经把笼子里的四只兔子研究过了,黑布掀开,泄露出来的麻沸散差点将他麻翻在地,当时他就觉得,宝贝徒儿弄这个麻沸散喷剂和黑布其实是专门对付他的。  但见那四只兔子全都被麻翻了,也看不出什么,老顽童只得安安心心地等待下一阶段的实验。不过,期间他没闲着,还专门跑了趟靖王府的膳司坊,将萧逸给沐之秋准备的半锅乌鸡汤消灭了干干净净。  一直到血透机出现,老顽童的兴趣才真正调动起来,他也终于明白了宝贝徒弟一箭数雕的苦心。  话说,这么好玩逆天的东西,要是不能亲手操作一遍,那得多遗憾哪?所以实验结束四号兔子刚咽气,老顽童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老顽童的如意算盘当然不是那两只兔子,他才不稀罕已经半死不活的兔子,他的目的自然是那台珍贵无比的血透机。  按照老顽童的脾气,看上血透机直接抱走就是,大不了丢下几百两银子,也算是公平买卖童叟无欺。但秋儿说这血透机里有个什么半透膜十分珍贵,张英那老家伙耗时两年多才做出来,连晚上抬回太医府都怕弄坏了,老顽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虽医术超群,却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一张半透膜来,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得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何谓声东击西?当然是用做实验的兔子转移沐之秋三人的视线,一旦将这三只聪慧狡猾的小老虎调走,这实验室可就是他的天下了?  老顽童好奇心虽重,但着实不傻。从萧逸提到猴子时起他便知那是计,想黑他?兔崽子还太嫩了点,爷爷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自始至终老顽童看上的实验对象都是人,猴子这种东西只有上官云清那种傻蛋才会相信。  用人做实验是最理想的,但老顽童不是倭人,也不是魔鬼,他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生死门虽不是什么正道门派,却也亦正亦邪,杀人救人公平交易,从不滥杀无辜。莫名其妙捉个普通老百姓来做透析实验实验,这样的事情就算老顽童肯做,他的宝贝徒弟也定然不会允许,老顽童可不想让宝贝徒弟恨自己。  进宫一趟不过是为了这个细作罢了,当然,既然萧逸自作聪明要跟他玩儿,他就陪混小子玩一玩,免得兔崽子有事没事总缠着他的宝贝徒弟,自己连一丁半点的空子都钻不了。  成功甩掉了夜袭和萧楠,老顽童大喇喇地将冯远山这个细作掳来了实验室。他又不傻,岂会不知道宝贝徒弟就埋伏在周围等着捉他?不过那些隐藏着的暗卫老顽童还真没放在眼里,他倒是对宝贝徒儿接下来的后招更感兴趣。所以老顽童屁拽又招摇地走进了实验室,不仅仅是打算尝试他的人体试验,还想让他的宝贝徒儿看看他究竟有多么强大牛逼。  要说沐之秋当真小人之心了,老顽童确实是个大麻烦,也确实让人很头疼,但对于跟医学相关的东西他可是视如珍宝,血透机这么稀罕珍贵的东西,老顽童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把它弄坏了?  其实沐之秋和萧逸等人在院子里等待的时候,老顽童大大咧咧地点亮烛台半天不出声儿,就是在研究这台血透机,他没敢瞎胡整,甚至连摸都没舍得摸一下,而是仔细回忆了一遍先前张英的操作手法,待将所有疑惑和不解都想通之后,老顽童才将冯远山剥干净绑在了操作台上。  老顽童很仔细,给冯远山喂下药丸之后他还没忘记跟张英一样要给实验对象剃毛消毒,可手举剃刀准备剃毛时才发现自己给冯远山摆的姿势不对,貌似张英是将兔子四爪朝天地摁在操作台上将兔子腹部的毛全剃掉的,而冯远山现在被他脸朝下地绑在操作台上,怎么样也不能把他腹部的汗毛剃掉吧?  这般想着便要将冯远山翻个面儿,一翻之下竟没有翻动,连冯远山侧贴在操作台上的脸都没动一下,而冯远山的身子就像使了坠千斤一般紧紧趴在操作台上。  老顽童当时倒没想过这是他的宝贝徒弟做了手脚,还以为自己的站位不对不给力,所以活动一下手脚往后退了一步,打算拉开架势再将冯远山翻过来。  这一退,腿上竟碰到了个东西,一回头老顽童愣住了,啥时候实验室里竟冒出来这么个黄灿灿的大家伙呀?  说实话沐之秋和萧逸真的太低估老顽童对血透机的狂热了,他们以为一走进实验室就能被龙椅吸引住的老顽童愣是到此时才注意到身后还有把金光灿灿的大龙椅。噢!老顽童该有多瞎,才会连整间实验室中最夺人眼球的龙椅都没看见?要是萧震天知道他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被老顽童直接无视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到吐血。  本来倒腾冯远山就把老顽童弄得满头大汗,瞌睡碰到热枕头,屁股底下就有这么一把富贵逼人的龙椅,老顽童哪里抵抗得了这般诱惑,就跟孙悟空在唐僧的包裹里发现了绣花帽一样,老顽童嘿嘿一笑便端端正正地坐了上去。  一坐上去老顽童立刻飘飘然了,怪不得萧震天那王八蛋这么喜欢当皇帝,这龙椅端得是比他生死门的大交椅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他是不是该等到褚国国君和萧震天死掉之后,也弄个皇帝当当,好好过过坐龙椅的瘾啊?  对,到时候让宝贝徒弟当女皇,站在他身边上朝,他这个师父老了,就舒舒服服地坐在龙椅上享受,估摸着他一觉睡醒,宝贝徒弟的早朝也该上完了。这主意不错,一举两得!  越想越兴奋,站着做实验实在太累,这龙椅的高度也不错,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不高不矮,索性就坐着做实验吧!  彼时的老顽童还没有发现自己被粘住了,既然是坐着做试验,自然比站着距离操作台远,老顽童就想把龙椅往前搬一搬。双手刚放到龙头扶手上,便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但这时候已经晚了,身体就跟施了定身法一般已牢牢固定在了龙椅上。  若是只有屁股被粘住,强制性使力最多撕坏条裤子。可他的后背也被粘住了,便是头发也被粘住了不少,这般,便只能用手把衣裳和裤子都脱掉,把头发剪掉才能脱身。问题是他的双手也被粘住了,这可难坏了老顽童,难不成他要用一双脚把衣裳都脱下来?他倒是想,但龙椅太硬,没这么好的柔韧度啊?  到这个时候老顽童都没想过是宝贝徒弟在算计他,只当自己跟龙椅八字不合,心里直犯嘀咕:“看来皇帝当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老夫这张屁股命贱,实在享不了龙椅的福,还是乖乖回生死门坐我的大交椅去,把这张龙椅留给萧逸那个混小子吧!”  无奈不管老顽童怎么折腾,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跟一条脱离了海水的鱼一般瞎乱蹦?q两下,却再也无法回归大海。这便有了沐之秋和萧逸看见的情形。  听完老顽童的叙述沐之秋有点汗颜,她这么算计老顽童是不是有点缺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唐僧要是不算计孙悟空,可能还没走出大唐的地界就被这只不听话的野猴子打死了。老顽童的皮肉跟自己的脑袋比起来,她还是觉得选择后者划算些。  眼巴巴地看着宝贝徒弟,老顽童道:“秋儿?为师这般实在不得劲,你能不能解了这502,将为师放下来?”  “好!”沐之秋应声,拍拍手,五名侍卫便抬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水缸进来了。  “师父得受点委屈,我配的502不是太好,用水一下子洗不掉,此时配制软化剂也来不及了,只好把您和龙椅一起放在缸里泡一泡。”  老顽童的死人脸登时绿了,这缸虽然大,可要把整个龙椅放进去却也不能,若是一个角一个角地泡,倒是要泡到猴年马月才能把他从龙椅上泡下来?更何况他的手在最前面,难不成要把他倒扣在龙椅下泡在水缸里?老顽童立刻想到了上次海上遇险被大章鱼困住的情形,噢!难不成跑来看徒弟,还要再遭一次这份罪?  赶紧眨巴眨巴大眼睛,老顽童水汪汪道:“乖徒儿?这缸太小,实在泡不下,靖王府不是有个带温泉的大浴室吗?何不将为师抬去那里泡?”  沐之秋一拍脑袋,“我怎么忘……”  “想得美!”萧逸冷声打断。  该死的老混蛋!居然敢打他凌霞殿浴室的主意。那浴室岂是老顽童这种人配泡的?那可是他和秋儿大婚之夜的缠绵之地,是他夫妻最贴心的甜蜜窝。便是今夜,他们夫妻二人还在浴室中耳鬓厮磨了许久。那样专属于他和秋儿的温柔乡岂能让其他人踏足?老顽童进去泡澡?想也别想!  才听萧逸愤愤的声音,沐之秋便猜出了大概,柔美的小脸儿倏地一红。羞涩归羞涩,萧逸的心意她却不想违逆,更何况她和萧逸一样,也实在舍不得捐出那样温馨甜蜜的地方给老顽童使用。  想了想,沐之秋颇为难地说:“那个浴室温泉是人造的,需要注入大量热水才能泡澡。今夜夜袭和冬果送人回来得晚,没有准备热水,所以浴池是干的,师父在里面泡不成。”第390章 原形毕露  “咳咳!”夜袭被口水呛到了,王妃这个理由实在很烂哦!  今晚王爷和王妃在浴室逗留了大半夜,不知道要了多少次热水,靖王府值夜的仆役可一分钟没敢消停,到现在还在烧热水呐!可王妃却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般欺师灭祖,不会遭到天打雷劈吧?  萧逸唇边登时勾起一丝弧度,噢!看来不光是他不允许,他的小女人也独爱那间浴室,不想让其他人霸占。果然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不过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他的小女人这么擅长撒谎?瞧她说得多逼真?别说是老顽童了,若是自己,只怕看见她那么为难无辜的表情,也会上当受骗吧?  想想今晚秋儿可不就是装睡才瞒过他偷跑出来的么?不行!以后跟宝贝娘子滚床单的时候得留着一手,就算她说累也不能放过她,非得让她累到完全睡着才行,可千万别跟老顽童一样傻乎乎的就着了宝贝娘子的道。  “这样啊?”老顽童眼眸中的光亮顿时暗下去,“那便用缸泡吧!”  说实话老顽童这幅模样当真可怜,沐之秋坚强的小心脏差点就沦陷了。咬咬牙,让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将老顽童抬进缸里,尽可能摆放的姿势舒服一点,这才吩咐道:“再去打盆热水来,我亲自给师父泡手。”  老顽童顿时喜上眉梢感激涕零,徒儿就是徒儿,什么时候都想着师父,萧逸算什么东西,再亲也亲不过他这个师父,是吧?  沐之秋配制的502虽然霸道,但毕竟老顽童粘上去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沐之秋又使用的是温水,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把老顽童从龙椅上泡下来了。  吩咐人将龙椅上的胶水彻底洗净,萧逸赶紧命人将龙椅悄悄送回宫去。  老顽童泡下来了,但还有一个人被困着呢!这人便是冯远山。  冯远山远没有老顽童那么幸运,他是脸朝下趴在操作台上的,而且赤裸着身子,可想而知被粘得多牢固,又有多悲惨。龙椅再大也能抬起来,便是一个角一个角地泡,迟早也能泡完。但操作台是直接固定在地上的,想把冯远山从上面弄下来,要么把身上的皮剥掉,要么就只能用热水一遍遍冲洗,把他抠下来。  抠下来扯破几块皮肤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弄不好就会把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给扯断了,若是那般,好端端的一个神医就变成太监了。  本来老顽童还在懊恼自己马失前蹄,如今看见冯远山的惨状,尤其是半张脸和肚腹大腿也粘在操作台上,被他先前硬扯还扯裂了皮肤有点渗血,登时幸灾乐祸起来,“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小子,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给萧震天下毒的时候,你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  冯远山先前被老顽童硬喂了药丸,身体本来暴躁狂热,精神高度亢奋,但他却很清楚一旦开始血透他会落得什么下场,所以老顽童被粘在龙椅上他却舒了口气。此时知道自己也被这种厉害霸道的胶水粘住了,心中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老顽童才不管他什么表情,哑穴都不屑于给他解开,对沐之秋和萧逸说:“此人心怀不轨,不但毒害萧震天,从太医署出来前还迷翻了同屋的阮俊杰,当真罪无可赦。秋儿就不用把他弄下来了,直接在他腰上挖两个洞,把血透机的管子接进去也是一样的。”  冯远山登时面如死灰,生死门门主果然心狠手辣,这法子竟比直接从腹部做透析还要残忍。  “那他就活不了了!”  “还要他活着做什么?死了恐怕喂狗狗都不吃。”  “话虽这么说,但他不能死!”沐之秋皱皱眉,“权且不论他有什么理由叛国替倭人办事,只是皇上现在信赖他,我们便不能让他死。”  “吃了那种药,不信赖他信赖谁?若为师也天天给萧震天喂那种药,萧震天大概会跪在地上管为师叫爷爷。萧震天那不长眼的蠢货,活该被人毒死!”  “放肆!”萧逸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  看在秋儿的份上他忍了很久了,可老顽童实在太过分。静安王朝倒是有几人敢直呼父皇名讳的?老顽童左一个萧震天右一个萧震天都罢了,他还越来越起劲儿,竟敢辱骂诅咒父皇。  沐之秋眸中滑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事情萧逸不知道她却知道,老顽童对萧震天的态度岂止是不敬,还有鄙视和痛恨。若不是碍于她和萧逸的面子,只怕杀了萧震天老顽童都不会满意。  “别生气!”安慰地捏捏萧逸的手,柔声道:“师父性子散漫,最是喜欢自由自在,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只当是在说笑话罢了。师父看在你我的面子上,以后也不会对皇上太过出言不逊。”  萧逸心头一软,不由点了点头。  老顽童心里却似抹了一层蜜。他的宝贝徒儿在帮他说话哦!萧逸的面子不值几个钱,但乖徒儿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既然徒儿发话了,罢了,和萧震天之间的老账先暂时放一放,他也不逞这口舌之利了。  “秋儿说的是,为师不过说说笑话,若是真的想让萧震天死,我又何必将这小王八羔子捉来?”  一说起这个沐之秋便有些好奇,“师父?你是怎么看出冯远山是奸细的?”  “为医者大多心怀慈悲,倒是有几人如他这般心狠手辣的?”老顽童眸光一?c,冷声道:“这小子今日做实验的时候用那等残忍的法子将兔子的耳朵和四肢钉在木板上,便是为师,若是这般做了,心中也会有一丝情绪波动,此人当时下手又稳又准,端得无比狠辣,而且满脸异彩,眼睛里都透着股子兴奋。可不是天生就是头嗜血成性的狼吗?”  竟是如此,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其实今日做实验的时候,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就怀疑过冯远山。用哪知兔子实验由谁使用哪种方法,都不是沐之秋指定的,而是他们自己挑选的。  阮俊杰是第一个挑选的人,他很自然地服从了本能选择了三号兔子,因为三号兔子的实验只是香香公主实施秘术,他抓着兔子的四肢,他不知道那秘术施下,三号兔子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当时阮俊杰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如果第二个选择的人是上官云清,冯远山没得选倒也情有可原,偏偏上官云清是个与世无争之人,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是拿别人挑剩下的,所以冯远山主动选择二号兔子做痛域实验就有些令人费解了。虽说做动物实验心慈手软根本就不能行事,但精湛的医术和崇高的职业操守与本能的不忍心并不矛盾,跟天生嗜血更是完全不一样。便是出于本能,冯远山也该选择相对而言要好一点的破坏一号兔子中枢神经的实验才对。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手法来对待二号兔子。  要知道,那种实验测试的不仅仅是兔子的痛域,同样也是在检验一个人的残忍性和嗜血性。就算是专心于医学研究的学者,如果不是怀着治病救人的高尚情操,做这种实验也会下不了手。  慈悲为怀济世救人的医者做这种实验时手法同样会又准又稳,但心态却值得称赞,他们会非常尊重受试动物,因为他们很清楚,下一回,在他们手下的也许就不再是动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等待他们拯救生命的人。  所以上官云清和老顽童虽然性格不一样,但做动物实验的时候表情却跟沐之秋惊人地相似,认真又凝重,严谨到一丝不苟,因为他们都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  当时沐之秋、上官云清和萧逸都看得很清楚,虽然没有老顽童说得这么夸张,但冯远山眼眸中确实有一种不寻常的流光溢彩。沐之秋看不透那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尊重。因此,当时沐之秋就把冯远山作为了重点怀疑对象。只是事无绝对,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会随便给人定罪冤枉好人,更不会打草惊蛇。  没想到老顽童做事比萧逸还要雷厉风行,便是发现蛛丝马迹就一路追踪下去,不死不休。这种死缠烂打的法子,除非冯远山是被冤枉的,否则总会有被揪住尾巴的那一天。  但见沐之秋眼眸中皆是赞叹,老顽童十分得意,猛地捏住冯远山的下巴,一粒药丸已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腹腔。  此时冯远山还在操作台上未被解救下来,被老顽童这么粗暴的动作一扯,半边脸登时血流如注。  “呀!”沐之秋惊呼:“师父给他吃了什么?千万别把他弄死了。”  “死不了!”拍拍手,老顽童冲沐之秋咧嘴笑笑,“秋儿既然想将计就计用他给萧震天续命,为师怎么会弄死他?给他服下为师的独门秘药,他刚好可以为我们所用。若是他敢不听话,自然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生死门门主想要谁生谁就能生,想让谁死是就必须得死,但若想让一个人不生不死,便是求生还是求死只怕都做不到。所以老顽童的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危言耸听。  沐之秋皱皱眉,“那师父也不该弄伤他,这般他要如何出去见人?”  老顽童尚未答话,萧逸已接嘴道:“不过撕破了些脸皮,有什么大不了,若是让为夫来做,定要卸掉他一条腿。明日父皇问起,只说今日在国医府吃醉了酒跌破的便是。”  那冯远山倒也不糊涂,虽说被老顽童喂下毒药撕破脸皮痛得钻心蚀骨,但却知性命已保,不能点头说话,便拼命眨巴眼睛,任是谁都能看得出他在赞同萧逸的说法。  沐之秋心头微震,她和上官云清到底还是手软了些,若是与她商量想办法的人是萧逸,只怕早就使用老顽童这种法子逼迫冯远山乖乖就范了,哪里还需要费那么多周折去试探?所以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云清到底不是萧逸。  不由地感叹,她的夫君当真是这世上最强大无比的男人,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她便也能做个无所畏惧的杀神。  握住萧逸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萧逸顿觉,才回握住她,便有人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进来:“三哥我实在没法子了,冯远山被人掳走了,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就算我肋下生出一对翅膀也不可能追上他……”  “啊?”才一进门便看见了老顽童,萧楠猛地惊呆,大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看见萧楠,老顽童眼睛一亮,身形一闪便移到了萧楠身边,抬起右手就往萧楠头顶拍去。第391章 救命良药  萧楠只觉眼前一花,尚未看清状况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压顶而来,他本能地举臂抵挡,虽用足了十成功力,那股泰山压顶之势却没有半分减弱,反而以更加强悍霸道的力量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他只觉死神在向他招手,便是拼足了一口气死扛着,身子颤颤悠悠,脚下却愣是没有移动半分。  “撒手!”萧逸的动作很快,身形未到双掌已重重挥出,庞大的力道登时与老顽童相迎的左手掌风相遇,虽不至于被卸去,却像猛地撞到了厚重的城墙之上,一时间竟僵持在了那里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臭小子武艺又精进不少,居然能与老夫一半功力抗衡,可是与我徒儿日日双修的结果?”说话间,老顽童左掌一旋,却是将萧逸推回到沐之秋身边,而萧楠那边却丝毫未减弱威压,“为师答应过秋儿这辈子都不伤你和上官云清半分,逸儿莫要多管闲事!”  尼玛!这话说得多没道理,萧楠是萧逸的弟弟,自己弟弟都快被人拍死了,做哥哥的去帮忙叫多管闲事,老顽童你这是脑残还是精神分裂突然发作?  沐之秋一头黑线,只要武功精进,在老顽童眼睛里就都是双修的结果,按照这死老头的说法,最厉害的武功当是日夜不分地颠鸾倒凤才对。  眼前的情形就好像成年雄狮用爪子在逗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咪玩儿,小猫咪就算拼出吃奶的力气抵抗,那雄狮的爪子拍下来也能将它顷刻间拍成肉泥。  “师父,快住手!”眼见萧楠的脸都紫了,沐之秋大喊道:“你若是伤了萧楠,我也一样一辈子都不理你!”  话音才落,老顽童的手便倏地一下收了回来,人已重新回到了沐之秋身边,“我和这小子玩儿,又不是欺负逸儿,秋儿为何要生气?”  萧楠觉得自己都要昏过去了,才憋足最后一口气,突然感到那股强大的威压消弭于无形之中,一口气登时散了,扑通一声重重地坐在了地上。过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这老头儿是猪变的么?沐之秋狠狠瞪他一眼,赶紧上前将萧楠扶起来在凳上坐下,“萧楠是我的小叔,也是我未来的表妹夫,跟萧逸、师父你还有云清一样,都是我的亲人,你伤了他就等于伤了我,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怎地又把逸儿这混小子放在为师前面?便是亲,也该是为师比他亲才对。”低声抱怨几句,老顽童抠抠头皮道:“其实为师也没想伤这小子,就是想试试他的功力,看他到底配不配给秋儿做徒弟。不过这小子武功虽没逸儿好,人也长得丑,倒也有两下子,若玩儿死了当真可惜。既然秋儿不喜这般玩儿,那就不试了吧!”  人长得丑?萧楠这样的小帅哥在他眼里都是丑的,真不知道谁才能被老顽童称之为好看。  话说被老顽童试过还能剩口气的人倒是有几个?当所有的人都和萧逸一样厉害,能跟他抗衡一二啊?当初就是被老顽童试了那么一下,自己就差点翘辫子,要不是生死丹让她起死回生,说不定现在沐之秋又穿越到其他地方去了。难不成被老顽童选中练手的人还都得自鸣得意,对他感恩戴德?  “师父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找人试着玩儿,您当所有的人都能陪你玩儿得起?没有生死丹会被你玩儿死的。”  见萧楠脸色确实不好看,萧逸一连给他输入了好几道真气似乎才回过神来,老顽童讨好地看看沐之秋,又看看萧楠说:“你武功不好也不是秋儿的错,她又不是萧逸,不会武功的。”  像是觉得这话非但没说清楚,还显得自己十分护短,老顽童又说:“要不下回老夫给你指点几招?”  才说完,萧楠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老顽童磕了个头,“萧楠叩见师祖!”  “扑!”沐之秋嘴里的一口茶全喷在了老顽童的身上,赶紧掏了帕子去给老顽童擦,“咳咳!师祖,师祖,确实是师祖……”  这熊孩子真tmd有眼色,老顽童做了坏事不过想讨好一下自己,他就跪地拜起师祖来了,平白无故萧逸就升级成了他的长辈,这回萧逸可是赚到了。噢!萧楠这个马屁精!  萧楠当真觉得自己赚到了,进门看见老顽童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但这个僵尸先生一口一个徒儿,对三嫂热情得不得了,瞬间他就明白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生死门门主了。生死门门主主动说要指点他武功他还不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那他岂不是傻瓜?  “嘿嘿!”老顽童登时露出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秋儿就是好,有了秋儿老夫徒子徒孙都有了,当真是老来得福!”  才笑完又意识到在徒孙面前得端着点,清清嗓子板下脸道:“师祖我渴了,楠儿去给老夫泡壶好茶来吧!”  “好嘞!”想都没想,萧楠就美滋滋地去了,全然忘了三嫂手边就有一壶热气腾腾的好茶。  正在用热水冲洗操作台的夜袭登时觉得自己六月天吃了碗绿豆冰,浑身都透着一股爽!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九皇子这下遇到硬茬了吧?赶明儿自己跟王妃好好说说,让老顽童也收自己做个徒弟,气死九皇子!  这边说着话,夜袭和五名侍卫已经将冯远山从操作台上抠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洗到最后大家都失去了耐心,总之沐之秋觉得夜袭他们将冯远山抠下来的时候好像不太顺利,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不过,那样的力道,对于夜袭他们来说就跟被棵小草绊了一下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  老顽童眼尖,才看了一眼立刻捂住眼睛嚷道:“不得了,不得了,秋儿这胶水当真厉害,直接给整没了,以后宫里需要太监直接用502便好!”  沐之秋心头一震,便下意识地去看冯远山,眼睛却被萧逸的大手适时地遮住了。  那冯远山好不容易脱离了操作台,才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便听见了老顽童的话。低头朝自己身上一看,身子一僵,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过去了。  走上前,老顽童用脚踢踢冯远山,见确实被吓晕了,摇头道:“五尺高的汉子,一句话也能被吓晕,还不如我的宝贝徒弟胆大,就这般也敢给萧震天下毒,可不是脑子不正常么?”  随手扯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遮住冯远山的身体,老顽童抱怨道:“这般难看,没得吓坏我的宝贝徒儿!”  沐之秋咋舌,老顽童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冯远山不是被他的话吓晕的好不好?那是男人的命根子哦,甭管是谁,突然发现被胶水粘掉了,都会吓晕吧?自己非但不会被吓坏,还觉得很好奇呢!话说自己配制的胶水当真厉害,连这都能粘掉,那又不是面捏上去的,怎么这么脆弱啊?  好像也没这么脆弱,这事儿应该怪夜袭他们,最后他们硬扯的那一下,应该就在给冯远山净身吧?噢!腹黑心狠的夜袭,你这是想让人家断子绝孙哪?唉!倒霉的冯远山!  冲夜袭使了个眼色,夜袭和五名侍卫便抬着冯远山出去了。萧逸扶着沐之秋在凳上坐下,淡然道:“老顽童,现在说吧!”  老顽童愣了愣,眸中登时精光毕现。有时候跟聪明人玩儿真没意思,尤其是跟萧逸这种既聪明还不会说话的人玩儿,不但没意思,还能把人整出内伤来。  警惕地环视一周,沉声问:“既然知道有人给萧震天下毒还能做到不闻不问,你这儿子当真孝顺!”  萧逸面色不变,握住茶杯的手指却有些泛白。  沐之秋用手覆住他的手,才淡淡地道:“不是萧逸不闻不问,是我不让他打草惊蛇!”  “不打草惊蛇那蛇就不会出来咬人吗?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弄死了干净!”  “师父说得不错!”沐之秋眼眸微暗,“但师父可知杀了一个冯远山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冯远山?倘若只是多派几个冯远山倒也无所谓,可万一他们加快进度怎么办?我们耗得起,皇上可耗不起!”  “秋儿可是怕突然戒断,药物会反噬要了萧震天的命?”  看看面如寒霜的萧逸,沐之秋终于点了点头,“嗯!我和云清这些日子天天都在想办法,我已配制出一种东西,以小毒替代大毒,但还缺一味非常重要的药,所以一直未敢尝试。”  “有那样的老爹当真麻烦!”揉揉额角,老顽童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袋丢给沐之秋,“秋儿试试这个吧!”  疑惑地打开来,但见是一包白色的结晶粉末,没有任何气味儿,沐之秋先是愣了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小指轻触一下放入口中,尝到那股熟悉的苦味儿,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这可不是雪中送炭么?自从知道萧震天服用的药丸中含有鸦片和冰毒后,沐之秋最想寻找的就是美沙酮。这种μ阿片受体激动剂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不太容易找到,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她试着用麻沸散甚至用吗啡替代,但效果始终不理想。  吸毒的感觉太爽了,任何一个吸毒者都不会愿意主动放弃,想寻找一种没有气味儿副作用较小的麻醉药代替感觉超爽的冰毒让萧震天心甘情愿服下去比登天还要难。  美沙酮虽然也有一定的成瘾性,但对于吸毒者来说,却是最好的戒毒药物,至少,它不会让人失去生存能力和劳动能力,能让萧震天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它,重新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为师偶然得了这个,觉得和你说的小毒替代大毒的东西很相似,便急着给你送来了,秋儿看可用得上?”  “用得上!师父,您可真是活菩萨,每回只要我山穷水尽,您一出现,准能迎刃而解!”  “唔!”老顽童狡诈地眨眨眼睛,“这么说为师比逸儿强,那秋儿别要逸儿了,随为师回生死门地宫去吧!我让你做门主!”  萧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老不死的,便是雪中送炭,他的碳也没那么好得,竟是要烧烂一双手才接得住,“如此!多谢门主美意,原物奉还,本王和秋儿不稀罕!”说罢,将小布袋丢回老顽童怀里,拉起沐之秋就走。  “喂喂!臭小子!萧震天可是你的老爹,你不想救他吗?我就借秋儿十年,哦!不,五年,一年也行啊!”  “一天都不行!”  “你再考虑考虑,很划算的啊!你老爹最起码可以多活五年!”第392章 萧良疑心  “便是我父皇明日就驾崩了,你也休想将秋儿带走一天!”猛地一股凌厉的掌风劈来,萧逸怒道:“若再苦苦纠缠,莫怪本王手下无情!”  老顽童捶胸顿足地追上去:“你个不孝子,喂喂!我说你就考虑考虑么!我生死门从来不做赔钱的买卖,这东西得来不易,我总不能白送给你老爹吧?”  萧楠正端着一壶好茶过来,却见三哥和三嫂急冲冲迎面走来,师祖却在后面追,嘴里还叽叽咕咕念叨着什么。才喊了声“三哥”,忽觉手中一轻,那壶刚泡好的滚茶已脱手而飞,竟直直地往师祖的面门飞去。  “师父(师祖)!”沐之秋和萧楠惊呼。  “烫死你这老不死的!”冷冰冰的怒骂声紧随而至。  险险避开茶壶,老顽童终于妥协了:“好好,不拿秋儿做筹码,那将血透机借给我玩一年。”  萧逸脚下一顿,果然秋儿说得没错,老顽童就是管牙膏皮,不用榔头砸,里面的牙膏不出来。这个条件他可以考虑,毕竟父皇的性命还是很重要的。  萧逸才要张嘴应承下来,沐之秋却断然拒绝道:“不行!”  “那半年!”  “不行!”  “一个月总行了吧?”  “一天都不行!”沐之秋叹道:“若是我自己的东西,随便师父要什么,只管搬走就是,但血透机是张太医的,明早他就要来搬回去,怎么能借给你玩儿?万一玩儿坏了怎么办?”  为师若要将萧逸这兔崽子搬走你倒是愿意不愿意?心中虽如此腹诽,老顽童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嘴里还讨好般解释道:“为师怎么会玩儿坏?为师不过是想拿它赚点银子花花……”  老顽童就是老顽童,什么时候都不忘生财之道,人家张英耗时两年,散尽万贯家财好不容易造出了一台血透机,倒是在给他做嫁衣,白白让他拿去赚银子。沐之秋扶额,要是在二十一世纪,这老头儿一准是个奸商。  “师父要是实在对血透机感兴趣,就留在靖王府住一段日子,我让冬果给你易容成侍卫或者小厮,你可以每日跟着我去张英的太医府操作过过瘾,但搬走绝对不行。”  “罢了罢了!”将手里的小布袋赶紧塞回沐之秋手里,像是怕她反悔一般缩到萧楠背后,老顽童委屈巴巴地说:“那秋儿说话要算数哦,不管走到哪儿,都要把为师带上!”  “好……”  “凌霞殿不准进!”萧逸冷声。  “唔!”老顽童闷哼……  八皇子府内,萧良独自立于后院廊下,长身玉立昂首望天,眸中涌动着股股暗潮,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站了多久,黑暗中终于有人匆匆行来,行至距离萧良两米处停下,单膝着地行了一礼,低声唤道:“八皇子!”  “如何?”  “八皇子所料不差,靖王爷与夜袭单独出府了,九皇子带着暗卫入宫去了。”  “可知三哥的去向?”  “属下无能,没有跟上靖王爷!”  萧良右手一挥,淡然道:“不关你的事,以三哥和夜袭的身手,便是跟上了也会被发现。”  黑衣人眼睛一亮,不语。  敛去眸中情绪,萧良又问:“她呢?”  “靖王爷出府后,她也离开了凌……”  “去哪儿了?可有人保护她?”  被萧良打断,黑衣人愣了一下,面色微凝,道:“去了国医府的实验室,只带了那五名贴身侍卫。属下怕被人发现,未敢停留。”  萧良猛地闭上眼睛,许久,才轻声道:“你且下去休息吧!今夜之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诺!”  六月的夜晚闷热难耐,萧良却觉得置身于寒冬腊月,连呼出的气息都透出刺骨的寒意。  萧良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三哥避开他单独给九弟派任务了,九弟是他的跟屁虫,总是他走到哪里九弟就跟到哪里。今夜,九弟却以送香香公主回驿馆为由让他先行回府。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当时,萧良就有了察觉,九弟是故意支开他的。原因无他,乃是三哥的意思。  果然不出所料,三哥有事要九弟去做。以前,这样的事情三哥都是交由他办的,因为他心思缜密老持稳重,因为他是三哥的左膀右臂,因为三哥那样信任他、器重他。可是现在,对于三哥来说,他真的已是个可有可无之人,九弟已慢慢地取代他了吗?  到底,三哥还是知道了。那样的三哥,敏锐得如同一只苍鹰,这不止是对他的警告,更是对他的排挤和打压。以三哥的铁腕手段,没有置他于死地,只怕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心头涌起一股苦涩,萧良苦笑,这些他可以不在乎,他可以做一个像二哥那样游手好闲的散漫皇子,可以不问时事,不干朝政,不被三哥重视,名与利他都可以不在乎,甚至可以与三哥为敌,只要能让他拥有她。那个钻石般放在哪里都能发光的女子,他心心念念的之秋,她何时才能属于他?何时?  她是那样纵容心疼三哥,她将上官云清视为知己,她器重九弟、欣赏九弟,甚至明里暗里地袒护九弟,便是斗嘴,她与九弟之间都那般和谐,透着一股浓浓的亲近,便是夜袭,也能让她面上出现一丝关心和动容。  为何人人都能与她亲近,唯独他不能?  三哥对他的疏远源于男人特有的敏感和本能,他们爱着同一个女子注定会成为敌人,那是男人与男人的战争,尽管激烈,却又有着无声的默契。他们怕伤害她,所以不约而同地对她选择了隐瞒。既然如此,她为何要疏远他?为什么?  萧良从来都是个敏感又细腻的人,他不像萧逸那样冷漠,不像上官云清那样书生意气,更不像萧楠那样粗枝大叶。他不傻,之秋正在一点点疏远他。之秋很聪明,太聪明了,聪明到他从她的言行举止,甚至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疏远的痕迹。若不是他爱极了她,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如何能发现她这般隐蔽的疏离?  为什么?以前之秋对他是信赖的,也是欣赏的,他们之间也可以交心,可以像她跟上官云清在一起时一样相互安慰、相互鼓励,畅谈理想、畅谈未来。可是现在,他敏感地察觉到她在渐渐逃离他。  逃离?萧良眉头紧皱,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遗漏了什么?或者他做过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扪心自问,他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他甚至比三哥和上官云清还要疼爱她,只除了一个月前的那次失误。难道说那件事并未过去?难道三哥和她的不闻不问并非纵容,而是?  心头一惊,萧良有些站立不稳。白日里才见过的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绝世容颜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却不是他见习惯了的穿着隔离衣的模样,而是身着云裳羽衣,那晚在金殿之上露出真容,如同九天仙子下凡般的她。  没错,那件事,果然还是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眸中登时浮起漫天的杀意,萧良的声音却轻柔悦耳:“阿绿!”  ……  翌日早朝,张英请旨,要将自己耗时两年造出的血透机留在“妙手回春”医馆,助国医圣手上官云清济世救人。以靖王爷萧逸为首的靖王党联名保举,皇帝萧震天龙颜大悦,亲笔题书“赤胆佛心”。张英急流勇退,索性请辞太医正的职务,言明要专心致志地与那微雕艺人在家中研究制造血透机,萧震天当庭允诺,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地送进太医府。  沐之秋早起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以张英昨日的表现,怎么可能经过一晚上就想通了,把耗费了自己毕生心血的得意作品随手捐出来?就算萧震天的赏赐堆满整个太医府,只怕也难抵张英心目中的一台血透机。此事八成又是萧逸的杰作。  这个霸道到不讲理的男人,简直是强取豪夺无法无天!唉!要不是血透机对沐之秋来说意义重大,她和云清又没这么大本事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另一台,她当真要狠狠教训萧逸一顿。  思忖半天,将自己汇编的一本《医疗器械大全》让冬果送去太医府,沐之秋这才觉得心中踏实一些。不过少不了狠狠抱怨萧逸一番,只差没把萧逸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刚散了朝正喜气洋洋地准备出宫的萧逸猛地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用手揉揉鼻子,心中直犯嘀咕:“这大夏天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感冒了?看来明日真的要向父皇告假,在家里好好陪着秋儿。”  萧良和萧楠正跟在萧逸身后,三哥冷不丁打了两个大喷嚏把他们吓了一跳,萧良忙问:“三哥可是夜里没睡好,受凉了?”  “唔!你三嫂睡着了喜欢卷被子!”心不在焉答完,萧逸已带着夜袭加快了脚步,嘴里还兀自跟夜袭交代:“你今日去定制一床大些的被子,最好比现在这床大两倍。不过要薄一些,就用最好的冰蚕丝,没得把秋儿捂坏了。对了,还要记着让绣娘在四个被角都绣上并蒂莲,秋儿喜欢……”  萧良和萧楠登时呆若木鸡。许久,萧楠才问:“八哥?三哥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每晚都和三嫂盖一床被子么?”  便是洞房花烛,也没有夫妻二人同盖一床被的道理。萧良顿觉胸口一闷,赶紧转移话题道:“九弟最近可见过阿绿?”  “阿绿?谁呀?”  “就是之秋身边那个和三哥极不对眼缘的丫鬟,总喜欢穿绿衣的那个,九弟不记得了吗?”微微一笑,萧良道:“我记得以前她还和九弟吵过嘴!”  “唔!想起来了!”萧楠一拍脑门,“八哥说那个没规矩的丫头啊?若不是看在她是三嫂从丞相府带来的娘家人份儿上,我早就让三哥将她杖毙了。怎地一个丫鬟比主子还要拽?倒好像她是三嫂的奶娘一般,什么都要管,连三哥跟三嫂多说一句话她也不高兴,可不是……”  见萧楠把话题扯远了,萧良不动声色道:“说的没错,当真是个胆大妄为没规矩的丫头,不知道之秋为何那么纵着她,最近连端茶送水都不让她做了。”  “哪里是三嫂纵着她?我听三哥说那丫鬟年纪大了,三嫂做主将她嫁人了!”  “嫁人了?”萧良心头一惊,“嫁给谁了?”  “唔?”萧楠突然贼兮兮地笑问:“八哥今日怎地对一个小丫鬟这般感兴趣?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要不我跟三嫂提一提,把人要回来给你做个侍妾?嘿嘿!只是不知八哥有没有横刀夺爱强娶他人妇的勇气?要不,九弟我也去给八哥定制一床大被子,四个角也绣上并蒂莲?”第393章 睡美人  “这些日子九弟可去驿馆看过香香公主?听说二哥这两日倒是去得勤!”萧良面带浅笑,眸底却冰冷一片。  “二哥?”萧楠眉梢一挑,“二哥也看上香香公主了?”  问完不待萧良回答,萧楠转身便往康宁宫的方向去了,边走边嘀咕:“不行,我得去找皇祖母求求情……”  待萧楠走远了,萧良才对身边侍卫悄声道:“你去查一查,看看靖王妃的贴身丫鬟阿绿究竟嫁到哪里去了?”  ……  因为张英的请辞,太医院没了太医正,萧震天便命冯远山暂时担任太医正一职,还在京城赏了座府邸。  一连好几日,冯府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然而,面对蜂拥而至的宾客,刚升任太医正的冯远山却表现得兴致缺缺,便连笑容都有些僵硬。  这个却也容易理解,听说当日前任太医正张英的血透机问世,静安王朝最厉害的医学界大佬们齐聚国医府畅饮庆祝,冯远山醉酒夜归时磕破了脸皮,至今都没有养好。顶着张包裹得仅剩下一只眼睛的脸,谁笑起来都不会好看是不是?所以众人庆贺的同时,也对冯大人表示了最真挚的同情。  这日,新任太医正冯远山正在府门迎客,忽然一名小厮前来通报,说后院来了贵客。  正要责骂小厮吩咐将人撵了出去,猛地像是意识到什么,冯远山辞了众人便奔向后院。  果然,后院内室正坐着两个人。那个一本正经坐在主座上,相貌英俊,却如同死人一般毫无表情的人,不是冯远山眼里如同阎罗判官的生死门门主还有何人?而门主下首却坐着个陌生的白衣侍女。  冯远山战战兢兢地看看老顽童,再看看那悠哉哉品尝的侍女,只觉一阵肉疼。  没听说过生死门门主出门带侍女的,更何况还是个跟主子一同落座的侍女。便是用脚趾头来猜,冯远山也知道此人是谁。  尚未收回心思,猛地对上老顽童那双极富表情的眼睛,只觉万把冰刀扑来,竟是躲也躲不过去,吓得冯远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老祖宗明鉴啊!不是我让皇上下旨罢了张太医的官,也不是我高调让这些人来祝贺的,是他们自己一窝蜂地前来讨好,此事实在不干我的……”  不待他说完,老顽童已勃然大怒:“谁问你话了?老夫只是觉得眼皮子有点痒而已。擅自回答,没规矩,掌嘴一百!”  “扑!”一旁的沐之秋刚喝进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  师父?冯远山的脸都成这样儿了,估计没一两个月都长不好,再掌嘴一百,您老是想让冯远山这辈子都只剩下半张脸吗?就算您眼皮子痒,也别挤得那般有深意好不好?别说冯远山,连她都差点误解了。  无奈地清清嗓子,沐之秋问:“冯大人的身子可长好了?”  才问出来便觉得这话有点问题,那个东西掉了便是掉了,倒要怎么长好?总不能再生一个出来吧?  果然,冯远山抖了抖,道:“回靖……姑娘,没,没长好!”  老顽童眼睛一瞪:“没长好还能跑到外面去迎客,看来冯大人的精力果然旺盛。掌嘴一百不够,再加二百!”  冯远山:“……”  得!若让老顽童继续玩儿下去,只怕戏还没开场,主角就被他玩儿死了。  “掌嘴先记下,你且去办一件事。”赶紧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药袋递给冯远山,沐之秋道:“这是门主亲手为皇上配制的药,你还按照以前给皇上服药的法子,每日给皇上服用,若要走漏半点风声,后果……哼!”  极其应景地,冯远山抖了抖,赶紧双手接住药袋道:“老祖宗和姑娘尽管放心,小的一定尽心竭力去办,绝不敢有丝毫马虎。”  “便是你马虎也改变不了什么,门主自然会安排人关照你。”沐之秋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让你去做这件事,不过是门主惜才,给你个机会留下一条残命罢了。”  惜才?老顽童的眼皮子跳了两跳,他再惜才也不会看上一太监好不好?才回过神,沐之秋已掀帘出去,老顽童赶紧去追他的宝贝徒弟,嘴里还不忘小声嘀咕道:“不过是背着萧逸那混小子出门走一走,怎地这点时间都不愿留给师父?到底还是萧逸那个兔崽子更值钱些,弄得乖乖徒儿假装个丫鬟都那么拽屁!”  出了冯府来到大街上,沐之秋已敛去周身的霸气,唯唯诺诺地跟在老顽童身后,任凭谁也看不出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顽童心情倍儿爽!他什么时候像今日这般扬眉吐气过?想让这个宝贝徒弟乖乖地听句话他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说尽好话,今日徒儿却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跑腿,这感觉,比他当了几十年生死门门主还要好。  当下老顽童决定了,以后要多撺掇着这宝贝徒弟出门,就让秋儿给他扮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  才算计着,猛地看见前面摊子上有人吹糖人儿,老顽童立刻来了精神,谄媚道:“秋儿?你想不想吃糖人儿?为师去给你买两支最漂亮的来吃好不好?”不待沐之秋答应,他已屁颠屁颠地自顾去了。  唇角一弯,沐之秋的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师父对她是真的好。  今日老顽童起的什么小心思她岂能不知?不过是命令自己的人质办点事儿,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亲自跑到冯府来?老顽童是专门趁萧逸去上早朝带她出来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她这个拽屁的徒弟扮一次逆来顺受的包子过过干瘾而已。  她倒不介意给老顽童搭个梯子,问题是老顽童自己太没自觉性。你说哪家的阔家大少带着小丫鬟逛街,会眼巴巴地跑去买糖人儿讨好丫鬟的?除非这大少爷对自家的小丫鬟心怀不轨。只可惜眼前这装模作样的风流倜傥才子是个老老爷,便是讨好,也是讨好自家小孙女儿的德行。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久违了的温情,倒像是小时候被爸爸疼着宠着一般。  老顽童刚举着两支做好的糖人儿跑过来,便看见他的宝贝徒弟靠在一人怀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个满脸拽屁,杀气腾腾的人不是超级惹人嫌,像只甩也甩不掉的烂猕猴桃般的萧逸又是何人?  兴奋劲儿立刻变成二月飞雪,老顽童不由嘀咕道:“天天这般缠着我徒儿,也不知腻歪不腻歪,也不知道给老夫留点时间,我徒儿怎地就看上如此黏人娘泡的男……”  “再说一遍?”话未说完,已被萧逸硬邦邦冷冰冰的话打断。  “嘿嘿!为师不说了,为师这个人不八卦,也不碎碎念!”  扫一眼老顽童手中的糖人儿,萧逸厌弃地皱皱眉,“秋儿若想吃糖人儿,为夫回府去亲自给你吹,何必吃大街上这种脏兮兮的?”  “这可不脏,我从小就喜欢。”沐之秋满脸惊喜,“你还会吹糖人儿?萧逸你真厉害!”  老顽童赶紧上前一步递上糖人,脱口道:“他哪里会吹糖人儿?吹牛皮还差不多,秋儿,你莫要信他,还是为师给你买的糖人儿最好吃!”  用这样的伎俩来拐骗他的宝贝徒弟,这兔崽子真讨厌!若是真的让他回去给秋儿吹糖人,以后自己可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将宝贝徒弟骗出来?  “大胆!诱拐我娘子去冯府,还在这里罗里吧嗦,老顽童?你是不是想死?”  大手一挥,掌风尚未触及,老顽童已迅速闪开,两支糖人儿已塞进了自己嘴里,“为师,为师自己吃,自己吃!”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  回到靖王府,萧逸去书房接见前来议事的群臣,沐之秋便自己回到凌霞殿沐浴更衣。洗完澡后萧逸还没有回来,索性在院子里等萧逸。  正值六月,整个京城都如同笼罩在大蒸笼里,靖王府内却绿意盎然,带给人一股舒心的凉意。  沐之秋冬天怕冷,夏天怕热,萧逸担心她中暑,早早地让夜袭带了人在凌霞殿四周种满了葡萄树,沐之秋便让冬果在避风处设了张美人靠,被爬墙虎和葡萄树掩映着,美人靠俨然成了一张花床。没事的时候,她便喜欢在此纳凉。  昨日她与上官云清终于配制出了与冰毒药丸外观和气味极其相似的美沙酮药丸,今日在老顽童的撺掇下又去冯府走了这一遭,大功告成本想陪老顽童在京城逛逛,却被下了朝的萧逸捉回府里来。左右没事,她也懒得再去国医府叨扰云清,便拿了本医书在美人靠下翻看,没多久竟睡着了。  冬果安静地在一旁做针线,偶尔抬头,看见慵懒柔美的王妃便好一阵发呆。  王妃当真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便是同样身为女子的她,看着这般的睡美人图,也不由得一阵心跳。  若是,若是她是男子,一定会爱上这样的王妃,如此美好的女子,怎不令人向往?  萧逸返回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夏日午后懒懒睡美人图。  他的小女人半倚在美人靠上,双目微阖,夏日的骄阳透过层层叠叠的葡萄树碎金子般洒在秋儿身上,为她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让她的肌肤显得愈发白皙透明,仿佛吹口气便会散了。而冬果跟个花痴一般,正直勾勾地瞪着他的小妻子,连手指被绣花针扎破了冒出血珠子都不曾感觉到,那模样,倒像是恨不能扑上去咬他的小女人两口似的。  喉头忍不住翻滚两下,萧逸心头怒火顿起。这年头是怎么回事儿?但凡是个男人,便是老顽童这样七老八十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看见他的小女人都会摆出一副花痴的嘴脸,他跟个打地鼠运动员似的,来一个打一个,好不容易把那些个臭男人一个个打跑了,气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怎地又冒出个冬果来?难不成他的小女人,只要是个人看见了就会想入非非吗?这可要怎么好,当真是想把他累死不成?  脚下不出半点声音地快步上前,近了才将刀子眼狠狠戳向冬果。  冬果正盯着沐之秋看得入迷,突然感到周身一阵发冷,一抬头便看见自家王爷煞星临世般站在面前,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恨不能将她冻成冰雕。心中大骇,尚未从凳上站起来,双膝一软,已跪倒下去。  夜袭赶紧拖住她,趁王爷还没发出火来,已半拖半抱着冬果悄然退下。  坐在美人靠前,萧逸静静地凝视沐之秋。  他的小妻子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咪,如云的披肩长发随意泼洒下来,带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她白皙纯净的小脸上,恰似这世上最香甜诱人的瓜果,让人忍不住就想凑上前去一亲芳泽。第394章 偷偷一吻  夏日里,秋儿总是穿得比一般女子单薄,为此,萧逸生了好几次闷气,秋儿拗不过他,只好妥协,一般都会在长裙内再穿一件中衣。  今日许是才沐浴完,秋儿有些懒散,也多了些许随意,便在鹅黄色的肚兜外只穿一件雪白的冰蚕丝长裙。素净的长裙只有领口和袖口绣着几朵红梅,将她若隐若现的肌肤衬得赛雪欺霜,令人浮想翩翩。可秋儿却犹不自知,因为沉睡,衣领微微松开,饱满的胸部竟从那点点红梅中露出浅浅的沟壑,让萧逸只看一眼便觉血脉喷张。  怪不得连冬果看见这样的秋儿都会露出一副花痴的表情,他的小女人可不是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的第一绝色吗?他要现在就将这个没有自觉性的小女人锁进怀里,狠狠揉进骨血里去。  原来秋儿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个好色之徒。萧逸第一次觉得食色性也的确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萧良站在一丛葡萄树下,静静地看着十几米开外的三哥和之秋,他的心正在接受凌迟,痛得几乎麻木了。  今日下了早朝,萧良就和九弟带着一群重臣随三哥前往靖王府议事,可才出了勤政殿,夜袭便对三哥耳语了几句,三哥便火烧屁股般丢下众人潇洒而去。  不用猜萧良也知道和之秋有关,他很想随三哥一起去,只是,近来,不止是他,连九弟和沐忠国去靖王府三哥都会给出一张冷脸,搞得大家战战兢兢。没办法,萧良只好先带着众人来到靖王府等候。  茶喝了三四壶三哥才回来,周身带着股意气风发,便是眉宇间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和风流。萧良如坐针毡,耐着性子好容易听诸人将该禀报的事项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尚未来得及出口,一眨眼,三哥又没了踪影,他只好随大伙儿一起离开。  没走几步,心里实在不踏实,此事干系重大,三哥不点头他如何敢拿主意?思忖许久还是返回来寻找三哥。  本来应该去书房的,不知怎地,萧良就鬼使神差地往凌霞殿来了。  以前三哥生活简朴,不太在意生活细节,办公之处与寝殿经常共用,所以他和九弟是凌霞殿的常客,便是三哥睡觉的床榻,他也和九弟躺过。  可是自大婚以来,三哥愈发不喜他们来靖王府叨扰,更不愿让他们靠近凌霞殿。索性在前院重新设了一座庭院专门办公,连书房也一并移了过去。  萧良如何不明白?三哥如此不光是想金屋藏娇,还不愿让他们见到之秋,尤其是不愿他见到。  如果是平时,三哥这般倒也藏不住之秋,便是他常去国医府和“妙手回春”医馆走动,也能和之秋碰上面。只可惜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之秋便懒懒的,就算他在国医府和“妙手回春”医馆守株待兔也见不着她的面。  着实想念之秋的紧,无论来到靖王府能不能见到她,萧良都想来,便是远远地望一眼凌霞殿,他也觉得距离之秋近一些。  所以他来了,不管不顾地来了,心中兀自对自己说,他不是在觊觎之秋,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哪怕来找冬果问问话也好。  其实连萧良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昨晚暗卫带回打探来的消息时,萧良心中便已明白。阿绿暴露了,暴露后的阿绿,三哥岂会容她继续陪伴在之秋身边?此时的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靖王府,远离之秋,撇清自己的嫌疑。可他还是来了,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妄念。  来的时候萧良是满怀希望的,他的心就像小鸟的翅膀,被风儿鼓涨得满满的,温暖而又柔和。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会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如此美好令人向往的之秋,如此深情款款的三哥,如此花好月圆的夫妻和谐图,便是玉皇大帝下凡,只怕也会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这一切看在萧良的眼里,却比被父皇鞭笞还要让他心灰意冷。  三哥已经坐在美人靠前凝视之秋快半个时辰了,那样痴迷专注的目光,连萧良都要觉得要被三哥看化了。  便在他以为三哥已然痴了的时候,三哥却突然俯下了头,从头顶开始,一寸寸吻过之秋的肌肤。额头、双眉、眼睛、鼻子、面颊、嘴唇、下颌、脖颈、锁骨,还有之秋胸前那道浅浅的沟壑。最后,三哥的唇重新回到那令萧良朝思暮想的红唇上,停住,轻轻吸吮辗转反侧。  许是打搅了之秋的清梦,梦中的之秋突然皱眉翻了个身,摄人魂魄的容颜便隐藏在了葡萄树的阴影之下。可她宽大的广袖却同时滑落,露出一截嫩藕般的手臂。  三哥的唇乍然落空微微一愣,视线却在触及那截玉一般的手臂时瞬间直了,萧良清晰地听见三哥咽了口口水。  迟疑片刻,三哥终于对着那截手臂吻了下去。三哥吻得很仔细,之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手指都烙下了三哥的温度。萧良清楚地看到三哥的唇角一点点弯起,笑容如同孩子般纯净而飞扬。  这样的三哥是不常见的,便是偶尔当着他和的九弟的面儿宠溺之秋,三哥也极少露出这样外显的神情。此时的三哥就像是站立云端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便是上官云清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也难掩三哥的万丈光芒。  萧良的眼睛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如同血液一般带着股令人厌恶的腥涩。踉跄地转身,正要离去,却见夜袭匆匆行来。  忙回头,正好看见夜袭在三哥耳边说着什么,三哥迟疑片刻,站起身轻轻将之秋的广袖扯下抚平,又将身上的长袍脱下盖在之秋身上,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萧良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三哥走了,他的心猛地狂跳起来。三哥走了,夜袭走了,而冬果却不在,静悄悄的后院里只剩下他和沉睡中的之秋。  他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近距离地去看看她?看看那个近在咫尺,让他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人儿?只是看看她便好!  这般想着,萧良的双脚已如同受到了蛊惑,魔怔般地走了过去,悄无声息,却带着无限的向往与渴望。  终于近了,更近了,萧良在美人靠前站定,颤抖着跪了下去。  瞧着眼前梦寐以求的可人儿,萧良整颗心都要化了。他终于可以和她单独相处了,终于可以像三哥那般近距离地深情凝视她了。  痴痴地凝望着之秋,萧良体内渐渐有种不安分的危险因子在一点点膨胀,终于冲破牢笼的束缚挣脱了出来,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是的,他原本只是想要看一看她,近距离地看一看她,哪怕只是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都能让他得到满足,他会回味很多年,会迷醉很多年,那就够了。萧良以为他要的不多,以为自己真的只想跪在之秋脚边顶礼膜拜。可是,当他真的跪在她身边时,他才知道想要抗拒她的诱惑有多么难,只是这般看着她远远不够。  她就这样躺在他的面前,如同一条沉睡的美人鱼,夏日的阳光洒在她玉一般的娇颜上,将她美好的身躯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完美曲线。  他多想像三哥方才那样抱着她,亲吻她,拥有她啊!之秋的气味,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前世就烙在萧良心底的印记,擦不掉抹不去。  手指终于触到她柔嫩的面颊,蜻蜓点水般地微微停留,萧良激动得情难自制。  他的目光贪恋地游走在之秋的全身,突然落在她被风撩起的裙裾上。  三哥的长袍很大,可是风儿很淘气,而之秋就像三哥所言,睡着了喜欢卷被子。她卷被子的模样如同刚出生的小猫咪一般娇憨可爱,让萧良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只是,睡梦中的她却不知,便是卷被子这样的小动作,已经让她赤裸的双足沐浴在夏风之中,成为诱惑他沉沦的最后一颗砝码。  那是一双纤细、白皙,近乎于完美的足。与萧良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十个脚趾仿佛圆润光滑的珍珠,白玉无瑕美不胜收。如同刚刚破土的小苗儿,带着懵懵懂懂的清新和娇嫩,也带着魔鬼般无边的诱惑。  萧良喉头一热,顿觉全身血液冲进了脑子里。目光死死盯着那双玉足,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扑上去,将这双足捧在手心,搂进怀里,含进嘴里。  虔诚地轻轻捧起这双足,凝视许久,萧良终于俯首吻了下去。  他吻得那样痴迷专心,双目轻合,如同三哥那般一寸寸地,不放过任何一处,神情满足而平静,像是品尝着这世上最好的佳酿。  果然,之秋的味道一如萧良想象中那般甜美诱人,让他如痴如醉欲罢不能,萧逸的吻便愈发热烈痴狂起来。  就像品尝过神仙果的瘾君子,萧良突然想要更多,不止是她的足,还有她的手,她的发,她的唇,她身体的全部全部,他都想要。只是他不敢,他怕,面对这样的之秋,任何觊觎都是对她的亵渎,若不是三哥的长袍未能盖住她的足,若不是她卷被子的习惯露出了冰山一角,只怕这般,他亦不敢。  萧良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这样爱一个人,接近于一种病态,卑微得如同她脚底的一颗尘埃,哪怕匍匐在她脚边,也能让他满足得欢呼起来……  上官云清才走到凌霞殿门口便看见了这一幕。八皇子萧良正跪在美人靠前,双目紧闭,疯狂地亲吻着之秋的玉足,贪婪得仿佛一头吃不饱的饕餮。而之秋却依偎着美人靠,娇美的面容半掩在阴影中,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  顿觉胸口一闷,气血翻涌,上官云清想都没想便冲了过去。一声不响猛地揪住萧良的衣领,抡起拳头便砸了下去。  这是之秋啊!是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现在,萧良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她,非礼他的女神,非礼萧逸的妻?萧良这个畜生,他知不知道,之秋是他的三嫂啊!他居然敢觊觎他的嫂嫂?  上官云清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便是当初萧逸利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死缠烂打地赖上之秋他也没有如此愤怒过。可是今日,他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团火,要将他彻底焚烧为灰烬。  倘若之秋尚未大婚,哪怕是她还未曾心有所属,上官云清都不会如此愤怒,便是萧良、萧楠,所有静安王朝的男子迷恋之秋他也不会吭一声。之秋说过,爱美之人人皆有之,那是之秋的荣耀,也是别的男子的权利。  可是,如今之秋嫁了啊!她爱着萧逸,心心念念都是萧逸。第395章 云清求官  上官云清如何能容忍有人来破坏之秋的快乐和幸福?哪怕此人是高高在上的八皇子也不行。  他要将这个表面温良的衣冠禽兽打死,没错,文质彬彬温暖如阳的神仙先生上官云清要打人,不止是打人,他还想杀人,杀了眼前的八皇子萧良。  萧良正吻得专注,哪里料到会突然挨上一拳?这一拳又是上官云清在怒火滔天的情况下挥出的,下手自然不轻,萧良只觉鼻子一酸,登时鲜血横飞。  想都没想抬手便向上官云清挥去,萧良虽称不上静安王朝第一高手,却也难有人与他匹敌,这一掌若是拍在上官云清身上,这位神仙先生便能成为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  可是,就在他的手掌即将拍在上官云清心口之时,美人靠上的沐之秋突然舒展了一下身子,唇角微扬,吐出一声低低的梦呓:“萧逸!”  萧良的这一掌便再也拍不下去了,只觉满目都是猩红。之秋,她在睡梦中呼唤的都是三哥的名字。  妒忌的怒火在体内熊熊燃烧,但萧良就是萧良,谁也改变不了他谨慎小心滴水不漏的性子。不过瞬间愣怔,眸中便闪过漫天的肃杀。一把揪住上官云清的衣领,飞身向远处掠去。  上官云清没有出声,他知道只要他轻轻地咳嗽一声之秋就会醒来,可是,看着那样美好的之秋,他却不忍心打断她的美梦。她的梦中一定有萧逸,她笑得那样满足,那样幸福,他如何舍得破坏她心中的圆满?  萧良再禽兽不如也是萧逸的兄弟,上官云清不能让之秋左右为难。便是只为她睡梦中的这抹微笑,他也不会吵醒她。  上官云清当然清楚错失了这样的良机他将面对怎样的下场,他一点也不后悔。如果让他重来一遍,他依然会在看见的那一刻冲上前痛打萧良,依然会在之秋露出微笑的那一刻轻轻转身。便是没有萧良的强掳,他亦不会打破她的美梦。  一口气奔至无人的僻静处,将上官云清丢在地上,萧良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为何不喊?你为何不喊?”  剑眉倒竖,上官云清不答反怒道:“萧良?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输给萧逸的谦谦君子,可是,你居然背着人做这出等禽兽不如之事,你如何对得起萧逸对你的信任,如何对得起之秋对你的深情厚谊?”  “住口!”萧良睚眦欲裂:“你也知她对我有深情厚谊,可是我不稀罕这样的深情厚谊。她本来就是我的,当初三哥抛弃她将她送去‘死亡村’,她求助的人是我,帮助她的人也是我,为何三哥能娶她,我却不能,我……”  “无耻!她是你的三嫂!”  “三嫂又如何?”愤怒烧红了萧良的眼睛,他英俊的脸庞因痛苦而极度扭曲,“我爱她,我要她,便是三嫂我也要从三哥手里夺过来,谁也阻止不了我,谁也别想阻止我……”  “啪!”萧良的脸上挨了重重一掌,“疯子!你这个疯子!你爱她又如何?她爱你吗?她爱的人是萧逸,是你三哥萧逸!”  萧良登时被打愣了,怔怔地看着上官云清,半响,才阴霾地瞪着上官云清问:“你说什么?”  丝毫不惧怕萧良眼眸中的滔天怒意和杀气,上官云清一字一顿道:“你和我一样清楚,之秋爱萧逸,谁也取代不了她心目中萧逸的位置……”  脖子上一紧,咽喉登时被萧良锁住,上官云清顿觉眼冒金星。萧良面色铁青,如同地狱修罗般,“你再敢说一个字?”  拼尽所有的力气,上官云清冷笑:“你敢杀我吗?”  “你以为我不敢?”  “那你便杀了我试试看,试试看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之秋会不会亲手杀了你!”  胸口钝痛,锁在上官云清喉间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是的,他不敢,上官云清并非危言耸听,也不是在恐吓他,他确实不敢。若说这世上除了三哥,还有谁在之秋心目中最重要,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上官云清。对于这一点萧良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这一点。所以萧良在妒忌三哥的同时,也无比仇恨上官云清。  便是之秋不爱上官云清,却也给了上官云清独一无二的尊重和亲近,他萧良算什么?在之秋眼里他究竟算什么?他原是最早关心帮助之秋的那一个人,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能得到的他却得不到?  老天何其残忍,他连杀死上官云清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上官云清扶着嗓子从地上爬起来,萧良面如死灰,“方才你为何不呼救?不光是之秋,便是冬果和侍卫们也会很快赶来,你为何不呼救?”  “呼救?”上官云清眉头微蹙,再舒展开时脸上竟带着木兰花般纯净的笑容,“我为何要呼救?之秋睡着了。昨晚她和我做实验累了,你没看见她睡得很香甜吗?”  “你不呼救就是怕吵醒之秋的清梦?”像看白痴般看着上官云清,萧良觉得此人才是真正的精神病。  “难道你想吵醒她?”望向凌霞殿的方向,上官云清脸上带着梦幻般的祥和,如同灵霄九天上的神佛,让人不敢直视,“你是萧逸的兄弟,亦是之秋的知己好友,若她醒来知道你对她存有如此肮脏的心思,你猜她会有多伤心?”  话锋一转,再看向萧良的目光已如鹰隼般犀利无比,“我不管你是皇上的儿子还是萧逸的兄弟,只要你再敢对之秋不敬,便是舍去这条性命,我也决不饶你!”  原来竟是这样,这便是他比不过三哥,连上官云清都比不过的原因。只是这般看着她快乐,哪怕自己心头在流血,只要她快乐,只要她和三哥幸福,上官云清也会觉得满足。  萧良心头巨震,上官先生果然是天上的神仙。只可惜神仙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所以神仙注定一生一世都要孤苦一人。他萧良不愿孤苦伶仃地终老一生,所以他不当神仙,也不愿当神仙。他要做一个会爱会恨,会哭会笑的人,一个正常的男人。哪怕之秋不爱他,哪怕只是占有她的身体,他也要让她仅在他一人身下承欢。之秋,是他的!  双目赤红,萧良露出一个恶魔般美好的笑容:“如此,本宫奉陪到底!但本宫要告诉你,之秋是我的,谁也得不到,三哥不行,你更不行!”  目送萧良踉踉跄跄地离开,上官云清的眼眸中终于浮现出隐忍和担忧。  少顷,眸中精光大盛,上官云清坚定地举步往前院行去……  萧逸手中正捏着一封密信,才看到一半,书房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上官云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夜袭眸光微闪,手指已按住腰间的佩剑。  萧逸斜睨他一眼,淡淡地看向上官云清,“大热的天,云清不在自己府上休息,跑到本王的书房来做甚?”  上官云清并不理他,径自走到桌前坐下,扭头对夜袭说:“夜袭!你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搅,便是之秋,也不能让她进来!”  夜袭登时傻眼,这大夏天的,上官先生莫不是热得脑子发晕,怎么说起胡话来了?王妃若是想进来,何人敢挡?再说,挡得住吗?  萧逸目光闪烁扫了一眼上官云清,冲夜袭点点头,“去吧!不要让秋儿进来!”  待夜袭出去之后,萧逸才端起茶微撮一口,问道:“云清此来何意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上官云清开门见山:“萧逸,我要入仕为官!”  面上不见一丝奇怪,萧逸轻叹一口气,“入仕为官?云清现在是我静安王朝的国医圣手,享朝廷二品俸禄,难道还不满足?”  “你少跟我装腔作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上官云清眉头微皱,不耐烦道:“所谓国医圣手不过和之秋的定邦使君一样,除了享受朝廷俸禄之外,再无他处。萧逸!我要做朝廷一品大员!”  握住茶杯的手指??地一紧,萧逸微诧地看向上官云清。  上官云清不是其他人,这个男人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和坚韧性,就算你用刀子去割他身上的肉,他也未必会皱一下眉头。今日上官云清是怎么了?不但心浮气躁,萧逸还能感觉出他身上带着股狂妄霸道之外的杀气。  能让神仙般的上官云清变成这样,这世上除了之秋恐怕再也没有其他人。  胸口有点闷,萧逸的面色已经阴沉下去,“可是今日天气太热云清上了火?秋儿身子不适,所以本王今日没有让她去国医……”  “你以为我是跑来和你争风吃醋的吗?”打断萧逸的话,上官云清面上浮起一层孤傲,“上官云清此生虽然只爱慕之秋一人,但却无横刀夺爱之心。之秋的幸福快乐便是上官云清的幸福快乐。萧逸!你当真太抬举我了!”  但凡上官先生称呼自己为上官云清,便是全副武装的备战状态。究竟是谁,是什么事把遇事不惊温润如玉的上官云清激成了这般模样?  “云清可是在跟本王开玩笑?”萧逸不动声色,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秋儿说过,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云清醉心医术,乃是这普天之下的第一医痴,本王如何能保举你这样的人做朝廷一品大员?你可知一品大员肩上的责任?”  没错,他问的是云清可知一品大员的责任,而不是云清是否具备这样的实力。  萧逸和沐之秋一样了解上官云清,这个静安王朝的医痴,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孱弱。他才华盖世满腹经纶,若是论起带兵打仗,上官云清未必是他萧逸的对手,可是,若论治国安邦,只怕他萧逸也要甘拜下风。早在两年前萧逸便知,这一个上官云清,若是不能收为己用,那便是自己最大的隐患。  好在人各有志,就像他的小妻子,纵然拥有盖世才华,却对权力没有丝毫兴趣,上官云清也是这类人,云淡风轻,不留恋任何俗世繁华。  萧逸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上官云清和秋儿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是那种具备大智慧的隐者,只喜欢平淡,甘于寂寞,并不想像他这样叱咤风云一统天下。若不是他强大到不可理喻的霸道,连萧逸自己都觉得秋儿与上官云清更加般配。  因为他的雄心壮志,他的小女人抛却了平淡从容,甘愿随他一同游戏浮华人生。他的小女人爱他,所以她无怨无悔。可是上官云清又是为什么?难道上官云清此举只是为了距离秋儿更近一点?  这说不过去,既无夺妻之心,上官云清为何要这般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第396章 蚊虫叮咬  聪慧过人的上官先生岂会不知,一旦入仕,他便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神仙先生了。他会被世俗缚住腿脚,便是秋儿,只怕也会渐渐远离他?  审视的目光看向上官云清,萧逸眸中已多出几分警惕。  “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上官云清的情绪仍有些激动,白玉一般的面颊微微发红,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凝重,“还是你以为我不配当治国良臣?”  “告诉我理由!”萧逸与他视线相对并不躲闪,“别跟本王说你闲得无聊想入仕玩一玩儿!”  眸光闪了闪,上官云清脸上的那份凝重却更深了,猛地单膝着地冲萧逸一拜,朗声道:“只要王爷能保举我为官,上官云清愿从此弃医从仕,终生追随靖王爷,哪怕只在靖王爷手下做一谋士,上官云清也毫无怨言!”  萧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事上官云清啊!是那个“南有萧逸,北有上官”的上官云清,是父皇捧在手心里的人物,是只有面对秋儿才愿意折腰的神仙先生,他居然跪倒在他面前,甘愿追随他做一名谋士。这种近似于霸道的直白,明摆着不管他萧逸愿不愿意,上官云清都要助他。带着壮士断腕的决绝,有着飞蛾扑火的勇气,饶是萧逸有再好的定力也无法做到继续淡定。  只要上官云清愿意,什么样的官儿父皇不会封给他?便是那九五之尊的皇位,兴许父皇都会拱手相让,可是上官云清却要拜在他的门下,为他出谋划策,助他完成统一天下的雄图霸业。  治病救人拯救苍生乃是上官云清的毕生心愿,那是上官云清的责任和使命,他怎么可能弃医从仕?怎么可能?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云清!”亲手把上官云清扶起来,萧逸眉头紧锁,“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萧逸!”抬头看他,上官云清的眼眸中升起萧逸从未见过的光华,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如果你的梦想是一统天下,我来帮你如何?”  如果你的梦想是一统天下,我来帮你如何?  你若想做个好人,我便陪你做个好人,你若想做个坏人,我便陪你行恶天下!  便是因为看清楚了秋儿的心,所以上官云清才愿意放弃自己的梦想助他达成梦想么?这可能吗?  强按下心中的激动,萧逸的目光如炬,“云清?你是认真的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清?你可知自己放弃的不止是梦想,还有可能是整个天下?  “我不是三岁小儿,喜欢信口雌黄。大丈夫一言九鼎志在四方,既然你有统一天下的野心,我又岂敢没有三人同行助你安邦之意呢?”  好一个三人同行助你安邦之意!果然是云清,君子坦荡清如水,便是成人之美也这般大气无畏。  真诚地冲上官云清一鞠到地,萧逸朗声道:“既然如此!萧逸谢过了!”  上官云清并不躲闪,大大方方地受了。不再多言,转身推门而出,“萧逸!别负了之秋,这是我唯一要求你的!”  夜袭进来,满脸都是惊诧,“王爷?上官先生这是……”  萧逸抬手打断夜袭:“你且去查一查,看看云清来这里之前去过哪里,遇到过什么人?还有,查一查今日除了本王,可有人接近过王妃。”  “诺!”  待夜袭离开,萧逸放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握紧。  上官云清有难言之隐他岂会看不出?萧逸丝毫不怀疑上官云清助他的诚心,上官云清就是这样一个坦荡的真君子大丈夫,他说助你便定会助你,他说终此一生都会追随他萧逸,那就一定是真的。  可是,这世上岂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更何况是让素来与他不对眼的神仙先生拜在他的门下?上官云清那样流云般高贵孤傲的男子,这世上除了秋儿倒是有谁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便是父皇想要将他收为己用,只怕亦是无可奈何。  方才萧逸将他扶起时,敏锐地察觉到上官云清的咽喉上有几道淤青。虽说被上官云清处理过,但很显然,仓促之下还是留下了痕迹。  上官云清受人胁迫了?有人派他来当细作?这种事情即便天塌下来也不会发生,除非那个派他来的人是秋儿。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上官云清发现了什么秘密,险些遭人毒手。  什么样的秘密会让云淡风轻的上官先生大失方寸,气急败坏地跑到他面前来求官?这世上恐怕除了关于秋儿的秘密,再也没有其他。  所以,上官云清为的还是秋儿。  是有人威胁秋儿?伤害了秋儿?或者是即将威胁到秋儿被上官云清发现了?所以上官云清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来助他,让萧逸如虎添翼的同时,也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保护秋儿?甚至不惜弃医从仕?  如果真的有人威胁到秋儿,上官云清为何要用这种办法助他?他可以直接告诉他,难道他萧逸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吗?  上官云清如此煞费苦心,他想取代谁?  ??地心头一惊,萧逸眸中已掠过彻骨寒意……  萧逸回到凌霞殿的时候沐之秋刚刚醒来,冬果正端着碗水果沙拉喂她。  唇角微勾,萧逸打趣道:“秋儿这些日子学会奴役人了,也愈发懒惰,跟只小猪一样,怎地连吃水果都要人喂?”  沐之秋斜睨他一眼,“怎么?冬果喂我你吃醋了?那你喂我呀?”  “好!”从冬果手里接过果盘,萧逸舀起一勺喂到她嘴边,“以后都让为夫亲手喂你如何?”  才张嘴含住果肉,尚未来得及吞下,萧逸已凑上唇轻轻含住了她粉嫩的唇舌,下意识地轻轻一缩,萧逸却得寸进尺紧追不舍,酸酸甜甜的果汁立时顺着齿缝溢进二人嘴里。  “唔!”沐之秋登时被闹了个大红脸。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儿?她一觉睡醒觉得口干舌燥,就让冬果按照她教的法子做了一盘水果沙拉,只因困意尚未全消,便偷了个懒就着冬果的手吃了几口。才觉得神清气爽了些,他便来了,打趣倒也罢了,怎地一来就调戏她?这厮是不是太闲了啊?  允尽沐之秋嘴里的蜜汁,萧逸心满意足地放开她,眉目传情地看着他的小女人笑道:“秋儿好狠心,居然独享美食,都不等为夫来?”  眼角余光正瞄见冬果捂着嘴偷乐,沐之秋赶紧垂下眼眸,“我就是随便让冬果弄了一盘,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所以就……”  “为夫爱吃……秋儿嘴里的!”  沐之秋:“……”  噢!这个不要脸的坏男人,好歹冬果还在一边看着呐!有没有这么丢脸的?有没有?  但见他的小女人粉腮霞染,连低垂着的修长优美的脖颈上都染着浅浅红晕,萧逸顿觉浑身燥热。  他的小女人,便是日日想着,夜夜要着,还是不够,他还是会想她、要她。  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对冬果吩咐道:“去备热水,王妃要沐浴!”  我呸!到底是谁要沐浴啊?她刚洗过好不好?  踏入浴室,却不急着入水,萧逸将沐之秋轻轻放在软榻之上。俯首凝视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小女人良久,才坏笑着解开她身上的衣衫。  她美丽的身体玉一般展现在他面前,像是感觉到他的凝视,沐之秋眼皮微阖,长睫毛不停颤动,身体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正要压下去,目光突然触及她如玉的纤足,萧逸只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就凝固了。  在秋儿白皙透明的小脚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看上去有点像蚊虫叮咬的,也有点像手指抓挠的,虽不清晰,看在萧逸眼中却觉触目惊心。  他岂会不认得这些?这是男女忘情之下才会留下的痕迹,与他平日里留在秋儿身上的一模一样啊!  他爱极了秋儿的一切,便是这双玉足也从未放过。今日亦是如此,葡萄树下,他忘情地吻遍她的全身,她的小脚亦在预算之内,只是夜袭来得仓促,他还未来得及流连她的双足便随夜袭匆匆离开,离开时,她的脚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那么,这些吻痕是谁留下的?而他警惕精明的小女人为何没有发觉?除了双足,她可有受伤?  沐之秋知道下一秒将要迎来什么,虽然大白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萧逸已让她动情,她便做好了准备等待与他的融合。  等了许久却不见动静,睁开眼睛正对上萧逸满含愤怒却又无比担忧的冰冷双眸,登时吓了一跳。  顾不得穿好衣裳,坐起身抱住萧逸,柔声问:“萧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吓到他的小女人了吗?面色微缓,伸手搂住她,萧逸抬手抚上沐之秋的面颊,眸中皆是心疼,“秋儿?你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身上有没有哪里酸痛……或者……”  后面的话萧逸说不出来,他不敢说,亦不敢去想。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趁他不在时侵犯他睡梦中的小女人?是谁?他要将此人剥皮抽筋、开膛破肚,要将此人剁成肉泥。  “我怎么会不舒服?呵呵!”沐之秋笑了,这个男人大惊失色就是在担心她吗?“吃饱睡足,我都快被你养成猪了,哪里还会不舒服?”  但见萧逸的视线转向她遍布红痕的玉足之上,沐之秋笑着抬起双脚给他看:“你看!要不是你把我养得太胖,血液都变成了甜的,蚊虫怎么会叮咬我呢?”  萧逸微惊,他聪慧过人,机警无敌的小女人怎么连吻痕和蚊虫叮咬都分不清?那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以后不要在葡萄树下午睡了,蚊虫太多,也容易着凉。”心中千头万绪,说出来的话却温柔如水。  “嗯!”沐之秋笑着点头,“萧逸你说怪不怪,咱们府里的蚊虫都成了精,怎么专门咬我的脚呢?先前把我和冬果也吓了一跳,我还当脸也被咬成这样了,还专门让冬果拿了铜镜照了半天呢!”  见他一脸担心,凤目中都透着杀气,像是跟普天下所有的蚊子都有仇似的,沐之秋环住他的腰柔声道:“别担心,不过是些蚊虫,又不是虎狼野兽,不碍事的。葡萄树本来就招虫子,我刚沐浴完惹得这些蚊虫围着我也正常。好在毒性不大,咬了不疼也不痒,只是有一点点红,穿上鞋袜便瞧不见了。改日让云清给我配些艾草熏香,驱驱咱们院子里的蚊虫便好了。”  猛地收紧双臂,将他的小女人紧扣在胸前,萧逸的唇急切地追寻下去。  还好,还有个云清,便是只大蚊虫又有何惧?第397章 卧龙再生  坐在浴池里,让精疲力尽的沐之秋依偎在他怀里,萧逸的手指轻轻游走在她身上,“秋儿?云清想要入朝为官。”  “哦!皇上刚封了冯远山为太医正,让云清只在太医署做个普通太医实在屈才了。”  “云清不是要当太医,他想当朝廷一品大员……追随与我!”  半响没有听见沐之秋回答,萧逸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他的小女人怔怔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都是泪。  心中一抽,揽她入怀,“宝贝儿!别哭!你若是不愿意,我回绝了他便是。”  “不用!”沐之秋摇头,“我要助你打江山夺天下,云清岂会坐视不理?他既然决定了,便由他去吧!”  萧逸愣住,原来,他的小女人是如此了解云清。还好他的动作够快,下手够早,否则,秋儿心中哪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云清要弃医从仕!”  身子一抖,沐之秋眸中的泪珠终于缓缓落下。到底是她误了云清啊!便不是她将云清拖入这十丈红尘,云清也因她踏进了朝堂纷争。他那样的一个人,在染缸般吃人的官场深宫,该如何生存?  “我知道了!”  萧逸的怀抱便又收紧一些,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迫使她与自己直视。他的目光郑重而又深沉,“秋儿!相信我,终此一生,萧逸都不会负你,也不会对不起云清。只要萧逸活着,这世上便没有人能伤害云清!”  她想问:“如果你知道了他的身份呢?如果要让你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拱手相让呢?你还会不会伤害云清?会不会杀他?”  可是沐之秋问不出来,她是萧逸的妻,她爱萧逸,便要与他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便是负了云清,她也必须紧握萧逸的手,不离不弃。  萧逸的目光紧锁他的小女人,她在担心,她在害怕,她的心思他岂会不懂?但她不问,亦无所求。  相信我,秋儿!相信我!萧逸不杀云清,便是真的要让我将皇位拱手相让,萧逸也不杀云清,萧逸只要你!  第二日,宫内传出爆炸性新闻,国医圣手上官云清在靖王爷萧逸的保举下入仕为官,皇帝萧震天欣然应允,却并未封上官云清为御医,而是直接封为右丞相,官居一品。  此事传出,震惊朝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且以难以估算的速度向各郡州县和周边国家传播开去。  自萧氏祖先萧惊鸿创建静安王朝以来,静安王朝便设置了右丞相之位,可是,静安王朝历经数百年,右丞相一职却始终形同虚设,朝中大小事务一概由左丞相承办,让人十分疑惑当初萧惊鸿设置右丞相一职的动机。  如今静安王朝的左丞相沐忠国不但健在,而且还是靖王爷萧逸的老丈人,此时,靖王爷保举自己的情敌上官云清为右丞相,到底是何居心?  前段日子才出现靖王爷请旨为上官云清建造国医府,两大情敌比邻而居之事,此番便又出来个更大的爆炸新闻。一时间众说纷纭,都道靖王妃乃狐狸精转世,已将靖王爷迷得晕头转向,连敌我都分不清楚了。  奇怪的是,对于此事靖王党表现得和上次一样冷静,就连左丞相沐忠国都没有丝毫反应。独木难支,对靖王妃的议论声不到两日便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对新任右丞相上官云清的集体弹劾。  弹劾的内容无非是说上官云清乃一介布衣郎中,虽然拥有盖世医术能够起死回生,但却从未涉足仕途,将这样一个百无用处的书生放在右丞相的位置上,乃是亡国之兆等等。  便是在这样的讨伐声中,从来低调出场的上官云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突然提出来一系列变法新政和治国良策。无论讨伐声从哪里攻击,上官云清都能因势利导百川归海,甚至将静安王朝数百年的诟病以极其刁钻柔和的方式渗透人心。  不过短短五日,上官云清提出的这些新政就引起了一片叫好声,就连刚开始跳出来跟萧逸唱反调的大臣们也不得不感叹上官云清乃是不可多得的治国良臣。  于是,在得到萧震天的认可后靖王党开始在全国各地推行新政。一时间上官云清乃卧龙再生的美名再次传遍天下。  萧逸坐在案前,手里捧着一本折子,一只手紧紧搂着沐之秋的腰。沐之秋坐在他膝上,手里也捧着一本折子。  许久,萧逸放下手中的折子,俯首亲吻沐之秋的耳垂,双手亦渐渐不老实起来。  脸上凝重的表情瞬间淡去,沐之秋扭扭身子,“别闹!我还没有看完!”  “为夫不闹!为夫和秋儿各做各的事情便好!”  唔!这个厚脸皮的猪,她倒是想和他各做各的事情。可是一大早萧逸不去早朝,却抱着她来到书房和他一起看折子。看便看了,还非得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看。便是这般坐着,被他搂着看也就罢了,可萧逸每隔十分钟就会骚扰她一次,弄得沐之秋不得不分心,一本折子倒是看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完。  侧开脑袋躲避他不安分的唇,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想将他的手从领口拉出来,萧逸却索性用手托举住她,微一用力,她便翻了个身跨坐在他的腿上与他正面相对。尚未弄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唇已被萧逸狠狠攫住。  “秋儿最近都懒懒的,反应也慢,便是看个折子都要看这么半天。为夫累了,想调剂调剂!”  确实,最近天气太热,沐之秋愈发懒了,人一懒,反应和警惕性便大不如从前。即便如此,她也没到看折子都看不懂的地步好不好?再说,哪里是她看得慢?明明就是萧逸总来骚扰她,这倒要让她如何专心看下去?她可没他那种本事,一边调戏她,还能分出心思将厚厚一摞折子看完。眼下好不容易才看了几分钟,萧逸又要调剂,一早晨他倒是调剂了多少回了?  “萧逸!你调剂的密度太大,我有点累!”  “还累啊?昨晚为夫那般卖力,秋儿却一点儿也不给面子,今日补给我可好?”  沐之秋顿觉头皮发麻,和萧逸成婚快三个月了,这厮就没有一天不要的,除了晚上她必须得交公粮外,有时白日里萧逸还会心血来潮地好一阵纠缠。认真算起来,大婚以来的时间,倒是有一大半是在床上和萧逸赤诚相对的。便是这般索求无度,萧逸却依然精神饱满,什么时候看见她都是垂涎欲滴的馋样儿,就像一只永远都喂不饱的饿狼。  这样的萧逸实在没办法跟以前那个冷漠无情不近女色的靖王爷相提并论,倒更像一个贪嘴的孩子,让人既心疼又无奈。  心疼归心疼,但她被他搞得很累好不好?就算是新婚夫妇如胶似漆,也没有没日没夜、想起来就要的是不是?便是萧逸是大力神,可她不是啊!  昨晚,萧逸又如往常一般缠着她索求,沐之秋本不想理他,但看着他绝美的桃花眼里都是得不到的委屈,她又实在心疼,只好打起精神配合他。  沐之秋是真的想好好配合萧逸的,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最近天气太热她比较嗜睡,还是因为萧逸前戏时间太长让她失去了耐心,反正还没有进入正题沐之秋就睡着了,搞得萧逸极其不满,居然破天荒地失眠了。  今早萧逸索性以失眠身子不适为借口向萧震天告了假,躲在府里寸步不离地与她厮守偷闲,便是来书房看折子,都要抱着她来,好像生怕她会飞走似的。  用手挡住萧逸热情的嘴巴,沐之秋气喘吁吁道:“萧逸!你把我放下去好不好?这么黏在一起好热!”  “秋儿是嫌弃为夫了吗?”萧逸立刻摆出一副小狗狗般可怜的表情看向她。  沐之秋心头一软,赶紧蹭蹭他的脸颊,“不是嫌弃你,是天气太热了,咱们俩这般腻在一起我出了一身汗。要不,你自己先看,我回凌霞殿去洗个澡好么?”  “好……为夫和你一起洗!”  算了,算她没说,早起吃过饭才洗了的,这会子再去洗,明明就是扛猪打狼么!  话说,哪回在浴室洗澡萧逸没将她吃干抹净啊?今早亦是如此,好像不把昨晚遗留下来的精力发泄完萧逸便一分钟也活不下去似的。本以为这就算弥补了,可萧逸却说那只是早晨的开胃菜,让沐之秋听见洗鸳鸯浴就有些腿软。此时再陪他去浴室洗澡,除非她脑子吃肿了。  “怎么?秋儿不喜欢?”  “喜……欢……”  才怪!大夏天坐着不动都要出汗,还没完没了地滚床单,谁会喜欢啊?  “那为夫现在就抱你去!”萧逸赶紧起身,邪魅的凤眼贼亮贼亮的。  “还是算了吧,就在这儿看折子吧!”  “唔!”若有所思地重新落座,萧逸眸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那,我们的调剂……”  “随你吧!”  “好嘞!”  话音未落,沐之秋已被萧逸抱至书案上扑倒,好一番吃尽豆腐,萧逸才意犹未尽地将她松开。  唉!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自己怎地眼睛近视到这种程度,满以为找了个冷面冷清的残酷王爷,没想到却是个喜欢撒娇卖萌欲求不满的大色狼!  重新坐在萧逸的腿上看折子,沐之秋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不停地祈祷:“王爷!少爷!老爷!爷爷!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但愿这次能让我多看一会儿。”  许是她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足足有十五分钟萧逸都老老实实地抱着她看折子,只是将火炉似的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背上,搞得沐之秋虽然满身大汗,却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撩拨了萧逸,让他又会在顷刻间化身为狼。  才看到正题,便听萧逸贴着耳根轻问:“看完了没有?”  一回头就对上他炯炯的桃花眼,“你不看折子老看着我干吗?”  “秋儿比折子好看!”  那个,好吧!嫁给黏人的老公很麻烦,嫁给缠人的老公更麻烦。  将手里的折子凑到萧逸眼前,沐之秋问:“这是云清的折子,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  “如何?”  “秋儿觉得如何?”  “云清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真让我吃惊!”  “是!这方面云清和秋儿很相似!”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醋意,萧逸的神情却逐渐凝重起来,“为夫也没想到云清不但在工农商等经济领域有真知灼见,便是在军事城防方面,他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我静安王朝当之无愧的卧龙再生!”第398章 取代萧良  “嗯!”沐之秋点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怕云清腹中的才华还远不止这些。萧逸,你当真挖到宝了。”  “为夫这辈子挖到的最大宝藏便是秋儿!”从沐之秋手中接过上官云清的折子,萧逸指着一处道:“云清提出,我静安王朝资源丰富地广人稀,所以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父皇很赞成他的不求外侵只为自防的主张。昨日早朝时,我仅仅提了一下边关城防空虚,云清便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隐患,所以一大早便将这份折子递给父皇了,这一份乃是副本。你看,云清用词并不犀利,却一针见血。他提出,我静安王朝不喜战事,不争强好胜,故屯兵不足,若增兵边关,势必造成京城防备空虚,容易动摇社稷国本,因此可以选择曲线救国,化被动为主动。既然化被动为主动不能增兵进攻,那便只有加强防守。他提出了三点防守建议,其一改革旧城制。把我静安王朝所有边关城池的一墙一壕改建为三墙两壕,增加城郭的防御层次和纵深面,以便有效地防御外敌攻城时用抛石机之类击砸。其二增开城门。将闭门固守改为守中有攻。在每面城墙上都开好几个偏门,平时只用作简易封砌,并加上伪装,外敌不易觉察。战时可将其推开,让守城部队从偏门出击,能够达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效果。其三改造和创制新的守城兵器。不止是使用抛石机,还储备大量的弩箭、火箭等,外敌来犯时,利用地势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为夫行军打仗,素来信奉最好的防守乃是进攻之理,可云清的想法却是反其道行之,当真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攻击固然重要,但若只攻不守,便如捡了芝麻丢西瓜,最后反倒得不偿失。为夫虽眼高于顶,如此奇思妙想却也不得不佩服。以前总以为云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便是满腹经纶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如今看来,却是我眼拙了!”  沐之秋点头称赞,这种时代火器没有广泛使用,打仗靠的不仅仅是人多,还有城池的坚固程度。萧震天是个爱好和平的皇帝,他对战争的厌恶直接引导了静安王朝只守不攻的格局。近些年,各国交界皆有纷争,不时也会出现小规模的武力冲突,但大多以赔款和亲来解决问题。只守不攻对于君子之国当然可行,但若是遇到倭国、匈奴、昆仑这样比较好战的国家就很难行得通了。尤其是倭国,即便中间隔着茫茫大海,也无法阻止他们侵略的野心。这般,做好防御守城便是基础。可萧震天大概太平日子真的过得太久,以为这世上所有的国家都和他一样不喜欢战争,只在各边关隘口留下几万人马充当门面,大部队却全部留在了京城。萧逸曾多次提出要改变这一诟病,每每都会招来萧震天的不耐和打压。单就静安王朝目前的情况,一旦与某个国家开战,光是调兵遣将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估计人马还没赶到边关,国界线上的城池大部分也失守了。  以上官云清的眼光,岂能发现不了这中间的隐患?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不提派兵增援各处边关隘口,却投其所好只说加强城防,如此,便将萧震天的反感度降到了最低。虽说只加强城防治标不治本,但若突然开战,至少能给京城更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锋芒不露,扮猪吃老虎,一步步蚕食,这便是上官云清和萧逸最大的区别。有他二人一刚一柔,相互弥补,携手共进,何愁天下不能早日统一?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萧逸,你的性子太过张扬刚烈,有云清这样的人在身后支持你,必能事半功倍!”  眸光微闪,萧逸的唇角已渐渐弯起。不管到什么时候,他的小女人都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的。确实,他霸道惯了,便是对父皇也是强硬有余柔韧不足。可他靖王爷的势力再大,静安王朝也是父皇的。他虽然意气风发壮志凌云,上面却有个孱弱的父皇压着。每每提出新政变法加强军备都会遭到父皇的极力打压,这让萧逸忧心静安王朝的同时也感到极其不爽。  同样一件事情,上官云清却能投父皇所好避其锋芒,说话做事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会赞成他提出来的主张。这般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上官云清,便是八弟也无法与之较量。有他相助,萧逸当真觉得如虎添翼。  “以秋儿之见,云清的法子可好?”  “好!”沐之秋眉头微蹙,淡然道:“萧逸,我们可以在云清的想法上再进一步衍生,比如第一条,不光是将一墙一壕改建为三墙两壕,我们还可以在非战时期让士兵们挖地道,将储备物资都搬进去。当然,这要悄悄进行,不能在百姓中宣扬,还要像狡兔三窟那样,埋设好出口。一旦战事爆发,便是城池失守,这些地道也能将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藏纳进去悄悄转移,而地面上留给敌人的,不过是一座空城,军队主力也可以同时转入地下,在地下跟敌军打一场地道战,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法子把敌军耍得团团转,以此来拖延时间等待大部队的救援。这第二条我觉得类似于飞机的逃生舱口,不但可以作为战时守城部队迎战的临时出口,亦可以留几个与城中地道相连,倘若大部队来援时城中兵力不足,援军可以在第一时间内由临时出口进入地道,里应外合地攻击敌军,将失守的城池重新夺回来。”  想了想,沐之秋又道:“还有这第三条,我们也可以改进,不光是在城墙上准备抛石机、弩箭、火箭之类,我们还可以在上面埋设尖刀、铁丝网、碎石屑等,只要是尖锐的、能伤人的锐器,我们都可以埋设在城墙之上。一旦抵挡不住敌人爬墙来袭,这些东西便能成为最好的屏障,起到以一当百的作用。”  萧逸的眼睛晶亮,这便是他的小女人,他的妻。不但拥有超凡的智慧,还拥有举世无双的勇气,这样的秋儿才是他一生都舍不下的红颜知己,是那个可以与他并肩沙场驰骋天下的王者至尊。  “秋儿!你才是我静安王朝的卧龙再生!”  一语未完,沐之秋已被他再次摁倒在书案上,狂热的亲吻潮水般袭来,一下子就把她砸晕了。  这厮发癔症了吗?要是将来有一天她随他一同出征,众多将领同在帐中议事,他也突然这么来一下,会不会把人吓死?  “三哥!”书房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啊”地一声惨叫,来人又匆匆退了出去。  噢!tmd太丢人了,沐之秋虽然只听见萧楠一个人的惨叫声,但是听脚步却是好些人。可不是怕什么来什么吗?正想着以后军中议事萧逸会不会发癔症突然扑倒她,就有人来了,老天耍她是不是耍得很开心啊?  萧逸在沐之秋的唇上惩罚性地轻咬一口,终于放开了身下拼命挣扎的小女人,“以后为夫亲你时,再敢百般挣扎,为夫就直接把你的衣裳脱了!”  尼玛!臭不要脸的,有没有这样威胁人的?  不过,威胁有效,萧逸这厮她惹不起,万一真的被惹毛了,这种事他当真干得出来。  待沐之秋气喘匀,整理好衣裳和发髻,萧逸才冷冰冰地道:“进来吧!”  果然,门一打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领头的却是上官云清,他身后跟着萧寿、萧楠、沐忠国、方志清和黄毅等人。众人进来都不敢看她,唯独萧楠一脸坏笑地朝她挤眉弄眼。  沐之秋俏脸一红,才想起身躲到屏风后面去,一只手已被萧逸握住。  “本王和王妃今日休假,你等前来所为何事?”  休假?萧楠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休假,是休假,这假休的,整个就是在玩儿心跳。他现在无比同情夜袭,怪不得总看见夜袭探头探脑胆战心惊的样子,要是让他成天跟着三哥,估计没被怄死,也被吓死了。  上官云清哭笑不得,终于抬眸看了一眼沐之秋,目光中带着一丝明显的促狭。  沐之秋顿觉石化,云清这是什么眼神啊?就算她大白天和萧逸在书房接吻又怎么了?他们俩是夫妻,而且是在自己家里,又没跑大街上去当众秀恩爱?  话说,萧逸这厮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啊?被人当场捉住,还能脸不红心不跳泰然自若地在那儿胡说八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修炼到这种程度?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怎么就做不到啊?  “咳咳!”沐忠国轻咳两声,道:“还是我来说吧!这事儿是这样的,今日早朝,上官丞相提出来要在边关城郭加强防守,皇上龙心大悦准了,可是,那个……”  “别可是、那个了!”萧楠打断他:“三哥!父皇不但准了上官丞相的折子,还将虎符交给上官丞相了!”  沐之秋大吃一惊,萧逸却淡淡道:“知道了!若没有其他事,诸位请回吧,本王还要陪秋儿去午睡!”  “三哥?”萧楠腾地站起身,看精神病般看着萧逸,“虎符,虎符……”  “九弟已经说了,虎符父皇交给云清了,本王知道了!”萧逸不悦地皱皱眉,伸手端起桌上的茶递到沐之秋嘴边:“秋儿喝茶!”  轻扫瞠目结舌的众人一眼,就着萧逸的手喝了口茶,沐之秋才清清嗓子道:“八皇子萧良为何没来?”  果然一针见血,萧楠不由地冲沐之秋竖竖大拇指,便是沐忠国和方志清等人也松了口气。  上官云清唇角微弯,道:“之秋目光犀利,八皇子向皇上告假了。”  告假了?闹情绪吧?虎符乃是调度虎贲军的令牌,除了萧震天手里的那块,整个朝堂上便只有萧逸手中有一块。萧逸是虎贲军的卫冕之王,作为主帅,他的调度权谁也夺不走,但以前萧震天的那块却一直在萧良手里。所以,静安王朝的虎狼之师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萧逸的掌握之中。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军权,正是因为手握静安王朝最强大的军队,萧逸才能在朝堂上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现在萧震天突然将虎符给了上官云清,也就是向天下人宣告,虎贲军的副统领一职也转给了上官云清,这让萧良情何以堪?  替萧逸管理了那么多年虎贲军,萧良俨然已经成为大家公认的虎贲军副统领,猛地被上官云清取代,夺走的不仅仅是兵权,还有萧震天对他的信任。第399章 之秋护夫  萧良可是萧逸的代言人啊?若上官云清和萧逸一条心倒也罢了,偏偏众所周知上官云清乃是萧逸的情敌,这般,便相当于萧良把萧逸的半壁江山搞丢了。可想而知,萧良此时心中是何等滋味儿?  沐之秋不由轻轻摇头,自古成王败寇,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遇到上官云清,只能说萧良生不逢时。  不看萧逸,萧楠却看着沐之秋的脸色,斟酌道:“八哥说他最近身子不适,想在父皇跟前多尽尽孝道,索性将军中一切事务都交给上官丞相了。三嫂?你看……”  “哼!”萧逸冷声接口:“能者多劳,既如此,就辛苦云清了!”  此言一出,便是靖王爷也赞同上官云清取代萧良,众人皆是大骇。谁不知道八皇子萧良是靖王爷一手带大的,如今八皇子未有错处,却突然被刚入仕途的上官云清取而代之,便是沐忠国和方志清这样的名士也觉得难以接受。  上官云清微感诧异,就算他是萧逸保举的,但在众人眼里,他还是萧逸的情敌,不管是谁,即便是沐忠国,也没有把他归入靖王党的行列。因此,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人人都以为他上官云清鸠占鹊巢,觉得他正在一步步蚕食靖王爷的势力,其居心自然是为了夺人妻室。所以一散朝,众人便一窝蜂地涌到靖王府来了,便是上官云清不想来,却也身不由己。  平素靖王党看在沐之秋的面子上对上官云清还算客气,今日却是人人不怒而威,连沐忠国和方志清看上官云清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鄙视。萧楠和黄毅更过分,在朝堂上便险些出手打人。  对于上官云清来说,这般与众人来到靖王府也不能完全说是逼迫,他自己也很想来,他想来看看萧逸有什么反应,更想看看之秋会如何看他。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相信他,都可以误解他,唯独之秋不行。可是,此事的动机上官云清却不能说,非但得瞒着之秋,就是萧逸他也不能透露分毫。来的路上,上官云清虽然表现得淡定从容,但内心却着实不轻松,他就怕看见萧逸的不信任,怕看见之秋失望的眼神。不管他和萧逸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默契,这般咄咄逼人地排挤萧良都是一种背叛,以萧逸飞扬跋扈睚眦必报的性格,势必会对他有所不满,可此时,上官云清却看不出萧逸有任何不高兴,仿佛他取代萧良是件最正常的事情。  难道说萧逸已经知道萧良对之秋心怀不轨了?上官云清顿觉心头一惊,如此,萧逸情何以堪?之秋又当如何自处?  眉头微蹙,上官云清道:“萧逸!我……”  “技不如人反而怨天尤人!”沐之秋淡然道:“八皇子当真好本事!”  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落在了她的身上,沐忠国急得恨不能上前捂住自家女儿的嘴巴,心里一个劲儿地腹诽:“秋儿啊!你在胡说什么?你可知靖王爷和上官丞相之间是什么关系?且不说其他,只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都不该帮助上官丞相排挤夫家的人,这样的话听在靖王爷的耳朵里可会善待与你?你这是恃宠而骄还是脑子抽筋啊?”  “三,三嫂?你……”萧楠惊呆。  “怎么?”萧逸眉头微挑,已露出点点杀气,“秋儿说的有错吗?”  沐之秋回头看看他,举起桌上的折子站起身,“这份折子诸位今日都看了吧?谁能想出更好的法子,用更委婉的方式让皇上答应增强边关防御?萧楠?你能吗?黄毅大人?你能吗?”  萧楠和黄毅面面相觑,他们也承认上官云清这步棋走得实在漂亮,靖王爷多年来的隐忧就被上官云清这般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可是现在事关靖王爷的尊严和党权纷争,沐之秋这般胳膊肘子往外拐是不是不太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难道认为王爷保举上官云清做这个右丞相是看在本王妃的面子?”将折子丢回桌上,沐之秋冷冷一笑:“本王妃却不知我有这么大面子,更不知靖王爷萧逸是个好坏不分轻重不知,只会看老婆脸色行事的软骨头!”  这话虽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儿上,但却着实说得忒重了,便是上官云清也吃惊地看着沐之秋。  “浊者自浊清者清,我与靖王爷心心相印岂是这等莫须有的猜测便能抹黑的?倘若我是那般不知好歹的东西,倒也不配王爷疼爱。上官云清乃是盖世奇才,有他相助实乃天助王爷。本王妃都对王爷有信心,难道你们还怀疑王爷的能力?”  上官云清眼睛一亮,好之秋!他当真没有爱错人。  起身冲萧逸和沐之秋缓缓一拜,上官云清笑道:“如此!云清今日来这一趟,多余了!”说完,不等萧逸和沐之秋说话,上官云清便转身飘然而去。  萧楠早就忍耐不住,见上官云清走了忙凑前几步拉住沐之秋的袖子问:“三嫂?你当真相信上官云清会相助三哥?”  萧逸不悦地将沐之秋的袖子扯出来,“你自己没长眼睛么?怎地什么事儿都要来问秋儿?想累死秋儿么?”  “唔!”萧楠抠抠脑袋,不怀好意地笑道:“三哥你当真不吃醋?你虽然武功盖世,但上官云清领兵治国的本领未必比你差,而且,他还和三嫂一样是个神……”  “萧楠你的话太多了!”像是害怕萧逸受到伤害一般,沐之秋用她纤细的手臂环住萧逸,眉头微皱道:“云清是神医又如何?你三哥也不差,便是上手术台你三哥也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好助手,更何况你三哥还是文武皆能的全才。你三哥除了性子桀骜不羁,不似云清那般温和容易亲近外,倒是哪样不如云清了?云清能提出新政改革军务,但他能御马亲征战场杀敌吗?云清能成为静安王朝的第一谋臣,但他能力挽狂澜治国平天下吗?你处处替云清说话挤兑你三哥,这般胳膊肘子往外拐,你到底是你三哥的弟弟还是云清的弟弟?”  “唔!”萧楠彻底惊呆。  到底是谁胳膊肘子往外拐啊?上官云清明明是三嫂招惹过来的人好不好?他倒是说什么了三嫂就如此混淆视听血口喷人,这不是胡搅蛮缠又是什么?  可是,看见三嫂像老母鸡护小鸡一般将三哥挡在身后,萧楠心头一阵羡慕,甭管三哥占不占理,也甭管三哥是好人还是坏人,在三嫂眼里心里,三哥都是最好的。这样的三哥,真幸福!  “嘿嘿!”萧逸终于没能忍住得意地笑出声来。  他可爱的小女人哦!任是谁都能看出九弟他们是向着谁的,偏她却觉得他吃亏了。在她心里,他真的有这么好吗?真的什么都比云清好吗?何时她变得如此护短,如此蛮不讲理,眼睛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噢!这般被她的小胳膊护着,感觉当真太爽了。萧逸决定了,以后人多的时候就要在秋儿面前示弱,越弱越好。  登时忘乎所以,打横抱起他的小女人,萧逸不管不顾便要往门外冲。或者他不是不管不顾,而是管不了也顾不上,在他眼里,此时除了宝贝娘子哪里还有其他人?  刚冲出两步面前却立了道人墙,微微愣怔,萧逸不悦道:“话都说完了,你等还不走,是想在本王这里混午饭吗?”  “扑!”方志清从头憋到尾终于没憋住,把嘴里的半口茶喷出来了,“靖王爷!你不能走,正经事还未议呢!”  “还要议何事?”萧逸恼了,“本王和王妃在休假,要议事自己议去!”  手掌凭空一抓,桌案上一本折子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将折子丢给方志清,拨开人墙抱着沐之秋继续往前走,冷漠的声音砸过来:“这是秋儿和本王在云清加固城防的构思上提出的一些新看法,你等看看吧!若觉得可行,只管交给云清去办便是,莫要再来打搅我们休假!”  黄毅早就按捺不住,一把将方志清手里的折子夺下,打开才看了两行便一拍脑袋道:“哈哈!我静安王朝乃是卧虎藏龙的风水宝地,只一个靖王爷便已无人匹敌,如今再加上靖王妃和上官云清,可不是要将四海八荒的弹丸小国全都活活气死急死眼红死吗?这般,老夫我又有用武之地了!”  沐之秋被萧逸抱着一阵狂奔,待跑回凌霞殿才笑问道:“你给方志清的是什么东西?”  “方才秋儿说的城防之法,为夫又加了一些排兵布阵和统筹全局的方法,都是在秋儿提出的那些观点基础上衍生的,没什么稀奇。”  没什么稀奇?萧逸绝对是沐之秋见到过的最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说的排兵布阵和统筹全局的方法,怎么可能是从她那些投机取巧的理论上衍生出来的?一定是他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而强大的战术理论,云清是锦上添花,而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她对这些实在有兴趣,便想要坐起身,“你给我说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不等她起来,萧逸已经压了下来,“秋儿这般夸赞为夫,为夫都飘飘然了,哪里还能想到什么好法子,都是秋儿的功劳。秋儿现在满足了九弟他们的好奇心,是不是也该满足满足为夫了?为夫都要急死了!”  “早起不是才做过,现在又要……”  “早起还要吃早饭呢,眼下午时都过了,可不是该吃午饭了吗?方才为夫也说了,我们该午休了!”  噢!什么叫早起吃早饭中午就该吃午饭啊?这个和滚床单没有关系好不好?再说,午休的意思不是干这个,萧逸这算不算是断章取义偷换概念啊?  “那个,萧逸……”  “秋儿昨夜不给我,为夫今日都感冒了。若不加紧双修,为夫如何能时刻保持神清气爽?又如何能意气风发地领兵征战?只有日夜双修为夫才不会感冒,才有力气一统天下是不是?”  尼玛!日夜双修就能神清气爽就能意气风发,就能不感冒?若是这样理解,古时候那些整日沉迷女色的昏君才是最厉害的俊杰?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一遇到萧逸她就觉得浑身是嘴也跟他说不清?  “可是……”  “秋儿怎地有那么多可是?”某人眨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委屈道:“难道说方才秋儿说为夫这般好那般也好都是骗为夫的,是因为云清走了,所以秋儿故意说给为夫听的?其实在秋儿心里,为夫什么都没有云清……”  噢!该死!这厮怎么总往她的软肋上戳?身体一抬,沐之秋赶紧用唇堵住萧逸喋喋不休的嘴巴。第400章 又见特使  她不过想听萧逸说说他的想法和打算,萧逸就给她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若是不满足他,还不知这厮会想到哪里去。罢了,既然他还没吃饱,那便舍命陪君子,再喂喂他好了,反正,她其实也是很喜欢的。  萧逸终于觉得圆满了,紧紧捉住沐之秋的丁香小舌,深深吻下去……  事毕,沐之秋香汗淋漓地躺在萧逸怀里,萧逸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胸前,轻轻玩弄她才及胸的发梢,嘴唇却似有若无地在她耳根处摩挲。  这是她的动情区,萧逸掌握得很快,每回第一轮酣战完,他都会这般撩拨她,在她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时,将她再一次带入虚幻妙境。  平时她确实很喜欢,可今日,有很多事情她还没搞清楚,得保存些体力才行。  微微避开他不安分的唇舌,侧头看他:“萧逸?你给方志清看的到底是什么?”  “秋儿不专心,这种时候还想着方志清……”  “我哪里是想着方志清了,我是想知道我的夫君到底有什么奇思妙想!”  好吧!看在他的小女人今日这般维护他的份儿上,他便暂时饶过她。  “不过就是利用各边关城郭的地理位置和天气特征,融合奇门遁甲和阴阳八卦设置最合理的城防工事。我又让他们因地制宜开通边关贸易,在军中挑选才思敏捷能言善辩的将士混入边关百姓中,一旦双边贸易出现异常,便能嗅出是否会发生战事,以便更早一步掌握军情。还有,我提出不分国界不分民族皆可通婚,以此缓解各边关隘口的紧张局势。”  见沐之秋满脸惊奇,萧逸便细细道来。  沐之秋越听眼睛越亮,她就说么,以萧逸的才能,云清能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便是她想到的那些,和萧逸心中所思所想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萧逸构思的是一个大的总体规划,他将整个静安王朝都看成一个沙盘,与各国接壤的边关城郭不过是这个沙盘上的标识而已。  萧逸图的,不仅仅是驻守城防,他还要将萧惊鸿当年打下的疆土扩充。固守城防确实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同化融合。不管是国与国,还是民族与民族,之所以会有矛盾会有战争,是因为信仰、语言、文化、肤色等等一系列的不同造成的,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萧逸要做的就是将与静安王朝有血统的所有国家和土地,全都重新融回静安王朝来。  这个构想太强悍了,在二十一世纪时,沐之秋曾和同事们谈起过中国的领土问题,元朝时,以今中国地域为主的元帝国是蒙古四大帝国之一,面积有一千多万平方公里,据说那时候的中国版图像一只熊。按照萧逸的想法,基本上他要将西起乌克兰、地中海,东到太平洋,北达西伯利亚,南至南中国海的地域全都纳入静安王朝的版图,建立一个空前绝后的大帝国。沐之秋初步估算了一下,这样的版图至少也有三千多万平方公里。萧逸这哪里是在构思,简直是在做梦。  可是,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的想法太具有煽动性了。试想,民族融合,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大同世界?一旦达到,这世上管你是日本人还是美国人,最后都给你同化成中国人。这么牛逼的事情大概只有萧逸这种人才敢去想,才敢去做吧?  萧逸要么是个妄想家,要么就是个疯子。  “秋儿是不是觉得为夫很疯狂?”  “确实很疯狂。”沐之秋点头。  萧逸眸中精光四射,“这样的目标并非我一人能够达成的,或许需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为夫不会去做那种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会尽我所能为我们的后代子孙留下一副宏伟蓝图,迟早有一日,秋儿口中的大同世界会由萧氏子孙,由咱们的后代来实现的,秋儿可相信为夫?”  信!她当然信,连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能发生,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大同世界?  “所以你开放边关贸易,提倡与邻国各民族通婚,虽然不发动战争,却在和平年代一点点蚕食邻国的血统和土地,便连倭国也计划进去了么?”  眸中闪过一丝愧疚,萧逸将怀抱收紧一点,让沐之秋更紧密地与他贴在一起,“我记得秋儿曾提过,消灭一个国家很容易,但消灭一个民族是不可能的。民族不能消灭,只能融合,所谓的融合,无非就是通婚,但想要不被对方反融合,就必须对通婚加以限制。比如说我静安王朝的子民娶了一个褚国人,他们的孩子便再也不能和褚国人通婚,只能嫁娶静安王朝的子民,三代以后,才能再次通婚。”  噢!连这都想到了,这厮是要对周边诸国赶尽杀绝啊!  没错,要是任由各民族无限制地通婚,那么,很有可能静安王朝的血统反而会被其他国家融合掉。萧逸的规划虽然太远,但只要和周围诸国达成共识,却能在很大的程度上延缓战争的爆发,就算遇到的是倭国这样狼子野心的国家,至少也能暂时让对方放松警惕。  此法表面看起来可行,是在一天天向沐之秋口中的大同世界靠近,其实不然,这世上除了沐之秋,倒是还有谁能看出萧逸真正的居心?所谓兵不厌诈,表面上萧逸是在构建一副宏伟蓝图,事实上这厮是在实行一种外松内紧的策略混淆视听,这种策略与毛爷爷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战略战术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要大家都踏进这张网,任是谁,也不可能再逃得出去。最后的结果,管你愿不愿意融合,能不能构建大同世界,最终都会是萧逸嘴里的肉。  萧逸果然是一个坏蛋,是个运筹帷幄浑水摸鱼的一代枭雄!  但见沐之秋斜睨着他的眼眸中皆是不怀好意,萧逸便知她听懂了猜透了。猛地将她压在身下,他吃吃地笑起来:“秋儿可还记得曾对为夫说过的话?”  “哪句话?”  “秋儿说,如若为夫想做个好人,你便陪着为夫做个好人。如果为夫想当个坏蛋,你便陪为夫行恶天下。其实,为夫一直都是个坏蛋!”  “好!那我便陪你行恶天下!”  果然,萧逸和沐之秋对上官云清固守防御体系的补充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而萧逸暗喻的那个大同世界更是在向所有的人招手,众人似乎都看到了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战无不胜的伟大帝国诞生,所以每个人都被这一疯狂的念头鼓舞着忙碌起来。  不止是上官云清忙得跟陀螺似的,就连动不动请假不去早朝的萧逸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萧楠也忙得脚不沾地。  六月初十,芒种。  这几天萧逸在府里的时间少,每日早朝,有时到天黑也回不来。专心工作的男人是最迷人的,沐之秋自然不会干涉萧逸的正常工作。  昨晚她便告诉萧逸今日要去法门寺为萧震天上香祈福,所以吃过早饭,沐之秋便出发了。  其实沐之秋哪里会有心情来上香,给萧震天祈福?她还不如给老顽童祈福呢!她今日来法门寺实在是被逼无奈。  静安王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遇到节气,皇室女子便要成群结队地来法门寺进香,以示体恤百姓心怀天下。  她现在是萧逸的妻子,是堂堂正正的靖王妃,再怎么不喜欢,这样的政治活动还是得参加。  沐之秋不喜欢像二十一世纪某些官员出行时那样封路扰民搞得怨声载道,所以推拒了宫里的公主妃嫔们的邀请,只带了冬果和五名侍卫自行出发。  法门寺乃是静安王朝最大的皇家寺院,为显示顺应民意,平时萧震天准许对外开放,但遇到这种不寻常的日子,却只开放一半,后山仅供皇室享用。虽有这般严令,但皇室女族倾巢而出老百姓岂有不凑热闹之理?所以来法门寺进香的人非常多,沐之秋几乎有种十一黄金周游九寨沟的无奈感。  直到被数十名靖王府暗卫悄悄围在中间,她才知道萧逸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派了人手来暗中保护她。  不忍心忤逆萧逸的好心,看见只当没看见,沐之秋一路上和冬果等人说说笑笑往前行,看上去倒像是某个大家族的夫人带着丫鬟小厮来上香。  总算来到后山,沐之秋松了一口气。  萧震天这皇帝老儿当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说起来对外开放与民同乐,其实却把最好的风景留给了自家人。  正是广玉兰花开的季节,整个后山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玉兰花,硕大的花骨朵儿开放在厚实的绿叶顶上,雪白雪白的,在阳光下悄无声息、香气怡人,仿佛树上开了朵朵洁白的流云,在一片翠绿之间显得清新而雅致。  冬果见她满脸喜色,笑道:“王妃喜欢玉兰花,我去摘来几支可好?”但见沐之秋点头,便自顾去了。  等了片刻,却不见冬果回来,沐之秋自嘲道:“死丫头,不过是摘几支花,又不是会情郎,跑那么远做什么?”说完也不等冬果,继续漫步前行。  走出大约二十米,却见对面缓步走来一个人,沐之秋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待看清楚后,不由一愣。  今日她本来打算邀请香香公主一同来的,只是香香公主作为褚国公主,却被四公主、六公主等人邀去。香香公主不好拒绝,昨日便让人来传过话。  眼前这个人不陪着香香公主同游,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人看见沐之秋却丝毫不意外,微笑上前冲沐之秋大大方方行了个礼,道:“靖王妃别来无恙啊!”  “本王妃总听香香公主说特使忙得很,可是现在,依本王妃之见,特使却闲得很。”  她这话实在算不上客气,那褚国特使却不生气,笑吟吟地看着她道:“靖王妃果然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当真让人既欢喜又无奈。本使只是有些好奇,靖王妃怎地独自一人游山?不如由本使相陪,靖王妃意下如何?”  让你相陪?你也配?  不过听了特使的话沐之秋却觉心头一惊,是啊!怎么不知不觉中她就变成一个人了?那五名她亲自训练的侍卫是被她悄悄派出去打探消息去了,不在实属正常,而冬果又凑巧去帮自己摘花了。这倒有些奇怪,不过几支玉兰花,至于摘这么长时间吗?便是冬果因贪玩没有及时返回,那萧逸派来的几十名暗卫又到哪里去了?若说不便露面,方才在前面其实都已经暴露了,现下还隐藏起来,有这个必要吗?第401章 巧遇萧良  心中已知事态有变,沐之秋脸上却不露丝毫破绽。淡淡一笑,道:“特使乃是我静安王朝的贵客,代表的是褚国国君,本王妃不过是靖王爷的家眷,如何敢劳大驾?”  正待要走,褚国特使却逼前一步,低声道:“这后山可有毒蛇猛兽出没,还有许多未知的不干净的东西,靖王妃乃一弱质女子,又是天下绝色,难道你不怕吗?”  脚下猛地一顿,犀利的目光已死死盯在了褚国特使的脸上。  这种威胁太熟悉了,在哪里遇到过?在哪里遇到过?没错,她一定遇到过这种情形,也是这样的漫不经心,也是这种类似于调侃似的言语,却步步紧逼暗藏杀机。  “特使大人?我们在哪里见过吧?”明明是疑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特使哈哈大笑,往后退了两步道:“靖王妃说笑了,一个多月前,你我才在宫内相见过,因此我们是故人。王妃不会贵人多忘事,已经将本使忘了吧?”  故人?多么意味深长的两个字,带着明显的游戏态度和挑衅,像是巴不得她赶紧猜出他是谁,又像是诱导她想起某些事。  他是谁?是不是那个人?死死盯住特使的眼睛,沐之秋想要从这双眼睛里找到答案,是不是她想的那样,这个人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  可是,沐之秋失望了,这双眼睛里虽然满是游戏和嘲讽,但却不是她耿耿于怀的眼睛,它和普通人的一样,不会发出闪瞎人眼睛的光芒,也没有出现任何精神失常的征兆。  “呵呵!靖王妃当真是本使遇到过的最有趣的女子,本使倒真想好好陪陪靖王妃,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冲沐之秋拱拱手,褚国特使错身而过,“不过,靖王妃要做好准备,游戏才刚刚开始。”  沐之秋顿觉被雷劈中,游戏才刚刚开始,如此熟悉的腔调,如此熟悉的话语,此人就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  “你给我站住!”  声音喊出来才意识到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有褚国特使的影子?除了漫山遍野的玉兰花外,四周竟连只鸟都没有。  做梦吗?不是!沐之秋使劲摇摇脑袋,正如萧逸所说,最近她真的越来越懒了,睡得太多,把脑子都睡傻了,反应性和警惕性都降低了很多。  怎么会让这该死的褚国特使堂而皇之地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呢?她的袖袋里和平时一样,装了很多东西,螟蛉子粉、针包,还有装蜂蜜的小瓷瓶。不管用哪一样,她都能在顷刻之间将这个疑点重重的褚国特使放倒,可是她怎么会让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呢?  她要不要给萧逸送个信?要不要让萧逸派人把此人悄悄抓起来?严刑拷打对于正常人或许有用,可是,要用在一个精神病的身上,能起到作用吗?  抬脚迈出两步,却觉胸口突然沉闷,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身子已不由自主瘫软下去。  本想着立时就要趴在潮湿的泥地上,却不曾想竟倒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鼻端似有淡淡的熟悉冷香,沐之秋忍不住抬手环住来人的脖子,口中已轻轻唤出:“萧逸!我有点头晕!”  只觉一股暖流顺着背心入体,混沌的神智立刻恢复清明。待睁开眼看清楚搂着自己满脸关切的男人是谁时,沐之秋惊得差点喊出来。  怎么会是萧良?这股熟悉的淡淡的梅花冷香,原是萧逸专用的,什么时候开始,萧良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了?  见沐之秋怔然地看着自己,素净娇美的容颜上皆是吃惊,那张魂牵梦萦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像是在邀请他一亲芳泽,便是那双绝美的眸子里也带着难以置信的迷恋和惊讶,萧良呼吸一窒,平静的心瞬间就乱了。  差一点把持不住自己对着那张小嘴亲吻下去,深吸两口气,萧良才轻声问道:“可觉得好些了吗?”  萧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魅惑,沐之秋愣了愣才倏地收回手臂想要脱离萧良的怀抱。  哪知萧良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抱得甚紧,俊朗的脸上都是惊恐和担心,“可能是玉兰花的香味太浓,熏着你了,我且给你输点真气便会好的。”  这才想起萧良的一只手还在自己的后背上,沐之秋嫣然一笑:“谢谢你了,萧良!”  她把萧良想成什么人了?怎么会莫名其妙产生出萧良要非礼她的念头?  因为阿绿的死,沐之秋这段日子便不再愿意和萧良亲近。不管阿绿的死是不是萧良造成的,他都脱不了干系。但萧逸说得没错,那不是萧良的错,萧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不能用二十一世纪衡量人的标准来要求萧良,毕竟,萧良从来都没有害过她。  一码归一码,阿绿是阿绿,她是沐之秋。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开始,萧良就在帮她,萧良是第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便是那日大婚在柴房被当众捉奸,也是萧良在第一时间脱下外袍给她保留住了最后的尊严。阿绿的死虽然让她痛心,但这般殃及萧良,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去猜忌萧良实在不应该。最起码看在萧良是萧逸最疼爱的弟弟的份儿上,她也该对他比其他人更好才是。  因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沐之秋笑得甚是绚烂,但她却不知这一笑瞬间就让萧良失了魂。  萧良原本就是个极其敏感细腻的人,这段日子之秋不愿亲近他,他岂会看不出是因为阿绿?原本那件事就是个错误,只因理亏,他便默认了之秋的怨怼。可现在,之秋在对他笑。她用这般感激温和的目光看着他笑,笑得如此令人意醉神迷,那么,她的心中是不是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便是这一笑,将萧良因前些日子葡萄树下的亲吻被上官云清窥破,接二连三遭到三哥和上官云清的排挤打压所带来的压抑和郁闷顷刻间都挥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状的激动和狂喜。  他是萧良,不是三哥,更不是上官云清。他不在乎权力,也不爱好习医,他所有所有的爱好都是她。之秋这般对着他笑,是不是代表他能在三哥和上官云清忽略她的时候,遗忘她的时候,让他萧良取而代之?  那日在葡萄树下亲吻她时的美好回忆登时涌现进脑海里,萧良觉得自己要醉了。现在,之秋就在他面前,活生生的,没有昏迷,也没有睡着,漫山遍野的玉兰花,如此诗情画意却只有她和他二人,这是不是老天爷给他们安排的机会,是不是他和她的天赐良缘?  “之秋?我……”  “好巧哦!萧良!”沐之秋心头没来由地一慌,忙笑呵呵地打断萧良:“听萧楠说你最近身子不好,这些天可好些了?要不要我给你瞧瞧开几副方子滋补一下?”  “之秋想我了吗?”收回给她输送真气的手掌,萧良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但见萧良眼眸亮得异常,内里涌动着某种不安分的狂热因子,沐之秋便暗自叫苦。这是怎么了?才说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萧良就摆出这么一副花痴相,她没有故意引诱他好不好?  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悄悄退后两步避开萧良的怀抱,“呵呵!这段日子你们都很忙,萧逸在府里的时间少,萧楠来得也少,你索性就不来了,我当然会想你们。等过几日闲下来,我亲自下厨,到时候你们都到靖王府来和你三哥聚聚可好?”  “之秋!”萧良像是没听见一般却又上前两步,伸手便来捉她的手腕。  沐之秋忙闪身避开,“我没事了,不用再给我输送真气了。天气太热,这后山的香味儿又太浓,我可能有点中暑。你若喜欢这里的风景便多看看吧!我先回去了!”  才转过身,腕上一紧,身子登时失去平衡再度撞进萧良的怀抱。  “之秋?别走,别走!”抱紧怀里朝思暮想的小人儿,萧良再也忍耐不住,低声道:“不要走,之秋。让我抱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这是什么情形?她是沐之秋,是萧良的嫂嫂哦,现在却被萧良拥抱在怀,她又不是潘金莲,怎么可能答应萧良这么荒唐的要求?  可是,很明显萧良已经动情了,俊朗的容颜上染着一抹异样的酡红,像是喝了许多酒似的,连眼眸中都透出股醉意。  这样的人不能刺激他,一旦刺激了他,他会做出过激反应的。  沐之秋曾经给不少qj犯做过健康心理咨询,有不少qj犯在实施犯罪之前是很紧张的,也没有通常意义上那么邪恶,甚至很多犯人当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这种时候只有冷静对待,才不会激怒他们。可是,天生处于弱势的女人对于这种外来的性侵犯具有与生俱来的恐惧,这种情况下很少有谁能保持冷静,大部分女人被qj时都会拼命挣扎或者反抗,她们却没意识到越是挣扎反抗给犯人带来的心里暗示和心里压力就会越大,当紧张和冲动达到一定的程度时,伤害就会无限制升级。所以,有许多女人在受到侵犯的过程中被活活掐死,而事后犯人却对此毫无自觉性。  沐之秋觉得现在的萧良就处于这种状态,他太反常了,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的反应,完全就处于一种幻想的病态。此时刺激他,连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心里还有个疑惑呼之欲出,怎么会这么巧?怎么可能这么巧?五名侍卫被她派任务去了,冬果去采花未归,暗卫们集体不知踪迹,褚国特使临时偶遇,却在临走之前告诉她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接下来就遇到了萧良。  游戏?什么游戏?怎么会这么巧就遇到了萧良,还是这种狂热迷恋她的类似于病态的萧良?所谓的游戏是不是这个,是不是指萧良?  倘若她的猜测没有错,那么,现在的萧良,是真正清醒的、理智的、稳重的那个萧良吗?  “萧良?乖!你……”  话未说完已被萧良温柔的声音打断:“之秋?你是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比三哥还要爱你?这世上没有人比我爱你,没有人比我懂你。三哥太贪心了,他想要天下,想要权力,想要百姓的爱戴,想要前呼后拥,他还想要你。我试探过他多次,三哥从没想过不当皇帝,也没想过要废黜后宫,那样拥有三千粉黛的他如何配得上你?那日在葡萄树下,我没有想要冒犯你,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近一点看看你。但你是那样美好,我愿意匍匐在你脚下,哪怕是做你的奴仆也心甘情愿。”第402章 欲行不轨  “之秋?”萧良狂热地唤着她,眼眸中透出股异常的疯狂,“你相信我,那天我只是偷偷吻了吻你的脚,我哪里会舍得伤害你?上官云清却怎么都不相信我,他妒忌我,他恨我,所以他和三哥联手打压我。不过之秋,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皇位,不要天下,也不要后宫三千粉黛,我只要你。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可以陪着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能陪你去。我不做八皇子,你也不做靖王妃,我们只做一对自由自在的普通夫妻,好不好?”  再也没有悬念,甚至连一点侥幸都没留给她,沐之秋觉得自己真的是踩到狗屎了。静安王朝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盯着她?貌似她没有这种招惹桃花的不良嗜好好不好?从萧逸到褚天凌,然后是云清,现在又是萧良,但凡是个能入她眼缘些的优秀男子,看见她怎么都会变成衣冠禽兽?尼玛,她又不是神仙果?  浑身的血液立刻冲进了脑袋里,竟是这样,居然是这样。原来那日她脚上的红痕不是蚊虫叮咬的,是萧良留下的。因为被云清撞见,所以她才保住了清白。可是,云清呢?  云清哦!那个流云一般美好的男子,他当时承受了什么?是如何从萧良的魔爪下逃脱的?难怪他跑去找萧逸求官,难怪他要做朝廷一品大员,难怪他步步紧逼以雷霆之势瓦解了萧良的势力,还进一步夺走了萧良的兵权。他到底有多么惶恐,多么害怕,才会决定弃医从仕,妄想全面封杀萧良?而他心中又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承受住被人误解唾骂的骂名,也要帮萧逸拔出萧良这颗霉烂的肉刺?那样一个对医学痴迷到不死不休的人,那样一个清心寡欲的神仙先生,为了她,他放弃了自尊,放弃了梦想,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投身官场,只是为了保护她,为了成全她和萧逸的幸福。  难怪那日萧逸会那样迫不及待地要她,难怪看见她脚上的红痕萧逸会那般惊慌失措,难怪他对云清那般惺惺相惜,那样信任,原来他们都知道。这两个该死的男人,他们互相包庇,互相掩护,只是为了瞒住她,保护她。一个背着觊觎他人妻子的骂名力排众议,一个顶着妻子与人苟合的压力与情敌携手共进。她该怨他们吗?还是该恨他们?  真小人固然让人忌恨,但伪君子更令人不齿。当初的褚天凌以玉蝴蝶的名义对她欲行不轨沐之秋已经很反感了,现在,萧良却还以爱的名义想要辱她清白,她岂能继续容忍?  阿绿的事情上她已经给过萧良一次机会,是萧良自己没有好好把握。沐之秋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还他一针,人再犯我斩草除根。现在,就是她还萧良一针的时候。  “萧良!你放开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先前的温柔哄劝已然不再,声音已变得冰冷刺骨。  去尼玛的怀柔,qj犯都要得逞了还继续怀柔的人那是sb。  萧良之所以如此大胆,敢抱住沐之秋,就是因为释怀的之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柔和慵懒,便是和他说话,声音里也带着罕见的心疼与歉疚。少了那份凌厉和冷清,之秋就是一朵摇曳盛开的罂粟,让他看见了就再也拔不出眼睛。所以他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她,他不能让她逃开。  可是,一转眼,她甜美的笑容不见了,温柔的细语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怒目而视,就好像他是一坨令人恶心的臭狗屎。  若是其他人敢这般看他鄙视他,萧良会将此人抽筋剥皮,可现在,这样看他的是之秋哦,是他心目中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女神。他突然就胆怯了,突然发现自己肮脏又卑微,便连仰视她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不觉便松开了手,却死死揪着她的一片衣袖哀求道:“之秋!我爱你,我比三哥还要爱你,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沐之秋心头一阵恶心,一个乞讨爱情的男人,注定会遭到她的鄙视和唾弃。这样的萧良,连那个精神病的倭国质子都不如。  “我是你三嫂,所以不和你一般见识。”拂开萧良的手,沐之秋冷声道:“今日之事我便只当你是在发癔症不与你计较,倘若还有下回,我定不饶你!”  “三嫂?”萧良的眼眸中立刻浮起一层怒意,“你说过你我是朋友是知己,什么狗屁三嫂?三哥他不珍惜你,你如何要做这个三嫂?难道你不知道将来三哥要做皇帝,不知道做了皇帝之后的三哥会有三宫六院粉黛三千?你是那样热爱自由的一个人,以三哥的占有欲,便是他以后又有新欢,他也不会放你离开,难道你愿意被三哥困在深宫大内郁郁寡欢老死终生?之秋你……”  “这是我和萧逸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猛地打断萧良,沐之秋往后退了两步,“萧逸是我夫君,便是他负了我,我也不会怪他!”  “你不怪他?行,你不怪他,但是我怪他。”萧良额头上的青筋毕现,睚眦欲裂步步紧逼,“我喜欢你,之秋,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从第一次在丞相府里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那时候,三哥那样对你,你明明就恨极了他,可是你会对着我笑,你还记不记得你初进‘死亡村’的时候曾用孔明灯向我求助?那时候你想到的是我,是我萧良而不是三哥。你说‘天降神旨,萧良借粮’,你所求的是萧良,是萧良借粮,不是萧逸借粮,难道你忘了吗?之秋你忘了吗?”  眼见萧良的眼睛都红了,沐之秋的一只手戒备地缩回衣袖紧紧捏住了袖袋。可是,萧良太了解她,也太熟悉她了,不过轻轻一动,下一秒,她的双手就被萧良铁箍般的大手包裹住了。  无奈地蹙眉看向萧良,沐之秋道:“我是说过‘天降神旨,萧良借粮’,可是,我也说过‘起死回生,秋助靖三’,萧良?我是要帮助你三哥靖王爷萧逸……”  “帮助三哥?是,你是说‘秋助靖三’,但你没有说秋嫁靖三是不是?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之秋你是最明事理,最知恩图报之人,难道你欠了我萧良的,就不该以身相许吗?”  tmd,这叫什么话?欠了你萧良的我就要以身相许,那我沐之秋欠了云清那么多,是不是该给云清生一大堆孩子相报啊?  不过稍稍走神,身子已再次撞进萧良的怀里。显然萧良不但动了情还动了怒,此时的他和萧逸一样,不再是温和善良的谦谦君子,而是一匹随时都会咬死人的狼,王者之狼。  他脸上带着皇子特有的孤傲和霸道,眼眸中皆是疯狂,沐之秋只觉眼前一黑,萧良那张痴迷的俊脸便对着她吻了下来。  “混账!”耳边突然响起怒斥声,尚未缓过神来,压迫而下的萧良已经离她而去,定晴看去才发现面前竟站着怒气冲冲的二皇子萧寿,而萧寿的右手正紧紧锁着萧良的咽喉。  “怪不得一大早老三就给本宫带话让我今日不要去早朝,一定得来法门寺逛逛,本宫还当老三对我心存罅隙故意排挤我,原来竟是要防着你这头中山狼!”  但见萧良双眼暴突面色发紫,沐之秋便知萧寿动了真怒,下手如此狠,他别把萧良掐死了,“萧寿!你不要伤他!”  “他要对你欲行不轨,你还……”  “他是萧逸的弟弟!”  “你这个女人是傻了还是呆了?”萧寿奇道:“平素都是你欺负别人,哪有被人欺负的时候?便是当年生死门门主掳你,倭国玩偶师想杀你你都能全身而退,今日却被八弟弄得束手无策?你是因为嫁给老三变笨了,还是老三把你养得太懒护得太好,怎么搞得你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了?就因为他是老三的弟弟,你就舍不得下手,那本宫还是老三的哥哥,眼下我救了你,你也欠了我,那你是不是也该对本宫以身相许啊?”  尼玛!就说他们萧家的男人都是怪物,可不是个个都是奇葩么?以前只觉得萧寿穿花引蝶,比玉蝴蝶还像采花大盗,真正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现在看来,此人的嘴贱毒舌倒是萧逸和萧楠两个加在一起也比不过。  不过怎么说都是萧寿救了她,隐下心头的不悦,沐之秋给萧寿行了一礼,道:“大恩不言谢,萧寿,今天的事情我记住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和萧逸一定会报答你。”  “你不用谢我,本宫也不想和你走得太近,本宫不想做上官云清,更不想做第二个八弟,所以咱们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侧身躲过沐之秋的这一礼,萧寿挥手道:“要谢你谢三弟去吧,今日是他安排我来的。”  方才听见萧寿的话,沐之秋就知道了这场英雄救美是萧逸的杰作。萧逸竟是两手准备,一面派出暗卫们保护她,另一面又怕节外生枝专门让萧寿前来,他竟想得如此周到。  想自己那些侍卫、暗卫还有冬果,不用猜也知被有人刻意调开或者拦住了,有人既然导演了这出好戏,怎么可能会让人前来打扰?萧寿不管是身份还是武功都是皇子中的佼佼者,他又不思进取,整日混在胭脂水粉窝中,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人,正因如此,他才能及时赶到,若是换了别人,只怕也得像冬果那样被人引开。  若不是萧寿突然出现,今天她当真在劫难逃。心头一暖,对萧逸的牵挂和爱意又浓郁几分。  淡扫一眼满脸惊愕目光却依然迷离的萧良,沐之秋叹了口气:“萧寿!放了萧良吧!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尤其不要让萧逸知道。”  萧寿微微一愣,但见萧良的眸中亦有不可置信,鄙视地瞪他一眼,道:“为何?”  “萧良今日行事乖张,也是身不由己,他被人下了迷药。”  萧良眼眸中的惊诧立刻变成了汹涌的暗潮,她知道,之秋居然知道。便是知道他被人下了迷药她也舍不得对他下手,她的心里,到底是有他一席之位的。  没错,从之秋差点晕倒他抱住她的那一刻起,萧良就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他没时间去想是怎么被人算计的,也没精力去考虑着了何人的道,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天载难逢的好机会。第403章 狂怒雄狮  从那日朝堂之上三哥保举上官云清入朝为官开始,萧良就知道有些事情回不了头了。他既然生出抢夺沐之秋的妄念就不怕别人知道,反正迟早他都会站到三哥的对立面,与其那般没着没落地悬着,倒不如撕破脸皮痛痛快快地与三哥竞争。  现在,之秋就靠在他的怀里,他和她相距得那样近,近得萧良能闻到她身上销魂蚀骨的清香,能感触到她薄薄衣衫下玲珑有致的曲线,这样的之秋让他血脉喷张。  平素萧良再大胆也不可能向沐之秋表白,便是那日在葡萄树下的亲吻,也都是背着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萧良只敢暗地里觊觎她,哪敢像上官云清那般光明正大地和萧逸抢夺。  可是今日,当身体和她温软的身躯相接触的那一刻,萧良明显地感觉到体内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要拥有之秋,要占有她,哪怕只是她的身子,他也要得到她。这种渴望既疯狂又陌生,完全不同于萧良平时为人处世的风格,但却像火山喷发一般来势汹汹锐不可挡,萧良一瞬间就明白自己中迷药了。  若是两年前的萧良,定会对沐之秋和盘托出,他相信之秋会想办法帮他。可是现在,萧良非但不痛恨那个算计他的人,他还很感激那个人,是那个人让他有勇气向之秋告白,是那个人给了他得到之秋的机会,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到之秋,占有她,占有她。  这般想着,所有的解释和哀求都变成了熊熊的欲望,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抱住她吻向她。  萧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切之秋居然心知肚明,她竟看出来了。是怕伤害他还是不忍伤害他?之秋眼眸中的忧伤可是为了他?一时间,萧良心头五味陈杂,竟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儿都有。  萧寿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是说?”  “是!”直视萧良,沐之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萧良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他并非沽名钓誉之徒,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是个温和敦厚善良的人。况且他是萧逸从小教导大的,非常敬佩崇拜萧逸,便是真的爱慕我,他也会和云清一样祝福我和萧逸,万万不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今日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凑巧了,不管是我还是萧良,都被人算计了,那个在幕后操纵的人了解我,也了解萧良,机缘巧合才会发生这种事。萧寿?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萧良?”  愣愣地看了沐之秋半响,萧寿才道:“不行!此事本宫不能答应你。”  见沐之秋目光中带着点点忧伤,萧寿索性对准萧良的后脖颈劈下一记手刀将萧良打昏,声音却不再像先前那般张狂,带着股说不清楚的感慨和惋惜:“八弟爱慕你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以爱的名义伤害你背叛三弟便是死有余辜。今日我若放了他,谁敢保证以后他不会再犯?你要明白,任何一个皇子,哪怕是像八弟这种看起来温良无害的,内里也都是会吃人的老虎,既然已经对你生出妄念,他怎么可能会像上官云清那样祝福你和三弟?你是个聪明人,但正如三弟所说,你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却心肠太软。若不是你不忍对他下手,八弟岂能伤得了你?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八弟今日真的得逞了,三弟可要怎么活?本宫今日来此本就是受三弟所托,我若放了八弟便是对三弟不仁不义,更何况你觉得此事你我不说,三弟就不会知道?以三弟的精明和手段,你何苦为了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人让他对你心生芥蒂?笨女人!想要你的婚姻永远幸福下去,不能只靠三弟一个人打拼,你也得配合!”  沐之秋顿觉一身冷汗,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是由萧寿告诉她。  她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岂能不知道婚姻需要夫妻双方的维护和信任,此事能不能瞒得住萧逸未尝可知,但她偏袒萧良,绝对有可能被醋意烧昏头的萧逸误解,万一让萧逸想岔了,觉得她对萧良也有情那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如此,那就有劳二哥了!”  萧寿愣怔一下,唇边缓缓涌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靖王府,看着面色铁青的萧逸,沐之秋十分无语。  五名侍卫、数十名暗卫和冬果都被萧逸派人找回来了,此时在凌霞殿外跪了一地。  果然是一出调虎离山的好计谋,五名侍卫分头去打探消息,却被人诱入后山兜圈子。  暗卫们则被一大群蒙面人追杀,靖王府的暗卫居然被人追杀,听起来都觉得可笑。但沐之秋却知是刚入法门寺时暗卫们同时现身保护她就暴露了,那些蒙面人就是专门针对暗卫们来的,所以下手狠毒,招招致命。暗卫们无奈,只得和对方周旋,虽没有死伤,却也着实狼狈。  冬果更好,才爬到树上采摘了一支玉兰花,便被一张大网罩住,之后就被人打了闷棍。以冬果的身手,能将她用网罩住打闷棍的人,实在不简单。  所以,今日发生的一切,再无悬念,这是一场人为设计好的阴谋,不管阴谋的导演是谁,褚国特使都脱不了干系。  冬果跪在最前面,额头上还带着凝固的血痂,夜袭跪在她身边,刚毅俊朗的脸上全是愤怒和担忧。五名侍卫跪在冬果身后,再后面跪着暗卫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隐忍的愤怒和愧疚,让沐之秋看得心酸不已。  “夜袭!将他们全部处死,一个不留!”萧逸的声音淡淡溢出,语气似乎和平常一样,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能将人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从萧寿带着沐之秋和萧良回来到现在,萧逸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昏迷中的萧良一眼,只是将沐之秋霸道地扣在怀里。谁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只有沐之秋知道萧逸想做什么。  果然,冬果他们回来了,全都活着回来了,但萧逸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夜袭!将他们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这便是她的夫君,沐之秋早就知道,她的夫君是一匹狼,一匹嗜血而残忍的狼。对待失职的手下,她的夫君从来都是又狠又毒,不会存有丝毫怜悯之心。萧逸曾说,倘若这世上有人敢伤了她的小女人,他便要让所有的人给她陪葬。所以,眼下的萧逸已化身为魔,他需要用鲜血来平息满腔的愤怒。冬果等人撞到了这个枪口上,只能感叹命运不济。  她可以救他们的,沐之秋很清楚,只要她苦苦哀求,萧逸一定会吞下所有的愤怒饶恕冬果他们。可是,那样他却会让自己伤在心里。若是必须依靠这样的发泄才能让萧逸好受一些,那她愿意陪萧逸一同化身为魔。便是日后要遭报应,也都让报应应验到她身上来,她愿意为这个男人承担一切。  隐忍地闭上眼睛,沐之秋将头藏进萧逸的怀里,却有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夜袭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脸色煞白地看着沐之秋。  他知道王爷一定会发怒,王爷从来都是残忍又冷酷的。今日冬果他们犯了那么大的错,怎么可能奢望王爷的原谅?靖王府不养闲人,更不会养没有用的人。王爷从来都是一只吃人的老虎,只因王妃,这只老虎才收起了他的爪牙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猫咪,但老虎就是老虎,不是猫咪,任谁也无法改变老虎会吃人的事实。  能将这只暴怒的老虎重新变成猫咪的人唯有王妃,所以,从二皇子带着王妃平安归来的那一刻起,夜袭就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王妃身上。他知道,那样善良正直的王妃,一定会替冬果求情,因为王妃说过,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事实上,王妃的确不忍心,王妃在心疼冬果,心疼那五名侍卫,也心疼暗卫们。可是,便是心疼得咬破嘴唇,不忍得热泪盈眶,王妃也一言不发,她就那样沉默着埋首在王爷的怀里,眼睁睁地看着冬果受死。  夜袭知道,王妃不是不能开口求情,而是不想开口求情,王妃更想保护王爷。所以夜袭不敢怪罪王妃,也不能怪王妃,王妃是王爷的妻啊!但眼前这个要被处死的人是冬果,是他心爱的冬果,他该怎么做?他能怎么做?  身子一挺,夜袭便想向前膝行两步,才迈出右膝,衣袖却被人扯住,下意识地扭头,正对上冬果含泪的眼眸。  冬果冲他浅浅一笑,却轻轻摇了摇头。  懂了!夜袭狠狠一闭眼睛,眼角却滚落两颗浑浊的泪珠。  萧逸面色铁青,目光紧紧锁住怀里的小人儿。  她是那么苍白,那么忧伤,明明满眼都是不忍,却死死咬住牙关不开口,嘴唇都咬破了却毫无察觉。  她那样懂他,即便他要杀的是她最亲近的冬果,即便难过得快要死掉,为了让他平息愤怒,她依然选择了沉默。  这就是他的小女人,是他萧逸捧在手心里的妻。她是那么好,那么好,因为他是个坏人,所以她便眼睁睁地看着亲如姐妹的冬果死去,即便她的心已经被他劈成了几瓣。  胸口的滚烫,那是秋儿的泪。  萧逸顿觉满嘴血腥,终于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夜袭,将他们每人鞭笞二百,用盐水泼洒,在烈日下暴晒三日,生死有命!”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眸中皆有动容。这般,便是王爷饶过他们了。果然,有了王妃,便是魔鬼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沐之秋猛地抬头,满含担忧地唤道:“萧逸?”  “他们……死不了!”  “我知道!”泪珠滚落下来,紧紧地回抱住他,“可是你……”  重重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打断她道:“等他们伤好之后,为夫将他们都交给你。”  “好!”  被萧逸抱进凌霞殿,沐之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正值六月,但她还是觉得冷。  冷是因为大殿中央摆放了许多大冰块,尤其是中间的那个大浴桶,里面皆是碎冰,萧良已经在这浴桶中泡了近一个时辰了。  见沐之秋和萧逸进来,萧寿赶紧起身,正在给萧良施针的上官云清也抬头看过来。  萧逸并不看他二人,只是揽着沐之秋走到案旁坐下,顺势将沐之秋放在腿上紧紧圈住,动作狂躁霸道,力度却十分轻柔。  沐之秋抱着萧逸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萧逸的心跳得异常激烈。便是这般亲近,他身上的杀气还是抑制不住地外泄。第404章 兄弟反目  饶恕了冬果等人并不代表萧逸心头的怒火减弱了,相反,因为没有找到宣泄口,情况只会变得更糟。谁也不知道萧良身上的迷药解除醒来后会发生什么,恐怕连萧逸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夫君,将会变成一个怎样的暴君?  这样的萧逸不能不让沐之秋担心,抬手摸摸萧逸的俊脸,沐之秋柔声道:“萧逸,我有点累。”  萧逸的凤目中顿时浮现出心疼,俯首在她鬓边吻了吻,“想要?可是为夫现在实在没有心情。”  沐之秋微微一愣,这种时候,别说萧逸没心情,她也没心情。可是,所谓歪打正着,这显然是平息萧逸怒火的最佳选择。  拿定主意便不再迟疑,沐之秋昂首用脸颊贴住萧逸的脸,悄声道:“可是,我现在就想。”  “嗯!”萧逸郑重地点头,“秋儿稍微忍一忍,待为夫处理完八弟,就给你。”  萧逸的声音冰冷如蛇毒,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让沐之秋有点不适应,她不是个惯于主动的人,其实,这方面,她不仅仅反应迟钝,还很木讷,若不是萧逸脸皮超级厚,又太富有钻研精神,每回都能将她的情绪撩拨起来让她不知不觉地配合,沐之秋根本就是那种无法在床第间取悦夫君的人。平日里但凡她稍微有一点点主动,萧逸都会欣喜若狂,像个吸血鬼般要也要不够。可是现在,她如此直白地索要,他却用这样温柔的方式拒绝,沐之秋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这个男人真的被伤到了,伤得很厉害,便是一分钟,他也不愿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偏偏,他还拒绝她的包扎。  萧逸?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怎么做你才会少痛一点?  眼眶一热,抱着他的手臂不由地又收紧了些。  一直忙于施针的上官云清突然道:“好了,解了!”  上官云清的话音刚落,萧逸已将沐之秋放下,身形一闪,下一秒,萧良已经被他从浴桶里拎了出来。  “敢觊觎本王的妻,八弟可是再找死?”冰冷的声音,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萧良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蒙,但萧逸寒彻入骨的声音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眸便撞见三哥喷火的眼眸,身子一僵,登时愣住了。  不过,他仅仅愣了十几秒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来,之秋没能阻止住二哥,二哥还是将他带来见三哥了。  唇角一弯,萧良脸上竟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要杀要剐,三哥请便吧!萧良不悔!”  “不悔?”萧逸勃然大怒。  他已经拼命在压抑拼命在容忍了,可是,这个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弟弟,这个他始终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欺负的弟弟,这个生性腼腆,不怒不争,温和淡然的弟弟,居然欲对他的小女人行不轨。现在,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不悔,可不是他平日里太骄纵了萧良,才让这个弟弟变得目无兄长无法无天,居然连自己的三嫂都敢妄想?  “觊觎秋儿,你也配!”挥手便是重重的一拳。  这一拳萧逸使的是蛮力,没有用一丝一毫内力,如同妻子被人调戏的普通市井百姓般,带着男人固有的执拗和愤怒。  拳头砸在萧良的脸上,萧良英俊的脸登时开了花,鼻血飞溅,连一旁的上官云清都被喷了一身。  “萧逸!”上官云清拉住萧逸的袖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会吓到之秋的。”  “滚开!”一挥手,上官云清便被推出好几步,要不是萧寿眼疾手快接住他,估计上官云清得趴在地上磕破头。  上官云清愣了愣,心中一阵酸涩。这便是他和萧逸最大的不同,面对之秋被人觊觎,萧逸的做法虽然粗暴了点,但却无可厚非,那日他看见萧良非礼之秋不是一样气得想杀人么?更何况之秋是萧逸的妻子。今日若不是萧逸有先见之明,提前安排了二皇子去法门寺闲逛,只怕之秋就真的被萧良玷污了。虽说萧良被人下了迷药,但若他没有存着那样不堪的心思,岂会对之秋行不轨?如此,便是被萧逸活活打死,萧良也是活该!  萧逸的目光死死盯在萧良的脸上,一伸手,便掐住了萧良的脖子,“别以为那日你做的事情本王不知道,你以为秋儿睡着了就再也没人知道你龌龊下流的行径?连云清都能被你逼得弃医从仕,八弟可当真好本事!”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沐之秋面色虽平静,眼眸中却带着担忧和心疼。  萧寿惊得一连退了好几步,他就说好端端的上官云清怎么会突然弃医从仕,而向来与上官云清不和的三弟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开始维护起上官云清来了,原来竟是两个男人同时想要保护一个女人达成的默契,中间竟暗藏着这么多不堪。幸好自己没有爱上沐之秋,不然只怕他也会是上官云清。萧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最吃惊的人要数上官云清了,他像看见了鬼一般看着萧逸,抬手指着萧逸语无伦次道:“你,你,萧逸你居然,居然知道?”  “你当本王傻么?秋儿那双脚上的红痕岂能瞒得住我的眼睛?若不是有人觊觎秋儿已经让你退无可退,你上官先生岂会舍得弃医从仕?”  上官云清眼睛一亮,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瞒得住萧逸,这样的萧逸怎么可能会负了之秋?萧逸对之秋的爱未必少他半分,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狂热痴迷。如此,他放心了。  萧良静静地凝视着三哥,虽然俊脸开花,但他唇边的那抹笑容却始终没有褪去。这就是他崇拜的三哥,性烈如火,爱憎分明。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不是吗?既然暴风雨已经来了,那就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吧!  “三哥打死我吧!我爱之秋,所以萧良不悔!”  “你凭什么爱她?秋儿是本王的妻子,是本王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爱她?”  挥起拳,萧逸再次重重砸下去。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八弟说他爱秋儿,八弟有什么资格爱秋儿,秋儿是他的嫂嫂啊!他和八弟之间岂是兄弟之情那般简单?更甚至,八弟将他当做师尊,当做父亲。长兄如父长嫂若母,八弟怎么能爱上自己的长嫂?  萧逸一直自欺欺人,一直骗自己说八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只要八弟能正确对待这份感情,能不挑战他的底线,他就可以装聋作哑地容忍他,甚至在方才,他还一再告诉自己,八弟是中了迷药身不由己。可是现在,这个他从小护在羽翼下长大的八弟居然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爱上了他的妻,他如何容忍,怎么容忍?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男人都要爱上秋儿?为什么就连他最亲的兄弟都要觊觎他的女人?  “这是替秋儿打的……这是替本王打的……这是替云清打的……这是替九弟打的……”  萧逸的双目赤红,像是要将萧良的脸整个打进腔子里去,每一拳都带着嘭嘭的力度,便是萧良想躲,也没有躲闪的余地。  “萧逸!”沐之秋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抓住了萧逸满是鲜血的拳头。  她到底做不到熟视无睹,正如萧良所说,他对她有恩,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良被萧逸打死。  “萧良!”冲萧良轻轻一拜,沐之秋道:“当初萧逸弃我于不顾你曾多次帮我,我身陷‘死亡村’,是你雪中送炭派驴来送粮。我与云清在‘死亡村’内防治麻风病,也是你不辞辛劳,两年如一日地来回奔波押送救援物资。当日我与萧逸大婚被人柴房捉奸,更是你第一个脱下衣衫为我保留尊严。你对我的好,沐之秋一桩桩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挑战了我和萧逸的底线,我没办法容忍你。我与你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结吧!从此,沐之秋不再欠你,我们也不再是朋友,不再是知己。你走吧!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萧逸双拳紧握,根根骨节泛白,但他还是松开了萧良的衣领,“秋儿如此说了,本王便放你一马,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本王的兄弟,不得本王之令,你若敢踏入靖王府一步,杀无赦!”说罢,将沐之秋揽入怀中,萧逸转身便走。  “三哥!”早已被打得瘫倒在地的萧良突然像扎了鸡血般扑上前,紧紧抱住了萧逸的一条腿,“三哥!你把之秋让给我吧?我爱她,不能失去她,三哥?我求求你了三哥!”  “你说什么?”  听见萧逸的牙齿都在打架,沐之秋心头一沉,下意识地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三哥!我愿肝脑涂地助三哥登上皇位,只要三哥当了皇上,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将来三哥三宫六院,会有多少天下绝色投怀送抱?三哥何苦非要抓着之秋不放?萧良此生无所求,只想要之秋一个,倘若三哥能成全我和之秋,便是让弟弟去死,萧良也无怨……”  “那你就去死吧!”  “砰!”重重的一掌终于落在萧良的头顶,登时血流如注,萧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瘫倒下去。  萧逸还是下手了,沐之秋的头皮一阵发麻。萧良自己作死,死不足惜,可是让他这般死在靖王府,皇后那一关可要怎么过?这些年萧良培植出来的党羽,真的会心甘情愿归顺于萧逸吗?  叹了口气松开萧逸,想俯下身去看萧良,刚弯下腰便被萧逸强硬地打横抱起,“劳烦二哥将萧良弄出去,不要脏了本王的家!”  自此,他不再是本王的兄弟,不再是那个温和善良的八弟,只是萧良。  待萧逸抱着沐之秋步入内殿,上官云清才叹着气走上前查看萧良的伤势。  少顷,面色阴沉地抬起头对萧寿说:“劳烦二皇子将八皇子送去我的国医府,要快一点!”  萧寿鄙视地撇撇嘴:“便如三弟所言直接将他丢出去便是,为何……”  “萧逸下手丝毫没留情面,八皇子伤势极重,能不能救活还未尝可知。难道二皇子真的愿意看见八皇子死在靖王府?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啊?八弟快死了?”萧寿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帮忙。  虽说小叔觊觎嫂嫂礼法不容,但就算要处罚也得报知父皇,由父皇处罚。三弟私自用刑,若是真的将八弟打死了,光皇后那一关就过不去,恐怕立时就要天下大乱,这可不是小事儿。他只当三弟是出口恶气将八弟打晕了,哪里会想到真的快将人打死了,这个老三,真tmd狠!萧寿不由地抖了抖。第405章 香香求救  萧逸抱着沐之秋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进了浴室。  浴池内早已放满了热水,萧逸一声不吭地抱着她跳入水中,剥去沐之秋的衣裳便开始替她搓洗。  萧逸的脸色虽然吓人,手下却并不粗暴,像是怕弄疼了她,动作十分轻柔,但沐之秋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手指在发抖,他的身体也在发抖。  这个男人,此时此刻,他心里是多么愤怒,又是多么害怕啊?沐之秋的心登时揪成了一团。  勾住萧逸的脖子,主动凑上唇去吻他,先是一点点的触碰,继而沐之秋狠狠吸允住了他的唇舌。  如果说放过萧良会让萧逸将自己憋成内伤,那沐之秋宁可萧逸把萧良打死,至少,那样萧逸会好受一点。便是萧震天真的怪罪下来,她也会与萧逸共同面对。  可是,她知道,就算真的把萧良打死了,萧逸也迈不过这道坎儿。萧良对她不轨,远比云清对她示爱还要让萧逸难以承受。这不仅仅是挑战了萧逸作为男人的尊严,更是兄弟对他的背叛。对于萧逸这种人来说,背叛没有任何理由能开脱,既然背叛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便是他的兄弟也是一样的。他可以杀了萧良,甚至将萧良千刀万剐都未必会皱一下眉头,但,杀死萧良的同时,萧逸等同于将心中的自己也杀死了,这份痛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所以在伤害萧良的那一刻,其实,这个男人早已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了。  她能做的,只是让这个强大的男人少痛一点。  “萧逸!我想要!”轻声呢喃,她主动贴向萧逸,柔若无骨的小手略显生涩地顺着萧逸的肚腹滑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昂扬。  这是沐之秋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撩拨萧逸,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这种时候,萧逸就是一只受伤的雄狮,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这个男人草木皆兵大开杀戒。然而,伤敌十分,自伤八分,除了用温情一点点捂热他外,她再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平息萧逸的怒气和怨气。  萧逸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看着她的目光虽然深沉晦涩,却多出几分柔和与委屈,“秋儿!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霸道的声音。  “好!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谁也抢不走,谁也别想抢走!”  “知道了,谁也抢不走!”  “不管是云清还是八弟,想要夺你,都是死路一条!”  沐之秋微怔,终于无奈地堵住他的唇,“好!不管是云清还是萧良,只要他们敢对我行不轨,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鞭笞二百,无一人死去,沐之秋终于知道这个时代的死士有多么坚韧顽强了。  所谓的暴晒三日,不过是做给萧逸看的,有她暗中放水,行刑的侍卫极有眼色地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早起萧逸一去早朝,沐之秋就命人将冬果等人抬回去休息。  一一看过冬果等人的伤势,确定真的不会死,沐之秋才放心地带着夜袭出门。  昨日出了那样的事,萧逸重新把夜袭调回来保护她,这次,根本不用萧逸吩咐,夜袭便寸步不离地守在沐之秋身边,便是她入厕,夜袭也跟个门神一般在门口守着。  沐之秋虽然觉得萧逸有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但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冬果和五名侍卫都重伤卧床,她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得力的人,与其再重新训练一个新手,倒不如夜袭更好。  才出靖王府,夜袭便问:“王妃为何不告诉王爷?”  “过几日再告诉他吧!”沐之秋叹了口气:“昨日才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再告诉他此事和褚国特使有关,狂怒下,谁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还是缓一缓再说吧!”  王妃说的没错,若是王妃将自己的怀疑告诉王爷,王爷极有可能擅自向褚国发兵,那样,这些年静安王朝和褚国好容易才建立的盟友关系瞬间便会土崩瓦解。但就这么算了,夜袭实在不甘心,一想到王妃所受的羞辱和冬果满身的伤,夜袭就恨不得将褚国特使捏死。  “难道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放过他?”沐之秋眸中登时浮起淡淡的杀气,“倘若真的是他设计的,只怕我们现在去已经找不到他了!”  夜袭一愣,王妃的意思是那褚国特使干了坏事之后会畏罪潜逃吗?那褚国使团和香香公主怎么办?留下来给他们当人质解气?若是这般,这褚国特使回去还有命活吗?  知道夜袭想岔了,沐之秋也不解释,有些事情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她不会随便下结论。认为褚国特使就是倭国质子只是因为他们的说话方式太相似,除此之外,这两个人再没有任何交集。  昨日萧逸和上官云清都派人出去调查了,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没有证据能证明褚国特使和此事有关,就连萧良的迷药到底是谁下的都查不到,看上去就好像是萧良自己吃了迷药,专门设计了这场偶遇似的。  若是其他人,只要沐之秋怀疑了,只管捉回来严刑拷问便是,但这褚国特使身份特殊,却是不易打草惊蛇,所以她只能暂时将怀疑按下,让萧逸和上官云清去调查。她就不相信,这只狐狸再也不露尾巴了。  “王妃既然怕他畏罪潜逃,为何昨日不让生死门门主先去制住他?”  一提到老顽童沐之秋就牙疼,这个老家伙此番来京也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血透机。自从张英将血透机留在国医府之后,老顽童便一头扎在血透机上,再没从国医府出来过。现在,上官云清天天忙着处理朝政,压根没时间踏足医学基地,她也被诸多事物缠身去不了,倒是张英辞了官整天往医学基地跑,医学基地俨然就成了老顽童和张英两个人的天下。若不是有张英在那儿较劲儿,老顽童大概把生死门都搬来了。  沐之秋去过两次,每次俩老头儿都在打架,不是张英拎着老顽童的衣领骂,就是老顽童揪着张英的胡子抡拳头,唯一得了便宜的是月月和香香公主,在这两个老家伙攀比较劲儿的威压下,月月的医术长进得非常快,基本上已经可以独立出诊。而香香公主也对血透机的操作技巧掌握的得心应手。  “师父年纪大了,他现在和张英沉迷于血透机的改进,连我去看他都被他轰出来,我怎么忍心让他做这些事?罢了,到了驿馆让香香公主助我们便好!”  才提到香香公主,猛地听见有人喊道:“秋儿姐姐!”  放眼望去,却见香香公主带着贴身侍女一路狂奔而来。  沐之秋赶紧迎上去:“你怎么来了?跑这么急做什么?”  香香公主话尚未出口,泪水已滚滚落下,“秋儿姐姐,你想办法救救我哥哥吧?”  心头一惊,沐之秋脱口问:“褚天凌怎么了?”  “我哥哥,我哥哥快死了!”  “啊?”沐之秋和夜袭同时大惊。  带着香香公主返回靖王府,到了凌霞殿尚未来得及落座,沐之秋便问:“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接到的消息?”  “我也不太清楚,昨天夜里才接到消息的。”  “昨天夜里接到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我,我……”香香公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眉头微蹙,沐之秋想了想再问:“是谁传来的消息?”  “父皇!”  “第一个接到消息的是谁?是不是特使大人?”  “是!”香香公主点头,“父皇让人给特使大人递了消息,说我哥哥旧疾发作,怕是熬不了多久了。特使大人已经连夜回褚国去了,秋儿姐姐,我也要回褚国去,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只有你才能救我哥哥!”  好快的动作,白天才设计了她和萧良,晚上便回褚国去了,褚国特使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单单是这一做法,便让沐之秋对他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  这也算故技重施了吧?当初她和萧逸、老顽童从海上返回,冒牌货不是一样玩儿了场诈死的游戏,将真正的萧夜抛出来了吗?这次,她倒要看看,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给香香公主擦擦眼泪,沐之秋问:“你怎么知道消息一定是你父皇递给特使的?”  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件递给沐之秋,香香公主道:“这是特使大人留下的,是父皇的亲笔书信,不会有假。皇上一早也派了王福公公来传话,说特使大人昨夜已向皇上和太后辞行,还交待要让我留在静安王朝待嫁。秋儿姐姐,我不要嫁人,也不要留在静安王朝,我要回褚国,我要见我哥哥!”  “你确定这是你父皇的亲笔信?”  “确定!”  如此说来,不但昨日法门寺之事不是偶然,便是褚天凌的突然病重也不是偶然,这些都是一早就计划好的阴谋,连着舅舅也一起算计进去了。若是信中所言属实,那么,褚天凌病得便很蹊跷了?  也罢!她迟早都要去一趟褚国,既然对方金蝉脱壳,那她便跨海追踪吧!刚好也去瞧瞧舅舅和褚天凌是怎么回事儿,“你别急,我和你一同回褚国便是!”  “秋儿姐姐?你答应了?”香香公主破涕为笑,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  “答应了,不过此事需要你的配合和牺牲,你可愿意?”  “我?”  “对!”沐之秋眸光一?c,“你应该看出来了,特使大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你再带回褚国去。所以,不管你能不能嫁给萧逸,你都回不去了。”  但见香香公主面色煞白却紧咬下唇,沐之秋便知道自己猜中了。这就是身为皇室公主的悲哀!甭管你当公主的时候多受皇帝老爹的宠爱,一旦有需要,你都会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倘若你能如他所想,便是一步好棋,但若不然,那便是一颗弃子。目前的香香公主,就是一颗弃子。  “香香公主?”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香香公主,沐之秋问道:“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九皇子萧楠?若是愿意,萧逸便能向皇上请旨,让萧楠以你未婚夫婿的名义送你回褚国省亲,但若你不愿意,此事我和萧逸就没办法帮你了。”  这算是逼婚吧?若在平时,沐之秋便是再想帮萧楠,也不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法子要挟香香公主。但非常时期自然要使用非常手段,香香公主是个糊里糊涂的小姑娘,等她什么都想透了的时候,只怕黄花菜也等凉了。  果然,香香公主连想都没想便咬牙道:“我愿意,只要秋儿姐姐能随我一同回去救我哥哥,便是让我给萧楠做个侍妾,我也愿意!”  “好!如此,我们便这般行事……”第406章 初次分离  第二日,朝堂之上,九皇子萧楠突然请旨,欲娶褚国香香公主为皇子妃。 左丞相沐忠国和右丞相上官云清同时保奏,靖王爷萧逸、二皇子萧寿等人附议。皇帝萧震天虽然觉得此事有点突然,但见众望所归,便同意了。  紧接着,萧逸提出褚国太子褚天凌病危,为表示我静安王朝的诚意,可让九皇子萧楠携九皇子妃香香公主回国省亲,同时派出静安王朝使团随九皇子同往褚国商讨跨海贸易诸事。  在上官云清的推波助澜和朝中大臣的附议下,萧震天欣然应允,并颁旨着萧良和香香公主三日后带领使团前往褚国。  靖王府,萧逸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沐之秋坐在他对面,先是唤了两声“萧逸”,他不理。她又冲他做了个鬼脸,他还是不理。索性端起茶水送到他嘴边,萧逸却将头扭向一边。最后沐之秋无奈,只好主动坐到他的大腿上送上自己的香唇。  才贴住他的唇,萧逸长臂一揽,便将她紧紧扣在怀中狠狠地吻了下来。  一吻罢,沐之秋发鬓微乱气喘吁吁,萧逸却咬牙切齿地在她脖子上种草莓。像是觉得只种在脖子上还不够,索性将她的领口扯大一点,不停流连在锁骨间,最后连同她雪白的酥胸都印上了他的痕迹。  本来只是惩罚性地种草莓,渐渐地萧逸却动了情,将沐之秋打横抱起便要往浴室走。  “萧逸!等等。”沐之秋阻止他道:“你就让我去,好不好?”  “好!”还没来得及高兴,萧逸又瓮声瓮气地说:“为夫也要去!”  噢!该死!她是去侦查敌情,打探褚国特使的下落,顺便还要给褚天凌和舅舅看病,他跟去干吗?走到哪都带着个拖油瓶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出国还要带着他,倒是累不累?再说,若是他跟去,那件事就瞒不住了,万一到时候保不住,萧逸这厮绝对能把天捅个大窟窿。  不行!怎么都得想法子说服萧逸,不能让他去。  “你怎么能去?我偷偷地走了你再跟上去,谁来替我掩护?而且你每天都要上朝,褚国又那么远,那么多天不在,你怎么瞒天过海?再说现在萧良与你反目,萧楠也要率使团去褚国,万一皇上有个不测,谁来主持大局?你就不怕倭人趁机颠覆静安王朝吗?”  “不是还有云清吗?”  “你是想累死云清吗?”沐之秋不满地皱眉,“云清入仕不久,在朝廷的根基尚浅,你和萧楠又都不在,就他一个光杆司令,把这么大的摊子交给他,你能放心?”  “还有你爹爹……”  但见沐之秋眸中不满愈来愈盛,萧逸赶紧噤声。  算了,你爹爹就算了,没得把老丈人累瘫了,宝贝娘子回来河东狮吼。可是,只让秋儿一个人去,想都别想。虽然玉蝴蝶褚天凌快死了,但他还是玉蝴蝶。再说谁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万一是褚国国君使的计策怎么办?想当初,褚国国君不就是想让秋儿和亲么?把他的宝贝娘子白白送到褚天凌身边,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又是什么?他萧逸才没那么笨呢!  “那秋儿就别去了,让云清去给褚天凌看病,反正云清是我静安王朝的第一神医,医术比秋儿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好么!只要不让她去,便是把云清捧上天这厮都愿意。  “云清已经弃医从仕了,岂能再……”  “弃了还能再捡起来不是?反正云清又不稀罕当这个右丞相,他若是反悔了,就再回去当他的神医好了。”  他倒是想得好,需要的时候让人家云清当丞相,不需要了一脚踢开,便是她同意了,云清能同意吗?还有,萧震天能同意吗?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无奈地看着萧逸,沐之秋的脸几乎皱成了苦瓜。  萧逸心头一紧,搂紧她道:“我不是不让你去,实在是怕你遇到危险。你想想看,现在冬果和那五名侍卫都在养伤,除了为夫,还能有谁陪你走这一趟?所以,为夫……”  “谁说除了你就没人能陪秋儿走这一趟了?”头顶突然传来说话声:“为师可以陪着秋儿去嘛!”  萧逸和沐之秋同时抬头,均吓了一跳。  老顽童圆圆的脑袋镶在屋顶上,若不是一张嘴还在说话,一定会让人觉得有人割下了他的人头悬在房梁上了。尤其是配上老顽童那张死人脸,这种效果更加逼真。  待再定睛看去,沐之秋哭笑不得。哪里是老顽童的脑袋被人割下了悬在了房梁上,分明是老顽童在屋顶上开了个小小的天窗,他把脑袋塞进来了。  话说,这种在房顶上开天窗的事情萧逸曾经也做过,当时这厮虽然是偷看她,但房顶上的天窗开得那叫一个气派,整个人都能从里面爬上爬下。怎么轮到老顽童开天窗,这老家伙就给开了这么小一个,那啥,老顽童的脑袋是怎么从这么小个窟窿里钻进来的?  “师父?你在上面做甚?”  话音刚落,却见老顽童的脑袋又缩了回去,“欺负老夫的宝贝徒弟,臭小子是多久没吃肉了,直接用牙啃的吗?也不担心秋儿会痛。咳咳!秋儿,为师可什么都没看见!”  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老顽童在说什么,沐之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萧逸这个不要脸的猪,好好跟他商量个事情他也会动手动脚,这一脖子一身的草莓印,可不是要羞死人吗?  赶紧把衣服穿好,沐之秋还不忘狠狠瞪了萧逸一眼。  萧逸的脸都绿了,他就说那些暗卫都该杀光,偏偏秋儿还舍不得。老顽童都跑寝殿上开天窗来了他们都不知道,若是老顽童撒一包蒙汗药,恐怕这会儿凌霞殿内就再没一个活人了。最可恶的是这死老头看见了他的秋儿,噢!那样令人销魂蚀骨想入非非的秋儿。该死,这老混蛋不会也爱上秋儿吧?  两人正各怀鬼胎,门却被人推开了,老顽童眼睛上蒙了块黑布走进来。但看他短了一截的衣襟,就知道那块黑布是他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沐之秋的脸抽了两下,所以说这个时代在浪费资源,不过做件衣服,用那么多布料,其实一大部分都是累赘,就算撕下来几块当抹布,还是太浪费了。  调整一下情绪,尽量做到面不改色,沐之秋问:“师父今日怎么舍得回来了?是不是张英欺负你了?”  一提到张英老顽童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下黑布怒道:“那老不死的,明明技不如人还嘴硬,若不是看在他能造出血透机的份儿上,为师早就一掌拍死他了。”  眼珠一转,老顽童的眼神立刻又变成了谄媚:“其实为师天天都想着秋儿呐!只是秋儿太贪睡,为师每晚来看你的时候,你都被逸儿欺负得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哪里看得到为师……”  嗯?这话不对啊!若说前段日子,她和萧逸整天耳鬓厮磨,老顽童每晚爬房顶偷窥到她和萧逸亲热不是没可能,但这段日子上官云清入朝为官,提出来一系列新政,涉及到经济、文化和军事各个领域,萧逸如虎添翼忙得整天不见人影,有时,连萧逸晚上几时回来的沐之秋都不知道,老顽童这话是从何说起?  才要发问,萧逸却不太自然地咳嗽两声,道:“这些天为夫虽然回来得晚些,但秋儿感应到为夫回来总是很热情,所以为夫只得夜夜侍寝……”  尼玛!真的还是假的啊?搞了半天这头喂不饱的饿狼每天晚上回来都没放过熟睡的她。难怪她这些天总感到乏力嗜睡,还道是天气太热人变得懒懒的,却原来都是被这厮压榨的。  不过自己的感觉当真迟钝,怎么睡着了还能跟萧逸滚床单?而且,萧逸那么大动静都没把她折腾醒,她倒是睡得多死啊?  眼见怀里的小女人脸都绿了,萧逸赶紧岔开话题道:“我们夫妻俩要就寝了,老顽童,你请回吧!”  沐之秋登时一脸黑线,萧逸这厮真的可以更不要脸一点,现在是大白天,就得哪门子寝?再说,当时捉了老顽童,是她让老顽童留下来的,现在萧逸却要撵人家走,这厮做事怎么这么不地道?  “师父,你别走,我还有事要跟师父商量!”  “为师当然不会走,两个小娃娃商量这么好玩儿的事儿,为师当然得听听。再说,这是我徒儿的家,岂能臭小子说让我走,我就走?”也不理萧逸,老顽童自顾在二人身边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道:“怎么样?秋儿?为师陪你去褚国走这一趟可好?”  “好!”沐之秋应道:“我正想着明日去国医府找师父商量此事师父就来了,可见我们师徒心有灵犀,如此,这一路上徒儿就拜托师父了!”  萧逸接嘴道:“我再多派些人跟着你们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我们本就是扮成普通百姓尾随着萧楠他们走,人太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有师父跟我一起,萧逸你放心吧!”  老顽童对秋儿的疼爱萧逸是看在眼睛里的,若是这世上还有谁能更好地保护秋儿,当属老顽童莫属,萧逸想了想,点头道:“如此!有劳师父了!”  老顽童愣怔一下,眸中顿时涌起欣喜。  萧逸有多拽屁他是知道的,秋儿正式拜他为师已有好几个月,他们三人又一同经历了小岛遇险,便是那样,萧逸也只是唤他老顽童,连个正眼都不瞧他。此时这个眼高于顶的靖王爷却唤他一声师父,这般,便是将秋儿的生死安危尽数托付给他了。  如此,他自然会竭尽全力,便是肝脑涂地,也不会让秋儿受到丝毫损伤……  算起来这是大婚以来沐之秋和萧逸第一次分开,心中千般万般皆是舍不得。与老顽童说定之后,萧逸便翻了脸直接将老顽童撵出了凌霞殿,夫妻二人则闭门谢客,只相拥着坐在葡萄树下耳鬓厮磨了整整一下午。  六月十五,沐之秋和老顽童两人悄悄离开了静安王朝。  萧楠带领的使团比他们先走了一天,但沐之秋和老顽童轻装上阵,脚程反倒比使团快上许多。  有老顽童照顾,一路上沐之秋没吃什么苦头。尤其是从云福镇入海,老顽童便故技重施唤来海豚相助,所以十来天的水路,他二人仅用了五天便来到了褚国的第一港口城镇黎城。  沐之秋和老顽童乃是微服潜入,因此俩人到达黎城后并不走官道,于黑夜悄悄避开城门潜入城内。第407章 暗访黎城  尽管伸手不见五指,但沐之秋却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p?v?{文当下,两人索性不走街道,老顽童将她负在背上直接飞檐走壁。  待终于立在黎城最高的建筑上时,沐之秋心中一沉。  一个城镇,哪怕是在这种没有电灯的时代,也不可能晚上见不到一盏灯,总有一两个夜猫子般的人会不睡觉。褚国的习惯是什么沐之秋不知道,但静安王朝宫门、各州郡城门、以及各级衙门天黑了都会挂上灯笼,更有夜晚巡逻的卫兵和更夫会提着灯笼走街串巷。便是这些人都没有,也会有一两户百姓通宵达旦地点着灯,尤其是商贾富庶人家,还会供长生牌位点上一年四季都不会灭的长明灯。所以,即便是夜色最浓的子时,一座城池内也应该可以见到星星点点的灯光。  奇怪的是,黎城像是一座死城,连一丝亮光也看不到,便是回首去看城门的方向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就好像卫兵们都是夜视眼,便是不用灯光也能在黑夜里看得清清楚楚。  当一个城市深陷黑暗,静谧到万物都处于沉睡和静止状态,那便不再是反常,而是诡异了。  沐之秋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这种感觉就像是兴高采烈地去看梦寐以求的大草原,才被大草原的绿色深深折服,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突然发现这片草原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丝毫活气和生机,没有蒙古包,也没有牧民和牛羊,原本碧草连天的草原瞬间就成了一片死物,诡异无比的死物。  不管是什么东西,一旦变成死物,都会给人带来感官上的不舒服,甚至是恐惧。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传染病专家,沐之秋不怕死物,哪怕是深夜独自在解剖室给尸体做解剖染色她也不害怕,可是现在,莫名其妙地,她便感觉到了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是对黑暗和静止的恐惧,而是一种敏锐的感觉。沐之秋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带着一股由心而发的悲怆,让她在一瞬间便热泪盈眶。  老顽童常年在地宫中生活,目力极好,沐之秋的情绪一变,他便有所察觉,脱口问道:“秋儿?你怎么了?”  “师父?”沐之秋吸吸鼻子,扯住老顽童袖子的手指神经质地抖了抖,“我不知道,我觉得,觉得出大事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让老顽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现在站在褚国的土地上,而且是刚刚踏上这块土地,有什么事情能称之为大事?他的宝贝徒弟又不是先知?  “秋儿?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为师先带你去找家客栈休息?”  “师父?咱们能不能下去,我想下去看看!”  老顽童眸中登时闪过一道精光,这宝贝徒儿究竟有多大本事到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但有一点老顽童很清楚,这个徒弟不是普通人,这世上能与她堪比的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她的智慧和遇事不惊的冷静,便是老顽童也经常自叹不如。 可是,现在他这个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宝贝徒弟在发抖,她在害怕。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或者事情会叫妖孽般强大的徒弟害怕?难道又是那种疯狂?  宝贝徒儿现在的表情老顽童在几个月前也曾见过,当时他、秋儿还有逸儿三人一同在小岛密室里看见那些大木箱时,秋儿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只是,当时秋儿的害怕中透着股诡异的兴奋,那种兴奋和害怕完全是两种极端,但在秋儿身上却显露出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  便是守宫再生的惊恐也没有阻止过秋儿的脚步,更不可能让她绝望到掉眼泪,可现在,连老顽童也能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感染,莫名地开始心灰意冷。  是什么让他的宝贝徒弟变成了这样?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小岛密室还要更令人发指的罪恶和恐怖吗?  “秋儿?你到底在怕什么?”  沐之秋倏地转头,怔怔地看着老顽童。黑暗中,老顽童紧紧盯着她,眼睛亮得出奇,让近距离的她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绪。那里面,是自己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有这么明显吗?她的害怕有这么明显吗?  确实,她确实在害怕,从踏上这块土地,闻到第一缕血腥味的时候起,她就开始害怕了,这种感觉如此熟悉,那是一种带着血腥和杀戮的熟悉,就像她第一次走进战后的历史博物馆,看见那些令人发指的图片和标本时一样。  “我,我不知道,师父,我只是能感觉到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所以,咱们能不能下去?我想找个人问问。”  下意识地将瑟瑟发抖的徒弟护在怀里,老顽童的右手在沐之秋背上轻拍几下,不露痕迹地贴住了她的后心,“秋儿莫要这般紧张,你且先在这里等一等,为师下去捉个人上来便是。”  一股强大的暖流涌入,让沐之秋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缓解下来。  老顽童的这个建议很合理,他们初来乍到,避开城门悄悄潜入本来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倘若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她跑到大街上招摇过市,万一遇到巡夜的官兵,保不定会把他们当成奸细抓起来。虽说现在的黎城给沐之秋的感觉十分不好,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巡夜的官兵,万一诸国人巡夜就是不点灯怎么办?  所以根本没有细想,沐之秋便点头道:“那师父快去快回!”  “好!”  老顽童应声离去,沐之秋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低头细看,竟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有点类似加长版的手术刀,可以捏在两只之间不被人发觉,对她这种不会武功的人来说,用来防身再好不过。  知道老顽童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沐之秋鼻子有点发酸。这个面冷心热的师父,多像自己前世里的父亲,总会在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出现,给予她最大的帮助。  心头的恐惧被老顽童带来的亲情驱散了不少,沐之秋坐下来安静地等待老顽童回来。  本想着以老顽童的身手想要捉个人回来最多三五分钟,没想到沐之秋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  直到天空渐渐泛白,老顽童才回来了,奇怪的是他竟是一个人回来的。  心头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沐之秋轻唤:“师父?”  老顽童冲她点点头,也不多言,背起她一纵身跃到地上,“秋儿!这是一座空城!”  “空城?”沐之秋一愣。  怎么可能是空城?黎城是静安王朝进入褚国的必经之路,抛去海界不算的话,黎城相当于褚国的门户,基本上就是国界。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是座空城?  但凡是空城,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战事爆发,城池内的官兵和百姓皆逃跑了或者被屠杀了,另一种就是发生了瘟疫,使这里变成了一座死城。  因为战事爆发或者瘟疫一座城池内的人全都死光的,那叫死城。死城内可以没有活人,但肯定会有死人。不管是这两种可能的哪一种,都一定是浮尸遍野。可是,老顽童却说这里是一座空城。  所谓空城,严格意义上来说,沐之秋觉得和死城的概念不一样。空城就是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  见她面有疑惑,老顽童道:“为师将整座黎城都转遍了,确实是座空城。”  难怪她等了这么久,老顽童居然把整个黎城走了一圈。  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说法,老顽童刷地一下擦亮了火折子,“你自己看看吧!这座城里没有一个人,活的、死的都没有,便是连只猫狗都找不到!”  “师父,你确定整座黎城都是这样的?”  “然!”老顽童指指城门的位置,“城门虽紧闭,但却无人看守,为师连城后人烟稀少的土地庙、尼姑庵和义庄都去了,到处都没有人,除了夜猫子会叫几声之外,似乎再也没有活物。”  这怎么可能?一座城池少说也有好几万人口,怎么可能突然集体消失?连停尸体的义庄都没有人,这意味着什么?她和老顽童穿越到一个虚幻的梦境里来了?太荒谬了!  “师父可知黎城有多少百姓?”  老顽童屈指算了算,“大约有三万……”  “不对!至少有五万!”  见老顽童眸中似有疑惑,沐之秋环视一圈四周,说:“我们来之前我专门读过褚国的《国本论》,褚国与我静安王朝不同,静安王朝爱好和平,不重视加强军队建设,可褚国却恰恰相反,非常注重军队建设,褚备充足兵强马壮,尤其是水师,乃是称霸四海八方的精锐之师。褚国国君,就是我舅舅,他是个性格急躁又比较好战的人,登基之后将附近的岛屿小国基本上都纳入了褚国的地盘。舅舅不但会打天下,也颇懂治国之道,他怕各国归顺之后怀有二心,在各国岛屿和边界关口都设有重兵,有的城池驻兵甚至比百姓还要多。两年前萧逸出使褚国,虽与褚国定下盟约,但师父您也能瞧出来,其实褚国始终对静安王朝虎视眈眈。以舅舅的野心,怎么可能会不在黎城派遣重兵把守?所以,我初步估算,黎城百姓家驻军,至少有五万!”  “秋儿的意思是褚国国君也出事了?”  “对!五万人同时失踪不是件小事,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完成。除非我舅舅被人挟持,褚国皇室危危可及,否则不可能会给我们留一座空城。”想了想,沐之秋又道:“不过此事太过于蹊跷,没有亲眼看见不好乱下结论,咱们还是先在现场看看再说!”  当初进入小岛密室,秋儿也是要现场勘查,即便她心中已有答案,也不会妄下结论。所以老顽童也不反驳,直接护着沐之秋推开了沿街一家颇具规模的酒家。  老顽童把沐之秋掩在身后,二人前后迈入。  果然如老顽童所说,酒家里没有人,但桌椅齐全,甚至桌子上还摆放着吃了一半的酒菜,因为太黑,火折子的照明范围有限,沐之秋索性将大堂中的烛台全部点燃,和老顽童细细查看起来。  待一圈转下来,二人的目光更加凝重。互换一下眼神,老顽童又牵着沐之秋上了二楼。  一间间雅座看完后,老顽童终于忍不住问道:“秋儿?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那些人吃饭吃了一半,都被官兵撵出去了?”  沐之秋眼眸晶亮,闪动着临战时特有的兴奋,透着智慧与冷静。第408章 空城疑云  没错,不管是楼下还是二楼的雅间,桌上的酒菜都只吃了一半。  但凡酒家开店,绝对不可能客人吃完饭走了半天还不收拾桌子的,更何况是所有的桌子都不收拾。以沐之秋去酒店、餐厅吃饭的经验,所有的服务员都会在客人离开后的第一时间收拾掉残羹剩饭,迎接下一批顾客,有时候他们的动作迅速得令人咋舌。虽说这个时代还没有完整的经营理念,但是,自古到今,谁都知道应该给顾客创造一个干净舒适的环境吃饭对不对?便是酒家老板突然有什么重要的事临时打烊,或者来了什么大人物不得已突然关张,也不至于所有的桌子都不收拾吧?  还有,一桌酒席只吃一半客人便离开,可以认为这桌客人是在摆阔烧包,但所有的桌子都是这般就很令人怀疑了,难不成这些客人们都喜欢铺张浪费?除非褚国富得满地黄金,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所以,此时她所看见的情况是极其反常的,是一种悖论。  但凡出现悖论,一定是遗漏了什么,她需要做的,就是更细致地勘察和更严密的逻辑思维。沐之秋相信,以二十一世纪的法医勘察手段,她一定能在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沐之秋先是用手指在饭桌上摸了一圈,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待全部察看完毕后,这才逐一端起桌上只吃了一半的菜放在鼻子底下一一嗅过。最后,索性从一盘吃了一半的油炸花生米中捻起一粒放入嘴里细细咀嚼。  老顽童下意识地学她的样子,也捻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吐出来道:“难吃!”  沐之秋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却向柜台走去,柜台上有半块碎银子,账本还摊开来摆放在柜台上。随手翻了翻账本,又将碎银子握在掌心掂了掂,沐之秋转身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米面柴草、油盐酱醋一应俱全,锅台上还有未出锅的菜肴,砧板上摆放着洗好的蔬菜和切了一半的肉片,都并没有打蔫的迹象,蔬菜依然碧油油的,肉片也颇为新鲜。旁边摆着半盆水,上面漂浮着几片菜叶。  隔壁休息室里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摇篮,里面的小被褥稍显凌乱,凑近些可以闻见被褥上淡淡的奶香。摇篮下散落着拨浪鼓、虎头鞋等小宝宝的物件。  整个酒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下血迹。让人不由地生出一种错觉,原本有很多人在这里吃饭,可是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所以时间和画面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又不是玄幻小说,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所有的人在同一时间都离开了,走得虽然很匆忙,却一点儿也不慌张。∈♀?p?v?{文  凑热闹?看比武招亲?有大人物突然跑来了?还是官兵突至将所有的人都撵出去了?  不是!摇摇头,心中隐隐已有答案,沐之秋道:“师父我们再多走几家去看看!”  一口气走完这条街,毫无例外,情况与酒家基本相同。  不管是古玩店、胭脂水粉店、成衣铺还是青楼妓馆,就连普通民宅的情形都大同小异,像是正常生活的人们突然消失了,没有打斗的痕迹,地上、桌面上都很干净,好像一分钟之前,这里还到处都是人,一分钟之后,只剩下她和老顽童。  “秋儿?”老顽童忍不住再唤她。  “不急!”安抚性地拍拍老顽童的手背,沐之秋道:“师父!你且带我再去城门口瞧瞧。”  “还瞧!”老顽童小声嘀咕道,“可不是想憋死急死为师么?”  别以为老顽童看不出来,他这个宝贝徒弟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若是没有发现线索,秋儿岂会四处查看?单看宝贝徒弟贼亮的眼睛,老顽童便看出宝贝徒弟心中有数了。这黎城现在就他们两个活人,就算扯开嗓子大喊大叫恐怕也引不来一个鬼,这该死的臭徒弟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让他两眼一抹黑地跟着瞎转悠,她倒是卖的什么关子?真真想要急死他不是?  老顽童虽然心中也有疑惑,但和宝贝徒弟相比明显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急归急,却也不敢搞破坏。  对于从宝贝徒孙那里听来的什么现代侦破学和法医学老顽童实在好奇,有很多东西便是他这种活得快成精的老怪物都觉得匪夷所思,但听萧楠分析下来又觉得合情合理。  经历过流落小岛之后,老顽童对这个徒儿的能力又羡慕又妒忌。他明白,想要知道答案,最好就是闭上嘴巴,所以跟沐之秋在一起,老顽童绝对没有跟萧逸在一起时那么八卦碎碎念。  城门处和想象中的一样,除了没有人,什么看起来都很正常。紧闭的城门,飘扬的旗帜,甚至城楼上守卫们吃了一半的夜宵,与城中他们所看到的情况毫无二致。  老顽童早已没了耐心,只用眼睛略扫一下便坐在板凳上瞪着他的宝贝徒弟。  沐之秋却不看他,只是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与在酒家时一样,她在桌子上和地板上都摸了一圈,凑在灯下看看手指后又端起桌上的酒菜细细地闻,最后,她又走到摊开被褥的床榻前把手伸进被褥里摸了摸,这才拍拍手唤了声“师父!”  老顽童腾地一下站起来,他的宝贝徒弟终于看完了,这说明秋儿要为他解开谜团了。  早就忍不住,用袖子将板凳擦了擦,老顽童屁颠颠地将板凳搬到沐之秋身边,讨好地笑道:“秋儿?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拉着老顽童一起坐下,沐之秋额头上的青筋毕现,“师父!咱们要做好准备,也许到达褚国皇都时,我们会遇到大麻烦!”  老顽童脸都绿了,若不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掩饰着,估计这会儿他的脸皮已经皱成万寿菊了。今儿个见了鬼了么?怎地跟这宝贝徒弟说话比跟萧逸那个兔崽子说话还要累人?他都问了好多遍了,这秋儿还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句也说不到正点儿上。  正要开口再问,沐之秋已经握紧双拳咬牙道:“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师父,黎城的五万百姓和驻军都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老顽童眨眨眼睛,有点不明就里,“秋儿?你跟为师说话能不能直白一点?为师先前一个人下来查看的时候,就知道黎城是座空城……”  “不止是空城,还是座死城!”  “啊?”老顽童大吃一惊。  他对空城和死城的理解和沐之秋是一样的,所谓的空城,是活人都跑光了,或者藏起来了,这里只剩下空房屋和街道,可是,死城是指所有的活人都变成了死人。既然变成了死人,那么这些人的尸首呢?  “这怎么可能?五万人……”  “都被屠杀了!”沐之秋再次打断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沐之秋伸开自己的手掌给老顽童看,“师父可瞧清楚了,我的手指上沾着什么?”  伸长脖子凑近些看,沐之秋的手指白嫩细腻,指腹微微发黑,“为师看见了,是灰尘。”  “还有呢?”  “还有?”  顾不上其他,将沐之秋的手指抓住凑到灯下细细察看,老顽童摇摇头,正要放手,猛地又将沐之秋的手指往回一扯,几乎要拉到他的鼻子上,“这是什么?小毛毛?”  “对,小毛毛!我管它叫代谢纤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手指,沐之秋道:“师父有没有听张英提到过显微镜?那是一种非常精密的仪器,具有放大功能,能将一样东西放大数十倍,乃至数百倍、数千倍。如果现在有一架高精密显微镜,一定能在我的手指上看到除了这些代谢纤维外,还有许多正在迅速繁殖的细菌和寄生虫虫卵。如果不及时打扫,这些东西会滋生更多的细菌和寄生虫,倘若与泥土或者空气中具有传染性的细菌、病毒相遇发生反应,就会变成一个崭新的传染源。”  见老顽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沐之秋又道:“这么说吧,师父!人身上每天都会分泌出大量的新陈代谢产物,这些东西很细小,普通人一般都不会去注意,这些新陈代谢产物有汗水、粪便等等,还有有一种肉眼几乎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皮肤纤维。我们的皮肤每天都会将坏死的不需要的东西排泄掉,表现出来的就是代谢后的皮肤纤维。同样,我们的衣裳也会因为磨损,每天掉下来很多纤维。这些纤维会和人体皮肤纤维混在空气中,非常细小,只有极少部分会渐渐落在地上,其他的会悬浮在空气中不断相互黏连成细小的颗粒。如果对着阳光,我们能发下这些悬浮的微小颗粒,仔细看,甚至能看见一些形态。当然,倘若师父您留意的话,就能在打扫后通风好的屋子里对着阳光看出这种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小颗粒比打扫前少很多,所以打扫干净的屋子,桌子上不会出现我手指摸到的这些小毛毛和污渍。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咱们看过的所有地方,至少已经两三天没有人出没了。当然,如果在比较干燥的地方,一两天不擦拭打扫,就会显得很脏,我们也会很容易发现。可是,黎城是个海港城镇,非常潮湿,就像咱们发现地下密室的那个小岛。这种潮湿改变了空气中尘埃和纤维的比重,就算落下来,也不会像干燥的地方显得那么脏。所以桌上和地面上似乎没有灰尘,很干净的样子,但只要留心,还是能发现桌面和地板是脏的,这就是我要用手指触摸擦拭桌面和地板的原因。师父你再看桌上的那些食物,它们的外观没有丝毫变化,但细闻下,却能嗅到一股淡淡的令人不愉快的馊味儿,我尝了一粒花生米,没有变质,师父之所以觉得它难吃,是因为花生米受潮了,非但不香脆,还有一点潮腥,若不是黎城受到的海洋气流的影响,六月份,吃剩下的饭菜摆放在桌上,应该都长毛了。另外,我们虽然看到的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有掌柜未收好的账本和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就好像掌柜和小二刚刚才出门,其实不然。师父你留意到了没有,酒家的厨房砧板上的蔬菜和肉片虽然看起来都很新鲜,没有打蔫的迹象,但砧板上却没有积水。那半盆水看上去很正常,但水位下降了半寸,盆沿上有浅浅的水印。这说明了什么?还有那个小婴儿的摇篮,母亲逗弄孩子,会偶尔将小宝宝的东西放在地上,但绝不会一直放在地上,这些意味着什么?”第409章 剥茧抽丝  见老顽童的目光愈发沉重起来,沐之秋便知道他听懂了,“师父,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小婴儿的免疫力极其低下,拨浪鼓和虎头鞋这样的东西都是小宝宝要直接接触的,父母一般都不会直接放在地上,即便他们随手放在了地上,很快也会捡起来收好,一直放在地上,只能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料到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老顽童听得发愣,他的洞察力向来很敏锐,否则生死门也不可能如常青树般始终屹立不倒。∈♀?p?v?{文今日也并非他看得不够仔细,只因现在天还没有亮,烛光的照明度不够,且单从肉眼上去观察,只扫一眼就觉得黎城虽然没有人,却不像荒芜已久的样子,老顽童目力极好,自然异常自信,更何况这种情况对于常年习武的人来说,最先想到的便是暗处有没有隐藏着危险,他哪里会想着要在看着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摸一摸?再说,既然人都不见了,那失踪了一天和一个月又有什么区别?何苦要看得那般仔细?  可是,现在听到沐之秋的分析,他却察觉出其中隐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即便他再笨,也知道宝贝徒弟浪费那么多口舌,想要说的绝不是黎城究竟是空城还是死城这么简单。  褚国到底是他的祖国,五万人失踪甚至被屠杀,便是几十年执掌生死的老顽童也有点接受不了,舔了一下嘴唇,老顽童道:“秋儿?有没有可能只是粗心的父母忘记了……”  “师父觉得可以解释通吗?就算父母粗心,忘记收起小宝宝的用具,锅台上未出锅的那些菜肴呢?你我都看见了,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了,没有任何温度,柴草被烧得干干净净,毫无残留,而锅里的菜肴却被烧成了一锅焦炭。这说明了什么?”  停顿一下,不见老顽童回答,沐之秋一字一顿道:“这说明厨师们只是暂时离开,他们觉得出去了很快就会再回来,所以他们没有灭火,甚至没来得及将菜肴装盘,所以锅里的菜烧焦了,若不是灶台中的柴草烧完了,大概能将整座房子都烧掉。这般,只能说明五万人离开的前提是一样的。”  老顽童的眼眸中顿现杀气,“那么,秋儿?什么重要的事情会让五万人离开了两三天,一个都不返回来呢?”  “是啊?什么重要的事情会让五万人失踪两三天都不回来呢?”眼眸一眯,沐之秋冷声道:“除非这五万人全部都死了!”  便是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此时被沐之秋说出来,老顽童也觉得脊背有点发凉。五万人,在同一天,同一时间被巧妙地转移,悄无声息地死亡,那是五万人啊!不是烧火棍子,岂能说死就死,便是屠杀,也不是一两天便能屠杀完的是不是?所以即便是老顽童这样不人不鬼的人,也不由地感到心惊肉跳。  老顽童觉得呼吸有点急促,他想找个理由来反驳宝贝徒弟的推断,但是,不管他怎么找理由,都无法说服自己,看上去毫无头绪的空城,却处处暗藏着线索,宝贝徒弟已经将这些线索一根根连起来了,若是他还猜不出答案,那么他就真的是秋儿说的老年痴呆了。  “可是,秋儿?就算褚国国君出事了,也不可能让五万人同时毫无反抗地离开啊?这说不过去。”  “对!说不过去!”沐之秋眸光一?c,“师父,你的感觉很敏锐,判断也非常准确。褚国国君,我舅舅,他在这场五万人的大屠杀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答案。师父你想想,让五万人毫无反抗地离开,什么力量能让他们毫无反抗地离开?对于百姓来说倒罢了,可是对于纪律严密的兵士们,什么能让他们毫无反抗地离开?”  心头一惊,老顽童脱口道:“圣旨?国君的圣旨?”  沐之秋点头,没错!就是国君的圣旨。在这个时代,皇权是至高无上的,被教化了的人们,不管是百姓还是兵士,只有面对皇权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选择顺从。能让五万人毫无反抗地在仓促间离开居所,除了皇帝下达了非常特殊的旨意外,还能有什么?  “我想知道的是,这圣旨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还有,这道圣旨到底是不是我舅舅下的?”  “秋儿?你的意思是……”  沐之秋再次点头,“师父,我们该启程了!”  “等等!”老顽童拦住她,“秋儿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么多蛛丝马迹,为何不继续查下去?现在黎城是座空城,五万人被屠杀,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便是鲜血也能将整个黎城染红,只要咱们稍微费点时间,就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尸体。”  “也不是所有的屠杀都会把鲜血洒在陆地上的,师父还记得咱们上回在海上的遭遇吗?便是再多的血肉之躯,只怕也不够鲨鱼打牙祭。”沐之秋无奈地揉揉额角,“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便是你我掘地三尺,也休想在黎城找到一具尸体,便是真的留下了一部分尸体,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找到。恐怕你我还没看见,我舅舅便会先看见。”  鲨鱼,怎么就忘了这些大海里的魔鬼?想到将五万血肉之躯全都赶入大海变成鲨鱼嘴里的食物,老顽童便觉胸闷气短。  眸中登时精光暴起,再说话时已带着刻骨的仇恨,“他们?秋儿指的可是倭人?”  “除了倭人还能有谁?”再环视一圈四周,沐之秋迈步走下城楼,“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褚国特使来访,先是非要让香香公主嫁给萧逸和亲,和亲不成他倒也不纠缠,留在我静安王朝一个多月也没任何动静,便是萧楠天天去驿馆纠缠香香公主他也不出面阻止,这褚国特使在忙些什么?芒种那天我去法门寺上香,先遇褚国特使又遇萧良,之后就是萧良欲对我行非礼,萧逸震怒兄弟反目,那天萧逸险些打死萧良,偏偏去查时,褚国特使又早一步回国了,这世上岂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所有的一切他都早我们一步,倒像是我们事事都踏着他预定的路线一步步走过来一般?这个褚国特使,我对他很感兴趣,此番我们出使褚国,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探知他的身份。”  褚国特使?老顽童略微思忖,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深,但不时地听秋儿提起这个人,能瞒得过他生死门的眼睛,此人果然不简单。  “秋儿是怀疑特使留给香香公主的那封褚国国君的密信和黎城的圣旨都是假的?是褚国特使专门设计引诱我们一步步踏入的陷阱?”  “这个我不确定!这个褚国特使究竟是什么人还有待查证,况且,我还有点自知之明,他搞那么大动作,岂能只是因为我沐之秋?恐怕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凝神想了想,沐之秋突然问:“师父?你可知褚国历代国君是什么人?可是萧震天这种没有野心,爱好和平却又喜欢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之人?”  “非也!”老顽童摇头,“褚国历代国君都志向高远有勇有谋,为师虽然离开褚国数十年,但对现任国君褚云鹏这个人倒是有些耳闻,此人野心勃勃励精图治,一心想要统一四海八荒,成立一个至高无上的海上帝国。”  “那就对了!”眼眸一亮,沐之秋道:“那香香公主给我看的密信和黎城百姓接到的圣旨就不是假的,确实出自舅舅之手。”  “这怎么可能?”老顽童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为师知道秋儿因为你娘亲和褚天凌的事生褚云鹏的气,但为师还是要说一句公道话,褚云鹏这个人虽然十分好战,却不残忍,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倭国素来是褚国的附属国,褚云鹏作为褚国国君,岂会和倭人勾结?这些书信圣旨一定是假的!”  果然,不管是谁都护短。便是老顽童这种背井离乡了大半辈子的人,仍觉得月是家乡的圆。  这种情怀是值得尊重和钦佩的,没有崇高的爱国主义情结,就不配做我炎黄子孙。  端端正正地给老顽童行了个礼,沐之秋叹道:“师父果然是真君子大丈夫!不过徒儿也不是那等好坏不分的瞎子。师父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舅舅乃一代明君,自然不会残害自己的子民,五万人,若是舅舅这般心狠手辣,他也不配苟活于人世了。但是师父你想想,连萧震天这种喜欢和稀泥的人服用了冰毒之后,都会让我和萧逸去闯试心门,我舅舅服了那些药丸有没有可能野心膨胀,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挑唆和引诱下,不知不觉就中了他人设计好的圈套,演变成将要与静安王朝开战的局面呢?”  老顽童恍然大悟:“密信和圣旨是真的,但却被人利用了!”  “对!其实这不是什么出其不意的手法,早在我和云清在‘死亡村’防治麻风病的时候,这一招就被倭人用过了,当时便是有人利用萧震天的书信,将萧逸骗回京城远走褚国,害得我和云清险些丧命于‘死亡谷’。就连褚国特使玩儿的这招金蝉脱壳,其实也不是新招数,我们从海上返回的当夜,萧逸暴毙。一桩桩、一件件,连贯紧密,绵绵不绝。呵!是我大意了。师父啊!看来咱们的仇家都是一个人!”  老顽童眸中闪过一丝心疼,面对这个瘦弱不堪的小徒弟,他有种面对矮子的外表、巨人的内心的无力感。此时的秋儿眼眸中波涛暗涌,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便是之前产生的恐惧和绝望也被她隐藏得滴水不漏,看上去好像她只是在叙述最简单的推测,其实她内心的恐惧、愤怒和担忧,又有几人能够了解?  上位者总是孤独的,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老顽童是个早已习惯了孤独的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有朝一日萧逸会登基称帝甚至一统天下,也从来没觉得像萧逸那种人孤独有什么不对。便是他的宝贝徒弟,他也觉得是成大事者,秋儿注定会走一条艰难又孤独的道路。但此时此刻,他莫名地有些心酸。若是萧逸成为那个一统天下的强者注定要让他面前的小徒儿忍受孤独,若是为了兑现替他报仇的心愿,他宁可萧逸是个普通老百姓,宁可不再去寻找那个仇家。第410章 思妻成疾  其实这段日子,看见萧逸日日缠着他的宝贝徒弟,老顽童有点愤懑,他觉得萧逸这个兔崽子把身上的锐气和霸气都磨光了,变得跟个小赖赖差不多。 萧逸变成什么样儿老顽童一点儿也不关心,但偏偏这小子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同时还要拖着他宝贝徒弟的后退,搞得秋儿连对仇家的追踪都消极怠工,这让老顽童憋了一肚子闷气。  可是现在,老顽童突然觉得,或许放下仇恨,只让这样的萧逸陪着秋儿就很好,很好!  与老顽童目光轻轻相撞,瞬间便读懂了他的心疼和担忧,沐之秋心头顿觉一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了老顽童一下,笑道:“师父!其实若不是你这张亘古不变能吓死人的俊脸,我有时候觉得你真像我的老爹!”  老爹!鼻子一酸,老顽童居然咧开嘴傻笑起来。多少年没听见有人叫他老爹了?不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这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愣是让老顽童这张亘古不变的死人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要是暗中观察了这么久,老顽童还不知道宝贝徒弟嘴里的这个老爹指的不是沐忠国而是另有其人,那他就真的白活了。  老顽童一直有种大胆的猜测,这个宝贝徒弟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他很好奇秋儿所说的这个老爹到底是谁?这个徒弟,到底又是从哪里来的?他甚至想开口问一问。秋儿是个理智冷静的人,可是,一旦动了感情,她又是个感性的叫人揪心的孩子。以秋儿现在这种状态,只要他稍稍耍点手段挖掘一下,一定能挖出秋儿心底隐藏的大秘密。可是,看着这样的徒儿,老顽童的心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便是那份好奇心也被心疼压了下去,竟是舍不得再多问一句。  “师父!静安王朝是我的夫家,可褚国是我的娘家,秋儿不愿看见生灵涂炭,更不愿看见自己人打自己人。秋儿欲阻止褚国和静安王朝的争斗,将那隐藏在幕后企图渔翁得利的倭国绳之以法,师父可愿助我?”  “有何不可!”抬手摸摸宝贝徒弟的脑袋,老顽童豪迈地应道:“既然师父像你老爹,女儿要去阻止这场浩劫,老爹岂能坐视不理?褚国皇都便是龙潭虎穴,为师也定要陪你闯一闯!”  “好!有师父保驾,秋儿便去虎穴中撸一把老虎尾巴!”  既然黎城是有人给他们唱的“空城计”,多呆无益,师徒二人商量好应对之法后,只吃了些干粮便匆匆赶往褚国皇都。  老顽童夜行千里,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沐之秋和他便来到了褚国的皇都。  二人先找了家普通客栈,仍以师徒的身份暂住下来安心等待萧楠,同时,也从各种渠道打探消息。  沐之秋和老顽童忙着,萧逸着实也没闲着,事实上他比沐之秋还要忙。萧逸的忙碌不仅仅表现在白天朝堂上的诡波暗涌,更多的是晚上在凌霞殿寝殿的那张大床上。  萧逸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得失眠症,也从来都不知道失眠的感觉这么难受。  以前他总以为自己是秋儿的依靠,没有了他的手臂当枕头,秋儿晚上一定睡不安稳,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原来没有了秋儿嫩滑的娇躯,六月天的被窝里也这么冷。  白天尚且好过些,一到晚上他就变得十分狂躁。 哪个缺心眼想出来的夫妻同床不同被?甚至应该夫妻分床各有各的寝室的?静安王朝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吗?亏得九弟还苦口婆心天天跟他说什么帝王之道,几时轮得到九弟跟他传授帝王之道了?再说帝王之道难道就是不让夫妻俩睡同一个被窝?狗屁!若是做了皇帝都得跟父皇一样夜夜走马观花似的临幸妃嫔再回到勤政殿死守着,那他还不如和秋儿隐居山林加紧双修呢!  一想到秋儿曼妙无比的身躯,萧逸就觉得憋屈。他脑子抽抽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会答应让老顽童陪着秋儿一起去褚国?眼下看看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怎么看萧逸怎么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什么勤政殿?凤栖宫?霞帔宫?统统都见鬼去吧!他以后要在宫里盖一个大大的寝殿,对,就叫龙凤宫,勤不勤政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和秋儿双栖双飞,便是不上朝也能在被窝里搂着秋儿一起看奏折不是?  光是想想就叫人流口水,萧逸哪里还坐得住?噢!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赶紧弥补过错。  于是冷酷伟大、不近女色的靖王爷在靖王妃离开了两个晚上之后,痛定思痛,再也不愿做天下最最可怜的弃儿,开始实施他的补救计划。  沐之秋和老顽童走的第三天,靖王府的丫鬟仆役们发现王爷很清闲,不但清闲,还有点无所事事,这种无所事事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王爷面无表情地在偌大的王府里面瞎溜达。  就在王爷溜达了n圈,靖王府一干下人都心惊胆战人人自危的时候,他们伟大的主子终于踏进了暗卫们居住的小院。  彼时,夜袭正带着月月和冬果给其他暗卫上药疗伤。  看见王爷到来,夜袭和冬果都吃了一惊。  记忆中,除了当年冬果被雷管炸伤,王妃来替冬果疗伤包扎王爷跟来过一次外,王爷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个小院,今日王爷前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冬果性子急,不待行礼便脱口问道:“王爷?是不是王妃她出……”  “咳咳!”萧逸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打断冬果,面无表情道:“你的伤势可好一些了?”  王爷转移话题,那就等于说王妃没事了。冬果重重呼出一口气,这就好,王妃离开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都在为王妃提心吊胆,担心的同时,冬果又十分懊恼,若不是她技不如人怎么会吃闷棍,又怎么会被王爷鞭笞惩治,若是没有受伤,她怎么可能让王妃只身去冒险?就算有生死门门主保护,王妃一个女子,身边总需要个人贴身伺候吧?  想起王妃月信的日子快到了,冬果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连王爷又说了些什么都没注意。  萧逸又问了一遍冬果的伤势,可这丫头跟傻了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明显是在神游天外。根本不用问,萧逸就知道冬果在想他的小女人。秋儿是他的好不好?为什么冬果也要想她?还想得这么出神?再看向冬果时,萧逸的目光中就多出几分妒忌。  见自家王爷的目光越来越阴沉,冬果却还在胡思乱想,夜袭急出了一头汗。当日王妃刻意放水将冬果交给他行刑,所以冬果的伤势看似凶险,实际上比其他人要轻许多。昨日王妃离开前还专门来给冬果换过药,那时候冬果已经可以下地了,眼下王爷突然过来,看见冬果非但没有和其他暗卫一样卧床养伤,还能帮月月递东递西,此时连问话都不回答,王爷会不会一怒之下再鞭笞冬果二百下啊?  想自家王爷的目光何其锐利?一定察觉出了其中的猫腻。一想到靖王府的家规和王爷的冷酷无情,夜袭便觉头皮发麻,竟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将冬果挡在了身后。  他的小动作当然逃不出萧逸的眼睛,萧逸更加不爽。冬果忽视他便罢了,毕竟冬果现在是秋儿的贴身丫鬟,可夜袭这算什么?好歹夜袭也是他的贴身侍卫,怎么现在防他跟防狼一样?要知道以前只要他哼一声,别说鞭笞杖责,即便让他们去死,夜袭和冬果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看看他们现在什么样子?都是秋儿一天到晚给他们灌输人人平等的思想,把这些奴才都教坏了。  “咳咳!”再咳两声,萧逸若无其事道:“本王没事来看看你们,顺便和夜袭说两句话。”  所有人的眼睛都倏地一下瞪圆了,王爷,这是在解释吗?这么诡异的王爷,不会是思念王妃过度,把自己都幻想成平易近人的王妃了吧?  夜袭尤为吃惊,他听王妃说过这种病,这种病王妃管它叫癔症。  “王爷?您……”  夜袭实在没胆量提醒王爷是不是得了癔症,只能满脸担心地看着自家王爷。  萧逸的眉梢挑了挑,夜袭这是什么眼神?就像他脑子不正常似的。好吧!今日早朝,连父皇都发现他气色不好,九弟还说他瘦了一大圈,但即便是这样,夜袭也不用这么悲天悯人地看着他吧?搞得他像个被娘子抛弃了的倒霉鬼一样。  再一想,自己可不就是个倒霉鬼么?不过才成婚三个月,连瘾还没有过足他就要独守空房,这叫什么事儿啊?别人都是深闺怨妇,怎么轮到他萧逸就成了深闺怨夫了?  若不是还要用到夜袭,此时萧逸就想一掌将夜袭拍死。强忍下心头的不爽,萧逸憋着气道:“你跟本王出来,本王有话跟你说!”  “唔!”夜袭目瞪口呆。  看来确实出大事了,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啊,王爷却亲自找上门来跟他说话,而且还一句话重复两遍地跟他解释。那个,王妃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爷不会要让他干什么坏事吧?  忐忑不安地跟出去,夜袭的心情和赴死差不多。  萧逸一声不响地往凌霞殿走,夜袭只好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其实萧逸现在的心情也不轻松,思念归思念,他的脑筋可没有生锈。有些事情,秋儿瞒着他做了便做了,他自会尊重秋儿的选择,给她充分的自由。可是自由并不等于冒险,他的小女人再精明也逃不开他的眼睛,萧逸分明感觉到秋儿在计划着什么阴谋,而这些阴谋,会直接将秋儿冲上风口浪尖。只要想到上次的海上遇险,萧逸就恨不得将他的小女人锁起来,再也不放她出门。  如此,他怎么还能淡定从容地坐视不理?  若是以前,萧逸自然不会纠结,直接开口问夜袭便是了,夜袭也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可是现在,他不太敢确定,夜袭是什么脾气他太了解了。夜袭就是一头倔驴,但凡他认定的人和事,便是杀了他也断不能更改。作为暗卫死士,这样的夜袭无疑是合格的,否则萧逸也不会派夜袭去保护秋儿。但是帮助秋儿隐瞒他,萧逸就感到非常不爽,甚至觉得夜袭这小子好赖不分,十分欠揍。  围着整个靖王府走了一圈,王爷也没说一句话,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得夜袭一个劲儿地纠结。第411章 放下身段  王妃说过,在搞不清楚对方底牌的情况下要沉住气,可是,面对王爷这样的人要怎么才能沉住气啊?在以静制不住静的时候,他是不是该用王妃教的另外一招——引蛇出洞?  “那个,王爷,王妃说……”  “秋儿有话让你带给本王么?”萧逸登时来了精神,“夜袭,冬果的伤是不是没完全好啊?本王那里还有一些上好的外伤药,女子用效果尤其好。  看着自家王爷略带讨好的笑脸和胡乱放电的桃花眼,夜袭十分无语。  看,王妃果然够了解王爷,他不过是抓住王爷的七寸提了一下王妃,王爷不但成了哈巴狗,还成了话唠。  “那个……”  等了半天,也没等出夜袭“那个”的下文,萧逸额头上的青筋蹦了两下。这都什么毛病?怎地跟着秋儿一段时间都学会了这个那个,九弟如此,现在就连夜袭这种一字千金的人说话也不利索了?  “王妃到底让你跟本王说什么?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唔!”夜袭愣了愣,“王妃没有话带给王爷!”  萧逸一口老血差点喷将出来,该死的夜袭,他要将夜袭的头拧下来给冬果当夜壶,“夜袭!本王问你,王妃到底要让你们干什么?”  夜袭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王爷再强大也斗不过王妃,他就说么,王爷怎么可能知道,那可是王妃专门交待过的机密。到目前为止,除了王妃和他,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晓。若不是为了顺利实施王妃的计划,他堂堂靖王府的暗卫统领,怎么可能天天带着月月给这些暗卫疗伤?这种待遇只有冬果才能享受好不好?  夜袭可不笨,王爷这般温和地与他说话,还故意抛出冬果来引诱他,不就是想知道王妃的计划么?虽说王爷口中的那些外伤药很诱人,但他夜袭也不能做个卖主求荣的小人是吧?  正思忖着如何在王爷面前蒙混过关,猛听王爷一声断喝:“夜袭!你是想试探一下本王的耐性吗?方才本王与冬果说话她魂游天外,本王念她对王妃忠心耿耿不想与她计较。现在本王问你王妃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机密任务,你却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你是想让本王杀了冬果吗?”  打了个哆嗦,夜袭在心里暗自嘀咕一句“坏人”,单膝着地,毕恭毕敬给王爷行了个礼,夜袭朗声道:“启禀王爷,因为是机密,所以属下不能告诉王爷!”  夜袭此话说得大义凛然,带着股壮士断腕的决绝,这便是表明了即便自己杀了冬果,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萧逸顿觉一股热浪冲上脑门,连头发都要被烧焦了。怪不得九弟说夜袭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便是他的小女人培养出来的人,好,好,有个性!感情他这个主子才是摆设。  强压下怒火,咬牙再问:“是王妃交待你不告诉本王的吗?”  迟疑一下,夜袭终于点了点头,“是!不过属下以为,王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所以王爷尽管放心,待事情有了眉目,王妃自然会亲口告诉王爷的。”  萧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打死夜袭,不过,既然是他的小女人交待的,好,他忍了,待见到她本人,看他如何收拾她。  “罢了!你起来吧!本王原也没指望能从你这里问出什么。”深吸一口气,萧逸不耐地挥挥手,“今日本王找你,是有事与你商量。”  商量?夜袭觉得汗毛耸耸,王爷说有事和他商量,而不是命令。自家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性儿了,居然会跟自己的奴才商量事情?他是没睡醒还是耳朵里面塞了驴毛没听清啊?  将夜袭的神态变化一一看进眼里,萧逸愈发不悦。今日的帐他先记下了,该死的小女人,待秋后,他自会一点点和她算账。  “你且过来,本王说与你听。”  疑惑地凑过头,待听清楚王爷的话,夜袭倏地一下瞪圆了眼睛。想都没想便摇头道:“不行不行,此事不行,王妃知道会怪罪属下的……”  “大胆!”萧逸终于怒了,“究竟本王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他好说歹说,放下身段专门找夜袭来打商量,这该死的傻大个儿居然一根筋,认定了他的小女人是主子便连他的话都不听,他是该笑夜袭对秋儿的忠诚还是该哭夜袭对他的防备啊?  要么说夜袭就是夜袭,是其他人都比不过的暗卫统领。其实能常年跟在萧逸身边的人,一定和萧逸一样都是奇葩。所以此时夜袭充分发挥了奇葩的作用,居然咬着牙摇头道:“王爷曾交待过属下,王妃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要豁出命来保护王妃,更要对王妃言听计从。属下一刻也不敢忘记王爷的交待,所以便是王爷今日要杀了属下,属下也不能答应王爷的这个要求!”  “你!”萧逸的脸都要气绿了,果然九弟说得不错,夜袭当真欠收拾。  足足憋了两分钟,萧逸才把满腔怒火别回去,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冷清,“罢了!既然你不想背叛秋儿,也不愿将秋儿的秘密说与本王听,本王也不勉强你。这样吧!本王与你折中一下,你明日便带着这些伤势渐好的暗卫们去执行王妃的命令本王概不插手,但是京城这边剩下的事情便都要交给本王,不管本王做什么,王妃回来你都不许告状,可好?”  如此,王爷就是在跟自己打商量了。以王爷的性子,能这般低三下四地跟他说话,本就是看在王妃的面子,自己若再不允诺,那真叫不识抬举,只是王妃那边?  “可是,王妃说,至少要等十五日,确认了他们已到达褚国皇都,方可开始计划……”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根筋?秋儿此去褚国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她那里步步危机,你却在这里拖拖拉拉,你都不怕她历经艰险回来后你的任务完不成她会生气?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货?”  夜袭语塞,王爷真的是急昏头了吧?便是当初王妃被倭国玩偶师掳走,王爷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爷什么时候会抛开身份,你我他地跟自己说话了?还是这般好说歹说地碎碎念?若是这般还跟王爷杠着,只怕连王妃都会责怪他吧?  这段日子王妃把王爷惯成什么样子夜袭可看得清清楚楚,况且,想要完成王妃交付的任务在靖王府也确实不行,夜袭虽说是暗卫统领,但要一下子带走靖王府这么多人还想不被外界有所察觉的确有点玄,若是王爷能暗中相助,那把握性就会大很多。  如此,便依了王爷,睁只眼闭只眼提前出发吧!  “夜袭替王妃谢过王爷了!其实暗卫们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王妃不让我们轻举妄动,要我们静等消息,大伙儿才蛰伏在床养伤。既然王爷有心助我们,那今晚属下便带着他们出发!”  该死!夜袭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他以为他是谁?替秋儿谢谢他?夜袭的面子好大哦,居然能代替秋儿,他萧逸头吃肿了才会去助夜袭,他是在助他的小女人好不好?他萧逸才是秋儿的夫君!  目送夜袭的身影消失,萧逸再也忍不住抬手一挥,两米开外的假山上轰隆隆滚下一块大石头,惊得树上一阵蝉嘶鸟鸣。  满意地拍拍手,萧逸这才面无表情地返回凌霞殿。  沐之秋和老顽童一直等到七月初十,萧楠一干人才姗姗来迟。  一路上沐之秋和老顽童都做了乔装改扮,老顽童身材高大,只要掩饰住那张死人脸,便是个风流倜傥的俊俏书生。沐之秋虽然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但易容后的脸怎么看都只有十三四岁,再加上她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睛,活脱脱就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穿上粗布麻衣,倒是掩饰住了妙曼的曲线,但看起来又瘦又长,像颗没发育好的豆芽菜。  这般实在不大好看,沐之秋索性将发髻散开,扎了几个小辫子,这般才像个未出阁的少女嘛!  俩人乍一出现在萧楠的面前,萧楠愣是没认出来,瞧了半天才疑惑地问:“两位可是静安王朝人氏?”  老顽童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正主儿,却是个头大无脑的蠢蛋,面上一黑,伸手就要去拎萧楠的领子。  他的手才伸出来,萧楠身后突然冲出个人来,竟是直愣愣地向沐之秋扑去。老顽童一愣,赶紧反手向那人挥去。  哪想那人功夫却荏了得,愣是抬手硬接了老顽童一掌,另一只手已揽住了沐之秋的腰后退了两步。  “好俊的功夫!”老顽童脱口赞道,正待步步紧逼,与对方视线相遇却猛地愣住了。  沐之秋也愣住了,仰头看着身边的人,像不认识般吃惊地张大着嘴巴。  她身边竟站着夜袭。这种时候在储国看见夜袭就跟看见了鬼差不多,沐之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确定看见的人就是夜袭后,才问道:“夜袭?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袭尚未回答,萧楠却极其不满地冲过来一把扯掉了夜袭搂在沐之秋腰间的手,“滚开点!谁让你碰我三嫂的?你也配?”  夜袭眸中??地滑过一道寒光,英俊的黑脸儿又黑了几分。不过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唐突了,后退两步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给沐之秋行了个礼:“属下参见王妃!”  沐之秋还是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看看萧楠,再看看夜袭,疑惑地问道:“你们俩一起来的?”  “谁和他一起来的!三嫂你都不知道这厮有多放肆,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清点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多了个他。你说三哥这都养了个什么样儿的奴才?怎么能嚣张到这种程度?擅自离府已是死罪,他居然将父皇送给褚国国君的千寿糕吃了一大半……”  夜袭才站起身,听了一半便打断萧楠冷声道:“海上没有食物,我不吃千寿糕,难道得饿死吗?”  “放肆!”萧楠气得嘴唇哆嗦,这到底是个什么怪鸟?“你,你,你若不是三哥三嫂的贴身侍卫,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到大海里去!”  沐之秋一句话也不说,目光依然在夜袭和萧楠的脸上游移。撇开喋喋不休告状的萧楠,她的目光固定在夜袭的脸上,看了许久,眸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顽皮,竟上前两步拉了拉夜袭的袖子柔声问道:“那你偷偷跑出来王爷知道不知道?”第412章 夜袭独来  避开她的目光,夜袭垂下头,道:“正是王爷派属下来保护王妃的!”  “王爷就派了你一个人来么?”沐之秋又问。  “是!王爷说王妃此行隐秘,人太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所以命属下暗中保护王妃!”  “嗯!”沐之秋点头,“我和师父比九皇子晚出来一天,你是哪一天出来的?”  “六月十八。”  “六月十八?”沐之秋皱眉,“以你的脚力,京城到云福镇最多走三天,能追上九皇子原也不奇怪。但云福镇到褚国走水路最多只需十日,你一人轻装上阵,便是随便在云福镇雇条渔船也比九皇子他们要到得早,你既然是来保护我的,为何磨磨蹭蹭了将近十天才来?”  见三嫂将自己撇在一边,却与三哥的一个侍卫絮叨,萧楠妒忌得眼眼睛都红了,硬是插到沐之秋和夜袭的中间,不动声色地将夜袭挤开一点,冲沐之秋笑道:“三嫂这话应该问我才对,怎么去问个奴才?”  扭头狠狠瞪了夜袭一眼,萧楠又道:“是这样的三嫂,我们六月二十一刚入海就发现夜袭了,七月初二到达了黎城。本想着由黎城到皇都,最多不过三天,可我们到达黎城时,黎城城门紧闭,我递了通关文牒城楼上的驻军也不开门,后来香香公主亲自出面,对方才道黎城正在修建重要工事,让我们绕道而行。无奈,我们只好再走水路绕道,所以今日才到达皇都。”  沐之秋不由地与老顽童对视一眼,黎城已有了驻军?可见舅舅已经知道黎城被血洗屠城的事了,这些天潜伏在皇都,虽然没有听到关于黎城的消息,但他们却发现每日都有大批兵马出城往黎城方向去。若是萧楠他们再晚半个月来,只怕褚国就要突然对静安王朝宣战了。  不过舅舅的手段当真令人佩服,她和老顽童已经来到皇都半个多月了,丝毫没有听到关于褚国的传言,可见,褚国皇室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舅舅的手段也算得上老辣沉稳雷厉风行。  不看萧楠,仍将目光投向夜袭,沐之秋眉头蹙得更紧一些,“夜袭?你六月十八才离京,六月二十一日便追上了使团,你想把自己累死吗?”  饶是香香公主,也听出这话里隐藏着的点点关心。老顽童和萧楠不由面面相觑,夜袭却像突然扎了鸡血般,眼眸??地亮了,竟一瞬不瞬地盯着沐之秋,眸中全是惊喜和开心。  萧楠的心猛跳两下,md,刚出了八哥的事儿不会又出来个夜袭吧?八哥的事情虽然做得龌龊,但怎么着都是自家兄弟。但这夜袭?这可是个奴才啊!  任是谁都能看出夜袭眼底的仰慕和暗恋好不好?噢!三哥的眼该有多瞎,才会在身边放着这么条中山狼?  可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啊!三嫂是个什么样的人萧楠还是知道的,除了对三哥,萧楠就没见三嫂对谁这般关心过。当然,上官云清是个特例。不过,三嫂和上官云清在一起时素来将分寸掌握得极好,关心归关心,从来都不会越礼半分。这样的三嫂,怎么会去扯夜袭的袖子?  萧楠眼睛没瞎,三嫂看夜袭的眼神他就觉得跟看别人不太一样。虽说三嫂掩饰得很好,但是,他总觉得那眼神特别温柔,柔得能淌出水来,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儿,看得人觉得像喝了蜜一样,让萧楠眼红得想一拳头把夜袭的鼻子砸到腔子里去。  好吧!三嫂这个人有时候就是那么轴,夜袭和她走得近,她就对夜袭比别人好,但三嫂难道就看不出夜袭居心不良吗?看看夜袭看三嫂的眼神,那明明就是大灰狼看小白兔才会有的眼神嘛!三嫂在这方面素来反应迟钝,不然也不会不知不觉就让八哥越陷越深。现在三哥不在,他得替三哥看着三嫂才行,什么夜袭、夜鬼的,他得统统替三哥除掉。  “夜袭!你去跟其他人一起搬东西,本宫与香香公主要和师祖、师父叙话!”  饶是夜袭再有个性,这样的理由他也不能拒绝,他不过是靖王爷和靖王妃的贴身侍卫,现在主子们要密谈,他确实没理由杵在这里。  眼眸冷得几乎要结冰,夜袭却不敢忤逆,冲萧楠应付差事地拱了拱手,正要转身,手臂上却一紧,回头就对上了沐之秋亮晶晶的眸子,里面都是他疲惫消瘦的剪影。  夜袭只觉眼前一花,莫名其妙地弯起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混账!本宫让你出去搬东西,你在这里傻笑什么?来人,将夜袭拿下,杖责……”  “不要!夜袭奉萧逸之命来保护我,一路上餐风露宿紧赶慢赶,一定很辛苦。”敛了眸中的情绪,沐之秋淡然道:“萧楠,让他去你房里睡一会儿吧?”  “啊?”萧楠的下巴险些落在地上,像看见鬼了似的看着沐之秋,“三,三嫂?你让他睡我的床?”  “那就让夜袭去睡我的床吧!”香香公主不满地皱眉道:“秋儿姐姐都说了,夜袭是靖王爷派来保护她的,你看看这一路上你把夜袭欺负的,我在静安王朝看见夜袭的时候可比现在壮实好多。就算只是秋儿姐姐的侍卫,萧楠你这样也太欺负人了!”  “我欺负他?”  萧楠欲哭无泪,到底是谁欺负谁啊?这世上的女人都是瞎子吗?三嫂瞎了,怎么香香公主也瞎了,夜袭明明就对三嫂居心不良,她们非但不训斥夜袭,怎地对着自己开炮?果然女人的母爱什么的一泛滥起来最可怕。  “嗯!老夫也觉得是你小子欺负人家夜袭!”始终在一旁察言观色的老顽童终于开口了,“还是香香公主这女娃子不错,跟秋儿一样心眼好。走吧,夜袭,老夫带你去香香公主的闺房休息!”  说着话,老顽童瞄向夜袭的眼神中却带着若有所思,夜袭目光一凛,赶紧低下了头。  “不用!”这次却是沐之秋和萧楠同时开口的。  沐之秋看看萧楠,再看看夜袭,白玉般的面颊稍稍有些泛红,咧嘴笑笑才道:“香香公主是未出阁的九皇子妃,夜袭怎能睡在她的闺房?要不,咱们明日再谈,我先带夜袭回去休息?”  萧楠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太过分了,这些人太过分了。尤其是三嫂,为了帮夜袭,居然连正经事儿都不干了,这夜袭难道比三哥还重要不成?  若不是三哥远在大海的那一边,他一定要在三哥面前好好告三嫂一状。萧楠从来没觉得三嫂像今日这般好赖不分过,那个,就算另眼相待,就算要关心,要心疼,三嫂也应该先心疼他萧楠好不好,夜袭算个什么东西?他也一样紧赶慢赶地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三嫂怎么就不问问他辛苦不辛苦,累不累啊?  罢了,咬咬牙,萧楠狠狠剜了夜袭一眼:“三嫂说的有理,你还是去本宫的屋子睡吧!”  夜袭正看着沐之秋笑,听见萧楠的话眼皮都没翻一下,瓮声瓮气道:“不必,属下不瞌睡,在这儿陪着王妃便好!”  沐之秋实在没忍住赶紧低下头捂住了嘴巴,憋了十几秒才把笑意憋回去,再抬头时,除了面颊有些潮红外,眸中已一派清明,“夜袭,听话!咱们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来日方长!”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含义深刻?三嫂这是在引诱夜袭还是在暗示他?怎么听在萧楠耳朵里那句来日方长这么暧昧?今日的三嫂?是狐媚缠身了吗?  不由地看向香香公主,哪知香香公主居然和老顽童一样,满脸高深莫测地仰着脖子看屋顶。萧楠也下意识地看向屋顶,登时一脸黑线,这屋顶上光秃秃的,你们倒是在看个什么?  待夜袭被人领去休息,沐之秋才正色问道:“萧楠?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  一谈正经事,萧楠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三嫂,我觉得十分蹊跷,那日我们在黎城城外叫门许久,驻兵也没有回话,若不是香香公主现身,便是等待现在,只怕我们也进不了城。三嫂?你觉得这正常吗?黎城乃静安王朝到褚国的必经之路,非遇到战事,绝对不会闭关。可现在静安王朝与褚国交好,分明没有开战啊?若真的开战了,也没有不让来使进城的道理,若国君真想致我等于死地,只管下令在城楼上放箭便可,但显然守城的驻军并无此意,就好像我等不存在似的。多亏香香公主叫门,他们才给了回应,却是让我们绕道而行。所谓的绕道而行,基本上多出一倍的路程,再返回静安王朝都够了,哪有这般对待来使的?分明就是假意推辞。但我们今日来到皇都,守城的侍卫们却十分客气,国君还专门派人引我们来驿馆下榻,三嫂?你说是不是黎城出事了,但国君又拿不准是不是跟我静安王朝有关,所以他才这般不冷不热地先稳住我们?”  沐之秋尚未回答,老顽童已赞道:“好小子!难怪秋儿对你另眼相待,目光犀利分析准确,真乃后生可畏啊!”  被师祖夸赞,萧楠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摸着鼻子轻轻撞了撞香香公主的胳膊。  香香公主与他并排而坐,被他一撞,不由地侧目看过来,四目相对,俏脸霎时便红了,“得意什么?瞧你那傻样儿!”  这般含娇带嗔的软言侬语听在萧楠耳朵里,立刻酥了骨头,竟凑过头去悄悄在香香公主耳边低语道:“三哥说了,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便是当着人面儿大胆示爱也情有可原,我现在就想亲你,不过你我还未成婚,这个吻便先欠着,等到大婚之日,你一并还我可好?”  香香公主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却不敢再还嘴,粉面含羞,几乎要把脸垂到胸口上去了,只是粉嫩的脖颈一片殷红,竟是早已出卖了她的情绪。  沐之秋和老顽童都是过来人,一瞧便知道二人互动的悄悄话十分露骨。老顽童不由嘿嘿笑着凑近沐之秋悄声道:“这小子不错,得了逸儿那兔崽子的真传,只是脸皮还没修炼到逸儿那种程度!”  “师父!”沐之秋嗔怪地瞪老顽童一眼,玉一般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噢!这次的事情忙完之后,回去一定要让萧逸在寝殿上加盖一层,看老顽童还能不能半夜三更地爬房顶偷窥他们夫妻打情骂俏。  清清嗓子,沐之秋打断萧楠和香香公主之间的眉来眼去,“萧楠,你果然大有长进。黎城确实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第413章 采花大盗  萧楠和香香公主立刻敛了心神,端端正正地坐好聆听。  待沐之秋将她和老顽童在黎城看到的情形叙述完之后,香香公主腾地一下站起来,抬脚便要出门。  “你去哪儿?”萧楠赶紧拉住她。  “我要进宫去见父皇,告诉父皇这件事和静安王朝没有关系,告诉父皇……”  “你父皇未必会信你!”萧楠将她按回登上,面色凝重道:“不然三嫂和师祖怎么可能在皇都等半个多月也不进宫求见?”  香香公主怔怔地看着他,这种时候的萧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帝王气息,英俊的面颊刀刻般刚毅,让她忍不住便会为他折服。  往萧楠身边靠了靠,香香公主的眼圈已然红了,像是不甘心地嘀咕,又像是小声地哀求,纤细的小手紧紧揪着萧楠的衣襟道:“父皇不见秋儿姐姐,但一定会见我。”  “未必!”沐之秋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姹紫嫣红叹道:“香香!你现在已经不是褚国最尊贵的公主了,你是静安王朝的九皇子妃,是萧楠的未婚妻!”  香香公主登时急了,丢开萧楠走到沐之秋身边拉住她的袖子道:“我知道,可是,我父皇他一定不会这么绝情的,他……”  “并非你父皇绝情。”不忍地拍拍香香公主的小脸蛋,沐之秋浅笑着安慰她:“你以为你们几个的命比黎城五万百姓和将士的生命要值钱吗?若是你父皇真的绝情,你们那日到达黎城,他便下令将你们射杀了,今日更不会派人在城门处迎接你们,还以国礼将你们安排在驿馆住下。你父皇,他不仅仅是个善变是非的好皇帝,更是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  “秋儿姐姐?你相信我父皇?”  “嗯!我相信他。”眸光一?c,沐之秋又道:“不过我也相信他有其他苦衷。”  环视诸人,沐之秋朗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们都到齐了,哪怕是龙潭虎穴,明日我们也要进宫去闯一闯!”  商议好明日要和萧楠等人一同进宫面见褚国国君,再易容掩饰身份已然没有必要,沐之秋和老顽童索性搬来驿馆与萧楠和香香公主同住。  沐之秋让老顽童仍保持易容,自己却恢复了本来面目示人。  明日要进宫,萧楠早早让人备了热水供沐之秋和香香公主沐浴。  褚国皇都的驿馆与静安王朝京城皇家驿馆差不多,其他人都住在外院,贵客住在独立的内院。  因为沐之秋和香香公主乃是女眷,所以萧楠和老顽童便住在内院外围的厢房,与沐之秋和香香公主的厢房隔着长约二十米的回廊。  沐之秋住在香香公主的隔壁,安抚香香公主睡下后,她便返回自己房间准备洗澡。  萧楠想得很周到,不但让人抬来了一大桶热水,还在浴桶里撒了不少茉莉花瓣,淡淡的清香让她的神经舒缓不少,泡在浴桶里,沐之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这些天她的心始终被黎城的事情揪着,倒是没有多少时间去想萧逸。可是每晚,萧逸都会入梦,他的夫君,那个霸道又任性的男人,就像是早已深扎在心底的一颗种子,便是暂时被尘封,一旦有了阳光和雨水,它也会破土而出,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夜袭那张疲倦消瘦的脸又浮现在脑海里,沐之秋唇角一弯,不由地摇头轻叹:“傻瓜!”  才骂完,便听身后传来几不可察的呼吸声,带着股说不出来的心疼,纠纠缠缠,如同藤蔓缠绕的牵牛花,分不清谁是叶谁是花。  “你来了?”轻问出声,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沐之秋却没有睁开眼睛。  身后的呼吸登时靠近了些,便是不睁眼,沐之秋也能感受到他的思念和委屈。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怎么如此任性?”  话音才落,便觉肩上一凉,那人的唇已轻轻贴在了她的肩膀上。正值七月,他的唇竟带着丝丝凉意,就像今日他满是疲倦沧桑的面孔下隐藏着的那颗孤零零的心。  心立刻软得一塌糊涂,反手便勾住了他的脖子。  那人似乎愣住了,取下她的手臂迟疑良久,终于扑通一声跨进浴桶里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圈进了怀里。下一秒,饥渴的唇已狠狠吻住她。  “唉!”沐之秋再叹一声,将自己更紧地嵌入他的怀里。  驿馆的浴桶虽然不小,但绝对不能和沐之秋叫人特制的大浴桶相比,她一个人坐在里面洗澡尚可,但多出来一个体形高大的男人,登时就将浴桶撑了个满满当当,沐之秋不由地想起了几个月前和萧逸同乘的那顶花呢小轿。  “呵!”唇角才溢出淡淡的笑声,舌便被他惩罚性地咬了一下。  沐之秋吃痛不已,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不是夜袭那张俊脸还有谁?皱皱眉,伸手便往夜袭的脸上摸去。  指尖才触到夜袭的皮肤,手腕一紧,被他捉住。冲她摇摇头,他的头却俯下来吻住了她白皙的手臂。  唉!这个男人!  只要知道是他便好,至于这张脸,不看也罢!  才要再次闭上眼睛,外面突然传来萧楠的喊声:“那边,本宫看见有人潜入我们的院子了,赶快去追!”  心头大骇,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从浴桶中站起来,沐之秋脱口道:“你,快跑吧!”  不满地皱皱眉,“为何要跑?”  噢!真 是对牛弹琴,就算你是我老公,现在你也顶着一张夜袭的脸好不好?要是被人发现本王妃和夜袭光溜溜地泡在同一个浴桶里,你说会怎么样?  恶作剧地冲他挤挤眼睛,沐之秋笑得不怀好意,“那就把脸皮揭了吧!反正我也知道你是谁,就让萧楠来个现场捉奸好了!”  “该死!”低骂一句,果然已是萧逸的声音,“九弟不敢找到这里来,冒犯你,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沐之秋便凑得更近一些,伸手就将萧逸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剥了下来。  夏天本来就穿得单薄,萧逸经过她的改造也不再里三层外三层地捂虱子,今日便只穿了件外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立刻便被她剥了个精光。  “哈!你是有备而来么?”伸手在萧逸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沐之秋笑道:“够嚣张,居然连外裤都不穿。”  “那又如何?为夫穿了内裤!”炫耀般扯了扯内裤,萧逸眼珠一转,立刻嬉皮笑脸地袭上她的胸,膨胀的身体顺势往她身上蹭去,“难不成秋儿真的喜欢为夫外袍里什么都不穿,连内裤都不穿吗?不过内裤不碍事,秋儿现在可是什么都没穿,方便得很!”  噢!尼玛!沐之秋的脸腾地红了,她怎么都忘了自己什么都没穿啊?貌似跟这头不要脸的猪在一起,什么时候都是她吃瘪,明明就是她在调戏他,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他调戏她了?  伸手便想捂住自己的胸,萧逸哪里会让她轻易得逞,密密匝匝的亲吻落下来,她的双臂便被他顺势勾在了脖子上,身体反倒与他贴得更紧些。  将近一个月不见,说不想绝对是假的,便是沐之秋有再好的定力,此时也开始意醉神迷,攀附住萧逸精瘦矫健的身体,不由自主便闭上了眼睛。  睁着眼看着夜袭的脸,她实在没办法入戏。这般让他顶着夜袭的脸与她亲热,以后让她怎样去面对夜袭啊?  话说,萧逸这厮怎么这么喜欢易容成夜袭啊?顶着人家夜袭的脸笑得那么淫荡,整个就是在故意毁坏人家夜袭的硬汉形象好不好?现在沐之秋绝对相信,萧逸和夜袭有仇,还是深仇大恨。  仿佛看出了她的窘迫,萧逸轻咬着她的耳垂笑起来:“秋儿害羞了么?为夫很是好奇,秋儿今日是如何认出为夫的?为夫专门从云清那里讨了个方子将身上的气味弄成夜袭的了,你怎么还是能认出来?”  “我是你娘子啊!便是你将皮都剥了只剩下内在的筋骨我也不可能认不出你。你今日看见我不是一样认出来了么?要不,你怎敢扑过来就抱我?”面上滚烫,悄悄将脸藏在他怀里,沐之秋吃吃笑起来:“再说你跟个花痴般一看见我就眼睛发亮,除了萧楠那个傻蛋,你道还能瞒得住谁?夜袭才不敢那样看我呢!人家可比你纯情多了,就算是看冬果,夜袭也不敢像你这般放肆!”  “如此,倒是为夫的错。”不安分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萧逸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那秋儿是不是该弥补一下为夫?为夫都快一个月没睡觉了!”  才将灼热释放出来,窗外便响起脚步声,伴随着萧楠的喊叫:“快点,快点,好像往我三嫂的房间去了……”  萧逸的脸一下子就绿了,“为夫假扮成采花大盗半夜穿成这样跑来偷看秋儿沐浴容易吗?你那师父跟条猎狗似的盯着我便罢了,为夫好不容易才甩掉他,怎么又冒出来个九弟?秋儿这里倒是有多少人盯梢啊?真正讨厌至极!”  若是这般被人捉住,后果他还真是承担不起。便是他露出真容,这般叫人看见了,他丢得起人,秋儿也丢不起这个人。不过,就算已经猜出他在秋儿的房里,晾九弟也没这个胆量敢破门而入。所以萧楠的脚步声就在窗外,萧逸的亲吻也依旧火热地流连在沐之秋胸前。  若是此时萧楠站在面前,沐之秋毫不怀疑,萧逸一定会用眼刀戳死萧楠。  捧住萧逸的脑袋,沐之秋挤眉弄眼道:“那你就以真面目示人好了,何必自欺欺人啊?”  “小坏蛋!”萧逸的俊脸登时皱成了苦瓜,在她的俏颜上亲吻一下,“你知道为夫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还要这般激我,是想急死为夫吗?”  无奈地抱住他,沐之秋叹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明明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你不能露面,还专门跟过来,万一被有心之人察觉到了可怎么好?”  “秋儿怕为夫露面会引来杀身之祸,但却将自己当成诱饵跑来褚国,难道你以为这般为夫就能放心么?幸亏为夫赶来了,不然岂能知道黎城出了那么大的事,又岂能知道秋儿打算明日以身犯险?”  “那只是权宜之计,我自会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不是还有师傅和萧楠保护我么?”  “那为夫呢?”委屈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萧逸闷闷地道:“秋儿一点儿也不想为夫,你可知为夫有多想你?你走后,为夫寝食难安,什么都做不了。”  心脏顿时被揪成一团,抱住这个男人,沐之秋柔声道:“不是我不想你,现在实在是非常时期,白天我顾不上想你,但是每天晚上,我的睡梦中都是你。”第414章 溜之大吉  委屈巴巴地看着沐之秋,萧逸皱眉问:“秋儿不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踮起脚尖亲他一口,“你这般任性地独自跑来,京城那边要怎么办?堂堂靖王爷突然不见了,你想吓死谁?”  “不怕!京城那边有云清和岳父,还有二哥,他们自会想办法替我遮掩。 ”  “萧寿和我爹爹自然拿你没办法,可是云清怎么会允许你这样胡来?”  “谁说云清不允许了?”狡黠地看着沐之秋,萧逸唇角浮起一抹得意的坏笑,“云清一听我要来追你比我还激动呢!千叮嘱万交代,给了我好些疗伤和解毒的良药备急,还跟我保证,等我们回去时,一定会交给我一个平安无事的朝堂。秋儿怎能这么不相信为夫?为夫可是个诚实可靠的好人!”  “唔!”看着用手做出捧心状、一脸受伤表情的萧逸,沐之秋顿感无语。那个,他要是好人,这世上只怕就再也没有坏蛋了。不过,这样的坏蛋,当真叫她朝思暮想意醉神迷。  可话说回来了,是不是这世上的人都欠了他萧逸啊?这厮任性胡为,云清就得焦头烂额地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云清会煽惑着让他丢下朝堂上的一堆事追到褚国皇都来?说给猪听,猪大概都不会相信吧?  噢!这个男人到底是太自信还是太弱智?  “真的!秋儿我发誓,云清知道我要来真的很开心,你不相信为夫,总该相信云清吧!”萧逸的桃花眼嗖嗖地往沐之秋身上飞。  喜欢发誓的男人都是骗子!好吧!这个骗子她真的真的很喜欢,“我,我不相信云清,我还是相信你吧!”  “嘿!”萧逸的嘴登时咧到了耳朵根,“那,为夫今晚就将自己送给秋儿当做答谢可好?”  她,能不能说这个答谢她不想要啊?一晚上?还不得被这厮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迟疑一下,沐之秋开口道:“萧逸,萧良会不会……”  听沐之秋提到萧良,萧逸面色一寒,眼眸顿时变得阴冷起来,“他不足为虑,二哥自会盯着他,便是没人盯着,晾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才说完,突然有人敲门,萧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三嫂!方才我看见有贼人潜入我们院子了,你洗完了没有?我们要查一查!”  “我还没洗好,房里也没有贼人!”  “可是我好像看见你屋里有贼人的身影……要不,三嫂?让香香公主进来帮你瞧瞧?”  卧了个槽!怎么忘了这一出?这个年代可不是没有窗帘吗?虽说有屏风挡着,外面的人看不见她洗澡的模样,但萧逸潜入的身影却会清清楚楚印在窗纸上。 萧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显然是成竹在胸。萧逸这头猪,平白无故就给她戴了顶红杏出墙的帽子。  天!嫂嫂被小叔子捉奸在浴桶里,这特么传出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当真是养了条忠心耿耿的狼崽子!”萧逸却比她更沉不住气,咬牙切齿地悄声怒骂。  也不多说,手臂一揽,抱住沐之秋矮身又坐回浴桶里。  沐之秋尚未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萧逸身子一缩,脑袋已没入洗澡水中。  我靠!她真是嫁了个人才。这浴桶才多大一点儿啊?他们俩一同坐在浴桶里都嫌挤,萧逸居然还异想天开藏在洗澡水里,难道这厮不知道这般顾头不顾腚的做法只有鸵鸟才会干吗?  “这不行,萧逸!你的屁股露出来了!”  “啊?”哗啦一声,萧逸又从水里钻了出来。  这声啊他喊得实在太响,门外的萧楠和香香公主听得清清楚楚,同时惊呼道:“三嫂(秋儿姐姐)!”  “我,我没事!滑了一下……”  话音未落,房门便砰地一声被人劈开了。紧接着便是老顽童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臭小子躲到哪里去了?敢耍我,为师倒要看看你长了几条腿跑得有多快!”  便是来十个萧楠萧逸也不怕,可是一听见老顽童的声音他却脸色大变,在沐之秋唇上狠狠亲一下,嗖地一声便如同出膛的子弹从浴桶中飞了出去。  看着萧逸飞出去的方向,沐之秋欲哭无泪。噢!这厮怎么冲着门去了?屋顶、窗户,随便哪个位置是不是都比夺门而逃要强啊?他以为自己是施瓦辛格,正在上演《真实的谎言》吗?  好吧!她的夫君很强大,无所不能,便是这么冲出去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但要命的是,这厮没穿外袍啊!这般光溜溜地只穿了条内裤跑出去,万一被老顽童抓住了,可要怎么好?难道要跟人解释夜袭的衣裳脏了,半夜跑她屋里来洗衣裳来了?沐之秋赶紧用双手捂住眼睛。  萧逸倒没沐之秋想得那么笨,他之所以光着身子就往外冲,是因为自己的外袍不知道被秋儿揉到哪里去了,他没时间去找。另外,他还有个小心思,今晚他偷腥不成总得给自家娘子留个念想吧?便是给秋儿留下件衣裳也是好的。这般秋儿晚上睡觉,是不是就会抱着他的外袍睡?一想到这个,萧逸的腿就会发软。  反正现在这张脸又不是他的,是夜袭的,就算全部都丢光了他也无所谓。不过面子可以丢夜袭的,里子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让他这般只穿着小裤裤众目睽睽下夺门而逃,萧逸倒是有这个勇气,但秋儿可担不起红杏出墙的骂名。所以,萧逸冲出去的时候顺势将桌布扯下来围在了腰间,同时挥出掌风将蜡烛灭了。  老顽童先前被萧逸忽悠着在皇都绕圈子,绕来绕去觉得不对头,臭小子的功夫是俊,但好像也没快到这种地步,眼珠一转立马发现自己上当了。  抱着搞破坏的想法返回来,才跑到后院就听见萧楠大呼小叫,老顽童心中一个劲儿地暗骂自己缺心眼儿,宝贝徒弟都在这里,萧逸这个兔崽子还能跑到哪里去?想要这兔崽子出糗只管守着宝贝徒儿不就成了么?所以他压根儿没想过后果,直接将在门口急得团团转的萧楠和香香公主丢到旁边,一掌就把门劈开了。  劈开之后,老顽童才想起来萧楠刚才似乎在问自己的宝贝徒弟洗澡洗完了没有,当下骂了自己一句该死便闭上了眼睛。  就是他这么一闭眼睛,便感到一阵杀气扑面而来,同时听见啪啪两声,萧楠立刻惨嚎起来:“ 是谁打本宫?来人哪!将驿馆给本宫围起来……”  待老顽童睁开眼睛,除了狂吠不止的萧楠和手忙脚乱的丫鬟侍卫们,哪里还有萧逸的半个人影?顿时懊恼不已,一把揪住大呼小叫的萧楠,老顽童怒问:“那个采花贼呢?”  “什么采花贼?”接话的却不是萧楠。  老顽童和萧楠同时扭头望去,正看见沐之秋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屋子里走出来,却是光着脚,鞋袜都没有穿。许是出来得急了,身上的水渍并未擦干,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曼妙的身躯勾勒得令人热血沸腾。  眼见萧楠的眼睛都直了,老顽童也顾不上其他,抬手便捂住了萧楠的眼睛,“看什么看?回去看你自家娘子去,再看老夫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顺势一推,萧楠就落进了目瞪口呆的香香公主怀里。  唔!沐之秋的头顶登时升起一片乌云。这老头儿,怎么搞得比萧逸还要封建?她只不过没穿鞋袜,又不是光着身子的?  萧楠一口口水差点没被老顽童噎死,好吧!他承认,三嫂确实是他的梦中情人。不过,那不是在梦里的吗?他可从来没敢对三嫂产生过妄念,三嫂可是他心目中的女神馁!  只是,这般秀色可餐的三嫂,他不过看看饱饱眼福而已,三嫂自己都没说话,师祖倒是急个什么?  睁眼便对上香香公主哀怨恼怒的眸子,萧楠心头一慌。今夜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门心思地防着夜袭祸害三嫂,结果却另有贼人潜入小院。他似乎看见三嫂的屋子里有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这才鼓足了勇气前来敲门。他不就是害怕三嫂吃亏么?哪里敢存别的心思?结果贼人没捉住,偏偏师祖不知道玩儿什么突然冒了出来,二话不说一掌就把三嫂的屋门拍飞了,三嫂在里面洗澡好不好?搞得他和香香公主的魂都快吓出来了。  现在萧楠算是看明白了,哪里是他对三嫂有非礼之意?明明是师祖自己干了坏事没办法下台,索性灭了灯混淆视听,师祖趁黑抽他俩大嘴巴便罢了,怎地现在还往他头上栽赃?香香公主是不是生气吃醋了啊?要是香香公主将师祖的话当真了,误会他可怎么好?  还有,这么多丫鬟侍卫瞧着,万一被人人误会他就是采花贼,欲对三嫂行不轨,等回到静安王朝三哥还不得把他的皮剥下来?  想到八哥的下场,萧楠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三哥好像比师祖还要可怕,他是真的惹不起,好歹师祖这里还有师父帮衬着,三哥那里,只怕三嫂除了维护和心疼,到时候还会出卖他。  硬着头皮,萧楠底气不足地说:“师祖莫要乱说,我哪敢觊觎三嫂?我就是不放心才让香香公主陪我过来看看,明明是师祖自己把三嫂的门打烂的,怎地反倒怪我?”  这话除了沐之秋,听在谁耳朵里都是老顽童为老不尊,现在拿萧楠当垫背的。老顽童登时恼了,“蠢蛋!我把秋儿的门劈开当然是想捉拿采花贼……”  “哪儿有什么采花贼?”萧楠小声狡辩:“三嫂都说了没有采花贼,师祖自己心太急……”  “混账!”老顽童百年不变的死人脸竟抽搐了两下,一撸袖子便朝萧楠扑过来,“今日不教训教训你这傻小子,你就不知道爷爷我的厉害!”  萧楠吓得头皮发麻,嗖地一下躲到了沐之秋身后,“三嫂!你快救救我,师祖公报私仇,方才已经抽了我两个大嘴巴,现在居然还要打我!”  “扑哧!”  “咳咳!”  沐之秋和老顽童同时发出声音,她是差点笑喷出来,老顽童则是险些被口水呛死。  萧逸这厮到底多牛逼,他是怎么做到的啊?众目睽睽之下他也能不露痕迹地夺门而逃,还能嫁祸于人。她的夫君果然强大腹黑到让她无语。  萧楠等人功力尚浅,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身形便罢了,怎地老顽童也没看见?萧楠挨得那两巴掌沐之秋若没猜错的话,一定是萧逸打的。萧逸这算不算公报私仇?第415章 褚国国君  果然,老顽童顾不上去打萧楠,气急败坏地扯住沐之秋的袖子辩解道:“秋儿你莫听他胡说,这小子不但又丑又傻,居然欺师灭祖敢诬告为师。为师哪里碰过他一根手指头了?为师,为师就是看见有人在你屋子里,怀疑是,怀疑是……所以为师才将门劈开想捉他一个现行。不过为师劈开门就后悔了,所以为师闭着眼睛,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所以说,其实他们谁都没有看见萧逸,萧逸就这么光着身子,只穿着条内裤大摇大摆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溜之大吉了?  噢!果然人脸皮厚到萧逸这种程度,武功强大到萧逸这种程度,就算他是个无恶不赦的臭流氓,也没有人能说出他半个不字。  “师祖您怎么能这么说?在场的就咱们这些人,能趁黑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我,还没被我捉住的,除了师祖还有何人?”萧楠愁眉苦脸地小声反驳。  想当初三哥给他胡乱出点子对香香公主霸王硬上弓,东窗事发时三哥就耍无赖地死不认账,若不是三嫂从中斡旋巧妙搭桥,他哪里能获得香香公主的青睐?现在轮到师祖怎地也是这种人?是不是武功越高、地位越尊贵的人就越无赖啊?  不过萧楠看出来了,不管是三哥还是师祖,在三嫂面前都跟小狗狗一样乖巧听话,三嫂对三哥有情,自然包庇三哥,但师祖么,想必跟他在三嫂心目中的地位应该差不多。如此,他只管抱紧三嫂的大腿就好。  “三嫂你瞧瞧?”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像是要验证自己的话,萧楠刻意扬起下巴,露出自己被抽肿的脸颊,可怜巴巴地看着三嫂。  借着丫鬟点亮的烛光,沐之秋清楚地看见萧楠的两边脸颊上各有一个手掌印。唉!可怜的孩子,横竖都是他成靶子。怎么说萧楠都是为了维护她,萧逸这厮下手却还这么狠,重色轻友,没人性,简直太没人性了。  老顽童讥讽道:“就你小子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抽你俩大嘴巴的人多了去,那个……”  “谁?师父说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萧楠两个大嘴巴?”  “那个,那个……就能!”但见沐之秋盯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警告,老顽童那个两声,愣是没敢将萧逸的名字说出来。  有了夫君就不要师父和老爹的臭徒弟,坏徒弟,横徒弟!他这个师父就是个童养媳,反正就是被这个坏徒弟吃定了。好吧!谁让他今晚做错了事儿,上来就把秋儿的门劈飞了,惊散人家这对小鸳鸯,活该要替萧逸那兔崽子背上这个大黑锅。  见老顽童吃瘪,萧楠登时长了志气,哭丧着脸变本加厉地告状:“三嫂你看看师祖下手多狠,我好歹是三嫂的徒弟,是师祖的徒孙,师祖他都快把我的脸打成猪肘棒了!”  “也是!出手确实太重,当真不知轻重!”轻叹一口气,沐之秋道:“来吧!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活血化瘀药膏,让香香公主替你敷上,我在给你熬点汤药,明日就好了。 那个,让其他人都散了吧?”  “好嘞!”一听三嫂心疼他要帮他熬药,还有香香公主亲手替他上药,萧楠立刻觉得这两巴掌挨得太值了,哪里还记得他是带人来捉采花贼的?当即咧嘴傻笑着冲身后的人挥挥手,侍卫和丫鬟们便散了。  香香公主瞪萧楠一眼,接过沐之秋递来的药膏,伸手扯住萧楠的衣袖赶紧将他拽回隔壁自己的屋子。  眼看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宝贝徒弟也要转身回屋,老顽童心有不甘,脱口道:“那为师呢?”  嗯?这老头儿,他什么意思?难不成老顽童还想当萧逸第二,也让自己哄着他睡觉?  无奈地揉揉额角,沐之秋问:“师父?很晚了,你忙乎了大半夜,不累么?”  “为师帮了秋儿那么大的忙……”  看着眼巴巴的老顽童,沐之秋相当无语。这个时代的男人是不是都缺乏母爱?怎么武功越高本事越大的人越喜欢把自己弄成小狗狗的模样?老顽童这算是软威胁么?  凑近些低声道:“师父哦!您既然都瞧出来了,何苦要跟他较劲儿?他那么远追过来已经很辛苦了,您就不怕他的身份暴露后,给徒儿我惹来杀身之祸?”  老顽童的眉心跳了两下,有他保护,谁敢动秋儿一根手指头?怎地秋儿只心疼萧逸那个兔崽子就不心疼他?  “为师一路上保护秋儿,也很辛苦!”  好委屈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沐之秋哭笑不得,怪不得婆婆会跟儿媳妇抢儿子,老爹是不是也都会跟女婿抢女儿啊?  低头思忖片刻,眼睛一亮,沐之秋道:“师父你来,我给你个好东西!”  老顽童顿时来了精神,宝贝徒弟说是好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屁颠颠地跟着沐之秋走进屋,却见沐之秋打开床头的一个长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递给他。  老顽童好奇地握住这东西在空中舞了舞,问:“秋儿?这是何物?若是木剑,顶端那个东西得削掉才好用。”  顶端那个东西削掉那是烧火棍子,沐之秋在心底悄悄鄙视了一下,清清嗓子道:“这是不求人!”  “不求人?做什么用的?”  “嘿嘿!师父,我来教你用啊……”  十分钟后,老顽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沐之秋的屋子。  刚好遇到上完药出来的萧楠,萧楠吃惊地发现师祖咧嘴冲他笑了笑。虽说师祖笑起来能把人的三魂七魄吓掉两魂五魄,但师祖会对着他笑,可不是撞见鬼了么?  果然如沐之秋所料,第二日巳时刚到,褚国国君褚云鹏便派人来请静安王朝使者入宫。  表面上使团由萧楠带领,但从昨日靖王妃出现后,使团众人便心知此番出使褚国真正的使者是靖王妃,所以一干人心照不宣地在驿馆等候,只有萧楠、香香公主、沐之秋、老顽童和扮作夜袭的萧逸入了宫。  出乎沐之秋意料的是他们直接被太监引到了金殿之上,迎接他们的不是君臣之间的询问,而是一场国宴。  两国邦交,举办国宴宴请来使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素未谋面一上来就是国宴,而且这场国宴还安排在大中午。  沐之秋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她感觉得到,舅舅褚云鹏比萧震天还要难对付,所以她很自觉地跟在萧楠和香香公主身后,老顽童和萧逸则分别走在她左右。  作为她的侍卫,老顽童和萧逸自然不能入席,只得在金殿门口等候。  褚国的金銮殿和静安王朝的金銮殿大小差不多,格局也没有太大差别,隐隐能感受到同为华夏一支的古老传统和底蕴。  早有不少后宫妃嫔、皇子公主和大臣们坐在席间等候,见沐之秋等人进来,行礼的同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些目光自然大多围绕着萧楠和香香公主,作为褚国的臣民,谁都想看看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未来夫婿究竟是何模样。  萧楠周身带着强大的霸气和自信,面色从容镇定,除了目光稍稍透着点好奇之外,倒是颇有萧逸的风骨。  香香公主与他并肩而入,一只手被萧楠紧握着,双颊染霞眸若秋水,温情脉脉含羞带娇,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未来的夫君是很满意的。  金殿之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一个多月前香香公主随使团去静安王朝和亲,所求的乃是静安王朝的三皇子——靖王爷萧逸。  萧逸他们大多都见过,初听闻香香公主的驸马静安王朝派九皇子来访,他们还以为消息传错了,误将三皇子传成了九皇子。可眼下这个星眸朗目气度不凡的男子虽然看上去有三四分靖王爷的气度,却分明不是靖王爷,只看他眸中隐着的浅浅兴奋,便知是一头初生的牛犊。如此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如何能与当年那个俾睨天下冷漠狂傲的靖王爷相媲美?  便有人暗自腹诽,香香公主莫不是瞎了眼睛,怎地会弃了靖王爷那样的人中龙凤,选择这么个小牛犊?  因为萧楠的出现太出人意料,众人的目光只管研究他和香香公主,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跟在他们身后低垂着头的沐之秋。  沐之秋虽然低垂着头,但她在进来的一瞬间已将金銮殿上的情形尽收眼底。呵!很好,除了高高在上的主座尚且空着,其他位置都坐满了人。如此既不显得怠慢,却又在无形中给对方造成了一种压力,舅舅的处事风格果然比萧震天更有气势。  随萧楠和香香公主在席间坐下,沐之秋尽量将自己缩得更不起眼一点,她知道,真正的主角还没有出来,这场国宴究竟是不是鸿门宴,她只管拭目以待。  萧楠下意识地侧着身子稍微遮挡住沐之秋,悄声问:“三嫂?褚国国君是什么意思?”  香香公主面色有些尴尬,也压低了声音道:“我父皇是个准时守信之人,今日定是有事耽搁了,或许是哥哥的病情……”许是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香香公主没有说下去。  沐之秋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萧楠和香香公主挨得很近,为了方便与她交谈,二人均微微侧垂着头,看上去倒像是他俩在窃窃私语。  “三嫂?你觉得今日我们有几分把握?”  才要说没有把握,便听太监高呼:“皇上驾到!”  沐之秋唇角微勾,时间拿捏得真好。差不多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场,这样,才能将谈判的主动权更好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眸光轻轻一抬,便于两束犀利的目光相撞,那目光穿过众人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这是个非常俊美有气势的男人,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褚国确实是个盛产俊男美女的地方。这个正往主座上走的男人有着一张近乎完美的脸,一张与娘亲七分相似的脸。不同的是这张脸上却带着威严的霸气和高高在上的王者风范,冰冷如刀的目光甚至比萧逸和初次见到的老顽童还要犀利,便是微微一扫,都能让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她的舅舅褚云鹏?说实话褚云鹏实在比沐之秋想象中的年轻了太多,与萧震天年纪相仿的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丝毫老态,反而精神抖擞得像是褚天凌和萧逸的兄长,俊美的容颜甚至比萧夜还要年轻。  但就是这样一个堪与日月争辉的男人,此时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冰冷眼光看着她。从他走进金銮殿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只死死盯着她,仿佛整个金銮殿上只有沐之秋一个人。第416章 国宴惊变  这种感觉让沐之秋有点不舒服,便是当初捉奸在床,被萧逸那样盯着她都没有这么大的压迫感。不过她并不害怕,淡然一笑,大大方方地迎上褚云鹏的目光,她甚至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萧楠已站起身朗声道:“静安王朝特使萧楠参见褚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沐之秋也随着站起来行礼。  香香公主眼眸发亮地看着这个闪闪发光的上位者,脱口唤道:“父皇?我回来了!”  哪知坐在主位上的褚云鹏却看都没看他二人一眼,目光仍死死盯在沐之秋的脸上,硬邦邦地问道:“你可是沐忠国和阿芳的女儿秋儿?”  呵!撇开自己的女儿和真正的特使,只针对她一个人,舅舅给她的面子好大。只是,一出口便问她是不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而非靖王爷萧逸的王妃,于国宴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顿听四周一片吸气声,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沐之秋的身上。  席间不少老臣都见过当年与人私逃的婷芳小公主,当即有人惊呼出口:“婷,婷芳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话未说完已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唉!只要跟一国之君杠上,不管怎么低调,她都注定要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第一次踏入静安王朝皇宫如此,现在来褚国皇宫亦如此,沐之秋深深感悟,她果然与皇宫这东西八字不合。  轻吸一口气,沐之秋不动声色道:“静安王朝靖王妃、定邦使君沐之秋参见陛下!”  沐之秋行的乃是国礼,回答得亦得体大方,但褚云鹏却猛地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众人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他已走到沐之秋身边,??地伸出手握住了沐之秋的下巴。  这个举动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失礼的。堂堂一国之君,国宴之上这般对待邦交之国的使者,在无形之中便流露出一股鄙视和嘲讽。身为舅舅,这般对待初次见面的外甥女更是有失偏颇。作为男人,这般轻佻的举止更有非礼的嫌疑。  萧楠和香香公主同时惊呼“三嫂(父皇)”,便要伸手阻止,沐之秋的身体却被轻轻一旋,褚云鹏猛地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了座位。  心头顿觉一惊,舅舅这是要干吗?  读出褚云鹏眸底那丝异常的暗潮,沐之秋只觉脊背发凉。难不成舅舅也和那些老臣们一样,将她错认成娘亲了么?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暧昧荒唐的举止,可见,舅舅对娘亲用情之深。难怪当年娘亲会不顾一切地随爹爹私奔,若换做是她,只怕吓都被吓死了。  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被自己的同胞哥哥爱慕成这样,干脆一包耗子药将褚云鹏解决掉算了。  眸光微?c,才要说话,突然感到两股凌厉的掌风,竟是直挺挺地往褚云鹏面门袭来。沐之秋暗呼不好,老顽童和萧逸这是作死啊!  “不要!”  才惊呼出声,褚云鹏已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她,“秋儿!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老顽童和萧逸的手掌硬生生地停在了距离褚云鹏的脑袋不到两寸的地方,俩人面色均铁青,眼眸中却闪过一丝讶异。  沐之秋下意识地推了推褚云鹏,没推开,只好张嘴解释道:“舅舅!他们俩是我的贴身侍卫,绝对没有冒犯舅舅的……”  “身手不错!”看都不看老顽童和萧逸,褚云鹏冷声道:“只可惜有眼无珠!”  萧逸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他不是瞎子,方才褚云鹏用手握住秋儿下巴的一瞬间,他从褚云鹏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狂热,这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人才会有的狂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九弟这个蠢货,让他留在秋儿身边保护秋儿当真是他的失策。他的小女人,他萧逸的妻,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另一个男人轻薄了,这个男人还是秋儿的亲舅舅。而他,秋儿的夫君,却因为身份限制,只能眼睁睁地站在殿外干看着。他为什么要假扮成夜袭?早知如此,要九弟来做什么?他直接扮作九弟不就完了么?  萧逸想忍,他知道秋儿绝对不会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可是,他如何能忍得下去?这个变态的、脑筋不正常的老男人,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与其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褚云鹏轻薄他的小女人,萧逸宁愿看到觊觎秋儿的人是褚天凌,哪怕是八弟都行,就是不能是褚云鹏,这种感觉就像突然发现自己的父皇在觊觎秋儿一般让他难以接受,萧逸觉得自己要疯了。  老顽童的心情比萧逸好不到哪里去,他可不管褚云鹏是不是秋儿的舅舅,他只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被人轻薄欺负了,哪怕这个人是褚国的国君他也不允许,除了萧逸,谁敢这般轻薄他的宝贝徒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事情变化得太快、太突然,若不是他和萧逸皆是武功盖世之人,这两掌拍下去,就算褚云鹏有同样的身手,只怕也会落得脑浆迸裂鲜血飞溅的下场。  老顽童有点发愣,褚云鹏那声“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听怎么是父辈对小辈的爱怜,难道是他和萧逸小题大做了?  萧逸却没那么好糊弄,他坚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赤裸裸的侵犯。只是,因褚云鹏的一句话,便将先前诡异的气氛打破,顷刻间就转变成了舅舅对外甥女的舔犊之情。这只老狐狸,他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感受到萧逸和老顽童身上的杀气,沐之秋有点无奈,硬着头皮道:“你们俩先退下吧,舅舅不会伤害我的!”  她把舅舅两个字咬得很重,萧逸和老顽童发怔,褚云鹏的身体却明显一僵,抱着她的手臂已悄然松开了。  萧逸真的很想一掌拍死褚云鹏,可他不能,单单冲着秋儿的这一句话,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秋儿的计划如何实施?  “诺!”  正待退下,褚云鹏却突然道:“既是秋儿的贴身侍卫,也给他二人赐座!”说罢,看也不看萧逸和老顽童,径自拉着沐之秋的手往主座上走去。  饶是沐之秋经过多少大风大浪,此时也出了身薄汗。这个舅舅不是想娘亲想疯了,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能在主座上坐在皇帝身边的那是皇后好不好?虽说褚天凌的母亲,她的表姨已经去世了,但她莫名其妙地跑上去坐到褚云鹏身边算是怎么回事儿?  “舅舅……”  抗拒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褚云鹏却看着她笑道:“孩子?十八年未见,舅舅有许多话想同你说,你可愿陪在舅舅身边与舅舅叙话?”  这个要求但凡是个人都不忍拒绝吧?十八年未见的亲人,乍一谋面,当然是亲亲热热地一诉衷肠。可是,这句“陪在舅舅身边”怎地听起来这么别扭?  说实话褚云鹏笑起来实在好看,爹爹也没他笑得那么亲切。浓郁的血亲让沐之秋本能地随着褚云鹏往主座上走,理智却告诉她这么做不妥当。  余光扫过主座两侧瞠目结舌的皇子公主们,沐之秋有点失望。若是褚天凌在,一定不会让她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吧?  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萧逸,却意外地对上香香公主含泪的眸子,沐之秋心头一亮,脚步已停了下来。  “舅舅!”笑意盈盈地仰视褚云鹏,沐之秋的面上皆是孺慕之思,“在静安王朝秋儿天天听香香妹妹给我讲述舅舅的丰功伟绩,秋儿和香香妹妹一样崇拜舅舅呢!若是能和香香妹妹一同承欢膝下,那是秋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罢,不等褚云鹏开口,她已扭头冲香香公主招手道:“妹妹!来!你我一同侍奉舅舅用膳可好?”  褚云鹏面色不变,眸中却敛过一道寒芒,“秋儿说得对!香香?你也来服侍朕吧!”  金銮殿上的气氛立刻有所缓和,席间众人不由点头微笑起来。  萧逸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不管多么艰难的场合,他的小女人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他的小女人就是那么强大,只用几句话便能四两拨千斤地扭转大局。垂下头,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老顽童斜睨他一眼,心中暗骂,拽屁个什么?方才若不是你急冲冲地扑过来,怎么会让秋儿陷入尴尬之局?年轻人果然如同秋儿所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下意识地去摸下巴,摸了个空老顽童才想起自己从未蓄过胡须,他的外表也一样是个嘴上没毛的小年轻。目光一暗,老顽童突然憎恨起自己修习的驻颜术来。  沐之秋和香香公主随褚云鹏走上主座,一左一右地在褚云鹏两侧坐定,这种情况沐之秋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她和香香公主是褚云鹏左拥右抱的妃嫔。  褚云鹏却像丝毫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往她盘中夹了一条小黄鱼道:“秋儿尝尝这个,你娘亲小时候最爱吃这道菜。”  微微愣怔,沐之秋眼眶有点发热,母女同心,果然自己的喜好和口味都和娘亲一模一样。  “谢谢舅舅!”冲褚云鹏甜甜一笑,话锋忽转道:“舅舅?其实此番我随九弟和香香妹妹来皇都,是想看看天凌表哥,表哥他……”  “家宴上,不谈国事!”  家宴?明明是国宴,怎么变成了家宴?难道褚天凌病得不重,或者是根本没有病?什么叫国事?什么又叫家事?  “舅舅此言差矣!天凌表哥乃是香香妹妹的亲哥哥,亦是我的兄长,他的健康在秋儿眼里本就是家事,与国事何干?”  “哈哈!说得好!”褚云鹏朗声笑道:“如此!待宴席结束后,舅舅便带秋儿去看天凌如何?”  难道吃饭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吗?眼瞅着香香公主已经急得热泪盈眶,舅舅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喝玩乐,褚天凌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啊?  像是看出了她眸中的不满,褚云鹏握着她的手站起来,颇为无奈道:“既然秋儿挂念天凌,舅舅便成人之美现下便带你去看天凌。只是礼不可费,来!你我与诸位臣工痛饮三杯,便算是褚国以国礼相迎了!”  “好!”端起桌上的酒杯,沐之秋冲座下的萧逸、萧楠和褚国大臣们举了举,“祝褚国与静安王朝携手并进友谊长存!”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痛快!”褚云鹏同样一饮而尽。  座下诸人见此情形,忙举杯同饮,便连萧逸和老顽童亦不例外。  待所有人都满饮了三杯之后,褚云鹏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沐之秋尚未看明白,他已将手中的金樽砸在地上,怒道:“来人!将静安王朝的特使统统给朕绑了,押入大牢!”第417章 牢狱之灾  一秒钟前还笑意吟吟,一秒钟后就翻脸不认人,真是比狗毛翻的还要快。沐之秋冷笑,她果然没有猜错,什么骨肉亲情?褚云鹏演这出认亲的苦逼戏码,不过是为了麻痹他们,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圈套罢了。不过,她相信,还有一线生机,就冲着褚云鹏对娘亲的那份迷恋,他们暂时死不了。  果然,褚云鹏还算人道,直接从国宴上把他们关进了大牢,而不是绑缚断头台,而且居然没有把他们四人分开。  卫兵们才一退下,老顽童便像变戏法般将身上的绳子抖了下来,第一个先给沐之秋松绑,将她扶起来的同时嘴里还念叨道:“秋儿怎么样?没伤到你吧?”  “没事,没事!”活动一下被绑麻的手脚,沐之秋走到萧逸身边帮他解绳子:“夜袭?你要不要紧……”  “三嫂!”萧楠躺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叫道:“给我解啊!先给我解开,你管夜袭做什么?”  “你是人,夜袭也是人,我给他解开就解你的。”  萧楠一阵气闷,三嫂怎么回事儿?昨日偏袒夜袭便罢了,今日他们四人同时受困,三嫂怎么还胳膊肘子往外拐?夜袭只是个侍卫,是个下人,他可是三嫂的亲人。  但见三嫂连瞧都不瞧他一眼,满脸担忧只对着夜袭,萧楠只好将目光投向老顽童,可怜巴巴地哀求:“师祖?”  老顽童抄手在一旁瞧着沐之秋给萧逸解绳子,眼睛里都是狭促和不怀好意,突听萧楠唤他,心头不耐烦便要训斥,余光却瞄见萧逸正满眼桃花地瞪着宝贝徒弟,眼珠一转,道:“老夫和夜袭都是秋儿的侍卫,如何伺候得了九皇子,就让秋儿替九皇子解绳索,老夫给夜袭解吧!”  说罢上前一步,也不管萧逸同意不同意,轻轻一挤,便将沐之秋挤到了萧楠的面前。  萧逸脸上才变了颜色,却觉身上一紧,呼吸顿时不畅。便是他,也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该死的老顽童,这哪里是给他解绳子,分明是公报私仇把他捆得更紧了一些。秋儿为人就是太实诚,怎么就看不出她这个师父没安好心呢?  沐之秋不是没看见,事实上老顽童咬牙切齿地蹲在萧逸面前,将萧逸身上的绳子一勒再勒她都看见了,她心疼得不得了。可是,老公和老爹较劲儿,你说该帮谁?  好吧,还是老公比较重要,丢开萧楠,正要上前阻止老顽童继续虐待萧逸,却听萧逸一声轻喝,身上的绳索已尽数断裂,拍拍身上的杂物潇洒地站了起来。  那些绳索断得十分均匀,皆是五公分一截一截的,如同用尺子良好后拿剪刀剪断的一般。  噢!她能不能顶礼膜拜一下啊?萧逸这厮不是人,简直就是最牛逼的大力神,早知道他根本就没事儿,她何苦还要心急火燎地替他解绳索?她是不是又被这厮算计了?这个腹黑的家伙,好端端的,还摆出一副和萧楠同样身不由己的样子,明明就是故意等着自己心疼他么!  她和老顽童尚未出声,萧楠却大惊失色道:“你,你,你武功未失,为何要束手就擒?”  才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萧楠的目光??地一下又移到了老顽童和沐之秋的身上,“师父?师祖?你们,你们也……”  萧逸黑着脸不语,走到沐之秋身边只管死死瞪着老顽童。  老顽童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萧楠,最后看向萧逸,只觉一阵头皮发麻。不动声色地往沐之秋身后挪了又挪,声音里早已没了时才的底气,“不关老夫的事,老夫不八卦,嘿嘿,不八卦……”  这些不仗义的!摸摸鼻子,沐之秋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萧楠,其实吧!我早就料到今晚是场鸿门宴,所以提前做了点准备。你也知道,我师父是生死门门主,是举世无双的神医,褚国皇室秘术如何能奈何得了他是吧?我呢?那个,师父心疼我,所以提前封闭了我的经脉穴道,秘术对我也不起作用……”  “那他呢?”萧楠呀呲欲裂,瞪着萧逸的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迸出来了,“夜袭呢?三嫂!我是你的小叔,是你徒弟,你居然狠心不管我也不告诉我,三嫂你怎地护着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奴才,我,我……”  最后一声三嫂唤出来,已然带着点哭腔,声音都哑了。沐之秋眉心一跳,她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下意识地瞟向萧逸,萧逸也正在看她,与她目光相撞,萧逸眼睛一亮,朵朵桃花已嗖嗖地飞将出来。  只管温柔如水地看着自家宝贝娘子,却给萧楠一个后脑勺,“当然不能告诉你,你那么笨,还是个大嘴巴,若是提前让你知晓,你走漏消息怎么办?”  噢!尼玛!哪有侍卫这般辱骂主子的?萧逸你是猪么?你虽然是萧逸,但现在顶着的却是人家夜袭的脸,这般跟萧楠说话,萧楠若没有失了武功,不会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吧?  “放肆!”  萧楠气结,现在他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吃力,否则,即便他武功不如夜袭,也要冲上去跟夜袭拼命。这个仇他记下了,迟早有一日,他要让夜袭跪在地上喊他爷爷。  见萧楠气得嘴唇发紫,沐之秋赶紧蹲下身边给他松绑,边安慰他:“你别听夜袭胡说,你知道的,你三哥身边的人个个都跟你三哥一个德行,又拽又毒舌,哪有你这么可爱。其实我和师父都没有帮他,是夜袭自己武功高深没有着褚国秘术的道而已。”  沐之秋可不是胡说,她为了让戏演得更加逼真,真的没有告诉萧逸。不过她今早却偷偷向老顽童要了一粒护心丹给萧逸服下,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厚此薄彼,要一粒还是两粒不都一样么?她怎么就把萧楠忘了?  萧楠一愣,三嫂说他比三哥可爱?虽说可爱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听上去有点娘泡,但好歹比又拽又毒舌要好听。他就说么,三哥那种大冰块一样的男人哪有他这么讨喜?果然这世上只有三嫂最好,他决定了,就算三嫂真的会做什么对不起三哥的事情,他也要帮三嫂死扛到底。  萧逸的脸却一下子绿了,他的小女人在说什么?九弟比自己可爱?他又拽又毒舌?他明明记得这话是以前秋儿评价九弟的,现在怎么都原封不动地套到他头上来了?好吧!他的宝贝娘子最好了,一定是九弟使坏,他是不是也应该跑到香香公主面前去说点九弟的坏话?  沐之秋的汗都急出来了,反正只要萧逸这厮一捣乱,准搞得一塌糊涂,还是先安抚好萧楠要紧,免得这孩子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想来想去,这三个从老到小的男人里,最好欺负的还是老顽童,那就拿老顽童开刀吧!  “萧楠你也别急,其实我没顾上你是因为有人关心你。香香公主早起交给师父一粒护心丹,让师父在必要时交给你。难道她没告诉你吗?唉!这个傻妹妹,明明喜欢你想着你,却还不好意思说,这不,差点闹误会了吧?师父,现在是不是必要的时候啊?可以把生死丹交给萧楠了吧?”说着话,沐之秋已向老顽童伸出了手。  一听香香公主还想着自己,萧楠满眼的委屈和愤慨立刻变成了星星眼,看向老顽童的目光充满了感激,连夜袭在他眼睛里都变得顺眼了许多,“谢谢师祖!”  萧逸微微垂头,一丝笑意从眸中闪过。呵!这就是他的小女人,她哪里就想过九弟了,分明不想暴露他,只得胡言乱语安抚九弟,可她找的这个理由是不是太不地道了?怎么还是算计老顽童?老顽童遇到秋儿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嘿嘿,这世上只有他的小女人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算计生死门门主吧?唉!这老顽童着实太可怜了。  老顽童差点用脑袋撞墙,貌似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后背黑锅的人都是他。现在他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都已经缩到墙根儿了,为什么还是会挨刀?  褚云鹏给他们下秘术,他只管护住秋儿便好,其他人的死活他才懒得去管。偏偏不给萧逸这个兔崽子护心丹,秋儿就不让他帮忙,所以老顽童忍痛割爱,将萧逸也保了下来,虽说萧逸没中招与护心丹没有关系,但他到底出力了。可现在萧楠头大无脑地中招了,凭什么也要他割肉啊?这护心丹是好得的吗?自从认识了这个总是算计他的臭徒弟之后,他的好东西都快被她骗完了,什么生死丹、玉冰莲都没了,现在又轮到了护心丹。他能不能不给啊?  “秋儿?护心丹,护心丹……”  “师父的意思是香香公主交给你的护心丹,你没有带么?”沐之秋不满地皱皱眉。  噢!臭徒弟、坏徒弟!就算做好事是不是也该给他留个名,凭什么就变成香香公主的功劳了?他用了好几个月就炼了那么几颗,今日一下子就用掉了三颗,老顽童觉得自己满嘴的牙都被人掰掉了,连说话都漏风:“带,带了!”  咬着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颤巍巍地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递给沐之秋,老顽童的心在淌血。  伸手接过护心丹塞进萧楠嘴里,沐之秋道:“护心丹只能保护你的心脉,不能助你恢复功力,不过行动不会受到影响。”  才说完,反身就抱住了老顽童的手臂,还撒娇式地在老顽童的手臂上蹭了蹭脑袋,俨然就是个在父亲面前撒娇的小女儿,“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还是师父最好!”  老顽童顿时觉得就算满嘴牙都掉了也是甜的,嘿嘿!有这么惹人心疼的宝贝徒弟,还要护心丹做什么?就算全给徒弟当石子儿玩儿,他都觉得值。  “秋儿?为师这里还有最后一粒护心丹,你还要不要?”  沐之秋有点发怔,师父对这护心丹宝贝得不得了,今日一下子就骗了他三粒,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唉!等回京之后,得给师父弄一套按摩器,外带一大箱金银珠宝。  凑到老顽童耳边,悄声道:“师父,徒儿在靖王府有不少私房钱,回去给你一箱金元宝可好?还有啊!徒儿又想出一种比不求人还好的按摩器,等我们回到静安王朝,徒儿就做出来给师父用,只孝敬师父一个人好不好?”  “好,好,好!”老顽童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就知道宝贝徒弟心眼儿最好,不管到什么时候其实最舍不得的还是他。一箱金元宝外带按摩器,世上怎么有这么划算的买卖?第418章 夜探帝宫  眼看老顽童的死人脸都乐开了花,萧逸眸中升起熊熊的妒火,他的小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博爱?怎么老男人小男人她都要管?她只管他一人便好了,做什么要把九弟和老顽童都逗得那么开心?他们都开心了,可是他呢?他怎么一点儿也不开心?他的秋儿是他一个人的好不好?便是要逗别人开心,是不是也该只逗他一个人?  不动声色地将沐之秋拉回来,距离萧楠和老顽童都远一点,萧逸低声道:“天差不多已经黑了,属下业已准备好了,王妃?可以开始行动了!”  有点惊愕地抬头看着萧逸,但见他眸中都是了然,沐之秋心头一暖。 果然,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便是这种事他都想到了,所以今日在金銮殿上,舅舅已经挑战了他的底线,但他还是压抑住了满腔愤怒,为的便是助她今夜行动么?  这个男人,她果然没有爱错他!  避开老顽童和萧楠的视线,悄悄从广袖下伸出手去,本来只想握他一下,不料,手指尚未触碰到他,已被萧逸紧紧握在掌心。  心登时又软了三分,“你?你在国宴上……”  “我没事!”萧逸的眼睛更亮了,黝黑的眸子里皆是她细碎的剪影,晶莹剔透,如同浩瀚宇宙中最耀眼的星辰,“不要担心,区区褚国秘术,还奈何不了我,我很好!”  萧楠的太阳穴跳了两跳,要是三嫂这般跟夜袭温言细语眉来眼去他还感觉不出他二人之间的惺惺相惜,那他就是只猪。  他实在想不通,三嫂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对夜袭刮目相看?要刮目相看第一个也该是他萧楠好不好,三嫂可是他心目中的女神馁!他要不要背着三哥装聋作哑,要不要啊?  求救般看向师祖,却见师祖正仰首望天,又是昨日那种神秘莫测的白痴相。突然想起香香公主,眉头一皱萧楠登时计上心来,“三嫂?你说香香公主早已料到,是不是她知道褚国国君要对我们不利,所以准备里应外合将我们救出去?”  沐之秋正在和萧逸说话,扭头看过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香香公主此时应该被舅舅软禁了!”  “那样的人不配做你的舅舅!”  呀哈!萧楠大怒。这个夜袭,他倒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三哥的侍卫,就算三嫂对他另眼相待,褚国国君也是一国之君,更是他萧楠未来的老丈人,夜袭不过是个侍卫,有什么资格对一国之君品头论足?  怒斥声还没来得及说,却见三嫂眸光一?c,道:“不能怪舅舅,黎城五万人惨死,他还留我们一条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夜袭说褚云鹏不好萧楠觉得刺耳,可三嫂护着褚云鹏,萧楠又觉得不甘心,想都没想便接嘴道:“三嫂这话说的,那黎城的五万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也没见到尸首,褚国国君凭什么就认定是静安王朝所为?便是静安王朝所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也没理由将我们关在这里。  要么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都是迂腐的封建思想,自古到今,有多少战役都败在那些所谓来使的三寸不烂之舌上?就算李云龙这样的硬骨头,亮剑也是在两军对垒之际,背地里可没少干偷袭的勾当。对于沐之秋而言,谁拳头大谁就是王者,没什么道理可言,我和你打架,难道你是小孩我就该让着你?既然你是小孩,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打架?所以这不存在胜之不武的说法,赢了才是硬道理。不过国宴上短短的交锋,沐之秋便从褚云鹏眼睛里读懂了野狼般强大的意志,所以她相信,褚云鹏不杀他们,绝对不会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种狗屁理由。  像是完全洞悉了她的想法,萧逸面无表情道:“九皇子所言差矣!褚国国君行事虽然诡诈,但有了黎城之事,这般待客已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  “没错!”沐之秋点头,“今日之事确实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所以夜袭,你和萧楠在牢中蹲守,稳住狱卒,我和师父得趁天黑出去踩踩点!”  “不可!”情急之下,萧逸竟捉住了沐之秋的手腕,“便是要去,也当由属下护送王妃去,属下才是王妃最亲……最忠实的侍卫!”  差点说漏嘴,沐之秋安抚地在他手心中挠了挠,挣脱他的手道:“师父带我去比你更合适。”  “可是褚云鹏他对你没安好心……”  这个担心,由夜袭这张脸说出来是不是有点过头了?沐之秋揉揉额角,“不是舅舅没安好心,是给舅舅服药之人没安好心。”  “三嫂?这话怎么说?”  和老顽童、萧逸交换一下眼神,沐之秋避开萧楠的话题:“萧楠?你和夜袭都不会地遁术,出去只能越狱,那样势必要惊动狱卒。师父一次不可能带那么多人出去,再说,要是我们统统跑出去了会被发现的,所以你和夜袭必须留下来给我们打掩护……”  “属下有不惊动狱卒却能出去的办法,无需门主相助……”  “夜袭?”不由地拔高了声音,看向萧逸的目光中已多了份深意:“除了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你懂的。”  萧逸眉头微蹙,他的小女人能不能别这般冷静这般犀利?也别如此维护他?他真的想在她身边保护她。可他不得不承认,秋儿的决定是对的。  秋儿虽不会武功,但她到底是褚云鹏的外甥女,老顽童又与褚国皇室没有过结,便是被人发现了也还有一线生机,只有他不一样。  黎城才发生了惊天血案,静安王朝堂堂靖王爷就不请自来地突然出现在褚国皇都,任是谁,都不会放过他这条大鱼吧?  虽说千百个不情愿,但想到褚云鹏,萧逸还是点了点头,“那你……王妃要小心!”  “放心!有师父在,不会让我出事!”  就知道在秋儿眼睛里,老爹我比老公你靠得住,老顽童傲娇地挺了挺胸膛。  沐之秋微?穑?这般赤裸裸地挑衅,以后老顽童的日子要难过了。  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有老顽童这般上天入地的本事了,幸亏这个时代没有钢筋水泥和混凝土,不然老顽童就是土行孙撞个头破血流也没办法地遁。  不过一转眼的工夫,沐之秋和老顽童已站在了褚国皇宫的双阙之上。  “秋儿?从哪里开始?”  环视一圈,沐之秋问:“师父?你上次带着云清来皇都,可有发现我舅舅的密室?”  “你,你怎么知道?”老顽童大惊失色,若不是沐之秋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袖子,老顽童几乎要从双阙之上掉下去。  这个徒弟,不管是胆识还是聪慧,都是他这一生遇到的最强对手。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到上官云清的生与死,关系到整个静安王朝的动荡,秋儿是如何知道的?她现在这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要吓死他么?  “师父别告诉我你以前不认识云清。”斜睨老顽童一眼,沐之秋有点无奈,“我虽然不知道以师父的脾气和手段,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闲云野鹤般脱俗的云清来,但却能感受到师父对他的关爱。其实师父不用这般提防我……”  见老顽童依旧跟见了鬼似地看着自己,沐之秋顿了顿,郑重道:“就算萧逸是我夫君,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云清。倘若有朝一日他二人兵刃相见,师父你放心,便是舍了这条性命,我也会保云清平安!”  这个承诺到底有多重,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比老顽童更清楚了。所谓一诺千金不过如此吧?老顽童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秋儿,为师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拍拍老顽童的手背,“莫说,师父莫说,徒儿明白!”  “如此!”伸手揽过沐之秋腰,二人已如闪电般扑向黑暗,“为师带你去瞧瞧你娘亲!”  跟老顽童一起壁虎般趴在屋顶上,沐之秋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内的情形。  这是一间大约一百平米的房子,房子里摆满了一排排屏风,墙壁上、屏风上,但凡是她触目所及之处,全都是画。  如果说丞相府密室中水晶棺材里的娘亲是静止的,那么,这间房子里的娘亲是活动的。  这个活动并不是指娘亲是活的,而是这些画。  沐之秋曾听褚天凌提到过舅舅喜欢给娘亲画像,但她从来没想过舅舅给娘亲画了这么多画像。  在这间大房子里,有几百个娘亲,巧笑嫣然的,烟眉笼罩的,含娇带嗔的,梨花带雨的,甚至还有醉眼朦胧的和含情脉脉的。  所有这些娘亲融合在这样一间大房子里,俨然成了一副鲜活生动的百态图,这幅百态图就像被慢放的电影一般,带给人的不仅仅是震撼,还有诡异。  如果仅仅是一间娘亲画像的储藏室,这种诡异沐之秋尚能接受,但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些千姿百态的画像中,还有一个人,一个活人,舅舅褚云鹏。  此时的褚云鹏完全没有了中午在国宴上的逼人气势,虽然还是那个英气不凡,与实际年龄完全不相符的俊美男人,但此时的舅舅,在沐之秋的眼睛里,就是个花痴。  沐之秋一直以为花痴分为好几种,第一种就是萧逸、萧楠这样的,霸道痴迷得像一团邪魅的火,带给人强烈的震撼,想放都放不下,燃烧自己的同时能把对方一同烧成灰烬。第二种是云清这样的,如梦似幻飘飘欲仙,带给人揪心裂肺的疼痛和不舍,便是不爱,也会在对方内心牢牢盘踞着重要的一席之地。  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显然都是正常的,只是沐之秋更喜欢第一种而已。  唯独第三种是沐之秋想起来就会脊背发凉的,这种花痴似乎在这个时代还特别多,比如说老爹沐忠国,比如说精神病倭国质子,再比如说现在屋子里的舅舅褚云鹏。  这种花痴的爱无疑带着种病态,强烈的占有欲会让他们做出极其疯狂的事情,甚至会在得不到的时候选择毁灭。  沐之秋觉得娘亲真是个不幸的女人,娘亲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遇到的男人每一个都会爱上她,可惜每一个都这么病态。与娘亲相比,自己显得多么幸运!不管是萧逸还是云清,爱慕她的男人不但很正常,而且都如此光明磊落。  此时的舅舅正趴在墙上,不对,应该说是趴在墙上的一副娘亲的画像上。  这幅画像非常大,与真人无异,画中的娘亲倚在一棵玉兰树下,正伸出双手去摘一朵盛开的玉兰花,因为画像是以正面描绘的,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娘亲突然伸出双手要拥抱谁,配上娘亲欣喜含羞的眼神,活脱脱像是在往舅舅褚云鹏的怀里扑。  而舅舅显然想张开手臂拥抱娘亲,可是平面的墙壁如何拥抱?所以便演变成了舅舅张开双臂直挺挺地趴在了墙面上。第419章 冰室密谋  这幅场景实在太诡异了,给沐之秋造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突,让她的脊背上渗出一层层冷汗。  不知道老顽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悄悄伸出一只手抚在了她的后背上。沐之秋感受到一股暖烘烘的气流顺着后心缓缓流入,就像萧逸在她身边一样。  砰砰乱跳的心顷刻间安定下来,身体下意识地往老顽童身边靠了靠。哪想感激的情绪还没表露出来,老顽童突然凑到她耳边说:“秋儿?你这舅舅是个蠢蛋!若是逸儿,定然不会留恋一张纸上的画像,而是直接玉雕、蜡染或木刻一个真人大小的婷芳小公主,那般抱着也舒服一点不是?便是晚上想抱着睡觉也会方便许多。”  沐之秋的一口气差点倒不上来,师父哟!亏着您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觉得您是个和萧逸一样腹黑、闷骚的老流氓!  不过紧张的情绪却被老顽童的这番话打破,理智和冷静顷刻间便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师父!谢谢您!”  老顽童无声地咧咧嘴:“要不要为师下去把他打晕?”  “不可!”想了想,沐之秋道:“盯着他,应该可以发现线索。”  才说完,屋里的褚云鹏竟倏地一下抬起了头,但他整个人依旧趴在墙面上,诡异的模样让沐之秋产生出一种置身于恐怖片中的感觉。  沐之秋的第一反应就是被发现了,出人意料的是褚云鹏却仰头大笑起来,他笑得苦涩至极,也憋屈至极。沐之秋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笑得那么压抑,那么难过,让她心头泛起浓烈的不忍,甚至产生出一股要跳下去将褚云鹏抱在怀里的强烈冲动。  之所以她会有这种冲动,不仅仅是褚云鹏和娘亲有着七分相似的容貌,更重要的是褚云鹏笑得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一个男人,笑得如此疯狂,眸中的情感如此强烈,如此痛苦,却没有发出丝毫响声,这个男人的内心该有多么压抑?饶是沐之秋极少对谁产生出怜悯之心,此时竟也热泪盈眶。  “阿芳?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  若不是突然听见这句话,沐之秋还以为自己看见的是无声电视。  “你不放心哥哥,所以你化身为秋儿来看哥哥了么?”  沐之秋一愣,却听褚云鹏又道:“你告诉哥哥,我该怎么办?五万人,五万褚国百姓和将士的性命,哥哥该不该视而不见地包庇你?该不该?”  “倘若哥哥不是皇帝,固然可以不顾百姓死活,可是阿芳,你告诉我,若放过秋儿,黎城惨死的五万人该向何人伸冤?若杀了秋儿,阿芳?你会不会怪哥哥?会不会?”  一道细碎的星光从褚云鹏眸中滑落,他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痴迷于疯狂,“你为什么要抛弃哥哥?为什么?沐忠国哪里比哥哥好?阿芳?你好狠的心哪!”  狠狠地对着俏生生的画中人吻下去,便是这般趴在房顶上看,沐之秋都能感受到褚云鹏的恨。∈♀?p?v?{文他吻得非常狠,不知道是磕破了嘴唇还是磕破了牙龈,画像中娘亲的唇角、面颊和眉宇间顿时被染上了点点猩红,看起来就像娘亲的脸在往外淌血一般,直瞧得沐之秋心惊肉跳。  “师,师父!你还是下去打晕他……”  话还没有说完,褚云鹏刷地一下将墙上的画像揭了下来,“走!哥哥带你去瞧瞧静安王朝造的孽,去瞧瞧你那个好女婿干的好事!”  猛地握住老顽童的手,沐之秋冲他点了点头。  沐之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皇宫都会有密室、密道这样的东西,但显然她遇到的都是这样。有老顽童保驾,除了不能飞上天,只怕再也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和跟踪不了的人。他们很快就跟着褚云鹏来到了另一个密室,与方才那个不同,这间密室更像个大牢房,门外亦有重兵把守。  守门的卫兵看见褚云鹏却不做声,只默默地行礼便打开了门。  故伎重演地趴在屋顶上行不通,所以这次老顽童索性利用地遁,直接钻进密室里去了。  缩在烛光无法照到的视觉死角,沐之秋的眼睛瞪得很大。有些事情她料到了经过,也料到了结果,但却没办法在脑子里勾勒出真实场景。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突然同情起褚云鹏来。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痴迷娘亲,才会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仇恨还留下他们的性命?眼前这种场面沐之秋甚至经历过,那就是萧逸深夜带她入霞帔宫去给萧夜验尸。  现在这间屋子里不是空的,事实上屋子里有很多人,不止是死人,还有活人。那些堆得像山一样的死人沐之秋数不过来,可是活人,沐之秋扫过去,至少也有四五十个。  这些人当中有不少脸是沐之秋白日里在国宴上见过的,只是,此时他们的表情都是扭曲的,带着强烈的愤怒和憎恨。  如此庞大的数量,褚国的肱骨大臣们都到齐了吧?算得上是一场扩大的声讨大会了。  怪不得褚国大臣们倾巢而动会选择聚在这间密室里开声讨大会,与其说这是间密室,还不如说它是间冰室,或者冷库。  看见褚云鹏进来,这些人哗啦一下全部跪下,“皇上!您可想好了?”  “你们这是在威胁朕?”  “皇上?”一个老臣膝行到褚云鹏脚旁,“那萧楠虽说是香香公主的驸马,但尚未大婚,皇上完全无需顾忌情面……”  “可是香香公主今日的表现尔等也看见了,难不成你们想逼死她吗?”  那老臣一愣,却又有几名大臣膝行而至,异口同声道:“皇上!萧楠便罢了,皇上怜惜香香公主,我等自然不会赶尽杀绝,但那沐之秋却着实留不得!”  老顽童的身子一僵,沐之秋赶紧拉住他,她感觉得到,老顽童想冲出去,若没有人阻止,今夜,只怕老顽童会割下这里所有大臣的项上人头。  诸大臣们自然不知道黑暗中有人偷窥,继续道:“皇上!虽说沐之秋是婷芳小公主的女儿,但她亦是萧逸之妻,是静安王朝的定邦使君。所以皇上,您不能徇私枉法啊!”  褚云鹏面色铁青,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朕今日试探过秋儿,她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子,如何能犯下这般惊天血案?”  原来是试探,果然褚云鹏病态的爱情并没有影响他缜密的思维和睿智的大脑。  “她自是不会,但她的夫君会,萧逸会。”  “你们……”  “皇上您看!”  大臣们的手指齐刷刷地指向那堆小山一般的尸体,在尸体前方摆着一长溜棺材,黑漆漆的,当中有一个摆放在最前面,就像是金字塔的塔尖。  “威武将军拼着最后一口气才让我们从鲨鱼嘴里抢下这些尸首,难道皇上忘了威武将军最后说的那句话了吗?”  褚云鹏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虎贲军!”  这三个字一出口,沐之秋就变了脸色。好高明的嫁祸于人,虎贲军?  五万人死于一场阴谋,偏偏回来一个活口,威武将军?主帅?副将?让一个重量级的大人物跑回来报信,连沐之秋都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实在太阴毒了。  难怪她和老顽童在皇都潜伏了十几天都打探不到消息,难怪褚云鹏将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如果不是面对着如此强大的对手,如果不是认定了敌人是萧逸,褚云鹏怎么可能这般沉得住气?只怕他们还没到黎城,褚国就对静安王朝开展了。  当真要谢谢倭人那么看得起萧逸,否则,只怕今日他们刚踏进皇宫就被咔嚓了吧?  此时沐之秋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如果说褚云鹏对娘亲的爱恋超级变态,那么,他刚才在密室内对娘亲的画像所做的一切简直理智得惊人,就连沐之秋都佩服这个男人的隐忍和毅力。如此人格分裂的男人,难怪他可以一面统治褚国,一面以玉蝴蝶的身份残害良家妇女。  猛地举起手中的画像,婷芳小公主那张被血染过的绝世容颜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众人不由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有几个人忍不住还惊呼出声。  却见褚云鹏额头青筋暴跳,握住画像的手指骨节泛白,朗声道:“杀我同胞者,罪无可赦!”瞬间,他手里的画像便如细沙般洒落。  众大臣纷纷应和:“杀我同胞者,罪无可赦!”那么多人同时应和,发出来的声音却诡异地比褚云鹏一人的声音还要小。  沐之秋终于咧开嘴苦笑起来,呵呵!该来的还是要来了。若不是她多长了个心眼儿,又有老顽童相助,只怕稀里糊涂就成了刀下鬼还会连累静安王朝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  “马青山听令!”  “末将在!”  “朕封你为讨伐大将军,率五十万大军悄悄潜伏在赛广的水师帐下,一旦我褚国水师逼近静安王朝,你便作为先头军拿下沿海州郡最重要的五座城池。”  “得令!”  “水师总督赛广听令!”  “末将在!”  “朕命你率领我褚国最精锐的八十万水军整装待命,待朕用静安王朝使团的鲜血祭旗后,便掩护马青山将军跨海,你势必要吃掉云福镇驻守的五十万静安王朝水师。若出现丝毫差池,提人头来见朕!”  “得令!”  “王德听令!”  “末将在!”  “朕命你率领二十万水军沿海巡防,一旦发现倭国有不轨之心,便给朕狠狠打回去。若让倭人水师踏进我褚国海域半步,斩!”  “得令!”  “冯虎将军听令!”  “末将在!”  “朕命你为护国大将军,可先斩后奏。但有偷渡至我褚国各州郡者,无论是静安王朝的探子,还是我国探子,一个不留,杀无赦!”  “得令!”  “褚天雄听令!”  “儿臣在!”  “朕命你镇守皇都,皇都十万兵马可随你调度。”似乎感到有些疲惫,褚云鹏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暗哑下去:“还有明日……明日,你亲自将香香送去凉城,不许让她跑出来捣乱!”  “父皇!能不能留萧楠一命?香香妹妹她……”  “你想让朕杀了她吗?”  一咬牙,褚天雄道:“父皇!索性让儿臣明日做监斩官吧?”  “不!”返身往外走,褚云鹏的脚步有些凝滞:“朕要亲自做监斩官!”  与褚云鹏不同的是,众大臣离开时个个精神抖擞扬眉吐气,仿佛已经灭了静安王朝一般……  待只剩下他二人时,沐之秋才掏出袖带内的一包东西交给老顽童道:“师父!有劳你去让门口的侍卫们睡一会儿,一定不能惊动任何人!”第420章 劈棺惊梦  不过两分钟,老顽童就回来了,悄无声息,沐之秋满意地重新点燃烛台,穿上隔离衣一步步向棺材走去。  “秋儿?”一把拉住她,老顽童迟疑道:“为师护送你和逸儿、萧楠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师父!”坚定地看着老顽童,沐之秋勾唇一笑,却已换了话题:“我们的时间不多。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舅舅今夜应该还会去大牢看我,甚至有可能单独提审我。所以师父,我们要抓紧时间,分秒必争才行!”  “罢了,罢了!”猛一跺脚,老顽童道:“你既然非要冒险,那为师便陪你一起阻止这场浩劫吧!”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沐之秋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她带着先进的科学知识和中华民族几千年沉淀下来的优秀文化和历史经验,但她不是神仙,没有金刚钻便是她也不敢大言不惭地揽下这种高难度的瓷器活。  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当年她擅闯勤政殿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解决的了,当初,她之所以敢手里拎着手术器械闯进勤政殿,说到底还是心中有底,纸上谈兵谁都会,反正只是一帮从未接触过现代化战略战术和治国之道的古人,只要能说出一星半点道道来,她都有可能被萧震天当做盖世奇才。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没那么简单,就算她想糊弄,也得有人听是不是?  五万人的性命,这个包袱太沉重了,如果没有有力确凿的证据引起褚云鹏的重视取得褚云鹏的信任,她凭什么让褚云鹏放过他们?一个不小心便是数以万计的人来陪葬,就算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她对这些人没有感情,沐之秋也玩儿不起,她实在没办法看着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终于走到那堆小山般的尸体前,沐之秋深吸一口气。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登时呛入肺里,让她猛咳了几声,但头脑却变得更加清晰。  先前因为光线的问题,她只能从大概的形态上看出这是一堆尸体。沐之秋心里曾小小腹诽了一下,褚云鹏为什么要将这些尸体堆成堆?现在站在近旁,她终于明白褚云鹏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你能想象面前放着一大盘肉块的情形么?如果这一堆血肉之躯还能称之为人的话,沐之秋觉得,想要将它们拼凑成完整的人的形态,估计得花很多力气与时间。便是那样,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把一个人的脑袋拼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这不是什么尸体堆,而是碎尸堆,根本就没办法区分谁是谁的碎尸堆,除了堆放在一起,连沐之秋也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她感到胃里一阵恶心。  强硬地压下心头的不舒服,轻声问:“师父?你能不能估算出这堆碎尸大概有多少人?”  “一百左右!”  “嗯!”点点头,“和我估计的差不多!”  见沐之秋不再看碎尸堆,将目光投向前面的一长溜棺材,老顽童问:“可要为师将这些棺材全都劈开,一个个查验?”  老顽童之所以有这一问,完全是因为沐之秋曾在小岛密室中的表现,十几天前,他们又在黎城经历了那诡异的一幕,因此老顽童深知,就算答案昭然若揭,他这个宝贝徒弟也会仔仔细细地查验所有的环节,哪怕是一丁点儿线索,宝贝徒弟都不会允许藏污纳垢。 正是因为宝贝徒弟这种认真到近似执拗的态度,所以每每到最后一刻揭露出来的答案,都是震撼人心的。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此时,徒弟也会遵循以前的习惯,从金字塔的最底层看起,一点点升上去,所以,那个摆放在最前面的里面躺着威武将军的棺材,一定会是徒弟最后查看的塔尖。  出乎意料的是沐之秋摇了摇头:“不!师父!时间很紧张,我们从威武将军的棺材看起!”  微一愣怔,老顽童点头上前,双手擎住棺盖,轻哼一声“起”,已经被钉死的,手掌宽的棺盖便被他抬了起来。  一股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沐之秋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  老顽童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棺盖在她后背上轻拍,“秋儿?你没事吧?”  待干呕完,沐之秋喘着气道:“没事师父,反应有点大!”  看着她变得惨白的小脸,老顽童一阵心疼:“为师就该带着萧楠来的,偏偏你……”  “萧楠虽掌握了一些技巧,但这样的场面他还应付不了。”冲老顽童安慰性地笑笑,“我真的没事!难道师父忘了,我可是静安王朝仅次于云清的神医?”  从隔离衣中摸出一只口罩戴上,沐之秋道:“这般便没事了!”  她和老顽童先前料到验尸这个环节会比较困难,现在是七月,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就算褚云鹏想尽一切办法储存尸体,这些尸体也应该开始腐烂了,因此老顽童提前做了万全准备,给她特制了一个药物口罩。只不过沐之秋着实没料到褚云鹏会将这些碎尸存放在冰室中,所以一时忽略了那只特制的口罩。  其实这样的温度下,尸体被保存得很好,基本上看不出来腐烂的痕迹,但浓郁的血腥还是让沐之秋一阵阵犯恶心。  以前的她,别说是冷藏的尸体,就算是已经腐烂了很久的尸体,她也能承受那股恶臭,没想到现在自己的体质会变得如此敏感。  一想到萧逸,心便一阵揪痛,沐之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唉!若是让萧逸知道,他不会发狂吧?  “秋儿就不该瞒着逸儿!”  “我只是不想他担心!”定定心神,沐之秋浅笑道:“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分心的时候。”  眸中浮现起一层怜爱,老顽童点头不再多言。将烛台举至棺材顶部,明亮的烛光立刻便将棺材内的尸体照得一清二楚。  饶是沐之秋见多识广,看清楚棺材内的尸体也忍不住一声惊呼。  “怎么了?秋儿?”  “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沐之秋已俯下身子用手指去按压尸体的脸。  “秋儿见过这个威武将军?”  “见过!不但见过,他还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我此番来褚国,为的便是他。”稳稳心神,沐之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就是带着香香公主出使静安王朝的褚国特使!”  “啊?是他?”老顽童也惊呼一声,“秋儿你可看清楚了?”  沐之秋不语,只是弯下腰一点点查看尸体的特征。  她并没有告诉萧逸此番来褚国的真正目的,答应香香公主渡海前来为褚天凌看病固然是真的,但沐之秋更关心的是褚国特使的下落。  这个人的身份实在太重要了,直接关系到静安王朝和褚国无数的黎民百姓。在没有证实之前,便是萧逸会相信她,沐之秋也没有把握能够说服萧震天和褚云鹏。外交是把双刃剑,一个不小心,盟友就有可能会变成宿敌,哪怕她的感觉再准确,没有证据,一切都等于是零。  所以沐之秋迫切地需要揭露倭人的狼子野心。只要能证实褚国特使就是倭国质子,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这个人死了,这个被沐之秋怀疑着的褚国特使死了。那么,还有什么能证明倭国是这场游戏的真正操盘手?  “没错!确实是褚国特使!”仔细检查完尸体的每一处,沐之秋失望地摇摇头:“师父!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难道我的猜测是错的?此人不是精神病?”  最后一句沐之秋显然是对自己说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挫败。她第一次发觉自己如此没用,坚定的信念突然被打破,她的脑子里一片浑噩,仿佛所做的这一切都变得不再有意义。  见她眸光灰暗,老顽童已猜出了她的想法,拍拍她的手背:“秋儿莫要自责!你再聪慧,再八面玲珑,终归是个人,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或许是那个倭国质子给你造成的伤害太深,所以只要遇到心怀叵测之人,你总会下意识地想起他。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沉默许多,沐之秋才吐出一口气:“是!师父说得对,是我太自信,也太自以为是了,褚国特使和倭国质子,也许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说此话还为时过早!”老顽童冲她一点头,目光变得异常犀利,“虽一直未曾谋面,但为师听云清提起过褚国特使,也觉得此人颇为熟悉。”  “这般让他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便是他死了,倭国还在,咱们只需从头再来便是!”  愣了一下,沐之秋才暗自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顽童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便是倭国质子死了又如何?倭国还在,是财狼,就总有露出本性的那一天。  “多谢师父教诲!”示意老顽童将棺盖盖上,沐之秋直起身,正待转身,眸中突然精光毕现,一把握住老顽童的手腕脱口道:“等等,师父,等等!”  老顽童的动作才一滞,她已凑上前再度弯下了腰。  看着她,老顽童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宝贝徒弟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让秋儿魔怔了?  沐之秋现在的姿势很诡异,她凑得很近,半个身子都趴进了棺材里,戴着口罩的脸几乎要贴到威武将军的脸上。便是老顽童这种常年生活在地宫中,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也看得有点心惊肉跳。  如果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老顽童自然不会觉得诡异,问题是这具尸体死亡的形态本身就很诡异。  这威武将军死前亲眼见证了自己五万同胞惨死,浑身伤痕累累,其愤怒和不甘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死去那模样有多难看只有猜不到的,没有不可能的。可是宝贝徒弟却硬是凑到尸体的脸跟前,一瞬不瞬地与威武将军大眼瞪小眼。  老顽童有种冲动,把魔怔了的徒弟赶紧从鬼门关里拽出来。可是,他不敢动。秋儿此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震撼力极强的气场,冷冽而又肃杀,不知不觉中就让他生出效仿的想法来。  如此僵持了足足两分钟,沐之秋才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老顽童不由问道:“秋儿?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天恢恢疏而不漏!”沐之秋道:“师父!云清可告诉过你,我与萧逸从海上返回静安王朝的第一晚,萧震天曾请我进宫去给大皇子萧夜验尸的事情?”  “提到过!”  “不过是故伎重演罢了!”  目光一?c,老顽童沉声问:“你确定?”第421章 明确分工  “非常确定!”重新将目光投向棺材里的威武将军,沐之秋冷声道:“好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倒是长进了不少,险些将我也瞒过去了。∈♀?p?v?{文只可惜邪不压正,所以,注定他要功亏一篑,此乃天意!”  见老顽童一头雾水,沐之秋也不解释,直接走向下一个棺材,“师父!您把威武将军的棺材盖上,再帮我把这些棺材打开,我要一一验尸!”  老顽童胸口一闷,该死的臭徒弟,为什么每回吊起他的胃口,宝贝徒弟就会变得这么拽屁啊?她知不知道他现在很着急啊?这种说话只说一半把人胃口吊起来就不说了,是能将人活活憋死的好不好?徒弟哟!你是祖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逗师父玩儿?  “秋儿?你能破例一次告诉为师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吗?方才你不是还确认此人就是褚国特使么?现在怎么又断定不是了?”  像是知道自己怎么说宝贝徒弟都不会告诉他一般,才说完,老顽童又泄气地摇头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反正秋儿总是这样,最好的东西从来都只给逸儿那个兔崽子分享,哪里会第一个想到为师?为师便只管给你做好长工便是了!”说着已走到沐之秋身边,一弯腰便要去揭另一口棺材。  自己有那么差劲儿吗?沐之秋挑挑眉。话说,她不是故意吊老顽童的胃口好不好?以前每回发现蛛丝马迹没有及时告诉老顽童,那是因为她还想找到更多的线索,现在不说,却是因为担心时间来不及。  “师父既然这么好奇,那我便简单给师父讲讲吧……”  只用了不到两分钟,沐之秋便将自己的发现叙述了一遍,老顽童连连乍舌。虽说剥茧抽丝的过程实在繁琐,他不可能想到那么多有点丢面子,但他不得不承认,秋儿所有的推断都是合理的,而且环环相扣,竟是局中之局,这般,再无疑惑。  不再多言,二人匆匆看完其他棺材里的尸体,心中皆有了答案,交换一下眼神便毁去痕迹匆匆离开。  回到大牢时,萧逸正臭着脸在牢里走来走去,萧楠冲他怒目而视,却敢怒不敢言,脸上还带着两块大大的淤青,显然他们不在的时候萧楠被萧逸教训过了。  这般情形,便是褚云鹏还没有来,沐之秋松了口气。  看见沐之秋回来,萧楠喊了声“三嫂”,便委屈地扑过来。还不待靠近,已被萧逸拎了衣领丢到一边的草堆上,自己扑到了沐之秋面前。  “你,王妃回来了?”  激动下,萧逸伸开双臂就想抱沐之秋,还好,手臂才一展开就意识到情形不对,双臂硬是在身侧打了个圈在头顶上挠了挠才停下,乍一眼看上去,就像小学生干了坏事双手举在头顶上向老师承认错误一般。  萧逸做出这样的动作实在有点搞笑,立刻给沐之秋和老顽童异常沉重的心情增加了几分喜庆。便是老顽童也没忍住,在萧逸肩膀上拍了拍,嘿嘿笑道:“好,好!”  “我没事!”笑盈盈地看着萧逸,再看看萧楠,沐之秋笑问:“你欺负萧楠了?”  这话要是在外面说,只怕萧逸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就算是真正的夜袭,也没胆子敢欺负九皇子好不好?  萧逸眸中顿时浮起哭笑不得:“九皇子身份尊贵,他想和我切磋一下武功,属下就陪他练了练!”  嘿!武功全失的萧楠会主动跟他切磋武功,哪怕他不是萧逸,真的是夜袭,萧楠也不会这么脑抽。  “来!闲话少说,我们抓紧时间商量正事儿吧!”不再理会萧楠满脸的委屈,沐之秋冲他招招手,四人席地而坐,她再次将今晚见到的情形娓娓道来。  待沐之秋叙述完毕,萧逸面色已变得铁青,但却皱眉突然问:“王妃为何没有告诉属下芒种那日你曾遇到过褚国特使?”  这话问得突然,语气间还带着明显的愠怒和心疼,沐之秋一时愣住,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真的,萧逸这厮的脑子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这种时候他不是该暴跳如雷么?别人陷害他冤枉他,说他的虎贲军跨海跑到褚国来行凶,欲将他除之而后快,还打算发动战争百姓遭殃,这厮身为靖王爷非但不着急,问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她能不能小声腹诽一句,只要老婆不要社稷和黎民百姓的老公太自私了好不好?  和今夜的事情相比,芒种那日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微不足道,因此,沐之秋连想都没想便将今夜所见所闻和盘托出,便连自己对褚国特使的猜测都没有丝毫保留。可现在,她怎么有种挖坑自己跳进去的感觉啊?  不过,单看萧逸此时的眼神,便知芒种那天的事情他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想想也是,以萧逸的能耐,既然知道那日萧良中迷药乃是被人陷害,怎么可能不去追查?便是她交待过夜袭不告诉萧逸,也难保其他暗卫们不会说。  “那个,夜袭!对不起,是我不好!”下意识地捉住萧逸的袖子,沐之秋轻轻摇了摇,“我以后再不会瞒你,也不会让你担心,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属下只是……”  “咳咳!”萧楠不悦地打断他二人的惺惺相惜。  三嫂真的很过分馁!他被夜袭打成熊猫眼了三嫂也没另眼相待,怎地夜袭一个奴才以下犯上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三嫂还会去哄他?便是三哥似乎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吧?  若不是方才单独相处时自己吃过亏,萧楠现在一定会扑上去,哪怕打不过夜袭,能咬下他一块肉来也好。只可惜,目前的自己,只怕还没扑到跟前,就会被夜袭打破头。  “三嫂?咱们还是先说正经事儿吧?时间不多了。”  沐之秋一惊,“对,对,先说正经事!”  萧逸斜睨的目光倏地飞到萧楠脸上,阴冷中带着寒毒,竟让萧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挪挪屁股往沐之秋身后躲了躲。  三嫂果然说得不错,有什么样的主子,便会养出什么样的奴才,三哥冷漠傲娇,养出个侍卫居然也是这幅德行,连皇子都敢威胁!  无视萧楠外强中干的目光,萧逸冷声道:“自以为是,这般便能瞒天过海么?却不知一个人假装成另一个人,便是再小心,也会留有意想不到的蛛丝马迹,这般看在王妃眼睛里,不是画蛇添足又是什么?”  “唔!”沐之秋脸红。  这厮能不能含蓄点儿啊?哪有当着外人的面儿这般夸赞自家娘子的?不过,萧逸当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说出来的每句话听在耳朵里都那么舒服。  “其实我也没这么厉害!”摸摸鼻子,沐之秋敛了笑容,“我不得不承认芒种那天他的演技太天衣无缝了,便是自命不凡如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将反侦察的手段运用到我的头上来,说起来,我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呢?不过是混淆视听的做法,便是瞒得了一时,也不可能瞒得了一辈子。我静安王朝的虎贲军岂是这么好假扮的?想要借刀杀人,只怕他倭人还没有这个能耐!”  再次提到虎贲军,萧楠怒火中烧,竟腾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咬牙道:“狼子野心!居然冒充虎贲军干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三嫂!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出去给三哥送信!”  “嗯!”沐之秋点头,拍拍地面让他坐下来稍安勿躁:“不但要出去给你三哥和云清他们送信,今晚,你们还要分头出去行动。”  “师父!今晚得辛苦你带萧楠离开大牢去找香香公主,如果实在没有安全的地方,索性将香香公主先带回大牢里来。不过,在回来之前,要让香香公主将萧楠身上的褚国秘术先解了。师父您安置好香香公主和萧楠就去找我表哥褚天凌,香香公主应该知道他在哪里,不用将他带出来,只管探查他的病情便好!  “夜袭!你和师父一同离开大牢,你们分头行动,你直接去找褚国二皇子褚天雄,不管用什么法子,你一定要说服他明日相助我们,必要时候,可以亮明你的身份,便是明日能为我们拖延一时半刻都好。”  “王妃?”萧逸眉头紧蹙,“我们都离开了,谁来保护你?”  “我无需保护,你们在我走之后才能离开!”  “你要去哪里?”萧逸眸光一?c,竟已不管不顾地握住了她的手,眼底的焦急便是三岁的孩子也看得出来。  “不是我要去哪里,是我舅舅,褚云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拍了拍萧逸的手背:“倘若我所猜不错的话,舅舅很快就会来提审我!”  “属下保护王妃!”  “不行!”看着萧逸,沐之秋的眼睛异常明亮,“今夜不比寻常,明日成败今夜是关键,所以哪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我们必须竭尽所能,联络所有能够相助我们的力量。夜袭,你心中明白,这件事必定有人从中推波助澜,便是舅舅心中有疑惑,只怕也是力不从心。我们若不能利用好今夜,不仅仅是枉费了舅舅的一片苦心,更会成为静安王朝和褚国百姓的罪人!”  “王妃!”  “夜袭!此事干系重大,二皇子那里非你莫属,你明白么?”  萧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终于点头道:“属下遵命!你……王妃自己要多加小心!”  话音才落,老顽童突然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果然,不到两分钟,有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终于停留在了牢门口。  四人同时扭头望过去,果然,褚云鹏正站在大牢门口,只是,他和中午在国宴上一样,视线只死死盯在沐之秋的脸上。  萧逸的脸阴沉得可怕,似乎要凝固成冰,老顽童虽自始至终都是一张不变的死人脸,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却浓郁得能淹死人。  萧楠的情况要好些,虽失了武功,却睚眦欲裂地瞪着褚云鹏,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哪里有半点女婿看见老丈人的自觉性?  “咳咳!”沐之秋轻咳两声向身边从老到小的三个男人示警,优雅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土,笑道:“舅舅姗姗来迟,让秋儿好等!”  萧逸三人亦随她站了起来,不过顷刻间,三人已默契地分工完毕,萧逸和老顽童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边,同时下意识地将失去武功的萧楠掩护在身后。  褚云鹏却看也不看如临大敌的萧逸和老顽童,盯着沐之秋半响才道:“秋儿知道舅舅一定会来?”第422章 甥舅相见  “呵!舅舅您说呢?”转头看向身后的萧楠,沐之秋却对萧逸和老顽童吩咐道:“本王妃随舅舅出去走走,你二人要尽心尽力地保护九皇子,千万不可让人伤了他!”  “诺!”萧逸和老顽童同时应声。∈♀?p?v?{文  褚云鹏的眸中划过一道精光,“既如此,秋儿随舅舅来吧!”说罢,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走,立时便有狱卒上前开了牢门。  沐之秋才要迈步,衣袖一紧,萧逸、老顽童和萧楠的三只手竟同时紧攥着她的袖子。  “王妃(秋儿、三嫂)?”  “无妨!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舅舅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但明日能否反败为胜,便要看你们的了!”说罢,决然地扯回袖子飘然而去。  今夜,便是龙潭虎穴她也得独自一人闯一闯。  如果说先前在挂满娘亲画像的密室屋顶看见那样的舅舅让沐之秋头皮发麻的话,那么,在堆放尸体的密室看见的舅舅不但令她刮目相看,还让沐之秋心怀敬佩。  一个被乱lun之爱折磨了数十年的男人,一个人格完全分裂的男人,面对民族大义和国恨家仇时却能表现出那样的冷静和气度,这个舅舅,势必有着惊人的意志力。  她愿意赌一赌,就赌褚云鹏的意志力,赌褚云鹏与她之间的那份亲情。  不出所料,褚云鹏带着她来到了挂满娘亲画像的密室。  站在层层叠叠的屏风之间,沐之秋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趴在屋顶上和置身其中的感觉太不一样了,趴在屋顶,她能看见全局,所以觉得舅舅病态。可是,这般站在画像之间,沐之秋觉得连她都分不清楚四面八方的娘亲到底是不是真的。  沐之秋不懂画,但她长了眼睛,她觉得水墨画与西方的油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水墨画是平面图,而油画是立体的,所以油画这种东西才更形象具体,才更加真实。  可今天她发现她错了,同样是用毛笔和颜料,舅舅却能画出活脱脱的娘亲来。连她这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都不由要感叹,这些画像实在太像了,足以以假乱真。倘若二十一世纪出现几个像舅舅这样的画家,摄影师们可以集体失业了。  沐之秋敏感地察觉到褚云鹏一走进这间密室情绪就发生了变化,他就像一个突然撕去强大伪装的孩子,一下子变得迷茫又脆弱。  怔怔地看着沐之秋,褚云鹏问:“你不怕么?”  “怕什么?”  “这些都是你娘亲!”  “我当然知道,我见过娘亲!”本想说她见过娘亲的真容,可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就改口了:“爹爹也为娘亲画过画像!”  褚云鹏一愣,眼眸中的迷惘和脆弱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愤怒,“你爹爹?沐忠国那个小人也配给你娘亲画像?”  “那舅舅觉得谁配?”冷冷地看着褚云鹏,沐之秋轻轻吐出两个字:“您么?”  “大胆!”  “舅舅何必自欺欺人?倘若您不是因为心中深知您对娘亲的爱慕礼法难容,娘亲岂能那般容易就随爹爹跑到静安王朝去?”眼见褚云鹏眼睛里的怒火越来越旺,沐之秋叹了口气道:“当初舅舅都能理智地放手,今日又怎会纠结于此?难道舅舅把我找来,就是要告诉我,我爹爹多么混蛋,我娘亲多么水性杨花吗?”  面上表情不变,眸中风起云涌,沉默了足足五分钟,褚云鹏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道:“果然是阿芳的女儿,够聪明!”  “舅舅过奖了!明人不说暗话,舅舅念及亲情,今夜故意给我放水,秋儿感激不尽,但秋儿想知道舅舅的底牌是什么?”  随手搬了把椅子座下,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沐之秋,褚云鹏笑道:“秋儿的那两名侍卫不错!”  “当然不错!一个是我师父生死门门主,另一个是我夫君萧逸,舅舅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哈哈!”褚云鹏大笑。  笑过之后,面色一凛,已变为腾腾杀气,“到底是秋儿太自信,还是萧逸太狂妄?你夫妻二人居然敢送上门来,难道秋儿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舅舅会吗?”学褚云鹏的样子也搬过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沐之秋掸掸衣袖,“倘若舅舅是那等有眼无珠之人,秋儿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突然前倾身体,褚云鹏凑过来,“告诉朕,杀我黎城五万人的到底是谁?”  “舅舅是个聪明人,您派王德将军率领二十万水军沿海巡防,不就已经猜到了吗?”  褚云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此话当真?”  “秋儿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既然这般告诉舅舅,那便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虎贲军的清白,也证明黎城之事乃是倭人所为,难道舅舅觉得秋儿没有这个能力?”  “哦?”倏地伸出手握住沐之秋的下巴,褚云鹏居高临下地直视她的眼睛。  唉!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褚云鹏这样对待她了。说实话沐之秋真的很不喜欢被哪个男人这样握住下巴,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人。她多少能够理解娘亲当年为什么一定要远嫁大洋彼岸,也不愿享受所谓的兄妹亲情了,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不喜欢归不喜欢,沐之秋并没有拒绝,任凭褚云鹏这般握着,她不躲不闪地与褚云鹏对视,目光沉稳而坦荡,带着不可摧毁的自信。  “天凌说得没错,你果然比阿芳更像朕!”  抬手拂掉褚云鹏的手,沐之秋也站起来:“舅舅想要什么?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一统天下?”  眸中精光毕现,褚云鹏一把将她摁回椅子里。他的手便按压在沐之秋的双肩上,目光炯炯地瞪着她:“回来帮舅舅如何?便是你不愿嫁给天凌为妻,舅舅也可以许诺将来你和天凌同样具有皇位继承权。便是你二人将这天下平分,舅舅也能让它变成现实。”  “哈!”沐之秋冷笑:“舅舅太看得起我了!只可惜秋儿没这个福气!”  “秋儿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要拒绝朕么?你可知褚国一旦统一天下,朕能给你的,绝非萧逸的皇后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咬牙抖掉褚云鹏的手,沐之秋淡然道:“舅舅凭什么那么自信地认为我会背叛自己的夫君,帮您夺取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  “就凭你等现在都在朕的手里!”  “哈!吓死我了!”死死盯住褚云鹏的眼睛,沐之秋的脸上已浮现出明显的嘲讽,“真的是这样么?只怕杀了我们,舅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下来的一统天下都要拱手送人吧?更何况舅舅有这个本事杀得了我们么?”  “你说什么?”  “我说得不对吗?”沐之秋毫无惧色,“若不是天凌表哥真的病重,舅舅膝下的其他儿子又难承大业,只怕今日在国宴上,舅舅便会假借黎城之事顺水推舟地杀了我们,又何必等到现在?”  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沐之秋,许久,褚云鹏脸上的霸气和锋芒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探究和谨慎。  “怎么?难道我猜错了舅舅的底牌,舅舅今晚召见秋儿,难道不是想让我替天凌表哥治病?”  “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朕更加冷静,也比沐忠国更加狡猾!”  “舅舅谬赞了!”站起身,反客为主地逼上前一步,沐之秋道:“既然秋儿已和舅舅摊牌,那我们谈笔交易如何?”  “交易?秋儿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当然知道,和舅舅,我的亲人说话!”  褚云鹏一愣,随即呵呵笑道:“狡猾的小狐狸,好吧!你且说说,你想交易什么?”  “我给舅舅配制一种药物替代舅舅现在服用的这种毒,虽不能保证舅舅能长命百岁,但承诺能保天凌表哥在身子彻底康复前舅舅不会倒下如何?在这段时间内,舅舅可以将你所有的才华全部传给天凌表哥!”  褚云鹏彻底愣住了,当初天凌回来告诉他秋儿是个奇女子的时候他还十分怀疑。阿芳当年也是个奇女子,但再多才多艺的奇女子也摆脱不了本身是个女子的俗套,这般的女子,所有的大智慧都会逐渐被磨光,从内心里,褚云鹏认为女子天生就该臣服于男子,依附于男子。  显然,眼前的这个外甥女是个异数,与阿芳完完全全不同的异数。她的所思所想是跳脱式的,永远都在你还没有开口之前就想到了你的所想,说出了你的算计。有这样一个外甥女,他到底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你是如何知道朕中毒的?”  “呵!”沐之秋轻笑:“这便是此番秋儿以身试险跑来褚国的原因。”  “舅舅可知您所中之毒与萧震天的一模一样?”说到此,沐之秋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其实秋儿非常非常钦佩舅舅,舅舅是当事人,自然能感受到这种毒带来的好,但恐怕除了舅舅本人,这世上也只有秋儿知道这种毒有多么阴狠歹毒。服用这种毒之后,舅舅还能保持现在的思维和冷静,还能在国宴上给秋儿和天凌表哥留下一条退路,舅舅当真乃盖世豪杰!”  冲褚云鹏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躬,沐之秋的眼睛发亮,“倘若秋儿不是舅舅的外甥女,又没有遇到萧逸,便是舅舅已经七老八十,秋儿大概也会爱慕上舅舅这样的男人!”  褚云鹏身子一僵,惊愕的眼眸竟在瞬间红了,“秋,秋儿?你是说?”  “是!”轻轻点头,沐之秋淡笑道:“舅舅不必让自己承受那么大的压力。爱慕自己的亲妹妹固然不可取,但却不是舅舅的错,有那样一个神仙般的妹妹,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舅舅能把持住自己的感情,没有强迫冒犯娘亲,便是明知道我爹爹并非娘亲最好的归宿依然选择了成全娘亲。我相信,舅舅的爱是一种大爱。所谓大爱无疆,舅舅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能屈能伸的伟丈夫!”  其实褚云鹏在沐之秋的眼睛里更像一个病人,对待病人,沐之秋从来都有她自己的方法,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病人的信任,褚云鹏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病人有点特殊,沐之秋也说不出来自己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这个男人此生过得太苦,爱慕自己的同胞妹妹,不敢说也不敢硬夺,内心受着欲望和良知的双重煎熬,这般一煎熬便煎熬了数十载,可谓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偏偏这样一个人连想死都死不成,因为他是一国之君,他身上背负着巨大的责任。这便是褚云鹏人生的最大悲哀。第423章 达成协议  只是,褚云鹏哪里知道越是压抑,越是急于掩饰,越是鄙视唾弃自己,越是不敢面对这份感情,这份畸形的恋情便越会如同杂草般疯长。∈♀?p?v?{文即便一把业火将它烧成荒芜,一旦有了可能,它依然会春风吹又生?  作为一个普通人,沐之秋佩服褚云鹏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甚至有点欣赏崇拜褚云鹏。可是作为一个医生,沐之秋却觉得这般硬生生地把自己搞得人格分裂不仅仅脑残,简直就是没人性。说实话,这么自我折磨褚云鹏还没把自己搞成倭国质子那样的重度精神病,沐之秋真心觉得太神奇。  出于职道德,沐之秋尊重褚云鹏的同时自然而然地尊重他的感情,所以不管是她的表情、眼神,还是肢体语言,都显得异常真诚坦荡,纯净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杂质。  褚云鹏凝视她良久,波涛汹涌的眼睛里终于滑下两滴泪珠,“秋儿?你可是在糊弄舅舅,可是在蒙骗舅舅?难道你不觉得舅舅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吗?秋儿真的觉得舅舅可以被原谅?阿芳她?阿芳她……”  “我相信娘亲从来没有怪过舅舅,便是泉下有知,娘亲也会和秋儿一样心疼舅舅的!”  话从嘴里溜出来沐之秋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怀柔,为了安抚褚云鹏的情绪,她这是连娘亲都利用了啊!  不由在心里嘀咕道:“娘亲哦!您泉下有知千万别怪我,我能理解当年您是抱着怎样的恐惧逃跑的,换做是我我也会逃跑的!”  其实沐之秋对褚云鹏的欣赏和理解不是装出来的,但这句会心疼的话说出来还是太矫情了。  褚云鹏是她舅舅又如何?在这之前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舅舅跟捡来的也没什么两样,便是在单独见面之前这个舅舅还想杀死她,她为什么要心疼他?心疼一个准备杀死她的陌生人?她沐之秋脑抽还是欠揍啊?她又不是观世音菩萨?  不过这样的想法当然不能让褚云鹏看出来,因为她所图的不是褚云鹏,而是褚天凌,现在,她要完成的任务不过是暂时压制住褚云鹏的病情,尽量延长他的命而已。至于改变褚云鹏的思想这种事,沐之秋连想都没想过。  这就像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同,你能让他爱上女人么?沐之秋很狂妄,也很自信,但她绝对不会异想天开。她之所以浪费那么多口舌,甚至给予褚云鹏愉悦的心理暗示,为的不过是取得褚云鹏的信任,在保证明日能打赢这一仗的同时,也给自己留下褚天凌这张没人知道的底牌罢了。  “秋儿?”褚云鹏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居然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舅舅老了,也该去地下向你娘亲忏悔了。秋儿的交易舅舅答应了,不过条件得换一下,只要秋儿帮朕医治好天凌,秋儿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舅舅可知秋儿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么?”  “此话怎讲?”  “当然是一码归一码了!”浅浅一笑,沐之秋转动着眼珠道:“秋儿之所以用舅舅的身体来交易,那是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舅舅比天凌表哥要值钱。∈♀?p?v?{文若是舅舅没了,秋儿倒是该找谁阻止褚国向静安王朝发兵?”  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沐之秋不喜欢一次把事情做得太圆满,那样容易消化不良把人撑死,她更钟爱循序渐进,尤其是针对褚云鹏这种固执到已经出现精神病态的当政者。现在的褚云鹏确实比褚天凌值钱,但褚天凌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绩优股,便是要欠人情,也是褚天凌欠她的,和褚云鹏着实没多大干系。  “你不答应救天凌?”眸光一暗,褚云鹏的周身已浮动起杀意。  “舅舅别急嘛!秋儿的话还没说完呢!”将椅子往褚云鹏面前移了移,沐之秋笑道:“舅舅请坐!”  待二人重新落座,沐之秋才道:“若是明日秋儿人头落地,倒是秋儿想救天凌表哥也没机会了不是?”  “这有何难?朕自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沐之秋摇头笑道:“舅舅那么自信给秋儿找个替身群臣中不会有人看出来?再说,便是舅舅真的能将我换掉,那萧逸、萧楠和我师父呢?要么同生,要么共死,秋儿岂会一个人逃命?”  “那秋儿想怎么做?”  “当然是先保住性命,保住整个静安王朝使团的性命,也保住褚国和静安王朝无数黎民百姓的性命!”面上一寒,沐之秋道:“所以秋儿先跟舅舅谈第一笔交易,这笔交易成功了,秋儿自会与舅舅谈天凌表哥的事情。否则,秋儿便爱莫能助了!”  “你在威胁朕?”  “是的!”一本正经地点头,“舅舅是不相信香香公主的话还是心存侥幸?可是认为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能救天凌表哥?若是舅舅真的这般想,大概不会和我坐在这里说话了吧?所以我劝舅舅还是识点时务,听从我的建议为好!”  面无表情地看了沐之秋半响,褚云鹏才问:“那秋儿想用舅舅换什么?”  “换明日一个现场验尸的机会。”  “现场验尸?在法场上?”  “不在法场上,难道舅舅能让我去密室里验尸?”  一愣,褚云鹏道:“你既然都看到了,应该明白朕也是身不由己,此事……”  “我不为难舅舅,舅舅再考虑考虑。就算是死刑犯,临终前是不是也该让他死个明白?所以我希望舅舅能给我一个机会,您若是担心群臣不满,可以派出褚国最好的仵作监督秋儿验尸。秋儿已经掌握了证据自然不会耍诈,秋儿只求明日舅舅给我一个声辩的机会,到时,我自然会让尸体说话,还我们一个清白。”  “让尸体说话?”  “对!”沐之秋点头:“舅舅只要允诺我明日助我一臂之力,在开斩前让我当众验尸,我自然有办法扳回局面。那样,我们才能接着谈第二笔交易,天凌表哥也才有生的希望,不是么?”  站起身,毕恭毕敬地给褚云鹏行了一礼,沐之秋胎教便走:“言尽于此,请舅舅送我回牢里去吧?”  “慢着!”褚云鹏大手一抬,挡住她,“既然迟早都要谈第二笔交易,秋儿何不现在就跟舅舅谈好?”  “呵呵!”沐之秋笑了,笑得极其奸诈,让褚云鹏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若是舅舅明日不助我们,我被咔嚓一下砍掉了脑袋,那这第二笔交易岂不成了舅舅手里欺负我静安王朝的底牌?与其什么好处都没得上就白白便宜了野心勃勃的舅舅,倒不如等明日事情澄清之后我们再谈!”  褚天凌哭笑不得,什么公平交易?什么被他这个舅舅威胁,到底是谁在威胁谁啊?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究竟是占着主动权。明日他若不助他们洗脱罪名,那还谈什么天凌?  这个刁蛮难缠的小丫头,真的是自己那个乖巧温柔的妹妹生出来的么?除了长着一般无二的脸,不管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还是周身的气度与说出来能吓死人的话,秋儿与阿芳完全就是两个人。不过这孩子当真灵动得叫人心疼,难怪天凌如此痴迷她。  “罢了,罢了!朕便看看明日你能带给朕什么惊喜来!”  第二日辰时刚过,沐之秋四人便被押出了大牢。  此时,除了她以外,其他三人想逃走都属举手之劳。但四人未做任何反抗,由着侍卫们将他们五花大绑至刑场。  一看见刑场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长溜棺材,沐之秋便知道她赢了。舅舅果然是个一言九鼎的可信之人。  见他四人被押上来,昨夜第一个向褚云鹏发难的老臣突然冲出队伍扑过来,“妖女!残害我褚国黎明百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尚未扑至跟前,脚下不稳,猛地来了两个后空翻,老臣又跌了回去,可怜一个五六十岁胡子花白的老人家硬是愣怔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噢!她的夫君可不可以别这么骚包?谁都知道他很强大,但被五花大绑还能用真气隔空打人,萧逸这厮是不是牛逼的过头了点儿?  唇角一勾,沐之秋轻声低语:“嗨!他们都看着呐!”  萧逸本来气得脸色铁青,正想着要不要继续收拾这个不长眼的老不死,宝贝娘子却突然在耳边嬉笑撒娇,抬头便对上她俏皮的眼神,萧逸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骨头已经酥了一半,“等回到大牢,为夫让他们看个够!”  “看什么?”  萧逸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但他的唇角却不由地弯起来:“秋儿难道没想过黑漆漆的大牢最适合与为夫做点什么吗?或者,其实秋儿更喜欢一张床?”  噢!这个不要脸的,上个刑场都能调戏她,她不过是想提醒他一下别做得太过让人发现,他也能趁机钻空子。这厮的脸皮该有多厚啊?要知道这刑场上可是高手如云哪!万一一不小心让人认定靖王妃与侍卫私通,估计在砍头之前,她会被褚国大臣们的口水淹死。  老顽童的脸上虽然没反应,但眼眸却跟探照灯一般忽明忽灭。话说,这小两口能不能别这么腻歪啊?萧楠武功差听不见,他可听得一清二楚。连上刑场都要打情骂俏,秋儿和逸儿是想吓死阎罗王吗?  看看自以为没人能发现他们互动的萧逸和沐之秋,再看看跌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的老臣,褚云鹏哭笑不得,不由清了清嗓子道:“咳咳!人犯?尔等可有话要说?”  人犯?差点听成了人贩子。舅舅?您可太有才了,昨日您好像还叫我秋儿来着,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人犯?好歹咱还顶着靖王妃和定邦使君的名号不是?  不过只要舅舅让她说话,就算叫她猪贩子,沐之秋也能接受。  “皇上?所谓不知者不为罪,本王妃斗胆问一句,皇上昨日在国宴之上突然发难,现在又将我们押至刑场,到底为何啊?”  “妖女!”那老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顾不上疼痛,脱口道:“静安王朝的虎贲军杀死我黎城五万百姓和驻守将士,难道你还想抵赖吗?”  “敢问这位大人?你说杀死黎城五万百姓和驻守将士的是我静安王朝的虎贲军,可有证据?”  “自然有!”抖抖索索地从袖袋里摸出一物丢过来,老臣怒道:“这是我朝威武将军冒死送回来的东西,你可敢说不是虎贲军的?”  揉揉被侍卫们弄疼的胳膊,沐之秋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抖开看了一眼,道:“不错!此物确实是我虎贲军的战旗,那又如何?”第424章 冒牌特使  “如何?”登时又有一大臣跳出来嚷道:“虎贲军的战旗被威武将军带回来,而且威武将军临终前口口声声说是虎贲军偷袭了黎城,你还敢不承认?”  沐之秋淡笑道:“我为什么要承认?虎贲军虽是静安王朝最强悍的虎狼之师,但却是陆军,不识水性,难道大人觉得虎贲军能飞过茫茫大海来杀人,然后再飞回去吗?要不然你现在在褚国的土地上抓出一个虎贲军来让本王妃瞧瞧看?”  萧逸差点憋不住笑,若论胡搅蛮缠,这世上只怕没有人会是秋儿的对手。 倘若这位大臣见识过在金殿上与香香公主比试的秋儿,绝对不会和他的小女人打嘴仗。  萧楠却是没忍住,直接嘿嘿地咧嘴笑起来,若不是想到此时正站在褚国皇都的刑场上,他一定要帮三嫂锦上添花。  那大臣本就被靖王妃堵得无话可说,又看见九皇子笑得不怀好意,便是靖王妃身边的侍卫脸上都浮现出讥讽,顿时郁闷不已,但他又实在反驳不了靖王妃的话,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脸皮被磕破的老臣。  老臣一把将他拖开,咬牙道:“凭你三寸不烂之舌,也难说出朵花来。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仵作!告诉他们,威武将军是不是虎贲军杀的?”  人群中立刻走出一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染寒霜,仇恨地看着沐之秋等人。  褚云鹏不动声色地给沐之秋递了个眼神,突然朗声道:“开棺验尸!”  好!沐之秋眼眸一亮,舅舅果然强大,挖了这么大个坑,自己还没想好要如何回应,舅舅便先把自己的人踹进去了。怪不得舅舅感情畸形,身体残缺,还能稳坐龙椅,而萧震天处处占尽先机,却还整天担心皇位会被人算计了去。若不是秉承了一代猴子一代猪的遗传基因,褚天凌比褚云鹏弱些,萧逸又比萧震天强太多,将来能一统天下的人是谁还真不好说。  人群已自动拥到了棺材前,沐之秋等人自然也围了过去。  威武将军的尸体被人抬出来,裹尸布一打开,威武将军便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看见死不瞑目的威武将军,众大臣纷纷哭号起来:“将军?你戎马一生战功赫赫,此番还专门护送香香公主去静安王朝和亲,怎料静安王朝狼心狗肺,一面与我等周旋,一面却残害忠良。将军!您死得好惨哪!”  是死得惨,没死在战场上,却被自己的替身搞死了,他不惨谁惨?便是到死都在为替身服务,活该这种人要当炮灰。沐之秋忍不住冲天翻了个白眼。  一片哭声中,仵作却突然字字玑珠道:“诸位大人请节哀顺变,下官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要为威武将军讨回公道!”  “为威武将军讨回公道!”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顿起,不过十几秒已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讨伐声。  呀哈!真没看出来,这仵作还是个不错的演说家,明明是看死人的,偏偏能煽动一帮头大无脑的活人,有两下子。∈♀?p?v?{文  “啪啪!”沐之秋拍了几下手替他鼓掌,然后冲仵作做了个请的姿势,“大人请验尸吧!也让我等死个明白!”  狠狠瞪她一眼,仵作道:“诸位大人,威武将军惨死的当日,下官便已替他验过尸,威武将军和所有死去的人都不是被刀枪所杀,而是死于剑伤。普天之下,除了静安王朝的虎贲军,还有谁是用剑的?诸位大人请看,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皇上圣明,一直将威武将军的尸身存于冰室,这才让威武将军的冤屈 。”说完,仵作便跪倒在地,郑重其事地给褚云鹏磕了个头。  “皇上圣明!请为威武将军报仇申冤!”  尼玛!沐之秋差点骂娘。  她还以为仵作会说出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着实没料到这个仵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这到底是验尸还是在举办老鼠会啊?要是摆在二十一世纪,让这个人给自己当手下,估计早都被她打残废了。  光是凭着一身剑伤,凭着一张不知道打哪儿捡来的虎贲军的破旗,就硬说成是虎贲军在行凶,这些褚国人脑子都是吃屎的吗?难怪舅舅存了那么多疑惑和心思,其实舅舅的内心,也是渴望能让她帮忙查出真相的吧?  闲话少说,干活要紧。  跨上前硬生生地将仵作挤到一旁,沐之秋朗声道:“既然要验尸,咱们便比比看谁验得更有说服力。舅舅!可否给秋儿一个机会,让秋儿也来验验尸?”  “父皇!便给她一个机会又如何?我们褚国乃是礼仪之邦,看在姑姑的份儿上,也算对这个妖女做到仁至义尽!”  循声望去,不是二皇子褚天雄还有谁?  好一个二皇子,这般先声夺人,便是那些大臣还有异议,只怕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众位爱卿以为呢?”  二皇子已将情绪挑了起来,倒是没有人在意此时二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纷纷应和道:“二皇子所言极是,我褚国乃是礼仪之邦,有威武将军临终时的证词,还怕她狡辩不成?皇上便允她验吧!”  “皇上准了吧!”  叫嚣得最厉害的老臣看看身旁义愤填膺又大义凛然的众人,虽不甘心,却知是众望所归,只好硬着头皮道:“如此,皇上便准她验吧!”  “好!”褚云鹏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朕准了,沐之秋,你便放心大胆地验吧!”  “诺!”  冲萧楠点点头,萧楠便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她。打开来,俨然是两套隔离衣。丢给萧楠一套,沐之秋自己也穿上一套。  全副武装好,沐之秋扫了一眼萧逸和老顽童,对褚云鹏道:“本王妃验尸期间,不喜任何人打扰,如有存心捣乱者,皇上可准我的两名侍卫杀无赦?”  明明是询问的话,却被沐之秋说得掷地有声,哪里还有半点征求意见的味道,满满的都是肯定。  褚云鹏下意识地应道:“朕准了!”  才说完,眸光一凛,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生杀大权。褚云鹏再看向沐之秋的目光中,便多出几许深意来。  收回目光投向满脸惊诧的仵作,沐之秋眼眸一眯,“请仵作大人走近些好好看看本王妃和九皇子是如何验尸的!”  那仵作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萧逸和老顽童同时伸手一捞,立时便趴在了棺材盖上。  与三嫂目光相触,接收到开始的信号,萧楠蹲下身,二话不说便迅速扒下了威武将军的衣裳,威武将军满身伤痕登时暴露在外。  老臣被惊得连连后退,“你们,你们……”  褚云鹏也不由头皮一紧,有这般验尸的吗?死者为大,威武将军乃是褚国的英雄,死后这般被人羞辱,秋儿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沐之秋?威武将军已死,你这般羞辱他……”  “这是羞辱吗?这是替他讨回公道!”沐之秋朗声道:“不把他的伤口露出来我怎么给他验?难道皇上希望威武将军死不瞑目?”  褚云鹏微愣,尚未反应过来,沐之秋又道:“此人是不是威武将军本王妃不知道,因为我不认识他,从来没见过他,他并非皇上派去静安王朝的特使,所以,本王妃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啊?”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便是褚云鹏也目瞪口呆。  昨晚,秋儿说她有确凿证据翻盘,他前思后想才准她今日验尸,可一上来,她就丢出这么个重磅炸弹,她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  “妖女?你有何证据说威武将军不是特使大人?老夫……”  “是不是不由你说了算,得由威武将军自己来说!”  突听人群外传来喊声:“父皇!威武将军到底是不是特使大人,没有人比儿臣更有资格做见证。”  众人回头,却看见昨夜皇上下令该由二皇子送去凉城的香香公主正疾步而来。  要说香香公主这话当真没说错,威武将军平时驻守边关,回到朝堂上的时间并不多。但这次,为了促成褚国和静安王朝永世安好,威武将军奉命护送香香公主去静安王朝和亲,从离开到返回,威武将军足足在香香公主身边待了两个月,香香公主也基本上算是最后时刻距离威武将军最近的人了。没有人会比香香公主更了解威武将军最后这段日子的特征和喜好。  但香香公主到底是静安王朝九皇子萧楠未过门的皇子妃,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敢保证香香公主不会徇私?  那老臣脱口道:“香香公主不能做人证。”  “怎么?李丞相是觉得本公主会卖国求荣?”  原来是一国丞相,难怪如此嚣张,屁话也那么多。  “我……”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李丞相伸手指指香香公主,再指指二皇子,“香香公主?你怎么会在此?你?可是二皇子将你……”  “本宫与香香妹妹抗旨不遵自会心甘情愿接受父皇的处罚,不劳李丞相操心了!”  看一眼褚天雄和香香公主,沐之秋冲他二人淡淡一笑,面容虽掩在口罩之下,但那弯起的眉眼却透露出友好和信任。  褚天雄和香香公主这般便是将自家性命交付给她了。香香公主倒罢了,难为褚天雄会这么信赖萧逸。果然,她的夫君乃是盖世枭雄,无人能够匹及。  如此,她更是只能赢不能输。  “继续吧!”  话音刚落,沐之秋已蹲下身用手指握住了威武将军的下巴,威武将军原本就张开的嘴巴便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了阳光之下。  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自古到今,哪个仵作验尸也不会做出这般动作,更何况是个柔柔弱弱貌美如花的女子,这个靖王妃,绝对是个妖人。  对众人的反应沐之秋丝毫不介意,却冲仵作招招手,道:“仵作大人,您再靠近些才能看得更清楚。”  说罢,转身看向萧楠,旁若无人地问道:“萧楠?你可发现威武将军的牙齿有什么特征了吗?”  仵作本来被沐之秋那句威武将军不是特使大人的话呛得满肚子怒火,此时听见沐之秋突然唤他,又见九皇子萧楠满脸认真,不由真的主动凑身上前仔细观看他二人验尸。  昨夜在牢里,三嫂便将探知的消息详细告诉了他们,只是并未提及如何验出威武将军与褚国特使不是同一个人的。对于三嫂的这种做法,萧楠习以为常,每回遇到这种典型案例,三嫂都会带着他做现场验尸指导,这般的教学方式远比口头上的传授要扣人心弦得多,也更加记忆深刻。  所以从蹲在尸体旁开始,萧楠便完全进入了状态,连香香公主来了都没有注意到。第425章 刑场验尸  威武将军临死前双目怒睁,嘴唇微张,因为蹲位的原因,萧楠先前只是用眼睛观察威武将军的体表,并没有用手去触摸。∈♀?p?v?{文  别人看不懂他可太清楚了,三嫂曾告诉过他,刚死的人身体还有一定的柔韧性,但随着死亡时间的推移,血液会凝固,神经肌肉都会僵硬,皮肤表面和内脏上均会出现大小不一的血斑或尸斑,三嫂管这种现象叫做尸僵。  三嫂说,通常情况下,人死后半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下颌部会最先出现尸僵,经过两到三个时辰会扩延到全身,六到八个时辰整个尸体会发展到高度强直。如果这个人临死时紧握双拳,高度强直时,就算你把他的手指头掰断了,也不可能将他的拳头打开。  其实尸僵不是绝对的,只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对尸体不了解,所以很多人会以为人死后会一直保持这种高度强直状态,直到彻底腐烂成一堆白骨。萧楠以前也这么认为,但三嫂却告诉他在经过十二到二十四个时辰后,尸僵的情况会开始渐渐缓解,夏天会短一些,冬天有可能会持续三十六个时辰或者更久。  大多数尸僵完全缓解会发生在人死后三到七日,尸僵消失的顺序大多也与发生的顺序相同,上行次序尸僵消失时会由下肢渐渐往上缓解。反之,下行次序的尸僵消失时便会由咬肌、颈部肌肉开始渐渐往躯干和四肢延伸。  尸僵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比如外界环境、个体差异和死因。外界环境温度越高,尸僵出现的就会越早,消失的也会越早。相反,尸僵出现迟,消失的也迟。水分多、湿度大的环境下,尸僵也会发生得很缓慢等等。  这威武将军死了十几天了,又是唯一一个带着最后一口气跑回皇都来报信的人,他一死,褚云鹏就下令将他抬进冰室保存,褚国乃是海岛国家,温润潮湿,所以威武将军的尸僵情况出现得非常晚,消失得也很晚。正因如此,威武将军的尸体才会被更完好地保存至今。要知道,便是三哥靖王府的广寒殿,也不可能在最热的夏季藏有大量冰块。所以萧楠觉得他们还真得感谢褚云鹏。  萧楠要想通这些需要费些脑子,正因想得出神,他才会忽略了周围的人和事,但三嫂昨晚出去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完全掌握了这些,这样的三嫂,真的太强大,太让他佩服了。不管对方是多么强大的人,只要三嫂愿意,就总会在出手的那一瞬完全镇住所有人。  此时的三嫂就是萧楠眼中的神,当整颗心都对自己的信仰顶礼膜拜时,人的潜能便会被挖掘出来,所以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时候,萧楠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三嫂所说的疑点在哪里。  他需要做的,只是更细致,更认真地查找蛛丝马迹。  现场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按照沐之秋的提示向威武将军的牙齿看去,便连李丞相都下意识地弯下腰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打破九皇子的观察。  两分钟后,萧楠的眼睛一亮:“师父?威武将军的牙齿是不是比这个年龄的普通人要大一些?尤其是大牙,好像磨损得也比普通人厉害一些?”  “好小子!你真不愧为我静安王朝的神断,我就知道这样的细节瞒不过你的眼睛!”沐之秋赞道:“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差点认定他就是褚国特使,原因就是他的这一嘴牙!”  萧楠脸上顿时露出得意,才咧开嘴,突然发现香香公主正站在自己身侧,本就激动的心登时狂跳不已,若不是穿着隔离衣验尸,此时他便会不顾一切地将香香公主抱进怀里。  “你来了!”方才的自信从容早已变成心花怒放,柔声说完,萧楠的眼睛完全乐成了一条线。  “傻样儿!”香香公主娇嗔,面上却皆是激动和骄傲。  “咳咳!”趁众大臣还没反应过来,沐之秋赶紧轻咳两声打断他二人的眉来眼去,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后脑勺上怪怪的,下意识地转头,正对上萧逸火辣辣的眼神。  思维瞬间出现了僵化,别人都在听案情分析,这厮跟个花痴般死盯着自己做什么?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被人时时刻刻关注着、深爱着的感觉真好。  “傻样儿!”才低声说出来,便惊觉自己说的话,以及口吻和表情都与香香公主一般无二,沐之秋的脸登时爆红。  噢!原来不管是古时候的深宫明珠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面对自己的爱人都是这般德行。  正无地自容,却听仵作突然松了一口气:“如此,靖王妃便是认罪了吧?”  他嘴里说着认罪的话,目光中却充满了好奇,便是脸上都带着隐隐的期待和渴望,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想听听靖王妃还能再说出点什么。  其实在场的褚国大臣们都有这种感觉,靖王妃如此轻易认罪,反倒让他们觉得十分憋屈,就好像一顿盛宴刚刚开场,每个人都只尝了一筷子,刚品出精美的味道宴席就要撤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此时,他们反倒隐隐地希望靖王妃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淡淡一扫,沐之秋已将众人的情绪尽收眼底:“如此轻易就认罪,诸位大人岂能甘心?”  眼眸微眯又道:“芒种那日,我遵照静安王朝惯例去法门寺上香为圣德皇帝祈福,曾在后山巧遇特使大人。若是远距离,我未必能看清楚特使大人的牙口,便是看清楚了,也不可能留意到他的大牙。偏偏那日特使大人有心算计我,临走与我错身时冲我笑了一下。诸位可知特使大人是怎么笑的么?他像是要将嘴角撕烂一般,将嘴角咧得非常大。敢问诸位,普通人要怎么笑才能露出大牙?将嘴唇削掉吗?如此诡异的笑容,我自然而然就多看了一眼。因为特使大人的个头比我高不了多少,所以那一眼,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嘴里的大牙。大牙在医学上被称之为磨牙,与门牙和切牙不同,磨牙是专门用来咀嚼磨碎食物的。食用米面蔬菜尚不明显,一旦吃肉,磨牙的作用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所以磨牙比一般的牙齿要大,也更坚固,便是牙根都比门牙和切牙要长一两倍。诸位大人都是褚国的栋梁,应该知道褚国虽四面临海最多的是鱼,但也会食用其他肉类,比如说牛肉、羊肉和猪肉。军队中最缺乏的不是粮草和肉食,而是蔬菜,不管是鱼肉还是牛羊猪肉都可以晾干、腌制保存,蔬菜却没有办法。因此军人常年都会食用冷硬的干粮,尤其是干肉。久而久之,守边的将士会比天子身边的文官牙口大不少。正因如此,威武将军的大牙就比普通人要粗糙,也要大一些。这里有一个问题,当初我并不知道特使大人就是威武将军,只是觉得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去我静安王朝游说的人自然该是个文官,身为文官,怎么会有那么粗糙的一口牙呢?不过也许个人口味不同爱好不同,特使大人特别喜欢吃肉不爱吃菜,所以大牙就比常人粗糙。当然,皇上能派威武将军出使静安王朝,这威武将军必是我朝靖王爷那等文武全才。故,仅凭这个我不能说威武将军不是特使大人。诸位大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靖王妃却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一下子皆愣住了。  褚云鹏不由皱眉道:“如此说来,威武将军不正是朕派去的特使吗?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说实话,秋儿的说法实在闻所未闻,听上去非常有道理,且处处都和案情有关,但却着实让人听得一头雾水,便是褚云鹏,此时也不敢随便乱下结论,因为任是谁,这种时候都能品出秋儿还有下文。  但越是如此,胃口就被她吊得越高,只怕不解开这个谜,今晚谁也别想睡着觉。  “当然有!”沐之秋眸光一凛,道:“因为我说的这些特征,是那个假冒威武将军的特使大人故意让我看到的。皇上觉得什么样的人笑起来会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大牙?”  褚云鹏愣怔住,是啊!若不是故意想让人看见,谁会那般笑?露出大牙?想一想他都觉得腮帮子发酸。  看看萧楠,再看看仵作,沐之秋冷声道:“仵作大人!先前你说你早已给威武将军验过尸。那么眼下,你可愿再验一遍?与我静安王朝的第一神断九皇子萧楠比上一比,如何?”  一听三嫂这么说,萧楠便往旁边挪了挪,想在身边给仵作挪出个空位。  不料沐之秋却阻止他道:“萧楠,你别动,你就蹲在这个位置别动,让仵作大人到我这个位置上来再好好看看威武将军,看看除了你说的大牙,威武将军的面部线条还有哪里不协调。”  仵作本来就比别人对靖王妃的话感兴趣,现在靖王妃虽说是在激他和九皇子比试,但他却品出了靖王妃话里的一丝尊重。  想当年自己随着师父学习,师父也是这般手把手地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产生出一种靖王妃想指点他的念头来。当下对靖王妃竟生出几分感激来,二话不说便挪过来凑得更近些细看。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为了防止遗漏,他趴得很低,与萧楠方才验尸时的姿势差不多,鼻梁几乎要触到威武将军的鼻梁。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猛地抬起头,眸中闪动着异乎寻常的光亮,“靖王妃?可是他的鼻子?”  称呼都换了,萧逸和老顽童不由对视一眼,二人眸中皆流露出得意。  萧逸是真的非常得意,这世上还有谁比他的小女人更强大的?不久前,这名仵作还想杀死他们,现在,不知不觉中,仵作便已对秋儿刮目相看了,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工作时候的秋儿太魅惑人心。  “对!仵作大人不愧为行伍出身,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沐之秋由衷称赞:“说真的,特使大人很细致,他连威武将军乃行伍出身,牙口会比一般的人大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的是威武将军战功赫赫,那都是真刀实枪打出来的,势必会有一身伤痕,便是脸上也会有。大人请看,猛地一下我们确实很难看出这些细节,但只要找到一个参照物仔细看,就不难发现威武将军的鼻梁不太直,鼻中隔有些歪曲,两个鼻孔一大一小,一个鼻孔鼻毛茂盛,另一个鼻孔鼻毛却很稀疏。当然很多普通人的鼻孔和手脚一样,都会一大一小,也都似威武将军这般不明显。”第426章 力挽狂澜  微微停顿,沐之秋字字玑珠道:“但,正常的鼻孔虽有可能一大一小,鼻中隔却不会歪曲,鼻梁也不会弯曲,更不可能出现一个鼻孔有鼻毛另一个鼻孔没有的状况。 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就是威武将军曾在战场上伤到过鼻子,只因伤势轻微没有及时医治,所以留下了这些特点。”  “没错!”萧楠接口道:“威武将军不光是鼻子有问题,他的门牙也有问题,上面多了个小豁口!”  “啊?”才被沐之秋的话震得瞠目结舌的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也顾不上他们几人是不是在验尸,大臣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过来,生怕在后面看不清楚威武将军的鼻子和牙齿。  “萧楠,你真是我的好徒弟!”沐之秋呵呵笑道:“我之所以一上来不让诸位先看威武将军的鼻子而是先看他的嘴巴,并非是我故弄玄虚,只因为威武将军的牙齿和鼻子有着直接的联系。威武将军的牙齿很大,但排列很整齐,唯独正中的门牙上有一个小豁口,我正是以这个豁口作为参照才发现了他鼻子的异常,萧楠应该也是,仵作大人,您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别说是仵作,便是旁边围观的人也不由惊呼起来:“是啊!威武将军的鼻子的确不协调,一个鼻孔大一个小,怎地以前没发现呢?”  李丞相也凑上前来看,惊异下,也顾不得和沐之秋互掐,叹道:“老夫与威武将军乃是忘年之交,自然比常人更了解他,他的鼻梁乃是一次追剿海盗时受的伤,正如靖王妃所言,当时伤势很轻,威武将军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后来留下了点病根,一遇到变天的日子鼻子就会不舒服,有时候会觉得呼吸不通畅。”  “没错!外伤不及时医治,威武将军的鼻腔内已经生出鼻息肉,所以他会在变天的时候产生呼吸困难和哮喘症状,也因此导致了一个鼻孔大一个鼻孔小,一个有鼻毛一个没有。”沐之秋点头。  “靖王妃?”仵作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脱口问:“那威武将军门牙上的小豁口又怎么讲?”  只凭这般的表情和眼神,仵作对他的小女人已完全卸去了敌意,萧逸心里比吃蜜还要甜。  噢!这劳什子的验尸怎地验得没完没了?他可不可以现在就带着他的妻离开,跑到一个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去?他要好好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爱她,将他压抑在心底所有所有的爱统统都给她。他快憋死了好不好?  接收到萧逸的眼神,沐之秋冲他含羞带怯地一笑,如果此时摘下口罩,一定能发现她的脸早已红到了耳根。萧逸却一下子就魂游天外了。  “萧楠?你替我来解释仵作大人的这个疑惑吧!”  “诺!”萧楠恭恭敬敬地应声,扫了一眼仵作,目光便死死胶着在了威武将军的脸上:“仵作大人?你可知什么样的人门牙的这个部位容易留有豁口吗?”  见仵作面带疑惑,萧楠又看了一眼李丞相。  李丞相下意识地摇摇头,萧楠才满意地笑道:“诸位大人乃堂堂朝廷肱骨大臣,自然不会关注小女儿家的兴趣,所以不曾留意这个实属正常。然,我师父乃是静安王朝独一无二的神医神断,便是上官云清也要甘拜下风,所以,这点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我师父的眼睛?”  不待李丞相和仵作接口,萧楠笑容一敛,又道:“富豪之家或者官宦人家的女眷,尤其是千金小姐,素来喜欢嗑瓜子,久而久之,门牙正中便会留下一个豁口。女子的牙齿留下这种特征不奇怪,可是,这样的特征出现在男人身上,尤其是出现在储国这样不盛产瓜子的海岛之国的一位大将军身上,实在是非常明显的标记。李丞相?您说对吗?”  “对对!”李丞相再度接口:“九皇子说的一点不错,威武将军是我褚国的第一虎将,但他就是喜欢嗑瓜子,为此他的夫人曾讥讽过他多次……”  话未说完,突然品出不对,惊呼道:“难道,特使大人他?”  “没错!”沐之秋接过话头一字一顿道:“职业使然,所以芒种那日我曾近距离地观察过特使大人,我能确定,当时他的门牙上绝对没有这个豁口,他的鼻梁也没有发生弯曲!”  “呀!”这次所有的人都抽了口凉气,便连萧逸、萧楠和老顽童也不例外。  褚云鹏的脸色铁青,沉默片刻,突然将目光投向香香公主,“香香?朕问你,秋儿和九皇子所言可属实?”  “句句属实!”香香公主羞愧道:“父皇!儿臣乃是女子,自然和秋儿姐姐一样更加细致些,以前虽多次见过威武将军,但并未仔细打量过他,只因这次去静安王朝和亲与特使大人相处的日子久了些,自然也亲近,所以特使大人的外貌特征儿臣便看得更加清楚。特使大人的牙齿和鼻子的确如秋儿姐姐所说,根本没有豁口和弯曲。”  说罢,扑通一声,香香公主跪倒在地:“儿臣荒唐,居然连近身伺候了数月的特使大人是假的都没发现,还请父皇降罪!”  若是此时众人还听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也不用活了。那个特使大人,根本就不是皇上派去静安王朝的威武将军。  香香公主才跪下,萧楠已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搀扶她,戴着手套的手尚未触及香香公主的手臂,猛地一愣,想了想,便也双膝着地,跪倒在了香香公主身边。  “本宫作为香香公主的未婚夫君,没有保护好香香公主,致使公主在静安王朝与狼为伴一个多月,本宫有愧,亦请父皇处罚!”  沐之秋的眼皮一阵猛跳,要么说古人就是迂腐,这八字刚写了一撇就请罪,请的倒是什么罪?特别是萧楠,你说人家香香公主是舅舅的女儿,身边带了个奸细去和亲多少都会沾点关系,你萧楠在这里起什么劲儿?就算护老婆,你个傻小子是不是也该看看场合啊?  萧楠你是静安王朝的九皇子好不好?虽说讨好老丈人很重要,但人家都准备要杀你,你还口口声声父皇叫得这么亲热,这般上赶着去倒贴,很丢人的有木有?  更何况倭国质子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识破身份,他早八辈子就被老顽童搞死了。如今主犯还不知道在哪里藏着,这俩缺心眼儿就在这里深明大义,脑残还是找抽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是那个假特使的问题,跟你们俩有什么关系?你们赶紧起来吧!”说完沐之秋便朝萧逸和老顽童使了个眼色,萧逸和老顽童抬手一托,萧楠和香香公主便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众大臣心中皆是一惊,原本以为这四个人早已是瓮中之鳖,然,单看这俩侍卫的身手,便知他们想得太简单了。皇上下给他们的秘术居然丝毫不起作用,那么,今日这场验尸,到底是谁胁迫谁啊?  无视诸大臣们变幻莫测的表情和眼神,也不看沐之秋,褚云鹏只是盯着香香公主,半响才咬牙问:“他到底是谁,眼下又跑到哪里去了?”  香香公主茫然,下意识地往萧楠身后缩了缩。  沐之秋叹了口气,冲褚云鹏屈膝行礼道:“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告诉舅舅吧!”  褚云鹏的目光才扫过来,沐之秋便咬牙道:“其实,此人乃是舅舅的旧识。他就是二十多年前,被舅舅鞭笞后丢在海上暴晒而亡的倭国质子!”  褚云鹏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如同看见了鬼一般看着沐之秋,许久才问:“秋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  “自然知道!”  “那你可知那倭国质子当年暴晒而亡乃是朕亲自验过的吗?”  “知道!”直视褚云鹏要吃人的目光,沐之秋淡然道:“那舅舅可知此人曾是倭国玩偶师最得意的徒弟吗?可知倭国玩偶师修习过一种能叫人起死回生的邪术?”  “胡说!”褚云鹏登时暴跳如雷,“这世上岂有什么起死回生的邪术?人死了就是死了,岂能起死回生?”  “啪啪!”沐之秋鼓掌:“这当是我这些年听到过最真诚、最有道理的大实话!”  话锋一转,沐之秋又道:“秋儿和舅舅一样,根本不相信什么起死回生的邪术。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做了个诈死的假象,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罢了!”  褚云鹏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诈死的假象?如此一针见血的说法,在他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将他内心的恐惧挖了出来,他究竟该感激秋儿还是该杀了她灭口?  只有褚云鹏自己知道,当年那个倭国质子确实没死。因为,死人是不会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当年,那倭国质子觊觎阿芳,竟在阿芳沐浴时偷偷潜入,意图强暴阿芳,他岂会甘心鞭笞暴晒这样的刑罚?褚云鹏不光要倭国质子死,他还要抽筋剥皮、掘坟鞭尸、挫骨扬灰。令他无比吃惊的是当他派人掘开坟墓时,却发现棺材里没有尸首,那个他亲眼见证过的被鞭笞成一团血肉的财狼就这么消失了。  此事褚云鹏谁也没有告诉,他下令将掘坟的卫兵全部处死,倭国质子便真的像谜一般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阿芳的身边过。  可是,事隔二十多年,阿芳的女儿却告诉他此人没死,不但活着,还是制造黎城血案的罪魁祸首,这让褚云鹏如何接受?情何以堪?  “秋儿可有证据证明?”  “没有!”回答得异常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我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倭国质子,之所以如此确定,完全是因为感觉。我与他数次交手,数次遭他暗算,多少能嗅出点他身上的气息。不过我却能证明这些冤死的黎城百姓和将士们,绝对是倭人杀害的!”  “何以见得?”这次说话的却是李丞相。  “舅舅!”沐之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给褚云鹏磕了个头,“秋儿敢请舅舅准许我在此给这些枉死的将士和百姓们做尸体解剖!”  “尸体解剖?”  众大臣皆大吃一惊,便连萧逸等人也愣住了。  他们都是沐之秋亲近的人,自然知道尸体解剖需要怎样的环境。殊不说实验室,至少得有个干净整洁的解剖室吧?这般在刑场上做尸体解剖,那结果能准确吗?  更何况现在是夏天,褚国四面临海,又热又潮,便是这些尸体曾在冰室中冷藏过,过不了几个时辰也会发愁,就算是露天,腐化的尸体所产生的细菌和病毒也会大量残留在呼吸带水平。第427章 尸体解剖  那时候,这个刑场便是个名副其实的毒气场,虽说是露天的毒气场,不至于把人毒死,但绝对会让人难受好些天。  老顽童终于没忍住,迟疑道:“王妃?你的身子不适宜给他们做尸体解剖……”  “无妨!还有你们帮……”  “那也不行!”萧逸面色铁青,打断沐之秋的话,不管不顾便要上前将她抱起来:“王妃今日已经很累了,这般操劳过度,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沐之秋眉心一跳,显然萧逸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这般被他抱起来那就太难看了。正要自己站起来,却见老顽童身形轻挪手掌一挥,萧逸已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众人正愕然于靖王妃身边的一个侍卫如此胆大包天,便见另一名侍卫抬手一挥,已将这名侍卫推出去了两步,那侍卫伸出来即将唐突靖王妃的手,硬是没有碰到靖王妃半分。  尚未想明白,却听这面色阴冷的侍卫道:“你没有穿隔离衣,不能碰她!”  严厉的声音,没有杀气腾腾的怒意,却带着莫名其妙的关心。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萧楠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怎么回事儿?若是夜袭敢当众侵犯三嫂,只管砍了便好,怎地师祖阻止他也阻止得这么诡异?愣是让他听出了心疼的味道。要说心疼,师祖是不是该心疼他才对,他萧楠才是正经八百的徒孙,师祖做什么要去心疼夜袭?莫非师祖和三嫂一样,也被猪油蒙了心?  萧逸已烦躁无奈到了极限,但尚知眼前的战果来之不易,遂硬生生地吞下不满,闷哼道:“属下造次,请王妃恕罪!”  沐之秋冲他淡淡一笑,目光移向褚云鹏:“舅舅?秋儿虽是静安王朝的定邦使君,是靖王爷萧逸的王妃,但身上亦流着一半褚人的血,褚国便是秋儿的娘家。如今娘家人惨死,秋儿若不替他们伸张冤屈,那是忘恩负义。若面对疑点重重却不追究,反倒由着罪魁祸首嫁祸给夫家,那更是狼心狗肺。不管是褚国还是静安王朝,都是秋儿的亲人呐!百姓何其无辜?秋儿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国百姓枉死?倘若不能阻止这场浩劫,叫心怀叵测之辈渔翁得利,秋儿岂有颜面苟活于人世?”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荡气回肠,众大臣不由听得动容,便是李丞相,看向沐之秋的眼眸中也渐渐浮现起一层不忍。  但毕竟人死为大,威武将军已经惨死,如何还能再让他遭受开膛破肚掏肺挖心的惨刑?  见褚云鹏目光闪烁,面色依然带着为难,沐之秋咬牙道:“舅舅!雁过留痕,不管是谁,犯下这等滔天大罪都不可能逃出恢恢法,难道舅舅和诸位大人们真的忍心看着威武将军死不瞑目吗?”  话音才落,人群中走出四个人来,动作整齐地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皇上答应靖王妃吧?臣等相信,便是威武将军自己,也定然愿意靖王妃替他讨回公道!”  循声望去,这四个人沐之秋认得,正是昨晚的舅舅密令的讨伐大将军马青山、水师总督赛广、巡防使王德和护国大将军冯虎。  这四人手中握有褚国将近二百万精兵强将,应该是舅舅手中最精锐的部队,有了他们四人的支持,倭国质子的阴谋,已经被粉碎掉一半了。  还是军人最雷厉风行,也最干脆爽快,所以很多时候沐之秋是不愿意和只说不练、罗里吧嗦的文人打交道的。果然,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军人,都是中华大地上当之无愧的最可爱的人。  沐之秋不由转向四人拱手行礼,“多谢四位大将军的鼎力相助,沐之秋在此立下重誓,倘若不能查出凶手,甘愿以项上人头来祭奠威武将军和黎城五万百姓将士的英魂!”  “好!靖王妃果然是女中豪杰!”赞叹声起,二皇子褚天雄出列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亦愿意保举靖王妃,倘若靖王妃今日尸体解剖尚找不到有力证据,儿臣愿随她一同领罪!”刑场上立时一片哗然。  看,这又是一个缺心眼儿的,本王妃和你很熟吗?不过第二次见面,连你长啥样都没看清楚就愿意舍命追随,难怪能被萧逸忽悠得颠三倒四,这褚天雄可不又是个头大无脑的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般的缺心眼真心让人佩服,便是以身殉节也死得荡气回肠,沐之秋若不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早就被熏陶成生命第一的现实主义者,她还真有可能把褚天雄这种人崇拜到五体投地。  所以说还是自家夫君最牛逼,强大如同天神,心眼儿如同莲藕,残酷如同阎王,颜值如同妖孽,偏偏还跟乖宝宝一般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也和他一样牛逼啊?嘿嘿!  这般想着,沐之秋的心不由地柔软起来,扭头便冲萧逸挑了挑眉。  萧逸正一瞬不瞬盯着她,脸黑得形如锅底灰,满心都在盘算怎么打消这个不叫他省心的小女人尸体解剖的念头。却突然见他的小女人扭头俏皮地引诱他,心中那股不满之气登时就散了,哭笑不得地冲她鼓了鼓腮帮子,已迅速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别急,等夜深人静时,为夫定然会好好卖力!”  沐之秋被他调侃得脸红心跳,赶紧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敛目垂眸。  “如此!朕准了!今日,当着众臣的面,朕与你击掌盟誓。”环视一圈众大臣,褚云鹏目光炯炯地看向沐之秋。  摊开大掌,朗声道:“朕陪着你在这里现场验尸,若有人捣乱,就地正法。秋儿就放心大胆地验吧!”  总算答应了,沐之秋郑重地给褚云鹏磕了个头。  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有劳马青山将军、赛广将军、王德将军和冯虎将军命人在这里搭建几个临时台子,将棺材里的将士们全都抬出来,本王妃速战速决,莫要让他们在阳光下暴晒久了损及尸身!”  四位将军没有丝毫犹豫便派人去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刑场上便搭起了一长溜平台,齐腰高,尸体一放上去,便是有模有样的解剖台了。  出于人道主义,也是担心尸体暴晒之后不便于解剖,四位将军还自作主张地在解剖台上搭了个简易遮阳棚。这般,便是再毒的日头,也不用害怕会中暑。  感激地冲四位将军点点头,沐之秋看向萧楠等人:“仵作大人、萧楠?你二人助我一起解剖尸体,夜袭、阿生?你二人给我打下手!”  其他人一一应了,萧逸更是抢先一步穿好隔离衣站在了沐之秋的身边。唯独老顽童愣怔着没有反应过来。  “阿生?你快些啊?”  老顽童不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沐之秋点头才怏怏地穿好隔离衣上前。  阿生?好么,这是宝贝徒弟给他取的临时名字,怎么跟小狗的名字一样?要么就是个种地的愣头青。阿生?还阿死呢!不行,下回再扮作宝贝徒弟的小跟班,一定要取个响亮点儿的名字,其实,直接叫老顽童也不错啊!  解剖用具都是一早就备好的,说干就干。  威武将军的衣服先前已被萧楠脱光,露出了被早已凝固的血液浸染得异常模糊的身体。但沐之秋还是能看出威武将军精壮的身躯上旧伤累累。  除了头脸部,威武将军的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胸腹部和四肢翻出厚厚的脂肪和肌肉。  沐之秋站在尸体仰卧位的右手侧,手里拿了一根专门定制的标尺,一处处地仔细丈量着威武将军周身的创口。嘴里不停地报着数字:“威武将军身中五刀、四十二剑,其中胸部两刀十三剑,腹部三刀十一剑,四肢上没有刀伤,十八处皆是剑伤。刀伤的创角皆为一钝一锐,创口长一寸半到两寸,乃是刃宽一寸半左右的单刃锐器刺伤或者砍伤的。剑伤的创角皆为双锐,创口长一寸到一寸半,亦全是刃宽一寸半左右的双刃锐器所刺伤。”  说是萧楠和仵作跟着沐之秋同时进行尸体解剖,但这么高科技的验尸方式,除了萧楠等人,褚国还真没一个人见过。所以事实上就是沐之秋一人主刀,老顽童和萧逸帮忙检视伤口、更换尸体体位,萧楠负责记录,仵作在一旁看着。  其他人倒还罢了,仵作却越听眼睛越亮,实在没忍住,脱口问道:“靖王妃……”  “我师父验尸不许说话!”萧楠怒喝。  “无妨!”沐之秋抬头笑笑,“仵作大人是不是觉得这种验尸的手法非常奇怪?想说威武将军的死因其实很明确?”  仵作不由地点点头,“下官确实没见过这等验尸的方法,但是,下官又不得不承认靖王妃的法子更精准。但是,但是……”  “你想问为什么会有刀伤?”  “对!”  “难道仵作大人第一次给威武将军验尸时没看出来有刀伤?”  “自然看出来了,只是……”  “只是威武将军临终前口口声声说是被虎贲军所害,仵作大人便先入为主地将这些刀伤忽略了?”  见仵作额头上已有汗珠渗出,沐之秋指着威武将军胸口上的刀伤道:“诚然,与剑伤相比,威武将军身上的刀伤当真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仵作大人想过没有?为何威武将军身上剑伤密密麻麻,人几乎被剑捅成了筛子,刀伤却只有胸腹处才有?”  “身为仵作,当以事实为依据,不偏听盲信,更不能以点概面,这样,方能还原凶杀真相,替死者伸冤!”话锋一转,沐之秋冷声道:“萧楠?你来告诉皇上和仵作大人与诸位大人,为什么威武将军的胸腹部会有刀伤!”  “诺!”放下手中的纸笔,萧楠侃侃而谈:“自古以来便有凌迟之刑,诸位应该知道,凌迟之刑乃千刀万剐,不到最后一刀,便是犯人只剩下一幅骨架也绝不会死,所以,威武将军身上虽有四十二处剑伤,却并不会致死,这些剑伤不过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故意留下的罢了。真正致命的伤,应该是威武将军胸部的两刀十三剑和腹部的三刀十一剑。更准确地说,真正的致命伤正是被仵作大人忽略的这五刀!”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赞赏地冲萧楠点点头,沐之秋扭头去看老顽童:“阿生觉得呢?”  “王妃和九皇子所言不错,只要剖开威武将军的胸腹,便能查出他究竟是死于刀伤还是剑伤了。”  “没错!想要知道是哪一刀或是哪一剑致命的,必须查看他的脏器。”沐之秋眸中精光暴现:“开始吧!”  再也没有人多言,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她手里的手术刀。第428章 傲娇萧逸  刀起皮开,沐之秋麻利地一刀从威武将军的颈下划到耻骨联合的上方,皮下组织顿时露出来,黄的红的,万分引人注目。  一站到解剖台上,沐之秋就成了最敬业的权威:“萧楠?一字划开胸腹部是法医最常用的解剖术式。一般情况下,法医都会选择先解剖胸腹部,将颈部解剖放到最后,这样相当于放血,可以防止颈部解剖时划破血管血液浸染肌肉组织。一旦血液浸染肌肉组织,法医就无法判断是肌肉出血还是血液浸染肌肉组织,也就没有办法验出死者生前是不是遭受过外界暴力。所以你以后独当一面的时候,一定要记住颈部是关键部位,解剖时一定要多留心。”  萧楠点头,眸眼晶亮。他就知道三嫂是在给他现场讲解解剖课,果然,在场的人除了他,恐怕连师祖和夜袭都不能完全听懂三嫂的医学术语。所以说不管到什么时候,其实三嫂对他才是最好的,什么三哥,什么师祖,都得靠边站不是?  这般想着,萧楠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沐之秋话音才落,却听老顽童道:“倘若遇到喉管被割断的呢?难道也要先由胸腹部开始?”  “问得好!”沐之秋轻笑:“阿生觉得脖子被砍断的人还需要尸体解剖吗?那般明显的致命伤,除非是死后再斩断咽喉或者头颅,否则,便是大力神仙,只怕也在脖子被斩断的那一刻便魂飞湮灭了。”  老顽童眸光一暗,竟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角。话说,脖子都被人砍断了,还验个鸟的尸?他怎地就没想到这一茬,居然问出这么脑残的问题呢?像这种问题,恐怕连徒孙萧楠都不屑于问吧?  不纠结这些,沐之秋一边分离胸部肌肉组织,一边继续解说:“你们要记住,以后独自操作分离胸部肌肉时,一定要贴着肋骨施刀,切忌不要用我平日里做手术时的那种小碎刀,因为大多数凶杀现场验尸都要求速度快、精确度高,用小碎刀根本没办法达到要求。所以切下去一刀必须是一刀,范围得广,下刀要准确,而且刀面还要平行,不能切伤或者切断肋骨,更不能刺破胸腔,以免遗漏掉重要线索,也避免解剖时因为技术问题导致验尸结果出现偏差,甚至造成冤假错案。”  待胸腹部全部验完,沐之秋将威武将军交给萧楠和老顽童,自己后退两步喘气:“你们自己好好滤一遍,不要有丝毫遗漏。等全部验完记录完,抓紧时间赶紧缝合,以免肠子等脏器爆裂!”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威武将军身上,便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  香香公主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一碗热茶,冲沐之秋招招手迎过来:“秋儿姐姐来喝口茶歇会儿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萧逸本想将茶碗接过来,看看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柔声道:“王妃去那边歇歇吧!莫要累坏了!”  香香公主实在没忍住,捂着嘴偷笑两声,悄悄凑过来在沐之秋耳边说:“姐夫心疼了!”  沐之秋才就着香香公主的手一口气将热茶喝完,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道:“唔!你真的知道了?我还当你没看出来呢!”  “我确实没看出来!”促狭地扫了萧逸一眼,香香公主笑道:“要说姐夫的易容技术当真太好,根本就是天衣无缝,便连表情和眼神都和夜袭一模一样。”  “那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嘿嘿!”香香公主笑起来:“我们到的第一天,姐夫在驿馆里一看见你眼睛就直了。若不是姐夫,秋儿姐姐怎会让他去睡萧楠的房间?秋儿姐姐何时将其他男人看进眼里过?便是上官先生,姐姐也不会这般关心呢!之后啊,姐夫便一直在犯花痴,恨不得一口把姐姐吞下去呢!但我着实没料到姐夫居然如此色胆包天,连姐姐沐浴都敢去偷看。嘿!可有将生米做成熟饭啊?”  呸呸!这个臭丫头说的叫什么话?什么叫生米做成熟饭?她和萧逸本来就是夫妻好不好?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脸红?  赶紧四下里望望,见没有人注意她们,沐之秋才瞪了香香公主一眼:“小声点儿,仔细别叫人听见。”  “呵呵!听见又如何,难道还怕了这些老不死的不成?反正我父皇也看出来了!”  “那是因为你父皇厉害,你瞧瞧萧楠,他就没看出来!”  不说还好,一说到萧楠,香香公主登时又羞又恼,跺着脚道:“他那个人头猪脑,哪里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别说姐夫在身边他认不出来,便是我先前站在他身边他都没瞧见。”  “吃醋了?”沐之秋呵呵一笑:“是谁说过工作时的男人是最迷人的来着?”  “秋儿姐姐!”香香公主捂脸:“这话我还不是从你那儿听来的!”  “呵呵!”目光不由地向萧楠投去,沐之秋眉宇间皆是欣慰赞赏的笑意:“不过确实是这样,你看看现在的萧楠,倒是有几人能与他相媲美的?连我看了都觉得十分动心呢!”  “哼!”  猛听这声冷哼,沐之秋和香香公主才想起来边上还跟着个面黑如炭的萧逸。二人交换一下眼神,不由地都笑了。  “嗳!”用手肘轻轻撞他一下,“生气了?”  “我就没瞧出来九弟有什么迷人的!”  “那是,谁有我夫君迷人啊?若不是顶着夜袭这张脸让你扣分了,你当真比萧楠迷人得多!”  “咳咳!”香香公主差点被口水呛住。  秋儿姐姐这脸皮可够厚的,哪儿有这么夸赞自己夫君的?若只是调侃便罢了,偏偏秋儿姐姐一脸认真仰慕。那个,她怎么看来看去都觉得萧楠比靖王爷要迷人啊?好歹萧楠比靖王爷年轻是不是?  将香香公主的鄙视尽收眼底,萧逸斜睨她一眼,心中却十分得意。那是,谁有他迷人有他好?他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靖王爷萧逸。多亏了他的小女人慧眼识珠,嘿嘿!所以他的小女人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绝色。  “秋儿亦是这世上最迷人的女子,待我们回去,秋儿便给为夫生女儿吧?”  沐之秋被噎了一下,这样的话得背着人说好不好?萧逸的智商不低,情商怎么总是没长进?  不过他眼下心心念念都是孩子,太打击他的积极性可不好。  “为什么非要女儿呢?儿子不好么?”  “秋儿不是说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么?”奇怪地看她一眼,萧逸居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小腹,吓得沐之秋浑身抖了一下。  “为夫就喜欢女儿,最好跟秋儿一模一样,那为夫就有好多宝贝儿了。”  “好多宝贝儿?”  “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萧逸得意洋洋地笑起来:“秋儿给为夫生十个女儿吧?让那些养儿子的活活眼红死!”  “咳咳!”香香公主浑身抖了抖,再度被呛到。要不要这么肉麻啊?  哎哟不行了,继续这么听下去她一定会被恶心死。话说,以后萧楠会不会也这么对她啊?好甜蜜的有木有?  沐之秋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看,萧逸这厮就是个一得意就忘形,一忘形就胡说八道的主儿。生十个女儿?她是什么?生育机器?就算一年生一个也得生十年啊!再说,他想什么呢,女儿?谁能保证一生就是女儿?还十个女儿?人家王母娘娘才生七个。  “那个,十个女儿生起来有点难度,一个个生大概也要生一二十年,咱们还是别要了。”  本想说了这话萧逸便罢了,岂料这厮居然认认真真道:“秋儿说的是,一个个生着实太麻烦,那就分两次或者三次生完吧!”  噢!这厮是不是个正常人啊?两三次就生十个女儿的,那是某种喜欢哼哼的动物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提议实在很棒,萧逸僵死惯了的面上竟浮现出微微的向往,独自垂眸沉思不语,整个人已然痴了。  沐之秋一看就知道他在掐指算时间,天哪!他不是开玩笑的,这厮能算出来个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了,能让萧逸如此集中心神地去向往深思一件事情当真不容易。想到她和他的孩子,心头不由一软,沐之秋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了触萧逸的手臂。  萧逸茫然地抬起头,眼睛一亮,身子已下意识地靠了上来。  看,有些人就这么不自觉,给一点好脸色他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沐之秋赶紧往香香公主身边挪了挪。  许是他们这边的动静有点大,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见褚云鹏也望过来,沐之秋轻咳两声,狠狠瞪了萧逸一眼,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回去。  萧逸心里甜丝丝的,他的小女人哦!怎么这样可爱,这样好?就算是瞪他,眼底都带着掩藏不住的柔情蜜意,这哪里是在怪他,明明就是在鼓励他犯错误好不好?  身子一热,某个部位已情不自禁地僵硬起来,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这才调整气息跟上去,当然,还不忘在心里补上一句:“回去定要吃个够!”  萧楠正在跟老顽童和仵作解释:“肚子上虽中三刀十一剑,但没有一刀一剑伤到脏器和血管,连肠子都没破,所以威武将军的致命伤在胸部。”  威武将军肋软骨和肋骨的交界处先前已经被沐之秋切开了,此时萧楠只是提起威武将军的胸骨,沿着胸骨的背侧将沐之秋分离好的组织再一点点剥开给他们看,“找到了,现在你们看清楚了吧?果然如我师父所料,这两刀不但刺进了胸腔,还直指心脏,皆是致命伤,不过依然看得出前后顺序,应该第一刀刺中还不放心,又补了一刀。其实就算不补第二刀,第一刀下去,威武将军也必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此人下手之狠当真令人发指。你们看,另外的这十三剑有些顶在了肋骨上,有些根本就没有刺进胸腔,无一致命,若不是这致命的两刀,便是再多刺几剑,威武将军也最多就是个血气胸,还真的死不了。”  沐之秋有点想笑,萧楠是不是讲得太专业了,连血气胸都用上了,这些人能听懂什么是血气胸吗?  果然,接下来仵作的问题就是:“敢问九皇子?何为血气胸?”  萧楠却是有备无患,想都没想便回答道:“血气胸就是胸部外伤所造成的胸膜腔积血积气表现出来的疾病,简单点说就是一剑刺下去在胸腔上开了个洞,血液和空气进去了所得的病。”第429章 调戏娇妻  沐之秋正想告诫萧楠别用现代医学术语,就听仵作又问:“那九皇子?何为空气?”  尼玛!这仵作还是个好奇宝宝。只看他那一脸兴奋,两只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一般,沐之秋就知道萧楠要发狂了。  萧楠的脸果然一下子绿了,只是隐在口罩之下看不出来,但两道浓黑的剑眉已明显不悦地倒竖起来。  许是实在没办法跟仵作解释什么是空气,憋了半天,萧楠才怒道:“你到底想知道威武将军是怎么死的,还是想知道本宫的脑子里有多少你不知道的东西?”  嗬哟!好徒弟!有气势!  才要点头夸赞,萧楠又道:“我师父,就是我三嫂,她脑袋里的东西更多,你要不要直接跟着我们到静安王朝去,你可以给我三嫂当个小厮,我三嫂能教你一辈子!”  噢!这什么徒弟?怎么这么经不起夸呢?就说萧家的男人都是奇葩,可不是么,只要一得意就会胡乱说话。沐之秋一个头两个大。  才想说点什么转开话题,突听有人冷哼道:“这般人头猪脑的,给秋儿当小厮都不配!”  沐之秋一惊,赶紧环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人注意他们,这才垂下头悄声告诫萧逸:“闭嘴,再胡说八道以后晚上睡书房去!”  萧逸眉宇间的笑意登时僵住,要不要这么狠?睡书房?不能和宝贝娘子同床共枕?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好好,他不说话了,不说话了,只当木头人便好了。  这般想着,手却着实不安分,实在没忍住悄悄伸过去在沐之秋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夏天本来就穿得单薄,他的小女人又素来不喜欢在裙子里左一层右一层地穿裤子,所以虽说穿着隔离衣,但她的裙摆下也就是一条薄如蝉翼的内裤。  本想着只要捏一把便好,但真正触到她紧致极富弹性的臀部,萧逸却实在舍不得拿下来,索性留恋地在宝贝娘子的屁股上游走了一圈,实实在在地将他日日夜夜都想念着的小妻子调戏了个遍,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干完坏事,萧逸的心情顷刻间如同春暖花开,嘴角竟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沐之秋刚训完萧逸便觉屁股上一紧,已经被这只不要脸的咸猪手吃尽了豆腐。一口气没倒上来,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这个男人他是怎么回事儿?打情骂俏便是眉来眼去便好,这厮这么还动起手来了?而且还是动那种地方?  噢!是谁说靖王爷萧逸是不近女色心硬如铁的冷面王爷的,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萧逸却是甭管口手,只要能上的东西,哪怕是牙齿他都会用上。∈♀?p?v?{文尼玛!这厮简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衣冠禽兽啊!  紧张地左右看看,沐之秋才想着要不要站到萧楠和老顽童中间去,萧逸就跟张狗皮膏药般贴上来了。  除了眸底隐着微不可察的兴奋与得意外,萧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其实从头到尾他的脸上就只出现过方才昙花一现的那个笑容,其他时候便都跟张扑克牌一样僵着一张冷漠拽屁的脸。现在也是一样,但内里,着实是心花怒放。  昨夜来回折腾,秋儿心事重重基本上没睡,今早连饭都没让他们吃,褚云鹏就将他们绑缚到刑场。别人只听得见、感受得到他的小女人如何自信强大,只有他才能透过厚厚的口罩察觉出秋儿的异常。当然,其实老顽童也察觉到了。  他的秋儿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她在强颜欢笑,在刻意打足十二分精神死扛。他多想将他坚强的小女人带离这个充满怀疑和血腥的地方,去吃点东西,睡一会儿,哪怕喝口水都是好的。反正已经知道了褚云鹏的计划,便是真的开战静安王朝也还不至于不堪一击,他虎贲军可不是摆着看的。  但他的小妻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更喜欢用和平的、婉转的方式解决问题。现在,为了他,为了虎贲军,为了静安王朝和褚国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他的小女人是想把自己累死。  萧逸很感激香香公主,要么说女子都是水做的,女子的心也是最细腻温柔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秋儿的异常,只有香香公主发现了。所以秋儿一离开解剖台,香香公主便送上了热茶。  所谓的热茶,秋儿不用入口便已知那是鸡汤,便是他也闻得到那股浓郁的香味儿。对于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秋儿,这壶茶无疑于雪中送炭。只为这个,待九弟与香香公主大婚时,萧逸也决定要送份大礼贺喜。  萧逸心疼得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他的小女人何其认真,何其严谨,何其固执,若不是实在难受得坚持不下去了,她岂会主动离开解剖台?  沐之秋有点无奈,这个男人?好吧!缠人的老公和黏人的老公有时候也挺可爱。不过,能不能让她喘口气啊!就算是贴身侍卫,好像也没有贴身到几乎要黏到她身上来的地步吧?  要说秋儿选的这个位置当真好,她此时还没有走到萧楠和老顽童中间,恰巧站在操作台拐角的台柱边,那里有一大块阴影,不但阴凉,还颇为通风。萧逸见缝插针地补住了她身后的那个缺口,却适时地留出了一个通风口,但却将他的小女人彻底挡了个严严实实。  最重要的是众大臣们现在都围在操作台前死死盯着老顽童和萧楠的手,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宝贝娘子。  贴上来时萧逸并没有在意那么多,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可真正贴住了秋儿绵软的身体,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一贴实在太有技巧性了。  噢!很好的站位啊!若是没有隔离衣,而是平日里的衣裳,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衣摆和广袖干点什么?  好吧,便是穿着隔离衣,不能实质性的接触,但还是可以隔靴挠痒对不对?  早知道想了这么多天的零距离接触会在此时得以实现,他何苦要穿中裤?应该也如同秋儿那般只在长袍里面穿条内裤便足以。或者,长袍内什么都不穿更方便些。  这般想着,便又身不由己地贴得更紧一些。当然,贴上去的同时,萧逸还没忘记蹭上一蹭。  感觉到身后萧逸的小动作,沐之秋差一点变成石雕。  这什么情况?趁着大家都在关注老顽童和萧楠,没有人会去关注他,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就蹭到了她身后不停地做着小动作,这是在一点点挑战她的极限和神经,还是在试探褚国有没有世外高人么?  貌似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上回在国医府做实验,萧逸是不是也干过这样的事情?  那次便让云清瞧出来她的脸色不对,这次呢?这可是刑场啊?而且,不止是在场的上百名大臣和卫兵,数百米开外还围着密密麻麻的老百姓呢!谁敢保证就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正在关注他们?  噢!威武将军会不会受不了直接爬起来逃跑啊?  要说萧逸这厮在情商方面实在没什么长进,但在这方面,这厮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天才,甭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情形多么危急尴尬,这厮从来都不委屈他自己,只要想到了,随时随地都能想着法子来两下。偏偏他还能做到收放自如,两不耽误。  这种本事是怎么练就的沐之秋真的无法想象,以前看野史,说古代的帝王临幸妃嫔时边上都有侍卫和太监看着,她还感叹那些帝王们真厉害,这般也没被吓成阳痿。可现在,她是真正的见识了,她的夫君,绝对有一边吃掉她一边运筹帷幄俾睨天下的本事。  这 哪里是人,实实足足的妖孽啊!  可是,这样的妖孽,如何让她不喜欢?  才轻轻侧了侧头,想要提醒萧逸注意一下影响,萧逸却紧抓时机俯了一下头,嘴唇便若有似无地从她的额头上擦过。  沐之秋登时感到被电流击中,她知道,萧逸一定把角度把握到了极致,其他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会以为她在跟自己的贴身侍卫交代什么俩人贴得稍微有点近而已,谁能知道,便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已经得手了?  这个男人,他是如何做到的?便连她想要回头的小动作都了然于心吗?  看着他的小女人瞬间面如艳霞,萧逸登时醉了。果然,这般他的秋儿才最有朝气,最有活力。噢!原来这才是他的小妻子常常提到的速效救心丸!  萧楠和老顽童已经验尸完毕,抬头扫了一圈四周,见沐之秋已然回来,不约而同问道:“师父(王妃),已经验完了,可要现在就缝合?”  “嗯!”无人留意她和萧逸的互动,沐之秋重重松了口气,赶紧让灵魂归为。面无表情地淡然道:“缝合吧!”  “慢着!”褚云鹏突然冷声道:“朕让你们给威武将军验完了,也知道了威武将军的死因,但靖王妃和九皇子是不是该给朕一个更明确的答案,单凭这些东西,还不足以洗刷贵国靖王爷和虎贲军的嫌疑!”  “唉!”沐之秋摇摇头,都已经把事实叙述得如此清楚了,舅舅还要追问,这是真的想累死她,还是褚国的大臣们都太笨了,到了这一步居然还没有看懂听懂?  连称呼都变回靖王妃和九皇子了,可想而知,这个舅舅在精明强悍的同时,是个多么敏感多疑的人。  但见褚云鹏看着她的眼眸晶亮,沐之秋不由又有些感叹,舅舅这个皇帝,当的真tm辛苦,貌似比萧震天还要辛苦。萧震天最起码还有几个优秀的儿子撑台面,褚天凌一病倒,舅舅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了,当真可怜。  或许这就是世代枭雄的悲哀吧!自己孱弱倒罢了,越是强大,养出来的儿孙越是懦弱,也难怪舅舅的性格会扭曲成这样。  罢了,既然是亲人,那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正要开口,萧逸已跨前一步挡在了沐之秋的面前:“还是属下来替王妃说吧,王妃累了!”  萧楠面上一黑,尚未开口,李丞相已训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我们要听靖王妃和九皇子说话,去去去!赶紧躲一边儿凉快去!”  原来这个时代就有这种骂人话了,沐之秋哭笑不得,从萧逸背后伸出头来笑道:“李丞相!并非本王妃的这名侍卫胆大狂妄,实在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靖王爷和虎贲军了。所以,由他说,才是最正确的。”  萧楠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虽说夜袭的确比他和八哥了解三哥,也比他们跟三哥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些,但那也改变不了夜袭是个奴才的现状啊?三嫂怎么会这么说?难道这世上最了解虎贲军的不应该是三哥么?第430章 还我清白  萧楠正胡思乱想着,萧逸已从容地讲述起来:“皇上、李丞相,诸位大人们,你们可知静安王朝虎贲军乃是何意么?”  不待众人回答,萧逸又道:“虎贲军乃是虹虎舞跑之意,意指这支军队像老虎一般勇猛有力。 战场杀敌,拔刀亮剑,正面交锋,虎贲军从来不屑于做那偷鸡摸狗人人不齿的暗杀勾当!”  这几句话萧逸说得掷地有声,且他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天然而成的霸气和狂傲,这般冷然从容地说出来,竟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萧楠却是大惊,他从不知道夜袭也有三哥那般的气势,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今日他算见识了,难怪八哥曾说阿绿跟着三嫂便染上了三嫂的三分风骨,夜袭自然也有三哥的五分气质。他原还觉得八哥言过其实,现在看着夜袭,他觉得倒是自己眼拙了,夜袭岂止有三哥的五分气质,简直就和三哥一模一样嘛!  一模一样?猛地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啐了自己几口,静下心来仔细听。  “诸位,口说无凭眼见为实,靖王妃和九皇子方才的验尸你们也看见了,可有异议?”  但见众人皆不由自主地摇头,萧逸眸中锋芒毕露,“仵作大人先前说了,威武将军等人死于剑伤,又因威武将军临死前指认虎贲军,怀中还揣有虎贲军的大旗,所以便给虎贲军坐实了罪名对么?”  “显然诸位对虎贲军是熟悉的,诚然,我静安王朝的虎贲军与其他军队不同,不喜用刀枪,人人用剑。”扭头看看沐之秋,萧逸话锋一转:“然,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虎贲军喜用剑,是因为虎贲军行军速度极快,剑轻巧便于携带,但战场杀敌,剑实在不是好兵器。也正因如此,虎贲军的将士个个身怀绝技,能以一当十,所以素来被称作虎狼之师。”  “靖王爷并非庸才之辈,岂会不知剑的弊端?普通的长剑长约二十寸,宽度仅有一寸半,极少有两寸的,所以大多数军队使用的兵器,通常都不会选择江湖游侠的这种长剑,而是会选择更大杀伤力也更强的兵器。为了更好地战场杀敌,将士们也更喜欢使用大刀和长矛,便是我静安王朝的军队亦不例外,亦多使用大刀长矛。唯独我虎贲军使用长剑,且我们的长剑与所有的兵器都不同。”  随手拾起一根棍子,萧逸在地上画起来,“虎贲军使用的长剑长度仍为二十寸,但宽度却有所增加,一般都会达到两寸半至三寸。这般上了战场,长剑不仅仅能刺杀,亦可以当成大刀砍杀。方才靖王妃和九皇子已经说过了,威武将军胸部中两刀十三剑,腹部中三刀十一剑,四肢上均无刀伤,十八处皆是剑伤。刀伤的创角皆为一钝一锐,创口长一寸半到两寸,乃是刃宽一寸半左右的单刃锐器刺伤或者砍伤的。 剑伤的创角皆为双锐,创口长一寸到一寸半,亦全是刃宽一寸半左右的双刃锐器所刺伤。敢问诸位大人,我虎贲军的长剑最小的都宽两寸半,要如何才能刺出这般伤口?难道诸位大人在府中都喜欢穿自家夫人和小妾的绣鞋不成?”  “扑哧!”沐之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说实话她着实没想到萧逸的记忆力如此强大,逻辑推理能力如此彪悍,这厮只是不上心,但凡他稍稍注意一点点,他绝对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神断。  一想到方才他又要调戏她,又要照顾她的身体和情绪,还要观察得这么仔细,沐之秋就觉得骄傲。自家的雄孔雀就是好,便是傲娇也比别人傲娇得更有资本。  众大臣们本来就被萧逸说得哑口无言,沐之秋再一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仵作硬着头皮道:“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但是,这也不能说明行凶者不是虎贲军吧?虎贲军也可以用别人的长剑杀人不是?”  蠢货!沐之秋心中暗骂,所以说有些人就是这么没眼色,你若不会说话便不要说,没有人会把你当成哑巴,这般胡说八道,不是作死又是什么?  “你是说我虎贲军会拿着别人的兵器杀人行凶,还专门招摇呐喊自己的身份?”萧逸眸中已显不悦。  沐之秋觉得有点牙疼。萧逸这厮本来就不爱笑,只是站在那里都跟座大冰山似的给人一股巨大的压力,这一点倒是和舅舅褚云鹏有得一拼。现在再一动怒,光面上的寒气便能将人冻成冰雕,更别提阴冷犀利如刀的眼神了。  果然,仵作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垂下头再也不敢与萧逸的目光对视。  其他大臣们虽觉得堂堂朝廷命官连靖王府的一个小侍卫都说不过有点打脸,但谁也不敢出声去挑战萧逸,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有种强烈的感觉,靖王妃的这名贴身侍卫简直就是靖王爷的翻版,难怪靖王爷如此放心地将自己心爱的王妃交给此人保护。  褚云鹏不由多看了萧逸两眼,面上是能和萧逸相媲美的寒意,“依你之见,威武将军和黎城的五万百姓将士都不是虎贲军所杀?”  “那是自然,皇上不是长眼睛了么?”萧逸冷然道:“皇上若是拿着别人的兵器去杀人,你会告诉其他人你是褚国国君吗?”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道理了,褚云鹏顿时语塞。  话说,萧逸这厮也太狂妄了,好歹自己是一国之君,论私,自己还是他的妻家表舅,这小子怎么这么个态度?一张口就能把人噎死,当真欠抽!  愣了愣,褚云鹏又寒声问:“那你告诉朕,威武将军是何人所杀?”  “我怎么知道?这是皇上自己的事情!”  “咳咳!”沐之秋被呛了一下。  萧逸啊!亲爱的夫君,你能不能别这么牛逼?虽说舅舅知道你就是萧逸,但是你这么拽屁这不是讨打么?知道还要硬装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你可是夜袭啊!  硬着头皮,沐之秋往前跨了一步替萧逸解围:“这个还是本王妃来说吧!”  下一秒,萧逸就面色温柔眸带心疼道:“王妃累了,还是属下说吧!”  沐之秋顿时一头黑线,尼玛你撒谎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好不好?刚才还说你不知道,现在一听我要解释就赶紧把发言权夺过去,你这是玩儿人家国君和大臣们呐?  众大臣面面相觑,萧逸已自说自话起来:“方才王妃和九皇子已经说过了,威武将军死于胸口的那两刀,而并非死于剑伤,所以我静安王朝的虎贲军和此事一点干系都没有。但这嫁祸于人的手段却明明白白是冲着靖王爷和虎贲军来的。诸位都知道,通常兵士们使用的大刀长约二十寸,宽七寸有余,单刃,和虎贲军的长剑一般,不可能在人身上刺出或者砍出一寸半到两寸的创口。但,这世上却有另一种刀能如长剑一般刺进人的身体里,留下这样的创口。”  微一停顿,萧逸字字顿顿道:“这种兵器,你褚国人应该比我静安王朝的臣民都要熟悉!”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喊出来:“倭人的弯刀,倭人的弯刀便是长约二十寸有余,宽一寸到一寸半的兵器……”  才说了一半,像是又意识到了什么,这人又啊地一声嚷道:“不对!倭人的弯刀宽乃一寸到一寸半,不足两寸。可是威武将军的致命伤却都是一寸半到两寸,你凭什么说这些伤是一寸半的倭人弯刀所致?你方才才问过我等会不会穿女眷的绣花鞋,难道你们静安王朝的女子都喜欢穿夫君的大号长靴?”  “你在怀疑我的话?”眸光一暗,腾腾杀气已散发出来,迫使问话的大臣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位大人说得好!”沐之秋赶紧出声接过话题,再让萧逸说下去,这厮可能会一把将对方抓过来找把倭人的弯刀在别人身上捅几个血窟窿验证,看来只让萧逸一个人说不行,她还得充当缓和剂:“不管是大刀还是长剑,都是直兵器,因为直兵器不容易在与敌人交手时误伤自己,唯独倭人喜欢用弯刀。说是弯刀,其实倭人的这种兵器外形更像长剑,只是比一般的长剑还要长些,细些,单刃,不但能砍杀,亦能刺杀,实在是一种似刀似剑的歹毒兵器。威武将军的致命刀伤皆刺入胸腔,创口一寸半到两寸。多出来的这半寸是从哪里来的呢?诸位大人请看。”  伸手指向威武将军的心脏,“威武将军的刀伤尚未刺入心脏,但心脏上侧却有一大片黑色,诸位知道这是什么吗?夜袭?你可知道?”  萧逸点点头:“属下常年跟随在王妃身边,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以属下之见,这片黑色乃是血斑,也可以叫做尸斑。就是人死后,血液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沉积,给人带来的感官效果就是比其他的组织要黑一些。”  “没错!那你能告诉诸位大人们,为什么尸斑会出现在心脏的这个位置吗?”  “很简单,因为倭人的弯刀,之所以叫弯刀便因这个弯字,既然有个弯字,刀尖便是上弯的,所以造成的实际创面比真正弯刀的宽度要多出半寸。威武将军心脏上出现尸斑的位置,恰恰就是弯刀的刀尖位置。因此,威武将军就是因这两刀失血过多导致身亡的!”  “啪啪!”萧楠竟忍不住鼓起掌来。  在萧逸的肩膀上猛捶一拳,道:“兄弟?你怎么从来没显露过?早知道你这么牛逼,我何苦眼巴巴地跟着三哥,只跟着你便成了!”  萧逸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萧楠顿觉一股透心凉意,下意识地收回了手,怏怏地退回香香公主身边。  香香公主无语,这货,当真如秋儿姐姐所说,头大无脑,简直就是只猪么!不过,倒是要到哪里去找一头如此真性情,如此坦率可爱的猪去?  没来由的,香香公主就产生出一股冲动,应该抱萧楠一下。  沐之秋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唉!这世上可还有比萧逸更没意思的人么?人家萧楠都主动献殷勤了,这厮硬是让别人的热脸贴在了他的冷屁股上。若不是看在他给自己的总是一张讨好的热脸的份儿上,沐之秋真想抽烂他这张脸。  才将萧楠堵回去,萧逸便看向沐之秋,脸上表情未变,目光却着实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哪里还有半点不耐、狂傲和冷漠,就跟只炫耀讨赏的小狗狗一般,桃花眼不停地冲沐之秋乱放电。第431章 五年报仇  没事gan你笑那么好看干什么?沐之秋眼前登时冒出两个粉红色的泡泡,虽说跟萧逸成婚已有几个月了,可她还是受不了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引诱好不好?  话说,食色性也,并非只有男人喜欢美女,事实上,女人也比较喜欢美男。 那个,看在萧逸比较自觉的份儿上,给个安慰奖吧!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话说出来,已然带着浅浅的低哑。  萧逸眼角抽了一下,明显不太满意他的小女人这样的褒奖,却很低调地没有做声。  他不傻好不好?他的小女人动情了哦!噢!她怎么如此后知后觉?自己都心猿意马了这么久,她怎么才动情?看来还得抓紧时间多研习研习《房中秘书》,省得秋儿总是跟不上他的节拍。  这回萧逸的表情变化实在太明显,众目睽睽下没有丝毫掩饰,众大臣都品出点暧昧的味道来。不由皆在心中腹诽,难不成这侍卫爱慕靖王妃?怎地对九皇子那般态度,看见靖王妃就跟个软骨头一样?  只有李丞相满脸悲怆,极没眼色地哭号起来:“两刀啊!多狠的心哪?一刀便能致命,却偏偏要刺两刀。五刀、四十二剑?他们如何下得了手?”  沐之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老头儿迂腐得快傻了吧?对于倭人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五刀还是十刀有区别吗?就算把威武将军剁成肉泥倭人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丞相大人,对于杀人高手而言,刺下一刀足矣,但这凶手却偏偏不放心,索性再补一刀,这般所为,表现出的不仅仅是嗜血成性,更多的是多疑和懦弱。”沐之秋说的很慢,声音平淡冷清,口罩外的两只大眼睛里却暗潮涌动:“作为褚国的附属国,倭国数百年来依附褚国而生,仰人鼻息却心怀鬼胎,强大的野心加上自卑压抑下生成残忍和扭曲的人性,使他们无时无刻不再觊觎褚国和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既要当biao子还想立牌坊,表面上他们百般讨好褚国,每隔几年便会送来一个皇室子弟做质子,背地里他们却对黎城百姓和驻守将士痛下杀手,其目的和野心昭然若揭,不过就是想挑起褚国和静安王朝的争端,以便他们从中渔翁得利,好一出一箭三雕的歹毒计谋!”  “师父说的是!”萧楠的面色也愈发凝重,“用普通长剑在威武将军身上刺上几十个血窟窿,为的便是嫁祸给虎贲军。只是倭人不擅长使用长剑,所以痛下杀手之时,为防止意外发生,便选用了他们最擅长的兵器弯刀,否则如何能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如何能让威武将军活着给舅舅报信?不过百密一疏,他们定没想到虎贲军使用的长剑与普通江湖术士的长剑会不同,这才留下了如此大的纰漏,也让我静安王朝的虎贲军得以洗刷冤屈。真可谓天恢恢疏而不漏啊!”  深吸一口气,沐之秋将视线投向其他尸体,“萧楠?将威武将军的尸首做缝合处理吧!倘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其他人的伤势应该与威武将军差不多,只是手法会更狠辣一些。 ”  “为什么手法会更狠辣一些?”李丞相脱口而出。  萧逸和褚云鹏冷声道:“因为送信的活口只留下一个就够了。”异口同声地说完,二人不由相互对视一眼。  接下来的现场解剖沐之秋不想再参与,她给萧楠等人上了一堂生动的现场解剖课,剩下的,是萧楠他们实践操作的时间。  不管萧楠,还是老顽童和仵作,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方才沐之秋操作时动作刻意放慢,规范有序,三人都默记在心,各自分头做尸检去了。  一个时辰后,十几具尸体全部解剖验尸完毕。  将全部记录的数据递给沐之秋,仵作道:“靖王妃果然神机妙算,确实,除了威武将军,其他人的致命伤都是胸口一刀,正中心脏,不像威武将军那般只是刺破胸腔。又狠又准,一刀毙命!”  “舅舅?现在您可想明白为何我会说凶手是倭人了么?”  褚云鹏的俊脸早被愤怒扭曲,连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在暴跳。沉默良久,才突然咬牙道:“传朕旨意……”  “慢着!”  众人怔然,便连老顽童都想不明白宝贝徒弟此时出言阻止褚云鹏做什么。  褚云鹏眼眸中的怒火压都压不下去,“你想替倭人求情?”  “我呸!我替倭人求情?倭人 给我倒夜壶我都嫌弃!”  在场的人登时目瞪口呆,靖王妃这是在骂倭人还是在骂皇上啊?此女脑子没问题吧?当着皇上的面儿爆粗口便罢了,偏偏这句粗口接的还是皇上的话,这个沐之秋是想找死吗?  褚云鹏吃惊地瞪着沐之秋,他这个看起来温柔可亲却又气场磅礴的外甥女这是在骂人么?虽说她骂的是倭人,但为什么听到他耳朵里就有种在骂他有眼无珠的感触啊?  萧逸的眉头挑了挑,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浅笑。只有他的小女人才会骂人都骂得这般有气势吧?呵呵!话说回来,谁叫褚云鹏这么不长眼,非要把倭人往秋儿身上硬套?秋儿可是最最厌恶痛恨倭人的,活该褚云鹏这个舅舅要吃瘪!  萧楠却是没忍住,哈哈笑起来:“皇上莫要生气,我三嫂平生最恨的就是倭人,但凡有人敢将她与倭人相提并论,三嫂不光要发怒,还会打人!”  唔!九弟这个白痴,萧逸十分不悦,他的小女人是世上最最温柔的女子好不好?什么时候动过粗?还打人?九弟吃错药了吗,才会如此信口开河?  正想插嘴反驳,猛地想起刚与秋儿认识的时候屡屡在她手下惨败的事情,不由又有些牙疼。好吧!他的小女人的确温柔可爱,的确不喜欢动粗,但,貌似以前他的小女人很喜欢打他,什么螟蛉子粉、针灸刺穴,这些东西最早好像秋儿都是用来对付他的。不过再怎么说,众目睽睽之下说他的秋儿喜欢打人,这不是颠倒黑白又是什么?打是亲骂是爱,九弟懂不懂啊?他萧逸就最喜欢被秋儿打好不好?  这边萧逸拼命在心里给沐之秋找理由辩驳,哪想那边沐之秋却郑重其事地点头道:“没错,谁下次再敢说我和倭人暗度陈仓,我就抽他!”  嗬哟!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哟!老顽童没忍住,居然嘿嘿笑出声来。  他平衡了,总算圆满了,搞了半天他还不是最倒霉的,宝贝徒弟再怎么目无师尊,也从没说过要抽他的话,褚云鹏是娘舅又怎么了,秋儿还不照样警告他胡说话会抽他大嘴巴么?  连欺师灭祖都灭得如此有气势的宝贝徒儿真乃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想昨日褚云鹏在国宴上将他们关进大牢是何等拽屁威风,现在秋儿总算给他们出了口恶气。老顽童顿时想起秋儿高兴时哼唱过的那首曲子:“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可不是么?今日的蓝天确实比平日的要纯净好看得多,原来这就叫解放。  褚云鹏有种拳头打在棉花包里的感觉。这个外甥女?若是换做别人,哪怕是香香公主,敢这般放肆地与他说话,他都会给顿板子让她长长记性,偏偏这个胆大放肆的人是秋儿。  他还记得儿时的阿芳就是这般,小自己将近十岁的阿芳每回不高兴都会做出这等小大人的模样装腔作势地威胁他,叫他爱不得也恨不得。  不过,如此的胆大放肆却让褚云鹏心头涌上一股久违的亲切。  撇开这个话题,褚云鹏问:“那秋儿是什么意思?放过倭人?”  “放过倭人?”沐之秋的柳眉一竖,一字一顿道:“伤我华夏儿女者,杀无赦!”  这话当与昨晚褚云鹏在密室中所说“杀我同胞者,罪无可赦”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一干褚国大臣不由对靖王妃更加刮目相看。  尤其是马青山、赛广、王德和冯虎四人,更是对这个智慧胆识都不输于男儿的靖王妃好感倍增。  四人不由同声问:“那以靖王妃之意,当如何处置倭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深吸一口气,沐之秋道:“无需十年,最多五年,我要让倭国从大海上彻底消失!”  “从大海上消失?”马青山有点摸不着头脑:“靖王妃可是想要将倭人全都关进大牢?”  “褚国有那么多大牢可关押倭人么?那得消耗多少粮食?既然活着就要害人,那便统统死了吧!”  淡定的声音,从容的神态,连眼眸都是清澈通透的,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是最残酷无情的。满场骇然,褚云鹏的心一阵狂跳,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死死盯在沐之秋的脸上,“统统死了?秋儿?你的意思可是要对倭国屠国?”  “屠国只怕都太便宜了他们!”一字一顿,沐之秋清清楚楚道:“我要让整个倭国从这世上消失!”  在场所有的人都傻眼了,便是萧逸也大吃一惊。固然,他的小女人痛恨倭人,但倭国位于茫茫大海中央,以静安王朝的实力,扫平周边的陆地诸国都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能完成的事情,更何况是隔着大海的倭国?不仅仅是屠国,要让倭国从世上消失?他的小女人可知自己的话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是什么意思吗?  但萧逸异常了解自己的小妻子,秋儿和他一样清楚静安王朝水师不力,岂会说出这般没轻没重的话来?但凡如此狂妄自大,便是他的小女人心中已有了万全之策。心头猛地一亮,难道秋儿是想?  “王妃的意思是?”对上萧逸满含深意的眼神,沐之秋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她的心思萧逸一定能懂。宽容和仁慈针对的是人,而不是财狼。从在小岛上发现火药密室的那一刻起,沐之秋就嗅出了战争的味道,那样杀身成仁的疯狂,她自认为没有教化驯服倭人的能力。鲁迅先生说过要痛打落水狗,黎城五万人的死亡是血的教训,她决不能让打狗不死反咬一口的事情再度上演。所以,为了四海八荒的和平,她必须要让自己硬下心肠,让倭国和倭人从这个时代彻底消失。  “舅舅!黎城血案已解,我静安王朝与褚国非但不是敌人,还是友好邻邦与亲人。秋儿在此替静安王朝所有的黎民百姓向舅舅和诸位大人们表达谢意。”话音未落,沐之秋已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给褚云鹏和褚国众大臣们磕了三个头,“秋儿愿解褚国危急,救治天凌表哥!”  此言一出,众大臣们都愣住了。半响,李丞相才缓缓跪倒在地,“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靖王妃以德报怨实乃真君子,老夫替众臣工谢过靖王妃的大恩大德!”第432章 人工呼吸  沐之秋不待李丞相的头磕下来便轻轻侧身躲开,尚未开口,褚云鹏已问道:“秋儿想要什么?”  李丞相一愣,看看自家皇帝老儿,再看看靖王妃,竟不知这头到底该磕还是不该磕。 在他身后,随他跪倒的几个大臣也大眼瞪小眼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尔等起来吧!”褚云鹏冷然道:“靖王妃的大礼岂有那么好受的?若没有好处,尔等还不配让靖王妃下跪!”  “咳咳!”沐之秋脸皮有点发烫。  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啊?这种见钱眼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毛病好像只有老顽童才有哦!她这叫等价交换好不好?怎么从舅舅口中说出来这么难听,像是她在趁火打劫一般?  “那个,舅舅若是觉得为难,也可以不答应!”  “不答应?秋儿在说笑话吧?朕若不答应,只怕天凌只能等死了吧?”褚云鹏无奈地揉揉额角,这个该死的让人不省心的外甥女,怎么跟只刺猬一样难以下嘴?  “褚皇陛下是打算让我们王妃就这么穿着隔离衣,饿着肚子站在尸臭熏天的刑场上与您对话?”萧逸冷声道:“褚皇陛下的待客之道当真令四海八荒赞叹!”  嘿!那个,好吧!就知道她的夫君气场霸道强悍,但刚摆脱阶下囚的身份便这般霸道,是不是有点不像话?  不过,这般心疼老婆的男人,当真是稀世珍宝。  “哈哈!”褚云鹏仰头大笑,笑毕面色一凝道:“来人!送静安王朝靖王妃、九皇子等人回驿馆休息,今夜朕设宴为静安王朝使团压惊洗尘!”  好了,第一笔交易总算做完了,而且,第二笔交易也开了个不错的头,总算把主动权夺回来了,心头的巨石仿佛瞬间被搬空,才松了一口气,沐之秋猛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扑倒下去。  萧逸一直紧随在她身侧,沐之秋的神情举止无一不在萧逸的关注中。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一把抱住沐之秋,迅速扒下她和自己身上的隔离衣丢在地上,抱着她飞身离去。  老顽童急得差点跳起来,脑子一热脱口大骂:“臭小子,这般抱着我徒儿急走要出人命的!得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喊了两嗓子,哪里还有萧逸和沐之秋的影子,顾不上告退行礼,一跺脚,老顽童也不见了。  变化仅在瞬息之间,众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靖王妃和她的两名贴身侍卫便没了踪迹,心中好不感叹,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是个女眷,身边便有这般武功出神入化的高人,可想而知,这静安王朝还有多少卧虎藏龙之人?  萧楠连解剖器械都来不及收拾便要去追,香香公主忙拉住他,轻声道:“无妨!有夜袭和阿生在,不碍事的!”  “怎会不碍事!我三嫂她中暑了!”  “我知道她中暑了,难道你觉得师祖连中暑都解不了吗?”  “可是三嫂被夜袭抱走了……”  “你这个蠢货!”实在没忍住,伸出兰花指在萧楠额头上轻轻一戳,香香公主这才冲褚云鹏行礼道:“父皇!秋儿姐姐中暑了,儿臣和九皇子先告退回去照料!”  “哦!对对!”褚云鹏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把头上的汗朗声道:“来人!赶紧让太医去驿馆给靖王妃看病!”  他是真的吓住了,方才说话说得好好的,秋儿突然一声不响就倒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褚云鹏脑海里就浮现出阿芳惨死的画面。 大风大浪见惯的褚国国君在那一瞬间一下子就慌了神,像是天都塌下来了,居然愣怔怔地看着萧逸抱走了秋儿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想想光让太医去不放心,他索性学老顽童的样子一跺脚又补了句:“罢了!朕也去驿馆看看。”  众大臣面面相觑,这个火烧眉毛一样的人是他们那个泰山压顶不弯腰,天塌下来不变色的皇上吗?  皇上都要亲赴驿馆看望靖王妃,其他人更别说了,只管跟着吧!  不过几个小时,局势便发生了大扭转,原本绑缚刑场的阶下囚成了座上宾,皇上不但没杀了静安王朝的使者,还带着一大群文武大臣浩浩荡荡探病去了,直将远远在刑场外围观的老百姓们瞧得小心肝一悠一荡的。  沐之秋确实有点中暑,不过幸好有香香公主那晚鸡汤垫底,所以没有彻底昏厥,萧逸刚抱着她奔出刑场她便醒过来了。  得了,什么也不用说了,眼下的情形也比劫法场好不了多少。索性也不废话,只搂住萧逸的脖子乖巧地贴在他怀里。  萧逸急得满头大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感受到脖子上一紧才发现他的小女人已然醒来。  当下眼圈一红,脱口道:“宝贝儿?咱们不呆在这里了,为夫带你回家好么?”  靠在他剧烈跳动的胸膛上,沐之秋鼻子有点发酸:“说什么傻话?难道你不想将静安王朝水师发展成褚国这样的海上霸主吗?”  “想!可是,若要以秋儿的身体为代价,为夫宁可……”  “你想看见静安王朝的百姓与黎城百姓一个下场?逸!这些天,你瘦了!”打断他,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内心不是这样想的,对吗?你也想除了虎贲军,再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海上水师不是吗?”  这就是他的小妻子,为了他,连黎城冤死的五万性命都敢当赌注。  吸了一下鼻子,萧逸咧唇笑道:“秋儿是怕为夫不再是金刚大力神,以后都喂不饱你吗?”  噢!这个不要脸的猪,才有点感动他就能扯到这上面去,这厮天天脑子里都在想这些吗?  不过,被萧逸这么一调侃,沐之秋又觉呼吸顺畅不少。  二人正惺惺相惜,便听身后有人大喊道:“兔崽子!你把秋儿抱这么紧,她会缺氧的,缺氧懂不懂?要造成窒息的。秋儿本来就中暑了,你不光要将她的领口解开点,还要给她做人工呼吸才行,人工呼吸知不知道啊?就是嘴对着嘴度气,就是……”  靠!老顽童什么时候知道人工呼吸的?人工呼吸这样的东西,她好像只教过上官云清吧?  正腹诽着,便感到耳边一热,萧逸已吃吃笑起来:“师父当真善解人意!”话音未落,滚烫的唇已贴在了她的唇上。  “唔!”沐之秋的头晕目眩立时又清醒了三分。  要不要这么猛啊?以前在京城大街上抱住她就亲都罢了,好歹那时候这厮是以真面目示人,可是现在,萧逸可顶着一张夜袭的脸啊?  才要挣扎,舌尖已被他轻轻含住,一点点加深,两股清新凉爽的气流已顺着口腔缓缓汇入丹田,通体舒畅,竟生出几许困乏。  会武功真好,想要热气有热气,想要凉气有凉气,赶明儿烧烤都不用带木炭,直接让萧逸用真气催熟就得了。  沐之秋实在多虑了,其实萧逸抱着她在屋顶上飞檐走壁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们,就算有人注意,也以为是只鸟一晃而过。因为萧逸轻功了得,这世上本就没几个人能追得上他,街道上的百姓更是连看都看不清楚他们,便是看清楚了,这里也不是静安王朝的京城,倒是有几个人认识他俩的?  只可惜有了老顽童事情就不那么唯美了,老顽童实在是变数中的变数,萧逸才跑出一条街便被他追上了。  但见萧逸飞檐走壁脚下毫不停留,却将自己的宝贝徒弟抱得紧紧的,二人纠缠在一起跟拧麻花也没什么两样。老顽童气恼不已,伸手就去扯萧逸的肩膀,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嚷嚷:“错了错了!这般不是人工呼吸,你这样秋儿连气都上不来了,如何还能呼……”  “滚开!”萧逸才尝到这张朝思暮想的小嘴的甜味儿,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便硬生生被老顽童拉开了,不由心头气恼:“老顽童?你是不是想找死?”  “呀哈!你个兔崽子,欺负我徒儿你还有理了,有本事你打死为师瞧瞧?”  “你……”被老顽童这么一搅合,萧逸不得已停下来。下意识地眺目远望,居然看见皇撵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远远地尾随而来,当即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萧逸的目光望过去,老顽童眨巴眨巴眼睛,“我哪儿知道啊?你抱着秋儿就跑……”  沐之秋赶紧打断他:“应该是舅舅不放心我,带着大臣们到驿馆看我来了!”  萧逸面色一沉,怒道:“倒是何人将秋儿害成这样的?他还有脸来?这般乱哄哄的,是想吵死秋儿吗?”  “萧逸,他是我舅舅啊!”无奈地耸耸鼻子,沐之秋道:“毕竟关系到黎城五万人的性命,若是你,大概也会这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兴许做得比舅舅还要狠辣冷血!”  “唔!”萧逸语塞。  秋儿这话当真没有说错,若是换位一下,静安王朝的百姓被杀了五万,管你褚国是冤枉的还是罪魁祸首,只要落进他手里,他绝对会在抓住他们的第一时间就全部就地正法。可是,本来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从秋儿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他蛮横无理胡搅蛮缠一般?  看见宝贝徒弟没事,脸蛋粉嫩粉嫩的,还能跟萧逸斗嘴,老顽童不由轻声嘀咕道:“逸儿这兔崽子度的是仙气吗?怎么一眨眼就起死回生了?下回老夫也要试试!”  “哈哈!”赶紧捂住嘴,沐之秋差点笑喷,萧逸的脸却一下子就绿了。  这边老顽童却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已撸了袖子瞪着贼亮的眼睛不怀好意道:“秋儿、逸儿?既然你二人不待见褚云鹏,为师就将他们打回去吧?”  “嗯!此法倒正合我意!老顽童,你赶紧去吧!无需多言,直接开打便是!”萧逸冷声应道。  沐之秋咋舌,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遇上萧逸和老顽童这样的,两个男人就能凑成一台戏。  “别胡闹!”笑着摇摇头,沐之秋微一思忖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如今,也该咱们摆摆架子了。萧逸,你和师父赶紧带我回驿馆,咱们全都沐浴更衣,待用完膳,再和舅舅打这场硬仗!”  “沐浴为夫自会陪你,但谈判为夫去与褚云鹏谈便好,秋儿不必亲自出面了。”  这厮,只要一听见沐浴就眼睛发亮,可是已经馋到不行了么?  好吧,一个多月没有滚床单,确实委屈他了。  “我倒是想让你去谈,舅舅也一定更希望和你谈。但是你觉得以夜袭的这张脸,有资格跟褚国国君谈判吗?就算舅舅和褚天雄知道你是谁,其他人也不知道啊?难道你想搞得人尽皆知,然后再让人参上咱们一本,叫舅舅再度怀疑我们此行的动机,从而引发两国争端?”第433章 等价交换  但见萧逸才亮起来的眼眸渐渐暗下去,沐之秋呵呵一笑,安慰他:“别生气了,早起师父给我又服了一粒护心丹,我没事的,否则师父才舍不得丢下我去打人呢!”  “那当然!”老顽童赶紧傲娇地挺挺胸膛:“为师的护心丹可是稀世罕见的良药,便是死人,也能叫他活过……”  萧逸冷声打断他:“你师父的良药多得是,应该给秋儿备上一大瓶才是,就给一粒,也忒小气了,难怪秋儿服了护心丹还会中暑!”  待老顽童回过神时,萧逸早已抱着沐之秋跑得没影了。当下,老顽童捶胸顿足道:“小兔崽子,老夫活了八十多载,所有好东西都被你夫妻二人骗光了,你还想要一大瓶?我可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么?”  话说褚天雄当真会办事儿,早早就派人前往驿馆传话备好了热水和饭菜,萧逸一抱着沐之秋回到驿馆,便双双泡进了浴桶里。  这次老顽童非但没有阻止,自行沐浴更衣完毕后还立在厅内给沐之秋当门神。  前夜好好的一场鸳鸯浴洗成那样,萧逸心中无比郁闷,眼下再度软玉抱怀,他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一时间患得患失,酸甜苦辣同时涌上心头。  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沐之秋擦洗着,一边为她输送真气助她解乏,还不忘在她身上种草莓,萧逸忙得不亦乐乎。  沐之秋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搓扁揉圆。  “秋儿?”轻轻含住她的耳垂,萧逸道:“此番若捉住了倭国质子,咱们离开京城吧?”  “嗯,好!”沐之秋晕乎乎地轻哼:“我也想和你出去转转,散散心,就算度假吧!”  “为夫说的不是散心度假!”萧逸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你还记得被我下令烧毁的百花谷吗?两年过去,那里又被你师父打理成了世外桃源,咱们去那儿与你师父做邻居,一辈子都不回京城了好不好?”  呼吸一窒,不由扭头去看萧逸。  萧逸的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心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真实。少了平素雷霆万钧的犀利和冷漠,倒有些像上官云清。  这个男人?她一直都在他身边啊!就算精神病一直在耍阴谋诡计,却一次也没有得手。便是这样,他也如此担心不安吗?担心不安到连他的野心和理想抱负都要舍弃?  一个云清已经够了,如何还能再加一个萧逸?若是萧逸放弃了他的帝王梦,他还是萧逸吗?那样一个没有了野心,没有了霸气的萧逸,他真的甘心吗?  “逸?我让你担心了吗?”反手抱住萧逸的脖子,嘟起嘴唇主动去亲他,“是我不好,以后我会……”  “不是你不好,是我,是我……”焦急地堵住她的唇,将她所有抱歉的话都含进嘴里,萧逸的心揪成了一团。∈♀?p?v?{文  秋儿,你那么好,就是因为太好了,这样的你,我要怎么做才配得上?要怎样才不会让你受到更大的伤害?你可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和你比起来,当真不值一提。  本想着又会被萧逸吃干抹净,不料,抱着她在温水里跑了小半个时辰,给她全身做了一遍按摩后,萧逸便带她去用膳。  算算时间,褚云鹏应该已经带着大臣们赶到了,夫妻二人舒舒服服地吃了顿饭,又小憩片刻,这才去前厅见褚云鹏。  果然,厅内坐了一屋子人,除了老顽童和褚云鹏之外,个个神色焦急。见沐之秋二人出来,皆松了一口气。  褚云鹏也松了一口气,他心中也是着急的,只是身为一国之君,他必须得做到不喜形于色。还有,老顽童带着那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往门口一杵,谁还敢说话?便是他,也不想去招惹这个天下第一大门派的门主。别弄不好羊肉没吃上,反而惹来一身骚,那就得不偿失了。  “舅舅?让您久等,是秋儿的错!”沐之秋巧笑嫣然。  沐之秋才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萧逸只替她在脑后松松地绾了个坠马髻,就用褚云鹏亲手为婷芳小公主雕刻的那支木钗固定,周身没有丝毫点缀,一身素白的长裙,仅在领口绣了一支银白色的并蒂莲。但不知为何,这般笑盈盈地走出来的沐之秋就带着一股绝世脱尘的仙气,就好像随时都要迎风散去一般,让人忍不住就会屏住呼吸。  褚云鹏眸中闪过一丝惊滟,“秋儿好些没有?”  “夜袭已替我调顺了气息,不碍事了!”在褚云鹏左手坐下,沐之秋冲众人嫣然一笑:“多谢舅舅和各位大人挂心!”  “如此!”褚云鹏站起来,“那舅舅就不打扰秋儿了,你且好好休息休息,酉时舅舅派人来接你们进宫参加洗尘宴!”  欲擒故纵?老狐狸!  “舅舅带着满朝文武来驿馆探视秋儿,这般的大礼,秋儿本受不起,但来者是客,既然舅舅已经来了,便免了那些俗套,开门见山吧!”  “好!痛快!”果然,褚云鹏重新落座道:“既然秋儿雷厉风行,舅舅也不会拖泥带水。秋儿要如何才愿意救天凌?你开出条件吧!”  “嗯!”沐之秋点头:“我只要舅舅答应与静安王朝签下盟友之约,为静安王朝长期提供军事援助!”  “军事援助?”褚云鹏诧然:“何意?”  他并不是听不懂军事援助这四个字的意思,实在是沐之秋提出的这个条件乃是狮子大张口。前不久,这个让人头疼的外甥女还在刑场上大放厥词,说要在五年之内让倭国从大海上消失,现在就提出军事援助的要求,这不明摆着是想借用褚国的兵力去给静安王朝打天下么?他静安王朝的将士性命是性命,难道褚国将士的性命就不是命?  天凌的性命再重要,也没有到需要褚国几百万将士、水军去交换的地步,倘若真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褚云鹏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舍车保帅。所以此事连谈都不用谈,褚云鹏张嘴就准备拒绝。  “没舅舅想得这么严重!”但见褚云鹏的目光中透着隐怒,沐之秋便猜到了他的想法,“舅舅觉得我有这么可恶吗?用娘家人的性命去当炮灰给静安王朝打天下?”  在座众大臣不由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马青山四人,更是不管不顾地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要不是这样的条件就好,其他的,就凭她一个小女子,估计也提不出什么来。  “那秋儿的意思是?”  “我是个老实人,只做等价交换的买卖。所以我说个大概要求,具体的事项就由萧楠和夜袭完成吧!”扫了一眼身边的萧逸和萧楠,沐之秋冲马青山四人拱拱手,“不过此事不光得舅舅答应,还必须要四位将军真心实意助我才行!”  见褚云鹏面色微缓,沐之秋眸光一凛,道:“舅舅知道,静安王朝地处中原,大片领土都在陆地上,所以陆军实力雄厚,虎贲军便是其中代表。然,静安王朝的水军一直很薄弱,驻守在云福镇的水师总督杨广安虽是一员猛将,但与褚国的赛广将军相比,仍有许多不足之处。所以我们需要四位将军帮静安王朝训练水师,让静安王朝的水师和褚国水师一样,成为真正的海上霸主!”  “啊?”褚云鹏和四位将军大吃一惊。  这还不严重,什么才叫严重啊?本以为靖王妃不过一介女流,再聪慧过人也就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思,谁能料到她的要求竟是放长线钓大鱼,让褚国自掘坟墓?  所谓的海上霸主,那是跟静安王朝的虎贲军一样的虎狼之师,若是人人都可当,那还称什么海上霸主?褚国还有什么优势成为海上独一无二的大帝国?  但凡脑筋正常一点的人,都不可能提出这样异想天开的问题,靖王妃这种智慧和胆量都超卓的女子却大喇喇地说出来,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老实人,只做等价交换的买卖,这叫等价交换吗?这般明目张胆的算计,实乃天下第一强取豪夺也!  然,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如此胆大妄为的话被靖王妃这么个娇俏绝世的柔弱女子说出来,他们却连呵斥的勇气都没有,个个如同哑巴吃黄连,竟是有苦都说不出来。  “秋儿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褚云鹏的眼底已浮现出浅浅愠怒。  “当然知道!我又不需要褚国的军队跑去静安王朝,只需要舅舅将四位将军借我用个三年五年便可。”  老顽童差点笑岔气去,借个三年五年?宝贝徒弟还真敢说。你把人家褚国的主力大将都借光了,难不成想让褚云鹏一个快死之人当光杆司令?  这一招定然是得了他的真传,看来上回跟逸儿对血透机讨价还价,秋儿学会了。  可不是么?做生意讲求个公平买卖,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想吃还不想出好价钱,凭什么给你吃?便是表哥如何?没有好价钱就不治!  自己的宝贝徒弟当真天下无双,牛逼至极!  “三年五年?”褚云鹏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别说三年五年,便是三月五月都不……”  “舅舅何必这么早下决定呢?”沐之秋直视褚云鹏的眼睛,道:“舅舅可知我娘亲是怎么死的吗?我娘亲并非爹爹逼死的,甚至江晚晴和沐之冬都只是别人的杀人工具,真正操纵那场谋杀的,是倭人,倭国皇室!”  “你说什么?”腾地一下,褚云鹏站了起来:“可有证据?”  “没有!”眸中精光毕露,沐之秋淡然道:“舅舅愿意助我便助,不愿意助我我们也没办法。我能向舅舅承诺的,只是在萧逸有生之年静安王朝绝对不会与褚国为敌。不过就算舅舅不助我们,秋儿也会助萧逸训练出一批真正的海上雄狮灭了倭国为娘亲报仇,只是时间要更长一些,舅舅大概看不到了!当然,到那时候倭国还是不是现在这个依附褚国的国家秋儿不得而知,褚国是不是还能压制住倭国,秋儿更不得而知。但,秋儿可以清清楚楚告诉舅舅,如果到了那一天,倭国扮猪吃老虎打算吃掉褚国,静安王朝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但绝对会见死不救!”  “你……”  水师总督赛广突然问道:“靖王妃可以做得了靖王爷的主吗?”  “我三嫂的意思就是三哥的意思!”  “靖王妃的意思就是靖王爷的意思!”  萧楠和萧逸同时出声,话一出口,二人眸中同时掩过一道锋芒。第434章 妇唱夫随  与萧逸目光相遇,褚云鹏不由有些动容。有些事情大臣们可以不去想,但他不能,他的身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恐怕这世上只有秋儿和他自己最清楚。天凌生死未卜,万一哪天他突然撒手人寰,褚国的江山社稷难道真的会落入倭人之手?  一想到当年狼子野心的倭国质子,褚云鹏浑身便升起腾腾的戾气。  察言观色,沐之秋适时地端起茶水亲手奉上:“舅舅!有些事情秋儿暂时还不能告诉舅舅,但秋儿可以确定,天凌表哥乃是被倭人所害。秋儿要做的,不仅仅是要替天凌表哥治病,还要为娘亲和天凌表哥讨回一个公道!”  一咬牙,褚云鹏道:“马青山、赛广、王德和冯虎都借给你不行!”  “那就借两个吧!”  “借一个!否则一旦朕与天凌有个头疼脑热倭国趁机来袭,我褚国防备空虚,到时该如何应付?”  沐之秋心头一紧,这倒也是,舅舅的身体只怕比萧震天亏空的还要厉害,至于褚天凌,一台大手术做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恐怕也很难恢复,若因自己的贪心导致褚国亡国,当真是她的罪过。  “好吧!那就将赛广将军借我五年!”  “不行,最多一年!”  “一年能做什么?舅舅真是太抠门了!”沐之秋脸上顿时浮起不满,小嘴一撅冷哼着扭过头去,竟直接给了褚云鹏一个后脑勺:“如此还不如不借了!”  “你……”褚云鹏哭笑不得,这是抠门不抠门的事儿吗?你把我的水师总督都借走了,而且一借就是好几年,还不许我讨价还价吗?  秋儿这副模样,哪里是在跟他商谈国家大事,分明就是小女儿家向父母讨要东西,父母不允恼羞成怒么?倘若换个地方,哪怕秋儿上来揪他的胡子,褚云鹏都能好脾气的哄哄她,偏偏此事关系重大,他不能假公济私。  许是察觉出自己真的有点过分,沐之秋眼珠一转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舅舅了,将赛广将军借我两年,如何?”  “秋儿?”大手一伸,褚云鹏倏地捉住了她的手腕:“你可愿与舅舅歃血为盟,保证萧逸有生之年都不会犯我褚国一寸疆土?”  这般便是同意了。沐之秋郑重地点头,面上哪里还有半分玩笑之色,“我不但能保证萧逸有生之年不犯褚国一寸疆土,还能替生死门应承,生死门百年之内都不会与褚国皇室为敌!”  老顽童额头上顿时浮起一层冷汗,那个,徒弟这是把他卖掉了吗?  话说他生死门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谁给钱多替谁卖命,凭什么一分钱的好处都没有,他就要做这样的保证啊?若是将来有人出大把大把的银子雇他杀褚国皇室中不成器的子弟,难道他也要将白花花的银子推出去?  褚云鹏吃了一惊:“秋儿连生死门的主都做得了?”话出口后,他还有意识地斜睨了老顽童一眼。  “阿生?你说呢?”  “那个,那个……只要皇上答应王妃的要求,生死门保证百年之年不与褚国为敌!”  嗬哟!他牙疼行不行?入厕去行不行?能不能别让他听了呀?  老天爷像是故意要与老顽童作对,他这边祈祷着,却听褚云鹏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甚好!那就请靖王妃、九皇子和这两名侍卫与朕歃血为盟吧!”  歃血为盟就歃血为盟,你盟你的就好,做什么要跟老夫盟啊?老夫现在只是秋儿的一小侍卫,不是是什么门主。噢!老夫可不可以赖账,发誓的时候用阿生的名义?  萧逸、沐之秋和萧楠都极其干脆地上前拿起小刀在手指上轻轻一划,只有老顽童哼唧了半天,才极不情愿地上前。  趁老顽童退回身边没人注意之际,沐之秋凑过去讨好地扯扯老顽童的袖子道:“师父,您最疼我了是不是?”  “不疼!”心里这么说,老顽童嘴里却极没出息道:“嗯!最疼!”  “那师父不愿助我?”  助你当然没问题?可是这是在助萧逸,助他一人便罢了,这是助整个静安王朝啊!生死门从来不与朝廷和官府有瓜葛,这般,不仅仅是破例,简直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朝廷招安了。那是会被其他门派骂死的,朝廷的走狗,说起来都没脸见人。  萧逸突然凑过来悄声道:“生死门只服从秋儿的指令,朝廷和我绝不插手!”  老顽童眼睛一亮,“真的?”  “本王都与你歃血为盟了,难道还骗你不成?”  这般,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秋儿是自己的徒弟,本来就是生死门将来的门主,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沐之秋心头一酸,不管是萧逸还是老顽童,这都是他们的底线吧?堂堂天下第一门派,亦正亦邪,这世上倒是有多少人垂涎它的势力?师父就这般拱手交给她了。而萧逸,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当年甚至愿意以自身为诱饵与丞相府联姻来拉拢爹爹的势力,现在却为了她就这么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生死门。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是她真正的亲人啊!  “萧逸?师父?我……”  “无需多言,为夫(为师)明白!”说完,萧逸和老顽童会心一笑,竟是前所未有的释怀。  礼毕,沐之秋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瓷瓶交给褚云鹏,“舅舅!这是我专门为你配制的调理身子的丹药,你先服着,这两日我给天凌表哥看完病就将此药的制作方法交给太医,让太医长期替你调理!”  褚云鹏愣了愣,猛地意识到这是沐之秋在兑现第一个交易,心头好一阵发酸。  原来,一直都是他小人之心,只怕就算没有这些所谓的交易,秋儿也不可能对他和天凌袖手旁观吧?如此重情重义的孩子,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当下褚云鹏感叹不已,好一个牙尖嘴利却仁慈善良的稚子,当真有一颗比水晶还要清澈通透的赤子之心。  当晚夜宴,静安王朝九皇子萧楠以静安王朝特使的身份,与褚国国君褚云鹏签订了百年友好盟国条约。  这之后的数百年,静安王朝和褚国都没有起过战事,真正将两国百姓带入了和平盛世。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香香公主、褚天雄和萧逸、老顽童、萧楠的陪同下,沐之秋连夜随褚云鹏去给褚天凌诊治。  情况与老顽童前天晚上带回来的差不多,有人利用冰毒做药引,将褚天凌体内被皇后封存住的疯狂因子引了出来。非但如此,还将皇后使用的秘术作用加强了数十倍,所以褚天凌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感觉的植物人。  对于这样的病人沐之秋没有多大把握,她来之前曾和老顽童、云清、张英仔细讨论过褚天凌的病情。  褚天凌自身的疾病来自于遗传因子,是由dna控制的,对于遗传病,沐之秋在这个时代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可能改变褚天凌的dna,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便是她将褚天凌治好了,褚天凌也照样是个和外公、舅舅一样的短命皇帝。  可是沐之秋依然想要尝试,因为再怎么短命,都比当场毙命要好得多。既然多活一天就算多赚一天,那她当然要帮褚天凌去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争取。  秘术这种东西沐之秋从来都没有研究过,像这种分不出正邪的东西在她眼里是逆天的,没有任何科学根据。可穿越本来就是件没有科学根据的事情,这个时代那么神奇,连小日本都妄想着换头术,那她为什么不去妄想一下能将褚天凌的遗传病治好呢?  当日再国医府,被香香公主实施过秘术的兔子,经过血液透析离奇复原,那是有目共睹的。为了巩固实验的可行性,那段日子老顽童、香香公主和张英在国医府里反反复复地进行实验,沐之秋每日都会去观察那些被救活的兔子,详细记录它们的脉搏和心率,甚至估算血压。连续性资料表明,褚国秘术遇到血透机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不管是哪一种秘术,经过血透机透析之后,濒死的兔子都能渐渐好起来。  以沐之秋从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被救活的兔子应该不会减寿。将这一结论运用到人身上是否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沐之秋不敢断言,但通过医学假设检验,血液透析解开褚国秘术的概率既然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运用到同样是哺乳动物的人身上,概率也不会太低。  沐之秋始终坚信,就算不能延长褚天凌的生命,她至少也能让褚天凌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可是现在,当亲眼看见褚天凌之后,沐之秋觉得,他们这些专家预测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实在太冒进了。  褚天凌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这个曾经俊逸不输萧逸,邪魅如暗夜精灵的一国太子像根被人吸干了水分的豇豆般躺在榻上,若不是眉眼还保持着与娘亲的三分想象,沐之秋根本就不敢认他。  “表哥这样多少天了?”  褚云鹏眸中隐过一丝心疼,“六月初二晕厥的,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六月初二就成了这样,舅舅居然还有心情跟我讨价还价,舅舅这个老爹当得可真够称职!”  这是苛责还是讽刺?褚云鹏的表情一僵,霸气天成的俊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  香香公主跟在沐之秋身后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秋儿姐姐到底有多牛逼她是见识过的,对于有真才实学的秋儿姐姐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可这并不代表父皇也能接受这么尖刻的言语。伴君如伴虎,万一因言语不慎秋儿姐姐惹恼了父皇,可要怎么办?  萧楠和香香公主的心情差不多,跟在三嫂身后急得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捂住三嫂的嘴巴。  倒是萧逸和老顽童气定神闲,老顽童是忙着跟沐之秋查体,压根儿没注意褚云鹏的表情,萧逸是根本就不屑。  本来么!他的小女人有说错吗?六月初二褚天凌就躺在床上成了活死人,今日都七月十二了,褚云鹏当真沉得住气。  沐之秋显然没有打算放过褚云鹏,眉头越蹙越紧,“我和阿生六月二十五便到了皇都,舅舅既然早已知道,为何不派人来寻我们?”  褚云鹏愣怔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诚然,他确实早就发现皇都出现了两个可疑的陌生人,假特使早就送信回来,说靖王妃势必会带人悄悄潜入褚国。但那时,他只以为秋儿是来替靖王爷当细作的,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该如何设下圈套张开大将这一干人一打尽,哪里会料到她是来给天凌治病的?第435章 换血透析  香香公主听得心惊肉跳,实在忍不住,插嘴道:“秋儿姐姐错怪我父皇了,你与阿生行踪不定,我父皇哪里知道你们六月二十五便到了皇都?就算发现你们来了,当时秋儿姐姐易了容,父皇又怎知那是你?再说,就算那时候父皇将你们请进宫来,血透机却与我们使团同行,秋儿姐姐一样没办法给哥哥做透析……”  “话虽如此,但时间就是生命,你可知争分夺秒对你哥哥来说有多么重要?”沐之秋面色已有愠色,“当时血透机虽然不在,但我和阿生可以早一点掌握表哥的病情,才能利用充沛的时间为他量身打造出一套治疗方案,待你们一到,立刻就能为表哥开始治疗。 ”  “不懂就不要插嘴,三嫂说的都是对的!”萧楠轻声训斥。  香香公主吃瘪,眼圈登时红了。  扫他俩一眼,沐之秋眸中透出几分不忍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莫再为过去的事情懊恼生气了,我们再来想想其他办法。”  说完,转向褚云鹏:“舅舅?表哥这一个多月都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真气!”  要么说古人牛逼,尼玛,真气?那玩意儿是葡萄糖还是营养液啊?怪不得能把好端端的褚天凌弄成这样。这是等着让褚天凌肌肉萎缩、脏器衰竭吗?  “太医就没想办法给表哥喂点流质食物?”  “流,流质食物?”褚云鹏疑惑不已。  “简单点说,就是清粥、牛奶、参汤这一类的东西。”  “初时太医们准备了!”褚天雄接过话题道:“只是大哥牙关紧闭,灌不进去……”  “灌不进去就不能想别的法子吗?难道你们就不会以口哺食?”  萧逸眉心一跳,以口哺食?秋儿当初和云清进宫便用此法给皇祖母喂过水,难不成她还想用此法给褚天凌哺食?  “若要给太子殿下以口哺食,属下愿替王妃代劳!”  “啊?”  本来就被沐之秋一句以口哺食吓住的众人一下子全都傻掉了,便是老顽童也愣住了。  以口哺食?逸儿要给褚天凌以口哺食? 此法想起来就觉得很恶心好不好?难道逸儿不知道他和褚天凌都是男人吗?可是再想想也不对啊!若逸儿不做,难道还要让秋儿给褚天凌以口哺食?若是那般,老顽童宁可自己给褚天凌以口哺食。  脑子一热,老顽童随声附和道:“属下也觉得让夜袭给太子殿下以口哺食比较好!”  沐之秋哭笑不得,她又没说自己要给褚天凌以口哺食,萧逸自己在那里瞎紧张已经够雷人的了,怎么师父也跟着瞎起哄,这两个男人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添乱哪?  “咳咳!”褚天雄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大哥以口哺食的话,还是由本宫来做比较好。  “不用你做,让表哥的侧妃或者侍妾来做便好!”  萧逸眼睛一亮,对呀,他怎地就没想到可以让褚天凌自己的女人来做,当真是关心则乱。看来还是他的小女人最聪明,也最会顾全大局。得意下,竟嘿嘿笑出了声来。  一屋子的人里除了萧楠,谁都对萧逸的身份心知肚明,众人只当没瞧见,皆在心中暗自腹诽:“若是娶了沐之秋这样的女子为妻,好端端的人就会变成靖王爷现在的这般白痴相,那还是不要娶的好!”  沐之秋的心都被萧逸笑软了,才流露出的专家特有的严厉和威压,顷刻间就化成了满腔柔情。  用手肘轻撞萧逸:“还笑?”  “不笑了!”嘴里虽这么说,面上的笑容倒是哪里掩得住?  气氛缓和下来沐之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她这次出使褚国本来就是一场冒险,其实从产生借用褚国水师大将的那一刻起,她就没给自己留退路。既然左右都是风险重重,那她为什么不孤注一掷,将所有的赌注都押上去呢?  沐之秋的时间不多,也没有可能重复实验,横竖都是死,那就试试能不能起死回生吧!  当下,不动声色地给褚天凌做完查体,沐之秋开始分工。  萧逸和萧楠不懂医术,留下来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影响她和老顽童商定治疗方案。  作为重中之重的萧逸自然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便从即日起由二皇子褚天雄带着查看褚国水师。  本想着还要浪费一番口舌,不料这次萧逸很自觉,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第二日沐之秋尚未醒来,萧逸已在二皇子褚天雄的陪同下搬去了赛广的大营,亲身感受褚国水师海上巡防和日常训练。  萧楠遵照沐之秋的建议随马青山和冯虎将军赴褚国各陆军大营,当然,这个建议其实是萧逸提出来的。  所以一连数日,他二人都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沐之秋和老顽童也没闲着,索性直接搬进宫里去商定褚天凌的治疗方案。  朝堂之上和整个后宫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褚云鹏将萧逸和老顽童的身份保密得非常好,没有人对此产生怀疑,只道靖王妃手下的两名贴身侍卫各有长处又身怀绝技,所以分工不同而已。所以,内里各个都废寝忘食争分夺秒,表面上看起来却风平浪静。  一直到七月底,沐之秋和老顽童才商定出了一套安全系数高,又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方案定下,接下来便是血液透析。  七月二十五日,褚天凌的血液透析术正式开始。除了香香公主之外,褚国皇室只有褚云鹏一人旁观。  之前沐之秋怕血透机损坏一直没有取出来,直到昨晚她才和师父、香香公主寻了几只兔子,打开血透机做了几场预热实验。  褚云鹏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奇形怪状又硕大无比的东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半响,才记起这就是香香公主日日挂在嘴上的救命机器。  不由多看了两眼血透机,褚云鹏问:“秋儿?这个东西真的能救天凌的命?”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便是建立在交易基础上的救命也还是实实在在的救命,这种父子同心的关怀和担忧,却是怎么装都装不出来的。  “能不能行得通我还不知道,我现在要先给天凌表哥做凝集试验。”  “凝集试验?”褚云鹏和香香公主不知所云。  “嗯!”沐之秋点头:“本来应该在半个月前就做凝集试验找到配对的血型才好,但试验需要的试剂是昨天我和阿生才配出来。倘若再等半月,天凌表哥的各项体征都会受到影响,还有可能导致部分脏器功能衰竭。所以我们不等了,今日就做。”  知道自己的话太专业他们听不懂,沐之秋又道:“这些你们都不用管,我现在需要采一些舅舅和香香妹妹的血液标本来与表哥的进行配对,谁的血液与表哥相溶,我就用谁的血来给表哥做血液透析。”  香香公主毕竟在国医府耳濡目染过一段日子,眼睛一亮忍不住嚷道:“用我的吧!哪怕把我全身的血液换给哥哥都行!”  香香公主这么一说,褚云鹏立时听懂了,这不就是滴血认亲么?。  “天凌乃是朕的儿子,岂有血液不相溶之理?秋儿这个凝集试验不用做了,用朕的血便好!”  “不可!”像是怕沐之秋真的会答应,香香公主焦急下竟揪住了沐之秋的袖子:“父皇年纪大了,秋儿姐姐还是用我的血吧!我与哥哥乃是亲兄妹……”  好姑娘!忠孝仁义样样不缺,萧楠当真好福气。  “你们别争了,虽说你们俩都是表哥的亲人,却也不敢保证血液一定与他的相溶。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万一血液不相溶反而凝集,表哥会立时毙命的!”  争执不下的父女二人登时安静下来,褚云鹏似不相信,颇有深意地看着沐之秋道:“我们的血液怎会不相溶,天凌乃是朕的亲生,这一点毋庸置疑!”  “舅舅!”沐之秋冲天翻个白眼,她就知道舅舅想多了,“我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但是,我能清清楚楚地告诉您,父子的血型不一定都是一样的,所以,不是所有的父子血液都会相溶。老祖宗传下来那什么滴血认亲的法子,其实一点儿科学根据都没有!”  说完,也不再搭理褚云鹏和香香公主,沐之秋转头冲老顽童点头示意开始。  抽血,开始凝集试验,一切按部就班。  第一个试验的对象当然是褚云鹏,作为父亲,褚云鹏的血型与褚天凌相同的几率比其他人要高,所以褚云鹏坚持,沐之秋也没有反对。  出乎意料的是,试验结果褚云鹏与褚天凌的血液很快就凝集了。  沐之秋心中顿时升起隐隐的不安,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万一褚天凌是罕见的rh血型,那可就麻烦了。  见她目光凝重,褚云鹏已猜出大概,“秋儿?可是舅舅的血液不能和天凌的相溶?”  “是!”  老顽童有点沉不住气了,抬头看她:“王妃?怎么办?”  “无妨!还有香香呢!”  沐之秋心里已然明白,香香公主的血液与褚天凌能够配对的可能性实在太小,毕竟他们俩不是一个娘亲生的。  显然,褚天凌从皇后那儿遗传来的基因更多一些。只可惜表姨已经长眠于地下,难道年纪轻轻的褚天凌真的要步表姨的后尘?  不过不到最后一步,沐之秋不会认输,更不会放弃,咬咬牙,示意香香公主坐下,沐之秋亲手用采血针刺破她的手指取血试验。  然,天不遂人愿,待眼睁睁地看着香香公主的血液与褚天凌的凝集,众人心中最后一线希望湮灭了。  褚云鹏身体晃了几晃,虽咬牙站着没倒下去,面色却已苍白如纸,“秋儿?天凌可是……可是没救了?”  沐之秋的视线死死胶着在两张载玻片上,她不相信,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换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遗漏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沐之秋有种强烈的冲动,让褚云鹏将所有的儿子、女儿都召集起来,为褚天凌来一次集体大献血。可是,那么大的动静,便是倭国质子不做梗,会不会再冒出其他居心叵测之人趁机下手加害褚天凌呢?  见沐之秋不答只是沉默,褚云鹏的眸中已渐渐浮起一股疯狂和暴怒。  这就是阿芳的女儿,一个狂妄傲慢又不自量力的骗子。他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赌注押在了她的身上,他如此相信她,一步步按照她的计划蒙骗满朝臣工,最后换来的却是天凌的死。这叫他情何以堪?他如何对得起褚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褚国的黎民百姓?  他是不是该杀死她,杀死这个会甜蜜蜜地冲着他笑,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他的外甥女?  “沐之秋?你可知……”  “未必!”第436章 用我的血  “你说什么?”褚云鹏和香香公主吃了一惊,都疑惑地看着她。  老顽童急得不停翻眼珠,现下该怎么办?他要不要直接背着秋儿逃跑啊?可是,他们逃跑了,逸儿和楠儿该怎么办?该死!早知道是这种情形,何苦非要让逸儿和楠儿去军营,大家一起跑路多好?  “我说未必!”沐之秋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天无绝人之路,你们的血液不能与表哥的配对,并不代表我的也不行,我也是褚天凌的亲人!”  “啊?”老顽童最先呼出声来:“王妃不可,你现在有……”  “阿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是失点血,伤不了的,阿生不相信我的医术,难道也不相信你自己的医术?”  老顽童觉得头皮都快被人揪起来了,哪里是为师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只是,只是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有个损伤,逸儿那个兔崽子还不将为师千刀万剐?  下意识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沐之秋浅笑:“放心吧,阿生,我绝不会用自己来冒险的!”  这还不算冒险,倒是什么才算冒险?臭徒弟,你害死为师了哦!老顽童没有表情的死人脸登时皱成了万寿菊。  沐之秋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正是倭国质子想要让她看见的结局。这是一场早已设计好的阴谋,他们正按照某个既定的轨迹一步步迈进去。更像是一场游戏,精神病最喜欢的游戏,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如果要追本溯源的话,大概从几个月前她为萧夜验尸时就开始了。或者说,其实从她那次被四公主和十三皇子当做七公主萧玲儿时就已经萦绕在她身边展开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察觉而已。  往事历历在目,几个月前,从裳云突然带人血洗靖王府开始,到他们毁掉密室成功脱困而归。精神病不想她死是一方面,萧逸和老顽童的自身强大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全部占尽。所以,能活着回来沐之秋丝毫没有怀疑过,她甚至觉得是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  可是现在回头想想,沐之秋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太顺利了,似乎都在按照一个既定的轨道悄无声息地发生。  一个游戏的开发者,自然希望有人来参与他的游戏,但游戏如果没有人能过关,这款游戏就会失去存在的价值,开发者的奇思妙想也不会被人认知。所以,电脑高手在打一套游戏时,不管过关有多么难,最终,他总会赢,通关只是迟早的事情。  倭国质子想要的是不是这样的结果?她费尽心机,甚至邀请了萧逸和老顽童一起和舅舅歃血为盟,最终的结局却是一场玩笑,他们的下场会有多惨?  不妨设想一下,倘若裳云带人血洗靖王府的时候正巧遇到她,她可有天赐良机像“死亡谷”那般与云清生还?倘若精神病将她丢在绿萼梅树下,将她掳走的不是玩偶师,而是那个幕后之人,她可有机会逃脱?倘若萧逸不是在老顽童的相助下一路追踪到海上,她可有机会脱困?倘若萧逸和老顽童不是奇门遁甲的行家,她也不懂光化学反应的原理,他们可能奇迹般将小岛毁于一旦并顺利逃离?  一个偶然那叫偶然,两个偶然可以理解为巧合,三个甚至更多的偶然那就只能是人为。  若是他们没有顺利从海上归来,真正的萧夜会死吗?精神病会使用偷梁换柱之计金蝉脱壳吗?  沐之秋说过,精神病的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你永远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有件事沐之秋清晰地感觉到了,精神病并不想让她死,至少现在不想让她死。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隐藏在宫里的幕后之人就是皇后,虽说沐之秋还没搞清楚皇后非要杀她的动机,但她绝对相信皇后要杀她的决心。  显然,精神病(或者叫倭国质子)和皇后是一伙的,表面看起来皇后是倭国质子的主子,但倭国质子似乎并不买皇后的账。一个派出千名倭国死士翻越“死亡谷”来刺杀她一人的女人,势必是个心如蛇蝎不留余地的女人。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能够容忍倭国质子的一次次捣乱,甚至是破坏?难道皇后也和前皇后一样爱上了倭国质子,因爱生恨,才不杀她不罢休?卧了个槽,萧良和萧楠不会是倭国质子的儿子吧?  沐之秋觉得自己实在太邪恶了,赶紧摇摇头将这个想法驱逐出脑海。不可能的,单看萧良和萧楠的长相,尤其是萧良,若是敛去周身温文尔雅的气质,简直就是萧逸的翻版,这要不是一个爹传下来的亲兄弟,沐之秋都敢把脑袋割下来给倭国质子当球踢。  所以沐之秋更想不通,要说皇后因爱生恨,她恨的人也该是娘亲好不好,恨自己做什么?倭国质子又不是萧逸,她沐之秋可没有大爷控的爱好,就算倭国质子把她妄想成娘亲,她也不可能爱上他好不好?皇后有什么理由对她恨之入骨?难道是为了萧良?  不对,皇后这个妈有这么心疼自己的儿子么?若是真的疼,皇后该设法破坏她和萧逸的婚姻,促成她与萧良才对,为什么非要杀她?难道杀了她,萧良就能清醒过来励精图治?皇后这般,到底所图为何?  还有,如果这一切都是倭国质子的阴谋,他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萧逸毁灭藏有大量火药的小岛?难道那些足以将地壳炸穿的火药倭国质子不知道怎么使用?  而且,他为什么要引出老顽童?难道倭国质子是想替玩偶师报仇?  沐之秋可不相信倭国质子有这么尊重他那个妖怪般的玩偶师师父,那么,他让老顽童参与进来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云清吗?  假如将上回被掳的海上遇险、萧夜之死看作是一场热身赛的话,这次几乎照搬全抄的雷同显然是一场真正的较量。沐之秋毫不怀疑此时此刻倭国质子正看着她,就和上次她给萧夜验尸一样。当所有的人都以为罪魁祸首已经离开了静安王朝时,他会在她的大婚上突然出现。那么,这次,倭国质子是不是也打算再搞个突然袭击?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这个脑子缺氧的精神病他到底想干什么?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沐之秋跟褚国国君开了个大玩笑医死了褚国太子?一次性将萧逸、她、生死门门主和褚天凌一打尽?让狂怒下的褚云鹏丧失理智,血洗静安王朝的土地?  有没有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倭国质子想要圆自己的一个妄想呢?换头术?他挑起各国矛盾,残害黎民百姓,导致生灵涂炭,只是一个游戏,为的是迷惑住所有的人,趁乱将她的脑袋换到娘亲的身体上,让娘亲复活,跟他一样,做一个不生不死的妖怪?  如果这个解释能成立的话,那就是倭国质子的阴谋皇后并不赞同,甚至极力反对,所以,在倭国质子对换头术存在妄想,将天下搅得动荡不安时,皇后才步步紧逼地想要置她于死地。  太荒谬了!折腾那么一大圈,所图只是她沐之秋的脑袋?要不是她的思路有问题,就是她的脑子有问题。  沐之秋记得名侦探柯南曾说过一句非常著名的话:“真相只有一个,一旦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那么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事实的真相。”  所以,当所有合理的解释都被排除之后,那个看起来最不合理,最像悖论的解释,恰恰就是真相。  现在,沐之秋要做的,便是将所有这些可以看到的,合理的解释一一排除,找出那个始终带给她悖论感,却跟个泥鳅一般滑不留手让她捕捉不到的真相。  “不管你想做什么,这次,我绝不会按照你既定的路线来走!”咬牙说出这句话,沐之秋的眸中闪过坚定的寒芒。  一抬手,采血针已刺破了手指,猩红的血液滴落在琉璃载玻片上,像一颗艳丽的玛瑙石。  八只眼睛紧紧盯着载玻片上的两滴血液,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靠越近。  轻轻一撞,两滴血液终于碰到了一起。  最紧张最期待也最害怕的人莫过于褚云鹏了,一方面,他强迫自己要相信沐之秋,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是痴人说梦。连他这个老爹的血都不能相溶,秋儿的血怎么可能和天凌相溶?秋儿身上一半的血液可都来自于沐忠国。  褚云鹏的担心害怕只维持了两分钟就消失了,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沐之秋的血液和褚天凌的没有发生凝集反应。  重重松了一口气,沐之秋冲褚云鹏轻轻一拜:“舅舅!这个结果是我最开始没预料到的,但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阿生和我要做些准备才能给表哥实施血液透析,所以请舅舅和香香妹妹暂时回避一下。”  待褚云鹏带着香香公主出去后,老顽童一把拉住沐之秋的袖子:“秋儿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认真的!”  “为师不同意……”  “不同意就算了,反正血透机香香也会使用,师父不愿操作,我让香香来操作好了!”  “瞎胡闹!”老顽童急得捶胸顿足:“你和褚天凌都不是兔子,这哪里是一两管血就能解决的问……”  “我没说抽一两管血就行,想要让褚天凌醒过来,至少得给他换上一千毫升的新鲜血液,否则透析没法做?”  “一千毫升?”老顽童像看见了鬼一般看着她:“你曾多次告诫为师一个人身上只有四千到五千毫升血液,一次献血最多不能超过四百毫升,否则会发生比较严重的身体损害。现在你却要给褚天凌换一千毫升的血液,你是不是疯了?”  “那师父觉得可还有其他法子?带着我逃跑?萧逸和萧楠怎么办?就算我们成功逃跑了,静安王朝的百姓能逃到哪里去?师父虽不是静安王朝人氏,但到底在那里生活了大半辈子,静安王朝乃是师父的第二个故乡,师父定然也和我一样不愿看见两国百姓死于非命。所以师父还是快点吧,莫要耽误太久把萧逸引来了!”  “你知道逸儿不放心还如此,你,你……”  “师父倒是帮不帮我?”愈发不耐,沐之秋皱眉转身:“不帮的话师父就回驿馆去同使团一起等着,我唤香香进来便好!”  “帮,帮!为师帮你!”挡住沐之秋老顽童几乎要哭出来,“反正秋儿就是吃定为师了,有什么事都让为师替你担着好了!也不知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每回都如此强硬地逼迫为师,连这种事情都要让为师给你背黑锅!”第437章 身怀有孕  “师父!”心头一软,倪志清不由伸手抱老顽童一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师父既然知道我爱萧逸胜过自己的性命,怎会不相信我能保护好自己呢?这不存在背不背黑锅的问题,放心吧师父,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可是……”老顽童说不下去,一双红了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沐之秋的小腹。  “只要保证腹腔内血液循环正常就不会影响他,我知道师父有办法将我身体里的外周循环血和腹腔供血分开。”  见沐之秋看着自己的眼眸晶亮晶亮,除了信赖还有一丝算计,老顽童不由在她脑门上轻弹个暴栗,“为师自然能做到,只不过在你身上做,为师还是有些担心。”  “不碍事的,咱们不是早就准备了许多补血的东西吗?只要补血及时,最多两三天我就恢复了。”  “罢了罢了,前辈子欠了你们夫妻俩。你定要坚持,为师便舍命陪君子吧!”  褚云鹏和香香公主再进来时,沐之秋已经和褚天凌并排躺在了床上,密密匝匝的管子分别连接在她和褚天凌的身上。  沐之秋十分清醒,情绪也很平静,冲褚云鹏和香香公主淡然一笑,从容道:“师父,可以添加药物了!”  随着药物的作用,她的血液一滴滴从血管中流出,再经血透机流入褚天凌的身体里,会同褚天凌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大量被血透机净化回流。  没做过血透的人永远都不会感受到这种痛苦,沐之秋不过是辅助捐血都难受成这样,褚天凌到底正在感受什么样的痛楚,只有那几只兔子知道。  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平静一点儿,尽量不让负面情绪影响到关注着她和褚天凌的三个人。可是,当巨大的痛苦袭来时,沐之秋依然在心里暗骂了一句:“md,医生都是刽子手!”  渐渐地,她的视线不再清晰,思维也不再清晰,身体仿佛变成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盘旋在半空中,飞舞,忽高忽低。她似乎看见了脚下高楼耸立的现代化文明,似乎看见了于涛正带着他们的团队奔赴在又一个战役的现场。她想呼喊出声,但却困乏得只想睡觉。  朦胧间,耳畔有个人在轻声唤她:“秋儿?秋儿?”  “萧逸!”唇角一扬,终于沉沉睡去……  半个时辰之后,药物作用完毕,血透结束,病榻上的俩人却一动不动地躺着,看上去都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香香公主还好,褚云鹏的心却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老顽童的死人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沉睡中的沐之秋,连额头上何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都未曾察觉。  褚云鹏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悄悄问老顽童:“阿生?天凌他……”  “王妃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哪有功夫去管褚天凌?等着!”  香香公主一阵头皮发麻。这老顽童不愧是生死门门主,一句话就能把人活活气死。父皇一怒之下不会杀了他吧?  褚云鹏脸上果然浮现出隐隐愠怒,想发作却着实不忍心。  老顽童心急如焚,秋儿告诉过他,普通的献血人不会出现不适,只有极个别的人才会出现轻微疲乏感。但四百毫升血液与一千毫升血液有对比性吗?单是人体脱水都会出现昏迷,更何况是失血过多,秋儿不会一睡不醒吧?  他是缺心眼儿还是脑筋出了问题,才会答应秋儿换血透析的?怎么办?如今要怎么办?  “阿,阿生!你莫要太着急,秋儿姐姐不是说失血容易嗜睡吗?或许……”  “我知道!”  才硬邦邦地打断香香公主的话,床上的褚天凌突然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触及身边苍白柔弱的绝世容颜,褚天凌的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  其实昏迷期间褚天凌不能说完全没有知觉,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没有实体,只有意念,那般悬在半空中看着脚下的自己苟延残喘却无能为力。  两个月了,褚天凌躺在床上等死两个月了。没有人知道支撑他活下来的动力是什么,父皇和群臣们都以为他能活到现在是靠着强大的真气,只有褚天凌自己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般,明知不可为,偏偏还是控制不住想要为。明知爱她不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要想她。  香香去静安王朝和亲的主意是褚天凌提出来的,香香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如何分辨得清楚什么叫爱慕,什么叫崇拜?以萧逸那样的性格,岂会答应与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和亲?便是萧逸答应了,只怕秋儿那一关他也过不去。  事实上褚天凌当真希望萧逸答应和亲,那样,秋儿是不是就会怨恨萧逸?倘若秋儿对萧逸心生不满,她会不会来褚国寻求他这个表哥的庇护?  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可笑又自欺欺人,但褚天凌就是不想让萧逸顺心如意。那个狂妄自大又冷漠的家伙,他凭什么能得到秋儿的爱,而自己却连想都不能想?  褚天凌就是不想让萧逸过的太舒服,哪怕只是给萧逸设置一块小小的绊脚石,他觉得也是极好的。  萧逸会被气疯吧?只要想想萧逸被秋儿抛弃的模样,褚天凌就觉得解恨。  他真的很想亲眼见证一下萧逸被气疯的模样。可是,聪慧如秋儿,万一看出这是他的算计怎么办?所以他只能心急如焚地留在皇都等待威武将军传回消息。  等来等去,传回来的消息竟是金殿比试香香惨败秋儿真容暴露,褚天凌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使团被人利用了,秋儿有危险。  他要赶过去,即便不能扭转乾坤,至少凭借自己玉蝴蝶的身手,他也能在绝境中带着秋儿逃离。让褚天凌没想到的是他这只玉蝴蝶居然差点变成了死蝴蝶,最可恶的是他居然不知道暗地害他的人是谁,使用的是什么法子。  这让褚天凌感到无比沮丧和挫败,到底,他还是不如萧逸。至少,萧逸就从来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若他是女子,也会爱上这般强大到无坚不摧的萧逸吧?  褚天凌差一点就要放弃了,差一点就坚持不下去了。可是,就像老天突然开眼了一般,秋儿来了,他感觉到她了。就像秋儿充满活力的生命突然注入了他的身体,让褚天凌一下子就拥有了支撑下去的勇气。  果然,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秋儿。  有这么一瞬间,褚天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玫瑰色的惊喜。  秋儿真的来了吗?就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吗?是他错了吗?他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事实上从来就没有萧逸,也不关静安王朝的事儿,秋儿原本就是他的妻,一直是他深爱着的太子妃?所以她会与他同床共枕,会这般温顺平和地躺在他身边,甚至还带着浅浅的满足的笑意。  顿时心花怒放,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极力往她身边凑了凑,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拥她在怀,褚天凌终于唤出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声音:“秋儿?我的妻!”声音中皆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狂喜。  褚云鹏和香香公主先是一愣,继而大喜,也顾不上褚天凌方才说了什么,同时扑上去脱口喊道:“天凌(哥哥)?你醒了?”  废话,老顽童郁闷地腹诽,我宝贝徒儿的血岂是人人都配享用的?生死丹、固本丹、养心丸、护心丹,老夫的宝贝徒弟倒是吃了多少,就褚天凌这点小毛病,若是换了秋儿的血还需躺十天半月,那老夫的生死门也可以关门大吉了。  话说,连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的褚天凌都醒了,秋儿怎地就是不醒?老顽童没有表情的脸皮都皱在了一起。  不行了,再等下去就算萧逸回来不找他算账,老顽童也得把自己吓出心脏病来。  “秋儿?”此时也顾不上身份不身份的,一只手去搭沐之秋的脉搏,另一只手已经伸出去探沐之秋的呼吸,“你可不能死,你说过要给为师养老送终的。你若死了,为师可怎么办哪?”  手指才放到沐之秋的鼻子底下,褚天凌竟腾地一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谁,谁要死了?”  许是两个月的昏迷身体太虚弱,一时间褚天凌头晕不稳重重扑倒下来,不偏不倚地正砸向沐之秋,嘴里却还含糊地低喊着:“秋儿,秋儿,我的妻……”  “一醒来就犯花痴,我徒儿没被你吓死也被你砸死了。滚一边儿去!”大手轻轻一推,褚天凌已再次倒回床上。  这一次却是重重地躺回去,便是榻上有足够厚的被褥,褚天凌也忍不住闷哼了几声。  虽跌得不轻,但褚天凌的目光依然紧紧胶着在沐之秋的身上,嘴里犹自唤着:“秋儿,秋儿!”  “大胆!”褚云鹏大怒,一把揪住老顽童的领子:“你……”  “怎么?你儿子醒了,你非但不感激,还想卸磨杀驴?”看都不看褚云鹏,拂掉他的手,老顽童冷声道:“你信也不信?若是我徒儿再也醒不过来,我让你儿子去地底下陪她?”  如此徒儿徒儿地叫着,已是完全不顾忌身份会暴露了。香香公主微叹一口气,上前拍拍老顽童的手臂:“师祖!秋儿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你怎知她不会有事?”才问出声,鼻子一酸悲从心来,老顽童竟是没忍住,哇地一下哭起来:“你们只知秋儿医术超卓,可谁敢保证那什么外循环和内循环供血就一定能分得开?褚天凌的命重要,难道秋儿和她腹中的孩子就不重要?逸儿盼星星盼月亮地日盼夜盼,好容易盼来了这个孩子,固然老夫使了些手段,但若是,若是这孩子都流进褚天凌的血管里去了,老夫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在场三人,除了褚天凌外,其他人都知道老顽童的真实身份,本来生死门门主突然发飙,哭得跟个闹脾气的三岁小儿一般就已经很吓人了,现在他还说出这等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来,别说是香香公主,便是褚云鹏也骇得下巴险些落在地上。  半响,褚云鹏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瞪着沐之秋问:“你是说,秋儿她,她怀孕了?”  “唔!”老顽童惊觉失言,才想起来用手去捂嘴巴,脸上的眼泪鼻涕都还没来得及擦一把,门便砰地一下被撞开了。  “大胆!来……”褚云鹏的话还没说完就彻底傻眼了。  两扇摇摇欲坠的门中间,萧逸如同天神般伫立着,便是大夏天,也带着一股冷冽刺骨的寒气。第438章 再不离开  依旧顶着夜袭的脸,萧逸平静俊朗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但周身的杀气却让室内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同时惊呼:“逸儿(靖王爷、姐夫)?”  萧逸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与褚天凌并肩而卧的沐之秋,这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妻,该死的小女人,她怎么可以这般任性胡为,这般擅作主张,这般自私自利?  她若去了,他该怎么办?他怎么办?  今日,他随褚天雄和赛广将军视察水军屡屡走神,不管怎样调息运气始终难以稳定情绪,反而愈发心浮气躁。∈♀?p?v?{文想到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秋儿了,索性以连日奔波身体疲乏为借口跑回驿馆去寻他的宝贝娘子。哪知道回去才听说他住进水师大营的当日,他的小女人便也随着老顽童离开了,竟是自己送上门去住进了褚天凌的太子宫。  她说过表哥都是大坏蛋的,为何还要关心褚天凌?  萧逸的脑子立刻不纯洁了,眼前浮现的都是当初在天下食府二楼雅间看见褚天凌纠缠秋儿的情形。他防狼防盗防各种各样对她居心叵测的男人,可他的小女人却主动送上门住进褚天凌的寝殿,这如何能叫萧逸放心?  火烧眉毛地入了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硬闯太子宫。不料,尚未进门,听见的却是老顽童的哭嚎声。  他在门口足足站了两分钟才没让自己在巨大的喜悦中昏厥过去。可是,清醒过来,仿佛二月天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才飞上凌霄宝殿的心瞬间便坠入了十八层地狱。他的孩子,或许还有他的宝贝娘子,他们?是不是已经,是不是?  萧逸要杀人,杀尽天下所有的人!  愣怔瞬间,老顽童暗呼不好,赶紧迎上前:“逸,逸,逸儿,你听为师说,我……”  大掌一挥,冰冷的话已经从牙缝里蹦出来:“护主不力,死罪!”  饶是老顽童武功盖世,也被萧逸这一掌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一口气没倒腾上来,翻了两下白眼珠老顽童才捶胸顿足道:“兔崽子,哪里是为师护主不力,实在是,实在是……”  “她和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褚国所有的人为她陪葬!你,也跑不了!”话音才落,萧逸人已站在了床榻边,揪住褚天凌的衣领随手一丢,褚天凌便从床上飞了出去。  褚云鹏大喝一声,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宝贝儿子。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暗暗喘气,幸亏幸亏,否则,这般摔下去,不但秋儿的血白捐了,天凌的命怕是也没有了。  弯下身,萧逸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去抱沐之秋,似又怕弄疼她或者弄伤她,凤目中竟滚下两滴热泪,人已缓缓跪倒在了床前。  “宝贝儿?你这可是想要为夫的命吗?”  “你若是去了,要为夫怎么办?宝贝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狠心?”  “宝贝儿?你是嫌弃为夫了吗?为夫知道,这般天天缠着你跟着你会惹你心烦,但为夫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时时刻刻都会想你。 宝贝儿,你不要跟为夫生气,不要这般惩罚为夫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哪怕让为夫即刻便启程回静安王朝去,为夫也绝无二话。秋儿,秋儿,你睁开眼睛看看为夫好不好?”  将脸埋进她纤细的掌心,萧逸深深吻下去,滚烫的泪珠已落在她的掌心。  “真的?我醒过来你就即刻启程回静安王朝去?”  猛地抬头,眼角犹带着泪痕,萧逸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却满是坏笑与心疼的绝世容颜。  “那你今晚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就带着萧楠和赛广将军回静安王……”  “该死!”低吼一声:“这句不算!”一俯身,已狠狠吻住了她笑容邪肆的唇。  一吻方罢,萧逸垂眸看她,脸上皆是毫不掩饰的激动,眉宇间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秋儿,秋儿,太好了,太好了!”  “傻子!”抬手抚上他完美无双的俊脸,沐之秋眸中星星点点:“你不是去水师大营了吗?怎么会找来这里?”  “我若不找来,秋儿是不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换褚天凌的命?”  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褚天凌,才对上褚天凌激动复杂的眼神,脸已经被萧逸强制性地扳回来对准了他。  “秋儿只看为夫便好,为夫比褚天凌长得好看!”  噢!虽说这是实话,但这种时候还吃醋是不是不太好?这厮是醋缸里泡大的么?  “为夫今日心神不宁,总是想你,便向褚天雄和赛广将军告了假。”  这便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么?她不过是给褚天凌输点血,萧逸就这么紧张,若是她哪天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是不是会将这个天下变成人间地狱?  “我说过以后你都不能给我下跪,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又跪了呢?”握住萧逸的手贴在脸上,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的心疼,“男儿膝下有黄金哦!快些起来!”  “只要秋儿喜欢,哪怕日日让为夫下跪,为夫也甘之若饴!”  看来她是真的吓到他了,她真的很坏,总是向他承诺不会让他担心,不会吓到他,可是,却总是一次次让他这般伤心伤情。  “对不起,逸!我没有想故意瞒着你。初时我并不知道,甚至得知表哥病重时我都不太敢确定,还是师父最先发现告诉我的。你也知道师父不但武功高强,医术也堪称当世怪杰,身上更有着常人闻所未闻的救命良药,所以我叮嘱师父,先不让你知道,待解了褚国之急再给你个惊喜。我没想到黎城会出事牵连我们,之后的情形你也知道,想全身而退已然不能,只能一步步走下去,这种时候告诉你我有了孩子怎么行?”看一眼老顽童,撒娇般在萧逸的怀里蹭了蹭,“你莫要怪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便是今日给表哥换血做透析也是我的主意,实在不关师父的事。”  一提到这个萧逸就来气,让老顽童这种爱玩成性的人保护秋儿,当真是个失误。双唇紧抿,凤目侧视,只从鼻腔中闷哼一声,老顽童便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哆嗦。  “萧逸?表哥曾相助过你我,我岂能见死不救?再说,你也不愿看见褚国和静安王朝战火纷飞对不对?难道你不想要给咱们的孩子一个和平快乐的人生?”将萧逸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沐之秋的脸上浮现出欣慰圣洁的笑容:“你感受到了吗?他很好,师父替我护住了腹部内循环的血液,就算我十天半月醒不过来,他也不会有事的。”  “只要你没事就好,谁在乎他有没有事?”厌恶地收回手,眸中却隐过一丝违心的欣喜。  小心翼翼地将沐之秋捧起来搂进怀中,萧逸闷哼:“秋儿?你以后都不可以这么吓我,听到了没有?若是你以后再这般,为夫就,为夫就……”  “你就如何?”  “为夫就引咎自刎!”  “浑说!”轻声呵斥,两行热泪滚滚而落:“这辈子都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那秋儿以后不可以再这般吓我!”  “好!”  “为夫要永远和秋儿在一起!”  “好!”  “秋儿明日一早跟为夫一起回静安王朝去!”  “不好!”这是给她下套儿呢?  萧逸的凤目中登时划过一丝愠怒,将沐之秋横抱在胸,起身便走:“不好也得好,为夫不喜欢这里,人人都算计秋儿,人人都想加害秋儿,我们回家,过我们自己和和乐乐的日子去!”  噢!她的夫君哦!这个让人心疼又霸道得不可理喻的男人。  “那你随我再留些日子,等舅舅和表哥的身体好些,咱们再一起回去?”  “这可是秋儿说的,不算为夫赖账!”凤目一眯,已飞出朵朵桃花来,“为夫就知道秋儿舍不得我!”  噢!这厮的感觉还可以更好一点,真是自恋,居然这般算计她,沐之秋哭笑不得。  褚云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若是为了救天凌让秋儿或者她腹中的孩子搭上一条性命,他当真不敢去想,莫说萧逸这一关怎么过,便是他自己的心坎儿都过不去。  原本人家小夫妻两个相聚,他们不应该这般不识趣地留在这里碍眼。可萧逸的气场实在太强悍了,他这次又实在理亏,愣是没敢不告而别,只好尴里不尴尬地杵在这里。眼下秋儿好容易将萧逸的怒火平息了,他也可以松口气了。  “秋儿今日帮天凌治疗乏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眼见萧逸的脸色又有晴转阴的趋势,沐之秋赶忙先一步应下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晚一些舅舅派人去驿馆,我开个方子,表哥服用一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看看萧逸,再看看老顽童,沐之秋又说:“萧逸和我师父的身份还请舅舅和表哥、表妹帮忙掩饰,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倭国,谁都不想节外生枝。”  不待褚云鹏点头,萧逸已抱着沐之秋飞身而去。  沐之秋其实很想让萧逸把她放下来,不管怎么说,萧逸现在也是夜袭的模样,这段日子静安王朝使团在宫里进进出出,不少人都认得他们。一个贴身侍卫,这般抱着主子在宫里行走实在有失妥当。  但很快,沐之秋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余了,这种表现的机会,萧逸怎么可能留给她?因为才一出来,她的头顶上便多了一顶幕离。  一路上三人谁也不说话,待一回到驿馆,萧逸便黑着脸将沐之秋抱进了自己的屋子。  老顽童的嘴角抽了几下,最终没敢提出异议,只是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才将沐之秋放在床上,一转身便看见老顽童站在身后,萧逸的脸立刻就绿了,“我们夫妻二人要就寝了,不用你在这里伺候!”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了一下。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分了,老顽童是她师父好不好,萧逸怎么把他当太监小厮使唤?而且,现在是大白天,她才昏睡过许久,怎么又要就寝?  本想帮老顽童说几句话,不料老顽童眼珠一转,突然说:“为师有事情要与秋儿商量,要出去也是你出去,这里可是侍卫住的厢房!”  “是侍卫住的厢房又如何?这是我的房间!”揪住老顽童的衣领就往外拖,萧逸不耐烦道:“再来打扰,休怪本王不客气!”  “臭小子!你放开我,老夫真的有重要事情与秋儿商议,关系到静安王朝的生死存亡!”  此言一出,萧逸和沐之秋都吃了一惊。  瞅着空子一个咸鱼翻身,老顽童已来到了沐之秋的榻旁,“秋儿?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看清楚老顽童递过来的东西,沐之秋大惊失色。第439章 邪恶催眠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她想象不到的东西,但即便是火药,都没有这般让沐之秋感到惊恐过,因为她手里握着的是一块非常漂亮的怀表挂表,怀表的背后还刻了一排细小的文字,沐之秋不认识,却也看得出这是日语,文字上面有一个精致的米奇头像。  便是沐之秋有再好的定力,也不可能继续保持冷静。  火药这个时代会有人提炼,寄生虫这个时代会有人培植,甚至连冰毒和美沙酮这个时代都可以人为地研制出来,但带着米奇头像的怀表挂表绝对不可能出现。  但凡是和小日本沾上关系的东西沐之秋都打心眼里厌恶,所以对这一款怀表挂表印象深刻。她绝对不会认错,这种由日本机芯组装而成的迪士尼男孩女孩怀表挂表一度非常流行,她和于涛带领的队员中就曾有人佩戴。  “师父?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抠抠脑袋,老顽童有点不好意思:“为师瞅着这东西有点像秋儿提到过的催眠用具,所以就从褚云鹏怀里顺过来了。”  生死门喜欢敛财,但凡看上的东西便会顺手牵羊,所以老顽童妙手空空的本领举世无双,他从舅舅身上顺个东西下来简直太正常了。但,能顺上这种东西,老顽童 该有多了不起啊?  “催眠用具?”扫一眼沐之秋手中的怀表,萧逸轻声问:“可是来自秋儿的家乡?”  听出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沐之秋已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了。  是的,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两年多,沐之秋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穿越回去。因为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一切反科学的唯心论她都不接受。她始终认定自己是来世投胎才到了静安王朝,可现在,她手里却握着一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怀表挂表。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还有人跟她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  这个认知让她突然就看见了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希望。说实话,如果没有萧逸,沐之秋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里。一个没有电灯,没有电话,没有交通工具和通讯工具的时代,没什么可留恋的。她当初一穿越过来就被丢进“死亡村”那是没有办法,否则,她绝对受不了这样单调乏味又步步惊心的生活。  嫁给萧逸已是情不自禁,但沐之秋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和萧逸不一样,她只是个来自于异世的魂魄,连自己的身躯都没有,谁知道现在的她应该算是什么鬼东西?萧逸却是静安王朝土生土长的皇子,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二十一世纪有她的父母,有她的团队,有她的朋友还有她的梦想和事业。倘若现在有机会能穿越回去,她应不应该不顾一切地抛下萧逸?应不应该啊?  但见沐之秋目光闪烁,似乎透过他正看着某个未知的世界,萧逸心头一慌,猿臂舒展,已紧紧将她搂进了怀里:“秋儿,秋儿!不管你去哪里,你都要带着为夫,你不能抛弃我,不能不要我,你答应过我的,就不能赖账,你听到了没有?”  “我听到了!”鼻子一酸,手臂已越过他的身体抱住了他的后背。萧逸已经这般疼着她爱着她宠着她了,她怎么还可以这么没有良心,这么三心二意?她真的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仰头撅唇亲亲他苍白冰凉的唇,直到萧逸的身体渐渐停止哆嗦,沐之秋才摊开自己的手掌给他和老顽童看,“所谓催眠,是以人为诱导引起的一种特殊的类似于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暗示。严格意义上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催眠用具。一个优秀的催眠师,可以借助任何一样东西实施心理暗示,声音、动作、眼神等等。所以不止是怀表,羽毛、风筝、钢笔、音乐,都可以成为催眠用具。之所以有很多二流催眠师喜欢使用怀表进行催眠,是因为怀表行走的滴答声与我们的脉搏和心跳的频率非常相似,很容易让人接受而已。”  “我不知道这块怀表挂表为什么会出现在舅舅身上,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东西绝对不是舅舅的,有可能,舅舅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个东西。”下意识地往萧逸怀里又靠了靠,沐之秋柔声道:“没错!这个东西来自于我的家乡,那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至于它的主人是不是和我一样是个中国人,我不得而知。”  老顽童的眼眸一暗,他一直在猜测宝贝徒弟的来历,甚至想过使用点小伎俩骗她说出来,可是现在她真的无遮无拦地说出来了,自己怎么觉得这么不安心?  那个什么二十一世纪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中国人?是什么?老顽童听说过褚国人、倭国人,就是没听说过中国人。单看萧逸的神情,便知秋儿嘴里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如此,还是不要提的好。  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老顽童问:“秋儿?你说,会不会倭国质子就是利用这块怀表给褚云鹏实施了催眠术,褚云鹏做了什么让褚国百姓在一瞬间都毙命了?”  “我不知道!”沐之秋眸中爆起精光:“催眠这种东西我并不是太熟悉,甚至没有真正给人实施过。只不过因为职业需要,以前我听过几次专业授课,也见识过它的神奇,的确很神奇。但有一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容易被催眠,这取决于催眠师的水平和被催眠者的主观能动性。比如说像萧逸、师父你们这种人,就非常不容易被催眠,因为你们的意志太强大了,如果催眠师把握不好的话,很有可能在你们面前暴露出弱电反过来被你们催眠。因此,催眠术还没有正式运用于临床。凭这两日跟舅舅的接触,我觉得舅舅和你们是一类人,他没那么容易被催眠和控制。除非催眠师掌握了舅舅内心最不愿面对的恐惧和隐忧。不管怎么说,想知道舅舅有没有被催眠过,我必须利用这块怀表挂表,也给舅舅实施一场催眠。”  其实催眠这个词儿萧逸不是第一次听说,当初在“死亡村”捉住那个假村长审问时,他便听秋儿提起过,当时他虽没太在意,但清楚记得秋儿解释什么是催眠术时,那个假村长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二十一世纪,萧逸心里就发慌,联想到假村长当时的反应,萧逸本能地认定催眠术和地遁一样邪恶,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他打心眼儿里厌恶这只怀表:“如此腌?h的物件,不知道多少臭男人戴过,秋儿丢了它吧!你若实在喜欢,为夫让人照这个样式给你用黄金打造一块新的。”  “好!待我给舅舅做完催眠术,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就丢掉它。”  “秋儿此次治好了褚天凌的病,褚云鹏欠你一个大人情,对你已信任有加。想知道他有没有被催眠过,秋儿只要问问他便好,做什么非要亲自去尝试?你也说过,很容易被反催眠的,为夫不让你去冒险!”  “确实有点冒险,但是还有你和师父呀!有你们俩在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用额头蹭蹭他妖孽般完美的脸颊,沐之秋笑得十分无奈:“就是因为舅舅现在对我十分信赖,这场催眠术才非我莫属。倘若我没猜错的话,舅舅根本就不知道他被人催眠了,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被催眠后做过了什么。”  “怎么可能?他自己下达的命令他不知道?黎城五万人可是死于同一时刻啊?”老顽童不置可否。  “这就是催眠术的神奇之处,被催眠者醒过来后会出现记忆空白,记忆空白的时间长短是根据催眠师的喜好所决定的,我必须挖掘出舅舅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才能知道到底是谁以这么邪恶的方式做下如此滔天大罪。”  萧逸和老顽童对视一眼,同时问道:“那秋儿打算何时对褚云鹏实施催眠术?”  “不忙!过两天再说吧,我的身子要休养两天。再说,我还得先练练手!”  “练手!”萧逸眼睛一亮,“用为夫练吧!不仅仅是练手,便是双修也行!”  噢!这种事情他都能往双修上想,这厮到底是什么人啊?禽兽啊禽兽!  “你不行!”  “为夫为何不行?秋儿不是说过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吗?既然如此,为夫当然行,而且会很棒!”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之所以说不行,是因为她和萧逸之间的特殊关系。别说实施催眠术了,便是平平常常在一起,萧逸看她也会看得犯花痴,脑子一热抱起来就亲,甚至大白天想起来就要要,在他身上实施催眠术,没得催眠术还没实施成,自己就被他吃干抹净无数回了。到时候时间浪费了,正经事一样没做,那不是开玩笑么?  但见她满脸绯红,一双美目躲躲闪闪,连看都不敢看他,萧逸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当下凑上前悄声道:“秋儿在担心什么?为夫绝不会做那衣冠禽兽,云清说过了,头三个月得注意,不能太亲密!”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  “是啊!为夫当初怎么就没想到云清是在跟我说这个呢?”仿佛恍然大悟,萧逸抠抠脑袋,眉开眼笑道:“难怪一听我说要来褚国寻你,云清会那般高兴,却原来他早就知道秋儿有孕在身了。唉!为夫真是笨,就说你这段日子总是懒懒的,却原来是在替为夫开荒造田。”  我呸!这个不要脸的,要是他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去,绝对是个人面兽心的大色狼,他这些词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萧逸!你别说话行不行?”  “为何?”某人极其没自觉性地往她身上贴,“这头三个月为夫说不做就不做,但秋儿总得让为夫看一看摸一摸吧?如何现在连说都不让我说?”  尼玛!师父还在旁边呢,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叫人脸红心跳的话啊?  老顽童是什么人?但见宝贝徒弟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瞄,便抬头望天,像是要在房梁上看出个金疙瘩来。嘴里却还画蛇添足道:“为师听不见,为师这个人不八卦!”  噢!宝贝娘子害羞了啊!她这般含羞带怯欲拒还迎,是想挑战他的自制力么?斜睨老顽童一眼,萧逸极其不悦道:“不妨事!你师父都瞧习惯了,我们只把他当木头人便好!”  老顽童额头上登时滑下三条黑线来,他虽八十多岁了,但不是太监,更不是木头人!第440章 催眠练习  和萧逸面对面地坐在床上,沐之秋很无奈,她觉得自己被萧逸忽悠了。  萧逸正一脸色相地看着她,双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桃花眼却比刀子还要利。她甚至能感觉到萧逸的目光正一点点剥开她的衣裳,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说实话,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这世上就有萧逸这样的妖孽,想无视你的时候,他的目光能把你冻成一块冰,可是,他若想要你,便是不用手,也能让你软成一滩稀泥。  沐之秋好几次都试着想将怀表举起来,可还没举到五秒钟,就会被萧逸看得无处遁形。  尼玛,就算是夫妻,用这般赤裸裸求爱的眼神死死盯着人看几个小时也受不了好不好?这比俩人光溜溜的抱在一起更容易胡思乱想。  “秋儿不喜欢为夫这般不动手么?”某人无辜地眨巴着桃花眼,一脸天真。  什么话?什么叫不动手?  “萧逸?你能不能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秋儿不是说实施催眠术必须得看着对方的眼睛么?”  噢!天!她真的不是做催眠师的料,遇到萧逸这种妖孽级的人物,倒是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和他对视啊?  “那你能不能别看我看得这么有深意?”  “唔!秋儿知道为夫很有深意么?那秋儿知不知道为夫现在最想做什么?”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好!”很老实的乖宝宝,说不说话就不说话,只是,一旦连嘴也闭上了,这妖孽眼睛里的热烈和挑逗竟又上了个台阶,就像燃得正旺的灶膛里突然又加入一把柴草,冒出来的火苗几乎要烧掉人的眉毛。  舔舔嘴唇,沐之秋无奈地放下怀表:“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喝点水!”  “秋儿要喝水?”话音才落,沐之秋已跌进了他的怀里,下一秒,唇已被他干渴的唇紧紧吻住。  唔!她是要喝茶,不是要喝他的口水好不好?  许是听见了她内心的反抗,萧逸松开她,取下床头案几上的凉茶含一口,再度吻下来,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沐之秋还没反应过来,已再次被他牢牢吻住。  她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这样,都说了练手的对象不能用萧逸,偏偏老顽童这次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百般保举萧逸,说若是她连萧逸都能催眠,去催眠褚云鹏那岂不是小菜一碟?想想老顽童的话有些道理,沐之秋便答应了,没想到这一答应,就跳进陷阱里,却是再也出不去了。  “秋儿?秋儿?你可知道为夫想你么?”  “知道!”其实她也想他,算算日子,快两个月没有和萧逸在一起了,她也很想要他,但是,怎么着都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  “到今日是不是已经两个月零十天了?”  “嗯?”  “难道到今日,秋儿的身孕不是两个月零十天?”十分认真地掐指算了算,萧逸满脸自信:“没错,秋儿的月信乃是每月十五,到今日可不是刚好两个月零十天了么?”  啊?他居然连她月信的日子都记得这么准确,这个男人是计算机么?  话说,自从有了冬果和阿绿之后,沐之秋还真没自己记过每个月月经是几号来。 以前她都记个大概日期,但冬果和阿绿在这方面非常仔细,有人帮着记,沐之秋便渐渐懒得费那个脑子。她哪里能想到萧逸会对这种事情也上心啊?  “嗯!好像是每月十五……”  “怎么是好像?为夫可记得十分清楚,三月二十一日秋儿与为夫大婚,那天,秋儿的月信正好结束。”萧逸得意地笑起来:“那日是为夫掐准了日子跟父皇求来的,为的就是能和秋儿尽享鱼水之欢!”  噢! !冬果和阿绿专门捧了本黄历给她看,说三月二十一日是春分,黄道吉日,最宜嫁娶。搞了半天什么黄道吉日?什么易嫁娶?竟是这厮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一早就算计好的日子。难怪他跟大力神般,经过那番柴房捉奸的折腾,还有力气没完没了地要。这厮怎么这么腹黑,这么坏呀?  “为什么要等三个月呢?便是三天为夫都不想等,唉!早知要忌讳这个,何苦要这个小东西?”话虽如此,萧逸的大手却柔缓地在她小腹上爱抚,带着一股浓浓的暖意,“不过,秋儿,你能相信吗?他是我们俩的孩子哦!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粉妆玉琢,玲珑剔透,乃是世上最最美丽,最最可爱的女孩儿……”  实在受不了他继续给自己和小情人编织玫瑰梦想,沐之秋笑道:“萧逸?万一他是个男孩子怎么办?”  “男孩子?”萧逸皱皱眉,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半响才瓮声瓮气道:“男孩子就男孩子,生下来送给云清或者老顽童就是!”  “啊?”沐之秋大吃一惊。  萧逸继续自说自话:“云清性子好,带孩子正合适。至于老顽童么,虽说没个正形儿,但为夫体谅他早年丧女十分可怜,便给他个机会吧……”  “真的么?”门突然被推开一条缝,老顽童的脑袋伸了进来:“逸儿你说话可算数?生个儿子就送给为师?”  “谁叫你进来的?”萧逸面上登时浮现一层愠怒:“出去!否则不给你!”  “好,出去,出去!”老顽童十分好脾气地收回脑袋关上了门,但很显然,人还不死心地站在门口候着。  “本王只说给你带带,没说送给你!”  “成啊!”门外的老顽童大喜:“就是给为师带带,为师只是带带,绝对比云清那傻小子带得好,为师一定给你教出个武功绝世的小王爷出来!嘿嘿!生死门有后了,哈哈……”  老顽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许久都能听见他得意的笑声。  沐之秋哭笑不得:“萧逸?你不该这般忽悠师父,他会当真的!”  “谁忽悠他了,生个儿子给他好了,反正为夫只想和秋儿过二人世界。若秋儿觉得孩子不在身边冷清,我们再加紧双修,多生几个女儿便是了!”  得了!不跟他说了,宝宝还没成型,他都已经许了两个人家,说来说去沐之秋算是听明白了,这厮的重点哪里是儿子还是女儿,他的重点就是一句加紧双修。  这哪里是她初见时的那个萧逸啊?整个就是一披着喜羊羊外衣的灰太狼!  不过一个闪神,身上的衣衫已被萧逸尽数除下,便是小裤裤都没给她留一条。至于他自己,根本不用说,早已赤诚以对地等着她了。  怕伤到她,萧逸不敢压在她身上,像举小婴儿般将她举起来放在自己身上,肌肤相贴,引来身体的阵阵战栗。  “秋儿?秋儿?为夫觉得你的催眠术无人能匹敌,只是这般,为夫都已经醉了,索性咱们练练别的吧?”  正想说不练,胸前一紧,已被他含住,沐之秋下意识地闷哼一声。  萧逸的呼吸立刻粗重起来,灼热滚烫的亲吻便如潮水般袭卷向她。  秋儿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萧逸觉得自己当真没有瞎说,秋儿真的是这世上最好的催眠师,便是这般抱着她,他还是要想她,便是如此吻着她,他还是激动得难以自制。只练这个他已经被催眠得不行了,还需要练什么劳什子的催眠术?  吻遍她的全身,便连脚趾都没有放过,终于颤抖着手抓起她绵软的小手握向他。  感觉到她的爱抚,他很兴奋地跳了两下,愈发滚烫坚硬起来。  “逸!”沐之秋的鼻子有点发酸,让萧逸压抑自己的欲望就像让一个吃惯大鱼大肉的人每天只吃一根胡萝卜一样,连她都觉得是件很残忍的事情,难得萧逸忍到现在,居然一次都没有犯戒:“待孩子生下来,便是像大婚那几日不出凌霞殿的门,我也依你!”  “此话当真?”  “当真!”  “小傻瓜!”轻轻捉住她的唇,萧逸的脸上绽放着月华般高洁满足的笑容:“其实,为夫每次都不敢太尽兴,害怕伤着你。秋儿若是觉得那般不满足,为夫答应你便是!”  噢!她能不能把这话收回?那样都还没尽兴,这厮到底怎样才算尽兴?怎么说得好像是她在求着他临幸一般?她有没有这般如狼似虎啊?  狭促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娇羞成红色的虾子,萧逸的心就像鼓起的帆,“宝贝儿!这样的你,叫为夫如何舍得下?”  我也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在心中呐喊两声,深深吻住他,手指已情不自禁地带着他的梦想飞上了云霄……  待重新面对面坐下时,萧逸的脸几乎皱成了苦瓜。  “秋儿?为夫能不能将身上的这件铠甲脱掉?”  “不能!”尽量保持冷漠,无视他可怜巴巴的哀求和胡乱放电的桃花眼,沐之秋让自己表现得跟座冰雕似的。  “可是这样很热啊!”  “刚洗过澡,忍着!”  不厚道啊不厚道!他可不可以控诉一下,他的小女人这是在对他实施家庭软暴力吗?好吧!他错了,不该在她实施催眠术的时候总是引诱她。但是,更难受的那个人是他好不好?看得见吃不着,她知不知道他都快吐血而亡了。  “忍不住啊!”  “忍不住也得忍,我能忍得,你为什么就忍不得?”  “咱俩不一样不是么?”眼珠一转,凑上来腆着脸,萧逸笑眯眯道:“那秋儿坐近一点儿,好不好?”  “不好!”坐近一点儿?那叫扛猪打狼,一不小心身上的衣裳就没了,“你老老实实地配合,别尽想这些没用的。”伸手将他推回去,手却落入萧逸的大掌中,他只是轻轻握着,她便再也舍不得抽回来。  “为夫想的都是有用的……”  “有用的?你说说看,这已经是今日的第几次了?”面上一红,视线已不由自主地瞄向床下一大堆揉得乱糟糟的衣裳。  若是冬天倒也罢了,衣裳被萧逸揉皱了也能凑合着穿,可是夏天的衣裳都很薄,这个时代又不会高温定型防皱处理什么的,和萧逸亲密接触一次,衣裳就变成了一把乱糟糟的烂咸菜,她又没把家搬来,再折腾下去,恐怕得穿床单了。  凭他这次把眼睛眨巴成爆米花,他的小女人也不为所动。萧逸无奈,只好暗叹自己的魅力值不够,更紧地握住掌心里绵若无骨的小手,苦苦哀求:“要么,秋儿把身上这件棉袍脱了?”  “不行……”  “不行也得行,你本就怕热,现在乃是三伏天,便是光着身子都要出汗,你这般捂着,莫要中暑了。就算你自己不怕热,也得想想孩子吧?万一把孩子热坏了可怎么好?”  话未说完,人已靠至沐之秋身旁,萧逸伸手便将她身上这件备急的棉袍剥了下来。第441章 逼药赖床  沐之秋一头黑线,也不知道这厮使的什么手法,倒像剥粽子般,干净利索地给她剥了个精光。  目光才触及沐之秋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胸衣包裹住的曼妙身躯,萧逸的眼珠便转不动了。噢!她的小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性感?话说,她自己缝制的这种胸衣为什么那么诱人啊?只要看见,他的身体就会膨胀起来,难道秋儿真的没有说错,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大色狼?  重重地喘息几下,终于咬牙切齿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萧逸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老高,妖孽般的俊脸已严重扭曲变形。  沐之秋心疼不已,不就是没让他碰么?他怎么能把自己憋屈成这样?算了算了,何苦这般折腾自己也折腾萧逸呢?他不过就是想和自己坦诚相对抱得更紧一些罢了,便依他吧!  叹口气,轻唤一声:“逸,来!”不过两个字,基本就是一个音节,才说完便惊觉萧逸身上的铠甲已经没了。紧接着,她便再次与他赤诚相对了。  “为夫就说么,这般穿了脱脱了穿还不够麻烦,秋儿总是不依,平白把自己弄得满身大汗,还热坏了我们的宝宝,当真得不偿失!”  呀哈!他还有理了。就知道这厮是故意装可怜,偏偏每回她都忍不住会上当。  “唉!逸,我有点累!”  “那今日就练到这里吧,为夫搂着你睡一会儿可好?”  能说不好么?说了这个男人就会走么?尽管是三伏天,两个人抱在一起很热,但沐之秋还是乖乖地顺从了。于是,练了大半日的催眠术,终于在萧逸的死缠烂打下宣告流产了。  萧逸倒也没打算将他的宝贝娘子热死,一只手拥沐之秋入怀,另一只手却拎着她的肚兜替她打扇。  微风拂面,带着肚兜上的淡香和萧逸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儿,让沐之秋莫名感到心安。小猫般又往萧逸怀里拱了拱,脸颊紧紧贴住萧逸的胸膛,困意渐渐袭来,勾在萧逸脖子上的手臂也慢慢酥软下来,沐之秋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唇角却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呼吸越来越均匀,萧逸才重重松了口气。早上秋儿才给褚天凌输了一千毫升的血液,眼下便又拉着他练习催眠术,她的身子是铁打的么?偏偏他只要表露出一点点不满,她都会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哀伤地望着他,就好像要害死褚云鹏和褚天凌的人是他萧逸一般。  诚然,谋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他萧逸的宏图霸业不能建立在妻儿的健康上完成。便是真的会导致百姓遭殃,他也要为了她自私一回。至少,让她在这段日子好好休息,享受几日他短暂的宠溺。他费尽心机,强忍着欲望的吞噬,装傻充愣地跟他的小女人胡搅蛮缠大半日,为的就是让她彻底放松下来不要劳心劳神,现下纵欲得偿所愿。  轻啄一口她嫩藕般幼滑的手臂,自嘲地勾唇笑起来:“小坏蛋!你可是想累死为夫么?若是日日这般引诱为夫而不得,为夫迟早会被憋成太监!”  待沐之秋睡熟,萧逸才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给她掖好被角,悄然出去。∈♀?p?v?{文  老顽童果然侯在门廊下,见他出来,眸中划过一丝浅笑:“终于舍得出来了?为师还以为你要将我徒儿累死呢!”  萧逸斜睨他一眼,面色寒冷如冰,唇角却微微扬起:“她这般累着,心是快乐满足的,所以不会伤及身子。若要让她去练什么催眠术,你倒是放心?”  “有你在,便是为师亲自监督她练习也是白搭,索性遂了你的愿,你不谢我,怎地反倒怨我?”  萧逸不答反问:“褚天凌的身子到底恢复得如何?”  老顽童眸色一暗,低声道:“你既已猜出来了,何须再问?”  “秋儿是何意?”  “她没有告诉为师,但为师感觉得到,她还有其他打算。她不顾失血的疲劳便强拖着你练习催眠术,事情定然很严重。为师觉得,咱们还是不要阻止她为好!”沉默片刻,老顽童又道:“逸儿,你应该相信她,秋儿不是个喜欢冒进的孩子,她行事向来极有分寸,不会去做那等得不偿失的事情。”  本想着萧逸会对这番话嗤之以鼻,甚至会将他骂个狗血喷头,不料萧逸居然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老顽童一愣,却听萧逸又说:“她说过不会让自己和孩子有事,定是有把握的。但事无绝对,否则,以秋儿的性子,岂会放弃亲自为褚天凌调理身子的机会,回驿馆来养精蓄锐?她这般急着将催眠术的事情提前,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早知这劳什子的怀表如此麻烦,我何苦顺了来?”  萧逸的目光倏地一下停在了老顽童的脸上,竟让老顽童第一次意识到顺手牵羊是一种不太好的行为。  “明日起,你替我去水师大营,我在驿馆陪她!”  “啊?”老顽童大惊失色,“为师不会带兵打仗,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生死门门主不会带兵打仗?师父这是忽悠本王还是在忽悠秋儿啊?或者,是因为本王没有开出好价钱,师父觉得吃亏了?”  老顽童无奈地摸摸鼻子,臭小子,能不能不要这么精明啊?倒是为师怎么说你便怎么听就好,说那么直白透彻,让为师美两天你会死啊?  “可是秋儿的身子需要有人……”  “师父将补气补血的灵丹妙药都留下来便好,秋儿自己就是神医,不会亏着身子的。”  好么,卸磨杀驴就算了,臭小子居然还要把自己的宝贝都盘剥一空。  “拿来!”  “什么?”茫然地看着萧逸,老顽童觉得头皮发麻。  “你给秋儿配的补血丹药啊!别告诉本王你没准备。难不成你想让我自己动手拿?”  动手拿?是动手抢吧?下意识地护住胸口,老顽童防贼一般看着萧逸:“这是为师翻遍褚国太医院才找到的两根上好红参提炼而成的,给了你,为师要用什么逗秋儿开心?”  “你又不是秋儿的夫君,做什么要讨好秋儿?”愤懑地说完,萧逸脸上已带着明显的不耐:“给不给?真的想让本王动手吗?”  “动手就动手,谁怕谁啊?你以为你打得过为师?”  “是打不过!”萧逸勾唇一笑,老顽童愣是看出几分诡异来。  不待他想明白,萧逸已转身往回走,优雅地伸出左手,老顽童从褚云鹏身上顺来的怀表挂表赫然在他指间晃荡:“不给便不给吧,我去告诉秋儿,就说你不想让她冒险去给褚云鹏实施催眠术,所以将怀表打碎了!”话音未落,嗖地一道银色的弧线划破半空,竟直直往院中的假山飞去。  “小王八蛋!”老顽童气急败坏,身形快如闪电,已飞扑而至。  哪想他快萧逸比他更快,眼见怀表挂表近在咫尺,他一伸手就能拿到,却见那怀表跟长了脚似的,又嗖地一下飞回了萧逸的手里。  饶是老顽童轻功了得,却也不可能追得上。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萧逸耍了,臭小子竟在怀表上栓了条细绳,他不过做了个随手丢掉的样子,就害得自己险些撞在假山上,老顽童气得差点吐血。 ,秋儿的眼睛该是有多瞎,才会喜欢这种没脸没皮的小混蛋?  眼见老顽童的死人脸都绿了,萧逸笑得愈发邪魅:“怎么?师父不相信?要不要本王再试一次?这次本王敢保证,师父你绝对追不上它!”  小兔崽子,迟早有一天老夫要让你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丢过去,老顽童道:“一共只有三颗,秋儿身体底子不弱,不能一下给她服完,你取出一粒丹药分成五份,一日只服一份便可。五日后,秋儿只管去给褚云鹏实施催眠术,其他都不用担心!”  “如此!谢过了!”接住瓷瓶,萧逸转身便走。  “喂喂!臭小子,你到哪里去?”  “去陪秋儿睡觉啊?”  “天还没黑睡什么觉?怀表,怀表啊?”  “怀表?”扬扬手中的怀表挂表,萧逸淡然道:“本王又没说要给你,秋儿这几日给本王做催眠练习还要用呢!”  老顽童:“……”  返回屋中,沐之秋仍睡得十分香甜,白玉般的颈项和手臂都露在薄被外面。  将怀中红参药丸取出,分成五份,只取一份用茶水化了含入口中,萧逸宽衣解带,轻轻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这才吻住她将茶水一点点哺入她的口中。  睡梦中的沐之秋感觉到一股清凉入口,想都没想便吞咽下去,却似意犹未尽,张嘴含住萧逸的舌吮了吮,继续沉沉睡去。  萧逸顿觉鼻腔一热,不由苦笑,这般是自作自受吧?他的小女人就是这般迟钝,明知道引诱她会让自己招架不住,却总是忍不住要去招惹她,他何苦来呢?  想要收回舌,无奈秋儿却吮得紧,萧逸无奈,只得像小狗一般吐着舌艰难地睡去……  沐之秋醒来便感到脸上痒痒的,才睁开眼睛便对上萧逸委屈的桃花眼。不由地吞咽一下口水,嘴里却似含着块腻滑绵软的棒棒糖。下意识地吮吸了两下,竟惹得萧逸一阵痉挛。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嘴里含着的竟是萧逸的舌,赶紧松开他,一张脸已红得如同猴子屁股。  “你,你为何趁我熟睡将舌伸进我嘴里?”  “秋儿当真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主动含住为夫的舌,却还赖为夫!”萧逸哭笑不得,大着舌头坏笑道:“秋儿可是这般吮了一夜,为夫的舌都要充血了!”  “唔!”好像是真的哦!  心疼地凑上唇去帮他呼呼,沐之秋柔声抱怨:“那你不会收回去啊?这般被我吮了一夜,真的会充血甚至坏死的!”  趁机吻她一口,萧逸笑道:“难得秋儿这般热情,为夫怎么舍得?”  唉!这个男人,究竟是太傻还是太痴情?  “今日秋儿可还要与为夫练习催眠术?昨日秋儿当真累坏了,入睡时天还没有黑,此时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了!”  可不是么?这段日子少了萧逸的陪伴,夜晚显得那么长,她倒是有多少个晚上孤枕难眠自己都说不清楚。昨夜,当真睡了个美美的好觉。  “不练了!”用手环住萧逸精瘦的蜂腰,沐之秋撒娇地往他怀里又钻了钻,“不想起来了,今日就在床上陪你赖一日吧!”  “当真?”萧逸顿时笑逐颜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若是这般就能每日都抱着秋儿赖在被窝里,便是舌头被她吮断了又有何妨?  “真的,你让师父去水师帮你再告一天假吧!”  “这个无需秋儿操心,昨晚,老顽童就代替我住进水师大营了。所以这几日,便是秋儿日夜与为夫都赖在床上也没有关系。”  “好!那便天天都赖在床上吧!”  欧耶!萧逸登时欢呼起来!第442章 歪打正着  沐之秋极其难得地与萧逸在驿馆里耳鬓厮磨了五天,萧逸充分发挥他作为贴身侍卫的职责,贴身得十分到位,便是沐之秋入厕,他也寸步不离地在一边守着,仿佛他的宝贝娘子会拉金豆子一般。  看着忙前忙后却笑逐颜开的萧逸,沐之秋觉得他挺犯贱,怎么一个大男人伺候老婆能开心得跟吃了哈哈屁一样,萧逸这厮是不是有受虐症啊?  不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当真惬意得很,既然萧逸喜欢做,沐之秋索性彻底放手,安安心心地当她的准孕妇。五日下来,不但心情愉悦神清气爽,还变得珠圆玉润无比水嫩,让使团随行而来的一干丫鬟侍卫们看得直流口水。  许是褚天凌醒来让褚云鹏喜出望外,竟破天荒地没有来打搅他们,只是每日傍晚会派太监来报告情况,顺便将沐之秋开的方子带回去。  八月初一,沐之秋携萧逸入宫给褚云鹏请安。  说是请安,其实是为了探视褚天凌。当然,探视褚天凌的目的,是争取他配合沐之秋和催眠术。  五天不见,不止是沐之秋变了个样,褚天凌亦是脱胎换骨,除了略显苍白消瘦外,整个人意气风发精神抖擞,那点病态的苍白和消瘦,倒显得他更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褚天凌正与香香公主在一棵合欢树下对弈,看见沐之秋携萧逸行来,愣怔瞬间,唇角咧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便迎了上来,“秋儿?”  萧逸眉心一跳,他就是不放心褚天凌才寸步不离地跟了来,甚至不惜放弃褚国水师大营的视察,由老顽童代劳。褚天凌此人可不像云清那般光明磊落,实实在在是个色胆包天的地痞流氓。瞧他看见秋儿笑得这副花痴样,就像八辈子没见过美女似的。  恨不得直接将秋儿拉回来锁进自己怀里,萧逸脚下紧走几步,原本跟在沐之秋身后半步,竟已越过沐之秋走到了她前面,高大的身躯立时便将沐之秋娇小的身形挡了个严严实实。  沐之秋愣了一下便明白萧逸吃醋了,“嗳!别这样,咱们今日是来谈正经事儿的!”  “为夫知道是来谈正经事儿的,但是这玉蝴蝶和其他人不一样,秋儿可还记得上回他给你下的神仙果?”  一提到神仙果,沐之秋便想起上次在“天下食府”扑倒萧逸上演的断袖事件,不由面上一红,脚下却加快了许多。  只是她的步伐本就没有萧逸大,又不会武功,便是用跑的也不一定能比萧逸走路快,这般一加速,便如凌燕扶风,一忽儿撵到了萧逸的身侧,一忽儿又隐身于萧逸身后。  褚天凌原本还懊恼萧逸的身形挡住了秋儿,却突觉眼前一亮,这只灵巧的燕子已向他飞来。 想都没想张开双臂便扑上来:“秋儿慢些,莫要摔着了,表哥来接你!”  这话听上去倒像是父亲带着淘气的小女儿踏青游玩一般,直将萧逸听得额头上青筋直跳。  香香公主眼见要上演二男争妻一幕,眼珠转了转,突然冲沐之秋使了个眼色。  于是,太子宫的花园内便上演了这么一幕,四个年轻男女相互飞奔而来,眼见就要扑到眼前,两个姑娘却突然拐了方向,齐刷刷地往旁边的花圃奔去,却是两个大男人收不住脚步,险些相撞抱在一起。  待沐之秋和香香公主每人手里拿着一束艳丽的芍药相携至石桌旁时,两个男人正跟斗鸡般大眼瞪小眼。  沐之秋摸摸鼻子,笑道:“表哥?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斜睨萧逸一眼,褚天凌阴冷的面容顷刻间便春暖花开:“秋儿,来,坐到表哥身边来。刚巧表哥今日觉得有些不舒服,你且帮我把把脉吧?”  “本王倒觉得太子殿下舒服得很,无需把脉!”  得!连夜袭的脸都不顾忌,直接本王本王地上了,萧逸当真吃醋了,他倒是想用身份压死谁?  清咳两声拉着萧逸在褚天凌的对面坐下来,沐之秋反客为主:“表哥,你和香香妹妹请坐,我今日来有事相求。”  四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凝重。  褚天凌大手一挥,周围伺候的侍卫、太监和宫女们便悄悄退下。  “秋儿?你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表哥一定助你!”  “好!”从袖袋中掏出怀表挂表,道出此物的作用和自己的来意,沐之秋问:“表哥可能说服舅舅,让他配合我进行催眠术?”  “不可!”褚天凌尚未开口,香香公主已低喊道:“说服不了的,父皇最痛恨的就是这些邪魔歪术!”  沐之秋和萧逸相互看看,眸中都有些诧异。  “是这样的!”褚天凌解释:“当年倭国质子就是用玩偶师传授的邪魔歪术引诱过姑姑,那时候姑姑还小,虽与他不太亲近,但却对这些非常好奇,后来,还险些……”  停顿一下,褚天凌颇为尴尬地说:“所以,父皇非常痛恨这些,若是让他知晓你要用这种法术对他施法,他非但不会配合,一怒之下可能还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所以,此法确实不可行。”  法术?施法?搞得她跟跳大神的巫婆一样。不过能让他们简单听懂催眠术是什么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没必要解释那么深,法术就法术吧,能找到答案就行。  沐之秋点点头:“懂了!”她还真是把这一出给忘了,舅舅最痛恨倭国质子,怎么可能配合她尝试倭国质子才会做的催眠术?  但见沐之秋凝眸不语,香香公主想了想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诱骗父皇配合秋儿姐姐呢?”  “诱骗?”萧逸眉头微蹙看向香香公主:“你觉得你父皇是个容易被诱骗的人?”  香香公主哑然,父皇确实不是常人,他有世人难以想象的智慧和冷静,倘若让他感觉到一丝怀疑,他都会产生抵触情绪。一旦发生抵触,非但秋儿姐姐的催眠术无法实施,反倒有可能火上浇油,搞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觉得香香的主意可行!”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萧逸,褚天凌有些迟疑。  “哦?怎么说?”沐之秋饶有兴趣。  “就说我的病情又加重了,需要父皇配合秋儿的意念才能恢复。我想,父皇是会答应……”  “不行!”萧逸反对:“那般不就是说秋儿的医术乃是骗术么?此法不可用!”  “可是……”  “我也觉得此法不可用!”沐之秋若有所思道:“倒并非像萧逸所说害怕被人误解,而是你的话提醒了我。催眠术这种东西和神仙果一样,用好了可以治病救人,用不好却能害人。抵触它是很正常的,但所谓适得其反,越是对催眠术抵触的人,反而越容易被催眠。”  “秋儿不是说你舅舅的意志强大又很冷静,催眠师很最容易被他反催眠吗?怎么又?”  “你说的没错,萧逸!我这么跟你们解释吧!理论上说,意志力强大、心态平和的人是很难被催眠的。但刚才香香说舅舅非常抵触邪魔歪术,这反而让我看见了希望。其实这道理就和太极推手一样,当你的抵抗力量过大的时候,身边来个人只要顺势轻轻一拉,你就会摔倒。你们可明白?”  褚天凌眼睛一亮:“也就是说秋儿刚好能利用父皇对邪魔歪术的抵触心理对我父皇实施催眠?”  褚天凌果然聪明,若不是被褚云鹏保护得太好,他绝对是个不输于萧逸的当世豪杰。  “对!我并非真正的催眠师,对催眠术只知道点皮毛,能不能成还未尝可知,舅舅的抵触情绪刚好可以增加催眠的成功率。”思忖片刻,沐之秋又道:“不仅如此,催眠术的前提是绝对的信任,所以,我不希望我和舅舅之间存在欺骗。舅舅若是愿意,我便试一下,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和萧逸还可以想其他办法解开黎城百姓死亡之谜。没得因为一场催眠术让亲情出现隔阂,那般,在我眼里,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话音才落,便听身后有人高喝道:“说得好!如此坦荡,朕若不配合,那便对不起秋儿的一片赤诚了!”  四人转头望去,褚云鹏正携着褚天雄和萧楠等人行来,在他三人之后,跟着的正是老顽童和马青山、赛广、王德和冯虎四位大将军与李丞相。  “父皇?您怎么过来了?”四人忙迎上去。  褚云鹏先上下将褚天凌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看向沐之秋笑道:“天凌的气色比昨儿个好了许多,秋儿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这等起死回生的本事实乃天下无双!”  饶是沐之秋脸皮厚,也被这话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舅舅!你夸人家也不看看场合,哪有这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众人皆见识过她几天前法场验尸的睿智和冷静,此时看见沐之秋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心头一荡,不由均哈哈大笑起来。  “稚子!”爱怜地伸手摸摸她的头,褚云鹏道:“你想实施什么催眠术?为何不直接找舅舅商量反倒来找天凌?难不成舅舅在秋儿心目中没有天凌重要?”  这话着实一语双关,萧逸和褚天凌下意识地对望一眼,俩人眸中一喜一忧,却都像喷火枪般带着寸步不让的熊熊烈火。  沐之秋的眼皮跳了两下,舅舅可不是萧震天,他说话更要防备几分。  眼见萧逸的脸色越来越臭,沐之秋莞尔一笑道:“舅舅说笑了,天凌表哥和天雄表哥都是我哥哥,在秋儿心目中一样亲,但谁也没有舅舅亲不是?舅舅是长辈,又是一国之君,秋儿想见一面哪有那么容易?天凌表哥在太子宫中养伤,乃是秋儿的病人,秋儿当然得利用职权之便威逼利诱,让天凌表哥给我多多提供舅舅的信息,那般秋儿才能投其所好,讨得舅舅的欢心,让秋儿替静安王朝讨更多的好处回去不是?”  “扑哧!”老顽童实在没忍住笑起来。  这个狡猾的徒儿,满嘴胡说八道,明明是在偏袒安抚萧逸,却说得冠冕堂皇虚虚实实,这要还不能将褚云鹏听得飘飘然倒是见鬼了。  果然,褚云鹏哈哈大笑道:“瞧瞧她这张巧嘴儿,算计朕还能说得头头是道,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便是阿芳当年也没她这般本事。香香,倘若秋儿是朕的女儿,你当真要靠边儿站了!”  香香公主适时笑道:“父皇说的是,秋儿姐姐乃是人见人爱的机灵鬼儿,儿臣以后要天天跟着她学,将她一身的本身都学了来好好讨父皇的欢心才好!”第443章 实施催眠  “哈哈!”褚云鹏笑道:“你嫁给萧楠就是静安王朝的九皇子妃了,讨朕欢心做甚?只管讨你夫君的欢心便好!”  萧楠赶紧见缝插针地接口:“父皇说的是,香香公主只管讨为夫欢心便是!”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就连萧逸都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香香公主更是羞得用手捂住了脸,缩在褚天凌的怀里连头都不敢抬。  不动声色地凑近自家宝贝娘子,萧逸悄声道:“你舅舅这话为夫爱听,秋儿以后也只管讨为夫欢心便好,无需管其他人!”  噢!不要脸,他倒是会对号入座。  步入太子宫正殿,褚云鹏屏退下人,目光炯炯地看向沐之秋:“有这么多人见证,秋儿便在这里给舅舅实施催眠术吧!”  “舅舅!”郑重地看着褚云鹏,沐之秋道:“舅舅可知什么是催眠术吗?这种心理暗示一旦实施成功,不仅仅能让舅舅按照秋儿的意愿行事,还能让秋儿挖掘出舅舅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不宜在众人面前实施。秋儿不想因对天凌表哥有救命之恩便要挟舅舅,只想查出黎城血案的真相,所以舅舅自己要想清楚,是否真的需要这么多人证。”  “黎城血案的真相?”四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赛广将军忍不住问道:“靖王妃那日法场验尸难道还不是真相吗?”  “那只是找到了凶手,并不能还原真相。”略略迟疑,沐之秋还是将当日她和老顽童在黎城发现的情况和盘托出。  满座皆惊,褚云鹏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白,骨节清晰可辨,“秋儿的意思是这场屠杀有个诱因?”  “是的!抛开验尸结果,这便是我从来都不相信黎城血案是虎贲军所为的直接原因。”环视众人,沐之秋的目光停留在身侧的萧逸脸上,“不管静安王朝和褚国如何建邦相交,虎贲军都做不到让黎城的两万驻军同一时间离开阵地……”  “能让他们和百姓在同一时间离开的,只有朕!”  最后三个字,褚云鹏说得极慢,异常艰难,却掷地有声。  “皇上!”在座褚国人皆离座跪下。  这句话实在太重了,由一国之君口中说出,便是承认了黎城五万百姓和驻守将士都死于舅舅之手。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天子就是天子,便是真的杀错了人也可以把黑的说成是白的。眼下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舅舅便认了,这般顶天立地的男人,当真令人钦佩。  看着褚云鹏青筋暴起的俊脸,沐之秋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走到褚云鹏身边跪下去,握住他的手仰视他:“舅舅!就凭这句话,你也是当今无人能及的一代明君。 所以,秋儿要还你一个清白,也还黎城冤死的将士和百姓们一个明白。”  大手一收,紧紧握住沐之秋的手:“秋儿?你相信舅舅?”  “舅舅是秋儿见过的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您是个好皇帝!”  “如此,朕更要设一人证亲眼目睹秋儿的催眠术,以免事后有居心叵测之人向秋儿发难!”弯腰将沐之秋扶起,褚云鹏朗声道:“天凌?你和夜袭一同随朕进去!”  萧逸眸中顿显感激之色,褚云鹏如此行为,便是替秋儿解了后顾之忧,就算催眠探查出的答案再出人意料,也无人能用妖言惑众的骂名来指责秋儿。  这个舅舅,果然有可取之处。单腿屈膝跪倒在地,萧逸冲褚云鹏行了一礼:“皇上圣明!”  只有沐之秋知道萧逸这一跪代表着什么,这个狂妄傲娇到自负的男人,是真心钦佩褚云鹏啊!  众人都明白褚云鹏的意思,眸中皆含着泪水不再多言,自觉给褚云鹏等人让出一条路。  让老顽童留守在门口,沐之秋带着萧逸和褚天凌随褚云鹏进去。  一走进内殿,褚云鹏脸上凌厉的气势便散去几分,扫了萧逸和褚天凌一眼迟疑一下,方问:“秋儿?朕真的被倭国质子实施过催眠术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到舅舅那段失去了的记忆。”  “失去了的记忆!”咬牙念出这几个字,褚云鹏眸中突然划过一道警惕和戒备,却用极其不屑的口吻问道:“如此不入流的邪术,秋儿是如何学会的?”  催眠术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邪术,只是它的存在太有争议,而且很容易被犯罪分子利用,所以,在我国一直没有被广泛运用。但这么给舅舅解释显然行不通,想了想沐之秋将带进来的茶杯递到左手端住,用右手冲褚云鹏轻轻一招:“舅舅?你不要离我这么远,再向前走一步,离我近一点,好吗?”  对于她这个避重就轻转移话题的回答褚云鹏显然十分不满,却又不想在萧逸和褚天凌面前表露出来,便步态优雅地往前跨了一步,脸上带着些刻意的强悍和不甘示弱。  此时沐之秋和褚云鹏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米,对于面对面谈话的人来说,这个距离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明显因为对催眠术本能的厌恶,让褚云鹏在这个仅有他们四人的空间里产生出了强大的抵触情绪。  褚天凌总觉得秋儿手里端着个茶杯有点多余,方才进来时他便想提醒秋儿,让她将茶杯放下,可萧逸紧紧跟在秋儿身侧,他想靠近却始终找不到机会。此时看秋儿似乎手酸了将茶杯交换到左手,他本能地想上前接过来,才抬脚,手腕已被萧逸钳住。  “休动!”  “我……”后面的话硬是被萧逸警告的眼神逼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心思缜密的秋儿为什么自始至终端个茶杯,但褚天凌也感觉出此时打断秋儿与父皇十分不明智。愤愤地瞪了萧逸一眼,不再多言。  沐之秋眼角斜扫他二人一眼,突然莞尔一笑:“呵呵!舅舅,您太紧张了,其实,您还可以离我再近一点儿。我又不是大老虎,不会咬人!”  一边说,沐之秋一边探出右手准备去拉褚云鹏的袖子,看来她是真的不满意这个距离,很想跟自己的舅舅更亲近一些。  褚云鹏虽然极其厌恶倭国质子使用过的邪魔歪术,但对这个外甥女着实疼爱得紧,眼下秋儿笑颜如花地与自己亲近,自己却像躲瘟疫一般戒备着,愧疚油然而生,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由伸出右手道:“秋儿……”  就在他二人的手即将接触的那一刻,沐之秋的左手突然抖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登时倾斜,有热茶泼洒出来,像是被热茶烫到了,沐之秋“哎呀”一声叫唤出声,右手已忙不迭地缩回去接住了左手上的茶杯。  褚云鹏的右手顿时悬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该进一步帮她端茶杯,还是该退一步收回去,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眸中带着点点茫然愣怔住。  萧逸身子一僵便要冲过去,这次却被褚天凌紧紧握住了手臂。不由蹙眉看向褚天凌,但见褚天凌和他一样虽眸中带着心疼和不解,却是满脸警告。心中有点发堵,萧逸不动声色地挣开了褚天凌的钳制。  沐之秋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不看窘迫的褚云鹏,也不看满脸心疼困惑的萧逸和褚天凌,只是甩着自己被烫到的左手,歉然地笑道:“对不起,舅舅,你想说什么?我没有听见,你能再说一遍吗?”  “秋儿,朕……”  就在褚云鹏刚说出一个朕字的时候,沐之秋的右手往回收了一下,似乎想取袖袋中露出一角的丝帕。偏偏右手端着茶杯不太方便,于是她顺手将茶杯递给褚云鹏,笑道:“舅舅,您先帮我端一下!”  褚云鹏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然而,他的手指刚触到茶杯,尚未端稳,沐之秋的手已经撤开了。“啪”的一声,茶杯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褚云鹏又愣住了,仿佛头脑里一片空白,连眼神都是苍白没有焦距的,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沐之秋。  便在这时,沐之秋从袖袋中掏出一样东西,却不是丝帕,而是这些天她和萧逸练习催眠术使用的怀表挂表。  拎住表链,将怀表提至褚云鹏的眼前,距离褚云鹏的眼睛不足三十公分,让怀表成自由钟摆式匀速来回摇摆,沐之秋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坐下!”  萧逸适时地在褚云鹏身后放了把椅子,褚云鹏便乖乖地坐了下去。  褚云鹏的个头和萧逸差不多高,拎着怀表让在他眼前做自由钟摆运动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沐之秋不但得踮着脚尖,还要把手臂举得高高的,一直站着她实在没办法继续下去。万一催眠到一半,褚云鹏醒过来,那就糟了。  “舅舅?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能听到!”褚云鹏干脆利索地回答,除了声音有点机械外,听起来倒与平时没多大区别。  “成了!”做了个深呼吸,冲萧逸和褚天凌挥挥手,沐之秋悄声道:“萧逸,你和表哥可以出去了!”  亲眼见证了催眠术的神奇,萧逸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也知此时实在不是询问的大好时机,可是出去?他能不能不出去啊?  他和褚天凌跟进来的目的不一样,外面的人都怕秋儿在实施催眠术时伤了褚云鹏,只有他和老顽童害怕被催眠后的褚云鹏伤害秋儿。眼下秋儿却要他和褚天凌出去,万一他们走了秋儿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褚天凌的心情比萧逸的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担心来自于双方面,既怕父皇受伤,又怕秋儿受伤。最重要的是,他们一旦出去了,有谁能证明秋儿待会儿说的话就是父皇说的?父皇都有替秋儿故意撇干净的诚意,他如何没有成人之美之心?  “秋儿?我们能不能不出去?”萧逸和褚天凌同时用目光询问。  见他二人均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沐之秋面上浮现出温柔和心疼,但却摇了摇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答案秋儿应该已经猜出来了,能让她如此坚持,此事必然干系重大,萧逸和褚天凌无奈地皱眉离开。  待他二人出去后,沐之秋才在褚云鹏的对面坐下来。一只手轻轻按压在褚云鹏的肩膀上,开始下达又一个命令:“舅舅,开始深呼吸,放松点!”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褚云鹏的呼吸加重起来,紧绷着的身体也慢慢松弛下来,就像一个卸掉盔甲疲惫不堪的士兵,瞬间将他所有的疲惫都展露了出来。  “舅舅,现在,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明白吗?”  “明白!”褚云鹏面无表情地机械回答。  “那你告诉我,那天,黎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444章 发现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内殿传来沐之秋的呼唤声:“夜袭,你和表哥进来吧!”  众人尚未看清,萧逸已嗖地一声,先褚天凌一步冲了进去。  待看清内殿的情形,萧逸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秋儿蹲在褚云鹏身边,握着褚云鹏的手趴伏在他膝头,褚云鹏歪在椅子上,双目轻阖,显然已经睡着了。任谁看见,都是一副父慈女孝的感人画面。  “秋儿?”萧逸弯下腰欲将沐之秋扶起。  才唤出声,却听沐之秋哑声道:“萧逸,你和表哥将舅舅送到床上去!”  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褚云鹏。褚云鹏睡着的样子很纯净,像个孩子,但萧逸却觉得这般睡着的褚云鹏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似乎睫毛和眼角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嗯!”点点头,萧逸极其自觉地和褚天凌一起将褚云鹏抬至床上。  催眠术成功实施,他的心情非常好,不管结果是什么样的,萧逸都觉得心里很踏实,因为他的小女人找到了答案,一想到很快就能带着秋儿返回静安王朝,萧逸的心就会飘起来。  笑吟吟地扭头,却猛地对上沐之秋空洞无神的眸子,萧逸吓了一跳,紧张得俊脸变形,扑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宝贝儿?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褚云鹏他欺负你了?  直愣愣地看着萧逸,沐之秋的眼珠缓缓转动着,竟落下两行泪来,张开嘴,无声地说道:“萧逸!舅舅,舅舅必须得死!”  萧逸大惊,手已下意识地捂住了沐之秋的嘴巴。  这是在褚国皇宫里,还是在太子宫,褚天凌就在他们身后,外殿还坐着褚国朝中最有分量的其他皇子公主与大臣,他的小女人却用眼神和唇语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她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她不是口口声声夸赞这个舅舅崇拜这个舅舅吗?秋儿素来处事不惊,是什么能让她变成这样?更何况他的小女人是个心善之人,怎么可能这般诅咒自己的亲舅舅?  褚天凌正在榻前帮褚云鹏把脉,感觉到褚云鹏脉象有力,才松了一口气准备给褚云鹏盖被子,猛地听见萧逸的声音,吓得被子也来不及盖,飞身扑过来,脱口问道:“秋儿?怎么了?是不是我父皇他……”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当日国宴上,父皇是如何对待秋儿的他已经听香香说了,此时他最怕的居然和萧逸一样。  但见沐之秋的脸色苍白,睫毛上还挂着泪渍,褚天凌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萧逸?我父皇……”只有被欺负了的女子,才会变成秋儿这幅模样啊!  心知必然出现了惊天变故,萧逸冷冷看他一眼,低头重新审视自己的小女人,柔声道:“秋儿,不要急,咱们先回驿馆去,再作打算,好么?”  “对对!”褚天凌应道:“先回驿馆去吧!父皇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不料沐之秋眸中精光一闪,从萧逸身上下来,沉声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萧逸、表哥!等给大家解释清楚,我再回去休息!”说罢转身,径自向外殿走去。  褚天凌赶紧跟了出去。萧逸愣了几秒钟才追赶上去,直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的小女人到底发现了什么,到底探查到了什么?方才转身的那一刻,他分明在她眼眸中看到了绝望和痛楚,那样深刻的痛楚,那么无助的绝望,他的心被整颗揪了起来。然而,不过一转眼,他的小女人又如同战士般穿上了铠甲,将自己武装成了战无不胜的战神。可是,有谁知道她内心的苦涩和恐惧?  他可不可以什么都不顾,可不可以负了天下所有人,只带着她一人远走高飞?  见他三人出来,众人忙迎上前,关切地问道:“如何?”  沐之秋的面色已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我成功将舅舅催眠后,将那段舅舅遗失的记忆全都挖了出来。”  “遗失的记忆……”李丞相才问出口,萧逸已打断他问道:“王妃可否告诉属下,皇上到底有没有大碍?还有,方才你是如何让皇上乖乖听话的?”  在座众人都是褚云鹏的心腹,自然能听出这话中的隐喻。想必最初进去的时候,皇上是不太愿意配合的。虽很想知道答案,但众人更关心自己的国君,夜袭刚好问出了他们最想知道的问题,尤其是方才听见里面那么大动静,大伙儿的心都是揪着的,既怕皇上受到伤害,又怕皇上情绪失控伤害到靖王妃。  赛广将军亲自搬了把椅子让沐之秋坐下:“靖王妃,你且坐下给我们详细地讲讲吧!方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听到好大的动静,大伙儿的心都是悬着的。”  有些事情不能说实话,但若全部胡编乱造必定漏洞百出,所以虚虚实实乃是上策。明白萧逸转移话题为的正是避开那个真相,让她有时间做好准备,沐之秋的大脑已高速运转起来。  先做了个深呼吸,她才看向萧逸和褚天凌,问道:“你们俩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舅舅从一个刺毛乱炸的刺猬变成一个温顺听话的孩子?”  这正是萧逸和褚天凌刚才最大的疑惑,示意众人均坐下来,大伙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其实这里面没什么玄妙,基本道理实际上就和我们大多数人有心事晚上睡不着失眠的时候强迫自己数数字是一样的。”  见众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沐之秋又道:“数数自身就是一种非常机械的思维劳动,既让你不能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又可以在精神上使你产生困倦和疲劳。所以它很容易麻痹人的思维,激发大脑中控制睡眠的区域工作。这就像我们脑子里想着要走路,大脑的指令一旦发出,双脚就会下意识地往前走是一个道理。一次深深的呼气会导致大脑的短暂缺氧,而缺氧状态本身就能给人带来疲倦和睡意。在这种情况下,人是很容易入睡的。诸位都知道,不管武功多么高强,只要是个人,他就要睡觉,只要睡着了,他就是极其脆弱的,所以,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大规模的战争,趁对方熟睡之际偷袭,乃是兵家上策!”  萧楠忍不住问:“难道三嫂方才让皇上睡着了?”  但听萧楠的话音众人便明白他想说什么,睡着的人怎么可能说话?便是说话也是那种极其不连贯的梦话,岂能当真?  萧逸扫他一眼,淡然道:“方才属下和太子殿下亲眼所见,皇上非但没有睡着,他还对王妃的催眠术非常反感戒备。”  “那三嫂,你是如何让皇上在不睡着的情况下听你的?”  这大概是所有人的疑惑,试想,瞬间让一个对自己充满戒备的君王变成听话的乖宝宝,这是什么样的神奇力量?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妖女吧?  “九皇子所言差矣!我父皇不是在不睡着的情况下听秋儿的,而是配合秋儿实施催眠术!”  褚天凌将配合二字咬得很重,显然是在提醒萧楠不要误导众人,萧楠脸上顿现懊恼和窘迫。  方才外殿的人都听见了三嫂的那声“哎呀”和茶杯落地摔碎的声音,当时众人就乱了,若不是有师祖在门口守着,四大将军险些就冲进去了。这样被动的局势,别人避还来不及,自己怎地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是三哥知道他这般混球,会不会将他派去欢乐谷采石?  “无妨!”沐之秋冲他安抚性地点点头:“这本来就是大家都很关注的问题,既然萧楠问出来了,解释清楚更好。表哥和夜袭刚才都在内殿,他二人都看见我制造了两次意外,一次是我去拉舅舅的袖子,舅舅于心不忍想握住我的手,但我却突然让茶杯倾斜让热茶倒在手上把手收回来了。第二次是我让舅舅帮我接住茶杯,可舅舅明明没有接稳我就把手松开茶杯掉在地上打碎了。我知道方才大家都在担心这个,也对此深感疑惑,就连表哥和夜袭都不明白我在做什么。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让舅舅的精神高度集中产生极度的疲劳,然后再出其不意地解除他的戒备,让他下意识地接受我发出的指令。”  褚天凌总算明白为什么秋儿先前一直要端着茶杯了,他就说以秋儿这般严谨的人,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纰漏,却原来,那个茶杯,竟是秋儿对父皇实施催眠的道具。  “太极推手,这便是王妃说过的借力打力吗?”  果然,萧逸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一点就透:“没错!方才我两次笑着让舅舅离我近一点别站那么远,舅舅都照做了。从表面上来看,舅舅遵从了我的指令,但夜袭你当时也能看出来,舅舅其实是很抵触很抗拒的,他还非常警惕和戒备。我想,当时舅舅脑子里一定在拼命猜想接下来我会要他做什么。出于对倭国质子的厌恶,舅舅本能地抵触催眠术这种东西,但他又不愿拂了我的面子,而且他也很好奇,想知道黎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矛盾,警惕戒备,精神饱满又蓄势待发,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可是他又很好奇,非常好奇,甚至很渴望很期待我告诉他答案。这种时候,舅舅其实就像一支架在已被拉成满月的弓上的弩箭,我只要轻轻一拉,他就会离弦飞射出去,他的思维也就随之崩溃。这就是所谓的太极推手,借力打力。”  褚天凌不甘示弱地接嘴道:“所以秋儿就抓住机会作势要去拉扯我父皇的袖子,同时告诫我父皇不要太紧张,要离你再近一点,让我父皇在脑子里形成一个下意识的机械指令。再下一次接到类似的指令时,无需再做什么,我父皇都会乖乖地听你的话,是么?”  “对!就是这个意思!”沐之秋由衷赞道:“表哥,你果然不愧为医者中的黑马,以你对催眠术的理解,稍加练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催眠师。如果能将催眠术利用于危重病人的手术治疗和精神类疾病的心理辅助,你将会是这世上最棒的神医!  褚天凌这么多年学医果然不是白学的,沐之秋毫不怀疑,只此一次,下回褚天凌就能使用同样的法子对他人实施催眠。这种玩意儿,对于褚天凌这样医术高超的妖孽来说,简单的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  果然妖孽就是妖孽,要是褚天凌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去,还要催眠师干什么,他一个人往舞台上一站,估计所有的人都直接晕了。第445章 难以接受  被沐之秋称赞,褚天凌得意地冲萧逸扬了扬下巴。  萧逸面上一沉,眸中隐过一丝不悦,这褚天凌就是秋儿说的什么花孔雀,一个男人,还是一国太子,如此幼稚肤浅,当真可笑至极。  沐之秋并未注意他俩的明争暗斗,进一步解释道:“我每次提醒舅舅,让他靠近我一点,他都会思考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算计他。可事实上这两次都很正常。所以我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他就很自然地也伸手想要握住我,这只是前两次的暗示之后产生的一个机械反应,就跟习惯差不多,他没思考。偏偏这次不一样了,茶水倾泻出来,我假装被烫终止了和他的手相握,他本来已经出于习惯想要握住我的手的动作突然被打断,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舅舅一下子就愣住了。当时他可能也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感觉到茶是我故意倒出来的,只不过从最早跟着我进去的时候起,舅舅就对催眠术这种东西抵触得太厉害,脑子里塞的都是他自己抗拒的东西,根本就没有空间再去想我到底要做什么。这种情况就跟太傅们月考皇子差不多,平时最刻苦学得最好的皇子,临考面对父皇的时候,本来信心满满,可是太傅突然问了个他从来没听说过的问题,这一下子他就慌了,就会表现得比根本没有准备的皇子还要木讷。”  这种经历不管萧逸还是萧楠和褚天凌、褚天雄都遇到过,沐之秋一说他们就明白了,不由纷纷点头。  萧逸沉声补充道:“但王妃当时还不太满意那种的效果,所以又故意打碎茶杯强化这种效果,从而消磨皇上的抵触情绪和抗拒心理,甚至潜意识地让这种突如其来的指令成为皇上精神上的依赖,形成皇上根本就察觉不到的习惯,让皇上的脑子一片混乱一片空白,从而来控制他的思维,找出他那段遗失但却真正存在的记忆。王妃,属下所言可对?”  众人听得虽吃惊,但对萧逸的态度更吃惊,尤其是四大将军。若是靖王爷这般说话倒还叫人想得通,情敌相见,自然分外眼红,但这夜袭明明就是靖王妃身边的小侍卫,怎地如此爱现,倒像是在跟自家太子殿下攀比较劲儿一般,这小子莫不是脑筋出问题了?  赛广将军急得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最近跟夜袭走得近,对此人极其佩服,实在不愿看见夜袭惹恼了太子殿下惹来杀身之祸。  正想开口将话题引开,却听靖王妃赞道:“完全正确!夜袭,你果然智慧超卓不同凡响,连这都能想到,真棒,简直太棒了!”  赛广登时大眼瞪小眼,怎么谁在靖王妃嘴里都很棒啊?但他又有些好奇,若定要分个高下,自家太子和夜袭,到底谁更棒一些?  沐之秋看向萧逸的目光中皆是崇拜,萧逸可不是褚天凌,更不是上官云清和老顽童,萧逸从来没有学过医,便是这几日自己与他在驿馆练习催眠术,他也是醉温之意不在酒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吃她豆腐。 如此三心二意还能说出这般见解,这厮当真了不得。  像这种逻辑推理的方法,别说是对古人,便是对于很多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一下子都有很多人理解不了,可萧逸却是真正的一点就会,理解能力和推理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甚至比她的思想运转得还要快,还要全面。这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哦!  听见宝贝娘子的赞赏,萧逸傲娇地瞪了褚天凌一眼,居然挺了挺胸膛,跟只得胜的小公鸡一般,完全忘记了方才自己猜腹诽过褚天凌幼稚肤浅。  沐之秋愣了愣才意识到萧逸今日为什么总是一反常态地打断自己的话接嘴推理,他这般傲娇爱现,竟是在打压褚天凌。顿觉哭笑不得,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处事不惊,泰山压顶依然安然自若的靖王爷,简直就是个和人攀比打赌的孩子么!  果然,褚天凌接收到萧逸的挑衅,完美无瑕的脸登时又黑了几分,倒是比他方才气萧逸时还要好看。  其实在座诸人并非人人都听懂了沐之秋的催眠推理,除了萧逸、老顽童和褚天凌外,萧楠和香香公主只听懂了个大概,而李丞相和马青山等四位将军却是听的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尤其是王德将军,他乃世代武将出生,斗大的字认识他,他倒认不得几个,平素最不耐烦的就是咬文嚼字,靖王妃说出来的话他基本上一句都没听懂。见太子和王妃身边的侍卫都才思敏捷,他又生怕丢了脸面,这才始终隐忍着没敢插嘴。  眼看靖王妃都解释完了,再也忍不住,王德脱口问道:“靖王妃,我乃一粗人,实在没听懂你方才的那些话,我只想问问,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到底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若是没有关系我浪费那么多口舌?难道王德将军没有听懂?”沐之秋面露惊诧之色。  王德粗犷的脸登时红了,“嘿嘿!其实,不止是我,赛广他们也没有听懂,就连李丞相也没听懂,是不是啊,李丞相?”  沐之秋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听不懂还好些,若人人都听得太明白,后面的话她反倒没法说了。不过,她自然不会让王德等人看出来她的真实想法。  “难道李丞相和四位将军都没有听懂吗?”  李丞相尴尬地咧咧嘴,别说听懂了,要不是心中挂念皇上,他大概都会听得打瞌睡,什么催眠术,什么太极推手,这都什么跟什么?整个就一乱七八糟。  赛广算起来和萧逸有点交情,自然对靖王妃亲切些,与其他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略显尴尬地咧嘴傻笑一阵,方道:“让靖王妃见笑了,我等确实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一头雾水?”王德实在忍无可忍,大掌在案上一拍,道:“靖王妃,你便给个痛快答案便是,这般罗里吧嗦的,我等实在听得头疼!”  “放肆!”萧逸和褚天凌同时怒斥。  “无妨!”沐之秋淡然一笑:“王德将军真性情也,倒是和我朝黄毅将军有几分相似!”  王德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正想客气几句,却听沐之秋话锋一转,朗声道:“我方才之所以说得那么细致,甚至连在内殿我对舅舅做了什么都毫无隐瞒地一一叙述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个事实,被催眠之后的舅舅,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他所说的或者所做的,都乃是催眠师的意愿,而绝非他的!”  众人一惊,便是王德这种粗人也品出了这话中的意味。  过程越拖沓,答案越惊人,靖王妃故意扯了这么多他们听起来不相干的话,就是想告诉他们黎城血案确实是皇上的杰作吗?  褚天凌的脸色惨白,看看香香公主和褚天雄,再看向沐之秋,好容易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秋儿?你到底从我父皇嘴里探查到了什么?”  面色一凛,沐之秋一字一顿道:“黎城发生血案的前一日,有人给舅舅实施了催眠术,让舅舅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写了道密旨,并让舅舅的贴身锦衣卫杨成送去黎城。密旨的内容是召集所有的百姓和驻军将士,一同赴港口迎接亲自来访的静安王朝皇帝萧震天和靖王爷萧逸,抗旨不遵之人,以叛国罪论处!”  “啊?”众人大惊。  杨成?单听这个名字便知靖王妃不是瞎编的。  杨成此人乃是皇上身边的近侍,是皇上最信赖之人,除了褚天凌见过之外,满朝便只有褚天雄、李丞相和四大将军知晓,连香香公主都不知此人的存在。  难怪黎城变成了一座死城无一人生还,这般密旨发出,对于百姓和驻守的将士们来说,就跟观看皇上的登基大典一般,便是不以叛国罪论处,也不会有人不参加。  如此,便印证了先前皇上自己承认的罪过。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五万人的性命啊?  沐之秋却看也不看众人,声音愈发冷淡森然:“锦衣卫杨成快马加鞭赶到黎城,将所有百姓和驻守将士在最短的时间内召集到了海边,按照密旨的要求在海滩上一字排开。正待百姓和将士们欢欣鼓舞翘首以待时,背后的城墙上突然有人射出密密麻麻的箭雨,惊慌失措下,人们躲闪不及,互相踩踏,中箭身亡者,死伤过半,血水染红整个海滩。之后,更有大量鲨鱼趁着涨潮之机将死去的和活着的人们拖入海底……”  沐之秋讲完了,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就连萧逸和老顽童也不敢相信地看向她。  诚然,他们早就知道结局,但经过居然是这样的,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秋儿当时不在现场,那么,是谁亲眼见证了当时的人间惨剧,并将消息带回来的?是威武将军吗?这说不通啊,威武将军不是一回来就死了吗?是褚云鹏自己?这更说不通,皇上何时离开过皇都?  “这些经过我父皇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是威武将军逃生回来告诉我父皇的吧?”  沐之秋的目光??地移到了褚天凌的脸上:“当然不是,因为鲨鱼再厉害,也不可能在那一瞬间将所有的人都吞噬干净。凶手算准了涨潮的时间,算准了会有鲨鱼来,更算准了会有鲨口逃生的勇士。所以威武将军带着一批人冲出来刚接近城门,就被假扮成虎贲军的倭国忍者杀害了。逃生出来的并非威武将军一人,还有杨成,只可惜,这个人一回到皇都便被舅舅亲手杀了!”  “啊?”众人再度惊呼。  杨成死了?死于皇上之手?这怎么可能?可是,若皇上不亲自动手,这世上又有何人杀得了杨成?  褚天凌咬牙问:“那我父皇知道他杀了杨成吗?”  “不知!杨成将事情经过禀告给舅舅时,那个催眠师还未离开皇都。舅舅杀了杨成,在催眠师的指令下,顺手将杨成的尸体埋在了养心殿门口的玉兰树下……”  “不可能!”王德滕地一下站了起来。  “可不可能王德将军派人前去看看就知道了!”  现在是大白天,兴师动众地带人跑去养心殿门口挖尸体,怎么着都蒙混不过去,不管玉兰树下有没有杨成的尸体,都势必会在宫里引发一场大海啸。这等后果,何人能承担得起?  褚天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了几下,突然站起身道:“来人,父皇困乏了,将父皇移驾养心殿,我等护驾随行!”第446章 重要人证  这便是要去实地查验了,沐之秋看向萧逸,正见萧逸冲她点头,不由淡然道:“我方才已经用催眠术加深了舅舅的睡眠,舅舅一时半刻不会醒来。 如此,就有劳表哥了!”  将睡着的皇帝移驾养心殿不是件小事儿,但有褚天凌陪同性质就不一样了,一路上阵势虽大,动静却不大,宫人们远远看见皇撵后跟着太子一行便悄悄跪倒,行礼后已自觉回避。  沐之秋再放心几分,褚天凌在褚国的地位越高,对她以后的计划越有效。只是想起舅舅,心头更加发酸。  将褚云鹏在养心殿内安置好,待一干宫人们尽数退下后,王德等人猜亲自操起工具挖掘起来。  褚云鹏门口的这棵玉兰树非常高大,枝繁叶茂,早已过了花期,但浓密的枝叶却如同华盖,在养心殿门前投下大片阴影,甚至遮住了门口的一只石狮子。  只扫一眼,沐之秋便瞧出这棵玉兰树就是她那晚和老顽童趴在画像密室屋顶上看见娘亲采花画像中的那一颗。除了树身更加高大,枝叶更加茂密外,这棵树没有太大变化。眼见着树顶华盖都要触及养心殿的屋檐,沐之秋便知这是舅舅异常钟爱的一棵树。  这样的一棵树,不知道记载了多少舅舅和娘亲的欢笑与回忆,舅舅若是知道自己将杨成的尸体埋在这棵树下,不知该有多么难过。  不多时,便听王德将军低吼:“挖到了!”随即,坑里露出一双腿来。  看清楚尸体足上的皂靴,众人心中已确定了几分。普通锦衣卫,皂靴均为黑色,只有皇上身边的十大贴身锦衣卫才会穿这种鞋底镶着金边的皂靴。  尸体被整个挖了出来,但因为没有经过冰室保存,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香香公主吓得缩在萧楠的怀里看都不敢看,老顽童不动声色地递给沐之秋一粒辟邪除秽的保胎药丸,沐之秋服下后这才准备上前查看。  “秋儿!”衣袖突然被人拉住,回眸正对上褚天凌深邃的眼睛,“杨成只有我见过,你莫要靠近,我来看!”  心头微暖,沐之秋点头退下,却将手里的隔离衣递上:“这是我的隔离衣,可能有点小,表哥将就着穿吧,有它总比没有强!”  褚天凌眸中异彩顿现,唇角一弯:“谢谢!”  这一笑说不出来的凄凉,沐之秋不由自主伸手在他手上一握:“不管结局是什么,请相信,舅舅是无辜的,他只不过是受了歹人的蛊惑!”  “我知道!”深吸一口气,褚天凌将隔离衣穿上。  没错,秋儿已将催眠术的过程讲解得十分清楚了,任是谁都知道父皇乃是受了奸人的陷害。然,密旨是父皇亲笔写的,杨成是父皇亲手杀的,五万人的性命啊!谁能释怀?便是他,父皇的亲生儿子,能释怀吗?  一个至高无上的君主,一个万能的完美帝王,原本就有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身患遗传病便罢了,还痴迷自己的亲生妹妹。如今,又成了残害黎民百姓的妖魔,臣工们该如何看他?百姓们又该如何看他?  褚天凌此时不知道是该感谢秋儿还是该恨秋儿,她为什么要将结果说出来?如果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甚至,如果她不给父皇实施催眠术,父皇的秘密就不会被挖掘出来,那样,父皇就永远都是他和所有人心目中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父皇。  可是,这能怪秋儿吗?他们这些人中可有一人是不想替黎城冤死的百姓和将士们报仇雪恨的?连父皇自己都愿意被催眠,又岂能责怪秋儿多事?秋儿不将这个结果说出来,难道还得由她独自承担心灵的煎熬吗?她以前过的已经够苦了,褚国没有帮过她丝毫,如今不但需要她来相助,难道还能厚颜无耻地将这样的罪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吗?  沐之秋心里也不好受,她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是,她有她的打算,为了全盘计划,她只能舍弃舅舅,更何况她说的不全是假话。  谁造的孽就该谁来承担,哪怕是在被人催眠的情况下,依然不能逃避罪责,因为没有人比沐之秋更清楚催眠的中心意义。  所谓的心理暗示,其实就是内心深处的渴望被无限放大之后的表现罢了。舅舅,他就是这场血案的真正元凶。  褚天凌查看得非常仔细,无论是手法还是操作步骤,无疑都是个十分优秀的仵作,毕竟有从医的底子,他在某些方面比萧楠要专业很多。许久,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尸体紧握的右手上,一伸手,猛地握住了这只高度腐烂的右手。  “太子殿下!”王德实在忍不住唤出声:“还是末将来吧!”  “不,我亲自来!”  尸体虽然高度腐烂,但尸僵情况已经缓解,打开这只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褚天凌将他的手指掰开,尸体的掌心中竟滚落下一样东西,那东西叮叮当当发出一阵脆响咕噜噜滚到几米开外,便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所有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个东西,再无疑惑,王德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褚天雄等人已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一枚玉扳指,色泽醇厚的羊脂玉,在阳光下闪动着温润的光泽,正是皇上每日都戴在拇指上的权力象征。可是,此时,玉的表面却染上了血迹,血迹早已干涸,看上去像是块肮脏的污渍。  众人的目光还停留在玉扳指上,褚天凌已收回视线死死盯着尸体被摊开的右手,半响才颤声道:“的确是杨成!那年,他为救父皇,曾徒手夺过刺客的长剑,右手食指和中指第一个骨节之上皆被削掉,自此,改为左手用剑。只有父皇和我知道,他的右手始终都比左手快,便是缺了两根手指,还是比左手快!”  话音未落,褚天凌的身子一晃,竟一下子跪倒在尸体旁。  沐之秋于心不忍,正待上前搀扶,萧逸已快她一步迈上前,三两下剥掉褚天凌身上的隔离衣,一只手已抵在了褚天凌的后背上。  少顷,褚天凌道了声“多谢”,站起身道:“四位将军,劳烦你们再将杨成埋回去!”  “埋回去?”王德诧异地瞪大眼睛:“难道不告诉皇上?”  “不能告诉舅舅!”沐之秋接口道:“不能告诉舅舅,他会受不了的!”  褚天凌眸中浮现出一抹感激,“秋儿?你可从我父皇嘴里探出那个给他实施催眠术的人是谁吗?”  沐之秋摇摇头:“没有!显然舅舅也不认得此人。不过,舅舅说,他觉得此人的眼睛特别亮,一看见此人的眼睛他就觉得亲切,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我娘亲。所以,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定是上次掳走我的精神病,也就是褚国特使,是当年被舅舅鞭笞而亡的倭国质子!”  面色一凛,褚天凌道:“自今日起,追杀倭国质子。本太子有生之年,绝不犯静安王朝一寸疆土,褚国永远都是静安王朝最强有力的后盾!”  心头巨石终于落下,沐之秋暗自呼出一口气,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可是,这般算计下来,怎地如此令人心酸?  想了想,上前两步展开双臂给了褚天凌一个拥抱:“表哥!谢谢你!秋儿收回年幼无知时说过的话,表哥你不是大坏蛋,乃是这世上最最好的哥哥。秋儿在此承诺,黎城百姓的血不会白流,五年之内,静安王朝势必会为他们讨回这笔血债。秋儿有生之年,亦会将褚国一直当成我的家。”  “秋儿,我……”终是没有说完,手臂一揽,紧紧回抱住了沐之秋。  有些事情无需说得太明白,褚天凌的心里跟明镜儿一般。这世上还有谁像秋儿这般精于算计的?他和萧逸进入内殿的那一瞬间,分明看见秋儿眼眸中带着恐惧和绝望,可是,一转眼,秋儿却神态自若地为他们解释起催眠经过,有条不紊头头是道,像是生怕他们听不懂。  如此欲盖弥彰背道而驰的做法,如此不顾及父皇的名誉大张旗鼓地来挖掘杨成的尸体,能让秋儿下这般决定的,势必是一个更加不可告人的理由。  他已欠她一命,总不能再欠上静安王朝所有百姓的性命吧?秋儿所图乃是大业,必为行善,如此,这笔糊涂账不算也罢,天知地知秋儿知,他知,又何必捅破?他褚天凌便助她一臂之力又有何妨?  萧逸在一旁看得眉心直跳,以前,他的小女人是非常厌恶玉蝴蝶的,怎地现在与他成了婚就变得母爱泛滥起来,对谁都这般心善又宽容?单看褚天凌目光闪烁,便知他没安好心,秋儿如何还会主动去抱他?  萧逸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是这般,刚才他何必多事要跑上去给褚天凌输真气?便让褚天凌一脑袋扎下去不省人事不是更好吗?或者,索性跟杨成一起埋了更加干净。  萧楠亦对褚天凌没有好印象,上回可就是此人给三嫂下了神仙果,一想起“天下食府”的事情萧楠就觉血脉喷张,他总觉得八哥会迷恋上三嫂就和那次有关,此时怎么看褚天凌怎么不顺眼,一咬牙,萧楠上前道:“三嫂!咱们站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万一皇上醒过来或是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说的是!”褚天凌微微一笑:“是我疏忽了,秋儿!你们来,随我一同回太子宫议事!”  眼见着褚天凌旁若无人地拉着沐之秋的手走远了,萧逸才狠狠瞪了萧楠一眼:“蠢货!”追上去。  萧楠本就被褚天凌搞愣了,被萧逸一骂,登时火冒三丈,脱口道:“呀哈!你个无法无天的……”  “呀哈什么呀哈?夜袭怎么不一掌拍死你?”老顽童也瞪他一眼也跟了上去。  萧楠的火气登时变成了委屈,尚未开口,香香公主已一跺脚道:“夜袭真的没说错,你当真是个头大无脑的蠢货,还不赶紧去追!”  说罢也不理萧楠,口中唤着“秋儿姐姐”已追了上去。  待沐之秋携萧逸、老顽童和萧楠回到驿馆已是掌灯时分。四人面色凝重,萧逸的眉宇间还隐着浓浓的怒气。  步入后院,一句话也不说,萧逸抬脚便往侍卫的厢房走。  “夜袭?”沐之秋唤他。  萧逸脚步略微停顿一下,却不转身,继续往前走。  沐之秋无奈,只好快走几步去追他。无奈萧逸的脚步太大,才追出两步,脚下一滑,哎呀一声便坐倒下去。第447章 说服萧逸  老顽童和萧楠飞身去救,萧逸却比他二人更快一步。∈♀?p?v?{文沐之秋的身体尚未挨到地面,已被他捞进了怀里。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有没有摔伤?”  看着眼前急得汗都冒出来的男人,沐之秋心头发酸,不由地往他怀里靠了靠,闷哼道:“脚崴了,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萧楠登时急了,刚唤了声“三嫂”,已被老顽童提了领子揪回房去了。  顾不上与她生气,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女人紧紧抱在怀里,萧逸疾步前行。  这次他很自觉,没有将沐之秋带回侍卫居住的厢房,而是直接去了沐之秋住的房间。  将沐之秋抱到床上,一声不响地脱下她的鞋袜,将她粉雕玉琢的小脚握在掌心里细心地揉捏起来。  香香公主留在宫里,隔壁房间无人,正好方便说话。见他一张俊脸寒得仿佛要结冰,沐之秋轻叹一声,身体前倾伸手便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萧逸,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秋儿每次犯错都会主动承认错误,可是却总是屡教不改!”  唔!萧逸说的是她么?她有这么差劲儿?这厮好像学聪明了哦!怎地现在有点软硬不吃的味道啊?  “老公!那你想怎么样么?还有十五天满三个月,要不,破个例,咱们小心一点,我喂你一回?”  一声老公已让萧逸酥了骨头,她却还说出这般赤裸裸引诱他的话来。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当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妖精。  目光才稍有松动,沐之秋绵若无骨的小手已扯开了他的腰带,顺着他敞开的领口摸了进去,竟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钻进了他的裤腰里。  “该死!”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咕隆声,再也忍不住,猿臂舒展将她抱入怀中,俯首已狠狠吻住她。  纠缠许久,萧逸早已动了情,沐之秋的呼吸亦逐渐粗重起来,不知不觉便将萧逸解放出来,伸手就打算握住,才有动作,已被萧逸猛地抓住。  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萧逸嘶哑着声音道:“不可,秋儿,不可!”话虽如此,眼睛已然红了,眼眸中的饥渴与热烈挡也挡不住,像是随时都要将沐之秋烧成灰烬。  这个男人哦!  “无妨!我有办法的,相信我!”面上一红,已张开樱唇俯下头吻了上去……  萧逸身体一僵,不敢相信地瞪视着他的小女人。  他的小女人,他的小妻子,他的宝贝儿,居然在?霎时间,一股热浪涌入眼眶……  事毕,看着满头大汗的沐之秋,萧逸心疼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将她紧搂在怀吻了又吻,许久,才颤抖着声音说:“宝贝儿!以后,不要为了哄为夫这般委屈你自己,为夫无需你这般讨我欢心。”  “你觉得我是为了哄你在故意讨你欢心?”沐之秋愣了一下,顿觉鼻子发?q:“你是我的夫君哦,我为什要觉得委屈?便是在哄你我也不委屈,我觉得这样和你在一起,很幸福。”  看着愣头愣脑的萧逸,沐之秋莞尔一笑,不由伸手捏了捏他茫然的俊脸:“傻瓜,怀孕期间是要减少做,但可以用其他方式互动呀?难不成我怀孕了,便要你禁yu?我可不希望你把自己憋坏了,然后跑到外面去招蜂引蝶寻花问柳。万一你给我再弄回来一个沐之冬怎么办?”  “浑说!”赶紧堵住她的嘴巴,惩罚性地咬咬她粉嫩娇艳的唇,萧逸面色一变:“秋儿一定要记住,此法你只能与为夫做,不可以用在其他男人身上!”  ,自己好心好意地帮他解决问题,这厮脑子一拐就能想到其他地方去,他的脑回路是不是跳跃的跨度太大了啊?  才说完已见怀里的小女人变了脸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用狂热的亲吻堵住她的嘴巴。直至将沐之秋吻得气喘吁吁,才松开她。  轻咬她的耳垂,萧逸坏笑道:“为夫不让秋儿吃亏,春gong图上似乎就有这个,为夫早想尝试,只是怕吓着秋儿,早知道秋儿是此道高手,为夫何苦憋屈自己?下回,为夫便用此法为秋儿服务,一定比秋儿卖力十倍,不,一百倍,也让秋儿知道什么是销魂蚀骨!”  噢!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什么叫她是此道高手?她这是第一次用好不好?不过心疼他帮他释放,这厮不但学会了,居然一下子就能想到以后要发扬光大,她能不能重来一遍,就只用手啊?  又耳鬓厮磨良久,沐之秋才懒懒地缩在萧逸怀里道:“逸!你不要生气,我对褚天凌亲近,实在是因为今日之事对不起他。你也知道他承诺给你和静安王朝的是什么,这样的承诺换做舅舅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相信我,我并非在用自己的色相引诱他,而是,这般算计他和舅舅,我实在于心不忍。抱他、迁就他,不过是愧疚使然情难自禁而已。”  闷哼一声,萧逸颇为不满。愧疚使然就情难自禁?万一一个情难自禁以身相许了怎么办?不过这样的话他可没胆量说出来,万一宝贝娘子恼了让他去睡书房可怎么好?  “秋儿就是太善良了,褚天凌自己都不介意你算计他和褚云鹏,你又何苦耿耿于怀?”  仰起头亲亲他,沐之秋叹道:“正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还愿意让我算计他,我才觉得更愧疚。你知道的,想要对抗倭国,只靠静安王朝的水师根本不可能。你也看到了,他今天那样难过,我抱他,只是想要安慰他。”  “那你怎么不抱抱为夫,安慰安慰为夫?为夫今天也很难过!”  噢!这个大醋缸。  “那种场合,我能抱你吗?”再说,你又没像褚天凌那般受了打击,倒是难过个什么?不过,这话沐之秋没敢说出来。  “为夫其实并不是气你抱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对,萧逸又改口道:“当然,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就去抱别的男人,秋儿现在是为夫的娘子,要抱也只能抱为夫一人,其他人,包括沐忠国、老顽童和香香公主、冬果,秋儿一概不准随便乱抱!”  “啊?”  “啊什么啊?”煞有介事地看着自家娘子,萧逸不厌其烦地开始上他的政治课:“秋儿长得人见人爱,谁知道沐忠国和老顽童会不会看花了眼睛?为夫就发现好几次冬果看着秋儿流口水。秋儿若不想害人害己,还是不要随便抱其他人的好。反正为夫身子强壮,不介意秋儿抱,若秋儿觉得只是夜里抱着为夫还不过瘾,但凡为夫与你在一起的时候,秋儿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便是白日一直抱着也是可以的。”  他倒是觉得可以,可她觉得不可以,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在一起就抱着,那个是树袋熊!  “那好吧!以后我不抱褚天凌了……”  “这才是为夫的好娘子!”才夸赞完,萧逸脸色一变,眉宇间已透着隐隐的不悦:“不止是不能再抱他,其他的也不能做!”  心头微惊,抱在萧逸腰间的手臂已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岂料,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已被萧逸窥出端倪。一把将她抱正了放在膝上,萧逸恨铁不成钢地怒视她:“你果然是有打算的,你已经给褚天凌输了一千毫升血做透析,难道还不满意?你还想为他做什么?难道,难道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了?”说到最后,萧逸的声音已然发颤,连眼圈都红了。  以前,若是谁说无情无欲残酷冷漠不近女色的靖王爷会情绪失控哭鼻子,定然没有人相信,可是现在,这个强大狂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却屡屡在她面前情绪失控泪水染眶,她是不是真的做的太过分,把好端端的沸羊羊都整成灰太狼了?  “逸?你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秋儿只管哄骗为夫,便连咱们的孩子都要舍弃,还叫为夫不激动,为夫如何能不激动?”抱着她跳下床就往外走,边走萧逸边道:“我们不等了,这边的事情都交给九弟和老顽童,秋儿现在就随为夫回静安王朝去!”  “萧逸!”猛地断喝一声:“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脚下一顿,萧逸怔怔地垂眸看她,眼里皆是心疼与担忧。将下巴支在沐之秋的肩膀上,半响萧逸才道:“秋儿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此时他这么激动,若是说出来,萧逸不会点了她的睡穴连夜悄悄带她跑回静安王朝去吧?  使劲扳过萧逸发怒的俊脸,沐之秋柔声道:“从我爱上你至今,我可曾骗过你?我怎么可能因为救褚天凌让我们的孩子受到伤害?你觉得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娘亲?”  “那秋儿你呢?除了孩子外,你呢?”  “萧逸,你得相信我。”凑唇吻住他,她的声音里都是心疼:“虽说有点风险,但此事有师父相助,至少也有九成以上把握。我和师父都不会让孩子有事,你必须得相信我,我……”  “好,我相信你!”打断她的话,萧逸灼灼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妻子,“我相信孩子不会有事,可是你呢?你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有事?”  怎么可能会有事?除非老顽童是个菜鸟。可是,被萧逸这么看着,怎么莫名其妙就感到了心虚?  避开他的目光,沐之秋含混道:“只要我脱光衣裳让师父看清楚了,就应该不会……”  还要脱光衣裳?到底要做什么需要脱光衣裳?  萧逸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脱光衣裳?秋儿要让老顽童看你哪里?”  噢! ,这个男人能不能别这么聪明,能不能不要如此犀利?  舔舔嘴唇,沐之秋终于抬眸与他对视,声音中已带着无比坚定:“萧逸,你知不知道今日给舅舅实施催眠术,我探得的最终答案是什么?”  萧逸的太阳穴噗噗跳了两下,凤目一眯:“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无需秋儿以命相搏,为夫自有计较!”  “怎么计较?硬碰硬?不过是件小事,我和孩子都不会受到影响,你为什么非要去硬碰硬呢?萧逸,你我都知道静安王朝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对抗褚国,倘若舅舅恼羞成怒联合倭国讨伐,便是虎贲军再厉害,也无必胜的把握,一个不小心就是两败俱伤啊!逸!那是成千上万的生命啊!你的江山社稷,你的黎民百姓,你的亲人,你的军队,你所有的一切。你怎么可以因为我要冒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险,就舍弃他们呢?”第448章 屠城真相  捧住萧逸的脸,沐之秋用额头轻抵住他的额:“逸!我知你心疼我,所以此事我不想瞒着你去做,我的想法虽然听起来有点吓人,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在保全孩子的基础上竭尽所能地保全自己,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和孩子受到伤害的。”  凝视她许久,萧逸终于贴贴她的唇:“好!我不阻止你去冒险,但是,秋儿我要你记住,倘若你和孩子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都会追随于你们。你们生,我生,你们死,我死,你们若长眠不醒,我便随你们一同沉睡!”  md,怎么被他搞得这么煽情,这厮都可以跑去二十一世纪编肥皂剧了。  心头却一酸,泪水已滚滚落下:“好!我知道了,我们一家同生共死!”  重新坐回床上,抱孩子般将沐之秋抱在膝上,让她面对着自己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萧逸一字一顿道:“现在秋儿可以告诉为夫了,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萧逸?你是不是早就猜出来了?”  “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秋儿你何其强大,又何其善良,怎么可能说出褚云鹏必须死的话来?若不是此事已经严重挑战了你的极限,以你的性子,岂会在褚云鹏的子女和臣工面前将他亲手杀死杨成的事情披露出来?你这般作为,究竟想替他隐瞒什么?”  迟疑片刻,沐之秋才问:“萧逸?你记不记得这几日我们练习催眠术时我跟你提到过的心穴?”  “心穴?”想了想,萧逸问:“可是秋儿说的心理弱点?”  “没错,就是心理弱点。心穴,是催眠行业的专业术语,你可以理解成是人心头上的窟窿,这个窟窿正是催眠师探寻对象精神世界时的出入口。我之所以能够催眠舅舅,并不是我的技术很好,我这是第一次正经八百地给人实施催眠,能够成功,完全是因为我太了解舅舅,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心穴是什么。”  “可是婷芳小公主?”  “是的,你很聪明萧逸,所以,我要做什么,你岂能猜不到?”静静地看着萧逸,沐之秋的目光平淡如水。  “所以你利用催眠将褚云鹏心头上的窟窿堵上了?”  “不,我没这个本事,事实上心穴一旦形成,就永远无法修复。”沐之秋轻叹一声:“娘亲就是舅舅的心穴,从娘亲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舅舅这一生的悲哀,他连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亲妹妹的都不知道,但这种爱已经渗入骨髓难以自拔了。他越是压抑,这种爱变得越强烈越执着,就像所有陷入情中的男人一样,舅舅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娘亲,不止是精神上的得到,还包括肉体上的。  沐之秋将肉体两个字说得很重,萧逸不由地皱起了眉。  他似乎听懂他的小女人要说什么了,但似乎又没有完全听明白。但见秋儿的眸中突然涌起惊涛骇浪,心头猛地一惊,脱口道:“倭国质子发现了褚云鹏的心穴,所以他利用你娘亲给褚云鹏搭了一座心桥,让褚云鹏彻底陷入了疯狂?”  点点头,沐之秋的嗓音已然沙哑:“萧逸?你知不知道,倭国质子是个非常邪恶的催眠师,他的催眠能力强过我十倍百倍都不止,他在舅舅的心穴上搭了一座虚无缥缈又无比邪恶的心桥,让舅舅的精神世界偏向另外一个通道。貌似舅舅从痴恋娘亲的陷阱里挣脱出来了,实际上,这座心桥通往的恰恰是舅舅和娘亲永恒的坟墓。”  “他对褚云鹏做了什么?”  “希望!”这两个字出口,沐之秋眼眸中的闪烁却渐渐熄灭了:“他给了舅舅一个希望,貌似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提示,但他构建的这座心桥实在太特殊了,对于舅舅来说完全是坚不可摧的,我没办法改变,无力改变,所以,我只能见死不救,只能任由舅舅在冰毒的残害下最终死去!”  心头一紧,萧逸冷声问道:“他到底给了褚云鹏一个什么样的希望?”  沐之秋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直将萧逸的心都要抖碎了。  紧紧抱住怀里的小女人,让他宽大的怀抱成为她所有的支撑和力量的源头:“宝贝儿,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不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谁也不行,便是褚云鹏也不行,我……”  “换头术!”像是害怕一停下就再也没有说出来的勇气,沐之秋咬牙切齿道:“他给舅舅搭建了一座圆梦的心桥,让舅舅坚信只要实施了换头术,娘亲就会醒过来,醒过来的娘亲会在看见舅舅的第一眼时爱上他。所以,所以……”  萧逸终于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要再说了,什么也不用再说了。所以,褚云鹏要杀尽静安王朝所有的人找到婷芳小公主的遗体。所以褚云鹏要消灭虎贲军消灭靖王爷萧逸才能从萧逸手中夺走他的王妃,亦或是夺走他的王妃的头颅。所以,黎城血案没有人胁迫褚云鹏,甚至没有人暗示他去做,这些全都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是褚云鹏一手造成的罪孽。  怔怔地看着萧逸,沐之秋的眼圈渐渐红了:“萧逸,你说我该怎么办?倘若舅舅所图只是我的脑袋,我可以尽量与他周旋,但他要杀尽静安王朝所有的百姓,甚至不惜以褚国百姓为代价。最最重要的是,他要不择手段地杀你,要杀你呀!”  这就是他的小女人的担心,所以说,他的小女人出卖褚云鹏,欺骗所有的人,甚至不惜披露杨成被杀的真相,为的只是保护他。她甚至在保全他的同时不知不觉地保护了褚云鹏,至少隐瞒了褚云鹏乃是真正元凶的事实。她还要保全他们的孩子,保全褚天凌。  可是,谁来保全她?谁来保全她啊?  “秋儿!宝贝儿!我该怎么做?为夫要做什么才能帮到你?”抱紧她纤细娇小的身体,他的呼吸完全湮没在她的衣领里,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甘。  咬牙,沐之秋沉声道:“我要你助我打赢这一仗,要你站在世界之巅上,彻底解除我的后顾之忧!”  从第一次在丞相府的密室里看见娘亲的遗体开始,沐之秋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不仅仅是母女连心的亲情,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就好像她和娘亲是同一个人。  一直到发现小岛密室中的守宫再生,那些像散乱的珠子般的隐忧才被她一颗一颗串连起来。爹爹为何要几十年如一日地保存住娘亲的遗体,便是她被萧逸送去“死亡村”都不阻止,便是与狼共舞,忍受江晚晴和沐之冬给他日复一日地下毒也要挖出幕后黑手?精神病和皇后为什么千方百计要让她露出真容,哪怕赔上小岛密室中足以炸穿地球的火药,哪怕搭上萧良的全部?舅舅为何在密室中面对娘亲的画像表现出那般疯狂和痴恋,面对她时却依然运筹帷幄公私分明?所有的谜团一个个浮现出来,答案竟是如此。  原来,所有的人想要的,不过是她沐之秋的一颗脑袋而已。  只是,她的这颗脑袋,真的能与娘亲的合二为一吗?  难怪娘亲要用玉娇颜改变她的容貌,哪怕她变成傻瓜,哪怕娘亲会因此折寿。原来早在十几年前,娘亲便预测到了会有今日,娘亲为的,只是给她一个完整的人生,哪怕这个人生是傻瓜的人生。  她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种疯狂的行为?服毒自尽?毁掉娘亲的遗体?沐之秋勾唇冷笑,所有这些梦想她脑袋的人是不是都太自以为是了?你想要我的脑袋我就得割给你,凭什么呀?既然没有选择,那她继续迎难而上就是。  但见他的小女人眸中颓废之色尽褪,锋芒再现,萧逸已知她做好了准备。  “秋儿?你打算怎么做?”  “弃了舅舅这颗废棋,启用褚天凌!”  “如何启用褚天凌?用你的命去换他的?这就是你说的九成把握?你这次到底想把什么换给他,难不成你要把自己的脑袋给褚天凌?”  沐之秋有点头大,是不是太聪明的人都会自以为是?是,她确实想要给褚天凌移植点东西,但这厮怎么会想到她要把脑袋换给褚天凌?换了之后,褚天凌能用吗?而她,还能活吗?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不过就是给褚天凌做个小手术,离一命换一命还很远,更不可能把我的脑袋给褚天凌,他用不了……”  “废物!”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老顽童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沐之秋愣怔,这死老头儿是不是又趴在房顶上听墙根儿了?他这般闯进来,倒是把萧楠弄到哪儿去了?  “师父,萧楠……”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那个缺心眼儿的傻小子,为师让他睡觉了!”才说完,身形一晃,老顽童已到了床边,出手如电,居然劈手给了萧逸一个大嘴巴。  萧逸正替秋儿揪心,不曾防备,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脸上,登时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山。不由怒从心起,眸中腾地升起浓烈的杀意:“老顽童?你是想找死?”  “到底谁找死?秋儿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了吗?”伸手就要去揪萧逸的领子。  萧逸早有防备,哪里会被他揪到,将沐之秋往被褥间轻轻一推,已挥掌而出,瞬间便与老顽童对了一掌。  二人均往后退了两步,老顽童怒目道:“褚云鹏被心桥之法迷了心智又如何?褚国的将士和百姓岂是他手中的泥巴,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秋儿实在多虑了,静安王朝又不是鸡蛋,还不至于一碰就会破?以为师之见,既然这场仗早晚都要打,索性让他们打个痛快,为师倒要看看,打到最后他褚天凌和倭国质子到底谁能赢,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将秋儿的头颅取了去!”  尼玛,这又是个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耍横的主儿。一听老顽童的话,便知他刚才只听了一半,她后面说的老顽童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沐之秋承认,但凡身怀绝技像萧逸和老顽童这种几乎没有对手的绝世高手都比较横,可是就算横,你也不能拿老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吧?战争可是好玩儿的?岂能说打就打?便是你们有着盖世武功,到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就算不会战败也总得累死不是?这俩一老一少怎地都是这种强硬派?  “师父!你听我说么!”  “为师不听,就是平日里太纵着他,才让这臭小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了约束,如今你异想天开要给褚天凌换脑袋他都答应,为师舍不得打你,只能打他!”第449章 忙上添乱  沐之秋当真无语,本来以为老顽童只听了前半部分,现在看来,他不但听完了,还自行脑补了不少。 难道她的表达能力有问题?怎么萧逸和老顽童都会觉得自己想要跟褚天凌换脑袋?  还有,老顽童这叫护犊子吗?怎地这样护?自己的错他都算到萧逸头上去,舍不得打她就打萧逸,萧逸又不是沙袋?  “师父!”沐之秋急得直跺脚。  “老夫我今日不打得你满脸桃花开,兔崽子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别的没学会,她的这些嘴子老顽童倒是学得快,这老头儿此时冒出来,不是忙上添乱吗?  老顽童先前在屋顶上听到倭国质子和褚云鹏所谋居然是宝贝徒弟的脑袋,气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暴出来了。宝贝徒弟的脑袋都要没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再听其他?猛地听到萧逸说秋儿要给褚天凌换脑袋立时就听不下去了。  他认定了宝贝徒弟要舍身取义,在心里着实将萧逸骂得狗血喷头,那一巴掌他打得没留半点情面。现下怒气更盛,更恨不得将萧逸千刀万剐了。  以萧逸的武功,自然不会一味被动挨打,一巴掌已打得他肝火上升,眼下老顽童招招都不留情,心头大怒,下手亦是又狠又硬。二人你来我往掌风不断,动作虽慢,却下得都是狠手,直看得沐之秋心惊肉跳。  沐之秋顿时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神剧,好比手撕鬼子,再好比拽屁俊男们往屋顶一站,挥几下手脚底就成一片废墟。她倒不担心萧逸和老顽童谁会被对方用手撕了,但这间房子一会儿不会变成神剧里的那样吧?  眼珠转了转,身体一软已躺倒下去。  老顽童正和萧逸较劲儿,猛地看见沐之秋倒在了床上,二人大惊,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的掌风误伤秋儿了。嘴里大骂着,人已迅速扑至床边。  “秋儿?”俩人的声音都在发颤,老顽童更是毫不吝啬地挤出了两滴猫尿来。  “打完了?”睁开一只眼笑吟吟地看向二人,沐之秋问:“不打了?”  萧逸和老顽童登时气结,怎地就忘了秋儿是个最会演戏装死的鬼精灵了?  “秋儿,你吓死为夫了!”霸道地将她揽进怀里,萧逸闷闷地说。  “是啊,是啊!以后莫开这种玩笑,为师老了,心脏受不了!”老顽童用手拍着胸膛。  “那你们俩还打架?”瞪他二人一眼,沐之秋道:“师父你来的正好,我刚好要去找你,跟你商量给褚天凌做手术的事情。”  “给褚天凌做手术?”老顽童头皮一麻“秋儿你还是杀了为师吧,这种换头术为师做不了?”  “什么换头术,师父您别胡说八道!”沐之秋满头黑线,看了萧逸一眼,底气不足道:“不是什么大手术,是个小手术……就是骨髓移植手术!”  老顽童听到不是换头术是个小手术才松了一口气,就听沐之秋说出骨髓移植手术几个字,登时大惊:“秋儿?你莫不是在跟师父开玩笑?这可不是什么小手术,这是大手术,会要命的大手术!”  “什么移植手术?”萧逸突然冷声插嘴。  他确实没有听说过骨髓移植手术,但他不止一次听秋儿和云清谈论过心脏移植手术和肝脏移植手术,甚至方才还在和秋儿说换头术。  以他在“死亡村”的所见所闻,手术这种东西都要动刀,再联想到移植,顾名思义,他也猜得出来个大概。心脏移植手术、肝脏移植手术,包括换头术,明面儿上的意思就是把一个人的心脏、肝脏或者脑袋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萧逸虽然不知道骨髓是个什么东西,但一想到要将秋儿身上的某个器官移植给褚天凌,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果然是一命换一命,怪不得刚才说了那么多,秋儿绕过来绕过去就是不说她想做什么,搞了半天她一直在骗他!  急火攻心,喉头一甜,萧逸竟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萧逸!”沐之秋紧紧抱住他,眼睛霎时瞪圆了。  萧逸对自己用情已如此深了吗?便是才听出点儿话音便已成了这样,若是将来真的有人想要给她和娘亲实施换头术,他是不是真的能手撕活人?  “你别吓我萧逸,你别吓我!”沐之秋登时慌了神:“师父,你快救救萧逸啊,萧逸吐血了!”  老顽童双掌齐出,下一秒已紧紧贴附在萧逸的丹田上:“无妨,只是急火攻心,死不了的!”  沐之秋:“……”  不料萧逸却突然死死捏住沐之秋的手腕,睚眦欲裂道:“快说!骨髓移植手术是什么?”  “你别急么!听我慢慢给你解释!”沐之秋都快哭出来了:“就是将我身上的骨髓,就是和血液一样的一种东西,输到褚天凌的身体里去,就跟那天给褚天凌做换血透析差不多……”  “那可不是差不多,差得可太远了,一不小心就会丢命!”  尼玛,该死,少说几句会死人啊?沐之秋真恨不得找根羊肠线把老顽童的嘴巴缝起来:“萧逸,你别听师父胡说八道,真的跟输血透析差不多,骨髓这种东西是可以再生的……”  “骨髓是能再生,但输血一针扎不准可以再来,抽骨髓一不小心就会把你腹中的胎儿弄死了。”将萧逸体内澎湃抵抗的气息舒缓引导,老顽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冲沐之秋讨好地呲呲牙。  笑笑,现在还笑,沐之秋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老顽童是这样八卦碎嘴的大嘴巴,她就什么都不告诉他了,或者,她根本就应该带云清来。  “萧逸,你听我说,真的……”  “他褚国皇室的人都死绝了吗?便是要移植,为何非要用秋儿的骨髓?褚云鹏自己为何不给褚天凌移植?”  就说这人太聪明了很麻烦,连糊弄都糊弄不过去。沐之秋可怜巴巴道:“但凡能找到一人的血型与褚天凌的配上对,我也不会以身涉险。”  老顽童边掰着手指数边接嘴道:“为师觉得逸儿说得对,他褚国皇室的人又没有死绝。褚云鹏和香香公主的不配对,秋儿可以试试褚天雄的呀?褚云鹏有那么多儿子女儿,不止是骨髓,便是肝脏和心脏,也能找到合适的移植给褚天凌。”  “你给我闭嘴!”呵斥了老顽童,沐之秋再看萧逸:“不过是我贡献出来一管骨髓,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施术之前师父会封住我腹部的穴道,保护好腹部的血液循环,同时也不让麻醉药对胎儿造成影响,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在二十一世纪,这是个非常非常普通的手术,完全没有肝脏移植或者心脏移植手术那么吓人那么难。萧逸,我跟你保证,真的不会要命,你知道师父这个人素来喜欢夸大其词。”  谁喜欢夸大其词?老顽童一愣:“秋儿?为师这个人不八卦……”  “你比谁都八卦!”恶狠狠地打断老顽童的话,沐之秋拼命朝萧逸眨眼睛。  放电啊!怎么不放电?平时只要萧逸这么冲自己飞桃花眼,自己准能被他电倒,怎地轮到她就不管用了?  “萧逸,我是供体,不会有事的,风险就是从我的髂骨顶端抽取骨髓时定位不准有可能伤及子宫。不过那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就算师父是夜袭那样的菜鸟,也不可能一针从屁股上扎下去扎到我的子宫里是不是?所以真正危险的人是褚天凌,他是受体。万一我的骨髓不适合他,他可能一下子就死了。”  屁股上扎下去?难怪要脱光衣服,萧逸的呼吸立刻加重。  “为师不是菜鸟,不会……”  “懂了!”萧逸突然打断老顽童,面色凝重道:“师父?你有几成把握替秋儿和褚天凌做这台手术?”  愣了半天老顽童才意识到萧逸在说什么,惊道:“逸儿?你是说,你答应让秋儿给褚天凌移植骨髓?”  “唔!”萧逸面上一派平静,连眼眸都如暴风雨后的海面,波澜不惊。若不是唇角还沾染着血迹,沐之秋和老顽童还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秋儿坚持要做便做吧,成功固然好,若失败了,不过是失去一个孩子而已。本王也不相信师父您从屁股上一针扎下去会把秋儿腹中的孩子扎掉。”  不过是失去一个孩子?还而已?多狠的心哪?简直就是狼崽子,这两个嫩娃娃脑子吃肿了吗?好吧,就算他不是菜鸟扎不进子宫里,万一扎到别的地方怎么办?这赌注真的有点大好不好?  看看萧逸,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徒弟,老顽童狠狠挤了两下眼睛,确定他俩都不是在开玩笑,才咬牙道:“好吧!待秋儿腹中胎儿满三个月,为师便为秋儿和褚天凌实施骨髓移植手术。”  第二日,萧逸和老顽童亲自送沐之秋入宫给褚云鹏请安。  萧楠一头雾水地随行,心中虽有太多疑惑,但看师父、师祖和夜袭一个比一个脸色吓人,什么都没敢问。  褚云鹏正在太和殿内处理公务,听闻他们到来,直接召见。  除了昨日知道褚云鹏被催眠的几个人外,太和殿内还立着那日在法场验尸的几位大臣。  跨进太和殿的一瞬间,沐之秋已将众人的神色览遍,心头微微有些感叹,果然是太子就不一样,褚天凌在褚国的地位看上去比萧逸在静安王朝要重要,这般,将赌注押在褚天凌身上,是对的。  很显然,褚云鹏对昨日之事毫不知晓,看见他们进来,颇有深意地冲沐之秋笑笑,道:“诸位爱卿还有本要奏么?若无,便退下吧!”  四位将军看看沐之秋,欲言又止,被李丞相一个眼神瞪回去,只得悻悻离开。  一转眼,偌大的太和殿中就只剩下褚云鹏父子二人与沐之秋等人。  “秋儿?你来得刚好,昨日你给朕催眠,可探出黎城血案的始末了吗?”问这话时,褚云鹏还下意识地看了萧逸等人一眼。  褚天凌的头皮一麻,却听沐之秋从容道:“不曾!秋儿昨日给舅舅催眠后才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舅舅义薄云天心怀天下,非但与黎城血案无关,甚至根本就没有被人催眠过!”  萧逸、褚天凌、老顽童和萧楠都见识过沐之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但听沐之秋这般淡定从容煞有介事地说出来,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嘿!”右手握拳猛地落在左手心,褚云鹏笑道:“朕就说么,朕这一生爱民如子,岂会做那等禽兽不如之事?便是被催眠了,以朕的承受力,也断不能用我褚国五万人的性命来助纣为虐。那倭国算什么东西?腌?h不入流的低等小国罢了!”第450章 诱你入套  许是察觉到不太对劲,褚云鹏又问:“那秋儿可查出是何人让黎城的百姓和驻守将士们同一时刻离开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沐之秋却缓缓走至龙椅旁跪下,握住褚云鹏的手仰头直视他:“舅舅?你可知当年表哥欲求我和亲,静安王朝亦有人以圣德皇帝的名义给萧逸、我,还有上官云清各写了一道密旨吗?就是那道密旨,让萧逸不得不离开‘死亡村’前来出使褚国,可在他走后,我和云清却险些被人害死在‘死亡谷’里。”  “秋儿?你是说?”  “是的。”沐之秋眼睛都不眨地继续说瞎话:“这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就像他当年冒充圣德皇帝的笔迹给我们下旨一样,他也冒充舅舅给黎城下了道密旨,让舅舅的贴身锦衣卫杨成送去了黎城。”  “啊?”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便是萧逸和老顽童也不例外。  秋儿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她打算用杨成抛砖引玉?  “密旨的内容是什么?”  “密旨的内容是什么很重要吗?黎城屈死的百姓和将士再也活不过来了。舅舅,重要的是此人的居心,这种雷同的手法便是我不说,舅舅也应该知道是何人所为的,对么?”  “你是说杨成是倭国质子的细作?”褚云鹏腾地一下站起来:“这怎么可能?杨成乃是朕的贴身锦衣卫,他对朕忠心耿耿……”  那个杨成,对不住你了,反正我也不认得你,你既然已经为主而亡,那就再亡得有价值一点。这般,也算是我替你积了阴德。  “正因杨成是舅舅的贴身锦衣卫,对舅舅忠心耿耿,才更具有说服力。不然,舅舅以为黎城驻守的将士们会轻易相信?”摊开手掌,掌心中竟变戏法般多出一枚玉扳指:“舅舅可认得此物?杨成就是带着它去宣旨的。”  萧逸眉心一跳,这玉扳指是何时被他的小女人捡走的?昨日怎地连他都没有瞧见?  褚天凌听得心惊肉跳,却一句话也不敢插嘴,生怕一张嘴就被父皇窥出端倪来。  “胡说!”褚云鹏脸色铁青,怒道:“天凌,你去传杨成来见朕,朕要亲自问问他。”  褚天凌硬着头皮喊了声“父皇”,便跪倒在地。  尚未张口,沐之秋已道:“只怕舅舅再也见不到杨成了!”  见褚云鹏满脸疑云,沐之秋又道:“若没有证据,秋儿岂敢胡说?舅舅最近可有见过杨成?”  像是十分为难,沐之秋迟疑一下才痛心疾首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杨成在替他家主子办完事之后,便被杀人灭口了,尸体就埋在养心殿门口的玉兰树下。 昨日,已经被我师父找到了,这枚玉扳指,就是秋儿从他身上得来的。”  这话她可当真没有胡说,那杨成可不是替他主子办完事就被杀人灭口了么?只是,这个主子太没自觉性了而已。  嘭地一声,褚云鹏跌坐回龙椅上:“你是说,昨日你们在养心殿前大动土木,就是在找杨成的尸体?”  萧逸等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扯出杨成,是为了试探。  难怪进宫前秋儿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萧逸当时还琢磨了好几遍她这句话,但他的小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他着实料不到。果然,如此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只有他的秋儿才能想到。  褚天凌额头上已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原以为父皇连对姑姑的爱慕都能告诉他,必是与他亲密无间。可是今日他才知,秋儿当真没有说错,皇室没有亲情,这世上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沐之秋面上虽平静,心里却连喊好几声万幸。  她没萧逸想得那么面面俱到,扯出杨成,只是想增强可信度。试想,没有任何把柄捏在手里,自己却心甘情愿地根治褚天凌的病,褚云鹏会多么感激她?  这般,至少一年半载内,褚云鹏都不会动静安王朝的脑筋,那样,萧逸就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褚天凌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将褚国牢牢掌握在手里。  没想到歪打正着,正题尚未触及,便有了意外收获,竟在无意间挑拨了舅舅和褚天凌的父子感情。如此,之后的计划便更加容易实施了。  居高临下地足足瞪视了沐之秋五分钟,褚云鹏脸上的疑云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怒:“那杨成的尸体何在?”  “又被儿臣埋回去了……”  “大胆!”  “舅舅!是我的主意。”沐之秋眸光一凛:“此人勾结外贼里通卖国,当给以最严厉的惩罚,便是挫骨扬灰也不足以解人心头之恨。所以秋儿以为,应该让他在舅舅的眼皮子底下永世忏悔,让他受尽千人唾骂万人踩踏,尤其是要让化作星辰的娘亲看看这个乱臣贼子的下场。”  褚云鹏重重喘了两口气,猛地一闭眼睛,道:“秋儿说得有理,便让他留在那里吧!”  话锋一转,突然又问:“今日秋儿进宫,为的就是告诉朕这个?”  “当然不是!”沐之秋缓缓起身:“今日秋儿带着夫君和师父、小叔进宫,乃是为了表哥!”  “夫君?”一直没机会开口的萧楠脱口喊道:“你是,你是?”一根手指直指萧逸,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蠢货!”萧逸眉头微蹙,极为不满:“枉费本王多年栽培你的心血!”  已然是三哥的声音,萧楠的脸色立刻如同染料铺般变换起了颜色,红的、绿的、蓝的、黑的,许久,终于怒道:“三哥?你怎地如此戏耍于我?你,你这个混蛋!”  好小子,不愧是她的徒弟,脾气有长进哈,连萧逸都敢骂,孺子可教也!  老顽童啪地在萧楠头上拍了一巴掌:“秋儿说了,人笨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自己人头猪脑,怎地有脸责怪逸儿?”  “你们?你们?难道你们都知道?”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沐之秋无奈地皱眉:“要不,你以为香香为何总是帮夜袭说话?”  噢!哪儿有墙?他可不可以去撞墙?太过分了,这些人太过分了。这就好比自己千辛万苦跑到敌营里去打探消息,费尽心机得到情报后,却被告知敌营原来是自己的阵营一样,萧楠死的心都有了。  褚云鹏十分无语,这女婿虽说有点笨,但香香喜欢啊,弄得这般难看,是不是不太好?  “咳咳!”咳嗽两声,褚云鹏赶紧转移话题替萧楠解围:“秋儿说是为了天凌,怎么个为法?”  “舅舅!表哥上回去静安王朝已经将褚国皇室的隐秘告诉我了,所以,我知道玉蝴蝶的身份,也知道玉蝴蝶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饶是有再好的定力,褚云鹏也惊得目瞪口呆。  天凌怎地如此大嘴巴,连这样的事情也告诉秋儿?若不是因为自己患有这样的顽症,他褚云鹏当年岂会放沐忠国带走阿芳?便是阿芳不爱他,他也能将阿芳一辈子困在自己的身边,他只不过是害怕,怕有朝一日自己的疯病发作会残害阿芳,难道便是这最后一块遮羞布,秋儿都要给他撕掉吗?  “父皇!”褚天凌底气不足地看看褚云鹏,再看看沐之秋:“实在不是儿臣不遵教诲,而是,而是秋儿太聪慧了,便是儿臣不说,她也将褚国皇室的隐秘猜出了七七八八。儿臣想,或许,以秋儿的医术,真的可以助我们……”  “住口!”砰地一下,案上的茶杯被砸得粉碎,“逆子,你这个逆子……”  “舅舅息怒!”沐之秋赶紧上前一步挡住褚天凌:“舅舅难道为了面子可以不顾表哥的生命,也不顾褚国的江山社稷吗?”  “我褚国皇室患这种病已上百年,单凭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岂能……”  “若是我能呢?”再次打断褚云鹏,沐之秋朗声道:“若是我不用皇后那等杀身成仁的法子就能让表哥摆脱玉蝴蝶的身份,而且还能让表哥活得和我一样长呢?”  从第一眼看见沐之秋开始,褚云鹏就觉得她是个狡猾、机灵、柔弱娇美的女子,和当年的阿芳一样,她拥有褚国皇室女族特有的贵气和睿智,但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外甥女还有这般的霸气。此时的沐之秋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座巍峨的山,竟让他产生出仰视的念头。  “你可知欺君之罪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吗?”  “腰斩?车裂?凌迟处死?”沐之秋冷笑道:“只可惜这样的威胁秋儿已经经历了许多次了,所以舅舅吓不住我。”  不待褚云鹏接口,又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秋儿今日既然站在了这里,便有办法打碎褚国皇室被诅咒的禁锢。难道舅舅不允吗?”  “这一次秋儿想和舅舅交换什么?”深吸一口气,褚云鹏沉声道:“别告诉舅舅你什么都不想要!”  “对!我什么都不想要!”  此言一出,众人皆皱眉。  秋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太清楚了,只有她算计别人,从来没有别人算计她的。单是上回做血液透析,赛广将军便被她诳去了两年,眼下她提出的可是褚云鹏和褚天凌梦寐以求的条件,她会不要回报?  但见褚云鹏一脸的不相信,沐之秋不由摸了摸鼻子:“我有这么坏么?你们怎地都不相信我的话?”  貌似她从来没有说话不算数好不好?怎么弄得她跟个大骗子似的?  “秋儿想要什么尽管跟舅舅提,舅舅不会生气!”  “我真的什么也不想要,表哥他是我哥哥,难不成我救自己的哥哥还要讲条件?”  看着秋儿一脸天真和无辜,萧逸差点憋不住笑。他的小女人什么时候不讲条件了?便是他,也不相信秋儿会白救褚天凌,偏她还能露出这么委屈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便听他的小妻子嘀咕道:“好吧!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这个人情便先欠着,什么时候我想到了,什么时候舅舅和表哥再还吧!”  噢!他的小女人实在太坏了,竟给自己留了一张随时可取的底牌。  褚云鹏愣了愣,突然道:“秋儿当真好算计!”  尼玛!现在这都什么人?二十一世纪做活雷锋遭人怀疑,怎地在这里学雷锋也这么难?  沐之秋委屈地撇撇嘴:“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唉!想做个好事都没人相信我!”  “罢了罢了!”褚云鹏哭笑不得,随口道:“既然救的是天凌的命,便让天凌来还吧!朕授天凌便宜行事之权便是,准许他可以答应日后秋儿提出的任何要求!”  话才出口,惊觉不对,却见沐之秋的眼睛倏地一亮:“此话当真?舅舅不会反悔?”  褚云鹏尚未接口,萧逸已凤目微眯道:“舅舅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岂是儿戏?秋儿多虑了!”第451章 骨髓移植  这小夫妻俩是在给自己下套呢!褚云鹏顿觉自己上当了。 想这一生他历经了多少大风大浪,便是玉蝴蝶的身份他都能隐藏这么多年,今日怎地会被一个小丫头激得头脑发热说出这等话来?  看看一脸奸笑的外甥女,再看看面无表情锋芒尽敛的萧逸和满脸激动渴望的天凌,褚云鹏有种踩到臭狗屎的感觉。  天意啊!看来,他当真不适合坐在这把龙椅上了。只是,天凌就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稳吗?只怕有朝一日,世上便不会再有褚国,有的只是静安王朝大帝国吧?  罢了罢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儿孙自有儿孙福。褚云鹏硬着头皮讪笑道:“靖王爷这声舅舅当真值钱!”  那是,每回萧逸喊老顽童一声师父,老顽童就会损失许多好东西,搞得老顽童现在一听见萧逸喊他师父就头皮发麻,今日,他喊舅舅一声,不将舅舅的皮扒下来一层,萧逸岂会甘心?  嘿!她的夫君,以后可以改名为萧扒皮了!  褚天凌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多少年来,他醉心医学,为的就是寻求改变玉蝴蝶命运的办法,然这种命运就像附骨而生的诅咒,苦苦纠缠着褚国皇室的每一个人,不死不休。如今,秋儿却说他可以活得更长,可以摆脱玉蝴蝶的身份,他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见他面色潮红,却哆嗦着嘴唇一言不发,沐之秋打趣道:“怎么?表哥觉得吃亏了,不想允我这个日后再算的条件?”  “秋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救我?上回我去静安王朝时,你不是说褚国皇室的悲惨命运皆由近亲婚配所致,没办法更改吗?难道你现在找到更改的办法了吗?”  与萧逸和老顽童对视一眼,沐之秋摇摇头:“在现有的条件下,我根本没办法接触遗传学。别说表哥这种经过了好几代近亲婚配的情况,就是香香妹妹这种只来自于舅舅一方的近亲遗传因子,我也没办法改变。”  萧楠脸色突变,插嘴道:“三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香香公主也会和当年的婷芳小公主一般早逝?”  “我和云清在国医府曾给香香妹妹做过体检,她很健康,应该不会减寿。不过她体内带着来自于舅舅的隐性遗传基因,将来到了你们的孩子身上,究竟是会表现出显性还是隐性我真的没办法判断,也没办法通过染色体筛查实验加以防备。所以,萧楠,待你和香香妹妹成婚后,最好不要要孩子……”  “为何?”萧楠和褚云鹏同时问道。  “为何?当真一对蠢蛋!”老顽童抠抠脑袋:“还听不懂吗?就是说你和香香生出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会是痴儿或者短命鬼!”  “啊?”萧楠和褚云鹏目瞪口呆。  萧逸和褚天凌虽然知道答案,但被老顽童这般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拍拍萧楠的肩膀,萧逸道:“待日后你再娶了侧妃和侍妾,想要孩子还不容易?别这么悲观!”  萧楠呼吸一窒。能不悲观么?三哥当真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给兄弟们都做了榜样,却丝毫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受三哥对三嫂独宠的潜移默化,他的想法早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啊!从下定决心要娶香香公主开始,他萧楠就立誓这一生一世也如三哥一样,只娶一个妻的。  可是,不要孩子,断子绝孙?这是上天最严厉的惩罚啊!他萧楠如何承受得起?  褚天凌于心不忍:“秋儿既然能救我,能不能也救救香香?”  “救你一个秋儿腹中的孩子都有可能保不住,你还想多救一个,难不成你褚国皇室枝繁叶茂了,本王就得断子绝孙吗?”  众人再吃一惊,均怔怔地看着沐之秋。  噢!萧逸这厮,能不能说话婉转一点啊?  将面部肌肉严重僵死的萧逸拽回来,沐之秋尴尬地笑笑:“萧逸说话直,舅舅和表哥多担待些。其实香香公主除了这点隐忧外没什么,我帮不帮她都改变不了现状,因为我救表哥的也只是命,其他一样不行。”  “何为只救命其他不行?”  迟疑一下,沐之秋道:“我说过,表哥身上携带的遗传因子我改变不了,我只能改变表哥身上的血液,让它变得纯净一些,从而来延长表哥的寿命。”  “继续给我做血液透析?”褚天凌倒抽一口凉气:“如果是这般,我不接受!”  上回做透析就差点要了秋儿的命,再做透析?难怪萧逸这般咬牙切齿。若真的要让秋儿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来换他的,他宁可不救。  “非也!”沐之秋轻轻摇头:“不是继续做透析,透析只能解一时之急,不能彻底改变什么。表哥的造血系统不断生成新鲜血液,这些新鲜血液依然带有遗传因子,长年累月地定期透析,表哥你的器官会逐渐衰竭的。所以我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是这个法子有个弊端,与我方才说香香妹妹的情形差不多。”  “不能有孩子?”褚云鹏脱口问道。  摸摸鼻子,底气不足道:“也许不是不能有孩子,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孩子。”  似乎觉得这话太重了,沐之秋又说:“不过,仅仅是丧失生育能力,不会损及其他,表哥照样可以行人事……”  “荒唐!”褚云鹏厉声打断她拒绝道:“这就是秋儿想出来的法子?让我褚国皇室断子绝孙?此法不行,朕不答应!”  沐之秋一下子急了,伸手就去拉褚云鹏的袖子:“怎么是褚国皇室断子绝孙呢?表哥百年之后,可以让舅舅的其他孙子,或者外孙继承皇位嘛。反正都是舅舅这一支的血脉,又不是外人?”  “混账!”褚云鹏勃然大怒。  萧逸面无表情地将他的小女人拉回来护在怀里,冷冰冰地接口:“那皇上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我等不做了!”  这话说出来,萧逸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褚云鹏登时气结。  褚天凌却突然问:“秋儿想的法子是什么?”  再看看萧逸和老顽童,沐之秋字字玑珠道:“骨髓移植手术!”  八月的太和殿,冷得仿佛要结冰。不管能听懂的还是不能听懂的,都选择了沉默。  一个血液透析都那般骇人听闻,比血液透析还要厉害的,能够一劳永逸的骨髓移植手术,根本就无需仔细打听,便知里面风险重重。  深吸两口气,褚天凌才问:“秋儿?我只想问你,做这个骨髓移植手术,你和孩子可有危险?”  “有,但是很小,基本上能忽略不计。倒是你可能会有危险,因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体能不能像接受我的血液那般接受我的骨髓,倘若出现排斥反应,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一旦成功,表哥你这一生一世,便再也不会受亲近遗传的迫害了。所以,这台手术是在冒险,而且风险比较大!”  玉蝴蝶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褚天凌和褚云鹏都感受过,面色一凛,褚天凌坚定地冲褚云鹏跪倒下去:“如此!天凌愿意接受秋儿的美意做这台手术。父皇!您另立太子吧!”  沐之秋等人被他吓了一大跳,褚云鹏死死盯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半响,才缓声道:“废立太子关系到江山社稷,日后再议。眼下,医治你的病要紧。”  这般说,便是答应了。  沐之秋亦跪倒下去,冲褚云鹏一拜:“舅舅,我不能说这台手术会百分之百地成功,但是,根据上次血液透析的情况来看,表哥的体质应该和我的最为吻合。我和师父定然会竭尽全力保住表哥的!”  “朕,信你!”  事情说定褚云鹏倒也大气,第二日便当朝颁旨,授太子褚天凌便宜行事之权,今后但凡涉及静安王朝的事宜,均可先斩后奏自行决断。授靖王妃自由出入皇宫之权,为太子褚天凌调养身体。  沐之秋亦不含糊,将这个时代的第一台骨髓移植手术正式定在八月二十五日。  因手术要秘密举行,所以,此事除了沐之秋、萧逸、老顽童和萧楠外,便只有褚云鹏和香香公主知道,连褚天雄都未曾告知。  此事干系重大,为防止有人猜疑,萧逸和萧楠依然在军中检阅察视。尤其是萧楠,十分懂事,对萧逸的身份绝口不提,将军大多数务要事包揽下来,整日里带着随行的几名精兵强将在储国各军营中奔走。  萧逸每天早出晚归,从不在营中留宿,只要天黑,必定返回驿馆,这般下来,尚未到手术的日子,已瘦了整整一大圈。  沐之秋和老顽童商讨治疗方案准备手术,每每看见萧逸越来越少的笑容和愈发深沉难懂的眼眸,便心疼得一塌糊涂,因此不管萧逸说什么都乖乖顺从,听话得令人揪心。  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准备,骨髓移植手术终于在八月二十五日正式实施。  不知道是不是萧逸和老顽童最近将她照顾得太好,沐之秋觉得自己胖了不少,按理说三个多月的身孕还看不出什么,但她不止圆润了不少,小腹上还跟扣着一口锅似的明显出怀了。  老顽童最近对她监督得几近苛责,早早便让沐之秋服下了安胎药,又以刁钻的手法护住她腹部的循环血,这才在宫里专门设立的临时手术室开始给沐之秋抽骨髓。  萧逸今早没有去水师军营,与香香公主一起给老顽童打下手,生怕老顽童的技术不过关,从沐之秋躺上手术台开始,他的眼睛就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老顽童的手。  不过十几分钟,一管骨髓便成功地从沐之秋的体内抽出。随着老顽童一声“好了,秋儿没事了”,萧逸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顽童看他一眼,径自将造血干细胞成功分离好,便只带了香香公主去隔壁给褚天凌做手术,连问都没有问他一句。  麻药的剂量掌握得很好,老顽童和香香公主出去不到五分钟,沐之秋就醒了。  萧逸心中的巨石终于稳稳落地,柔声问:“宝贝儿?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面前双眼深陷,眼球布满血丝的萧逸,沐之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我很好,只觉得有些乏力。孩子?”  “孩子很好,师父说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那就好!”  “宝贝儿……”后面的话未出口,声音已然沙哑。  冲萧逸粲然一笑,沐之秋的眸中星星点点:“别担心,逸!自此以后,静安王朝就有了强大的后盾,倭国质子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是,再也没有人能算计得了我们,秋儿,为夫要和你永生永世都在一起!”第452章 热身运动  待老顽童和香香公主给褚天凌做完手术出来报喜时,哪里还有沐之秋和萧逸的影子。∈♀?p?v?{文老顽童只好在心中将不仗义的臭徒弟狠骂一通,硬着头皮留在宫里观察褚天凌的术后反应。  却说萧逸像捧着瓷娃娃一般将沐之秋捧回了驿馆,强制性地要求沐之秋卧床休息,又按照老顽童开的大补方子备下一大堆滋补品,亲自监督她吃完,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哄她睡觉。  关于卧床休息这一说沐之秋实在有点为难,骨髓移植手术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很普通的手术,尤其是供体,跟献血真的没什么两样,睡一觉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像萧逸这般兴师动众。然而一对上萧逸委屈担心的眸子,她所有解释狡辩的心思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吧,既然亲爱的夫君喜欢把她当成小宝宝来疼,那她为什么非要逞能忤逆他呢?还是逆来顺受吧!  仔细想起来,从发现黎城血案到现在,她丝毫不敢松懈,现在最大的一件事情做完,倒真的感觉有点累。索性抛开一切烦心事,蜷进萧逸的怀里,沐之秋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眼睛一睁开就对上夜袭放大的俊脸,沐之秋差点没喊出声来。愣了三秒钟,才意识到这是萧逸。  自从萧逸得知她怀孕了之后,每天晚上,他都留宿在她房里。但到底他对外的身份仍是夜袭,所以人前总得装装样子,贴身保护归贴身保护,天黑前总是会当着下人们的面儿离开沐之秋的厢房回到侍卫房去,然后再找准时机趁人不备悄悄返回潜入。  知沐之秋与他亲热时忌讳夜袭的脸,因此只要二人独处,萧逸都会将人皮面具揭下。  昨日萧逸抱她回来,除了入厕,连吃饭都是萧逸在床上喂她的。许是太过于担心她,萧逸忘了脸上的易容,竟顶着夜袭的脸抱着她睡了一夜。这般的他,让她除了心疼哪里会有半点埋怨?  无声地浅笑,沐之秋不由腹诽,若是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都是夜袭的脸,估计自己会被吓得神经衰弱。  唉!这个男人,居然紧张至斯,非但忘了易容,连做做样子都免了,就这般在她屋里赖了一日一夜,老顽童、萧楠和香香公主都不在驿馆,使团随行的其他人不会在背后嚼舌根子吧?  昨日抽完骨髓他们就回来了,现在虽然天还没有亮,但沐之秋也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了。这两年,她将身体养得不错,原本计划休息两天的,眼下看来,一天足够了。  害怕惊动萧逸,沐之秋也不起来,只侧趴在枕头上,一点点将萧逸脸上的易容揭下来,之后,便用双手支着下巴就着月光看萧逸。  每回这般近距离地细看萧逸沐之秋都能瞧痴了,今日更是如此。冷冷清清的月光配着萧逸冷冷清清的俊颜,让萧逸看起来有一种特别神秘的性感,就像一杯被施了魔法的毒酒,谁都知道他有毒,却依然被他蛊惑着想要不顾一切地喝下去。∈♀?p?v?{文  如此魅惑人心的妖孽,是她的夫君哦!原本以为自己是个自制力极好的人,此时看着看着,沐之秋竟没忍住,凑唇过去亲了他一下。  萧逸睡觉素来惊醒,刚才揭下他的易容便怕惊动他,现在沐之秋更加不敢亲得太重,不过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只触了触他的唇便离开了。  静等片刻,萧逸却依然睡得香甜,狭长的凤目微阖,又长又密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俏皮地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倒影,均匀的呼吸带着悠远而绵长的气息,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不知不觉中便掳走了她的灵魂。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像他们这般成婚不到半年的小夫妻,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应该每天都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才对。可是,他俩怎地如此悲惨,不能日夜厮守便罢了,还要背井离乡,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更惨的是,怎地这么快就怀孕了?二人世界还没有过足呢!  唉!轻叹一声,沐之秋又凑上去吻他一下,这一次却是没能忍住,在萧逸唇上停留片刻后竟鬼使神差地伸出舌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  原想着这般萧逸总该醒了,哪想他依然睡得安安稳稳,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看来他是真的累惨了,她是不是该让他好好地睡?  心中劝说着自己不要去骚扰他,让他好好休息,但萧逸的唇上却仿佛有魔法,就像德芙巧克力,吃了第一口就想吃第二口,吃了第二口就忍不住会去吃第三口,沐之秋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平日里只要她稍微主动一点点,萧逸就会热情似火地扑倒她,搞得她从来都是被动承受的一方,倒是什么时候真正掌握过主动权?现在萧逸睡着了,这般偷偷亲吻着他,竟让沐之秋品出些特别的味道来。就好像她突然掌握了主动权,萧逸才是该承受的那一方,自己想怎么样他都可以似的,想想就叫人血脉喷张,也变得更加贪得无厌。  暗骂自己一句“变态”,却身不由己地往前凑了凑,整个人彻底贴在了萧逸的身上。总算好了,不用她再凑唇,便直接与萧逸鼻子对鼻子,嘴唇对嘴唇了。  其实这是萧逸最喜欢的睡觉姿势,沐之秋曾抗拒过好多次,说这样不利于健康,双方吸入的都是对方呼出的二氧化碳,但萧逸固执地认为这般他二人才是最紧密相连的。所以每回沐之秋醒来,她和萧逸都是这种睡姿。  “看,你都把我养出坏毛病了,居然觉得这样睡才是最舒服的。”悄声自语,话音未落,双手双脚已如同八爪鱼般缠到了萧逸身上。当然,她的嘴也没闲着,舌头更没闲着,直接掀开萧逸的薄唇探了进去。  没想到萧逸睡着的时候嘴巴竟是微张开的,她的舌几乎没什么阻碍就成功地占据了领地。  小偷般在他嘴里游走了一圈,停下来,屏住呼吸仔细观察萧逸的反应,这厮居然仍睡得安安稳稳。沐之秋皱眉,他是不是每晚都不睡觉啊?怎么把自己累成了这样?  想想自己吃饱睡足了来骚扰睡梦中的萧逸好像有点不仁道,沐之秋便打算缩回来。身子才一动,舌头尚未来得及退出,便觉一紧,已被萧逸牢牢吮住。  唔!眼睛瞬间瞪直了,却恰恰对上萧逸灼灼的眸子。风华绝代的桃花眼里都是火热的痴缠,哪里有半点朦胧睡意?  噢!这厮居然装睡!  挣了挣,萧逸的手脚却不知何时也学她的样儿成了八爪鱼,紧紧纠缠在她身上,只是他很刁钻地留出了她小腹的空隙,其他地方却与她紧密相贴。  萧逸是水母吗?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也做得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贴去,下一秒,便将腹部的空隙彻底填满了。  如此才好么,他们一家三口亲密无间,这才叫幸福!  “秋儿可是在引诱为夫么?”用促狭的眼神调侃她,萧逸满脸坏笑。  引诱?引诱?可不是引诱么?到底是谁在引诱谁?明明早就醒了,这厮却装睡,搞得她心痒如同猫抓,竟是一次又一次越亲越上瘾,终于落入了他的圈套,这算不算咎由自取啊?  紧紧纠缠的舌像是渴望了一百年,便是打了结仍觉得不够,沐之秋强烈地感受到萧逸的饥渴和热情。  萧逸轻轻一举,她便趴骑在了他的身上,“秋儿?我们……”  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秋儿?醒了没?为师从宫里回来了,进来瞧瞧你如何?”  萧逸的鼻孔几乎要冒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的小女人自从有了身孕就一直懒懒的,便是他千般挑逗她也兴致缺缺。好容易今日她主动一回,他还没有开始享受,这该死的老顽童怎地就来叫门了?现在天都没有亮,这老顽童精神不正常么?当真讨厌至极!  才要起身,沐之秋的动作却比他快,迅速从他身上下来,扶住萧逸的脑袋往下按了按,一捞被子,俩人已躺进了被窝里。  这被子盖得当真有水平,沐之秋只露出个脑袋,却将萧逸盖了个严严实实。  萧逸才想将被子掀开,老顽童已推门进来了:“秋儿?你醒了吗?为师听下人说你从昨日回来就一直不舒服?为师昨日担心褚天凌出现术后排斥反应,所以在太子宫守了他一夜,现在来看你,你莫要生气!”  噢!她不生气,但师父?您能不能赶紧出去?  但见老顽童双眼布满血丝,眸中却皆是担心,沐之秋又不忍心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冲老顽童咧嘴傻笑。  老顽童与常人的思维本就不同,他又将沐之秋当成自己的骨肉至亲,所以也没想过这般硬生生地闯进来合不合适,见沐之秋已经醒了,还重重地松了口气。  要说老顽童以前也不是没瞧见过她和萧逸亲热,便是看见萧逸在她的床上也没什么。问题是自己方才的动作太快,完全是下意识的,既然已经把萧逸裹在被窝里了,此时若再掀开放他出来,那师父的脸面就真的没地方放了。没办法,只好暂时委屈萧逸一下。  亏得这个时代的床铺都挂着纱帐,且被子都是又长又大的,睡觉的时候还会在床上铺好几床被子,否则,真不知道什么被子才能把萧逸这么大的个头儿盖住。  宝贝徒弟冲自己笑,老顽童十分高兴:“秋儿?你感觉怎么样?”说话间,人已来到跟前,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搭在了沐之秋的脉搏上。  “师父,我很好,昨日回来时觉得困乏,眼下已经好多了。”沐之秋不自然地笑道,却用屁股不动声色地撅了撅萧逸,示意他藏好别乱动。  不知道是太担心她还是做完手术后一夜未眠,老顽童竟没觉察出她的反常,亦没问萧逸的情况。专心致志地给她把完脉,又查看了她的气色,确定她确实恢复了,这才笑道:“那秋儿你好好歇着,为师沐浴更衣完了再来陪你!”  噢!师父,您可别来了!  这般想着,嘴里便已说道:“师父一夜未眠,沐浴完便歇歇吧,等您睡醒了,徒儿陪您一起去宫里瞧褚天凌!”  “为师不累!”老顽童顿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摸摸沐之秋的头笑道:“只要看见你好好的,为师就一点儿也不累!”  那个,她这般腹诽师父是不是不太厚道?师父可是真的在心疼她。  不由地眼眶发红,轻声道:“师父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您年岁大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我一会儿让下人们备些爽口的小菜,等师父睡醒后徒儿陪您一起吃!”  “好好,为师先去沐浴,待会来陪你吃饭!”老顽童受宠若惊地点头,又拍拍沐之秋的手背,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沐浴更衣去了。  “好了,师父走了,萧逸你也不用躲了!”沐之秋松了一口气笑道:“这般欺骗师父,我当真是个坏徒弟!”  才说完,便觉臀上一暖,已被萧逸用手捧住。尚未反应过来,贴身的小裤裤便被他脱掉了。第453章 算着日子  话说本来老顽童突然冒出来萧逸的心里就极其不爽,又被沐之秋摁下去裹在被子里更是火上浇油。正要掀开被子,沐之秋却适时地用屁股撅了撅他的脸,萧逸的凤目下意识地一眯,猛地又瞪圆了。  秋儿怕热,夏天不愿在长裙内里裤中裤地穿一大堆,长裙内往往只穿一条内裤,今日亦是如此。他这些天每天都服侍秋儿洗漱更衣,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为防止被老顽童捉奸在床,秋儿刚才从他身上下去得急了些,只以为用被子盖住身体便安全了,却没料到长长的睡裙裙摆一大半都被卷起来堆在了腰间,秋儿的翘臀便从睡裙下极其巧妙地露出了大半截。而秋儿为了保护他,专门侧着身用屁股对着他。  这些都罢了,偏偏萧逸的目力极好,且夏天的被子又十分薄,隐隐约约的月光便能透入些许,秋儿娇小的翘臀刚好对着他的脸,这般,便让他瞧了个真真切切。  葡萄般圆润的乳头,在黑乎乎仅有微弱月光透入的被窝里像两棵隐藏在枝叶下邪魅交错的并蒂莲,盈润欲滴,摄人魂魄。又似艳到极致的夜明珠,带着股水灵灵的新鲜和娇艳,却又朦朦胧胧的含娇带怯。  萧逸顿觉一股热浪直冲脑门,仿佛第一次察觉到小巧玲珑的秋儿除了胸前,这里也挺有肉,让他的心也跟这她圆滚滚的乳头变得圆滚滚起来。  噢!他的小女人怎地如此性感?  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将睡裙又往秋儿的腰间堆了堆,秋儿雪白水嫩的小屁屁便整个都露出来了。  话说这两年萧逸的针线活水平真的长进了不少,犹记得他第一次用天丝锦给秋儿做的内裤,那叫一个难看,亏得是穿在里面,他又十分强横,否则,估计打死秋儿,她也不会贴身穿着。可是现在,他亲手缝制的小内裤秋儿说已经可以和二十一世纪最好的内裤相媲美了。  但再怎么美好的内裤穿在秋儿身上都没有什么都不穿来得好看不是?所以老顽童走没走萧逸根本就没注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用双手捧住了属于他专用的翘臀。  手指一触及,便如同在杂草丛间突然点燃了一把野火,腾地一下就燃烧起来。想都没想,萧逸便将她的翘臀抬起来顺势剥下了她的小裤裤。  沐之秋掀开被子一回头就对上自家妖孽夫君流着哈喇子的模样,噢!尼玛,这厮这是什么表情啊?就好像她的屁股上长出来了另一张脸似的。  难道她屁股上粘有脏东西?想往下看看,怀着身孕身子不太灵活,只能看见萧逸的大手,自己的屁屁倒是一星半点都看不到,沐之秋便用手去摸,摸来摸去,能摸到的都是萧逸修长的手指,她的小屁屁却被萧逸的大手捂得严严实实。 话说,就算长了个疙瘩,萧逸也不能一直用手捂着吧?要是脏东西的话,捂这么紧,萧逸是打算给她捂到肉里去?  推开萧逸的手,沐之秋又用手摸了两圈,干干净净滑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更没摸到疙瘩之类的东西,想必脏东西已经被萧逸擦掉了。  萧逸也真是的,擦个脏东西用得着这么卖力么,居然两只手都上?那个,其实她不过就是刚才用屁股撅他的时候好像撅到他的脸了而已,就算真的沾了什么东西,应该也是不小心蹭了他一点口水,她都不嫌弃,他这么介意做什么?再说,她又不是故意的,这厮用得着这么记仇么?搞得像要把她的屁股揪下来吃掉一样?  萧逸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家娘子那只游走在他的手指上的手,喉结上下滚了两滚。噢!该死的小女人,她这是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这种动作由她做出来有多么诱惑人心?会让他流鼻血而亡的啊?  只觉耳朵轰地一响,萧逸所有的理智全都灰飞烟灭……  沐之秋没继续纠结,萧逸是她夫君,她不过就是在突发情况下不小心让自己的屁屁和靖王爷尊贵的脸亲密接触了一下而已,犯不着让自己背负那么沉重的心理压力。眼看窗外已经隐隐泛白,既然已经醒了,那就该起床干正经事儿了。  把睡裙往下一扯,顺手在屁股上拍了两下,沐之秋才笑吟吟地对萧逸说:“萧逸,我已经没事了,你今日不用继续陪我。你自去水师大营忙你的,我随师父进宫去看看表哥!”  萧逸不反驳也不说话,只是单手侧支着头斜倚在床上,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小屁屁,很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沐之秋有点无语,平时早起都是萧逸给她穿衣服的,萧逸说这是他的福利。趁着替她穿衣的机会,他总会顺便吃她的豆腐。尤其是怀孕之后,萧逸更是连手指头都不让她动一根,好像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肤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今日老顽童来的确实不是时候,她脑子一热就没想那么多,用屁股撅萧逸只是给他提个醒,谁知道会这么巧,就让她的冷屁股贴了一回他的热脸?但都已经这样了,她能怎么办?难不成也让她用热脸去贴一回他的冷屁股?这厮怎地闹个情绪没完没了啊?  想想算了,任是谁,在那样激情四射的时候被人打断,心头都会憋屈吧?更何况热脸还贴了别人的冷屁股,估计是个人就开心不起来。若不是想着老顽童沐浴更衣完还要来陪她吃早餐,沐之秋其实不介意在床上多哄萧逸一会儿,便是用自己的热脸去贴萧逸的冷屁股也无妨。  虽已出怀,但沐之秋的肚子还没有大到弯不下去。方才那条小裤裤被萧逸揉成一团扔到了床底下,沐之秋只好半跪在床上在床头纱橱中找干净的。  才找出来,便觉身后有凉风吹过,扭头去看,惊觉萧逸的一只手正将她睡裙的裙摆高高撩起,邪魅的凤目依然死死盯着她雪白的小屁屁,仿佛她的翘臀是一块流油的大肥鹅。  嘿!怪不得她总觉得身后钻风,这般敞着倒是凉快,但是不是不太雅观啊?  虽说是夫妻,但被萧逸这般瞧着,沐之秋还是会脸红。  话说萧逸今天怎么了?怎么跟她的小屁屁杠上了?难不成他今日想让她光着屁股出门?就算他的脸吃了点亏,这么斤斤计较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萧逸?我刚才不是故意用屁股撅你的,你……”  话尚未完全说出口,便听萧逸嘀咕道:“这般为夫好像吃亏了!”  嗯?这厮在自言自语什么?发癔症么?  才一愣神,小屁屁又被萧逸捉了个正着。这次却比上次过分,萧逸非但完全将她拢在手心,还不安分地揉捏引诱着。  萧逸方才歪在床上不出声并非生气,当然也不是在发愣,他是在认认真真地想心事。这段日子他最沉重的心事是什么?当然是几时能与秋儿亲密接触。  虽说他的小女人善解人意,便是他欲火中烧,也会想办法帮他解决,但隔靴挠痒总觉得欠了点什么,哪有真正的鸳鸯交颈水乳相溶更令人迷醉?再说,他这般强壮,秋儿如此娇小,每回都用非正常的手段帮他,他心疼得五脏六腑都在冒泡。  有什么法子能既不委屈秋儿,又能让秋儿再次感受到他火热的痴情呢?想来想去,还是他最最喜欢的滚床单运动最好。  萧逸可不傻,尽管每回他欲求不满苦苦纠缠秋儿都会抱怨,但他感觉得到,秋儿喜欢和他在一起,非常非常喜欢。虽说太激烈的滚床单秋儿现在承受不起,但轻一些的应该可行。那样,秋儿自然也不会再将自己憋屈到趁他熟睡偷偷吻他的程度。  根据方才他假寐时的观察,秋儿其实很想很想。噢!单是用想的,他都会热血澎湃,他怎能放过她,怎么舍得放过她?  萧逸专门找老顽童不耻下问过,知道前三个月至关重要,过了头三个月,只要他轻一点,慢一点,孩子不会有事。  三个月?今日是第几天了?  计算这个着实让萧逸费了把脑筋,他倒不是不识数连日子都算不清楚,他是怕算错了给秋儿带来伤害。所以,支着头想了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算错日子,当真是三个月十一天了。他已经比老顽童交代的日子又忍让了十一天,如此,秋儿是不是更安全了一些?  嘿!这般说来,宝宝应当谢谢他这个爹爹才对。  才沾沾自喜,却猛地发现宝贝娘子已不在怀里了。眉头微蹙,便瞧见他的小女人正从纱橱中翻出一条干净的小裤裤,像是打算穿上。  秋儿,她这是想做什么?难道她改变主意又不想要了么?难道她不知道他已心急如焚了么?  萧逸心头立刻升起了一股不满,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好事,将他引诱得血脉喷张她便想全身而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便是用强的,他也要让秋儿尝尝什么叫销魂蚀骨的自作自受。  下一秒,萧逸的大手已经伸出去将那讨厌的睡裙又撩了起来。秋儿圆润的翘臀再次展露出来,这下好了,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的视线了,萧逸觉得异常圆满。  要说秋儿的翘臀当真是这世上最美的,丰满水嫩,紧致富有弹性,圆滚滚的只有他的手掌大小,他刚好可以用双手完全盖住。  这是不是上天专门替他量身定制的啊?如此尤物,秋儿却要将它藏起来,那他岂不是吃大亏了?  这般想着,双手愈发热烈不老实起来,直恨不得将手中肉滚滚的粉团儿彻底揉进心里去。  愣了半天沐之秋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萧逸哪里是在生气,这厮明明就是在对她的屁屁犯花痴么!  顿时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没见过她的屁屁,怎么搞得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青年一样?是不是忍了太多日子把他憋坏了哟?怎地让他馋成了这样?  话说她紧张得要死,憋着气应对老顽童,萧逸却在被窝里yy她的小屁屁,这厮怎么这么闷骚啊?  好吧,感情不是她用冷屁股贴了萧逸的热脸,而是萧逸自愿用热脸贴了她的冷屁股。不过,甭管谁贴谁,老顽童快要来了呀?  “萧逸……”  才唤出声,萧逸已将她的翘臀托起,下一秒,火热的亲吻便密密匝匝地落在了她白玉般的小屁屁上。  仿佛一下子被电流击中,强烈的酥麻感立时席卷了全身,身体一软,沐之秋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嘴里竟情不自禁地闷哼出声。第454章 腹黑云清  萧逸顿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便是再也等不及等不住。他的小女人哦,能不能不要如此诱人,如此叫他迷恋?这世上怎么有秋儿这般折磨人的小妖精,明明和他一样渴望,却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他的小妻子当真好残忍、好冷情!  “秋儿?为夫想,好想!”  “嗯?”沐之秋迷迷糊糊地应着,声音柔媚酥骨,立时将萧逸的心掏走了大半。  “秋儿,为夫掐指算过了,今日已经是三个月十一天了。”  “嗯?”沐之秋依然懵懵懂懂,她没听清楚,只觉得萧逸的声音来自好远好远的地方,犹如天籁。  “宝贝儿?你听见为夫的话了么?”  沐之秋:“……”  “宝贝儿?”伸长脖子凑唇在她半裸的肩头惩罚性地轻咬一口,萧逸委屈道:“你可有听见为夫在说什么?”  “说什么?”  他的小女人终于应声了,果然不仅仅是反应慢了半拍,听力也有所下降。她可是想要急死他么?  “你师父说,过了头三个月,为夫就可以侍寝了。今日都三个月又十一天了,秋儿是不是能和为夫双修了?”  “啊?”沐之秋的意醉神迷登时醒了一大半。  怪不得前几日练习催眠术的时候就听见这厮嘴里总是在念叨三个月,当时沐之秋并未细想,只是感动于萧逸的体贴细腻,却没想到这厮的体贴和细腻都是为了他自己的性福啊?  当然,萧逸不是个这般自私的人,其实,他很照顾她的情绪。算了,承认吧!其实,她也很想,毕竟,他们才成婚不足半年啊!  不过,萧逸这厮怎么什么都不耻下问啊?怎么这样的事情也去问老顽童?老顽童也真是的,也忒实诚了点儿吧?连这种事情都教给萧逸,可不是怕萧逸化身为狼的时候太少了么?  “唔!真的有三个月了吗?我怎么不觉得?”沐之秋有点脸红,她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褚天凌的病,怀孕又非常辛苦,从来不想其他。每天晚上萧逸都会搂着她入睡,她也习惯了就这么与萧逸相拥相偎地静静而眠,哪有时间去算日子?现在萧逸提起来,才想到自己确实怀孕三个多月了。  “秋儿整日只想着给褚天凌治病,哪里还想得到为夫,只怕再过几日,秋儿便把为夫忘掉了!”  嗬哟!好委屈的声音。若是这般被他时时骚扰着提醒着,她还能忘了他,那她当真了不得。  “好吧!那你要轻一点,千万不要伤着他了!”  “遵命!”萧逸大喜,不待沐之秋吩咐,已自觉地在她面前放了两床被子。  沐之秋有点愣神,这是什么意思呀?难道萧逸害怕床太硬硌着她?可是,若想铺厚一点软一点,是不是该把被子摊开,这般叠得跟豆腐块似的,她可要怎么躺?  既然理解不了自家夫君的意思,只好自力更生自己动手。弯下腰沐之秋刚要去摊被子,萧逸却再次贴上来,已顺势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宝贝儿,就这样,你不要动。若是觉得累,就趴在被子上,让为夫,好好看看你,亲亲你……”  趴在被子上,他好好看看她?亲亲她?她又不是终结者,难道要把脖子扭到后脑勺上去让他看让他亲?  不要动?趴在被子让他看,让他亲?这厮到底想看哪里?亲哪里?  臀上酥麻感传来,眉心一跳,突然想起萧逸珍藏的那套《房中秘术》和《春gong图》来,顿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噢!她的夫君,竟是要来新花样?看来萧逸的钻研精神又上了一层楼,这是要把她调教成床上的荡妇啊!  国医府内,郁郁葱葱繁花似锦,宁静中透着祥和,仿佛夏季的炎热都被驱散了许多。  萧寿端着一杯香茗坐在椅子上,视线死死胶着在面前这个奋笔疾书的男子身上。  云淡风轻荣辱不惊的上官云清,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不慎跌落凡间的仙子,让人只敢远观不能近身,仿佛靠的太近,连浑浊的呼吸对他都是一种亵渎。  如此神仙般美好的男子,萧寿现在却想对着他挥拳头,他真的快对上官云清忍耐到极限了。  猛地仰脖,将杯中的残茶全部灌入口中,萧寿起身疾步走到上官云清身旁,长臂一伸,一把抓住上官云清正在写字的手,问道:“云清?我再问你一次,老三到哪里去了?”  “呵!”上官云清淡淡一笑:“二皇子,您的茶喝完了,我再命人给你蓄一杯吧?”  “老天!”萧寿一掌重重拍在自己额头,“我说上官先生、上官丞相、上官云清,老三再不露面会出大事的,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挣开萧寿的手,端起桌上的凉茶轻嘬一口,上官云清抬眸:“靖王妃身子不适,靖王爷带她去欢乐谷休养去了。我两个月前不是已经向皇上禀明了么?二皇子怎地还问?”  面对这般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上官云清,萧寿有种抓狂的感觉。以前,他总觉得这世上最难对付的人是三弟萧逸,可是现在,他才知道,这个神仙先生上官云清,才是真正最难对付的人。  一个人,你可以打他,可以骂他,可以激怒他。但面对上官云清,打他左脸,他会把右脸伸过来继续让你打,骂他,他会奉上最好的香茗让你解渴继续骂,至于激怒他?萧寿认为,除了沐之秋,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激怒上官云清的了。偏偏不管是萧逸还是沐之秋,突然就不见了,他上天入地怎么都找不着。  沐之秋不见了就算了,不过是个女子,长期养在深闺不出门倒也没人关注,可老三不行啊!他可是堂堂靖王爷,是静安王朝的肱骨大臣,两个月不露面,朝中人心惶惶,甚至有人猜测靖王爷厌倦了世俗纷争,携靖王妃畅游江湖去了。  话说,萧寿就没见过比萧逸更没责任心、更胡闹的人,这个人哪里像以前的靖王爷?以前的靖王爷为了把持朝政,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可以抛弃一切,甚至出卖自己,现在,唉!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打迷上沐之秋后,老三都快变成半仙了。  这些萧寿都可以不计较,只要萧逸现在乖乖出来就成。可是,京城内外,竟没有一个人知道靖王爷的去向。别人不知道尚且说得过去,若说上官云清也不知道,萧寿万万不会相信。  可是,问来问去,上官云清就一句话,靖王爷携带靖王妃去欢乐谷休养去了,尼玛,这是逗他玩儿呢!那欢乐谷都快被萧寿挖地三尺了,哪里有萧逸的半个影子?  “二皇子若是不信……”  “得,得,得!”打断上官云清的话,萧寿彻底投降:“我也不问了,你且告诉我,老三丢下这么大个摊子给你我,是想害死我们吗?”  “怎么说?”上官云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与着急。  “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现在朝中人人蠢蠢欲动,尤其是皇后那一派系的,明显在拉拢八弟这几年替老三培植起来的力量,难道你就不担心?”  “怎么?二皇子怕了?”轻轻一笑,上官云清提笔继续书写。  萧寿急了,索性一把夺了他的笔道:“上官先生、神仙先生,我求求你了,你就给个明话吧,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目光停留在萧寿的脸上许久,上官云清才淡然道:“虎贲军没有异动,黄家军整装待命,六扇门的眼线全都放出去了,便是生死门也有人在帮我们做事,这般,二皇子还不放心么?”  “生死门也在帮我们做事?”萧寿有点吃惊,但惊讶仅仅维持了十几秒钟,便皱眉道:“可是皇上和皇后那边,还有八弟……”  “皇上和皇后从来就不是靖王党的,有异动实属正常。八皇子替靖王爷培植的那些力量,此时若有异动不正好看清楚人心了么?至于八皇子本人,他若按兵不动最好,若是真的与靖王爷为敌,那也是自掘坟墓。二皇子以为皇上一定会让皇后坐大排挤靖王党吗?以我之见,未必!更何况二皇子你手下的势力也不是吃干饭的,难道二皇子现在还在隔岸观火,想要等辨明东风西风再行事么?”  “你莫要含血喷人,我哪里有?我早就归顺老三了好不好?”萧寿急忙表明心迹。  “那二皇子着急什么?你见沐丞相、方志清大人急了么?便是黄毅大人都不急,二皇子在担心什么?”  “我……”萧寿顿时无语。  他能不急吗?而且,谁说沐丞相、方志清和黄毅不急了?只是遇到个温开水般的上官丞相,便是急得上蹿下跳也没用。他今日来国医府,还就是被黄毅撺掇的呢!  像是猜透了萧寿的心思,上官云清面色一凛,道:“朝堂异动咱们只管静观其变就好,一旦有大动作,便是虎贲军不动,黄家军也够用了。”  萧寿只当上官云清太弱,怕他低调行事老三会吃亏,原来这上官云清竟是在任其放养,好一个静观其变,他竟早已联络安排好了各种势力,只等时机成熟来个一打尽。  还好自己一早就表明立场站在了老三这一派,否则,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还真不好说。  果然,老实人一旦狠下心来比任何人都要可怕。三弟还担心上官云清不能适应官场,若论城府和心机,这世上倒是有几人比得上上官云清的?  “皇上那边有我平衡,暂时不会为难靖王爷,皇后和八皇子那里沐丞相和六扇门都盯着呢,至于朝中那些风声鹊起蠢蠢欲动的大臣们,只怕还需二皇子做些手脚。当然,必要时,让黄毅大人雷霆一怒吓唬吓唬他们,应该能压住一阵子。只要靖王爷回来之前不出乱子就好,至于靖王爷回来时接过去的是什么烂摊子,那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情了。”  “啊?”  萧寿瞠目结舌,好一个上官先生,果然人人都被算计进去了,便是老三都没有放过,只怕老三回来之后会焦头烂额好一阵子。  “怎么?”眉头微蹙,上官云清清澈的眼眸显得愈发真诚干净,“难道只许靖王爷陪着自家娘子度假休养潇洒度日,就不准你我醋他一回?”  噢!md,就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孬人做坏蛋。原来不止是老三腹黑,这上官云清竟比老三还要腹黑。  嘿!不过这个提议萧寿当真喜欢得紧。  二人再一番细细商议,一个时辰后,萧寿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国医府。第455章 朝堂异动  第二日,果然有大臣联名弹劾靖王爷萧逸,说靖王爷萧逸为了取悦自己的王妃,居然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如此任性胡为又没有责任心之人,难以堪当大任,奏请皇上收回靖王爷手中的兵权。∈♀?p?v?{文  打蛇打七寸,果真又狠又准,所谓收回手中兵权,无非是垂涎靖王爷手中的虎贲军,二皇子萧寿、沐忠国和方志清等人听得频频皱眉,却一言不发。  右丞相上官云清却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竟是由着这些人弹劾,皇帝萧震天好几次都将目光投向上官云清,似在征求他的意见,他都只当没看见,搞得萧震天十分憋屈。  要说逸儿此次当真有点过分,便是秋儿真的身子不适,他多派些侍卫护送秋儿出去散心便是,怎地自己也跟去了?而且一去就是两个月,这朝中有多少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逸儿处理啊?说他任性胡为又没有责任心当真一点都不冤枉。以前逸儿天天在萧震天还不觉得,甚至时时担心逸儿功高盖主,现在逸儿动不动就几个月离朝,他却倍感艰难。前几回至少还有个良儿和楠儿撑着,这回好了,三兄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竟是人人都不在,这可难死萧震天了。  虽说上官云清也很不错,但云清的性子太过平和,遇到这种公然弹劾的时候,是怎么样都压制不住的。听见堂下的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萧震天一个头两个大。  唉!若是逸儿在,这些人哪里敢公然弹劾?便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都来逼迫他这个皇帝,可不是觉得他萧震天软弱好欺负吗?  这段时间他的身子有些疲惫,精神虽尚可,但人却时时感到乏力,再被这般争吵,萧震天实在烦闷不已。说来也奇怪,若是放在几个月前,怕是自己早就大开杀戒了,怎地最近这段日子却见不得半点血腥?难道是他心肠太软,竟让这些人都长了脾气?  正要发怒,却听堂下一人大喝一声:“尔等给我住口!”  萧震天忙定睛看去,待看清楚时,不由乐了。  当真是瞌睡碰到热枕头,可不是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黄毅吗?嘿!别说,手底下有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炮筒子,有时候其实也挺好的。且看这黄老粗要说点什么吧!  黄毅是朝中出了名的直性子,便是皇帝萧震天他都敢当面指责,更何况是这些乌烟瘴气的势利小人。且他又戎马一生战功赫赫,眼睛里能看得上的仅有靖王爷和靖王妃夫妇,朝中除了与之交好的沐忠国、方志清等人平时敢与他拌拌嘴外,倒是再也没有人敢跟他死磕。  眼下一见黄毅虎目怒睁,脸盘儿黑得如同锅底灰,先前嚷得最响的几个大臣一时间都被唬住了,小声嘀咕几句便回归原位,倒是连个屁都不敢再放。  “ !老子倒要看看,谁还敢再弹劾靖王爷?”但见所有人都噤了声,黄毅一上来就爆了句粗口:“静安王朝若是没有靖王爷,尔等还想过这种美酒佳人的快活日子?做梦!当年靖王爷率领老夫战场杀敌时,尔等不知道还在娘肚子的哪根筋里转圈儿,眼下也敢信口雌黄想要夺靖王爷的兵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倒是配也不配掌管虎贲军?”  萧寿、沐忠国和方志清不由望向上官云清,却见上官云清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抬头望着金殿大梁,倒像是那梁上挂满了黄金似的。  萧震天听得十分过瘾,但黄毅这话当真不好听,怎么说这都是金銮殿,这大老粗怎地一上来就骂人?还骂得如此难听。  话说,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是他萧震天守住的好不好?怎地这老匹夫全都扣到逸儿的头上去了?  “咳咳”咳嗽两声,萧震天刚清了清嗓子,却有不怕死的大臣轻声反驳道:“那些事情都是靖王爷以前的功绩,现下的靖王爷,哪里还有半点志向和锐气?我等难道还要拥护这种只沉迷于女色的昏庸靖王爷吗?”  “放你娘的臭屁!”话音才落,黄毅已大吼一声扑上前,硬是将那胡言乱语的大臣揪了出来。  二话不说,抡起铁锤般的拳头,嘭地一声便砸在了此人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污蔑靖王爷,单凭这句话,老夫就能治你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黄毅的一拳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静安王朝本来就重文轻武,弹劾的人大多都是文官,这个言官韩大人更是个小鸡崽儿一般瘦瘦弱弱的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黄毅的重拳。一拳头下去,便如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般,韩大人的脸立刻成了染料铺。  方才弹劾的众臣们登时进的气少出得起多,只恨自己不长眼,怎地将这么个鬼见愁惹毛了,尽可能地往后缩,个个都指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能让黄毅只盯着韩大人忘了他们。  不知道是谁脑子转得快,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诉起来:“皇上救命啊!黄毅大人当朝殴打朝廷命官,乃是死罪,死罪啊!”  立时,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大片,便是先前没有弹劾靖王爷的文官,也有不少因惧怕黄毅跟随着跪了下去。  萧震天头疼不已,他就说黄毅这个老匹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事情都要做这么过,见好就收岂不是皆大欢喜?偏偏这大老粗不长眼色,竟是越说越来气,还动了拳头,眼下可要怎么好?  萧震天又有些气恼这个不长眼胡乱说话的韩大人,明明看到黄毅跳出来了,他还要顶风作案,不打你打谁?这般没眼力界的浑人,活该挨打!  可是,到底是在朝堂之上,打人总归不好看,萧震天无奈,只好揉着额角道:“来人啊!将黄毅……”  “且慢!”  一直抬头看着大梁神游天外的右丞相上官云清突然上前两步,清澈犀利的目光直指萧震天:“敢问皇上,黄毅大人何错之有?”  “唔?”萧震天语塞。  便是萧寿、沐忠国和方志清也吃了一惊。连他们都觉得黄毅做得太过了,吼两句吓唬吓唬人就罢了,这老匹夫怎么动起手来了,他那一拳头下去,便是没将人打死,大概半条命也没了,当着皇上的面儿血溅朝堂,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一顿板子总是难免的。这上官丞相早不出声晚不出声,怎地此时说话?而且一张嘴还说出这样明知故问的话,这个人是他们认识的卧龙再生上官云清吗?  “云清?你?”萧震天半天才回过神来,却是不知上官云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皇上!”一撩衣摆,上官云清潇洒跪下:“黄毅大人虽动手打了人,但事出有因,微臣以为,倘若看见有人混淆视听、故意污蔑朝廷栋梁还不给予惩戒,那是罔顾人臣。黄毅大人刚正不阿,惩恶扬善,微臣觉得非但不能罚,还应赏。如此,才能体现皇上的英明和众臣工的忠心不二。”  萧寿唇角一弯,果然是上官先生,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明明黄毅打了人,居然还变成惩恶扬善的有功之臣。不过,这般大义凛然堂堂正正地替黄毅翻案,便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上官云清的胆识。  萧震天的眉心跳了两下,云清这是干什么哟?再怎么说,黄毅当堂把人打成了这样都该小惩大诫,云清却跳出来阻止,还阻止得这般光明正大堂而皇之,他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这个云清,到底是他的福星还是他的克星啊?  “上官丞相说得有理,臣附议!”方志清朗声道,眉宇间皆是不容忽视的正气。  沐忠国亦不卑不亢道:“臣亦附议!”  萧寿跨前一步,在上官云清身侧缓缓跪倒:“儿臣也觉得上官丞相所言极是,倘若任由歪风邪气助长,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岌岌可危。请父皇三思,莫让亲者痛仇者快!”  跪倒在地的文官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如果说上官丞相的话只是在替黄毅大人开脱,二皇子的话就说得太重了,波及了一大片,往深里想,竟有图谋不轨意图造反的嫌疑。  自古文官都比武将想得多,这般一衍生,哪里还有人敢继续弹劾靖王爷,更没人敢说黄毅半个不是。  一时间,才要求惩治黄毅的文官们竟纷纷替黄毅求饶起来。  “皇上三思啊!上官丞相所言极是!”  “是啊!皇上实在不能助长小人气焰啊!”  “皇上,黄毅大人刚正不阿,实在乃我静安王朝社稷之福,臣请皇上赏赐黄毅大人。”  “请皇上赏赐黄毅大人!”  黄毅有点傻眼,他今日确实冲动了些。  他倒并非没长脑子,早在两个月前靖王爷刚失踪时,上官丞相便有密信与他,让他戒骄戒躁,只管练好黄家军以备不时之需。他当然知道上官丞相意指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两个月来朝堂上那些乌烟瘴气的怪话他听了虽气恼不已,却硬生生地受了。  昨夜,二皇子突然亲自造访,竟带来了上官丞相的意思,让他今日在朝堂上见机行事,一旦有人跳出来弹劾靖王爷,他便敲山震虎。  黄毅亦知这敲山震虎指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吓唬吓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文人儒士。本来他也没想过要打人,偏偏这个韩大人实在没眼色,他都恼了,还要火上浇油,他一时间没忍住,待拳头轮下去再想收回已然不能。  黄毅都做好了要挨一顿板子的准备,哪里会料到上官丞相居然三言两语就四两拨千斤,硬是颠倒了黑白,顷刻间就将朝堂局势扭转回来了。  黄毅以前一直不怎么服气上官云清,若不是打心眼儿里喜欢靖王妃这女娃子,他早就替靖王爷揍死这个所谓的神仙先生了。便是上官云清提出来一系列新政,他也是半信半疑,心中只道这些主意定是靖王妃放水授与上官先生的。  直到今日此时,他才知,这世上果然人外有人天外天,难怪靖王妃如此看重上官丞相,连靖王爷都对上官丞相刮目相看。有这等人中翘楚协助靖王爷,何愁静安王朝不能一统天下?不由地,黄毅眸中竟闪过星光点点。  萧震天松了一口气,谁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看看云清,不过三两句话就能扭转乾坤,如此,便是将整个静安王朝交给他,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但见萧震天脸色有所缓和,上官云清却又从容道:“臣以为,黄毅大人虽有功,但当堂打人却也不对,故,臣请皇上准黄毅大人出银百两替韩大人医治,也算为静安王朝皇室添丁锦上添花,皇上准否?”第456章 各怀心思  方志清不由竖了竖大拇指,果然聪慧如上官先生,懂得见好就收,如此有进有退,张弛有度,实乃靖王爷之福,靖王妃之幸啊!  萧寿和方志清的脸上也露出欣慰之色,萧震天更是面露喜色,匆忙应道:“右丞相说的是,朕准了。黄毅,你便出银一百两替韩大人医治如何?”  “那有何难?臣愿出银二百两!”  方志清脸色一黑,赶紧扯了一把胡乱说话的黄毅。  萧震天又似想起了韩大人,转头再问:“韩大人以为如何?”  那韩大人早被黄毅一拳头打得吓破了胆子,至今脑子晕乎不清,只庆幸自己还捡了一条命,哪里敢有他话?将一颗不断淌血的脑袋点得如同鸡啄米一般,惹得不少文官嗤之以鼻。  一场朝堂纷争瞬间消散于弥耳,萧震天正准备散朝,却见左丞相沐忠国上前两步扯住上官云清的衣袖激动地问道:“上官丞相?你方才说什么?为静安王朝皇室添丁锦上添花?可是秋儿她,秋儿她……”说到这里,沐忠国已然说不下去,却是激动得嘴唇发抖老泪纵横。  萧震天愣了愣,倏地反应过来,“啊”地一声,竟腾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云清?你是说,秋儿她怀孕了吗?”  “然!”上官云清笑眯眯地点头:“据微臣所知,靖王妃于芒种那日受了点风寒,导致胎像不稳。靖王爷为我静安王朝皇室后裔着想,这才低调地携王妃出门静养去了。此事干系重大,靖王妃以前又屡遭歹人暗算,所以靖王爷和微臣都不想将此事声张,还望皇上见谅!”  “如此!”萧震天仰天大笑:“哈哈!朕要当皇爷爷了!哈哈哈哈!”  萧寿额头上顿时滑下三根黑线,父皇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点?人家沐忠国激动,那是因为别人第一次当外祖父,父皇的孙儿拎出来都可以组成一支皇家护卫队了,便是他也有好几个儿子和女儿了,怎地老三的王妃有了喜父皇就表现得如此兴奋外露啊?  沐忠国愣怔半响,突然给了上官云清一个熊抱,语无伦次道:“云清,云清太好了,老夫,老夫要当外公了,秋儿有孩子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哪!”  原本因黄毅打人而气氛紧张的金銮殿顿时变得喜气洋洋,黄毅嘴快,拳头上的血迹还来不及擦去,便一拍脑门道:“竟是如此,当真是天大的喜事,莫说靖王爷两个月不上朝,便是到靖王妃生产之日都不上朝也是理所应当。哈哈!韩大人,老夫再加你一百两银子,算是替靖王爷赏你吃喜酒的喜钱!”  萧震天头皮一麻,得,正经事儿处理完,还是赶紧散朝吧!省得黄毅这老匹夫再说出什么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凤栖宫内,剪秋正在给皇后梳头。  窗格子突然轻轻一响,剪秋手中玉梳一顿。  “继续梳!”皇后依旧闭目养神,面上却已笼上一层杀气。∈♀?p?v?{文  果然,窗户无声地打开,又悄悄地关上了。一阵寒风掠过,皇后和剪秋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衣黑裤的蒙面人。  悄悄扫了一眼铜镜,剪秋额上的青筋跳了两下,手中玉梳却再不敢停。  皇后连眼皮都没有抬,“怎么样?查到没有?”  “没有查到!”  “混账!”猛地睁开眼睛,夺过剪秋手里的玉梳劈头砸过去,玉梳登时在地上断裂成两截,“八皇子突然染病在床,两个月来始终闭门谢客,九皇子携使团出使褚国至今未归,靖王爷陪靖王妃藏身欢乐谷休养生息却遍寻不到?你们当本宫是死人吗?”  蒙面人砰地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息怒,八皇子府戒备森严,除了二皇子和上官丞相奉皇上之命能够出入外,其他人都无法靠近,属下闯了几次都闯不进去。”  “哦?皇上如此看重良儿?派重兵把守八皇子府?”  “非也,据属下观察,那些把守八皇子府的不是朝廷的人!”  “你说什么?”皇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可查出那些是什么人了吗?”  “属下无能!”  “是无能,皇上的人你们不敢碰,二皇子你们没办法,那个上官云清呢?他只是一介布衣郎中,手无缚鸡之力,你们如何连他也对付不了?他不是能随意出入八皇子府吗?便是将他捉了来严刑拷打又有何妨?”  蒙面人身子一僵,“请娘娘三思!”  皇后猛地闭上了眼睛。她如何不知道上官云清动不得?此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连靖王爷萧逸的风头都被他比下去了。不止皇上对他关爱有加,专门派了大内高手贴身保护他,就连二皇子、沐忠国、方志清和黄毅等一干朝廷重臣也与他交好,对他唯命是从。单是皇后所知,明着暗里,至少有四五股力量在保护他,其中有一股还神出鬼没,与任何势力都没有干系。如此棘手的人物,不除之,迟早都是个祸害,但,她却实实在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娘娘!能防范得如此严密,又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属下以为,当今世上只有生死门能做到。”  “你是说上官云清是生死门的人?”皇后又是一惊。  “属下不敢断言,貌似上官云清也不知道有生死门的人在保护他、监控八皇子府。所以……”后面的话,蒙面人硬是没敢说。  沉默良久,皇后才缓缓坐下,“罢了,九皇子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有!”  “如何?”  “靖王妃与九皇子同在褚国!”  “什么?”皇后的身子猛地一晃,颤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去的?和谁一起去的?为何没有人向本宫禀报?”  蒙面人忍不住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靖王妃神出鬼没,身边带着两名武功高强的贴身侍卫,一名乃是靖王爷的侍卫夜袭,另一名却是个不知来历的人,属下也是近日才探到的消息,只知最初褚国国君是要处死靖王妃一行的,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靖王妃在法场上力挽狂澜,褚国国君非但没有杀了她,反而将其奉为上上宾,其他事情,属下一概探不到。”  “废物!”手掌猛地在梳妆台上一拍,完美修长的指甲啪地应声而断。  重重喘息两下,皇后才平息心头怒火,“可查出靖王爷的下落?”  “不曾!属下一度以为靖王爷会陪伴保护靖王妃,但靖王妃身边那名不知来历的人武功路数却与靖王爷完全不同。所以,属下敢断定,靖王爷不在褚国。”想了想,蒙面人又道:“不过,监视靖王府的人说靖王爷失踪前两日靖王妃就不见了,之后,靖王爷和夜袭等数名靖王府暗卫同时失踪,夜袭出现在褚国,但那几名暗卫却不知去向。属下以为,定是靖王爷带着他们去做什么隐秘之事了。”  “继续追查靖王爷的下落,便是只找到那几名失踪的暗卫也好。”话音才落,皇后已恢复了从容和平静,完美的脸上竟再也看不出丝毫情绪:“除了这些,你们可还查出了什么?”  蒙面人迟疑一下,道:“今日在朝堂之上,黄毅大人动手将韩大人打了。”  “好!”皇后面色微喜:“皇上可曾将黄毅下狱?”  “不曾!”  “为何?”  “上官云清说,说黄毅大人乃是刚正不阿惩恶扬善,二皇子等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诸位大臣们原是要讨伐黄毅的,但见形势不对,全都见风使舵开始替黄毅大人说话。所以……”  皇后额头上的青筋猛地暴起,声音却无比阴寒冷静:“说!”  “所以皇上命黄毅大人出一百两银子替韩大人疗伤,不再追究黄毅大人的过失。”  “好好,当真好!”皇后怒极反笑:“看看本宫手下都养了些什么样的废物,这静安王朝当真变成他靖王爷的了。不过一个上官云清,皇上竟是百依百顺,难道他还打算将龙椅也送给上官云清吗?”  “娘娘!”蒙面人微一思忖,又道:“并非皇上任人唯亲,而是,属下听说靖王妃怀孕了!”  “你说什么?”完美的伪装终于被撕破,皇后如花的娇颜顿时扭曲起来:“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乃是上官云清亲口所说。上官云清还道,靖王妃以前屡遭歹人暗算,所以靖王爷和他都不想将此事声张。”  “如此!”咬牙,皇后半响才道:“你先去吧!”  “诺!”  待蒙面人离开后,皇后道:“剪秋?替本宫梳妆,本宫要连夜去八皇子府探望。”  剪秋小心翼翼道:“娘娘?刚才……”  “哼!一堆蠢货!”皇后冷笑:“眼睛只知死盯着上官云清,却中了靖王爷的调虎离山之计。”  “娘娘是说?”  “沐之秋怀孕连上官云清都知晓了,靖王爷岂能不知?以靖王爷对沐之秋的宠爱,怎会让她独自去褚国涉险?若本宫所猜不错的话,萧逸,他就在沐之秋身边,只是那帮蠢货没有发现他而已!”  “啊?”剪秋惊诧:“那娘娘您此时去八皇子府……”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本宫就不信了,什么人敢阻挡本宫去看儿子!”  八皇子府。  萧良负手站在安良殿廊下,静静仰视头顶半轮明月,头上的伤已基本痊愈,人比之前苍白,却平白多出股脱尘的味道来。只是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细细观察下,不难发现其中波涛暗涌,与他身上那股淡然极不相称。  一侍卫急急行来,在两步开外停下,单膝着地向萧良行礼道:“八皇子!”  “如何?”  “有人在暗中监视八皇子府,外人进不来!”  “呵呵!三哥如何能放心我?便是派人盯着我也属正常,应该是生死门的人吧?”  “八皇子英明!”  “却是三哥无意中帮了我,如此,便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也算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了。”揉揉额角,萧良目光流转:“可查出她的下落?”  “查不出来,外界传闻靖王爷携带靖王妃去欢乐谷休养生息去了。然属下探得,靖王爷失踪的前两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靖王妃了。所以属下以为,靖王爷与靖王妃不在一起。”  “知道了!你且去吧!”  “八皇子?”侍卫欲言又止,身形未移动半分。  “不妨事!只要我不纠缠她,三哥是不会对我赶尽杀绝的。”凄楚一笑,萧良叹了口气:“如今,便是我想纠缠她,都不知该去哪里纠缠,三哥又哪里有功夫来加害我?连她都要与我恩断义绝,其他事情,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八皇子……”  猛一抬手,打断侍卫的话,萧良淡然道:“你下去吧!”第457章 皇后夜访  视线依然追随着夜空中的那半轮明月,萧良苦笑。 之秋?你便这样恨我厌烦我吗?你可知,没有了你,萧良的世界里便再也没有了春天?  所有的人都猜测三哥与之秋分头而行,萧良却不相信。一个人,若是爱慕另一个人深入骨髓,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与她分开。三哥如此,他亦是如此。  三哥的这份心情,这世上,除了他萧良,又有几人能感同身受?上官云清是个两手空空的布衣,从来不怒不争,他自然不知拥有之秋的美妙,可他是萧良,不是上官云清,所以他懂。因为懂,所以他如何放弃?怎能放弃?  三哥?三哥和她在一起啊!不管是在哪儿,三哥一定和她在一起。  一定要这般形影不离吗?如此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为何不能分给他萧良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个平易近人却又对人人防范的女子,那个水晶般灵动娇艳又智慧超群的女子,那个冷静理智到让人不敢妄想亵渎的女子,那个善良柔美让人爱不得恨不能的女子,这一生一世,当真与她错过了吗?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之秋的绝世容颜,“死亡村”中的侃侃而谈把酒言欢,葡萄树下的亲吻,法门寺后山的身体接触,一幕幕,挥之不去,深入骨髓。想起来痛,不想,更痛。  眸光一凛,背在身后的双手猛地紧握成拳,萧良轻声道:“不行!忘不掉,不能忘!之秋,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间的侬言软语,又像是父母对孩子的和颜悦色,说出来的话却斩钉截铁,带着凌厉的霸道和执拗。  许久,一行莹润的清泪顺着萧良俊朗的脸庞缓缓滑落,坠落地砖隐入泥土,悄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先前那名侍卫再度出现,依然跪在两步开外轻唤:“八皇子?”  “你怎地又回来了?”  “八皇子?皇后娘娘前来探视!”  “生死门的人没有阻挡吗?”  “阻挡了,皇后娘娘带了不少宫女来,在咱们府门口谩骂。”  “噢?生死门的人会允许她们谩骂?呵!只怕刚张嘴就被打死了吧?”  “这些宫女个个身手不凡,不少还会地遁之术。虽然生死门不至于斗不过她们,一时半会儿,却也不能将她们一打尽,所以……”  “那就让她们骂吧!生死门若有本事,只管杀了她们灭口,若没本事,那就让她们骂个够好了。”  “八皇子还是见见皇后吧,她到底是您的……”  “不见!”  “可是!”迟疑一下,侍卫终于道:“那些宫女口口声声说靖王妃腹中的孩子,乃是,乃是您的。 ”  “你说什么?”头皮一紧,萧良倏地回过身来,“她怀孕了?”  “宫女们是这般骂的。”  “呵呵!”萧良终于笑起来,愈笑愈厉害,渐渐地,眸中竟隐上闪烁的泪花:“我倒真希望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只可惜,我哪里会有这样的福气?母后,当真太抬举我了。”  笑罢,萧良转身往安良殿行去,脚步踉跄,却没有丝毫停顿。  “八皇子?皇后娘娘……”  “不见!”  之秋?瞧见了没有?我该怎么办?该怎么放手?便是你不要我,便是我想放手,也有人处处作梗,一心想要拆散你和三哥成全你我,你说,这般我能拒绝吗?  三哥啊?你只知你心中的苦,你可知萧良心中的苦?爱上之秋就如同饮下了世上最阴毒无解的春yao,便是想要收回,却已是身不由己。萧良从来没想过要负你,更没想过要背叛你,但是萧良爱之秋啊!萧良的爱从来不比你的少……  八皇子府门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停着皇后的凤撵,少顷,有人匆匆行来在凤撵前行礼道:“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怎么?他还是不见?”  “八皇子说……”  “罢了!便是他愿意见我,恐怕这道门本宫也跨不进去。你可曾按照本宫的意思告诉良儿了?”  “属下句句都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说了,可是,八皇子他?”迟疑一下,来人又道:“娘娘!我家八皇子实在不容易,他心心念念都是靖王妃,却又不忍生生硬夺,更不愿伤害靖王爷,但靖王爷出手狠毒,上回差点……”  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话音一顿,再开口时已带了哭腔:“属下知道夺人qi乃是天下人都不齿的重罪,尤其还是夺自己的嫂嫂。可是,八皇子他实在,属下于心不忍哪!娘娘,若是您能够助八皇子心想事成,属下愿肝脑涂地唯命是从!”  “呵呵!”皇后轻笑:“你的忠心本宫知道了,本宫乃是良儿的亲娘,岂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又岂能不心疼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且放心,良儿的事情就是本宫的事情,本宫定当竭尽全力助良儿如尝所愿。你再帮本宫告诉良儿一句话,就说靖王爷眼下与靖王妃正在褚国替褚国太子褚天凌治病。唉!看来,靖王妃对她那个太子表哥倒是有情有义!”  来人一愣,待反应过来哪里还有凤撵的影子?  在安良殿外徘徊良久,侍卫终于咬咬牙叩响了门。  萧良并没有睡,事实上,他最近的睡眠很少,不是他不想睡,实在是他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之秋的影子,巧笑嫣然的、含嗔带怒的、冷静睿智的、淡定从容的、冷酷肃杀的,每一种都那么令他着迷,让他深陷其中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站在窗前,萧良长身玉立,手里握着一本书。这是之秋用小楷抄录的一本《孙子兵法》,是他从三哥的书房顺来的。每晚,萧良都要将这本书抱在怀里才能睡上个把时辰。此时,这本书就是萧良的救命良药,只有看着这本书中娟秀的文字,他才能让自己的心一点点静下来。  才将心思沉入心底,殿门突然被叩响了。  自从察觉自己爱上之秋后,萧良晚上就再也不让人伺候,侧妃、侍妾早已被他束之高阁,便是端茶送水的丫鬟,这个时辰在他的安良殿中也是看不见的。  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此时前来打扰?萧良蹙眉,沉声道:“进来!”  殿门应声而开,侍卫一跨进来就跪倒在地:“八皇子!”  “你怎地又来了?如此没有规矩,自己去领五十大板……”  “八皇子!”重重地磕下一个头,侍卫道:“请听属下把话说完,待说完后,属下自己去领二百大板!”  萧良额上青筋一跳,突然急躁地走上前:“出去!本宫不想听,你给我出去!”  “八皇子!你既爱慕靖王妃为何不夺?为了医治褚国太子褚天凌,靖王妃不顾廉耻地私自潜入褚国与褚天凌相会,靖王爷非但不加以阻拦,甚至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尾随靖王妃而去。对这样的兄长和嫂嫂,八皇子还在顾虑什么?只要您振臂一呼,属下愿意……”  “放肆!”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挥出一掌,侍卫登时被打飞跌出门外,“再敢说一个字,本宫杀了你!”  “那八皇子就杀了属下吧!八皇子?您不能继续这么忍辱偷生了呀!虎贲军应该是您的,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也应该是您的,那沐之秋更应该是您的!”  “住口!住口!”飞扑过去,重重将殿门关上,紧紧抵住殿门,萧良的身体神经质地颤抖着。  之秋?她在褚国?她去了褚国?为了褚天凌那个下流痞子她居然不顾身怀有孕去了褚国?她说过表哥都是大坏蛋的,褚天凌是个什么东西?他是玉蝴蝶,是专门残害良家妇女的采花大盗,之秋却去救他?褚天凌曾经那样对待她,不但以出兵静安王朝要挟之秋和亲,还将她劫持绑缚逍遥楼欲凌辱亵渎她,她怎么可以视而不见?怎么可以不计前嫌?他萧良处处顺着她,处处以她为重,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她,不过因为情难自禁做了只要是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她便要与他恩断义绝。之秋?你对萧良为何这般狠心?  三哥?便是这样你也不管,便是这样,你也由着她么?以前是上官云清,现在是褚天凌,你到底是没有能力保护之秋,还是没有信心保护她?倘若你没有能力,没有信心,那么,让萧良来代替你保护她吧?  半响,萧良才松开殿门,僵硬地走回窗前狠狠攥住了那本《孙子兵法》。  许久,蜡烛燃光,安良殿彻底沉入黑寂。然,殿门却突然一声轻响,一个俏丽的身影跨入安良殿。  “谁?”黑暗中萧良出手如电,下一秒,手指已准确地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殿,殿下,是我,是我,秋娘!”  “秋娘?”嗜杀的眼眸透过黑暗紧紧锁定在对方的脸上,半天萧良才想起来秋娘乃是自己曾经最宠爱的侍妾。  秋娘?与之秋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她如何配得起这个秋字?这世上,除了之秋,有谁能配得起这个秋字?从今往后,他八皇子府,不许有人名字里再带秋字。  “你来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让秋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殿下,妾身,妾身给殿下温了一壶酒……”  “拿来!”松开秋娘,伸手便夺了她手中的酒壶,也不用酒杯,萧良直接举起酒壶仰头狂饮。一转眼,一壶酒便无所剩。  丢掉酒壶,扯住秋娘的衣领,萧良问:“还有吗?”  “有!”小心翼翼地应了,秋娘拍拍巴掌,守在门外的丫鬟立刻抱进来一坛尚未启封的女儿红。  女儿红性热,乃是冬季里御寒的佳酿,实在不适合大夏天饮用。但萧良已然顾不了这许多,拍开封泥,仰头就是一通狂灌。  待酒坛见底时,萧良已然半醉,“之秋?之秋?不要和我恩断义绝,萧良爱慕你呀!之秋,哦!秋儿……”  “在,秋儿在,八皇子,秋儿在!”躲在暗处静观其变的秋娘适时地凑上前,主动伸手环住了萧良的腰。  “之秋?秋儿?是你么?”醉眼朦胧地看着怀里的女子,萧良的脸上写满的痴迷,“哦!之秋,萧良想你!”  俯首便吻下去,秋娘喜上眉梢,急急相迎。哪想到眼看萧良饥渴的唇就要含住她的小嘴,喉间却猛地一紧,已被萧良死死掐住了脖子。  “大胆阿绿,冒充之秋引诱本宫一次还不知足,居然还想来第二次。就你这等庸脂俗粉,也敢妄想本宫?”掐着秋娘的脖子硬生生地将她拖出安良殿,像扔破抹布般丢出殿外,萧良如地狱修罗般冷声道:“以后,凡是不得本宫之令擅入安良殿者,杀无赦!”第458章 蝴蝶效应  待殿门重新关上,殿外的一干人才惊魂未定地互相看看。  刚才的那个人是他们的主子八皇子吗?安良殿,安良殿,这是八皇子专门给自己的寝殿取的名字。所谓安良,便是隐喻着八皇子的温顺谦和与世无争。可是,方才,他们看见的人明明是九皇子。不对,也不是九皇子,应该是靖王爷。没错,就是那个让天地为之变色,连鬼见了都要打哆嗦的冷酷残忍的靖王爷。  秋娘被两名丫鬟架着,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已然不能再说话。先前被萧良拍出殿外的侍卫扫她一眼,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对身后一名隐在暗处的黑衣人道:“你去告诉皇后娘娘,此法不行!”  凤栖宫内,听完黑衣蒙面人的禀报,皇后染霜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良儿说以后八皇子府不许任何人名字中带秋字?也不许任何人擅闯安良殿?”  蒙面人疑惑地抬头看看皇后,又迅速垂下头去:“然!他说,娘娘的法子行不通!”  “本宫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挥挥手,又道:“自己去敬事房领二百两银子,另外,当年云妃留下的那个玉枕,赏你了!”  蒙面人的眸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谢娘娘!”  目送蒙面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剪秋轻声问:“娘娘为何要赏赐她?她办事不利,当杀了才是!”  “杀她?恐怕你我还没这个本事,她可是他最得意的徒弟,杀了她只怕这一生一世,你我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那娘娘为何要将云妃的玉枕赏给她?靖王爷向皇上求了好多次了,万一……”  “怎么?本宫贵为一国皇后,难道连死去妃嫔的遗物都作不得主吗?”但见剪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后稳了稳情绪又道:“罢了,你日后要小心行事,莫要让人看出你我的来历。”  面色一寒,继续道:“既然靖王爷多次求取玉枕皇上都不给他,那就说明皇上根本就不想给他。既然皇上都不想给靖王爷,本宫为何要成全于他?哼!此次她只求一个玉枕,下回,只怕就该求靖王爷的枕边之人了。”  “可是八皇子?”  “良儿么?”微微一笑,皇后眼波流转,“本宫今夜走的这一趟非但达到了效果,还比预期的效果好得多,你我便静等良儿反抗的那一天吧!”  安良殿内,萧良歪在一把美人靠上,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他清隽俊秀的容颜上投下点点暗影。然而,即便如此,也难掩他脸上梦幻般的愉悦。  他怀里依然抱着那本《孙子兵法》,已经安然入睡,面色激动而潮红,带着淡淡的微醺,长睫低垂,透着几许羞涩,唇角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所有的一切都显示,他正在做一个好梦,非常美妙的好梦。  没错,萧良的确在做一个好梦。之秋,那个让他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女子此时就在他的身下,那样温柔如水地看着他。他再无犹豫,完全覆盖住她,一次次一遍遍品尝属于她的芳香。  许久,梦醒人去,萧良睁开眼睛,眸中尚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情yu和激动,潮红的面颊和微颤的睫毛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羞涩。  “之秋?”抬起手,就着月光仔细端详湿润的手指,萧良笑了:“你是我的了!”  国医府,上官云清依然挑灯夜战,月华般俊美的容颜上带着丝丝疲惫。  良久,停下手中的毛笔用手掐了掐印堂和眼角的穴位,抬眸扫了一眼歪在椅子上半睡半醒的萧寿,“二皇子困了就请回吧!何苦在我这国医府内死磕?国医府不设客房,没有地方让二皇子休息!”  才像瘟猫般人事不省的萧寿瞬间来了精神,坐直身子道:“我的天,你总算看到我了。我还以为我这么个大活人坐在你面前上官先生真的看不见呢!”  “呵呵!”上官云清淡笑:“二皇子说笑了,二皇子身份尊贵,上官云清倒是有几个脑袋敢不看见你?”  “你少跟我说这些!”凑近些,萧寿神叨叨地问:“哎!我问问你,你这般任由皇后胡作非为到底想干什么?”  蹙眉往后躲了躲,上官云清道:“二皇子还是回去吧!天马上就要亮了。”  “切!你今夜不告诉我,本宫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萧寿,上官云清无奈道:“二皇子又不是九皇子,怎地也学会了赖皮?二皇子乃是朝廷重臣,现在日日赖在国医府,便是晚上也不回去,旁人会说闲话的。”  “说闲话?”猛地一拍大腿,萧寿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嘿!上官云清,我告诉你,你若是再这般跟我打哑谜,明日我便让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二皇子萧寿的龙阳之好犯了,看上了堂堂右丞相上官云清,我看到时你如何自处!”  “你……”  上官云清顿时一头黑线,萧家的男人怎么个个都是这种德性?一到紧要关头不止会耍赖皮,还死不要脸皮。果然之秋的眼睛最亮,一早就说其实萧逸、萧寿和萧楠都是一样的人,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看来果真如此。  唯一不同的萧良却是,唉!萧良啊!  “二皇子可听说过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是什么?”  “蝴蝶效应是我从之秋那里听来的,是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简单点说,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起因,可以引发很多让人联想不到的事情,这些事情有好也有坏,很难用一两句话来概括……”  直接打断上官云清,萧寿眼睛发亮地扯住上官云清的衣袖道:“那你就别给我概括了,反正沐之秋的话我十有八九也听不懂,你别跟我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直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对付皇后,还有八弟?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将八弟挑唆成杀父弑兄之人吗?”  “咳咳!”上官云清被口水呛了一下。  平时萧逸也让人抓狂,但萧逸谨慎稳重博才多学,且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同样是皇上的儿子,怎地萧逸对之秋的话理解能力如此强,便是萧楠和萧良对之秋的所言所行也懂之七八,轮到萧寿直接就是个听不进去记不住的蠢货?之秋说话的方式现在靖王党没有人听不懂好不好?萧寿却大言不惭地说听不懂,似乎还引以为傲,这份厚脸皮,端得是只有萧逸能与之匹敌。  “罢了罢了,我当真是对牛弹琴!”挣开萧寿的手,上官云清站起身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脚,“你猜我今日在朝堂之上当众说出之秋身怀有孕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什么连锁反应?你就不怕沐之秋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  上官云清在心中腹诽一句白痴,之秋的孩子生不下来?只怕待之秋回来,孩子已然快要降生了。而且,有萧逸和老顽童保护,这世上何人还能伤得了之秋?便是玩偶师活过来,只怕也奈何不了之秋半根毫毛。  但见萧寿一脸天真无邪,倒像是真的不明白一般,上官云清只好换个方式问:“我且问你,皇后可与皇上一条心?”  眨巴眨巴眼睛,萧寿道:“非也!以前老三说皇后对父皇言听计从我还不信,现在倒觉得皇后城府极深,实在是个厉害角色。是不是皇后想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啊?”  郁闷,这萧寿口口声声说自己在跟他打哑谜,倒是谁跟谁打哑谜啊?  上官云清无奈地单手扶额,“二皇子若是始终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那还是请回吧!”  “唔?”  “萧氏男儿可有一个真正的酒囊饭袋?只观二皇子驯养的那些暗卫,便足见阁下深藏不露之功。你既已投靠靖王爷,何苦要如此隐藏锋芒?”  微微愣怔,萧寿面上的玩世不恭和邪魅顿敛,取而代之的是沉静稳重和不可捉摸,“云清想说什么?”  “你方才问我这般任由皇后胡作非为到底想干什么已然泄露了你的心机,二皇子何苦还要掩耳盗铃?”  “呵呵!”浅笑两声,萧寿眸中精光毕现,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憨傻之气,周身皆显锐利与锋芒,“都道上官先生乃卧龙再生,萧寿今日领教了,我……”  “无需言明!”抬手打断萧寿的话,上官云清淡然道:“我对你们皇子之间的纷争没有兴趣,只要二皇子你真心归顺萧逸,不会加害之秋,你便是我上官云清的朋友!”  “君子坦荡清如水,云清果然乃兰之君子。沐之秋选择三弟放弃你,当是她的遗憾!”竖起大拇指,萧寿道:“父皇与皇后各怀鬼胎已久,只是,父皇打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盘,而皇后所图,只怕乃大!”  “不错!二皇子果然早就看出来了!”略一思忖,上官云清坦言道:“当初我和之秋在‘死亡村’涉险,追杀之人,极有可能是皇后派来的!”  萧寿腾地一下站起身:“你是说皇后与倭人有瓜葛?”  “此事不容置疑!我和之秋的赌注乃是萧良的良知。”见萧寿眉头已然皱起,上官云清面露不忍:“萧良对之秋用情至深,已然走火入魔,所谓进一步成魔退一步成佛,成魔还是成佛我们谁也帮不了他。与其让他在情yu中继续沉沦执迷不悟,不如给他当头一棒。药虽下得猛了些,却有一半胜算。至于这剂猛药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我们只管拭目以待,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萧逸都能沉稳应对。这便是我所说的蝴蝶效应。”  “可是,皇后是八弟的亲娘啊,你们怎能?”  “所以我说我和之秋赌的是萧良的良知。你我都知道萧逸的为人和性子,萧良虽温吞如水,却不卑不亢绵里藏针,但凡认定了便是撞了南墙都不会死心。这般的他,萧逸岂能一次次容忍?你也说过,上回法门寺之秋乃是侥幸,谁也不知道萧良这只沉睡的猛虎什么时候就会伸出他的爪牙,倘若与萧逸再次发生正面冲突,你道萧良还有几成生还的机会?”  萧寿的薄唇紧抿,突然问:“这是沐之秋的意思?”  “是她的,也是我的。我和之秋这是在害他,亦是在救他。生与死只在萧良一念之间,之秋,之秋她始终相信,萧良是个好人!”  最后几个字上官云清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萧良是个好人吗?在他眼里,但凡是欲对之秋行不轨的人都不是好人。可是,显然之秋不愿伤害萧良,便是萧良生出妄念,之秋依然想给萧良留下最后一条生路。第459章 在看妹妹  之秋从来不愿意用皇后来逼迫萧良,之秋说,一个人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超出了他的限度,这个人会崩溃,他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p?v?{文所以之秋虽然说过要对萧良痛下猛药的话,却从未想过利用皇后,因为皇后不是良药,而是一剂致命的毒药,且此毒无解。  上官云清不得不承认,在对于萧良的事情上,他有私心。他原本是个治病救人的医者,拥有一颗菩萨般的心肠,从未想过害人,也从未害过人。可是,现在他要落井下石,趁之秋和萧逸不在对萧良落井下石。  只要一想起来那日在凌霞殿的葡萄树下看见的情形上官云清就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敢让自己冒险,倘若一时的不忍之心会害死之秋,让蝴蝶效应变成无法弥补的悲剧,上官云清宁可落井下石。  事实上,上官云清不是没给萧良机会,一半对一半,倘若萧良自己抓不住,那他只能对萧良赶尽杀绝。  “没错!你们这是在害八弟,亦是在救他!”一咬牙,萧寿道:“老三的女人,果然够狠,老三的谋士,果然够毒!”  殿门突然发出两声轻响,上官云清眸光一凛,道:“来了!”  话音才落,便有人应声而入,但见身形纤细,俨然是个女子。  “上官先生!”来人冲上官云清行礼一拜。  萧寿愣了愣,才想起来此女是沐之秋身边的贴身侍女冬果,“冬果?你怎地会来这里?”  “自然是奉上官先生之命!”  “啊?”  不等萧寿再问,上官云清已开口道:“怎么样?”  “如先生所料,皇后根本没有硬闯八皇子府,而是与八皇子的贴身侍卫相见密谋。那侍卫倒似对八皇子忠心耿耿,只是,却是个和阿绿一般只知愚忠却不识好歹之人。”许是提到阿绿触及伤痛,冬果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我不敢跟得太近,因此不知他跟八皇子说了什么。不过,他前后三次叩见八皇子,除了第一次外,其他两次都是受皇后指使,而八皇子在他后两次叩见之时,情绪都非常激动,不但痛打了他,还,还……”  停下来,冬果下意识地看了看萧寿。  上官云清坦然道:“但讲无妨!”  “诺!”冬果颌首,“那侍卫引发八皇子大怒,被八皇子打出殿外后,八皇子的一名侍妾入了安良殿……”  “等等!”打断冬果,萧寿插嘴问道:“八弟的侍妾入了安良殿?怎么可能?据我所知,八弟已经很久都不近女色了,清心寡欲到跟大婚前的老三差不多。他的那些侧妃、侍妾如同被打入冷宫,别说是安良殿,便是各自居住的寝殿都不能踏出半步。那个侍妾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擅自闯入安良殿?她不想活了吗?”  “二皇子英明!”冬果赞道:“我当时以为以八皇子温良柔顺的性子,最多怒斥那侍妾一顿便罢了。岂料,她竟是被八皇子丢出来的,只怕已经不成了。且八皇子放出狠话,再有人敢擅闯安良殿,杀无赦!当时我还吓了一跳,心道八皇子岂不是走火入魔了吗?这哪里是八皇子?分明就是我家王爷么!”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太对,冬果又改口道:“奴婢就是觉得当时的八皇子好可怕,像个魔鬼!”  上官云清沉思不语,萧寿又问:“你可知那侍妾叫什么名字?”  “叫秋娘!”  “秋娘?之秋?”萧寿讥笑道:“看来此番皇后李代桃僵之计失败了,云清这剂猛药果然有效,皇后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上官云清突然道:“只怕是我太急于求成,这剂猛药下得太狠了!”  “怎么说?”萧寿颇感惊诧。  上官云清却苦笑不语,只将目光投向窗外已见白的夜空。  之秋,对不起,这回,却是云清害了你啊!只怕不久的将来,你和萧逸就会面对一场残酷的血雨腥风。  “如此!”猛地一闭眼睛,再睁开时,上官云清的眼眸清澈,目光坚定,“云清便舍命陪君子,枪林弹雨都陪着你便是!”  褚天凌的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  经过初期的不适,假愈期褚天凌恢复得很好,极期并未出现发热、贫血和出血等症状,到恢复期之初,身体机能便与常人无异,甚至能处理一些简单的朝政了。  沐之秋每天都来太子宫内探视褚天凌,对于褚天凌来说,这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沐之秋怀孕已近五个月,肚子超乎寻常的大,每日行动不便,褚天凌便建议在太子宫内专设一个小殿,供沐之秋居住。  沐之秋并不反对,怀孕之后她变得愈发懒惰,孕吐反应不大,但却总觉睡不够,住在太子宫内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睡觉。  既然沐之秋要搬去太子宫,萧逸岂有不尾随之理?萧逸虽不喜褚天凌,但却心疼自家娘子,生怕秋儿来回奔波累着,居然同意了。  十月初一,沐之秋携两名侍卫正式入住太子宫。每日萧逸去军营后,沐之秋便在香香公主和老顽童的陪伴下,与褚天凌携手游园,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和平时一样,这日萧逸检阅完褚国水师后归心似箭,恰逢萧楠从冯虎将军营中前来,兄弟二人便一同回到太子宫寻觅自己的意中人。  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褚国皇宫内虽无百花盛开的美景,却处处挂着累累的果实,秋意盎然生机勃勃。  虽已到了秋天,但正午的阳光依旧毒辣。香香公主便让宫女太监们在太子宫门前的花架下铺了块大大的地毯,上面再铺上锦被、坐垫,俨然有了些度假村的闲逸舒适,倒成了绝妙的避暑纳凉之地。  今日沐之秋穿了身鹅黄色的纱裙,因着身孕的缘故,没有用束胸腰带,只在腰身的位置巧妙地收紧,衬托出微微发福却依然玲珑有致的曲线。她又弃了广袖不用,用银丝线在收拢的窄袖口上绣了几朵素雅的小花。齐肩的长发随意在脑后盘了个发髻,用一根鹅黄色的丝带固定。周身没有丝毫装饰,却娇嫩得如同一朵盛开的水仙花,连一旁陪伴她的香香公主瞧着,都有些醉了。  香香公主平素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裳,但近日许是和沐之秋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受了她的影响,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坐在沐之秋身边清雅如兰,二人倒成了太子宫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沐之秋手里捏着一只虎头鞋,正笨手笨脚地往上缀珠子。  虎头鞋自然是香香公主缝制的,香香公主的刺绣女红乃是褚国一绝,一双虎头鞋做得惟妙惟肖,香香公主又找来了十几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准备缀在鞋头上当小老虎的眼睛。沐之秋觉得好玩,便抢过来自己动手缀。  二十一世纪的女人能开车能赚钱,甚至会打人会开枪,但会做针线活的实在不多。在穿越过来之前,沐之秋别说做虎头鞋了,连纽扣她都没有缝过一颗。好在在“死亡村”的时候她没少做隔离衣,尽管针脚大些,倒也结实耐用。  可结实耐用的针脚用来配香香公主绣工精美的虎头鞋她自己都看不过去,所以每一针她都缝得异常仔细。便是这样,只缀两颗珠子,也有好几次险些扎在自己的手指上,搞得她香汗淋漓。  香香公主替她着急,便不时地在一旁指点。  姐妹俩这里凑着头讨论针线活,老顽童便坐在距离花架不足五米的凉亭内替褚天凌诊脉。  褚天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沐之秋,他见过很多种秋儿,尤其是冷静、邪魅、灵动又聪慧的,似乎在秋儿那个小脑瓜里满满的都是他想不到的鬼主意,那样的秋儿让他又爱又恨哭笑不得。  可是眼下,秋儿近在咫尺,就坐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暖祥和的母爱,恬淡得如同小时候娘亲煲的一碗汤,清新得如同晨起的第一缕空气,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她,闭上眼就能嗅到他,那么近那么真实,将他的视线牢牢吸引住,连同褚天凌的大脑和思维都吸引过来,融进了这份舒适的温馨里。  老顽童看看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的宝贝徒弟,再看看一脸痴迷两眼放光的褚天凌,在心里不住嘿嘿冷笑,逸儿那个兔崽子,总是嫌弃他这个师父,现在有其他不错的小子对秋儿虎视眈眈,他就不阻止,急死逸儿那个臭小子去!  萧逸和萧楠一走进太子宫便看见了这样的情景,花架下梦幻般的女子头并着头低声交谈,凉亭内一老一少两个同样仪表堂堂俊朗不凡的男子一个表情专注痴迷,另一个狡黠诡谲不怀好意。  不过淡淡一扫,萧逸便察觉到褚天凌在看什么了,心头顿时一堵。他就知道住进太子宫是极其不明智的,偏偏秋儿偷懒,如今他日日奔走在军营中,倒是便宜了褚天凌。  “太子殿下在看什么?”声到人已至,萧逸满面寒霜。  褚天凌正看得出神,猛地被萧逸打断,扫了他一眼,勾唇轻笑:“在看妹妹!”  说得好!老顽童在心里暗赞。褚天凌这小子真不错,说得当真好。看妹妹!两个天仙般的女子都是他妹妹,一个亲妹妹一个表妹,不管是在看哪一个,都说得过去。他这般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萧逸不会被他气死吧?  萧逸面色不愉,正要再问,却见沐之秋和香香公主已抬头望过来。  看见他,沐之秋眉眼一弯,笑了:“你回来了?”  心头顿觉亮堂起来,多少忧愁和不快都烟消云散。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揽住她问:“秋儿在做什么?”  “虎头鞋啊?”得意地将虎头鞋举起来给萧逸看,沐之秋笑得眼睛眯眯的,“看,漂亮吧?香香做的,胡子和珠子是我缀上去的!”  “嗯,就胡子和珠子最漂亮!”  “咳咳!”香香公主轻咳两声,赶紧站起身走到萧楠身边,二人相视一笑,满脸促狭。  沐之秋有点脸红,这世上怕再也没有人有萧逸这样的厚脸皮了,整个虎头鞋就差胡子和珠子,胡子其实就是几根线,珠子缀不缀都一样漂亮。可萧逸却大言不惭地说只有胡子和珠子最漂亮,他是在说鞋还是在说人呀?  有了萧逸和萧楠的加入,褚天凌和老顽童就成了多余的。萧逸这厮固来霸道,他一回来,太子宫的主人也得乖乖回避。不过一转眼,诺大的前院就只剩下萧逸夫妻二人了。第460章 福灵心至  消磨一阵子沐之秋便困了,萧逸将她抱回寝殿休息,往前厅去与萧楠、褚天凌等人议事。∈♀?p?v?{文待商谈完,已到了掌灯时分,返回寝殿,值夜宫女道靖王妃尚未醒。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萧逸心疼她,自然不会让沐之秋独守空房地等他。可是今夜有点特殊,便是不等他,是不是也应该给他留个门啊?秋儿怎地让人将内室的门从里面反扣上了?  不过是一扇门,还拦不住他萧逸,才想着要不要破窗而入,老顽童却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  一看见老顽童萧逸就觉得没好事,果然,老顽童贼贼一笑,悄声道:“逸儿?秋儿让为师等你回来带你去睡觉!”  “无需你带,本王就睡在这里!”  “这怎么行?”奸诈地冲萧逸咧咧嘴,老顽童道:“秋儿说了,你早起要去水师大营阅兵,晚间还要与褚天凌商议国事,不必这般麻烦了!”  麻烦?秋儿会说他是麻烦?  皱皱眉,才要张嘴,老顽童像是已猜透了他的心思,嘿嘿笑道:“逸儿不必担心,为师已将你的被褥抱去褚天凌的书房,你且在那里将就几晚,秋儿这里有为师和宫女们照料着就可以了。”说罢,不等萧逸回话,老顽童已闪身不见了。  萧逸一口气顿时堵在了胸口,秋儿住的小殿隔壁就有书房,虽说简陋了些,但也有一张平时供人休息的竹榻,便是要将就,只管在那里讲究就好,为什么要去褚天凌的书房讲究?褚天凌的书房在太子宫的另一头,距离秋儿的小殿比褚天凌的寝殿还要远,老顽童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想要发作,又怕吵醒秋儿,萧逸只好憋着一口气往褚天凌的书房晃去。  沐之秋一觉睡醒在屋内左等右等不见萧逸回来,心中略有不悦。她近来懒惰嗜睡,却比以前要黏萧逸,晚上萧逸不在身边会觉得睡不踏实。  才要起身,老顽童已推门进来:“秋儿醒了?为师给你熬了些安胎清粥,你先吃些,一会儿为师给你按摩你再睡吧?”  “师父?萧逸和表哥还没有谈完么?”最近被老顽童照顾得久了,沐之秋也没感觉有什么不便,只当他是自己婆婆妈妈的老爹,倒也不加以避讳。  “为师去催了他两回了,但逸儿说让为师先照看你,他晚一点再来。”老顽童睁着眼睛说瞎话。  “唔!”接过安胎清粥喝了两口,沐之秋下床:“我去看看吧!表哥身子还未大好,不宜谈得太久,萧逸连日奔波,也应早些歇着才对。”  老顽童硬着头皮道:“秋儿莫要来回奔波,虽距离不远,但天都黑透了,万一磕着摔着为师如何向逸儿交代?还是为师再去催催吧!”  出了内室老顽童兀自愤懑难平:“臭小子夜夜霸占着秋儿,为师不过想亲自伺候秋儿一夜都不成,果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等了许久也不见老顽童回来,沐之秋急了,正巧窗外划过两道闪电,没多时竟下起雨来。更加心慌,索性不等老顽童了,自己下床穿好衣裳,找了把雨伞撑着便往前厅行去。  萧逸才晃到花池边,天空中便划过两道闪电,不多时,竟下起雨来。  往四周看看,除了几棵树木没有能遮雨的地方。正要过去,突然想起秋儿曾说过不能躲在树下躲雨的话,脚下一停,目光已下意识地轻轻扫向地面,猛地触及到地面的雨水,倏地停下了。  秋日的雨水并不凉,来得却很猛,不多时,地面上已积起了一洼洼小水坑。小水坑聚积多了就会往大水坑靠拢,便有雨水不断流淌,乍一眼看去,竟像是百川入海。  吸引萧逸目光的并非这些流淌着的雨水,而是雨水中漂浮的一根树枝。  许是这场雨来得太突然,致使许多动物都来不及寻找地方躲雨,所以树枝上趴着许多小蚂蚁,为防止被雨水冲刷走的危险,蚂蚁们聪明地趴成一条线,专门避开风向,将身子紧缩成球牢牢扒在树枝上。而且,所有的蚂蚁都伸出两只触角顶着同一张大树叶,这样,树叶就成了它们天然的遮雨伞,下面的小蚂蚁们居然堪堪避过了被风雨侵虐的危机。  萧逸看得有趣,索性蹲下来仔细看。  雨水越下越猛,这根树枝便如同大海上漂浮的筷子,不停地在雨水中打转,却始终没有翻,更没有沉下去。  萧逸不由地想起了上回和秋儿、老顽童一起海上逃生的经历。唇角一弯,低声道:“小小蚂蚁也知这般逃生,你们原也和秋儿一样聪明么?”  才说完便伸出手想将树枝捞上来,手指才伸到一半,突然一阵疾风,树枝在水面上打了个旋居然翻了。很快树枝又转了回来,但上面趴着的小蚂蚁一只都没有了。  萧逸心头莫名一惊,却见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小黑图,仔细去瞧,正是那些落水的小蚂蚁们,它们将自己的身子彻底舒展开来,待一个个浮出水面后,便迅速地爬回树枝上,没多久,树枝上又重新聚满了小蚂蚁。  唯一不同的是,那片为蚂蚁们遮雨的树叶被风吹走了,却露出另一个东西来。  先前萧逸以为那片类似于遮雨伞的树叶乃是蚂蚁们为自己寻找的掩体,此时看见这个东西,才知道自己竟不了解蚂蚁这种小小的昆虫。  原来,被小蚂蚁们用触角举起来的不是树叶,而是一只肥胖的毛毛虫。  很显然,这只毛毛虫是小蚂蚁们的口粮,或者说是它们的战利品,所以,蚂蚁们利用自己强大的识别能力,倔强地想在风雨狂袭的夜晚将这只毛毛虫运回家里去。  心头一动,萧逸的眸中顿时升起一道精光。是啊!他怎地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倘若静安王朝的水师也能如这些小蚂蚁一般即便是战船沉了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水逃生,重新回到母舰上,那他萧逸手中是不是就握着一只打不死的水师?  如何做到的?小蚂蚁们是如何做到的?  萧逸的目力很好,便是电闪雷鸣他也能够看清楚小蚂蚁们的动作,甚至连蚂蚁的触须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实在看不清楚小蚂蚁们是如何在水里逃生的,在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蚂蚁们都做了什么?蚂蚁能够浮出水面,那么人呢?人是否也能像蚂蚁那样想潜水就潜水,想浮上水面就浮上水面,而且还能保护好自己的战利品?  这般想着,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便将蚂蚁们奋力托举着的毛毛虫挑进水里去了。  蚂蚁们好不容易重新爬上树枝列好队形,尚未完全摆脱困境,托举的毛毛虫便被巨大的外力抛进雨水中去了。  蚂蚁们的阵容立时就乱了,很显然,暴雨中,它们无法分辨方向,亦不知道毛毛虫跑去了哪里。  萧逸悻悻然地站起身,虫子就是虫子,便是能激发灵感,也只是秋儿嘴里的低能昆虫。不过,他想到了另一种方法,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特妄想。  沐之秋举着雨伞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前厅去,才走出没多远就遇到了匆匆行来的褚天凌和老顽童。一看见她,褚天凌和老顽童同时吃了一惊。  褚天凌迅速脱下身上的大麾披在了她的身上:“秋儿?这么晚了,那么大的雨,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萧逸没有回来我不放心!”往褚天凌身后看看,沐之秋问:“萧逸呢?”  “萧逸早就回去了!”看看老顽童,再看看沐之秋,褚天凌迟疑一下还是说:“本想着怕打搅你,他准备睡到我的书房去,可是……”  “他不在你的书房?”心头一惊,沐之秋脱口道。  老顽童一个头两个大,他不过就想过过当老爹的瘾伺候一下亲闺女,也算是提前演练一下,让自己适应伺候月婆子的生活。怎奈萧逸这兔崽子太不会来事,不过就一晚上,混小子就耍性子离家出走,如此狂风暴雨的,这可不是要人的命吗?  但见老顽童一言不发的心虚模样,沐之秋便猜了个大概。  “萧逸不是个喜欢耍性子闹脾气的人,他没有去书房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咱们多调些人找找吧!”  才说完便听身后有人轻唤:“秋儿?”  三人同时回头,不是萧逸还有谁。  便是落汤鸡,这世上怕也再没有人能落汤得如同萧逸这般肆意潇洒了,这厮哪里有半点被雨淋了的狼狈相,悠然自得神情淡定,若不是看见她面上皆是惊讶,别人还以为他在大暴雨中散步呢!她的夫君,怎么淋个雨都这么强悍?  见到他,老顽童的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才松下来不足三秒怒火又腾地窜了上来。  “兔崽子!大晚上你不乖乖在书房睡觉,在这里闲逛什么?你可是想吓死我们?”  冷冷地看了老顽童一眼,扯掉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萧逸跨前两步一把将沐之秋打横抱起:“师父说秋儿烦我,要将为夫扫地出门,连被褥都给我扔到褚天凌的书房去了。为夫心中憋屈睡不着,只好散步解闷!”  “你……”老顽童语塞。  噢!他就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比逸儿更混蛋的坏小孩了,他不过是想过过当一晚上老爹的瘾,这小混蛋却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秋儿?为师没有……”  “当然没有,连被褥都没给我准备,师父是打算冻死我呢?”  老顽童:“……”  好吧!沐之秋承认,老顽童算计萧逸不应该,但萧逸这厮的报复心也忒重了。哪儿有他说的这么严重啊?秋高气爽的,褚国又位于大海中央,便是暴雨都带着海风的暖意。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不过说了这几句话,雨都快停了。这般天气,若也能将萧逸冻死,那褚国人都该裹着棉被出门了。  褚天凌举着伞哭笑不得,亏得今晚做错事的是老顽童,若是他,估计下场真会惨不忍睹。  萧逸看看天,将目光重新投回沐之秋脸上:“秋儿可睡够了?”  “睡够了!”  “那为夫抱你去沐浴更衣,稍后我们去前厅议事可好?”  待俩人走出一大截,褚天凌才反应过来:“门主?萧逸刚才说什么?”  “唔!臭小子说回去洗澡换衣服!”  “我说得是后一句。”褚天凌的眉心跳了两下。  难怪萧逸总想抽这死老头,可不是个欠抽的主儿么?若不是因为他那世上没人比得过的武功和医术,褚天凌真的想抽死他。  “我这个人不八卦!”老顽童白他一眼,大摇大摆地离开。只留下气得脸皮子发青的褚天凌。第461章 群英荟萃  一个时辰后,沐之秋与萧逸、老顽童、萧楠来到前厅,褚天凌已携了褚天雄和四大将军在前厅等候。∈♀?p?v?{文  众人都有些莫名,深更半夜将人召集起来,所为何事?下午大家才在太子宫商议过水师防御防备事宜,难道现在太子又有了新的想法?  经过近两个月的接触,四大将军和萧逸、萧楠相处得极为融洽,整日与他二人称兄道弟。褚天雄更是成了萧楠的翻版,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萧逸身后。  但见沐之秋也来了,众人相视一眼,不管是静安王朝还是褚国,女子不得干政都是亘古不变的,法场验尸沐之秋已经打破了褚国历年来的规矩,如今明目张胆地参政,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太子不妥?  其他人倒还能沉得住气,偏王德将军性子急,落座后便开口道:“靖王妃,我与你这贴身侍卫夜袭十分投缘,索性明日我禀明皇上,与赛广将军换一换,我随你们去静安王朝操练水兵如何?”  赛广最近这段时间微微窥出了点端倪,对萧逸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听王德此言,不悦道:“你区区一海上巡防使,如何能与本将军的水师相比?莫要异想天开!”  王德虽也是褚国有名的海上猛将,但与赛广相比,确实差了些,不敢再强出头,但嘴上依然不依不饶道:“本将军也是咱们褚国数一数二的大将军,便是与你打一架也未必就会输给你!”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沐之秋面色一凛,眸中精光毕现:“诸位!今夜邀诸位前来,便是共商讨伐倭国大计,沐之秋在这里先向诸位表示感激之意,以后,还请诸位鼎力相助!”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只有萧逸和老顽童依然气定神闲地静坐喝茶。  褚天凌天天和沐之秋在一起也不知道她所谓的讨伐大计是指什么,不由问道:“秋儿?这个讨伐大计是?”  “讨伐倭国!”  “讨伐倭国?”王德吓了一跳:“靖王妃不是说五年之内让倭国从大海上消失吗?”  “没错!难道现在不是五年之内?王德将军难道以为倭国会在一瞬间突然消失?”  王德愣了愣,并未因为沐之秋的话气恼,反而两眼放光道:“靖王妃可是指现下就开始准备?”  “然!”沐之秋微微一笑,在萧逸的搀扶下缓缓落座:“两军交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想要打下倭国,自然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战船?秋儿可是指战船?”褚天凌脱口道。∈♀?p?v?{文  “然!”冲褚天凌点点头,沐之秋道:“我静安王朝水师不力,造船的技术亦有不足,但褚国乃是海上霸主,人人都会造船,倭国便是再扮猪吃老虎,到底还是褚国的附属国,故,静安王朝需要褚国资助一批战船。”  马青山脱口问道:“多少?”  萧逸冷声答道:“不管多少,静安王朝都会给银子,不会让你等做赔钱的买卖!”  这话当真说的难听,既然是两国邦交共同讨伐小日本,军事援助便不是单方面的,萧逸这般硬邦邦地说话,是想把谁气跑?  马青山被噎了一下,好在已习惯了靖王妃这个冷面侍卫的脾气,自嘲地笑道:“夜袭兄弟说笑了,银子不银子是小事,大家都是一家人,还是造船要紧!”  “那好,银子便不给了!”依然是冷冰冰的话,说出来却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沐之秋一头黑线,尼玛,这厮怎么那么横?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地盘,便是给别人设套,是不是也该低调一点?  才想缓和一下气氛,萧逸却又道:“褚国出银子和人力,我们出技术,如何?”  便是褚天雄也忍不住皱起了眉,这算是坑蒙拐骗吧?若说静安王朝出银子,褚国出技术还差不多,现在靖王爷却反过来说,就凭静安王朝水师的实力,这个技术从何谈起?  褚天凌和四位将军面面相觑,萧逸真是太横了,感情说来说去就是什么都是褚国出,等战船造好,静安王朝只管来开了走便是。这世上岂有这么好的事情?就算天上掉馅饼,你是不是也该张开嘴巴接一下啊?  萧楠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叫,三哥真是牛逼,这种话都敢说,莫不是最近天天守着三嫂盼着孩子,三哥把自己盼傻了?便是傻瓜也不会同意这样的条件啊?更何况褚天凌还不是皇帝呢!  众人面色各异,便是沐之秋也摸不准萧逸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洗耳恭听。  前厅的墙角处立着一口琉璃大缸,缸内做了一套海战的模型,整体颇像沙盘。萧逸走到缸前,一伸手,便将缸内的主舰和副舰拿了出来。  “两军水师海上对垒,比拼的不止是将士们的勇猛,还有战船的实力。”凤目一眯,萧逸淡然道:“眼下静安王朝水军兵力尚可,但战船实在称不上好。近两个月,我在水军大营中行走,发现褚国的战船主要分成两中,一种类似于陆军散兵,船身小巧轻便,对敌时能够轻易避开对方的袭击和追踪,灵活应战神出鬼没;另一种乃是雄狮骑兵,战船庞大厚重,与对手近身战时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便是直面相撞,也让敌方难以招架。尤其是主将的主舰,乃是整个水师船队中体型最大、船身最厚重结实的战船,可以抵挡敌军投石、箭袭,便是火攻,也难以得手,称得上褚国水师的重中之重!”  “没错!”褚天凌颇为得意:“我褚国水师能称霸四海,靠的就是战船的坚不可摧!”  “坚不可摧?”萧逸冷哼,目光投向沐之秋,柔声道:“王妃?依你之见,遇到褚国水师这般战船,当如何攻之?”  沐之秋一直没有插嘴,此时萧逸问起,淡淡一笑,道:“诸位见笑了!”  话音才落,眸光一凛,已露出些许锋芒:“既然褚国战船分成三种,对抗时当然也得用不同的法子相对,统一应对势必要吃亏。倘若我是主帅,会用以下几种法子应敌:第一,既是散兵,便以散打散。将褚国船身小巧轻便的散兵分散,逐个歼之。船身小巧轻便,行走起来速度自然快,但小巧有小巧的弊端,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便是再厉害的游勇散兵,没有帮手也会独木难支,一对一不行就二对一,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会将己方最好的战船集中起来抗击这些游勇散兵,用对多的兵力最短的时间,以零损失的概率打一场速战速决的歼敌战。以大欺小,硬撞、火攻、投石都是办法,只要逼得它走投无路,便是只灵活无比的老鼠,最终也会是风箱里的老鼠,除了挨打的份儿,只怕再也难做困兽犹斗。第二,雄狮骑兵自然是水师精锐,想要一举歼灭需要用非常手段,我会先用最弱的兵力拖住它们,利用它们船身庞大不宜掉头的劣势,与它们在海面上兜圈子,待精锐之师将游勇散兵尽数歼灭赶来汇合后,再向它们和主舰一同用火攻之法……”  “火攻?”赛广忍不住打断沐之秋的话:“靖王妃所说的第一种法子听起来虽然不太光明磊落,但的确是个好法子。所谓兵不厌诈,一旦战事爆发倒不必拘泥于形式。然,夜袭兄弟方才说过了,我褚国水师主舰体型庞大、船身厚重结实,不仅能抵挡敌军投石、箭袭,便是火攻,也难以得手。靖王妃却依然采取火攻之法,是不是欠妥当?”  “有何不妥?”沐之秋寸步不让道:“夜袭所说的火攻只是传统意义上的火攻,自然奈何不了体型庞大、船身厚重结实的褚国主舰和雄狮骑兵,但若是改良过的火攻,赛广将军可有信心对抗?”  “改良过的火攻?”褚天凌疑惑地看看沐之秋,再看向萧逸,但见萧逸投向秋儿的目光中皆是赞赏,心头一惊,脱口道:“秋儿所指可是将弩箭在桐油中浸泡后燃烧射击?”  “然!”沐之秋点点头:“表哥?倘若不止是将弩箭在桐油中浸泡,而是投射过来的弩箭会自动起火,或者会自动爆炸,甚至根本不是弩箭,而是燃烧弹、手榴弹,你等如何防范?”  “燃烧弹?手榴弹?”褚天凌兄弟和四大将军同时惊呼出声:“乃是何物?”  递给沐之秋一杯热茶,萧逸接过话题缓缓道:“火药和白磷!”  “火药和白磷?”这次却是老顽童脱口而出:“王妃你是想用火粉再做几个炸药包?”  “对!阿生你说的没错!”扫一眼瞠目结舌的褚天凌兄弟和四大将军,沐之秋道:“雷管、炸药包、燃烧弹、手榴弹等等,怎么叫都可以,一旦接触明火,势必会发生爆炸,其威力根据我们的需要可大可小,但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觑。便是分量最轻的炸不死人,点把火也足够了。这般的火攻,赛广将军?敢问你的主舰可承受得了?”  四大将军面面相觑,靖王妃说的话他们实在听不懂,什么火药、白磷、雷管、炸药包,什么燃烧弹、手榴弹的,实在是闻所未闻,但听起来就觉得是很厉害的东西。  王德将军脱口问道:“火药和白磷,是何种暗器?”  暗器?沐之秋有点无语,火药这种东西听起来像是暗器么?那燃烧弹和手榴弹呢?明器?  “就是一种通过控制机关促发它引爆的东西,杀伤力非常大,如果找到一座房屋的爆破点,一个小小的雷管就能炸调掉整个一座宫殿。”  沐之秋这不是夸大其词,正确使用火药那是数学和化学的结合,并不是凭空想出来的,当初她和萧逸、老顽童在小岛时就用过。找到爆破点,就算是一根小鞭炮也能发挥出雷管的作用,若找不到,你就算成捆成捆的手榴弹往上甩,也未必能炸掉一块石头。  四大将军继续大眼瞪小眼,褚天凌却听出了点门道。他对医术痴迷,自然也熟知炼丹术,有几次炼丹时,他遇到过一些自燃或者自爆现象。  “秋儿?你所说的火药可是一种闻起来非常刺鼻的硝石?那白磷是不是能够自己燃烧的一种磷石?”  “没错!”沐之秋有种赞道:“表哥果真见多识广!”  得到沐之秋的肯定,褚天凌才向四大将军和褚天雄解释何为硝石,何为磷石。  王德听得眼睛发亮,连连拍着大腿道:“世上还有这等奇石?老夫活了几十年竟从未听说过,当真白活了!”  冯虎将军是四大将军中最稳重的一个,想了想,问道:“这般打法,是否有点胜之不武?”第462章 子母战舰  褚国乃是海上霸主,但凡武将,没有不懂海战的。两军对敌,君子亮剑,这是基本法则,靖王妃说的这是什么打法?这哪里是打仗,简直跟海岛打家劫舍差不多,一干人不由都有些叹息。  萧楠曾吃过夜袭的亏,也吃过沐之秋培养的五名暗卫的亏,听了冯虎的话冷笑道:“赛广将军方才还说过兵不厌诈,难道冯虎将军以为倭人是君子之国,对决时也会跟你们先亮剑再打仗?若是人人都这般彬彬有礼,褚皇当初又怎会与诸位在冰室密谋打算偷袭我静安王朝?”  褚天凌皱眉道:“并非定要君子亮剑,只是秋儿的这种打法实在新奇,我等闻所未闻。”  但见四大将军面上窘迫稍有缓解,萧逸才接过话头缓缓道:“太子说的是,既然兵不厌诈便无需计较方式方法,我曾听王妃说过一句话,非常有道理,王妃说,不管白猫黑猫,会捉老鼠就是好猫,所以我静安王朝不求过程只要结果,只要能消灭倭国,过程是否光明磊落并不重要!”  沐之秋有点汗颜,那个黑猫白猫的话不是她说的好不好?她可没这样的水平,那是咱们伟大的小平同志说出来的话。不过,萧逸将此话引用到这里当真贴切。  四大将军都是褚国名将,参与过的海战不计其数,只略微思忖便已想明白,褚天凌更是人中龙凤,不去计较那些形式,只抓住问题关键问道:“不知秋儿所说的这种火器如何打造?”  “具体的做法我并不精通,但夜袭和阿生是这方面的行家!稍后,表哥与他二人商议便是!”  萧逸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的小女人当真堪称小狐狸,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人比她更精通火药的使用了。这般算计褚天凌,她是想帮他省钱么?  老顽童却在心里约莫估算了一下,好家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褚天凌这般心急,便是说明秋儿戳中了他褚国的痛点,若要防备自然需要花银子,这下子他生死门可是赚到了。  褚天凌岂能听不懂沐之秋的弦外之音?哭笑不得道:“秋儿当真会持家,所谓夫唱妇随也不过如此吧?”  露了馅沐之秋亦不觉尴尬,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嫁给了靖王爷,当事事以他为先才是。”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秋儿也不是那等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之人,褚国女子都重情,不管是娘亲还是香香妹妹都以褚国为己任,秋儿亦不例外。所以,接下来要商讨的才是重点。”  萧逸专门让她用现代海战战术来分析褚国战船的不足,她若还听不出萧逸的目的,那她就不配做萧逸的妻了。  显然,萧逸打算在战船上动脑筋,可是沐之秋实在想不出来,像这种接近于冷兵器时代的海战能新鲜出什么花样来。她到底只是个传染病专家,不是特种兵,尤其不是海军,毛爷爷的那些战略战术用在陆战上还可以,用到海战上是否可行,沐之秋还真不知道。  与沐之秋征询的目光相遇,萧逸心头一暖,道:“太子殿下,我方才说过,褚国出银子和人力帮助静安王朝打造战船,我们便能出技术帮助褚国改造战船,让褚国战船真正变成火攻都不怕的不败神舰!”  这牛吹得有点大吧?沐之秋不由与老顽童和萧楠对视一眼。所谓水火不容,这是三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这种时代的船,不管造得多么坚固,都是木质结构的,用木头造成的大船,在不能躲不能藏的海面上,最怕的就是火,一旦起火,除了弃船便再也没有其他可能,萧逸却夸下海口,说能让褚国战船变成火攻不下的不败神舰,难道他有法子让战船变得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睛登时亮了。难道说,萧逸想?不会吧?她的夫君应该没这么强大吧?  才对上萧逸炯炯的目光,便听萧逸朗声道:“若想攻之不破,只有给战船穿上铠甲!”  “给战船穿上铠甲?”赛广一激动竟扑地一声坐空,幸好王德和冯虎在他身边用手托了他一把,否则当真摔得狼狈。他却顾不上这许多,颤声问:“夜袭兄弟?你是说?”  “没错!”萧逸点点头:“主舰船身和舢板全部用铁水包裹一遍,穿上铁铠甲那般,便是再厉害的火器,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法子,其实二十一世纪的轮船飞机外身都是用金属打造的,创舱内可以沿用木质结构,以保证船身的浮力,这般下来,不正如同给战船穿上了铠甲吗?她的夫君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她能不能稍微顶礼膜拜一下啊?  褚天雄和萧楠满脸都是激动,他们就知道,靖王爷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能够统领虎贲军的靖王爷岂会不懂海战?便是没有海上实战经验,靖王爷也不是常人所能匹及的。  褚天凌的面颊有些潮红,萧逸果真是个难得的军事天才,静安王朝有此人,何愁不能一统天下?父皇的野心遇到萧逸,怕也只能叹一声生不逢时。  不过他的思维并没有停顿在萧逸给他们描绘的宏伟蓝图上,他看得更加全面一些,“夜袭兄弟此法好归好,但改造起来费时费力。我褚国水师半数以上都是轻舟小船,以迅猛轻便闻名天下,倘若全都穿上这种铠甲,还如何发挥小型战船的优势?”  “太子雄才,夜袭佩服!”萧逸冲他拱拱手道:“所谓给战船穿上铠甲也只是针对主舰和精锐部队,至于太子所言的那些轻舟小船自然行不通,不但耗时费力,只怕还是画蛇添足。”  “噢?”褚天凌眸光一凛,“如此,以夜袭兄弟之见?”  “改造子母战舰!”  “子母战舰?”别说四大将军了,便是褚天凌和沐之秋也听得目瞪口呆。  沐之秋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萧逸在说什么,不由问道:“夜袭?你的意思可是在精锐之师的大型战舰上开一个舱口,专门容纳小型战舰么?初级战斗时,由小型战舰以游击战的打法分散敌军的势力,待耗尽敌方耐力,小型战舰再回到母舰舱内,由母舰直面敌军?”  其实关于子母舟的论述史书上有记载,但最初设计子舟藏在母舟腹内并不是为了作战需要,而是为了方便撤退。不过据沐之秋所知,我国古代最早利用子母舟的朝代是清朝,在那之前,似乎从未有过关于子母周的论述。而萧逸在这种时代就能提出子母战舰的构思,可想而知,这厮的脑子有多么厉害,多么出类拔萃。  这样一个神祗般强大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哦!很快,他就会是她孩子的父亲,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叫人激动自豪的事情了?你的夫君,不但拥有妖孽般的颜值,还拥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本事,更有金刚不坏之身,现在还拥有爱因斯坦的脑袋。 ,买彩票中大奖也没有这么豪华的套餐,她该是踩了多少辈子的狗屎才转了这么一回狗屎运啊?  “然!”萧逸淡笑浅语,眸光闪烁,浓浓的爱意顿时向着沐之秋扑面而去。  他的小女人果然聪慧,便是人人都不懂他,这世上也有她懂他,便是连他自己都认为是异想天开的妄想,由他的小女人说出来却这般合情合理。  萧楠激动得难以自制,冲上来直接给了萧逸一个熊抱:“三,三,夜袭!你太牛了,我崇拜你,我太崇拜你了!”  三哥真的是太牛了,他如何想到的?子母战舰?这本身就是一个具有极大杀伤力的武器,便是子舰藏在母舰舱内不出来,到战事吃紧时再露面,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由一对一的局势突然转变成二对一,那将是怎样一只战无不胜的神鬼之师?  褚天凌、褚天雄和四大将军皆激动得眼睛发亮,子母战舰?难怪这大半夜的要召集大伙儿来议事,这等大事,莫说连夜商议,便是不商议,直接连夜打造,都情有可原。  褚天凌既欣慰又心酸,他早知自己不如萧逸,但却一直以为自己和萧逸之间只相差一点点距离,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他就会赶上萧逸,那时,即便秋儿不会爱上他,至少也会对他刮目相看。可是现在,他有什么资本同萧逸去争?萧逸乃是当之无愧的盖世豪杰。  怪不得萧逸会提出那般无理的要求,他若掖着藏着回到静安王朝令水师自行打造,便是造船技术不及褚国,也定然能造出超出褚国战船十倍百倍的战船来。  哪里是萧逸在讹诈褚国,分明就是萧逸看在秋儿的面子上在暗暗相助褚国。  “夜袭!”冲萧逸鞠身一拜,褚天凌道:“我以褚国太子之名向你起誓,剿灭倭国所需的战船均由我……”  “无需!”萧逸冷声打断他:“我们王妃最不喜欢恃强凌弱,王妃素来讲究公平交易。我所说你们出人力和银子,我们出技术乃是权宜之计,静安王朝与褚国国情不同,靖王爷也不能担保圣德皇帝一定会支持这场讨伐战。这笔银子就算我们王爷欠太子殿下的,待到他日大局稳定,王爷一定会如数奉还的!”  沐之秋不由摸了摸鼻子,好么,萧逸这厮做交易的手段比老顽童可要圆滑多了,什么叫权宜之计?什么叫大局稳定?所谓大局稳定是指萧逸登基称帝的那一天么?倘若他永远都不登基称帝,是不是这笔钱就永远都不用还了?这个人,明明就是不想给钱,还把自己搞得跟正人君子一样。  四大将军虽觉得夜袭的话有点点别扭,一时间却想不出来别扭在哪里,都期待地看向自家太子。  萧逸的小伎俩岂能瞒得过褚天凌的眼睛,他有种猪八戒照镜子的感觉,好人都萧逸做了,坏人都留给了他,真不愧是秋儿的夫君,算计人都算计得如此有水平。  罢了,反正他方才就没打算要这笔钱,萧逸要面子他便给足他面子便是:“然!本太子允了!”  褚天凌话音才落,萧逸便道:“如此,我来说说静安王朝水师需要的战舰吧!”  一听这话沐之秋就明白萧逸还有后招,果然,下句话一出口褚天凌的脸就变色了。  “太子殿下帮我静安王朝打造一批轻巧迅速的战船,无需给船身穿上铠甲,但需要在船身两侧加点东西,吃水线下两尺左右加数排可以伸缩的锐利长矛,以便近身战时将对方的战船扎穿,使其漏水沉没。第二,船身两侧造数个火炮,用以攻击。”第463章 潜艇雏形  忍住怒气,褚天凌问:“夜袭兄弟为何不给你静安王朝的战舰穿上铠甲?”  萧逸鄙视地扫他一眼,从容答道:“我们王爷素来信奉最好的防御乃是进攻之说,所以不喜防御退缩。 倘若每只战船都穿上铠甲,势必会降低战船的灵活性,一只不灵活的战船,就跟一只不会走路的肥鹅一样,除了被宰杀的命运,再也没有其他可能。”  此言一出,不止褚天凌的脸绿了,连四大将军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吧?好像他们褚国就是那只不会走路的肥鹅一样。  眼见褚天凌额头上的青筋都在暴跳,萧逸又道:“褚国的情形与我静安王朝不同,我静安王朝乃是陆地国家,水师虽不力,但陆军兵力雄厚,水师在海上作战可以灵活多变,即便弃甲逃跑也无不可。但你褚国不同,褚国四面临海,水师除了进攻最重要的便是防守,保住褚国领土不被侵占,保住皇都安全无虞方是正道。所以,褚国的精锐战舰必须穿铠甲,褚国水师必须拥有一支倭国闻所未闻的精锐部队,如此,才能保褚国江山社稷无虞。这是攻击战和防御战最大的区别。”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说得很有道理。她曾在萧逸的书房与萧逸讨论过各国的形势,当时萧逸随手在宣纸上画了张草图,沐之秋大概在脑子里估算了一下,静安王朝的领土面积没有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大,但相差得却也不多,倭国和现世里的日本差不多,至于褚国,从方位上看,位于东南亚,面积却比东盟十国要大许多。  沐之秋并不是地理学家,在这个架空的时代里,地球上的大陆板块和海洋板块是不是和二十一世纪的一样她确实没研究过,但单看面积,褚国无疑是三个国家中最大的。  静安王朝只有部分地区临海,战时,前面是敌人,后方全都是自己人,便是丢盔弃甲,身后也会有人支援。所以与褚国相比而言,静安王朝受到的压力小很多。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萧震天只注重陆军,并不注重海上防御的原因。毕竟接壤的匈奴、昆仑等国带来的威胁更直接一点,褚国和倭国到底还隔着茫茫大海,大海本身就可以看做是一道天然屏障。  而对于位于海洋之上的褚国来说,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与陆地国家的静安王朝都是不一样的。褚国皇都虽在诸岛中央,但各州郡之间均由大海相连,进退都得走水路。一旦某个城池被攻破,它就会变成一座孤岛,同时其他州郡也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威胁。褚国有今天的疆土,全赖每一代褚国国君的扩张和野心。也许正是因为四面临海,又兼并了太多的无名岛国,历代褚国国君担心社稷不稳,所以才造就了褚国强大的水师。褚国历代国君将水师兵权都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这样就等于掌握住了整个褚国的命脉,这种君主权力集中制对于奴役倭国有着百利无一害的推进作用,所以,这么多年倭国始终在图谋不轨,却始终没办法改变依附褚国生存的现状。  毛爷爷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绝对是伟大的真理。  作为附属国的倭国,这么多年混迹在褚国可不是白混的。就连褚天凌都承认,倭国人几乎都知道褚国的战船是什么样儿的。因为,很多造船的工匠,本身就来自于倭国。  这就是渗透作用产生的负面结果。看起来褚国很厉害,实际上,倭国正在以无声无形的状态一点点渗透进褚国的核心。迟早有一天,当倭国反戈相击的时候,褚国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在倭人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秘密。  一个没有秘密的国家是可悲的,一支没有秘密的军队,哪怕再强大,也只是外强中干。所以,如果褚国不想被自己的附属国倭国反奴役,最好的办法就是变得更加强大,掌握住更多更强悍的军队和装备。而这些军队和装备,必须是隐秘的,没有倭人参与的。  萧逸的提议无疑是在给褚国敲警钟,如果没有黎城血案在先,褚国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有了黎城五万人的性命做铺垫,褚国若再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那就活该被倭国吞并。  四村片刻,褚天凌道:“给大型战舰穿上铠甲,改造子母战舰这都不是小事,倭人已渗透我褚国数百年。在褚国,不但市井流民中有倭人,便是朝堂上和军队里亦有倭人,褚人和倭人联姻更是数不胜数,这般,想要隐瞒,谈何容易?”  但见褚天凌眉头紧锁,沐之秋略有不忍。褚国成现在这样并不是褚天凌的错,便是褚云鹏,也不见得能改变这种现状。  这就像丞相府的情况一样,江晚晴虽曾是娘亲的侍女,但她被爹爹纳了,娘亲死后又被爹爹扶正,便是名正言顺的丞相府女主人,便是她的倭人身份,也不能改变她是丞相夫人的事实。而江晚晴生下的女儿沐之冬更是如此,在沐之秋穿越过来之前,这个由倭人生下来的杂种在丞相府中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比沐之秋这个嫡长女还要尊贵。  所以,想整顿水师,又不惊动倭人,确实不大现实。  “表哥……”  才要说话,便被萧逸打断:“太子殿下无需刻意将士兵或朝堂中的倭人分成三六九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太子需对这些人多加防备,一步步瓦解他们手中的权力。在与倭国正式发起战争之前,将朝中的倭人大臣们和军队中的倭人将士们调离重要职位,分而化之,不给他们集中扎堆聚众滋事的任何机会。一旦战争爆发,这些人的本性便会暴露无遗,若是一心向着褚国的,可委以重任,倘若有反心的,不必手软,格杀勿论!”  众人只觉茅塞顿开,褚天雄已忍不住赞道:“大哥,夜袭说的这法子好。父皇本就不喜朝中的倭人大臣们,众臣也排挤他们得厉害。我们可以增设几个无关痛痒的职能部门,表面上是委以重任,实际上不让他们触及兵权。如此,既可以打消他们的疑窦,又能起到暂时安抚的作用。”  真没想到萧逸一提示,褚天雄就能想到设置调研员享受待遇这种人事政策,沐之秋不由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二表哥说的不错。倭人多疑,在褚国朝堂为官却不得以重任心中必生怨怼,倘若增设几个职能部门让他们有既面子又能多领朝廷俸禄,他们必然心存感激,便是有反心,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激化矛盾。很好的怀柔政策,非常可行。”  褚天雄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抠抠脑袋,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萧逸。  萧逸眸中微带赞赏,“二皇子所言极是,不管是倭人还是倭人的后代,都必须加以防范。因为除了给大型战舰穿上铠甲、改造子母战舰外,我们还要造出另外一种秘密武器。”  “另外一种秘密武器?”褚天凌等人脱口问道。  沐之秋的眼眸晶亮晶亮的,她已经想到了哦!从萧逸提出子母战舰的想法时起,她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夫君在打什么算盘。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不仅仅是妄想,简直就是逆天,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了都会嗤之以鼻。可是,她的夫君却想把这一妄想付诸于现实,萧逸这厮到底有多狂傲啊?才敢深更半夜召集众人在这里大放厥词?  眼见自己的小妻子眉眼间皆是惊喜和赞叹,萧逸便知他的心思秋儿已经猜透了。虽说有点惊讶于秋儿怎能未卜先知,连这种东西都想得到,但他还是很开心。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秋儿的赞赏和崇拜更珍贵的?也只有他的小女人,才会如此与他心有灵犀吧?  “没错!”环视一圈众人,萧逸缓缓道:“我不知道这种秘密武器该叫什么,姑且先叫它水下战舰吧!有了水下战舰,褚国和静安王朝的水师便能成为鬼见愁的真正海上霸主。”  “水下战舰?”赛广疑惑地问道:“难道不在水上行驶,而是跑到水底下行驶?”  此言一出,众人哄笑。  然,笑声未止,沐之秋却腾地一下站起来朗声道:“没错!水下战舰。我和靖王爷管这种特殊的战舰叫潜水艇!”  所有的人都不笑了,萧逸惊喜地看着他的小妻子。他就知道他的小女人是独一无二的,显然,他说的这种东西秋儿不但听说过,兴许她还见过。  那个什么二十一世纪萧逸从来没有好印象,那里有于涛,有秋儿的团队,有她梦寐以求的理想和抱负,只要一听到那个地方,萧逸就会陷入极大的恐惧中,就好像秋儿下一秒就会离开他的视线,他再也找不到她。  可是现在,萧逸对二十一世纪充满了好奇和感激。那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地方啊,连他都觉得水下战舰这种东西有点玄乎,若不是今日在暴雨中看见蚂蚁们的举动,他连想都想不到,又怎会提出来?可他的秋儿却知道,难道秋儿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王妃?你?”  “没错,夜袭!你说的这种水下战舰我知道,虽然没有乘坐过,但我听说过,而且,也算见过。”在电视上和书本上见过的,勉强也算见过吧?  原本目瞪口呆的众人立刻回神,褚天凌激动得眼睛发亮,忘形下起身走到沐之秋身边握住她的手道:“秋儿?你是说,你能帮我们建造这种水下战舰?”  “大哥!是潜水艇,秋儿妹妹说是潜水艇!”褚天雄兴致勃勃地补充,索性连靖王妃都不叫了,直接叫秋儿妹妹。  萧逸极其不爽,为什么这些人一得意就忘形?一忘形,就喜欢对他的小女人动手动脚的?难道他们不知男女有别吗?果然,表哥都是不怀好意的大坏蛋,以后不止是褚天凌,便是褚天雄也得防着点儿。  “太子殿下越礼了!”  长臂一挥,褚天凌和褚天雄已被他逼退两步,而沐之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掩在了怀里。  褚天凌是越礼了,可是,被一个侍卫这般搂在怀里是不是越的礼更大一点?沐之秋无语地摸摸鼻子。  貌似她一站起来就会造成骚乱,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吧!  “咳咳!那个,表哥!我虽然知道潜水艇,但这种东西我造不出来,也不知道原理。”第464章 首次否定  “怎么可能不知道?”一直没吭声的老顽童突然面无表情两眼放光道:“我们王妃乃是万事通,这世上就没什么事情能难住我们王妃的,别说是水底下开的战舰,便是天上飞的战舰,我们王妃也能造出来。 ”  沐之秋顿时一头黑线,师父哟!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天上飞的那不叫战舰,那个叫飞机。你徒弟我又不是哆啦a梦,不会造潜水艇,更不会造飞机,你这个牛吹得太大了呀!  一时间所有期盼的眼神都停留在了沐之秋的身上,赛广等人喜上眉梢,尤其是王德将军,那模样,简直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给沐之秋磕头。  沐之秋的视线下意识地投向萧逸,本指望他能替自己说两句话,没想到这厮愣是没看出她的被动,居然勾唇一笑,道:“阿生说得对,我们王妃乃是世上无人能匹及的神人,建造区区潜水艇何难之有?”  尼玛!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么!噢!谁说萧逸和她心有灵犀来着?这厮简直就是只不开窍的大蠢猪。她沐之秋要是连潜水艇都造得出来,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他们商议如何讨伐倭国么?直接造一原子弹或者导弹丢过去炸平丫的倭国就一了百了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见过潜水艇,总比这些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潜水艇的古人强一些吧?  不懂归不懂,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就算没吃过猪肉沐之秋也见过猪跑,在心里把以前看过的有关潜水艇的电影和书籍全都搜索一遍,直到脑子里形成一个大体的轮廓,沐之秋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所谓的潜水艇就是一种利用动力能在水下行走的船,它是海军作战的重要武器和工具之一,能够在水下机动灵活地运动,用来攻击敌方水面上的战舰,也可以袭击陆地上的重要军事目标。甚至,我们还能用它来在水下布设雷管炸药,摧毁敌方的军事力量,还能用它侦查、运输士兵和重要的军事物资等等,因为潜水艇具有很好的隐蔽性和突袭能力,所以,在大规模的海战中,它的杀伤力是不可估量的。夜袭说它是秘密武器绝对不是浑说,倘若能将潜水艇造出来,褚国水师绝对是这世上最强悍无敌的水师。”  眼见四大将军面上已有蠢蠢欲动,沐之秋蹙眉道:“不过,想让这种船在水下行走得解决几个问题:第一,要解决动力的问题。就是怎么样让船走起来。普通的船只在水上行驶,大多借助风力,水手门根据风速划桨,船只就会在既定的航线上行驶。但潜水艇不行,它的大小决定了一艘潜水艇中不可能乘坐千百个人,这样,单有几个或者十几个人要使庞大笨重的潜水艇行驶起来,除非他们是发动机。 第二,必须解决蓄水仓的问题,这个问题直接决定潜水艇是否能够建造成功。因为船只想要在水下行驶,那就不光是船底不能漏水,船顶也不能漏水,所以,潜水艇得是全封闭的,不能漏水,就像一个椭圆形的球,不管是浮在水面上还是悬浮在水中都不能漏水。那几个蓄水仓是为了控制潜水艇上浮和下沉的,潜水艇如果不改变自身的重量是绝对不可能根据需要浮在水面上或者沉入水中的,更别提行驶了。第三,这个问题是由第二个问题衍生过来的,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什么是空气,什么是氧气,人呼吸吸入的就是氧气,没有氧气人会窒息死亡。可是,水下没有氧气,所以人在水下不能呼吸。普通人在水下闭气能坚持数数一百二十到一百八十下是极限,武功高深的人,像靖王爷这种人能闭气小半个时辰。当然,像生死门门主那样的人大概闭气十天半个月也死不了。问题是普通的将士们并非人人都是武林高手,更不可能是生死门门主,他们在水底下不可能不呼吸,所以,怎么解决潜水艇中供氧的问题是所有问题里的重中之重。这几个基本问题解决不了,潜水艇是不可能造出来的。”  从沐之秋叙述开始,萧逸就低着头在桌案上忙碌一直不看她,此时她说完了也一样。在萧逸的手里握着一支萧楠平时办案记录用的碳棒,他就用碳棒在一张宣纸上涂写着什么。  许久,萧逸终于停下笔抬起头来:“王妃还能想到什么?”  沐之秋摇摇头,他又看向老顽童:“阿生?你可有补充?”  老顽童的眉心跳了一下,他能补充什么?宝贝徒弟的想法总是吓死人不偿命,他到现在都想不出来这种椭圆形的、球一样的能在水中悬浮着行驶的船是个什么东西。连想都想不出来,他要如何补充?  萧逸也不固执,将桌上涂写的宣纸递给沐之秋道:“关于第一个问题,王妃看看这般可行否?”  视线投注在宣纸上,沐之秋先是微微愣怔,继而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萧逸画的算是一组草图,非常简单,却形象易懂,就像二十一世纪的连环漫画似的。  第一幅是一艘船的雏形,萧逸没有把它画成普通船只的形状,猛一眼看上去却有点像小型直升机,全封闭式,通体圆滑,带着一个小尾巴和两个羽翼。尾巴和羽翼萧逸单独画了第二副图,是类似于一种排风扇的东西,只看一眼,沐之秋便明白这是什么了。  当初被困小岛,萧逸和老顽童一起用樱树造船,萧逸就在船尾楔进去了一只类似于螺旋桨的东西,就是这个东西将萧逸和老顽童的内力巧妙地与风向相结合形成了动力,使他们最终摆脱了龙卷风的吞噬。  现在,萧逸将改良过的螺旋桨巧妙地设计在船体尾部和两侧,结合潜艇的形状螺旋桨就能起到推进器的作用,这般,便将动力能源放大了数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继续往下看,第三幅是控制螺旋桨推进器的机关,琢磨了一会儿沐之秋才看明白这是个什么装置。其实这东西很原始,沐之秋见过,类似于那种老牌子的手摇式拖拉机或者发电机。  “夜袭?你的意思是在这里装个把手,用人力来给螺旋桨提供动力,从而推动潜水艇前进吗?”  从沐之秋拿起宣纸时起,众人就围了上来。但看了半天,除了老顽童稍微看出点门道外,其他人都看不懂萧逸画的是什么。经沐之秋一提问,老顽童才眼睛一亮,脱口道:“好主意!就像纺车纺线,织布机织布,只要由人来操纵这杆把手,潜水艇就能动起来。”  众人顿悟,褚天凌一拍萧逸的肩膀,道:“好兄弟!你解决了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就由我们褚国来解决,便是根硬骨头,我们褚国也要将它啃下来!”  四大将军附和,眼见众人脸上都显露出激动和愉悦。沐之秋却突然说:“不行!夜袭的这个法子不行!”  诸人一愣,便是萧逸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外。  “夜袭?你想过没有,普通的一艘船有多重?便是靖王爷这样的人物也不见得能将一艘普通的船只举起来,更何况是潜水艇。潜水艇在水下,是全封闭式的,就像一间有顶的房子。我们建造潜水艇的目的是为了突袭或者救治转运伤员或物资,那么它势必不能太小,最少也要能容纳五人以上。所以,就算咱们建造体型最小的潜水艇,它的重量也会比普通的船只重许多。夜袭?你别忘了,船只在水下运动是有阻力的,这种阻力到底有多难克服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试问,这样重量的船只,一个人的臂力如何能保证它行驶的动力?便是大力神,只怕也不能依靠臂力让潜水艇横跨海洋。”  萧逸怔住,想到螺旋桨推进器完全缘于上次海上追踪搜救秋儿的经历,若不是新婚那几日与秋儿耳鬓厮磨,秋儿曾跟他提起过一种叫做自行车的东西,他也不会联想到用人摇动把手来提供动力。他左思右想,始终觉得这一提议是天衣无缝的,可是,被秋儿这般一说,他却发现当真不可取。一个人的臂力再大,也不可能始终摇动着把手让潜水艇行驶,便是他和老顽童这样的高手,只怕也堪堪能让潜水艇动起来。想让这种隐藏在水下的庞然大物追踪甚至袭击水面上行动灵活迅速勇猛的敌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水的阻力,便是他这样的人,都要使出至少是在陆地上三倍左右的力道,才能保证正常速度。所以,不管秋儿的话说出来多么强硬苛刻,无疑,她都是正确的。  褚天凌、老顽童、萧楠和褚天雄相互对视一眼。这段日子以来,沐之秋是怎样维护萧逸的他们都看在眼里,可以说,但凡是萧逸说的,沐之秋就会毫无条件地赞成,哪怕是错的,她也会坚决维护。可是现在,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驳回萧逸的提议,这般,他夫妻二人还能和睦相处吗?  萧楠最沉不住,“三嫂,其实夜袭的想法很不错……”  “是很不错!”沐之秋点头。  对于从来没有见过潜水艇的萧逸来说,能凭空想象到人力手摇提供动力推进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的时代,连手工业时代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理解机器时代的要求?这又不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她对萧逸的确太苛刻了。  可是,他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关系到几个国家的生死存亡,但凡有一点点漏洞,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萧逸既然能够逆天想到潜水艇这种东西,那就必须得承担逆天思维带来的弊端。  沐之秋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如果挑起战争死伤的先是自己人,那么,她宁可割地赔款,也不会选择发动战争。毕竟,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土地没有了可以夺回来,财富没有了可以再创造,要是命没了,什么都不用谈了。  “夜袭!”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凝视萧逸:“你的想法真的很棒,但我们不能允许漏洞的存在,你想想,如果我们贸然地开始制造你设想的这种手摇式潜水艇,它真的能运用于战争吗?这是一场只能赢的战争,我们输不起,所以,我们必须杜绝所有不必要的损失和牺牲,你可明白?”  萧逸只是垂眸不语,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眸中的情绪全都被长长的睫毛掩盖住。  这般便是生气了么?厅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连空气都变得凝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第465章 遇到难题  半响不见萧逸回答,又见秋儿面色铁青态度执拗,老顽童急了。  傻徒弟啊!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就算你不同意萧逸的主张,你也得在没有人的时候告诉他。男人不都是在床上耳根子软的家伙么?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怎地宝贝徒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王妃?其实我觉得夜袭的法子挺好的,要不,咱们试一试再说?”  “阿生!第一个问题再想办法,第三个问题你来解决!”  “我来解决?”  老顽童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若不是众目睽睽,他真想用手掐一把自己的脸,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梦,宝贝徒弟怎么会异想天开给他派这种任务。  并非老顽童推诿扯皮或者妄自菲薄,实在是这什么潜水艇他闻所未闻,就跟血透机那东西一样,让他有种吃刺猬的感觉,他倒是想戴顶大帽子,只是自己的脑袋实在没那么大啊!宝贝徒弟派这样的任务给他,岂不是故意为难他么?  “王妃你确定在跟我说话?”补充一句,老顽童冲宝贝徒弟使劲眨巴他表情丰富的大眼睛。  “对,我在跟你说话,潜水艇的供氧问题你来解决!”不容置疑地点头,沐之秋道:“生死门乃是天下第一大门派,所有门徒皆常年生活在地宫内,我亦见识过地宫的奥妙。生死门的门徒并非人人都有门主和八大护法长老那般的龟息功,但他们在地宫中生活从来不会感到憋闷,更不可能被憋死。我始终解不开地宫供氧之谜,现在没时间也不想去了解了。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想法子联系生死门的八大护法长老,请四个长老来与表哥和诸位将军们商议如何解决将士们乘坐潜水艇在水下的供氧呼吸问题,另外四位护法长老留给我,我对他们另有安排!”  老顽童顿时一头黑线,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自己被卖给宝贝徒弟便罢了,怎地将八大护法长老也拉下水了?他不在地宫坐镇就罢了,八大护法长老也离开地宫,他的生死门都可以解散了。都说祸从口出,逸儿那臭小子是秋儿的夫君,秋儿自己都不心疼他,他做什么非要多管闲事帮臭小子说话?他能不能把刚才的话收回来啊?  “生,生死门……”  “怎么?”沐之秋眼眸一眯:“有问题?”  当然有,臭徒弟,你都快把为师的家底掏空了哈,最起码也给点银子花花,那般心里才平衡么!  “没,没问题!”捂了捂满嘴酸痛的牙,老顽童咬牙切齿道:“属下这就去联系八大护法长老!”  “唔!你告诉生死门门主,我们不强迫他,更不会恃强凌弱,借用八大护法长老,靖王府会出银子的。”略一思忖,沐之秋问:“阿生觉得圣德皇帝和太后赏我的那些嫁妆做佣金够不够?”  听了前半句老顽童才要咧嘴,猛地听见后半句,宝贝徒儿竟是要用自己的嫁妆来雇佣生死门。连自己徒儿的压箱底钱都要贪,他这师父当得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咬咬牙,老顽童硬着头皮道:“王妃客气了,以属下与生死门的交情,生死门应该分文不取!”  话才说完,老顽童黝黑的大眼睛里已泛起点点泪花。嗬哟!他白花花的银子哟!  褚天雄和四大将军直接被沐之秋和老顽童的话吓傻了。那日在驿馆皇上与靖王妃等人歃血为盟他们就十分奇怪,素问靖王爷极其宠爱靖王妃,若说靖王妃能做得了靖王爷的主倒也说得过去,但靖王妃如何做得了生死门的主?只是皇上都信了,他们自然不好提出异议。皇上要靖王妃的两名贴身侍卫一同歃血为盟虽然有点自贬身份,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今日才知,这个阿生,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乖乖,靖王妃到底有多大的面子?身边有个夜袭这样的贴身侍卫已经了不得了,怎地还有个阿生这样卧虎藏龙的人?  萧楠差点笑出声来,三嫂太坏了,居然这般算计师祖。不过师祖当真心疼三嫂,谁不知生死门爱财如命,为了三嫂在夫家底气更足些,师祖竟真的放过了白花花的银子分文不取。师祖忒仗义了,难怪三嫂如此偏袒师祖。  褚天凌却是差点将自己憋成内伤,赶紧用衣袖掩面装作咳嗽才把脸上的笑意逼回去。好歹混了过去,心中却感叹不已,秋儿,这个雁过拔毛的鬼精灵,其实跟他玉蝴蝶才是天生的一对呀!  沐之秋的眼眸闪了闪,唇角已轻轻弯起,她就知道老顽童一听她说要出自己的嫁妆定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并非她有意算计老顽童,实在是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倘若萧震天不相助,仅凭靖王府的实力,还不足以组建一支海上的精锐之师。  看来这次返回静安王朝后,她要好好想想生财之道了,否则这般坐吃山空,迟早有一天萧逸得被她搞破产。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身边的萧逸,但见萧逸首垂眸,面色冷清,气质如冰,沐之秋唇角的笑意悄然掩去。果然自己太严厉苛刻了,便是萧逸再宠她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让他难堪,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吧?怪不得于涛以前总说自己是个女汉子,坚强有余柔韧不足,眼下看来,她果然是个不懂风情的。  罢了,万事以大局为重,和萧逸之间的不快私下再去解决吧,眼下先安抚老顽童要紧。微微思忖,沐之秋道:“如此,我替静安王朝的黎民百姓谢过生死门了。阿生!等回去后,我和云清商量商量,把血透机送给你吧!”  “真的?”老顽童顿时双眼放光。他就说宝贝徒儿什么时候都是向着自己的,果然,亲不亲自家人,秋儿最心疼他。若是能拥有血透机,就算不要生死门,他也有玩儿的东西不是?  老顽童话音才落,始终低头不语的萧逸倏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阿生!你方才说什么?纺车纺线,织布机织布?”  “啊?什么?”老顽童被他抓得一愣。  众人皆以为萧逸方才生气了,此时他突然有此一问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萧逸意指何为,便是沐之秋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但,仅仅十几秒,她的眸中便涌起了悟的喜悦:“夜袭?你是想?”  “是!”萧逸看向她,眸中哪有半点不悦,皆是茅塞顿开的清明,“王妃?咱们能不能用一种东西代替人力产生动力能源,从而带动螺旋桨推进器,使潜水艇动起来?”  沐之秋差点掉下泪来,这就是她的夫君么?原来,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在懊恼生气的时候,他只是在思考,便连她都以为他受不了挫折和打击出现负面情绪的时候,他却迎难而上,找到了最佳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她的夫君当真是盖世枭雄。她的眼睛好亮!  “煤炭!”  这两个字由萧逸、萧楠、褚天凌、老顽童和沐之秋同时说出来的。才说完,彼此脸上便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煤炭!无疑,在这个时代,这是唯一一种能够充分利用的资源,就像蒸汽机的出现,萧逸直接让历史从冷兵器时代跨越到了机械化时代,这样一个拥有超凡智慧和卓绝肚量的妖孽级男人,是她沐之秋的丈夫,她何其幸运?  赛广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等怎地就没有想起煤炭?夜袭兄弟,你真是个奇才!”  却见萧逸目光一凛,“其实煤炭尚不是最好的动力能源,因为想让煤炭带动螺旋桨推进器就得燃烧,在水里,如何让煤炭燃烧是个大问题。便是生死门,只怕也难以克服这里面的障碍!”  “没错!这确实是个问题。”沐之秋眸中暴起一道精光:“不过夜袭你的话提醒了我,我们可以利用另外一种东西提供动力能源,煤炭只需要作为点火的引子就可以了,那般,用不了多少氧气助燃。”  “火药么?”老顽童接嘴。  沐之秋呵呵一笑:“阿生!若要用火药提供动力能源,只怕潜水艇会被炸到天上去。”  敛了笑容,又道:“我知道一种叫原油的东西,形态和我们炒菜用的油有些相似,都是液态的,不过粘稠度很高,没有食用油那么清亮。这种原油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我们可以用它提炼出汽油,造出汽油发动机,用汽油发动机来带动螺旋桨推进器。”  “原油?”萧逸紧盯着沐之秋问:“王妃指的可是开采煤矿时挖出的那种深褐色的,非常难闻的粘稠物?属下若没记错的话,这种东西似乎有毒。”  “对!就是它,这种东西也叫石油,有剧毒,一旦泄露会造成极大的污染,造成动物和海洋生物的大量死亡,甚至灭绝。但是它是最好的能源,经过提炼可以得到许许多多有用的东西,别说是在海水下行驶的潜水艇了,就算是阿生说的那种在天上飞的船,我也能让它变成现实。”  褚天凌看看萧逸,再看看沐之秋,迟疑一下道:“秋儿,你们说的这种东西,我们褚国好像就有。褚国有座黑土城,多少年来,黑土城寸草不生,那里的动物和居民寿命皆很短,最重要的是,黑土城的居民绝大部分都不能繁衍后代,在那里,随便在地面上挖一个坑都会有种深褐色的粘稠物慢慢涌出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接触到它就会患病而亡。所以,我褚国流传黑土城是一座受到诅咒的城池,与你们静安王朝的‘死亡村’差不多,只有死囚犯才会被送去黑土城居住。如今想来,可不是秋儿说的原油么?”  “哦!”这回轮到沐之秋吃惊了。  对呀!她怎地就忘了,印尼就是东盟十国中石油产量最多的国家。褚国的领土既然包含了印尼,怎么可能没有石油呢?  怪不得黑土城要被褚国人当做是受到诅咒的城池,这种冷兵器时代,怎么可能想象得出石油的价值?  嘿!一不小心就让她挖到宝了。看来,萧逸和她真的要在这个时代发动一场工业革命了,但愿石油的运用不会引发能源危机和全球性的争夺战。  “表哥!若是所猜不错的话,你说的黑土城地底下就埋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黑土城寸草不生,人口凋零,不能生育,都是因为地底下存在着大量的原油。这样吧!明日我就带着夜袭和阿生去黑土城看看,若真的是石油,表哥便上奏舅舅加紧开采吧!”第466章 日本沉没  沐之秋说过,她只提供纸上谈兵的东西,具体该怎么操作她没办法指导,也根本不知道。 她又不是万能的神,穿越到静安王朝要是变的连潜水艇都能造出来,那这不是穿越,是脱胎换骨,或者干脆说成是换脑子。  只不过石油这种东西大概除了她,这个时代再也没有人认识了,她得亲眼见证过才能放心。不管是萧逸还是褚天凌和老顽童,都是牛人,只要经她证实,他们就会做到极致。所以明日无论如何,他们都得走一趟黑土城。  至于石油开采出来以后的事情用不着她操心,萧逸和褚天凌他们自然会慢慢解决。沐之秋相信,她已经提出了轮廓,以后,就算萧逸和褚天凌造出一架飞机她都不会觉得稀奇。  一听她要去黑土城,萧逸直接反对:“王妃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沐之秋没开口,老顽童先替她问了出来。  萧逸的俊脸一黑,不悦道:“王妃方才说了,原油有剧毒,难道阿生不怕王妃和小王爷受损吗?”  直到此刻,众人才想起来沐之秋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赞成好还是反对好,难不成,便要眼睁睁地看着潜水艇计划流产?  褚天凌略一思忖,道:“夜袭兄弟说的是,秋儿,你去不得。明日还是我和天雄跟夜袭去吧!”  “你们认识原油,还是你们凭空想象就能确定那是原油?万一我们都猜错了不是怎么办?潜水艇不造了?”  话音才落,萧逸斩钉截铁道:“那便不造了吧!王妃和小王爷要紧!”  褚天凌的太阳穴跳了两下,这个萧逸,当真自私霸道得可以。他心血来潮大半夜要议事,众人便兴冲冲地跑来商议,刚让人看到点希望,他便一句话不造了吧,敢情他的王妃和孩子最重要,褚国的江山社稷都得靠边儿站啊?  不过褚天凌还真没胆量反对,便是萧逸不说这么直接,他也不会让秋儿去冒这样的险。只是,这样好的机会,真的要白白放过吗?  老顽童一拍胸脯道:“无妨无妨!便是有剧毒,我也有解毒丹保王妃和小王爷安然无恙……”  “你拿什么保证?”萧逸眼皮都不抬地冷声打断老顽童:“解毒丹万一没用怎么办?王妃和小王爷的性命岂是你随便开得起玩笑的?”  老顽童一噎,倒也是,他虽识得百毒,但原油是个什么东西他还真不知道,万一他炼制的解毒丹不管用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想不出来好法子。  前厅的空气立刻凝滞起来,寂静中带着不甘和压抑,竟让沐之秋觉得喘不上气。几次,她都想打断这种压抑,但与萧逸的目光一相撞,便丧失了所有冒险逞能的勇气。  沉默许久,却见王德突然一拍大腿:“娘的,急死我了。我说你们一个个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却是有什么好担心的?靖王妃想看那东西是不是原油,太子殿下只管命人去挖一些带回来,让靖王妃站得远远地看一眼便好,做什么非得让靖王妃亲自跑去黑土城看啊?难道那原油一从地底下挖出来就会变样儿结成黑石煤炭?”  褚天凌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法子?秋儿?你看王德将军所言是否可行?”  “可行,可行!”沐之秋点头,“王德将军当真乃大智若愚之人,我们急得火烧眉毛,将军却后发制人。呵呵!这法子再好不过。”  “王妃?那原油的剧毒会不会……”萧逸仍有些不放心。  “无妨!原油对人体的危害要通过直接接触,吸入有毒气味虽然也会受损,但它的气味可没有尸毒那般狠辣,而且仅仅接触一两次不会有影响的。我们做好个人防毒防护,应该问题不大。”  “如此!”萧逸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那便有劳太子殿下与国君商议沟通了,待原油开采出来,我和阿生自然会想办法提炼汽油,到时,咱们一同攻克潜水艇的三大难题。”  这般,便再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虽说到目前,建造潜水艇还只是个构思,但最重要的难题被攻破,大家还是很开心。  心情放松下来,萧逸的桃花眼便再也不愿离开自家娘子:“属下能替阿生问王妃一个问题么?”  沐之秋掩唇一笑:“有问题阿生自己不会问啊?要你操心?”说话间,一只手已悄悄伸过去,在广袖下挠了萧逸一下。  像是心有灵犀,指尖才触及萧逸的手指,便被他灵巧地捉住。宝贝娘子主动示好,他若再不乘胜追击,那他就是傻瓜。万年寒冰的俊脸顿时春暖花开,众人只觉眼睛一亮,萧逸脸上已浮现出月华般高贵俊朗的笑容。  “阿生素来脸皮薄,便是不甘肉疼,也不敢和王妃讨价还价,与其让他为难,还不如这个小人由我来做。属下迫不及待,只是不知王妃可允?”  问得明明是老顽童的事,但不知为何,这般被萧逸说出来就多了许多韵味,尤其是迫不及待四个字,端得是意味深长,就好像在暗示她什么,而王妃可允又恰似最大胆的表白,莫名其妙就多出几许暧昧的味道。  俏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沐之秋浅笑道:“我允了如何,不允又如何?”声音却是越来越轻,更不敢与萧逸的桃花眼对视,索性避开他灼灼的视线,只是颤动不已的长睫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老顽童双眼一瞪,别人听不出逸儿的弦外之音,他近来常常爬房顶,自是听得明明白白。这臭小子明摆着就是在调戏自己的宝贝徒弟么!调戏便调戏了,做什么非要拿他当挡箭牌啊?听在外人的耳朵里,便是个贴身侍卫,也当得着实脓包,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是什么?哼!等这几日忙完就建议秋儿与他分床而睡,看这兔崽子还敢不敢嘲笑他。  才想着,又听萧逸道:“不知王妃借生死门的另外四大护法长老有何用?王妃这般将生死门的主力都搬空了,不知道生死门门主会不会急得悬梁自尽!”说着话,萧逸还若有似无地扫了老顽童一眼。  老顽童登时坐不住了,急急辩道:“自是不会,我……”  下半句却无论如何也没胆子说出来,倒像是牙疼一般哼哼唧唧,只将老顽童急得瞪圆眼睛上蹿下跳。  先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潜水艇上,此时萧逸提及,才想起沐之秋方才说过要对生死门的另外四大护法长老进行安排。  但见老顽童那双极有深意的眼睛不断变换着表情,王德忍不住指着老顽童起哄:“是啊!靖王妃便说说看,免得阿生兄弟借不来生死门的八大护法长老丢了面子。”  “我会借不来生死门的八大护法长老?”老顽童脱口道:“你们可知我是谁?我是……”  才说了一半,惊觉自己说漏嘴了,只好不甘心地跺跺脚转移话题道:“王妃要另外四大护法长老何用?”  环视一圈众人,沐之秋脸上的笑容已完全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慎重与严肃:“我要让日本沉没!”  “日本沉没?”萧逸和老顽童心头一惊。  这世上除了他们俩,怕是再也没有第三人知道秋儿说的日本沉没是什么意思了。尤其是萧逸,从最早追去“死亡村”,亲眼见证了秋儿对假村长的痛恨和鄙视之后,亲耳听见秋儿告诉他南京大屠杀的惨剧之后,他就知道,秋儿与倭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日本,秋儿虽然从来没有向他解释过这两个字的意思,但是他明白,所谓的日本,就是倭国。  日本沉没?倭国沉没?秋儿说的不是日本灭亡,而是日本沉没。  沉没,从最直接的字面意思上理解,就是沉入海底。这意味着什么?日本不是一艘船,如何能沉没?一个国家,一个岛国,一个拥有无数百姓的国家,如何能让它沉没?  萧逸和老顽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日,秋儿曾在法场上众目睽睽地说她要让倭国彻底从大海上消失,他们当时都不太理解她的话。可是现在,他们觉得自己懂了。  问题是该怎样实现这个想法?便是萧逸,也觉得他的小女人这个想法太离奇太疯狂了。倭国不是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苹果,你拿手摁一下,它就会沉到水底下去,这种岛国与海底相连,就像扎根在地壳上的一棵大树,想要连根拔起,就得把地壳挖个大洞。  褚天凌显然没有听懂,看着沐之秋笑问:“秋儿说什么沉没?日本?是什么?”  “没什么!”像是困倦了,沐之秋揉揉眉心,掩唇打了个哈欠:“抱歉诸位!今夜实在太晚了,我身怀有孕熬不了夜,得先回去睡觉了!”  靖王妃都不想议了,夜袭、阿生和九皇子岂会再议?褚天凌等人虽兴致正浓,对沐之秋刚才说的日本沉没也有意追究,却也不好强留。  “秋儿有孕在身,熬到现在已经不易。”起身相送,褚天凌道:“九皇子、夜袭和阿生先送秋儿回去吧!我等再商量一下潜水艇蓄水仓的事情。”  萧楠正听得起劲,哪里会有半点瞌睡?三嫂累了,有三哥和师祖相陪,他去了也是多余,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三嫂,让夜袭和阿生送你回去可好?我也想留下来与太子殿下继续商谈!”  “也好!”被萧逸扶着站起来,沐之秋点头笑道:“那你便代表静安王朝与表哥继续商议,我们先回去了!”  待出了前厅回到自己的小殿,老顽童才忍不住问道:“秋儿?你快些告诉为师,你到底要为师的四大护法长老有何用?”  与萧逸相视而笑,沐之秋道:“师父果然了解我,若是你也和萧楠一般要留在前厅不出来,我还真得想法子把你骗出来才行!”  眸光一沉,沐之秋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老顽童听得心惊肉跳,便是萧逸也听得频频皱眉。  “秋儿?这法子能成么?为夫听起来怎么觉得像是愚公移山?”  沐之秋尚未回答,老顽童已接嘴道:“不行不行,这法子不行,你便是将为师的脑袋拧下来为师也不能答应。秋儿?你乘早还是死了这份心吧,这件事,为师和生死门做不到!”  “师父是想与我恩断义绝?”  “唔?”老顽童目瞪口呆。第467章 皇帝密诏  老顽童觉得他就是窦娥,不对,他比窦娥还要冤。 臭徒弟,居然这般威胁自己的师父,他可不是天上地下最最悲惨绝伦的师父吗?臭徒弟、坏徒弟,原以为自己卖身给她便罢了,她又空手套白狼套走了他的八大护法长老。现在更好,竟是要让生死门所有的势力全部出动。出动就出动,他倒也不怕,但这件事真的不行,秋儿这主意简直就是羊戏老虎蚂蚁撼树啊!  沐之秋面上没有一丝退让,淡然道:“不然师父以为我要这四大护法长老做什么?五年,师父,我给你五年,五年之内,达到我定下的目标,倭国就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沉入大海!”  “别说五年,就算给为师五十年,生死门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秋儿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老顽童口不择言,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  “师父!”沐之秋身形一滞,竟缓缓跪倒在地。  老顽童和萧逸都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来,老顽童毫无表情的死人脸彻底拧成了大麻花,“秋儿!并非为师不愿助你,实在是你这想法太疯狂,生死门和为师,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师父难道不信我吗?”面色一凛,沐之秋道:“当初在小岛上时,师父和萧逸是否曾想过我能引发海啸毁灭小岛?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我们开动大脑,挖掘所有的潜能和智慧,就没有什么是实现不了的。师父不必多虑,日本沉没计划单凭生死门确实做不到,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亦不行。生死门要做的,只是按照我提供的方法操作便是。”  萧逸皱眉问:“秋儿是想再次呼风唤雨么?”  “然!”  “你有多大把握?”  “不知道!”坦诚地看着萧逸和老顽童,沐之秋斩钉截铁道:“我曾告诉过你们,呼风唤雨不是妖魔邪术,而是科学。我们需要利用天文、地理、物理、数学、化学、医学等等一系列现代科学计算出所有的数据。虽然这项计划太庞大,比小岛海啸不知道困难多少倍,但我相信,集结我们所有人之力,五年后,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再有倭国。”  萧逸点头:“那为夫当如何助你?”  就知道萧逸会懂她,就知道不管她的想法多么出人意料,多么不切实际,萧逸都会成了她坚强的后盾,将不切实际变成现实。  心头一热,眸中坚定更盛几分,“将你手底下懂奇门遁甲和天文地理,以及精通算术的能人异士全部借给我,我要组建一座千机阁,集思广益,计算出最精密准确的数据。”  “好!为夫再无异议!”  看看萧逸,再看看宝贝徒弟,老顽童终于点头道:“如此!为师便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十月,天气已然转凉,京城位于静安王朝龙脉之巅,秋意更浓。  靖王爷夫妇外出休养已三个多月,静安王朝虽有上官云清、萧寿之流苦苦支撑,但朝堂上下依然浮动着一股紧张和蠢蠢欲动,这般,宫内显得尤为凄凉颓废。  萧震天最近的精神不错,听从太医正冯远山的建议,每日都会在御花园内走动小半个时辰透透气。  虽值深秋,百花凋零,但御花园内的菊花开得却艳,远远望去姹紫嫣红,依旧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靓丽风景。  上官云清和萧寿跟在萧震天身后一同漫步在御花园内,今日皇上的气色不错,但话却不多,便是早朝时也显得心不在焉,后来回到勤政殿内处理政务又屡屡走神,上官云清询问,皇上也只是以困乏为借口搪塞过去。现在行走在御花园内,虽说不上兴致勃勃,但也秋高气爽,可皇上依然沉默不语,倒像是有许多心事一般。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返身往回走。  萧寿与上官云清对视一眼,笑道:“父皇,今年江南进贡的那株五色菊开花了,父皇何不携儿臣和上官丞相一同前去观赏?”  萧震天愣怔一下,道:“你和云清一起去看吧,朕乏了,想回去睡一会儿!”  “皇上最近精神不错,怎地如此嗜睡?都说春困夏乏秋盹冬眠,难不成皇上打算一年四季都要昏昏欲睡吗?”上官云清笑吟吟道。  不大不小的玩笑,寓意深刻。果然,萧震天的眸光一闪,“云清说得在理,春困夏乏秋盹冬眠,一年四季都嗜睡,朕可不是变成一只好吃懒做的熊了吗?”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  上官云清和萧寿也笑起来,笑容未敛,萧震天突然问:“逸儿和秋儿走了快四个月了吧?”  “不足四个月,三个月十三天。”  “云清记得倒是清楚!”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云清一眼,仿佛自言自语,萧震天又叹道:“逸儿和秋儿走了三个月十三天,楠儿走了三个月十七天,良儿倒是在府中静养了三个月二十天了吧?”  萧寿心头一惊,父皇说上官云清记得清楚,倒是谁记得最清楚?这般话里带话,却不言明,父皇到底想说什么?  下意识地看向上官云清,上官云清却不看萧寿,只将视线停留在面前一株盛开的白菊上。  萧寿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父皇说的是,九弟比三弟他们离开的早四日,八弟患病卧床却是最早……”  “那天是芒种吧?”  上官云清的目光终于收回来落在了萧震天的脸上,但他眼眸清澈,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皇上的记性当真好,八皇子确实是芒种那日受了风寒,这才在府中卧床休养的。”  “芒种那日受了风寒?”萧震天掩唇一笑,“朕记得云清当日早朝时说秋儿也是在芒种那日在法门寺受了风寒,呵呵!好巧!”  “是好巧!”上官云清神态安详,从容不迫道:“微臣这几月也常去八皇子府探视八皇子,只是八皇子不信任微臣的医术,拒绝微臣医治,所以……”  后面的话上官云清没有说完,萧震天却皱起眉头,道:“良儿还在耍小性子吗?哼!朕数月未见他原本还有些挂念,如此,他想卧床休养多久,便休养多久吧!”  说罢,也不理上官云清和萧寿,带着一干宫人先行往勤政殿去了。  待萧震天身影走远,萧寿才悄悄竖了竖大拇指道:“高!今日才知,云清的三寸不烂之舌实在比老三的虎贲军还要锐利难挡,不过一句话,便将父皇的疑虑消弭于耳了。”  “非也!”视线追随着萧震天的身影,上官云清面上渐渐浮现出担忧,“皇上优柔寡断却生性多疑,只怕节外生枝。”  “那你我当如何?”  “静观其变!”说完,掸掸衣摆,上官云清也飘然离开。  萧寿愣怔许久,才不满地皱眉道:“又是静观其变,难道你就不会换一招吗?本以为老三动不动主动进攻搞得人心惶惶令人焦头烂额,如今,来了个神仙先生,换成了静观其变怎地却叫人如此憋屈?”  萧震天一路走来,心头怒火却是越来越旺。都瞒着他,以为他是瞎子吗?  云清啊云清?你何苦为了一个沐之秋这般自甘堕落?你原是无人匹及的天才呀?待你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后,想要多少个沐之秋没有?便是就认准了这一个,夺也从逸儿手里夺来了。如此感情用事书生意气,你到底像谁?  既然你下不了决心和狠心,便让朕来替你下决心吧!良儿么?呵呵!又一个垂涎沐之秋的,既然云清不喜,那便做一颗废子吧!  才要跨进勤政殿,突然转身对尾随身后的王福道:“你去敬事房取些上好的药材送到八皇子府,传朕口谕,就说数月未见,朕对良儿甚是挂念!”  王福愣了一下,想等下文,半响不见动静,张嘴要问,萧震天却已径自跨入勤政殿内,王福只好闭上了嘴巴。  “王福公公说什么?”萧良立在案前写字,头都未抬一下。  “王福公公带来皇上的口谕,说皇上数月未见八皇子,对八皇子甚是挂念!”  “就这些?没了?”  “没了!”侍卫小心翼翼地看着萧良,又道:“皇上还让王福公公送来了许多极品药材。”  毛笔一顿,萧良抬起头,一道精光从眸中滑落,“药材?极品药材?”  “是,都是治疗风寒的良药。”  “风寒么?本宫记得一个多月前母后夜访,你也告诉过本宫,上官丞相说她也是芒种那日受到了风寒导致胎像不稳,所以三哥才陪她一起去休养安胎的?”  侍卫头皮一麻,“八皇子好记性,属下当日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属下也是打听……”  “罢了!”将手中毛笔往案上一丢,才写好的一幅字顿时变得面目全非,“父皇想告诉我什么?好巧?”  “八皇子?”  “如此!本宫只好亲自入宫去谢恩了!”  “可是八皇子,靖王爷?”  “你觉得父皇会等到三哥回来吗?”唇角一弯,萧良面上露出点点苦笑:“我已是过街老鼠,还怕什么?”  第二日巳时已过,萧良才乘坐一顶小轿低调入宫。  跪在勤政殿良久,萧震天始终没有抬头看萧良一眼。像是忙于处理朝政,将他这个还在卧床养病的儿子忘记了似的。  “咳咳!”萧良轻咳两声,道:“儿臣叩见父皇!”  他记不得这是进入勤政殿以来第几次说这句话了,只是,每说一句,他观察父皇便仔细一分。只可惜,从头至尾,父皇没有看他一眼,甚至连手中的毛笔都不曾停顿一下。  萧良的心中愈发凄凉,看看,这就是他的父皇。他的母后利用他,他的父皇也利用他。这世上唯一待他好的原本只有三哥啊!可是三哥?他如何还能再厚颜无耻地去仰仗三哥的鼻息?  萧良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三哥,三哥自幼丧母,可是,三哥的母妃那样疼爱三哥。父皇器重三哥,甚至有些惧怕三哥,便是对上官云清刮目相看,在父皇心目中,三哥也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如今,之秋更甚,心里眼里想到的看到的,除了三哥哪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母妃如何?不是皇后嫡出又如何?三哥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良儿来了啊?”仿佛突然看见了他,萧震天惊讶道:“你身子未愈,怎地跪在地上?眼下地上凉,快快起来!”  呵!好一个慈爱的父皇,便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也要如此虚情假意。  “谢父皇!”  身子晃了晃,萧良终于站起来,双腿已然麻木。  萧震天却略带玩味地看着他,双手交叉支在颌下,面上表情深沉难测。第468章 越俎代庖  萧良心头一惊:“父皇?”  “来!父皇带你去一个地方!”站起身,看也不看萧良,萧震天直接往内室走去。  萧良微愣,勤政殿不是其他地方,这两年,父皇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夜里从来不留宿在任何妃嫔的寝宫,勤政殿几乎成了父皇的寝殿。勤政殿外室商议朝政,内室乃是禁地,便是他这个皇后嫡出的儿子,闯进去也是死罪。父皇这般让他入内室,想待他如何?  “怎么?怕朕加害于你,不敢进来?”萧震天的声音传来。  萧良头皮一麻:“儿臣不敢,儿臣谨遵父皇之命!”再也由不得他多想,抬脚,萧良硬着头皮走入内室。  看清楚内室的情形,萧良先是一愣,继而心头竟涌起一股病态的、幸灾乐祸的满足。  原来,这世上可悲可叹之人并不只有他一个,原来,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父皇同样可悲,甚至比他还要可悲。不对,应该说是可怜。  按照之秋的计算方法,勤政殿内室不过四五十平米,可是,沿着墙根却立着数十名面无表情的皇家暗卫。不用过招试探,只看人人精光毕现的眼睛,便知个个都是一招制敌的狠角色。  虽然数十名武功高强的皇家暗卫立在内室听不到半点声音,便是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见,但这毕竟是父皇休息的内室,是勤政殿啊,让这么多暗卫时时刻刻立在这里,父皇他夜里怎能睡得着?便是白日,也会叫人胆战心惊吧?  呵!萧良突然很想笑,怪不得父皇这几个月从不在任何妃嫔的寝宫过夜,便是母后的凤栖宫,也是象征性地去坐坐,每晚走马观花似地宠幸完妃嫔们,父皇一定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勤政殿。原来,父皇竟是睁着眼睛睡觉的,这般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的性命和脑袋的父皇,是不是旷古奇君?  勤政殿内室,一个世人眼睛里最安全、最没有隐患的地方,一个让帝王能彻底放心休息的地方,父皇却硬是把它变成了自己的牢笼。  好可怜的父皇,他萧良被囚禁的只是自己的感情,而父皇被囚禁的居然是自己的灵魂。他们萧家的男人果然都是天底下的可怜虫,想要命的害怕死,想要爱的得不到,这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笑话?是不是?  萧震天眸中隐过一丝肃杀,这个温顺听话的儿子是在嘲笑他么?逸儿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云清帮着逸儿糊弄他,现在就连他最瞧不起、最不喜欢的良儿也用这么悲天悯人的眼光来看他,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把他当傻子了?在他们的眼睛里,他还是他们的君主,是他们的父皇吗?  硬生生地忍下杀人的冲动,萧震天眼眸一眯,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良儿,你随父皇来!”  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内室就那么大,虽然有屏风和纱幔遮挡,但以萧良的目力还不至于看不透。 如此只扫一眼就能窥见全部的内室,父皇还想让他到哪里去?  不由自主地再扫一眼木桩子般的皇家暗卫们,萧良心头一寒,莫不是,父皇他想对自己?难不成今日就是他萧良的死期?  下面的事情萧良实在不敢想,所谓虎毒不食子,可是,在皇家,食子、杀父、弑兄、夺妻,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萧震天自顾转身,面上已抑制不住地浮现出鄙视和不屑。果然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他怎么会生出萧良这样懦弱、无能的儿子来?  绕过屏风,径自来到内室最深处,萧震天一伸手便将墙壁上那副巨大的字画揭开,墙壁上竟出现了一道暗门。  “若身子实在受不住,良儿便回去吧!”推开门走进去,萧震天的声音里已带着明显的嘲讽和怒气。  萧良的身子晃了晃,他果然是个胆小鬼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机关密室都想不到?想当初之秋给大哥验尸时就说过,宫里到处都是密道,便是连父皇的勤政殿内都有。以父皇的老奸巨猾,别人想算计他,他怎么可能不想出其他法子应对呢?  鼓足勇气跟随萧震天走进去,萧良只觉眼前一亮,内里竟是别有洞天。  难怪父皇这般放心让数十名皇家暗卫守在他睡觉的内室,原来这里才是父皇真正休息的地方。  只是,眼前的东西,萧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睡觉的龙塌,倒像是一口大棺材。  密室并不大,除了墙角摆着一只木柜外,整间屋子里只有一张龙塌。  不管是皇宫还是官宦人家市井小民,一般人的寝室都有固定的格局,床榻大多都会靠着墙壁,但父皇的龙塌却孤零零地摆放在屋子正中央,显得既诡异又孤独。  “父皇?这是?”萧良看向萧震天。  “呵呵!是朕的寝殿!”  眉头微蹙,萧良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当然知道这才是父皇真正的寝殿,只是,父皇带他进来,究竟想干什么?  萧震天似乎并不想打哑谜,目光只在龙塌上轻轻一扫,便向墙角的木柜走过去,“良儿累了,你且在龙塌上躺一躺吧!”  扑通一声,萧良跪倒在地。猛地磕下头去,沉声道:“儿臣擅闯父皇寝殿,儿臣死罪……”  “行了!”不耐烦地打断萧良的话,萧震天道:“朕让你躺你就躺,怎地如此多的废话?”  废话?父皇说他说的是废话?父皇到底想干什么?这是龙塌啊!只有天子才能睡在上面,便是父皇驾崩,他萧良也没资格躺上去,就连奢望,他都不敢想,也从未想过。现在父皇健在,就站在他面前,他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躺上去啊!  “父皇……”  “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懦弱无能的儿子?”  轻叹一声,萧震天也不坚持,弯下腰打开柜子在里面好一阵翻找。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样东西。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捏紧,最终还是转过了身。  “朕今日诱你前来,是想让你看一样东西。良儿,你莫要害怕,来,看看这个!”  诱他前来?父皇已经无遮无拦了吗?他这个儿子在父皇的眼睛里究竟算什么?看着父皇手中明黄色的东西,萧良心中顿生不祥之感。便是普通百姓,看见这个东西,也知道它是什么,更何况是他?一道圣旨,父皇却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便是连勤政殿内室父皇都不放心,那么,这是一道什么样的圣旨,父皇带他来看,又意味着什么?  缓缓站起来,萧良小心翼翼道:“父皇?儿臣,儿臣身子有些不适,儿臣……”  “混账!”萧震天终于恼了,“朕怎地生了你这么个胆小如鼠不成器的东西?难怪秋儿连正眼都不愿瞧你……”  “父皇!”萧良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进了脑子里。  父皇说什么?因为他胆小如鼠,因为他不成器,所以之秋就连正眼都不愿瞧他?父皇怎能如此羞辱他,怎能如此对他?他是他的父皇啊!是他尊敬爱戴,自幼便如同神祗般仰慕的父皇,他怎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在他的心窝上再捅一刀?  萧震天愣怔一下,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不忍,但很快便隐去换成了嘲讽和不屑,“难道朕说的不对?还是朕的话刚好说到了良儿的痛处你接受不了?”  一扬手,那道卷起来的圣旨便向萧良面门飞去,“你好好看看这道圣旨,好好想想你到底该做什么!”  条件反射地接住圣旨,萧良的身体筛糠般颤抖着。不管这道圣旨里写着什么,父皇砸向他的都是一道催命符。他懂了,他不过是父皇手里的一颗棋子,而且还是颗随时都能牺牲的废子。这样的父皇,好狠,好毒!  一点点打开圣旨,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萧良的身体终于不抖了,却僵住了。  他看见了什么?揉揉眼睛,再看,没错,还是。抬头,疑惑地看向萧震天,“父皇?”  “没错!你的眼睛没看错。这就是我们萧氏一统天下的秘密所在,不是什么圣旨,而是萧氏祖先萧惊鸿的罪己书。”死死盯着萧良,萧震天的面色阴霾,浑身透着一股罕见的杀气,“当年,萧氏祖先萧惊鸿追随结义兄长打天下,义兄勇猛无畏天下无敌,率领千军万马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建立了静安王朝。可是原是开国功勋的萧惊鸿,却偏偏恋慕上了义兄的妻子。妒火攻心下,萧惊鸿背信弃义,设计毒杀了义兄,还假传圣旨,不但霸占了义兄的妻子,还独吞了义兄打下的静安王朝。那屈死的结义兄长,尸身就被萧惊鸿沉在西施湖底。”  冷笑两声,萧震天又道:“什么独龙戏珠?什么静安王朝的龙脉?西施湖不过是萧惊鸿粉饰罪恶的大熔炉而已。这样一个罪恶的地方,他如何敢让湖水干涸?如何敢让游人靠近?那不过是我们萧氏一族必须保守的秘密罢了!”  “父皇?”萧良咬牙:“您诱我进宫,让我知道这一秘密,到底想做什么?”  “朕想做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萧震天步步紧逼,直将比他高出许多的萧良硬生生地逼到龙塌边:“别告诉朕逸儿没有让你和楠儿打探过上官云清和朕的关系,别告诉朕你们没有怀疑过,别告诉朕你心里不想杀兄夺妻,别告诉朕你不垂涎这个皇位……”  “是!”激动下,萧良竟打断萧震天怒道:“三哥让我和九弟打探过上官云清的底细,也怀疑过您和上官云清的关系,我的确爱慕之秋,我想娶她,想要她,想和她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但我没有萧惊鸿那么无耻卑鄙,我不想杀三哥,更不垂涎你的皇位……”  “所以你永远都得不到沐之秋!”  萧良一愣,萧震天继续讥讽道:“无耻卑鄙?你说萧惊鸿无耻卑鄙?自古成王败寇,结义兄长娇妻在怀如何?天下在握又如何?便是再勇猛无畏所向披靡也只是个头大无脑的蠢货,白白给我萧氏做了嫁衣。萧惊鸿是我萧氏一族的英雄,是我静安王朝当之无愧的开国先祖,我萧氏子孙理当代代瞻仰他才是。”  眼睛一眯,萧震天露出个诡谲的笑容:“良儿?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逸儿与秋儿夫妻恩爱比翼双飞?你就甘心芒种那日的风寒再度复发?”  萧良脱口惊呼:“芒种那日?父皇您?”  “你们以为能瞒天过海吗?逸儿不屑于向朕禀报,你不敢向朕说明,便是云清也在苦苦替逸儿隐瞒,你们一个个将朕玩弄于鼓掌之上,在你们心中眼里,可有朕?”第469章 佳人有约  萧良大惊,父皇是在试探他吗?多疑狡诈的父皇可是在试探他对三哥的忠心?难道今日父皇之举不过是替三哥考验于他?莫不是上官云清的主意?  “父皇!我……”扑通一声,萧良再度跪倒在地:“我只是爱慕之秋,并无越俎代庖夺嫡之心,还请父皇明断!”  “你给朕起来!”一把将萧良拉起来,萧震天双目喷火:“如果现在是朕要你有越俎代庖夺嫡之心呢?如果现在是朕想让你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你想不想坐上去?想不想?良儿?你听父皇说,只要你坐上去,秋儿就是你的,不管逸儿手中的虎贲军有多厉害,他都不会弑君谋反,你只有坐在那把龙椅上,躺在这张龙塌上,才有可能和秋儿结成连理双栖双飞。你想想秋儿的绝世容颜,想想她的足智多谋,想想她治国平天下的气概,你不想拥有她么?父皇的若要你越俎代庖你可愿意?”  萧良彻底呆掉了,父皇在说什么?是在诱惑他还是在鼓励他?父皇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那把龙椅,这张龙塌?只要是静安王朝的子民,就都知道那把龙椅和这张龙塌只属于三哥,这是三哥的龙椅龙塌,静安王朝是三哥的天下,之秋,她是三哥的妻,以后也是三哥母仪天下的皇后。即便父皇不是在试探,也不可能鼓励他越俎代庖杀兄夺妻。父皇说出这番话,究竟意欲何为?难道还是?  果然,萧震天接下来道:“良儿?朕不管你想不想得到秋儿,也不管你想不想杀逸儿,朕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像是没有听懂,萧良机械地反问,眸中却划过一丝了然。  “没错,交易。”后退两步,留给萧良喘息的空间,萧震天唇角一挑道:“朕助你夺取秋儿,你帮朕打压逸儿谋夺虎贲军如何?”  萧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只怕儿臣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打压三哥?谋夺虎贲军?父皇您太抬举儿臣了!”  “哼!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是逸儿自己没本事,他当然也不配坐在这把龙椅上,你只是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父皇不过助你顺水推舟罢了。”  心头一凛,萧良突然笑了:“顺水推舟?助儿臣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怕父皇要助的人不是我萧良,而是上官云清吧?”  “你?”目光刀子般落在萧良的脸上,萧震天面色大变,“朕警告你,不许伤害云清,倘若他少了一根毫毛,朕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噢?也就是说,父皇交易的最终目标是帮助上官云清登上皇位了?”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萧良心中的胆怯已一扫而空,“父皇既然想助的人是上官云清,如何还有信心让我得到之秋?难道您不想成人之美,让上官云清得到之秋吗?”  “果然是朕的儿子,虽懦弱无能,却也目光犀利洞察秋毫!”夺过萧良手中的罪己书,萧震天将它折叠整齐,重新放回柜中,“倘若云清有你对沐之秋的一半私心和野心,朕都会助他,只可惜他不开窍,便是投入逸儿门下做一名谋士,也不愿硬夺沐之秋。这样的他,便是朕将沐之秋双手奉上,只怕他也会拒绝。与其让他和朕反目为仇,倒不如成全了你和沐之秋,让他死了那份心,也好一门心思地接过朕的江山社稷。”  也不管萧良是什么反应,萧震天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鼻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你不愿意也无妨,这世上垂涎沐之秋的人多得是,朕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与朕做这笔交易。但朕要提醒你,一旦朕有了合适人选,你便连一颗废棋都做不了了。”  眼见萧震天的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萧良突然喊道:“父皇?告诉儿臣,上官云清究竟是您的什么人?”  萧震天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云清是朕的什么人,你和逸儿、楠儿不是早就心中有数了吗?”  竟是这样,真的是这样。三哥一直怀疑上官云清的身份,曾让九弟专门去调查上官云清的身世来历,甚至去查上官云清身上可有胎记、肉痣这类东西。现在无需继续验证,父皇便已给了他最简单准确的答案。虽是早就猜到的答案,但这般被父皇说出来,萧良依然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萧家的男儿都怎么了?为什么人人都要爱慕之秋,为什么有了三哥还要再来一个上官云清?为什么?三哥是父皇的心头大患,上官云清是父皇心口的朱砂痣,那他是什么,他萧良是什么?便是一颗废棋,他也是父皇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萧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宫门的,他觉得天都要塌了。他的母后在利用他欺骗他,他的父皇在利用他欺骗他,这世上可还有一个人能让他相信让他依靠的?  三哥?你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在萧良害怕哭泣的时候,用你的胸膛为萧良挡风遮雨?三哥?没有了你的支持和指引,萧良该怎么办?怎么办?  天已黑了,侍卫和轿夫见八皇子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不敢询问,将萧良搀扶上轿,便直奔八皇子府。  才踏上轩辕道不久,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大路中间,八名黑衣黑裤的蒙面人一字站在马车旁,将街道死死堵住。  侍卫怒喝:“大胆!八皇子的轿子回府,尔等也敢阻拦,不想活了吗?”  马车中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娇笑声:“侍卫大哥莫要生气,奴婢奉家主之命前来接八皇子。倘若让你们回到了八皇子府,可还能见得着面?”  侍卫一愣,好熟悉的声音。才想再问,却见车门打开半扇,隐约露出半张美丽的脸。  是她?忙行了一礼,道:“不知道姑姑在此,属下死罪!”  “无妨!”那女子笑道:“你我都是奴才,各为其主罢了。还请八皇子随奴婢走一趟!”  “诺!”点点头,侍卫转头冲轿子唤道:“八皇子?”  连唤两遍,却听不到答复。侍卫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准备将轿帘掀开看看。  一只手刚捏住轿帘一角,便听萧良喝道:“走!”  侍卫不再多言,一挥手,小轿便尾随在马车之后迅速隐入黑暗。  左拐右拐大约走了一个时辰,马车和小轿已然出了城。侍卫正想喊一嗓子问问前面马车上的人,却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排茅舍。  很快,马车便在茅舍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女子,正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剪秋。  侍卫迎上前问:“剪秋姑姑?皇后娘娘为何不在宫里见八皇子?”  “先请八皇子进去说话吧!”  “诺!”  转身掀开轿帘,将萧良扶出轿子,侍卫道:“八皇子!皇后娘娘有请!”  “不是皇后娘娘有请!”剪秋掩唇一笑:“而是佳人有请!”  萧良的精神有点不集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侍卫却是一愣。佳人有请?什么样的佳人有那么大的面子,居然能劳驾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亲自相约?  看一眼八皇子,正要提醒,萧良却已抬脚跟在剪秋身后走了进去。  萧良心中有些烦躁,今日所有的人都在跟他打哑谜,先是父皇带他进入密室寝室,告诉他一个惊天秘密,之后要与他做一笔罪恶的交易。现在又是母后,七拐八拐地将他弄到城郊,还美其名曰佳人有约。他倒是要看看,所谓的佳人有约约的到底是什么?母后又想干什么?  踏进茅屋,不等剪秋开口,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碍手碍脚的剪秋,萧良径自走进内室。侍卫心头一紧,忙跟了上去。  剪秋倒也不出声阻拦,只悄无声息地退下,便只剩下萧良和侍卫。  内室进门便是一道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能瞧见里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楚是谁,身影却十分古怪,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连绕都省了,萧良抬手劈开屏风直接闯了进去。  待与床上的人目光相遇,禁不住脚下一顿,狂喜下竟脱口唤道:“之秋?是你吗?之秋?你想我了吗?之秋……”  “呵呵!八皇子可真会自作多情,沐之秋会想靖王爷,会想上官云清,甚至会想褚天凌,唯独不会想的就是你!”  面上笑容登时僵住,半响,萧良才面如死灰地吐出一句话来:“是你?沐之冬?”  “呵呵!当然是我,不然八皇子以为是谁?沐之秋?八皇子倒会白日做梦,只可惜便是这样的白日梦,靖王爷也不允许你做!”  没错,是白日做梦,当真是白日做梦,三哥也当真不允许他做这样的白日梦,可是,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床上躺着的沐之冬甚至算不得一个人,算不得一个女人,除了拥有一张之秋的绝世容颜外,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像是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彻底转到了背后,连手脚都是反方向的,还好,她的手筋脚筋都已断了,呈现出一种异常疲软的姿势,否则萧良当真会被吓到。  只是,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偏偏顶着一张之秋的脸。不对,不应该说是之秋的脸,应该是一张人皮面具,按照之秋的绝世容颜做出来的人皮面具。  倘若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之秋,便是之秋真的也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是他萧良心中最美的女神。可是换成沐之冬,萧良想杀人。  下一秒,萧良就将这种想法付诸于行动了。沐之冬像一块破抹布般被萧良从床上拎起来,再丢出去,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哼都没哼一声,沐之冬便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地上。  便是如此,萧良仍不满意,怒火中烧地扑过去,再次掐住沐之冬的脖子将她拎起来,伸手就去揭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贱人!你居然诈死来欺瞒之秋!就凭你,也配拥有之秋的容貌?”声起手落,沐之冬脸上的人皮面具便被萧良扯了下来。  萧良倒还罢了,侍卫却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他看见了什么?这是他见到过的世上最最丑陋的女人,便是阴沟里的老鼠只怕都要比她好看。这样的人也能被称之为佳人?也配戴上与靖王妃的脸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难怪八皇子要发怒。  只是,这个人鬼难辨的东西真的是以前那个号称京城第一大美女的丞相府二小姐沐之冬吗?当年的丞相府二小姐虽比不上靖王妃的绝世容颜,但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现在,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鬼东西?第470章 忍冬之死  被萧良扔在地上都没有哼一声的沐之冬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嚎,硬是举起断了手筋的手臂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脸,眼眸中的恐惧便是怒火中烧的萧良看了都有些不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许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手臂一扬,沐之冬又被他丢回了床上,层层纱幔和厚厚的被褥立刻掩盖住了沐之冬其丑无比的容貌。  “说吧!你勾结我母后装神弄鬼地把我诱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许是有了遮掩,沐之冬的底气又足了些,居然声音尖锐地叫嚣起来:“想干什么?自然是与八皇子做一笔交易,自然是想帮八皇子的忙!”  做交易?呵呵!他萧良今日倒成了香饽饽,怎么人人都要与他做交易?  “与本宫做交易?帮本宫的忙?就凭你?也配?”鄙视地看一眼沐之冬,萧良转身便走。  “你别走!八皇子!”沐之冬登时急了,嚷道:“你不是爱慕沐之秋吗?你不是想得到沐之秋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的底细?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身子一僵,萧良的脚步已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呵呵!”狞笑两声,沐之冬道:“八皇子果然对沐之秋用情至深,恭喜你,爱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妖女!”  再也忍不住,萧良反手就是一掌。  侍卫大惊,这一掌若是劈中,沐之冬便是有十个脑袋只怕也不够用。  眼前一花,一道身影闪过,硬生生地化解了萧良的掌风。  “八皇子息怒!您何不听沐二小姐将话说完?”剪秋笑吟吟地站在榻前,脸上带着诚恳和恭敬。  萧良微惊。呵!他居然不知道剪秋也有这般好的身手。果然人不可貌相,到底还是他妄自菲薄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人都和三哥一样坦坦荡荡?便是母后,也是借来的母亲,哪里会比三哥待他更加真诚?他果真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看看眼前这个笑意盎然的奴才,萧良眉头紧蹙,这就是母后培养出来的人,便是个奴才,也虚伪得令人发指。萧良突然就明白之秋为什么那么厌恶后宫和皇室了,果然如之秋所说,皇室不过是个藏污纳垢泯灭人性的大染缸。好可悲,便是他想脱离这个染缸,也走不出去!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想以下犯上吗?”  “岂敢?”话虽如此,剪秋身上却带着一股凌厉的肃杀,显然,她是在警告萧良,若他再敢贸然出手,她势必不会袖手旁观。  “好,好,好得很!”后退两步,萧良笑得十分无奈,“本宫杀不了她,离开这里总可以吧?难不成就凭你还想软禁于我?”说罢,猛然转身。  然而,脚步尚未迈出,沐之冬已嘿嘿笑道:“八皇子在怕什么?是怕心中疑窦被我证实么?”  萧良的脚步不由自主便停下了,虽未转回身,却也无法再迈出去。  “八皇子是个聪明人,连上官云清都能看出的疑点,八皇子岂会看不出?早在‘死亡村’时,八皇子不是就瞧出端倪了吗,今日怎地还会如此自欺欺人?”“  “沐之冬?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萧良咬牙切齿。  沐之冬缩在被褥纱幔间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这般的八皇子,让她莫名地想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怕的冷情男人,那个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见到的靖王爷,他,何时才会再抱抱她,何时才会像亲吻沐之秋那般亲吻她?  感受到沐之冬的害怕,剪秋眸中闪过一丝精芒,笑颜如花道:“八皇子何苦跟她一般见识呢?来时,皇后娘娘让奴婢给八皇子带句话——‘稍安勿躁,好事多磨’。奴婢以为,八皇子自然明白娘娘的苦心……”  “剪秋姑姑!”一咬牙,打断剪秋的话,沐之冬道:“劳烦剪秋姑姑回避一下,我想和八皇子单独谈谈。”  “呵!”剪秋轻笑,也不反对,只是冲侍卫使了个眼色,二人就极其默契地离开了内室。  萧良依然僵立原地,背对着沐之冬,双手握拳,指甲却深陷在掌心。他太清楚他会听到什么了,当初阿绿告诉他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相信,可是现如今,他信了,非但信了,他还有了更多的奢望。  “八皇子!”眼波流转,沐之冬竟撑起身子冲萧良娇羞一笑,眸中却带着赤裸裸的示好和仰慕,“冬儿今日约见你,只想将真相 。八皇子乃菩萨转世,仁慈大义胸怀天下,当初八皇子能助沐之秋解‘死亡村’之急,今日还请助冬儿一臂之力。只要八皇子能帮我,冬儿愿终生追随,便是来生,冬儿也会做牛做马报答……”  “沐二小姐可真抬举本宫!”缓缓转身,萧良的唇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  这个该死的女人,激将不成她便想用甜言蜜语哄骗他么?只可惜,以前他看不上她,如今更不可能看上她,以沐之冬现在的模样,便是白送给侍卫,只怕侍卫都不会看上她一眼,这个不知廉耻心肠歹毒的女人倒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就这般模样也敢花言巧语引诱他。当初三哥的眼睛得有多瞎,才会亲近这个女人忽视之秋?可是为何,三哥为何要醒悟,若是三哥一辈子都无视之秋的存在,一辈子眼睛里只看得见这个女人,那么所有的烦恼都不复存在了呀!  “本宫相助于之秋,那是顺应天意,之秋那时是在拯救百姓,本宫乃皇子,岂能见死不救?”  “八皇子果然心善!”嗤鼻一笑,沐之冬道:“那冬儿问八皇子,我静安王朝可有人会用那等法子治病救人?便是当年她为太后医治之法,上官云清可会?”  微微一愣,沐之冬却又说:“八皇子与沐之秋在一起的时间比冬儿多,对她的了解自然也比冬儿深,但在去‘死亡村’之前,沐之秋是什么样儿的,冬儿可记得清清楚楚,便是那时的她与八皇子不熟,八皇子也应该见过吧?那时的她可是如今的她?她……”  “够了!”打断沐之冬的话,萧良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八皇子不知道?八皇子且看她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可有一句话一件事是我静安王朝的女子敢说敢做能说能做的?难道八皇子从来都没想过沐之秋会不会是妖女,是个根本不属于静安王朝的妖女,是个借尸还魂……”  “砰”地一声,萧良的手掌重重地击在了沐之冬的天灵盖上,沐之冬甚至连萧良是怎么移到床边的都没有看清楚,视线里便只剩下猩红的血。  她有一瞬间的思维跳跃,仿佛回到了儿时,那时候她一次次把沐之秋打得头破血流,当时的沐之秋是不是也和她此时一样,满目猩红,看到的都是漫天的血色呢?  “敢胡言乱语,死不足惜!”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萧良凑近沐之冬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之秋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有人曾经告诉过我,之秋在睡梦中曾哭着念叨一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我猜,那里应该就是之秋的家。”  沐之冬双眼猛地瞪圆了,她听见了什么?二十一世纪?那个人也跟她提到过的地方,原来萧良早就知道了,原来即便知道了,萧良也会痴恋沐之秋。连萧良都知道了,是不是靖王爷也知道?便是他们都知道了,还是会一个个爱着沐之秋,那个人居然欺骗她?  手掌再往下一压,巨大的内力登时涌向沐之冬,顷刻间便有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迸溅开来,妄想着最后与萧良做笔交易的沐之冬刹那间魂飞湮灭。  “只可惜,这个秘密只能我一个人知道,其他人,不管是谁,知道了都得死!”随手扯过床上的纱幔,擦干净手指,萧良冷冷道:“便是二十一世纪借尸还魂又如何?她既能借尸还魂而来,我又如何不能与她一同借尸还魂而去?”  看蟑螂一般扫了沐之冬一眼,萧良决然转身。  侍卫和剪秋正守在门外,但见萧良出来,侍卫忙迎上前,便是剪秋也忍不住脱口问道:“如何?八皇子可想清楚了?”  “嗯?”萧良木然看向她:“想什么?”  “沐二小姐她……”  “沐二小姐突发急症,归天了!”  “啊?”剪秋大惊。  归天了?怎么可能?便是她脑子再不够使也能猜得出沐之冬是怎么死的。八皇子,果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便是武功高强,剪秋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侍卫也吃了一惊,可看看自家主子冷若寒霜的俊颜,原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被他逼了回去。  “回府!”  待剪秋惊醒过来时哪里还有萧良和侍卫的影子,便是侯在门外的小轿也踪影不见。霎时出了一身冷汗,这下坏事了,主子不会杀了她吧?不敢再做停留,迅速召集人马去追。  萧良带着侍卫回府,却未乘坐小轿,而是让轿子先行,自己带着侍卫绕道由小路回城。  但见四周僻静无人,侍卫鼓足勇气道:“八皇子?您为何要杀了沐二小姐?她说可以帮助您达成心愿,您……”  “谁说是本宫杀了她?你可有亲眼看见?”  侍卫一愣,是他逾越了。可是,有些话不说出来,他实在难受。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眼下没有外人,八皇子不必避讳太多。属下听剪秋姑姑说,靖王妃似乎会些妖术,八皇子是不是……”话未说完,猛觉腹上一痛,低头去看,双眼倏地瞪圆。  在他的小腹上赫然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匕首却他认得,正是当初靖王爷用陨石为皇上打造长剑时余下的一块石料打造而成的。想当初,还是他将那块石料偷偷藏于袖中,又偷偷命人造好了再亲手交给八皇子的,为的只是博取八皇子一笑。没想到,他一心讨好八皇子的东西,八皇子居然会用在他的身上。  如此,算不算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许久,侍卫才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萧楠:“八皇子?您……”  “沐之冬胡说八道诋毁之秋的名誉,死不足惜。作为本宫的奴才,你说了不该说的话,管了不该管的事,自当受罚。原本挨顿板子训诫一番便罢,只可惜你非但未将本宫的告诫听进去,还瞎了狗眼跟了不该跟的人一起算计本宫。你说,本宫还能继续留你么?”  若无其事地握住刀柄,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把玩。猛一用力,匕首在侍卫腹部拧了一圈,登时有大口的鲜血从侍卫口中涌出。第471章 裳云再现  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以免被鲜血溅脏自己的衣衫,萧良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这才将视线重新停留在侍卫惊诧的脸上。  “你想说什么?呵呵!”萧良莞尔一笑,“想告诉本宫,你对本宫忠心耿耿么?你可还记得本宫让你打听的那个丫鬟阿绿?呵!她也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呢!对之秋忠心得连三哥都敢得罪。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么?因为不长眼睛,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因为看见了不该看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和你一样,都跟了不该跟的人算计了自己的主子。”  面色一凛,温和灿烂的笑容已然不见,萧良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厌恶和残忍:“本宫早就说过,算计之秋者,便是无心,却也有罪,自当杀无赦!”  侍卫惊诧的眼眸中终于浮现出一丝了然,懂了,原来八皇子从来都不是温顺可怜的,原来自家主子只是一只表面吃素的老虎。如今这只老虎已然露出了爪牙成了嗜血成性的野兽,这般,他便是死了又有何可惜?  勾唇一笑,侍卫似乎想说点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便如破败的土墙轰然倒地,双目已安然合上,唇角却依然带着点点笑意。  萧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忍,“你跟了我十几年却依然不懂我的心,我怎能留你?不管是你还是沐之冬,你们都知道得太多了,多留下一个,之秋就会多一份危险。唉!便是要夺,那也是我和三哥的事呀,与你何干?如此不长眼色,你当真怪不得我!”  话音才落,身后便传来一丝轻笑,“八皇子所言极是,算计自家主子,便是无心,却也有罪,自当杀无赦。这般不识好歹的奴才,杀了也没什么可惜,八皇子好仁义!”  倏地回过头死死盯着身后的人,萧良的手已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女人,萧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个女人。不对,似乎不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单看她的眉眼,怎地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如此相似?是谁?这个女人是谁?  但凡是人都有个共性,最美的和最丑的都比较容易记住,像萧良这种心思缜密的人记忆力更是超出常人,他连三岁时被三哥从荷花池中救起都记得住,更何况是一个人,一个美人?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真的不认识。  “八皇子是在找这个吗?”  纤手一抬,女子手中竟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柄软剑。  萧良大骇,他极少和人动武,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身上佩戴着兵器。腰上缠着软剑是三哥的习惯,当年他和九弟因着对三哥的崇拜,死乞白赖地央求三哥给他二人也每人也打造一柄寒光软剑。 三哥的寒光软剑乃是旷世奇珍,岂有那么容易打造?但三哥硬是寻来最好的材质,为他和九弟一人打造了一柄软剑。如此,他和九弟便沾沾自喜地常以他们兄弟三人是三剑客自居。  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除了三哥和贴身侍卫之外,便是侧妃与侍妾,也不知道萧良和萧楠用剑,更不知他二人和三哥一样随身带着软剑。  可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非但知道他身上藏有软剑,还能在他毫无察觉之间实施妙手空空,将软剑盗去。这般身手,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有,一个是生死门门主,另一个就是三哥。  显然这女子不是靖王府的人,那么,她是生死门的弟子?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萧良拱手行了一礼,“阁下可是生死门的弟子?我三嫂与生死门门主早有约定,生死门绝不伤我静安王朝皇室子弟分毫……”  “难不成这世上有本事的人都得是生死门的?”俏皮地皱皱鼻子,女子讥笑道:“那个老狗,他也配?”  心头一惊,老狗?此女管生死门门主叫老狗?连之秋和三哥都大加赞赏维护有加的生死门门主,此女居然敢叫他老狗,此女什么来历?  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女子掩唇一笑,登时千娇百媚,“八皇子不认得我了吗?”  若不是见过之秋的绝世容颜,萧良定然会感到惊滟。这是迄今为止,除了之秋,他见到过的最美的女子,褚国的香香公主和七公主铃儿也比之逊色一筹。  可是,这般令百花失色的笑容怎地如此熟悉,他到底在哪里见过?  “你是?”  “良哥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女子娇憨地噘噘嘴,媚态横生,仿佛如沐春风,让人从心底里透出一股舒坦。  媚术?良哥哥?  心头倏地一惊,脱口道:“裳云?你是裳云?”  “哈!我就说良哥哥的记性是最好的,姑母以前那般疼爱良哥哥,良哥哥如何会记不住裳云。果然……”  “大胆妖女,居然敢冒充裳云!纳命来!”不待裳云说完,萧良已一个索命爪直取她的咽喉。  “呀!”裳云似乎大惊,但身子只是轻轻一扭,便避开了萧良的这一击,白皙纤细的手指只在萧良的肩膀上顺势一点,萧良的身体便僵住了。  果然,他贸然出手是自取其辱。不过即便如此,萧良也不后悔。三哥说过,裳云死了,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既然真正的裳云死了,那么现在这个,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是假的。  萧良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妄想之秋,虽然从未放弃过要从三哥手中夺取之秋,但他却不糊涂。这个裳云虽是云妃娘娘的亲侄女儿,是三哥的表妹,但却是血洗靖王府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她,之秋岂会在靖王府被人掳走?若不是三哥虎胆雄威只身一人入海去救之秋,之秋岂会爱上三哥?  萧良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之秋虽然已经对三哥动了情,但却一直在克制自己。之秋的心他懂,她不想嫁给三哥,即便爱着三哥她也不愿做那后宫之内的笼中鸟儿。所以她宁可将那份爱扼杀在萌芽状态。  就是这个该死的裳云,在之秋差不多已经决定斩断情丝的时候,在三哥好不容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父皇答应解除他们婚约的时候,这个裳云冒出来了,之秋被人掳走了。三哥和之秋在大海上究竟遭遇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便是上官云清也无法洞悉。但有一点萧良却十分肯定,那就是自从那次海上归来后,之秋就变了,她不再厌恶三哥,不再挤兑打击三哥,她看着三哥的眼神深情款款温柔如水,里面都是萧良不熟悉的爱慕。便是从那时起,之秋敞开了心扉真正爱上了三哥呀!  之秋曾经说过,人在共患难时极其容易产生出特殊的感情。萧良毫不怀疑三哥和之秋在海上曾经遭遇过非常凶险,便是九死一生又如何?萧良宁可那个陪伴在之秋身边的人是他,就算只剩下半条命,能拥有之秋的爱,他也会是世上最富足的人。  所以萧良恨极了倭人,也恨极了裳云,更恨极了那个掳走之秋又杀死大哥的精神病小殇。既然裳云和这些人都有关系,那她必死无疑。他萧良没本事杀她裳云,便也只能被她杀,绝无第三种选择。  “良哥哥你怎么了?我真的是裳云啊?难道良哥哥你忘了小时候萧哥哥带着我们一起放风筝么?你记不记得姑母的浮云宫中的那棵酸梅树?当年你为了……”  “住口!”萧良怒斥:“当初你带着倭人血洗靖王府,如今,你怎么还有脸提儿时的事?三哥说了,裳云死了,早在十年前便死于天花,现在的这个裳云是细作,是叛徒,是倭人豢养的一条狗而已!”  裳云一愣,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瞬间便如地狱修罗般杀气腾腾,“这些话是萧哥哥说的?”  “呸!你有何颜面管三哥叫萧哥哥?你不配!”  “难不成你配么?”举起手臂捏住萧良的下巴,将萧良的头拽得勾下来。裳云踮着脚尖直视萧良的眼睛,“我不过是想杀了沐之秋夺回萧哥哥而已,而你呢?你却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野女人背信弃义,还想谋害萧哥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配也不配?”  萧良至少比裳云高一个头,这般被裳云握住下巴硬拽下脑袋当真又羞又恼,“你杀了我吧!我既打不过你,你便杀了我好了!”  “杀了你?”许是这般的姿势她自己也不舒服,裳云冷笑一声,松开手站在一旁仰视萧良,“杀了你多不好玩儿?再说,皇后娘娘会怪我的!”  萧良倒抽一口凉气:“你果真是我母后的人?”  “唔!你太抬举皇后了!”唇角一弯,露出个鄙视的笑容,裳云道:“我不过是奉师父之命暂时相助皇后罢了,想当我的主子,你的母后还不配!”  师父?之秋有个生死门门主师父,怎地这个裳云也有一个?她不过比之秋大一岁,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就习得这般深奥奇妙的绝世武功?裳云的身手都如此,那她的师父又该多么厉害?  一想到这样一个人物要加害之秋,萧良就觉得脊背发寒,“裳云!你不要伤害之秋,你千万不要伤害之秋,之秋从来没有害过人!”不知不觉中,萧良的声音里已带着点点乞求,便是底气都没有之前那么足。  “唔?良哥哥果然是个情种!”再度展开笑颜,裳云柔声道:“良哥哥?那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萧良只觉眼前一亮,裳云的娇颜已经如同罂粟花般缓缓绽开。若不是今日他听见太多人说要与他做交易,萧良当真会被这个笑容迷惑。只是现在,一听见交易这个词,萧良就觉得不舒服。父皇算计他,母后算计他,沐之冬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贱人算计他,如今连裳云也来算计他。可不是他萧良平时太过于忠厚老实,所以人人都来和他讲条件,人人都来算计他吗?  呵!如此,他萧良偏不让他们如意,偏不听从他们的安排,看看这些人能耐他如何?  “休想!”淡然一笑,萧良索性闭上了眼睛,“加害之秋和三哥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你不用说了,杀了我吧!我不会与倭人和倭人养得狗做交易!”  “你可是想死?”一阵香风拂过,喉间已多了一只小巧阴毒的手。  看,所有要害人的人都会这一手。想他前不久才用这一手对付过沐之秋,对付一个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的女人,是为胜之不武。他又在对方毫无戒备时杀害了追随自己十几年的贴身侍卫,是为心狠手辣。方才,他甚至还妄想再次用这一手制住裳云。今日他手里已经欠了两条人命,如此,便用自己这条命还给他们吧!第472章 离开褚国  但见萧良眼皮都没抖一下,面色坦然,唇角还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裳云已知他一心求死,眉头微蹙,扼住萧良咽喉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  “良哥哥言之过早,裳云当真替你惋惜!”裳云浅笑:“何必要将话说得那么绝对呢?良哥哥,若是裳云有办法将你和沐之秋送去属于沐之秋的那个世界,你愿不愿意与我做交易呢?”  萧良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了,将他和之秋送到属于之秋的那个世界去,他们俩一同去二十一世纪么?若是如此,他便不用背负背叛三哥的骂名,不用忍受之秋的不屑,他会是之秋最亲近的人,那般,他便有了绝对的优势和先机。  杀死沐之冬萧良是一鼓作气的,虽说他告诫自己可以带着之秋借尸还魂去二十一世纪,但他并没往深里想,那个二十一世纪到底在哪里,怎么去,萧良一点头绪都没有。没有头绪的事情就是没有希望的事情,是算不得数的,不能当真的。所以他虽嘴里这般说着,实在知道这是奢望。  可是,现在从裳云嘴里说出来,萧良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你是说,你能送我和之秋去二十一世纪?”  “噢?你也知道二十一世纪?”裳云瞪圆眼睛看着他,像见鬼了一般,竟脱口道:“我只当师父骗我,却原来真有二十一世纪。”  但见萧良脸色一黑,才露出的欣喜已然变成不屑和愤怒,裳云呵呵笑道:“良哥哥别生气嘛!我并没骗你,我自然不知该如何去那个二十一世纪,但我师父知道呀!其实今日裳云来见你也是奉了师父之命与你做交易的。良哥哥,你想想看,沐之秋是多么美丽又充满智慧和责任感的女子,以她这种性格,虽然对人人都笑脸相迎,实际上却是极难亲近的,她的眼高于顶注定这辈子她都不会爱上你这种人,就算萧哥哥不在了,她也会选择上官云清而不是你,就算上官云清也不在了,她大概也会考虑褚国太子褚天凌。所以良哥哥?你实在没什么优势,既然如此,何不将事情彻底做绝,既不给自己留退路,同时也斩断了其他人的退路。如此,沐之秋这一生一世,或许来生来世,永远都只能属于你一个人了呀!”  裳云的话如同一把重锤,一点点砸中了萧良的心脏。是的,裳云说的没错。即便没有了三哥,还有个上官云清,没有了上官云清,还有褚天凌,猴年马月才能轮得到他萧良?便是他们都死光了,只怕还会出现其他优秀出色又与之秋心心相印志同道合的人,就比如说阮俊杰等人,难不成他萧良要将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杀尽方可吗?  不行,显然不行,便是他有心也无这么大的本事。那么,他只能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带着之秋藏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管他什么二十一世纪还是三十一世纪,只要跑到一个没有三哥,没有上官云清,也没有褚天凌的地方,他萧良就是之秋身边唯一的深爱她的男子。 之秋说过,人都是讲感情的动物,那般感性又善良的之秋在绝境下,一定会慢慢爱上他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萧良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所以,之秋是他的,最后之秋一定会是他的。  萧良却是没有想过,回到二十一世纪,沐之秋可能更加看不上他。  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萧良舔舔嘴唇,“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般便是入套了么?果然天下男子都是薄情寡信的,萧哥哥如此,良哥哥亦是如此。但即便萧哥哥迷上了沐之秋,裳云也相信只是暂时的,她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萧哥哥爱上她。她就不信,一个借尸还魂的女子,能比她这种深得师父真传的奇人志士还要高明?  “呵呵!其实不难,我师父只不过在找一个人,良哥哥只需帮我师父找到她便可!”  萧良松了一口气,不过是找一个人,吓死他了。如此,答应了又如何?  “这个没问题,便是将静安王朝整个翻一遍,我也能替你和你师父找到。裳云?你师父想找什么人?”  “褚国小公主褚婷芳!”  “啊?”萧良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婷芳小公主十几年前便仙逝了呀!我要到哪里去找她?”  “我师父自然知道婷芳小公主早已仙逝,不过我师父有办法让她复活,所以良哥哥只需相助我们在静安王朝找到她的遗体便是!”  复活?裳云的师父要让之秋的娘亲复活?裳云的脑子没问题吧?要么就是这丫头被她师父灌了迷汤傻掉了,一个死去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只怕尸体早就化成一?g尘土,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呢。就算之秋,萧良也从未听她说过这般不知轻重的话,这裳云果然脑子不正常。  “裳云?你确定……”  “我确定,我师父自然有法子让婷芳小公主复活!”  眉心一跳,萧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既然之秋是借尸还魂的人,那么,她不会就是婷芳小公主吧?萧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见他的脸色突变,裳云已猜出了他的想法,咯咯一笑,抬手解了萧良的穴道,“良哥哥不必多虑,沐之秋自然不是婷芳小公主,若是的话,沐忠国和你父皇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来?”  没错,萧良顿觉心口一松。他倒是忘了这一茬,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人比沐忠国和江晚晴对婷芳小公主更熟悉了,连他们都没把之秋认成婷芳小公主,那之秋一定不是。  “如此!”擦擦额头上冷汗,萧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答应了!”  “好!口说无凭,今日你我便立个字据,我和我师父助良哥哥和沐之秋借尸还魂回到二十一世纪,良哥哥必须听从我师父和我的安排,帮我们找到婷芳小公主的尸身,不管多艰难,也不能反悔,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算算时间,静安王朝使团已经在储国滞留了将近五个月。萧逸挂念朝中事务,沐之秋也很担心云清,二人合计后,打算十一月十五日返朝。  褚天凌已经正式上朝参与国事了,褚云鹏说到做到,将涉及静安王朝使团的权限全部交给了他,对有关静安王朝和褚国邦交的事项概不过问。  这期间,黑土城的石油经沐之秋过目被证实,褚云鹏没有细问便派出人马开始大量开采。褚天凌等人虽还未想出解决蓄水仓的办法,却也开始积极筹备。  静安王朝使团不再耽误,十一月十五按照预定计划返朝。  临行当日,沐之秋将美沙酮药丸的制作方法传授给了褚天凌和褚国太医,还刻意在里面添加了一味镇静安神的药物,却对血液透析彻底解决褚云鹏身上的桎梏只字不提。  不知道褚云鹏自己是不是有所察觉,并未强求沐之秋给他也做血液透析治疗。彼此心照不宣地别离,舅甥二人心头均是百感交集。  褚云鹏如天神一般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站在城门前相送,沐之秋抬眸看他,许久,眸中渐渐蓄满泪水。  “舅舅?”  对不起舅舅,我不能救你,倘若治疗恶疮需要刮骨疗伤,我势必会救你,可是,若是需要我以命相搏,我只能忍痛割爱。  褚云鹏的眸中划过一丝了然,突然伸开手臂,笑道:“秋儿!能不能让舅舅最后一次抱抱你?”  萧逸心头一震,褚云鹏将最后一次说得很重,看来,他心下已经明白了。尽管这个请求看上去乃是舅舅对外甥女的亲情流露,但他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下意识地挡住沐之秋,萧逸轻唤:“秋儿?”  “无妨!”不动声色地握了握萧逸的手,沐之秋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凄美决绝的笑容。  她知道舅舅想对她说什么,有些感情超出了人类伦理所能承受的范畴,但它真实存在,褚云鹏做不到忽视,沐之秋也同样做不到忽视。这种命运到底预示着什么,只有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她才能看得透。  说起来舅舅也是个可怜人,一生都在惊恐、忏悔和患得患失、求而不得的痛苦折磨中度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贵在懂廉耻,褚云鹏若是个不知廉耻私欲膨胀的家伙倒没什么可惜,偏偏这个人浑身充满了矛盾,让你连恨他都恨得没办法彻底。  但愿苍天有眼,下辈子,不要再让舅舅投胎遇到娘亲,但愿下辈子的舅舅,不要是这样一个对感情认死理的人。  话说男人太痴情太一根筋当真不是好事,二十一世纪的女人总害怕老公出轨,怎地这个时代的男人全都是情种?皇家男儿不是个个都该和种马一般见一个爱一个么?怎地一到她沐之秋这里就都变了?甭管老的少的,只要是个男人就是个痴情种,连老爹沐忠国都如此。  唉!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求而不得,争来抢去,最后谁也得不到,索性人人都陷入凄苦终身的泥潭,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啊?当真想不通。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任何一个专一到花痴的男人,沐之秋都狠不下心来对待,萧良如此,舅舅,她也如此。缓缓走过去,才在舅舅面前站定,身体顷刻间便被褚云鹏抱了个满怀。  “阿芳!我知道你就是阿芳,这辈子得不到你,哥哥只求来生。阿芳,你可知道,我们所有的人,图的,都是你的苏醒啊?”  紧了紧手臂,褚云鹏突然松开沐之秋,淡淡一笑:“秋儿!记住舅舅的话,不要过于心软。必要时,为了自己,可以毁掉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东西,哪怕是你一直以来的坚持,哪怕是最亲最近之人的希望。你,去吧!”说罢,转身不再看沐之秋,褚云鹏亦不曾离去。  萧逸上前搀扶着沐之秋上船,直到大船起锚,褚云鹏都没有离开,明黄色的孤独背影挺得笔直,如同一棵屹立不倒的松。可是,那么孤独,那么沧桑,清矍得仿佛随时都要烟消云散。  眼睛一涩,顾不了那许多,沐之秋将头轻轻偎进萧逸的怀里,“逸!我有点累!”  “为夫陪你去休息一会儿可好?”  “嗯!”轻轻点头,避开众人视线,萧逸揽着她悄无声息地步入船舱。  才在榻上坐定,突然有人敲门,沐之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萧逸。  萧逸安抚性地抱她一下,径自去开门。  “秋儿姐姐!”门一开香香公主便扑了进来,身后跟着萧楠和赛广将军。第473章 满载而归  香香公主哭得双眼红肿,萧逸怕她情绪激动伤到沐之秋,已先她一步上前将沐之秋护在了身后,“香香公主有何事但讲无妨,我们王妃今日身子不适,想要早些休息了!”  香香公主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萧逸,最后将委屈的目光投向萧楠。  萧楠心头一抽,想也没想便将香香公主揽进了怀里:“你的身子也不适,快将东西交给三嫂,我也带你回船舱去休息!”  香香公主点头,随即从袖袋中掏出一物递给了沐之秋。  沐之秋接过来,待看清楚后不由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  萧逸不动声色地将她摁回去靠坐在床上,扫了一眼沐之秋手中的东西问:“香香公主?此物你是从何而来?”  “父皇让我交给秋儿姐姐的!”  “这怎么可能?”沐之秋脱口道。  “确实是皇上交给香香公主的,让香香公主亲手交给靖王妃!”赛广浓眉紧皱,“赛广是个粗人,只知服从命令。皇上既然让香香公主将此物交给靖王妃,又命我保护,赛广肝脑涂地也会完成任务。可是,赛广有一事不明,还请靖王妃明示。”  “唔!你说吧!”  抠抠脑袋,赛广道:“赛广不明白,龙符乃是我褚国帝王手中的兵符,皇上为何要将它交给靖王妃?难道皇上要立靖王妃为我褚国的皇太女?”  “皇太女?”萧楠和香香公主目瞪口呆,便是萧逸也刷地一下变了脸色。  沐之秋一头黑线地看看众人,手里捏着龙符就跟抓着一块烧红的煤炭一般。  舅舅这是想吓死她吗?没错,正如赛广将军所言,香香公主交给她的是龙符,与静安王朝的虎符作用相同,也是调兵遣将的信物。而且褚国的龙符比静安王朝的虎符更加强大,因为静安王朝的虎符仅仅能调动虎贲军,可褚国的龙符却能任意调动褚国所有的军队,乃是皇帝手中独一无二的特权。  这样的东西,应该是舅舅留给表哥褚天凌的,现在却捏在她手里,你说她头疼不头疼?  不过沐之秋大抵能明白舅舅的意思,舅舅说,必要时不要心软,为了自己可以毁掉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哪怕是一直以来她坚持的东西。  呵!舅舅当真懂她,在她心目中最坚持的,留有底线的东西无非就是娘亲,是和倭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为了保全她不得不杀身成仁,甚至毁灭她的容颜和智慧的娘亲啊!  虽然她这次来褚国是第一次见到舅舅,但沐之秋觉得她和褚云鹏之间却存在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默契,就好像她真的是娘亲灵魂附体的产物,她和舅舅真的灵魂相通心有灵犀一样。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却无孔不入,致使沐之秋和褚云鹏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敏感又微妙。褚云鹏将龙符交给她,无非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她大难临头时,萧逸护不住她,她可以自保。这固然是舅舅对她的爱护,可是,其中隐藏着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沐之秋却也感觉得到,舅舅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成全他的爱情啊!  这样的理由,要她怎么跟香香公主和赛广说?说你们家皇帝老糊涂了,为了私人感情把褚国成千上万的百姓都当成本王妃的护身符了么?  想想都汗颜,褚云鹏这样维护她,哪怕是不可告人的男女之爱,他也在护着她,而自己却还在算计他,还想让他死。果然她不是娘亲,连逃避都省了,直接就是利用舅舅。二十一世纪的人当真现实得紧,都有点让沐之秋觉得无地自容没脸见人。  舅舅自己也猜到了吧?所以催眠术的事情他不做任何纠缠,所以他将龙符交给她以绝后患。唉!这样的舅舅,叫她情何以堪?她该不该改变初衷,也徇私一回把舅舅彻底治好啊?  “靖王妃?”但见沐之秋的脸色不好,忽阴忽晴,赛广有些迟疑,但眼眸中的疑惑却十分坚持。  “我……”  “国君心怀天下,当之无愧的旷世明君啊!”萧逸突然朝天一拜,“尽管我们谁也没有告诉他催眠术的真相,但国君却心知他被歹人算计了。他怕身边依然有人潜伏,更怕歹人继续加害天凌太子,所以将龙符交给靖王妃带回静安王朝,其实就是想让赛广将军您来好好保护龙符。如此深明大义舍己为人,当真令后人称道!”  “对!舅舅就是这个意思!”沐之秋眼睛一亮。  萧逸太能胡扯了,这厮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儿都不脸红,不仅仅是脸皮厚,还是个谎话连篇的家伙。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也这般跟自己胡扯,自己就掉他挖的坑里了。  不过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的脑子转得实在太快,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么好的理由,给褚云鹏大唱赞歌,她的夫君果然是个口蜜腹剑的盖世枭雄。  “我给表哥治病的时候舅舅曾跟我提起过,说怕有人再次加害表哥,舅舅到时独木难支。因此,我认为舅舅是害怕褚国不安全,这才让香香将龙符交给我,让赛广将军来护法的,一定是这样!”  香香公主脑子转得也很快,她坚信秋儿姐姐和萧楠都不会害她也不会算计褚国,所以张嘴便道:“秋儿姐姐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当初秋儿姐姐将自己的血液输给哥哥,又给哥哥捐献骨髓,父皇是说过要将哥哥托付给秋儿姐姐的。赛广将军,你定是父皇选中的龙符护法大将军!”  龙符护法大将军?沐之秋原本还纠结的心一下子就开朗了,差点没笑喷出来。看来会胡扯的人不止是萧逸,香香公主这小丫头也不赖,可不是跟萧楠一样,都是聪明可塑的小机灵鬼儿么?  萧逸却听得频频皱眉,龙符护法大将军就罢了,怎地把褚天凌扯进来做什么?扯便扯了也没什么不可以,做什么非要说褚云鹏将褚天凌托付给了秋儿啊?褚天凌倒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托付给秋儿?褚云鹏脑子可不是有毛病么,做什么要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秋儿,秋儿又不是褚天凌的太子妃?香香公主当真和九弟一样头大无脑,这般的小屁孩,以后还是要让秋儿离她远点为妙,省得把他的秋儿忽悠到褚天凌那边去了。  赛广乃是一武将,本身就对勾心斗角的事情不擅长,虽然觉得夜袭、靖王妃和香香公主的话听着有点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既然皇上将龙符都给靖王妃了,大抵也不会有问题,遂点头道:“许是如此吧!本将听命就是!”  噢!这般好,沐之秋心中欢呼不已,赶紧将龙符递过去,“赛广将军,我一小女子,怎么能拿着褚国龙符这么重要的东西,既然你是舅舅选中的龙符护法大将军,这龙符,理当由你保存才对!”  本想着赛广定会兴高采烈地接过去,不料赛广却往后猛退两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靖王妃可是看不起我褚国?”赛广满脸愤慨:“皇上既然让香香公主将龙符交给靖王妃,便是将整个褚国都交给了靖王妃,靖王妃怎可推辞责任?皇上命我保护龙符,那么,靖王妃理应是赛广要誓死保护的人,难道靖王妃还想赖账吗?”  赖账?她拒绝兵权叫赖账?她是个没有野心的女人好不好?而且她是静安王朝人氏,是萧逸的妻子,拿着褚国的龙符,这算怎么回事儿?赛广将军,这人怎么一个胡搅蛮缠了得?整个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  “我……”  “赛广将军好仁义!”不等沐之秋的话说出来,萧逸便上前一步将赛广扶了起来,面色诚恳道:“如此!我代靖王爷谢谢赛广将军对我家王妃的厚爱!”  “呵呵!好说!”赛广憨厚粗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兄弟,还是你了解哥哥,你们王妃虽是女中豪杰,但到底是个女娃子,小里小气的!”  “噗嗤!”香香公主没忍住笑起来,萧楠虽然也想笑,但却强行憋着,直将一张俊朗的脸憋得通红。  萧逸顺势瞟了她一眼,沐之秋只觉得满目的桃花嗖嗖地飞过来,没几下子就把她电得头脑发晕。  好么,瞧这一个个?好像她沐之秋是个多不识抬举的人一样。萧逸自然希望越多人保护她越好,人家褚国水师总督保护他的娘子,他当然会乐的合不拢嘴,可这赛广呢?真是个靖王爷的脑残粉,怎么这么实心眼儿啊?她不要兵权叫小里小气,那她把褚国的金银珠宝全都搬回静安王朝去行不行啊?  应该将老顽童留下和赛广磨嘴皮子才对啊!师父哟,现在徒弟知道你的好了,可是你在哪里哟?  罢了,反正也不是她张嘴要的,给了就拿上吧!就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古人看看什么叫做二十一世纪的花木兰和穆桂英!  起身下床,沐之秋冲赛广将军一拜,“如此,沐之秋恭敬不如从命!但沐之秋有言在先,赛广将军,你既为龙符护法大将军,又奉命保护与我,那我的命令你就必须服从,就像服从舅舅的命令一样,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得去做,否则,这龙符本王妃不收。你可有疑议?”  赛广脑子一热,想都没想便冲她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得令!末将明白,从今往后,赛广便以靖王妃马首是瞻!”  萧逸终于忍不住笑了,他的小女人啊!这只小狐狸,便是这般,在无形之中就将褚国最勇猛无畏的大将纳入麾下,这世上可还有人能够与她抗衡?此番出使褚国,当真是意外多多满载而归。  有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有了赛广将军当船长,使团仅仅用了八天时间便到达了云福镇。  静安王朝水师总督杨广安奉命在云福镇相迎,看见赛广时不由愣住。待听完九皇子对靖王妃所创丰功伟绩的大肆渲染后,杨广安激动得眼睛发亮,连话都说不出来。  靖王妃当真好本事,去褚国走一趟,不光是与褚国达成了永世为盟的协议,居然还将褚国最好的水师大将也诳来了。难怪数月前靖王爷和上官丞相二虎相争谁都不肯让步,可不是么?靖王妃这般传奇的女子,若是自己也未娶妻,定当也要争上一争!  静安王朝使团此番出使褚国,不但救活了褚国太子,还与褚国达成了百年之约,京城内外百姓传颂,人人觉得扬眉吐气。  沐之秋等人刚踏入城门,便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夹道欢迎,搞得沐之秋有些熏熏然,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面对着送医下乡时被老百姓夹道欢迎的热烈场面。第474章 碎嘴驴子  看着满脸潮红不时将车帘掀开一角伸长脖子往外看的沐之秋,萧逸的眸中都是欢喜,却又带着丝丝心疼。∈♀?p?v?{文他的小女人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呢!秋儿本性单纯善良,又爱热闹,如今却跟着他天天忧国忧民四处奔波,当真委屈了她。  “我们回来了,王妃是不是很开心?”不由自主往沐之秋身边靠过去,一只手便想去握沐之秋的手。  尚未握住,斜刺里猛地伸来一只大手挡住他,赛广哈哈笑道:“夜袭兄弟莫要得意忘形,便是回到家乡再高兴,主仆有别,规矩也还是不能破。幸亏是落在哥哥我的眼睛里,若是被他人瞧见,指不定以为你对靖王妃另有所图呢!”  萧逸一愣,这才想起马车中还有一个赛广。平日里跟随在秋儿身边的都是老顽童,他和秋儿都习惯了,偶尔想要亲近一下也不怎么避讳,老顽童也很自觉地做木头人。此时老顽童乍然换成了赛广,怎么如此麻烦?  话说这个赛广脑子是不是不正常?好歹他也是褚国的水师总督,堂堂朝廷二品大员,怎地给秋儿当个贴身小厮如此尽职尽责,一路上都乐得屁颠屁颠的?  他们使团又不缺马车,该死的赛广做什么非得与他夫妻二人同乘一车在这里当电灯泡啊?难道这人不觉得难受么?  萧逸无比郁闷,他的小女人就是这一点不好,对谁都笑眯眯的,像赛广这等不长眼的大老粗,就应该直接撵到外面去跟着马车一起跑才对。  如此看来,还是香香公主和九弟识趣,一早就回自己马车上去了,既不妨碍他们夫妇,自己还能悄悄腻歪,多划算呀!  唉!果然秋儿没说错,做人得低调!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赛广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萧逸,又道:“对了靖王妃,你这一路上身边怎地连个伺候的贴身丫鬟都没有?夜袭和阿生武功再高,好歹也是两个大男人,若是碰到王妃你每月身子不便时,他们伺候起来总也不方便是不是?”  话一出口,三人同时愣住。萧逸和沐之秋尚未从愣怔中缓过劲儿,赛广却猛地一拍大腿,嘿嘿笑道:“瞧我这记性,靖王妃有孕在身,每月哪里还会身子不便?如此,夜袭和阿生伺候也没什么不方便!”  才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对,赛广自言自语道:“也不是啊?有孕在身更应该细心照料,难不成夜袭和阿生能代替丫鬟和稳婆?”  沐之秋登时想起了动画片《怪物史莱克》里面那头碎嘴的驴子,原以为褚国四大将军中王德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哪想,这赛广却是个最脑残的。有了这头碎嘴的驴子估计萧逸会很忙,嗬哟!看来以后的日子有得热闹了!  萧逸的脸都绿了,听听赛广说的这是什么话,他又不是秋儿的奶娘,怎地连秋儿的月信都要管?早知道赛广是这种人,他应当选最沉稳的冯虎将军才对。  才要说话,赛广却已腾地站起来嚷道:“糟糕,靖王妃!咱们好像把阿生落在皇都了!”  沐之秋彻底风中凌乱了,天哪!这什么人哪?尼玛,这都走了十来天了,现在才想起老顽童,这赛广是如何带兵打仗的?噢!让雷劈死她吧!或者,劈死赛广也行!  朝堂之上一扫几个月来笼罩着的惨淡与紧张,每张脸上都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  看着站在靖王爷、靖王妃和九皇子身后,如同铁塔般的褚国水师总督,众大臣的眉宇间都是激动和兴奋。  静安王朝水师最弱,这两年,倭国屡屡在京城内外挑起事端,掳走靖王妃,血洗靖王府,还渗透进皇宫大内与军队之中意图谋害君王,大臣们对此心中颇多怨言,却苦于自家水师不如倭国,只敢对着揪出来的倭国奸细泄愤,却着实拿茫茫大海那头的倭国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有了褚国水师总督,就意味着有了褚国水师百万精锐的支持,这般,管他倭国是什么鸟,全部一打尽便是。  所谓国强臣贤国弱臣奸当真不错,此时便是再善于明哲保身胆小怕事的人也不由地憧憬起静安王朝的美好未来来。  作为一国之君的萧震天自然是喜忧参半激动万分,他哪里会想到被云清口口声声保证去“欢乐谷”休养保胎的秋儿和逸儿居然悄悄跟着楠儿跑到褚国去了。如此胆大妄为,将他这个国君放在何等地位?可是,他们夫妻此行却解决了静安王朝的隐忧,非但替静安王朝拉拢过来了一个强大的盟友,还带回来一员虎将?一时间,萧震天百感交集,直恨不得撤了杨广安,封赛广为静安王朝水师总督,让赛广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而不是追随靖王夫妇。  赛广正满脸怒气地站在金銮殿上,虎目死死瞪着萧逸。  怪不得此人总是往靖王妃身边凑,怪不得皇上和太子都对他如此器重却又忌惮万分,原来竟是如此。他巴心巴肝地将夜袭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没想到居然被人在当猴耍,这个所谓的夜袭居然就是易容过的靖王爷萧逸本人。  要不是他赛广的来头太大,又坚持跟随靖王妃,只怕靖王妃夫妇一回到京城就闭门谢客了,那般,自己真的就成了被人玩弄于鼓掌的冤大头。  可是,即便是现在,他也是冤大头不是?方才快进宫门时,靖王爷居然当着他的面儿直接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这样一张冰冷清艳的脸赛广怎么可能忘记?当时赛广憋屈郁闷的几乎要用头撞墙。  亏他有眼无珠,居然一直将静安王朝最有实力的皇子当成小小的侍卫,只怕靖王爷的身份在整个皇都都是不公开的秘密吧?靖王爷是欺他乃一介武夫,没有辨别能力吗?  赛广也曾怀疑过,总觉得夜袭的身份实在太特殊,怎地靖王妃总对他温言细语,便是看夜袭的眼神也与别人不同。自家皇帝、太子,还有九皇子萧楠对夜袭颇多忌惮却重视有加,为此赛广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虽说对夜袭的身份他有点不安,但他实在没料到答案竟是这个?  好吧,就算他怀疑过,但靖王爷这般无视他,当着他的面儿揭下人皮面具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赛广觉得自己在靖王爷的眼睛里就是一头猪!  越想越来气,索性冷哼一声,鼻孔朝天,赛广直接无视圣德皇帝和一干众臣眼巴巴的目光,只管紧紧跟在靖王妃的身后。  萧逸有点无奈,赛广这样的人和黄毅一样,只有对你心服口服他才会死心塌地地辅佐你。但凡心存一丁点儿芥蒂,这种人都会拐杖得把天给你捅个窟窿下来。  摸摸鼻子,极其难得地示好性瞟向赛广,哪料到这大老粗居然看都不看他,甚至用半个屁股对着他,倒是对他的宝贝娘子看起来忠心得不得了。  萧逸心头登时大怒,当真得了意了,先前在马车上胡说八道他都忍了,可不是一路上对赛广太客气,给他惯出了臭毛病么?便是本王不靠你赛广,也能调教出一支天下最好的水师来。若不是赛广还算对他的小妻子谦恭温良,此时萧逸大概就会直接下令将赛广绑了,丢到“欢乐谷”去采石,看赛广还如何嚣张?萧逸就不信治不了赛广,若不能挫掉赛广身上的傲气和锐气,还有那张一刻都不得闲的嘴,让赛广心服口服地拜倒在自己脚下,他这个靖王爷让给赛广做好了。  眼看萧震天和众大臣们一脸期盼却被无比尴尬地晾在那里,而赛广就像斗鸡似的鸟都不鸟事萧逸,自家夫君还摆出一副特拽屁的模样,沐之秋十分无语。  那个,就算要拽屁也不是现在好不好?她实在没打算要入宫的,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去褚国的,还拐带走了靖王爷,萧震天不治她一个欺上瞒下的大不敬之罪就已经不错了,自己还眼巴巴地跑进宫里来邀功,她没这么脑残。  问题是赛广实在是个很负责很有职业道德的人,自打她在船上告诫了赛广那番话之后,萧逸基本上就失业了。不仅仅是保护,赛广根本就是连着贴身小厮该干的事情也都大包大揽过去,就差替她沐浴到夜壶了。把萧逸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差点七窍生烟。特别是今日回到京城,她原本打算带着萧逸悄悄回靖王府的,偏偏赛广这个一根筋的大头反对,特别激情高涨地要求他们随九皇子一起进宫述职,搞得沐之秋十分郁闷。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跟赛广说呢!  述职这种事情沐之秋从来都深恶痛绝,萧楠作为本次的特使进宫述职就好,她倒是去凑什么热闹?偏偏今日赛广搅合,萧逸的脑瓜子也出了问题,听到赛广的建议后,略一思忖,居然同意了。  唯一一个逃过的人就是香香公主,作为女眷不适宜抛头露面,香香公主没来到金銮殿上述职,但却被萧震天派来相迎的人送去康宁宫陪太后了。剩下的人,除了丫鬟、小厮和侍卫外,其他都进宫述职来了。  唉!若不是自己将老顽童早早派了出去,估计老顽童会和赛广打起来。  沐之秋倒是能理解萧逸,这厮是个懒人,从来不屑于解释,反正赛广带回来了,他的身份迟早瞒不住,索性一步到位,跑来跟萧震天讨要水师兵权的同时暴露自己的身份,解释自然就省掉了。这般,轻松了他自己,却驳了赛广的面子,苦了她和云清,也惊了整个朝堂。  视线淡扫上官云清,云清也刚好在看她,但见她大腹便便,精神却不错,云清眸中的隐忧顿散,冲她露出个春华明月般的笑容来。  沐之秋心中的郁闷瞬间散去,不由自主便冲上官云清挤了挤眼睛,面上皆是老友重逢的愉悦。  萧逸本来正和赛广较劲儿,冷不丁瞥见他的小女人正和上官云清眉来眼去,而上官云清居然还笑得跟个白痴一样,连牙都露出来了,心头顿时不悦。索性推了一把赛广,闷闷道:“秋儿有孕在身,你贴这么紧她呼吸不顺畅!”  尼玛!还能不能找个更烂一点的理由?沐之秋一头黑线。得!萧楠有接班人了,赛广直接升级成出气筒。  赛广倒是真的关心沐之秋,听见萧逸这么说,立时急了。也顾不得继续和萧逸置气,身子一弯,蒲扇般的大手已经呼啦呼啦地给沐之秋扇起风来,“靖王妃?你没事吧?末将憋着不喘气就是,你多吸几口氧气便舒服了。”第475章 训练水师  “咳咳!”沐之秋登时被口水呛到,“不用不用!咳咳!赛广将军不用客气,你只管喘气便好,不会影响我呼吸的!”  看,这就是被教化了的古人。∈♀?p?v?{文她不过是在法场做尸体解剖时用到了氧气这个名词,如今不光是褚云鹏等人都知道氧气是什么意思,连赛广这样的人都能现学现用。  话说,萧逸这厮怎么这么横啊?人家赛广倒是招他惹他了?这般说话吓唬别人,把个五大三粗的大将军吓得跟个小太监似的?  萧震天和一帮朝臣顿时惊呆,靖王妃还能不能更牛逼一点?褚国最受国君重视的大将军在给靖王妃用手打扇呐?这赛广将军是吃错药了,还是他也爱慕着靖王妃?  沐忠国却是得意得满脸堆笑,他的秋儿岂是普通小家碧玉能够匹及的?看看,便是褚国最有名的大将又如何,不是照样屁颠屁颠地给他的女儿当小厮自称末将么?  沐之秋虽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但赛广却着实着急,目光环视一圈,突然看见上官云清,眼睛一亮,脱口道:“这位就是静安王朝的上官丞相吧?还请劳烦上官丞相给我家王妃寻个座儿,我家王妃怀有身孕,受不得累!”  你家王妃?一直默不出声站在人群中的萧良眉心一跳,看向赛广的目光顷刻间多出几分敌意来。  出去转一圈,就又多出一个对之秋忠心耿耿的人来。虽长相粗俗了些,但到底是个闻名遐迩的大将军,且之秋从来就不计较长相,谁知道到时又会是个怎样的绊脚石。看来,此人留不得!  萧震天尴尬地干咳两声,虽说云清是他的希望和骄傲,虽说褚国是四海八荒最强大的国家,但你一个水师总督再怎么说也是臣,他一个真龙天子坐在龙椅上,这赛广不先跟他打招呼,居然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云清,还向云清发出求助,此人当真和黄毅一般不讨人喜欢,难怪逸儿看见他跟看见癞皮狗一样满脸不耐烦。  心中虽不悦,嘴里却也不便言明。萧震天呵呵笑道:“是朕疏忽了,来人,给定邦使君赐坐!”  赛广像是这才看见萧震天,憨憨一笑,朗声道:“褚国水师总督赛广见过静安王朝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嘴里呼着万岁,一双大手却依然在给沐之秋扇风。  他还真是没把圣德皇帝看在眼里,不过是个软壳蛋一样的皇帝,比起他褚国国君差得太远,便是与靖王妃和靖王爷相比,这圣德皇帝也是大大不及。这样的人,寒暄两句已经是给面子了  萧楠实在看不下去,赶紧小声提醒:“赛广将军再莫扇了,我三嫂受不得凉!”  “唔!”赛广这才悻悻地收回手,只是一双虎目依然尽忠尽职地跟随着他的新主子。  待沐之秋坐定,萧震天才道:“秋儿?快来让朕看看,你可还好?”  说是快来让朕看看,话音未落,萧震天已离开龙椅走下来,竟停在沐之秋面前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  半响,萧震天才揉了揉眼睛,道:“逸儿可是没有好好照顾你吗?秋儿瘦了!”  郁闷!沐之秋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萧震天的演技愈发肉麻恶心了,她现在肚子大的仿佛即将临盆,整个人都圆了一大圈,这般还说她瘦了,萧震天这个谎说的多瞎啊?  “谢皇上挂念,秋儿很好,孩子也好!”  “好好,这便好!”话题一转,突然道:“秋儿和逸儿舟车劳顿,回府好生休养待产,赛广将军便让朕好好款待吧?”  这才是萧震天的本意吧?才见面就想和他们抢人么?沐之秋心头冷笑,目光与萧逸微微一碰,眼眸已迅速眯起。  “秋儿以为……”  “圣德皇帝陛下!”赛广突然开口道:“赛广离开褚国时国君曾叮嘱要好好保护靖王妃,所以赛广只愿追随靖王妃和靖王爷!”  沐之秋心头一惊,糟糕,赛广脑子一根筋,这番话说下来,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才要张嘴,便听萧逸淡然道:“父皇可知此番儿臣与秋儿为何在褚国皇都停留了那么久吗?并非完全为了商议两国邦交事宜,实在是为了保命!”  从来鄙倪一切的靖王爷说出这等话来,满堂皆惊。沐忠国快半年没见过宝贝女儿了,本来就心急如焚,此时听了萧逸的话,焦急下,竟离位扑过来,拉住沐之秋的手左看右看。  “秋儿你没事吧?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凶险了?以后你便好好呆在京城,哪里也不要去了,若是靖王府也不安全,那便回丞相府来住,爹爹自会保护你!”  靖王府不安全丞相府就安全么?丞相府里虽没了沐之冬,但江晚晴可还活着。  但见萧逸的眉头倏地一下皱起来,沐之秋忙轻声笑道:“没事的爹爹,此番我们不过遇到了点意外,实在是有惊无险!”  “怎么是有惊无险?”赛广接嘴:“王妃和靖王爷、九皇子险些就被我主当成祸国殃民的奸细砍头了!”  “啊?”萧震天和沐忠国同时惊呼,朝堂上立时就乱了,众臣呼啦一下围上来,个个满脸惊恐。  沐之秋不满地瞪了赛广一眼,但见赛广不好意思地抠着头皮,这才转向萧楠:“萧楠!你来说吧!”  “诺!”  清清嗓子,萧楠便将此次褚国之行细细道来,除了没有提到三嫂给褚云鹏实施催眠术之外,便连三嫂给褚天凌如何治病都不曾遗漏。  沐忠国越听越惊,待听到沐之秋为了兑现与褚云鹏的承诺,居然不顾忌自己的身子给褚天凌输血捐献骨髓登时恼了,脱口训斥道:“胡闹!你已知自己身怀有孕,怎地还敢如此胆大妄为?便是你不替自己想想,你也当替靖王爷和爹爹想想,爹爹倒是还能活多少年,你可是想要吓死爹爹?”  瞧见沐忠国发怒,萧楠才知自己闯了祸,他原本是想夸赞三嫂的丰功伟绩,哪想的到这些?想上去劝劝沐忠国,但见这老头儿跟吃错药了似的双眼怒睁,一时间竟被唬住,大气都不敢出。心中直嘀咕:“我的娘馁!果然是三嫂的老爹,就是有气势!”  被老爹一训,沐之秋的小脸登时红了。好吧,老爹就是老爹,自古以来,父亲教育儿女都是底气十足的,她这次又实在没理,只好垂下眼睫,可怜巴巴地听着爹爹的怒斥。不过心中却将萧楠好一顿臭骂,这小子前世是不是麻雀变的?怎地那么喜欢夸大其词地说话,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让他来解释,自己当真失误。  话说,就算你小子不长眼闯了祸,是不是也该说几句弥补啊?爹爹骂的人是她沐之秋,又不是萧楠,这小子关键时刻不站出来往后缩什么?噢!尼玛!萧楠不但是个和赛广一般头大无脑的蠢蛋,还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  萧逸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爱妻受委屈,忙劝解道:“岳父息怒,实在是本王的疏忽……”  “本来就是你的疏忽!你既然陪着秋儿去了褚国,怎地不好好看着她?跑到褚国水师大营去做什么?难不成褚国的水师大营比秋儿和她腹中的孩儿还要重要?老夫看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秋儿,当初答应将秋儿嫁给你就是错的。今日你便回去闭门思过,何时醒悟何时再来丞相府接秋儿吧!”说罢,像是忘了正在金銮殿上,沐之秋扶起沐之秋就要走。  嗬哟!真没想到爹爹还有这等气概,连冷面王爷萧逸都敢当众呵斥。嘿!这般是告诉所有的人,老爹悔婚了吗?噢!爹爹当真值得人尊敬。  难得看见萧逸吃瘪,沐之秋才被沐忠国训得皱在一起的小脸一下子就舒展开了,居然偷偷冲萧逸做了个鬼脸。  萧逸这辈子都没如此被人训斥过,脸都绿了,偏偏老丈人骂他的话还与他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便是想要摆摆靖王爷的架子压制一下一时间都没那个底气。  正满脸寒霜地看着沐忠国发愣,突然瞧见自家娘子正对着他挤眉弄眼,心头郁结登时一扫而过,唇角一弯,居然笑起来。  沐忠国一跺脚,“还笑!当真是榆木不可雕也!秋儿,我们走!”  眉心一跳,这才意识到老丈人真的气糊涂了,竟要带走他的宝贝娘子,萧逸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想都没想便脱口道:“你倒是敢将秋儿带走试试?”  从来都是老丈人疼女婿,他好歹也是靖王爷,这沐忠国怎地如此没眼色,让他摆摆岳父的架子他还没完没了了,以为他萧逸不敢杀他吗?话音才落,萧逸的周身已充满了杀气。  卧了个槽!沐之秋一下子慌了。萧逸这厮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爹爹虽说被气糊涂连尊卑都忘记了,但这般威胁爹爹,萧逸当真太不应该!这厮是不是打算揍老爹啊?  赶紧护住爹爹,沐之秋小声抱怨:“闭嘴啊你!不要再说话了!”  “好,不说了!”  嘴巴倒是闭上了,但猿臂一伸,才被沐忠国搀扶起来的宝贝娘子便回到了他的怀里。  沐忠国愣怔一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下大骇,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靖王爷息怒,老臣,老臣……”  “无妨爹爹!萧逸没有怪你!”  “若敢带走我家娘子,看本王怪不怪你!”  “我叫你闭嘴啦,你怎么还说话?”  “唔!”萧逸顿时语塞,双手却依然不服气地霸道地圈着她。  满朝文武早就见识过靖王爷对靖王妃的独宠和维护,倒也不见怪。但赛广却在一旁看得直乐。  嘿!原来靖王爷这等眼高于顶拽屁朝天的人在靖王妃面前如此温顺听话。哈哈!以后自己只管听从靖王妃的便好,至于靖王爷么,哪里凉快便到哪里呆着去吧!  视线投向萧震天,萧逸冷声道:“父皇!我们此番虽有惊无险,但却因我们,褚国黎城惨遭屠城,五万将士百姓死于非命。若不是褚国国君洞察秋毫,秋儿又神机妙算,此番我们能否活着回来当真不可知。由此可见,倭国狼子野心,只怕不久之后,就会向我静安王朝宣战。儿臣以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迎击。我静安王朝水师不利,此番赛广将军到来便是如虎添翼。父皇可愿将我静安王朝水师交给赛广将军,让赛广将军为我静安王朝训练出一支海上雄狮?”  萧震天心里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再听说倭国嫁祸于人,竟意图用五万人的性命险些挑起褚国和静安王朝的战火,心头更加焦急,巴不得赛广吹口气就能替他训练出一支强悍的水上大军来。第476章 想问什么  可是,这话让逸儿说出来当真难受,难不成逸儿执掌了虎贲军,还要再将水师纳入麾下吗?他萧震天才是皇帝啊!逸儿拿走了静安王朝所有的兵权,他还能剩下什么?他又能给云清留下什么?  萧震天患得患失极为烦恼,赛广听了萧逸的话却眼睛一亮,脱口道:“如此,靖王妃!索性你来做静安王朝水师总督吧!末将定将竭尽所能辅佐你!”  “啊?”满朝文武虽然从看见赛广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赛广将军是来做什么的,但听见这样不知轻重的话,还是被震住了。∈♀?p?v?{文这褚国水师总督是没脑子还是太狂妄?难不成真的没猜错,赛广将军确实是看上靖王妃了?  萧震天微一愣怔,眸中顿时闪过一道精芒。这般,赛广此人当真不能留。  才要张嘴,萧逸突然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赛广将军乃是褚国大将,实在不宜掌管我静安王朝水师。儿臣倒有个极佳的人选推荐给父皇,父皇以为让上官丞相出任水师总督,由赛广将军辅佐帮助训练如何?”  “臣附议!”沐忠国立即支持女婿。  “儿臣也附议!”萧寿和萧楠亦赞同。  “臣等也附议!”方志清与黄毅也见缝插针,登时,朝堂上一派拥护声。  上官云清目光与沐之秋相遇,但见沐之秋眸中皆是信任与鼓励,心头一热,遂不卑不亢道:“微臣愿替我主分忧,为静安王朝长治久安竭尽所能死而后已!”  这可不是瞌睡遇到了热枕头吗?从来迂腐固执的云清居然这么听话,原本计划先让良儿顶一顶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萧震天大喜,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美哉幸哉乐哉啊!  笑了几声,突然想起赛广将军还没表态,这赛广将军能这么听话,辅佐云清吗?  “赛广将军?你……”  赛广虽是个粗人,但只要和带兵打仗有联系的事情他都反应极快,瞧见靖王妃给上官丞相使眼色,赛广便明白了靖王夫妇的用意,同时也看出上官丞相原是他们一伙的。如此,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静安王朝的水师早晚都得练,只要靖王妃高兴,管他是给谁当手下,他赛广都算尽忠职守了。  遂,赛广朗声道:“赛广愿意辅佐上官丞相训练水师,两年之内,赛广必定为静安王朝训练出一批足以与我褚国水师相抗衡的静安王朝水师来!”  沐之秋终于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下一步,便是她和萧逸、云清说了算了。只要杨广安不从中作梗,很快云清和赛广就能上手。  才想到这一处,上官云清便道:“微臣绝不辜负皇上的期望。但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恩准。微臣虽有治国才华,却不曾真正领兵打过仗,训练水师更是无从下手。所以微臣希望皇上恩准杨广安将军任水师副总督,协助微臣一同治理水师!”  杨广安先前莫名其妙地丢了官,虽说赛广是他儒慕已久的大将,但一下子丢掉了二品大员的乌纱,怎么都有点难看,任谁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儿。  正兀自郁闷懊恼,便猛听上官丞相替他求情。他何德何能?不过与上官丞相几月前在云福镇相处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上官丞相却这般仁义,竟在关键时刻给他保留了尊严。当下杨广安心中无比感激,暗暗立誓,此生必不负上官丞相。  萧震天先前只顾着拉拢赛广,未顾及到杨广安,听见云清的话才暗自心惊,当真疏忽了,万一杨广安一个不服气变节投靠倭国,那他岂不是在自寻死路么?幸好还有云清,幸好!  一切事务交代完毕,萧逸携沐之秋回府,赛广与上官云清同行,萧楠却自去康宁宫寻找香香公主。  冬果早在靖王府翘首以盼,远远地见马车行来,不待走近,已施展轻功飞扑上前,口中唤道:“王妃,王妃!”  待马车停下萧逸将沐之秋抱下马车,冬果已扑至跟前。许是太久不见,这丫头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情,张开双臂就打算给沐之秋一个拥抱。  尚未抱住,猛地一愣,脱口道:“王妃?你这是?啊?您怀孕了?”  “嗯?”萧逸登时不悦。  貌似这次回来他总是感觉到不悦和烦躁,怎地以前就没发现静安王朝的人都这么没眼色?当下想都没想,便回了一句:“当然是本王的功劳!”  在场的诸人登时一头黑线,就连上官云清的眼皮都跳了两跳。  沐之秋差点石化,萧逸这是显摆呢?还是邀功呢?他的功劳?当然是他的功劳,难不成自己睡一觉就能和周公怀个孩子?  哪想冬果今日脑子实在不灵活,愣是极没眼色地再接了一句:“王爷怎么可能让王妃怀孕?您不是带着夜袭他们……”  “放肆!”萧逸大怒。  今儿个当真见了鬼了,就像秋儿说的,不但个个没眼色,还极其脑残。先是赛广,再是沐忠国,现在竟是冬果。好么,级别是越降越低,他萧逸的面子可是也越来越不值钱了?连个小小的奴才都敢质疑指责他?  “奴婢该死,王爷恕罪!”冬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奴婢是说……”  “跪什么跪?你又没说错!”赛广一把将冬果拉起来,挑衅地看着萧逸:“本将军也算着日子不太对呢!靖王妃到我皇都时尚未怀孕,怎地短短五个月就像是要临盆,难不成靖王妃怀的是哪吒?”  “扑哧!”沐之秋笑喷出来。  萧逸却大喝一声:“混账!”冲着赛广就是一掌。  噢!胡乱说话,当真该打,沐之秋赶紧捂住了眼睛。  眼见赛广故意挑衅将萧逸气得头顶冒烟,上官云清轻笑摇头,扯扯沐之秋的袖子道:“之秋,你随我来!”说罢,也不理别人,拉着沐之秋径自跨入府门……  待萧逸终于摆脱赛广时,哪里还有自家宝贝娘子的影子,顿时气得捶胸顿足,忙带着赛广和冬果急急往国医府寻来。  萧逸猜的不错,上官云清确实带着沐之秋来到了国医府。推开体检室的门,上官云清扶着沐之秋进去,“之秋?你躺上去,我来给你检查一下!”  “哦!”笑眯眯地躺上体检床,沐之秋道:“我还当你当日弃医从仕是真的,原来你也会骗萧逸呀?”  “我并非骗他!”垂眸一笑,眸中厚重的情感顿时被隐藏起来,“云清此生除了你和你的孩子,不会再给任何人看病!”  “唔!”本来一句玩笑,却勾起云清的伤心事,她今日被传染了么?怎地也这般没眼色?  “云清?对不起,我……”  “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再次抬眸,上官云清的眼眸中已清澈如水,再无半点杂质。  一番查体完毕,上官云清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沉默半响,突然问:“之秋?你自怀孕之后,可有不适感?”  “嗯,有时候会觉得胸闷气短,不过孕吐反应并不大,我的胃口很好,天天都像吃不饱似的,所以你看,我都长成老母猪了,这肚子大的!”  “我不是指这个!”白皙纤长的手指重新搭在沐之秋的脉搏上,上官云清道:“我是说你有没有其他比较不正常的感觉?”  “不正常的感觉?”难道真被赛广说中了,她怀了个哪吒?开什么玩笑?  沐之秋自己就是个医生,和上官云清相知相交这么久,自然明白云清所谓的不正常的感觉指的是什么。怀孕期间的妊娠反应其实在她身上并不明显,除了身材变得臃肿许多之外,她既没有出现孕吐反应,也没有任何妊高症的征兆。但云清平白无故绝不会这么问,他发现了什么?  “云清?是不是孩子不太好?”才问完,突然眼睛一亮,笑道:“对了,从四个月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特别活跃,几乎一刻不停地在踢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肚子里有好多好多小手小脚。呵呵!云清?你说我不会那么好命,怀了双胞胎吧?”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上官云清却极其认真地点头道:“似乎真的是双生子!”  双生子?嗯?这种只要是穿越就会出现的烂俗桥段真的会发生在她身上?好么,一不小心,她就穿越成甄?至耍?会不会还是一对龙凤胎呀?尼玛,当真好大一盆狗血!  “你可看准了?”  “之秋怀疑我的医术?”清矍的眉峰登时蹙起。  噢!怎么就忘了某些方面,云清和萧逸一样清高拽屁?罢了,双生子就双生子,人家受两次罪,她只需要一次,这不是好事儿吗?  “呵呵!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医术?”拉住上官云清的袖子摇了摇,沐之秋嬉皮笑脸道:“云清是谁呀?普天之下最好的神医,你就算说我肚子里有十胞胎也不会错。就算没有这么多,云清吹口气就变成这么多了。”  “淘气!”上官云清心头一荡,实在没忍住,伸手在挤眉弄眼的之秋鼻梁上刮了一下。  手指还没收回来身后便袭来一阵风,眼前一花,体检床上的之秋已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能干出这种事儿的除了萧逸还有谁?沐之秋哭笑不得。她现在是大肚婆哦!被萧逸这般公主抱当真不舒服,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折断了似的。  “云清逾越了,以后……”  “你这么抱着之秋她会缺氧的,那般对胎儿有损!”淡扫萧逸一眼,上官云清转身:“萧逸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萧逸一愣,赶紧把宝贝娘子放下来,目光暗了暗,已不由自主地追随上官云清飘然而去的身影。  “云清定要问你极其重要的事情,你去吧!”摸摸萧逸毫无表情的俊脸,沐之秋道:“别担心我,我没事,冬果会好好照顾我的!”  “还有我,末将也会好好照顾王妃的!”说着话赛广又抠抠脑袋笑道:“不过王妃要是想沐浴更衣,末将伺候不了!”  “扑哧!”冬果没忍住笑起来:“这个想伺候也轮不着你!”  萧逸点头,轻轻环抱沐之秋一下,转身去寻上官云清。  在国医府地势最高的凉亭寻到上官云清,萧逸颇为不耐:“云清有什么话方才只管说便是,国医府这么大,怎地非要跑到这里来?”  “此处视野好,不易被人跟踪监视!”话锋一转,上官云清突然咬牙问:“萧逸?你对之秋做了什么?”  萧逸眉心一跳,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什么叫他对秋儿做了什么?秋儿是他的娘子,是他的命,他将秋儿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便是时时刻刻他都不敢让秋儿离开他的视线,上官云清这是发癔症了吗,说出这般脑残的话?他到底想问什么?第477章 夜袭归来  面色阴沉,萧逸冷声道:“金銮殿上九弟已经说过了,当时本王正在褚国水师大营,并不知道秋儿……”  “我问的不是这个!”面上一寒,上官云清打断萧逸的话,竟跨前两步紧紧贴住了萧逸,一双秋月般的眼睛怒目相向。∈♀?p?v?{文  他二人本就一样高大、一样挺拔,上官云清这般咄咄逼人偏偏萧逸丝毫不见胆怯,如此,两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便眼对眼胸贴胸地黏在了一起,乍一眼看去,倒像是面对而生的连体婴,更像一黑一白两支绝世妖妖的并蒂莲。  “那你想问什么?”萧逸寸步不让,面上虽无表情,眸底却已涌起惊涛骇浪。  “我想问什么?”上官云清怒道:“哼!萧逸?你知不知道,女子临盆,便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你若是真的爱之秋,怎会舍得这般待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再忍不住,伸手便揪住了上官云清的衣领,“本王如何待秋儿了?”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他日之秋临盆,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抬手拂掉萧逸的手,上官云清怒气冲冲地离去。  半响,萧逸也没想明白上官云清为什么发怒。这个神仙般云淡风轻的上官先生,现在怎么整日都跟吃了枪药一般?要说发怒也该他发好不好?才一回来,上官云清便拐走他的宝贝娘子,虽说上官云清是为了给秋儿做孕检,但他二人那般亲密互动,叫他如何受得了?如今他一肚子闷气没地方发,上官云清倒是先恼了,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又是什么?  咬咬牙,终于低骂一声:“神经病!”萧逸独自悻悻离开。  凌霞殿内不见人影,见不到秋儿他的心便定不下来,萧逸愈发着急。今日所有的人都不太正常,尤其是上官云清。虽说被上官云清搞得十分火大,但萧逸却深知上官云清绝非无中生有没事找事的人,云清这般恼怒,定是秋儿有什么不妥。难不成是秋儿肚子里的孩子不妥?会不会是骨髓移植手术造成的后遗症?  头上登时冒出一层冷汗,风一般卷出凌霞殿站在院中失声大喊道:“秋儿?你在哪里?”着急下竟险些撞在门口的廊柱上。  凌霞殿外隐着不少暗卫,靖王爷突然冲出凌霞殿大喊大叫,有几名暗卫大骇,脚下打滑,竟从屋顶和大树上掉了下来。  萧逸也不管其他,冲上去揪住一个便问:“王妃呢?王妃去哪里了?你们有没有人看见王妃?”  “王妃?”暗卫愣了愣,莫名其妙道:“王妃方才沐浴完,由冬果搀扶着同赛广将军去书房议事了!”  去书房议事了?来不及细问,丢下暗卫萧逸便往书房疾驰而去!  暗卫们面面相觑,靖王爷这是怎么了?在褚国呆了数月脑筋出问题了吗?要么就是发癔症了。 对,一定是发癔症了,夜袭统领曾不止一次告诫过他们,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王爷经常会发癔症。眼下看来果真如此,否则,从来处事不惊淡定从容的靖王爷岂会作出这般疯狂的言行举止?  一路上萧逸都在懊恼,凌霞殿内好端端的书房,他为何非要移到这里来?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在萧逸看来,却度日如年。  待终于行至书房,萧逸抬脚将门踹开,便直剌剌地冲了进去。  沐之秋还没看清楚,人已经被萧逸紧紧抱在了怀里。  看清楚来人是萧逸后她有点莫名其妙,萧逸今日怎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而且像个孩子一般喜怒无常?  话说她现在的身子沉,总被萧逸这般箍着实在不怎么舒服,偏偏萧逸不长记性,最喜欢的就是抱她。他武功盖世自然不累,但她累好不好?  “你怎么了?”尽量克服不适感,沐之秋抬头仰视萧逸,但见他满脸汗水,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心头一抽,伸手便去给他擦汗,“云清和你说什么了?你怎地跑一头的汗?”  “秋儿?秋儿?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不好?为夫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为夫只想要你!”  “唔?”  这厮在说什么?关于这个话题没有商量的余地好不好?就算现在他不想要,反悔了,是不是也晚了点啊?  “云清跟你说孩子有问题吗?”小心翼翼地观察萧逸的脸色,沐之秋柔声问。  “没有,但为夫就是不想要他了,为夫这辈子只要你就够了!”将下巴支在她肩膀上,萧逸的声音里都是惊恐和委屈。  “可是云清告诉我,我肚子里乃是一对双生子哟!难道你舍得放弃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你不是一直想要女儿吗?或许这就是一对粉妆玉琢的女儿呢?”  两个?双生子?身子一僵,突然想起一件事,云清说的竟是这个?萧逸喉间顿时涌起一股血腥。  云清说的没错,他果真是个混蛋。只是这并非他的初衷,他原本是想更好地保护秋儿啊,谁知如今,却是,却是害了她?  鼻子一酸,眼角已然潮湿,“宝贝儿!对不起,是为夫不好,为夫不是故意让你怀上双生子的!”  “呵呵!”沐之秋不由笑起来:“你以为你是玉皇大帝么,连我怀一个还是双生子都能控制?傻不傻啊你?”  “可是,你以前说过,双生子临盆极其凶险……”后面的话再也不敢说出来。  “是有点凶险,临床医学证明,怀胎个数越多,生产时的危险越大,不过有了剖腹产手术,这些都不是问题。不管怎么说,怀了双生子都是好事,看,人家一次生一个,我一次生两个,一次性完成任务,以后再也不用这般辛苦了,多好啊!”  “是!以后再也不用这般辛苦了,这辈子,为夫都不会再让你这般辛苦了!”  嗬哟!萧逸是不是听岔了啊?她只是随口安慰他,怎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平白就多出这许多沧桑和无奈来?好像她马上就要英勇就义了一样。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辛苦啊?都说女人生孩子一只脚在棺材里,一只脚在棺材外面,我……”  “不许说!”着急下硬生生地用嘴堵住宝贝娘子的嘴,萧逸眸中一片酸涩。  他的小女人啊!可不是他怕什么她偏要说什么吗?这不是玩笑,连云清都如此担心,可见,这绝对不是玩笑。  “秋儿!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便是生不下这两个孩子,你也不许丢下为夫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绝不能食言!”  这厮怎么总担心她丢下他?他到底在怕什么?一股不详感油然而生,心头一惊,正待再问,赛广却猛地干咳了两声。  赛广实在不是故意的,那个,这场面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看的,可是,不看不行啊,靖王爷来得实在太突然了,一来就将靖王妃紧紧搂在怀里,靖王妃的肚子都那般大了,他也不怕挤着宝宝。  赛广实在替靖王妃腹中的宝宝捏了把冷汗,本想忍忍吧,哪知道靖王爷脸皮太厚,撒撒娇便罢了,居然当着他和冬果的面儿抱住靖王妃就亲。  好吧!就算靖王爷是在担心靖王妃,可据靖王妃所说,她临盆至少还有三个多月,靖王爷此时便急得神经错乱,当着人面儿就与靖王妃缠绵,待靖王妃真正临盆时,他岂不是要灵魂出窍了吗?  这般着实不好,自己和靖王妃可是在商议正经事,靖王爷这不是捣乱吗?  心中不满,嗓子便发痒,嗓子一痒,没憋住,赛广居然咳出了声。  再怎么说,这种时候打断人家小夫妻还是不太好,赛广尴尬地笑笑,“靖王爷来得正好,快来看看王妃的练兵计划!”  话音刚落,突听门外有人朗声道:“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夜袭?”沐之秋顿时大喜,拍拍萧逸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脚步已准备往外迈。  “进来!”萧逸赶紧松开她,却顺势握住沐之秋的手,将她领到美人靠边坐下。  房门应声而开,走进来六个人,为首的一个正是夜袭,身后跟着沐之秋的五名贴身侍卫。门外还跪着数十人,正是五个月前法门寺失误受罚被沐之秋救下的那些暗卫们。  “你们回来了!”沐之秋笑逐颜开。  看见大腹便便的王妃夜袭等人先是一愣,继而面上显出狂喜,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毕恭毕敬给萧逸和沐之秋磕了三个头,齐声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呵呵!”沐之秋轻抚腹部,眸中皆是即将为人母的骄傲与满足,“没想到吧?其实我开始也没想到。不过很快哦!再过三个月,你们就当舅舅了!”  舅舅?夜袭等人愣怔住,很快,眼眸中便浮现出一层雾气,竟是个个眸中含泪。王妃,这是真的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啊!他们何德何能,不过是一群王爷豢养的家奴罢了,岂敢奢望自己做小王爷的舅舅?这般暖人心的话,世上只有王妃才会口不遮拦地说出来。如此的王妃,怎能不叫人喜欢?她那么像娘亲,便是根本没见过娘亲,夜袭等人也觉得王妃像娘亲。  “王妃!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保护小王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又重重磕下三个头,六人声音已然哽咽。  唔!沐之秋咋舌,她不是收买人心好不好?更不是在煽情。她只是随口将二十一世纪与朋友相处的习惯流露出来了而已,怎地就引来了夜袭他们的盟誓?至于感动成这样吗?她和萧逸的孩子不叫夜袭他们舅舅叫什么?总不能叫哥哥吧?  “呵呵!不说这个了,你们快些起来!”抬手示意夜袭等人起来,沐之秋一个个打量起他们来。  这五名侍卫都是靖王府暗卫中的佼佼者,个个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夜袭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更黑了些,但与冬果站在一起,却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比起她离开前,这些人显然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但个个精神抖擞朝气蓬勃。最重要的是,当初他们的脸上和目光中还能看出靖王府暗卫们特有的眼高于顶的狂傲和锋芒,此时,却个个如同淬炼过的精钢,亮得出奇,却低调内敛的波澜不惊。  “好,好,好!”沐之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问:“你们怎么这么巧就赶回来了?”  夜袭行了一礼,道:“禀王妃,我等奉王妃之命野外拉练,三日前收到生死门的传讯,得知王妃和王爷今日抵达京城,所以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原来是师父,沐之秋颇为感慨,师父就是师父,便是做事再不靠谱,对她的关心却是掏心掏肺的。便是去执行任务,师父也依然挂念着她。第478章 二虎比擂  “日夜兼程?”赛广在一边听得焦急又莫名,忍不住插嘴问道:“夜袭?你等去了哪里?那什么野外拉练是什么?难不成你们离开了静安王朝?三日前就收到生死门的传讯,怎么需要日夜兼程往回赶?”  方才夜袭进来,一看见夜袭这张熟悉的脸赛广就觉得亲切,此时心中竟觉得和夜袭比跟靖王爷还要熟稔,因此想也没想便问了出来。  沐之秋掩唇笑道:“赛广将军快人快语,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倒是要叫夜袭最先回答哪一个?”  夜袭极有眼色地冲赛广拱拱手,道:“这位便是褚国水师总督赛广大将军吗?夜袭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这才想起自己跟真正的夜袭一点儿也不熟,赛广不好意思地咧嘴抠抠脑袋,“嘿嘿!本将军也久仰夜袭统领的大名。夜袭统领还是快些告诉我什么是野外拉练,你们又去了哪里野外拉练?我都要急死了!”  “赛广将军果然豪爽!”夜袭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算是笑了一下,“野外拉练是我们王妃提出来的一种训练方式,就是不带任何粮草装备,轻装上阵地训练我们在野外的生存技巧。因为我等此番拉练横穿沙漠、翻越雪山、纵深丛林、策马草原,所以回来耗时久了些!”  “横穿沙漠、翻越雪山、纵深丛林、策马草原?”赛广腾地一下站起来,惊问道:“夜袭统领?你们莫不是去了昆仑、匈奴和南夷?”  “然!”夜袭等人面色如常,却异常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收到生死门传讯时,我等正在昆仑!”  “我的天!”赛广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满脸不敢相信,“你们用了三日,便从昆仑回到了静安王朝?”  便是沐之秋也吃了一惊,从昆仑回到京城,就算以萧逸的脚程,马不停蹄也勉强需要三四天,普通人乘车骑马便是一个月都到不了,夜袭等人居然只用了三天,他们是坐飞机回来的吗?  看来,五个月的野外拉练,真的将夜袭等人训练成了无坚不摧的钢铁侠。  萧逸眉头紧蹙,夜袭带着暗卫们跑到昆仑、匈奴和南夷去了?难怪当初他千方百计找夜袭套话,夜袭软硬不吃就是不说,横竖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弄得他好几次都想把夜袭打成残废,原来竟是如此。这等军事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别说夜袭等人的性命,搞不好还会引发两国战争,他的小女人竟是在替他未雨绸缪?  “秋儿?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是王妃想出来的!”夜袭代替沐之秋回答,面上皆是显而易见的钦佩和骄傲,“王妃说这样训练出来的人叫特种兵,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以一当百的作用!”  “特种兵?”萧逸愣怔一下,他的小女人脑子里还藏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他的小妻子啊!她已经够炫目够扎眼了,怎地还能成为军事天才?若有人知道秋儿还有这等本事,定会引来更多人的垂涎和觊觎。  如此,他必须助她一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夜袭!你们野外拉练的事情必须保密,如有人泄露,就地正法,无需禀告!另外,以后特种兵的训练也无需禀报本王,你们只对王妃一人负责便是!”  这话便是将夜袭等暗卫彻底交给沐之秋了,夜袭和五名暗卫大喜,一连给萧逸磕了好几个头。  萧逸的话一出口,沐之秋便品出了其中隐含的味道。  萧逸将夜袭给她,不光是对她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啊!如何训练特种兵在这个时代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些皮毛,其他人连想都不可能想到,知道的人越少,这支军队就越隐秘,越隐秘她也就越安全。  她的兵马她做主,一旦这支军队出手,便会如同利剑出鞘,瞬间就能产生出庞大的杀伤力。无疑,用自己栽培出来的人保护自己乃是萧逸给予她的最厚重又实惠的礼物。他的夫君永远都是这样,做事肆意任性、雷厉风行,但却无时无刻不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王妃?”赛广早在一旁等的蠢蠢欲动,此时听见靖王爷将特种兵交给王妃,不由大喜道:“你让夜袭统领和末将过过招如何?末将想这个想了好久了!”  夜袭愣了愣,他才回来,有好多话好多事情都想跟王妃汇报,还有冬果,他都快半年没看见冬果了,直恨不得将冬果现在就搂进怀里好好抱抱。赛广将军不过跟他第一次见面,怎地就满脑子想着要与他过招比试?还想了好久了?他夜袭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炙手可热了?  夜袭可一点也不想和赛广将军过招,生死门虽带话来说赛广将军乃是王爷和王妃请来训练水师的,但王妃要求他们行事低调,像他们这样一支隐秘的军队,怎能随随便便与人过招攀比?  想都没想夜袭便道:“属下身份卑微,与赛广将军交手只怕有损将军的……”  “什么身份卑微?本将军告诉你,我就一直特别想揍扁你这张脸!”说这话时,赛广没看夜袭,却专门挑衅地瞄了萧逸一眼。  夜袭一个头两个大,他就说么,自己怎么可能会惹上赛广这种人。可不是王爷出的馊主意,定要易容成他的模样跑去褚国寻王妃造下的孽么?当时王爷说得天花乱坠,自己还以为真的讨到了便宜可以早几日出发,早知道王妃这一去就是五个月,王爷还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自己便是死也不会同意让王爷顶着他的脸出去丢人现眼是不是?  唉!自从娶了王妃,王爷怎地就变成这种人见人厌的渣男了呢?怎么就把赛广这尊大佛惹成这样了?难怪王妃一直训诫他们做人要低调,果然,只有低调才能活得长久。  话说这个赛广将军也当真不讲理,王爷得罪了他,他只管找王爷去算账便好,自己又没惹他,做什么非得死死盯着自己?夜袭无比郁闷地望向沐之秋。  原本沐之秋打算让夜袭和冬果先退下,怎么着也让人家一对小恋人团聚团聚是吧?可是听见赛广的提议,心头猛地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与夜袭可怜巴巴的目光相接,沐之秋微微一笑,冲冬果招招手:“冬果?你来!”  冬果早就急得不得了了,王妃才回来,自己也就伺候王妃沐浴时同王妃说了几句话,心头那股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王爷就冒出来了。现在的王爷当真讨人厌,怎地王妃到哪里他都要跟上?  冬果只敢在心里腹诽,着实没这个胆量像赛广这般直剌剌地和王爷叫嚣。此时见王妃唤她,皱巴成一团的小脸顿时笑逐颜开:“来了,王妃!”  拉住冬果的手,沐之秋笑吟吟地打量她,半响才问:“冬果?你与我相陪已有两年了,我的脾性你便是没学到十分,也差不多学了七分。你知我做事素来干脆,所以今日我问你你便同我实话实说,可以吗?”  愣怔一下,冬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且问你,你可愿嫁给夜袭为妻?”郑重地看向夜袭,沐之秋道:“我不勉强你,更不会强迫你,你若喜欢夜袭,我就做主将你许给夜袭,若不喜欢他,我便再帮你挑其他人,如此可好?”  夜袭立即石化,王妃当真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怎地连他心中所想都猜测得清清楚楚?这般的王妃,这般的王妃,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啊!  可是,后半句能不能去掉啊?挑其他人?做什么要挑其他人?静安王朝讲究门当户对,王爷是皇子,所以娶了王妃这个丞相府的嫡长女,他和冬果都是暗卫出身,也是理所当然的登对。这不是正好印证了王妃常说的那句话——金瓜配银瓜,西葫芦配南瓜吗?他跟冬果不过是西葫芦和南瓜,彼此将就一下也就罢了,还问冬果做什么?冬果一个小丫头懂个什么?  佛祖保佑,冬果你可千万不要头脑发热啊?夜袭恨不得直接替冬果回答。  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身侧惴惴不安忽喜忽忧的夜袭,冬果的俏脸儿憋得通红,微一思忖,点头道:“我愿意!我喜欢夜袭,愿意嫁给他!”  夜袭的嘴角立刻咧到了耳根子,差点乐晕过去。噢!冬果愿意,冬果说她喜欢他。嗬哟!王妃不止是月老转世,简直就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嘛!怎地一个闷葫芦般连话都不敢说的冬果伺候了王妃两年,就变成女中豪杰了呢?  但见夜袭高兴得仿佛吃了哈哈屁,萧逸忍不住唇角一弯,“秋儿,你教出来的丫头也如此豪爽、干脆,夜袭当真好福气,瞧把这小子乐的?”  赛广也不由赞道:“果然,有其主就有其仆!夜袭统领,恭喜恭喜!”  “恭喜统领!”  五名暗卫朗声道喜,顿时引来门外数十名暗卫同时道喜。一时间,书房内竟充满了喜庆和愉悦。  “谢王妃成全!”听见震耳欲聋的道喜声,夜袭才从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慌忙给沐之秋行礼谢恩。  抬手虚扶一把,沐之秋眸中闪过一道精芒,“先别谢我,我虽答应将冬果许配给你,但你想顺顺利利娶到她也没那么容易。”  夜袭微愣,“那属下当如何做,才能娶到冬果?”  “自从清影和阿绿离开后,我身边就只有冬果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儿,你想娶她当然要花点力气!”看了一眼赛广,沐之秋淡淡道:“方才赛广将军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夜袭?”  “属下听清楚了!”  “那好!今日在你所有的手下面前,本王妃向你承诺。倘若你答应比试,并且赢过了赛广将军,我就将冬果嫁给你。若不能,冬果自然还有再选择的机会!”  再选择的机会?夜袭心中猛地打了个突,“王妃的意思是说还要将冬果重新许给别人吗?”  “然!”沐之秋点点头,“自古美女爱英雄,冬果要嫁便要嫁最好的。你是暗卫统领,冬果以前爱慕你实属正常。不过既然是统领便要有统领的本事,更何况如今你还是本王妃麾下特种兵的队长。若你带队外出拉练五个月,还赢不过赛广将军,你如何有资格娶我的姐妹?”  “说得好!”赛广笑道:“冬果花容月貌,夜袭兄弟虽然也眉目清俊,但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好男儿志在四方,夜袭兄弟既然想娶王妃最好的姐妹,自然得有不输于靖王爷的本事,如此才配得上冬果姑娘嘛!”第479章 比赛规则  “王妃……”  冬果立时急了。∈♀?p?v?{文王妃今日这是怎么了?平素王妃最是明白她的心思,今日为何非要从中作梗?  这赛广将军可是好赢的?褚国水师总督那可不是吹牛皮吹出来的,赛广将军非但有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和惊人的指挥能力,还是个力拔山河武功高强之人,乃是四海八荒与靖王爷齐名的奇人。夜袭的武功虽然不差,但原本就比王爷差一点,让他这般对抗赛广将军,王妃可是要故意拆散自己和夜袭?  “除了夜袭,我谁都不嫁!”情急下,冬果脱口而出。  “胡说!”沐之秋不满地皱眉:“夜袭优秀才值得你爱,他若自己不争气,你自然应该将目光放得更远一些,岂能在一棵树上活活吊死?若他连比都不敢比,还谈什么娶你?我……”  “属下愿意与赛广将军比试!”脱口打断沐之秋的话,夜袭急得额上直冒冷汗,“属下有信心赢过赛广将军。到时,还请王妃兑现承诺,将冬果许我为妻!”  呵呵!爱情的魅力果然大,便是夜袭这种跟萧逸一样冷漠拽屁的家伙,眼看着自己的娘子要飞走了也沉不住气,如此,甚好!  “好!”从萧逸怀中挣脱出来,沐之秋摊开手掌,“赛广将军!夜袭!你二人与我击掌盟誓,看看到底是褚国水军厉害,还是本王妃的特种兵厉害!”  褚国水军?赛广愣怔住。他只说要和夜袭比一比,反正靖王府那么大,直接拉着夜袭到院子里打一架便是了。本来高手过招就不需要固定的场地,便是在这书房中也能一决雌雄。但靖王妃身怀有孕,万一不小心碰到她那就糟糕了。可是靖王妃却提到褚国水军和特种兵?靖王妃是什么意思?  沐之秋的话音一落,夜袭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跟了王妃那么久,岂能丝毫不懂王妃心中的小九九?王妃哪里有拆散他和冬果的意思嘛!不就是想对他们这次野外拉练进行一次特殊的考核。考核就考核呗,他其实也不怕,但王妃做什么要拐弯抹角地算计他?果然书上说的没有错,这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唉!不过再难养,遇到王妃这样的女子也是天下最大的幸事。  不过是次考核,他怕个什么?便是再来十个赛广将军夜袭也不怕。  边伸出手去与王妃击掌盟誓,夜袭边咧嘴笑道:“呵呵!其实击不击掌都无所谓,王妃只管考核便是,不用这般麻烦!”  “嗯?”沐之秋眉头一皱,面色已阴沉下来:“你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萧逸的目光刷地一下落在了夜袭的脸上,夜袭心中猛地打了个突,王爷不会误会了以为自己对王妃心怀不轨吧?嗬哟!真是冤枉,自己连王妃的脚趾头都不敢想,如何敢与王妃开玩笑?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面部肌肉僵死侍卫吧!  赶紧敛了心神,夜袭郑重其事地与沐之秋击掌。  赛广实在忍不住问道:“我与夜袭就在门口随便比划两下就好,王妃为什么要提到褚国水军?”  “赛广将军难道是江湖莽夫吗?”沐之秋尚未回答,萧逸已瓮声瓮气地接口:“堂堂褚国水师总督,朝廷一品大员,与我靖王府暗卫统领对决,当然不能太草率,秋儿不过是想给赛广将军一个机会,让赛广将军看看我静安王朝的真实实力,难道赛广将军胆怯了?”  “我胆怯?”赛广差点爆出粗口,怏怏地收了嘴,暗自在心里骂了句 !  就说他和靖王爷对不上眼儿,果然没错。顶着夜袭的脸皮时挺招人喜欢的一个人,怎地恢复了本面目如此可恨又可恶?靖王妃这么貌美优秀的小姑娘嫁给他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便是只比试陆战,本将军也不会输给夜袭统领。击掌就击掌,谁怕谁?我和夜袭只管比赛,至于如何比,全凭靖王妃做主!”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沐之秋的手掌上,赛广怒道。  沐之秋猛chou一口凉气,卧了个槽!真疼,这大老粗就不能轻一点儿吗?让他击掌盟誓,又不是让他撇鸡爪子,赛广使那么大劲儿干什么?早知道这人如此粗暴,自己提什么击掌盟誓?直接写个合同,不对,是军令状,让他二人签字画押不就行了?  “你怎么出手这般重?不知道秋儿有身孕啊?若是将孩子震坏了怎么办?”萧逸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沐之秋,不满地怒视赛广。  “将军手下留情,切莫伤到我家王妃!”与萧逸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夜袭和五名暗卫的声音,同时,六道凌厉的掌风已向赛广逼面而来。  赛广哪里想到自己一掌拍下去会将粉团儿一般的靖王妃拍成这样?本想抓了靖王妃的手仔细查看,手才伸出去,六道掌风已袭来。无奈下只好紧急后退,狼狈地退到墙角才堪堪避开。心头不由暗惊,夜袭六人竟有如此浑厚的功力,若不是自己躲得快,只怕立马就横在地上了。这般厉害难缠的对手,他真的赢得了吗?  萧逸已心疼地将沐之秋红肿的小手放置唇边吹气,“疼不疼秋儿?你别怕,为夫一会儿去国医府向云清讨点活血化瘀膏来给你敷上。”  “唔!”沐之秋十分无语,萧逸和夜袭他们怎么比赛广还要夸张?不过就是被赛广这个大老粗拍得重了点,怎么搞得她好像被赛广拍成肉饼了一样?  “你们别紧张,我没事,我又不是豆腐捏的,怎么可能被赛广将军拍一下就把孩子拍掉了?萧逸你们再别吓唬赛广将军了,活血化瘀膏不适合孕妇使用,一会儿让冬果给我揉一揉就好了。来来,我们商议一下比赛的事情。”  让冬果揉?他的宝贝娘子做什么要让冬果揉?他揉便好了。这般想着,萧逸已重新将沐之秋抱至膝头坐下,小心翼翼给沐之秋揉起手来。  沐之秋也不管他,腾出另外一只手指了指正东面的墙壁。  墙壁上挂了一块涵盖着京城内外方圆五百里的地形图,原本没有现在这么清晰。数月前沐之秋曾在萧逸的讲解下在以前的图上进行了修改和备注,将上面的山川、河流、道路、树林、房屋等等都进行了形象的标注,看起来少了份晦涩,变得简单易懂。  沿着静安王朝的龙脉,沐之秋的手指一路滑下来,途径三个地方均停顿一下,“你们可看好了,这一代有山、有水,也有树林。我要考核的是你们的综合素质、应变能力,以及团队精神,所以你们可以各自选搭档参赛。赛事分成三场进行,三局两胜。为了公平起见,夜袭可以在这一批特种兵中选取自己最满意的三十人,赛广将军也可以从自己带来的褚国水师小分队中选取三十名精锐参加。我给你们七天的时间做准备,如此,你们可有异议?”  赛广和夜袭相互看看,同时应道:“没有异议!”  夜袭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野外作战?这本来就是王妃此次安排给他们野外拉练的主要任务,此番回来本来就是像王妃验证的。若是经过了五个月的训练,他们还对付不了只准备了七天的褚国水师,那他们就可以回家歇菜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王妃点的那三处地方,第一处夜袭非常熟悉,正是当初王妃与上官丞相遭到倭国刺客追杀遇险的“死亡谷”。现在“死亡村”虽已改名为“欢乐谷”,且朝廷已派出人马在那里开山采石,但不过是冰山一角,只在最边缘的地区活动而已。“死亡谷”深处依然是没人敢踏足的死亡之地。第二处夜袭也不算陌生,乃是京城大运河,只是王妃标注的那一处异常凶险,正是“运河第一弯”。听冬果说,上回王爷就是在那里险些遇难,若不是生死门门主及时相救,也许王爷就永远葬身河底了。所以这一处实在不比“死亡谷”轻松多少。至于第三处,夜袭微微有些牙疼,竟是西施湖。  若说王妃选择三处地方比试有两处都与水有关系当真公平,毕竟他们比赛广将军多在野外生存了五个月,选择水上比试,也算是对赛广将军的一种弥补。但这西施湖就那么大点地方,地势险恶不说,却是一览无余,难不成王妃想让他们跳进去摸两条鱼上来?  赛广和夜袭一样,对沐之秋的安排十分满意。若说之前他还有点看不起夜袭他们这些特种兵的话,经过方才那一击,他已经不敢小觑他们了。这六人仿佛心有灵犀,仅仅因为他的一点无心之过,这六人便同时出手,虽是六道掌风,各自不同,却狠辣无比,刁钻万分,竟是从头到脚没有放过一处,配合得严丝合缝。若不是夜袭六人并非真的要取他性命,便是自己躲开了,也定会被掌风所伤。  和这样的劲敌比赛,赛广没有必胜的把握,先前靖王妃一说击掌盟誓他便打起了小算盘。到底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带了百八十名水师精锐护卫队来,和人家千军万马的虎贲军比起来也是九牛一毛。这般不管怎么比,自己都会吃亏,所以赛广一听到要击掌盟誓就不想比了。  可此时靖王妃大大方方地把比赛地点说出来,他居然有种自己被照顾、占了便宜的感觉,多少心中有点纠结。  要说赛广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靖王妃这般照顾他,以他的性子原是会恼的,但现在情况特殊,自己输了就罢了,丢得却是整个褚国的脸,就算他输了,褚国也输不起。所以这场比赛,无论如何他都要赢。  唉!胜之不武总比被人打击得溃不成军要强吧?若要有一点点闪失,他怎么有脸再回褚国去?眼神不由自主地便向靖王妃瞄去。  淡扫他二人一眼,沐之秋已将他俩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微微一笑道:“比赛地点选好了,队员定好了,接下来我来说一下比赛规则。”  赛广和夜袭等人顿时来了精神,就连萧逸也兴趣盎然地看向她,沐之秋道:“第一场的比赛规则其实很简单,你们先从‘欢乐谷’的峭壁出发,然后进入‘死亡谷’丛林,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必须穿越整个丛林,到达‘死亡谷’的另一面,将冰山上生长的一种特殊药材玉冰莲采摘回来。我不管你们带什么兵器,但食物、水、衣物和药物都不许带。第二场的比赛规则更简单,据说运河第一弯的那段河道内生长着一种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的银鱼。本王妃很想尝尝,你们便潜入运河第一弯去捕鱼,谁捕捉的鱼多,谁就是赢家。第三场没有明确的比赛规则,我不过听说过一个传闻,说西施湖没有底。所以我只要你们潜入西施湖底,随便带一样湖底的东西做信物上来便可以了。至于是取河底淤泥,还是石子儿都无所谓。我相信以你等的人品,还不至于欺骗我吧?”第480章 激将娇妻  “不敢!”夜袭和赛广同时应声。  一口气说完,沐之秋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环视众人一圈,继续缓缓道:“你们记住,我要的是集体作战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倘若你们进去损兵折将,便是最终将我要的东西带回来了,我也不会判定你们赢。军人虽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我要你们学会更好的保存实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们都必须记住,性命是第一位的。即便有战友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也绝对不可以为了战局抛弃他,我不但需要你们赢得比赛,更需要你们每个人都活着回来,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夜袭身子一挺,与身后的五名侍卫异口同声地应道。  这就是他们的王妃,不抛弃每一个战友,不放弃每一次机会。所以,他们一定要努力,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创造奇迹,不但要活着回来,还要将稀世罕见的玉冰莲带回来簪在王妃的发间,要将运河第一弯中最鲜美的鱼捕捉回来请王妃品尝,更要采回西施湖底最耀眼的珍珠给王妃做首饰,他们一定能做到!  赛广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先是愣了愣,继而眼眶竟有点发热。  其实在褚国皇都时,他就感觉到靖王妃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上看起来,靖王妃一直在算计皇上和太子,一直在讲条件,其实,她却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她甚至舍不得让他们难过。这样的靖王妃无疑是善良的,是温柔的,但是赛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靖王妃会说出性命是第一位的话。  赛广祖上便是褚国水军大将,虽然世世代代受皇室庇护,然,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不说与周边诸国发动战争,便是剿灭水寇、海盗,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赛家世世代代人丁不旺,尤其是到了赛广这一代已经成了独苗。大多赛氏男儿都战死沙场,便是尸体也都被沉入大海,平日里想悼念一番也只能对着虚无的牌位幻想。  为了让赛家发扬光大,赛广专门娶了九房小妾。可他天生就不是喜欢温柔乡的人,在膝下有了两个儿子后,虽然府中娇妻美妾成群,赛广回去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水师大营中和将士们一起度过的。  两个儿子中,长子习武,与赛广一样效命于水军常年征战,偏偏次子却是赛家男儿中的奇葩,非但不喜欢舞刀弄枪,还迷恋上了琴棋书画。他想给次子在朝堂上谋个差事,次子却不领情,带着贴身小厮游山玩水去了。臭小子倒是逍遥自在,问题是苦了他这个老爹,等于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这样的赛广自然是惜命的,问题是作为一名军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原是理所应当,所以他每回带着长子去剿匪心中都无比矛盾。  若是,若是自家皇上和太子也有靖王妃这般菩萨心肠,遇到战争也和靖王妃这般让他们保全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比赛事宜商讨完毕,看看天色不早了,夜袭送赛广去国医府休息。  让赛广住在国医府是萧逸的主意,这赛广像个跟屁虫一般,比冬果和阿绿还要黏他的宝贝娘子。偏偏赛广又没有老顽童这般长眼色,不送去国医府,难道还要将他留在靖王府碍手碍脚?  难得赛广这次十分听话,萧逸便将赛广顺水推舟丢给了云清。反正云清已经是新任的水师总督了,赛广跟着他才叫名正言顺。  萧逸自然不会想到赛广之所以这般听话,是因为见识了夜袭等人的本事。反正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秋儿身上,关注其他人做什么?所以萧逸连这个脑子都不想费。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后,萧逸才牵着沐之秋的手往凌霞殿走。  沐之秋近来的肚子愈发大,行动更加不便,所以人也更懒。若不是每天有萧逸监督她,她连一步路都不想走。  才走了几步,额头上就渗出些许汗珠,沐之秋撒娇道:“逸!我累了,我们别走了好不好?”  “不走?晚上住在书房?”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讨好地冲萧逸笑笑,“我是说你抱我走好不好?”  “不好!”温柔的声音,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个该死的臭男人,他不是最喜欢抱她么?现在她求着他抱,他都不愿意,这什么人嘛?  “可是我走不动了,我的腿疼,好像脚也肿了!”  “哦!”  原以为这般一说,萧逸定会舍不得将她抱回去,哪想,萧逸竟将她扶到路旁石墩上坐下。沐之秋尚未反应过来,一只鞋袜已被萧逸脱去,下一秒,微凉的掌心已经轻轻贴在了她的脚心上。  萧逸蹲在她面前非常专业地用手指一点点挨着按压她的脚背,待整只脚按压完毕,才顺着脚腕开始往上按压,最后停留在小腿上。  直到将两只脚全都按压完,萧逸才重重松了口气,道:“秋儿觉得腿酸,累了,为夫便给你揉一揉,但该走的路一步也不能少!”  沐之秋脸上一烫,这算是给她留面子了,萧逸并没有拆穿她的谎言,依然耐心十足地给她揉脚揉腿。其实从萧逸把她的袜子脱下来用手指第一下按压她的脚背时起,沐之秋就知道自己的小阴谋破产了。  好吧!她错了,她就不该把孕妇的注意事项告诉萧逸。他的夫君虽然对医术不感兴趣,但对她,却是极感兴趣的。  这般蹲着的萧逸比她矮半个头,暮色下,萧逸的脸部线条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完美,就像是一副精致的油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竟让沐之秋看痴了。  “秋儿可觉得好些了?你现在身子重,师父和云清都说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多走路,这般临盆的时候才好生。”萧逸低垂着眸,专注地给她边揉腿脚边苦口婆心地哄劝:“若是秋儿总觉得累,我们就走走停停,为夫多给你做做按摩,好吗?”  心头一软,轻轻伏下身子趴在了萧逸的肩膀上,“老公!我爱你!”  萧逸正一门心思给她揉脚,哪里会想到宝贝娘子会突然感情大爆发?他最喜欢秋儿叫他老公了,最喜欢秋儿说她爱他。只可惜秋儿天生就不是个善于甜言蜜语的人,与他成婚这么久,她吝啬到几乎从来不这么叫他,也从来不把爱字挂在嘴边。  虽说遗憾了点,可一旦秋儿说出这个爱字,萧逸的心就会被幸福鼓得满满的。  “宝贝儿!我也爱你!”才说完,已侧过头寻到她花瓣般柔嫩的唇亲吻下去。  噢!他的小女人啊!他该如何爱她才能爱得够?他该如何把她捧在手心里才会不想她?她怎么能这么好,这么好?  绵长甜蜜的亲吻,待到结束时,俩人均面色潮红意醉神迷。  “秋儿?我想你!”  “唔!我也想你!”点头应道:“那我们快些回凌霞殿,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嗯!”下意识地应着,才说完惊觉自己上当,连忙改口:“不好!”  “可是你刚才答应我了,岂能说话不算数?”泪汪汪地看着萧逸,沐之秋满脸委屈。  她真的不是故意算计萧逸,没生过孩子的人不知道,这般捧着大肚子,尤其还是双胞胎的大肚子每天徒步走路一公里左右,这哪里是人干的事儿啊?就算她是个传染病专家,就算她知道老顽童和云清的这个建议是为了她好,沐之秋还是觉得委屈,很累啊!真的很累啊!她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话说萧逸怎么这么听老顽童和云清的话啊?难不成他们说的都是葵花宝典,她说的话就是放屁?  “宝贝儿!别哭!都是为夫不好,为夫不该在你累的时候想这个,你不要哭,你一哭为夫心里好难受!”说着说着,萧逸的眼圈红起来。沐之秋的眼泪没掉下来,他的眼泪倒已在眼眶中转来转去。  得!最受不了他这个,每回看到萧逸这般心疼她的愧疚模样,沐之秋都觉得自己是个坏蛋。好吧!萧逸真的是为了她好,双胞胎的难产率实在是太高了,如果活动不充分临盆时宫口不能完全张开,那可是一尸三命啊!  其实本来她想说,可以让老顽童或者云清给她做剖腹产手术的。但瞧着萧逸现在的模样,沐之秋的心都要化了,哪里还想得了这么多?  “逸!不要难受了,我走路,我听你的多多走路就是!”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沐之秋抬脚继续往前走。  萧逸鼻子一酸,秋儿!你莫要怪为夫狠心,为夫并非故意演戏算计你,只是,你可知为夫的担心?可知云清的担心吗?  云清说得没错,为夫就是个十足的大混蛋!倘若他日你生产临盆时有个三长两短,不用云清找我算账,为夫也与你生死相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萧逸,你知不知道我让夜袭他们跑到野外拉练主要训练的是什么?”沐之秋笑吟吟地问,转移注意力可以使她暂时忘掉困倦感。  “为夫方才听你说他们可以带兵器,但食物、水、衣物和药物都不许带,如此,为夫想,秋儿训练的内容并不明确,既然是训练他们在野外的生存技巧,那么只要他们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中能活下来,都算成功。”  “说的没错!”沐之秋点头,萧逸真的很聪明,强大的记忆力加上妖孽般的智慧,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他都可以听懂。这样的萧逸,就算穿越到二十一世纪把他扔到导弹基地,只怕他也能过得游刃有余。  “很多人做事情都是凭着一股冲劲和热情,倘若付出的与得到的不成正比,他们就会失望,就会放弃。其实这种放弃真的非常可惜,或许,再坚持一下,他们就会成功,只要再坚持一点点。问题是就是这一点点的坚持,往往才是最难的。特种兵需要挑战的正是常人无法挑战的极限,他们能创造常人创造不了的奇迹。所以虽然是看起来没有规则、杂乱无章的野外生存训练,其实却是有目的、有计划、有步骤、有针对性的对他们进行与战场环境相一致的心理训练。训练并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要的是让他们养成不管面对什么环境,都能快速适应的良好心态,培养出他们保持情绪稳定、意志坚强和乐观向上的精神状态,让他们在面对死亡、恐惧和孤独的时候能够克服惊慌失措、恐惧动摇、信心丧失,以及消极不安的负面情绪和心态。所以,我对夜袭他们实施的野外拉练,其实不仅仅是训练他们的体能、战术和武功,更重要的是采取手段训练他们强悍无敌的心态。这就是特种兵最最重要的东西!”  萧逸眼睛一亮:“所以秋儿,五个月没见夜袭他们,再看见时,他们每人身上都多出了一种信念,一种低调的气质对不对?”  “对!我需要的就是他们这种百折不挠的坚韧和信念,以及他们与世无争低调稳健的心态,因为,他们是日本沉没计划中的一份子!”第481章 赛前热身  七日的准备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十二月初一,夜袭和赛广的比试正式开始。  刚到卯时,沐之秋就在萧逸的陪同下,带着赛广和夜袭等人来到了国医府。上官云清出门相迎,身上竟穿着纯白的铠甲。  这还是上官云清第一次穿铠甲,儒雅中带着几分刚毅和桀骜,竟让沐之秋看得有些拔不出眼睛,隐隐觉得自己看见了《三国演义》中英姿飒爽的赵云。  但见之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上官云清面上微微一红,唇角已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沐之秋呵呵笑道:“云清?今日你好帅!”  话音才落,萧逸的手已惩罚性地紧了紧,让沐之秋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强烈抗议。  抬头,与萧逸的目光相遇,但见萧逸眉头微蹙,眸中清清楚楚写着一句话:“哪有为夫帅?”  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无奈的甜蜜,赶紧用唇语安抚性地冲萧逸无声道:“我知道,你最帅!”  噢!就知道他的小女人最有眼色最会说话,当真叫他喜欢。萧逸眼睛一眯,下一秒已冲宝贝娘子露出个昙花一现般的美丽笑容,“那是!这世上的男子,最帅的当是为夫莫属!”  不知道是不是宝贝娘子的夸赞让他太得意,这句话萧逸居然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声,萧楠正好奇地打量操场,冷不丁被萧逸的话吓到,“啊”地惊呼,刚发出半声,已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上官云清和沐之秋却对视一眼,均忍不住笑起来。  嘿!萧逸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如此自卖自夸厚颜无耻的话,这世上只怕仅有他才会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吧?  岔开这个话题,沐之秋伸手一指,“云清!那些是?”  众人的目光立刻随着沐之秋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不远处那块曾被靖王妃称之为操场的空地上立着什么庞然大物,上官丞相不知道用了多少黑布,竟严严实实地将这些东西全都用黑布罩住了,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操场上耸立着几座黑色的大山。  沐之秋心头十分激动,难不成云清真的这么牛,用短短七天时间,就将这种这个时代不可能会出现的东西弄出来了?  靠!不由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沐之秋有种现在就扑上去亲手扯掉黑布的冲动。这样的遮掩方式除了萧逸应该没人干得出来,怎么云清会想到如此雷人的法子来掩盖?  “然!”上官云清微微一笑,抬手一挥,跟随在他身后的十余名小厮已跑过去一点点揭开了黑布,黑布下的东西顿时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沐之秋愣了一下才脱口赞道:“你真的做出来了?噢!云清,你可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  “呵呵!我不过按照你的想法给工匠们画了张草图而已!”上官云清?鹦γ?虽说之秋这种话对很多人都说过,但他不得不承认,每回听到之秋这般夸他,他都禁不住飘飘然,心头竟比喝了蜜还要甜,“这些东西太大太高,晚上倒也罢了,白日便是站在宫里也能看见。没办法,我只好用黑布遮盖,派人日夜把守。”  用黑布遮盖,这根本就比什么都不盖更加引人注意么!云清哟!你这哪里是在遮盖,整个就是在夺人眼球。倘若放在二十一世纪,用如此高调的方法来遮掩,恐怕早就被狗仔队围攻了。幸亏这里是静安王朝,古人都比较憨厚老实,要不然,只是这些堆积如山的黑布,恐怕都得被穷人们偷回家去做衣裳穿。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营销手段,暂且先替云清记下,待日后天下太平之时,倒可以用这种欲盖弥彰的法子来做促销。  众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庞然大物,完全惊呆了,就连萧逸眸中也流露出丝丝疑惑。  沐之秋虽然早已知晓,但乍然在这块操场上看见这种东西还是忍不住感慨万千。  她离开二十一世纪真的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完全忘记了什么该是二十一世纪有的,什么该是二十一世纪没有的。其实,像这种东西,她早一两年就应该告诉萧逸和云清了。如果那时候告诉他们,估计现在的萧逸,能拥有一支比虎贲军还要强悍的军队。  偏偏她连血透机这么复杂的东西都想到了,像这种最简单的,她却从未想过。说到底,她只是个医生,并不是军人,更不是军事家,她不具备深谋远虑的素质,更不是个野心勃勃的好战分子。  不过,看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沐之秋心中还是涌起了久违的亲切感。  萧逸的目光死死盯在沐之秋的脸上,从来到这块以前秋儿称之为操场的空地,第一眼扫见这些看起来就令人非常不愉快的被黑布遮掩着的东西开始,萧逸心头便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安。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身边的小女人,但见他的宝贝娘子目光闪烁,清澈的眸中竟渐渐泛起点点泪花,萧逸的心就被提了起来,想都没想,手臂已下意识地环住了她。  “秋儿?”  身上一紧,已被萧逸霸道地圈住,沐之秋愣怔一下,抬头,正对上萧逸夜一般深沉阴霾的眸子,隐约看得见里面暗藏着的微怒和委屈。  唉!这个男人,她都要给他生下孩子了,难道他还不放心她吗?在他心目中,她到底有多差劲,他才会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她跑掉?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她会抛弃他?难道她返回二十一世纪的渴望表现得就这么强烈?难道,她就那么像一个没有责任心,又不称职的妻子和娘亲么?萧逸到底知不知道啊,如今,在她心目中,他比多少个二十一世纪都要重要,重要很多,很多。  她会激动,会热泪盈眶,是因为亲切啊!这并不代表她就想回去好不好?这个男人可不可以对她再多一点点放心?  “傻子!你在担心什么?”伸出手臂穿过萧逸的腋下,艰难地环住他挺拔精瘦的腰,脑袋已情不自禁地拱进了他的怀里,还下意识地用脸颊轻轻在他胸前蹭了蹭,“还如此不自信么?唉!你可知,哪里有你,哪里就是我的家啊!”  萧逸眼睛倏地亮了,秋儿的意思,她是不是在告诉他,哪怕她找到了返回二十一世纪的大门,她也会为他留下来?是不是啊?  愣了好一阵,才想明白他的小女人在说什么,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又收紧了几分,鼻子竟不争气地发酸。  但听怀中的秋儿不舒服地闷哼一声,萧逸赶紧松开手臂,低头问道:“秋儿?你怎么样?都是为夫不好,勒着你了么?你可有受伤?为夫让张英来瞧瞧你好不好?”  “哪有这么娇气?”笑吟吟地仰望面前紧张担心的男子,沐之秋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我很好,只是以后你表达感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使这么大的劲?你的手劲儿好大,真的可以把我勒断气。下回抱我,用一半力气就可以了。”  上官云清淡笑摇头,一伸手却轻轻捉住沐之秋的手腕。须臾,抬头看向萧逸:“不碍事!之秋好动,身体底子将养得挺好,平素锻炼得也不错,你还没有把她抱坏!”  瞧这话说的,抱坏?她是豆腐捏的吗?还能抱坏?  萧楠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只不过三哥这大色狼脑子里总想着调戏三嫂霸占三嫂,他斗不过三哥,只好忍气吞声,心头着实急得火烧火燎。此时一听上官丞相说三嫂没事,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扯住沐之秋的袖子脱口就问:“三嫂?你没事就好,你赶紧给我说说,当初你让三哥在这个位置留这么大一块空地,难道就是为了给三哥操练士兵用的?”  这个熊孩子,沐之秋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个爆栗,“国医府是云清的府邸,我做什么要提前给你三哥预留一块操场?难不成是用来给你三哥在云清府里养几个外室?若是我在你府里预留那么一块操场专门操练兵士,你倒是愿不愿意?”  “嘿嘿!”萧楠捂着脑门一咧嘴:“我愿意,三嫂搬去我府里住最好,那般,我天天都能见到三嫂!”  “放肆!”萧逸厉声喝道,一伸手,不满地将宝贝娘子重新拉回怀里,“秋儿是本王的娘子,你做什么每天都要见到她?以后十天才许来靖王府一次!”  “十天一次就十天一次,哪怕一月去一次我也不怕,本来就没上官丞相这国医府好,三哥还当谁都稀罕你的靖王府啊?”转头看向沐之秋时,萧楠脸上顿时换了副笑眯眯的讨好表情:“嘿嘿!三嫂,以后我每天都来国医府等你,只要三哥一去上早朝你就过来,三哥和上官丞相都不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陪你就好!”  “混账!”  萧逸话音未落,萧楠已躲到了上官云清身后,却伸出脑袋冲他不停地做鬼脸。萧逸铁青的脸不由松动了几分,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初预留这块操场是为了备急用的,倘若出现什么紧急状况,这块空地当安全通道、临时隔离区、临时消杀点什么的都可以,就算是开义诊,这块位置也够了。”沐之秋笑道:“选择在这里进行赛前热身拓展训练是云清的主意,他说就近取材既方便还不容易引人注意,我觉得云清说得有理,就没有反对!”  云清的主意?萧逸的眉心跳了两下,那个赛前热身拓展训练是什么东西?秋儿怎地没有告诉他?连他都不知道,为何云清会知道?  话说,在褚国的时候褚天凌再黏他的小女人,萧逸也没这么担心,毕竟秋儿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褚天凌。可是云清不一样啊!秋儿与云清本来就是知己,是生死之交,平素亲近惯了,如今连拓展训练都不告诉他只告诉云清,可不是秋儿和云清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吗?  他怎么有种顾此失彼的感觉啊?横竖他的小妻子在哪儿萧逸都不放心,以后他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让父皇准许他每日带着秋儿上早朝?  萧逸这几天过得当真不轻松,本想着秋儿的肚子愈发大了,自己可以以此为借口好好在府里陪伴她,怎奈一回到静安王朝,他便察觉出一股股暗潮涌动,搞得他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他甚是怀疑,离开的这五个月,云清和二哥到底有没有好好帮他打理朝政,走的时候有条不紊的局势,怎地等他回来的时候变成了这样一锅烂粥?第482章 云清督战  这几日萧逸每天回府都要询问冬果,但听冬果说秋儿这些天都呆在府里哪儿也没去,最多就是同云清下下棋,讨论讨论医书,萧逸才松了口气。  秋儿乃是他的命根子,只要秋儿安好,朝堂上的事情再混乱他也可以应付。秋儿本来在云清心目中的位置就无人能及,如今秋儿有孕在身,云清会紧张实属正常。与其将秋儿交给不知底细的人调理身子,倒不如交给云清更令人放心,所以萧逸听到每日都是云清来陪伴秋儿压根儿没多放在心上,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一切都由着他的小妻子去折腾。毕竟,秋儿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没想到今日一来到操场上,就看见了令他大吃一惊的东西,乍然看见这些他不曾参与的庞然大物,萧逸心里实在不舒坦。眼下,再听秋儿说出她和云清的秘密,他的心一下子就变得酸溜溜的,仿佛秋儿和云清才是志同道合的一对,他是横刀夺爱的那个一般。  一扬眉,萧逸冷声道:“靖王府也有专门的练兵场,难不成在那里搞这个赛前热身拓展训练不行幺?做什么非要跑到国医府来?把国医府弄成这样,张英他们倒要如何开展科研和医学实验?”  真会找理由,堂堂靖王爷何时关心过医学研究了?再说,二十一世纪寸土寸金,云清这里空着这么大一块地方,不利用,难道还要一辈子闲置?再说了,张英和月月搞科研做实验在实验室里,他们这是在操场上,这种布局根本就是二十一世纪最普遍的大学布局,实验室与操场完全没有任何影响,萧逸这厮可不是在没事找事儿吗?  斜睨萧逸一眼,沐之秋既不分辨也不解释便将视线专注在上官云清身上,点头道:“今日我和萧逸只做旁观,具体怎么做,云清,你自己安排,今日的比赛由你全程督战,你是唯一的督军!”  沐之秋的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字句清晰,便是操场上的六十二个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诺!”冲沐之秋和萧逸拱拱手,上官云清的眼眶有点发热。  这七日来,之秋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  “云清?你乃一介布衣书生,现在虽贵为右丞相,但在外人眼中,你仍柔韧有余刚性不足。萧良的背叛等于折断了萧逸的一条臂膀,你既然要取代这条臂膀,那便要做到极致,我不想你为了鞠躬尽瘁地帮助萧逸而使自己受损。我想要一个双赢的局面,想要云清变成一个萧逸那般上马一骁将,卸甲一书生的世外之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岂会不懂?之秋,她固然是爱萧逸的,可是,在深爱萧逸的同时,她内心深处也早已为他预留了一席之地,她害怕有朝一日她护不了他,所以,她要让他变得强大,让他学会在为萧逸谋夺江山的同时保护自己。 这样的要求,他能拒绝吗?  自从萧震天将虎符交给上官云清以来,让上官云清最为头疼的就是虎贲军。  军人和文人不同,和普通的老百姓更不一样,他们才不管你多么博才多识,多么会治理国家,他们只敬畏强者,只信赖实力。  在军队里,讲究的是谁的力气大,谁的拳头硬,谁打仗最不怕死,而不是讲究谁是皇亲国戚,更不管你长得多么好看。  虎贲军之所以崇拜之秋、尊重之秋,那是因为之秋在“死亡村”的表现深深震撼了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可他上官云清在虎贲军的眼睛里却只是个依靠卖弄嘴皮子,依靠靖王爷的大度和靖王妃的爱护才夺取兵权的小人。  这样的男人,被耿直粗犷嫉恶如仇的将士们一评价,就跟面首没什么两样。可想而知,他的处境多么艰难。主帅被手底下的将士们鄙视,平时倒也罢了,可一旦遇上战事,这就是他上官云清的致命伤,绝对是他关键时刻相助萧逸成大事的最大阻力。所以每每想到虎贲军,上官云清都会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觉。  他的难处之秋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所以,之秋一直在等待,也在忍耐,她在寻找一个契机让他上官云清在所有将士们的眼睛里变得高大起来。倘若没有这样的契机,之秋就会为他创造一个机遇,让他脱颖而出。  所以但七日前之秋笑眯眯地告诉他,她要在这次夜袭和赛广将军的比试前设置一场拓展训练,要将指挥权全权交给他,让他督战时,上官云清惊呆了。这般,之秋不止是在夜袭等人面前替他树立威信,也是在向萧逸证明他的实力。如此,不管是靖王府暗卫、虎贲军,还是水师大营,他都能打开一个缺口,一点点融入进去。这份苦心,乃是之秋对他的深情厚谊,他如何能辜负?如何敢辜负?  此生得之秋这样的知己,足矣。上官云清愿意为这个红颜知己献出自己的一切。  上官云清不在乎别人如何猜测他与之秋的关系,但之秋说的没错,他不能为了鞠躬尽瘁地帮助萧逸使自己受损,他要在将萧逸推上那个制高点的同时保护好他自己,不给萧逸拖后腿,也不给之秋添麻烦。只有强者,才有资格陪伴在之秋的身边。  眸中顿时锋芒毕露,上官云清朗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很迷惑,既然七日前靖王妃已经定好了比赛规则,今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来一场赛前热身拓展训练呢?”微一停顿,又道:“就因为王妃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掉队,就因为我和王妃眼下还不信任你们。”  此言一出,满场震怒,夜袭倒还罢了,赛广将军已嚷道:“上官丞相此言未免太不中听了吧?你就是你,王妃是王妃,你岂能代表王妃?王妃都没有说不信任我们,你凭什么替王妃说?难不成凭着上官丞相这种苗条的小身板,也能如靖王爷那般冲锋陷阵战场杀敌?”  “哈哈……”赛广身后的白队顿时发出阵阵狂笑,便是夜袭身后的黑队亦面露讥讽。  上官云清却不理会众人的态度,而是紧紧盯着赛广的眼睛从容地问道:“那么赛广将军,本督军问你,你来我静安王朝训练水师,可会像热爱褚国那般热爱静安王朝?可会像对待褚国水师一般,将我静安王朝水师的将士们个个都看成自己的兄弟?可会为了将我静安王朝水师训练成四海八荒最强大的水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赛广顿时语塞,这种话题叫他如何回答?他怎么可能像热爱褚国那般热爱静安王朝?怎么可能像对待褚国水师一般,将静安王朝水师的将士们个个都看成他的兄弟?静安王朝又不是他的国家,这里的水师将士和他不是一国的,他凭什么要将他们当成兄弟?  来静安王朝训练水军,除了服从皇上的命令之外,赛广完全是因为当时被靖王爷的个人魅力所折服,他愿意与靖王爷这样的人并肩而战,但他着实没想过要像训练褚国水师那般用全力训练静安王朝水师。不管皇上还是太子,都曾与赛广私下密谈过,赛广来静安王朝训练水师不假,但渗透静安王朝水师,甚至渗透进虎贲军却也是真。  太子虽然告诫赛广要以诚相待,但皇上说两国邦交,只要真诚便好,无需剖心挖肺,言下之意便是要他有所保留。所以,将静安王朝水师训练成四海八荒最强大的水师那根本不可能,赛广连想都没想过,又如何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  不过赛广是个军人,言出必行一言九鼎,假话他是不屑于去说的,然而,要他直剌剌地将真话说出来肯定也不行,好歹靖王爷和靖王妃还坐在台上呢!  眼珠一转,赛广索性转移话题问道:“那么,上官丞相能不能告诉我等,何为拓展训练呢?”  仿佛看透了赛广的心思,上官云清也不继续追问方才的话,目光一凛,道:“所谓拓展训练,原意是一艘小船驶离平静的港湾,义无反顾地投向未知的旅程,去迎接一次次挑战,去战胜一个个困难。”  停顿一下,目光迅速扫过众人,上官云清柔和的脸部线条愈发硬朗起来,抬手指向远处的高空装置朗声道:“你们看,在你们身后有许多你们从未见过的项目装置,这些都是靖王妃为了更好地培养你们专门设计出来的,其目的就是要磨练你们的意志,陶冶你们的情操,完善你们的人格,熔炼你们的团队。所以,我不管你是武功盖世还是轻功第一,来到这里,你们是我的队员,是团队中普普通通的一份子,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利用轻功和武功投机取巧,你们必须凭借自己的智慧、胆量和实力来战胜对方,也挑战自己。你们听明白没有?”  现场一片寂静,居然没有一个人应答,身穿白色战袍和黑色战袍的六十名兵士整齐地跟在赛广和夜袭身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上官云清。  沐之秋有点担心,云清这番话虽然说得掷地有声,但却依然没有萧逸那种振臂一挥惊涛骇浪的效果。甚至,他说得太专业了,这种二十一世纪才会使用的现代化术语,场中的兵士们听不听得懂还未尝可知,想让他们驯服,只凭还得花一番大力气。  若不是云清身上带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脱俗气质,只怕他的这番话没说完,就被这些五大三粗的士兵们从台上轰下去了吧?  沐之秋皱眉,她是不是有点急于求成了?是不是有点赶鸭子上架了?毕竟云清不是萧逸,他那只常年抓药握笔的手,如何能像萧逸那样舞刀弄枪?  下意识地站起身,张嘴便道:“云……”  “坐下!本王和王妃只来旁观,督军乃是云清!”萧逸突然打断她,声音虽然柔和,却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沐之秋一愣,才站起一半的身子已不由自主地重新坐回去。  萧逸此时刻意这样说,是在为难云清吗?  夜袭这个人有多么难搞这世上除了她和萧逸,只怕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是能让夜袭真正听命的也只有她和萧逸。夜袭素来瞧不上云清这等只说不练的文人,现在突然让他去听云清的,他没扑过来将云清从台上撵下去便已经是看在她和萧逸的面子了,更何况边上还有一个狂妄自大的赛广将军,萧逸这般纵容,到底意欲何为?  “萧逸?你……”第483章 名誉队长  “秋儿可是不相信为夫?”但见他的小女人轻咬下唇,面色阴沉,萧逸微叹一声,手指按压几下沐之秋的嘴唇,嘴唇已轻轻贴向她的耳朵:“宝贝儿,今日,若是云清制服不了这些人,他日,他如何助为夫带领千军万马一统天下?便是虎贲军和水师,他大概都压制不住。 ”  眼眶顿时一热,沐之秋险些飙出泪来,她,竟误解了萧逸。  沐之秋承认,在云清的问题上她存有私心,她虽承诺过倘若有朝一日云清要争夺她加害萧逸,她第一个不饶云清。但说与做是两回事,这个人是云清啊!是这世上和萧逸一样关心她、爱护她,能为她生,亦能毫不犹豫为她死的人,面对那样的真相,她真的没办法保证萧逸会不会在一怒之下违背誓言斩杀云清,她赌不起,所以不知不觉中,内心的天平就会倒向弱势的云清,针对强悍的萧逸。这对萧逸,着实不公平。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云清他?”心中依然有些许隐忧,靠着萧逸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又往他怀里贴了贴,“我有点担心他!”  唉!无奈地轻叹一声,萧逸抬手摸摸沐之秋的头。他善良、敏感又博爱的小女人啊!何时,她才能不要去关心挂念别的男人只挂念他一个?早知道像云清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更容易引发秋儿的同情与心疼,他何苦自幼习武勤加苦练?根本就应该把自己弄成一个百事不会的窝囊废幺!  将头凑过去轻轻在沐之秋的肩膀上蹭了蹭,萧逸悄声道:“放心!云清有办法,否则,他岂能是云清?”  对!云清会有办法的,她怎么能不相信云清也不相信萧逸呢?连萧逸都对云清如此有信心,她岂能继续患得患失?  可是,看着闲云野鹤般脱俗高洁的云清站在一群铁塔般的壮汉中间,她就是没办法不担心。  “萧逸!我,唉!”  宝贝娘子的一声轻叹,直将萧逸的心都叹得纠结到了一起,“秋儿总是心疼云清不心疼为夫,为夫要让你师父废掉我的一身武功,也变成云清那等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羸弱书生!”  嗬哟!好委屈的话,这不是赌气说混话么?怎么这般孩子气?沐之秋顿时哭笑不得。  “那好吧,等师父做完任务回来之后,我就让他把你的武功废掉,让你也变成云清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之人。”  “秋儿偏心!”趁没有人注意他们,萧逸索性轻咬一下宝贝娘子的耳垂,酸溜溜道:“云清可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软弱之人,他的手段和强悍兴许连为夫都比不上。 秋儿明明心知肚明,却总是心疼他不心疼我。”  好么,为了装可怜,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萧逸也愿意。  正想回嘴,却听云清厉喝道:“本督军在向尔等训话,尔等可是没有听明白,需要本督军再复述一遍?”  这声喝与先前已完全不同,站在台上的云清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俾睨天下的眉眼间写满了刚毅与怒气,那股强大的杀气,便是坐在后台上观战都得沐之秋和萧逸都能感受得到。果然,这气场丝毫不输萧逸。  萧逸面上一喜,像是捡了多大的便宜,得意地冲沐之秋挤挤眼睛,夫妻二人同时将目光锁定在上官云清身上。  看见这样的上官云清,夜袭和赛广没来由地心头一惊,竟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  他二人应和,身后所带兵士和暗卫岂有不从之理?  “好!”上官云清冷声道:“既然听明白了,本督军现在就来说说这次拓展训练的规则。”  目光淡然一扫,眉眼间的锐气尽敛,但上官云清周身的霸气依然,“今日的拓展训练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所以,比赛期间,不得本督军许可,任何人都不许起哄说笑,不许交头接耳,不许私自离队,不许做一切有损团队利益的事情。现在,夜袭统领带的这一队称为黑队,赛广将军这一队就是白队,黑队白队先各自为一个小团队进行比赛,比赛赢的一方可以吞并掉输的一方进行最后的团队总挑战。鉴于黑队曾经历过五个月的野外拉练训练,总体实力比较强,所以本督军加入白队做名誉队长,助赛广将军一臂之力!”  上官云清加入白队?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便是沐之秋也不例外。  拓展训练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像云清这种从未参加过军事化训练的人,拓展训练几乎就是在挑战极限,他能不能坚持下来都有待可说,做名誉队长助赛广一臂之力?这个当真有点玄。  夜袭心中有些不爽,倒不是因上官丞相去相助赛广将军他们少个人会吃亏,而是上官丞相加入那一方,那一方的力量明显就会被削弱,这哪里是在相助,分明就是在帮倒忙拖后腿幺。如此比赛,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那何苦还要比,干脆直接取消罢了。  夜袭只是这么想想,赛广却憋屈到了极点,头脑一热便直接喊了出来:“上官云清?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如何有资格加入我白队?还名誉队长?我们白队不要你这等……”  话未说完,便听上官云清淡然道:“本督军训话,赛广将军随意插嘴,白队警告一次,本督军作为白队名誉队长,理应替白队接受惩罚,围绕操场跑五圈,现在开始执行!”话音才落,众人尚未看清楚,上官云清已跑了出去。  沐之秋和萧逸刷地一下同时站了起来,云清的这一手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萧逸眸光愈发深沉,沐之秋的眼眸中却星光点点。  别人不懂云清,她岂能不懂?云清,他这个所谓的名誉队长,其实就是专门替白队违反规定的兵士受过而设的队秘啊!  不管怎么看,赛广的白队都实实在在处于劣势,黑队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云清加入白队,主动替白队接受惩罚,实际上是在用行动证明静安王朝对褚国的诚意。  这是一出苦肉计,便是白队输了,所有人也都可以把责任推到云清一个人的身上,受惩罚的只会是云清一人。这样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不管输赢,都势必会增强黑白两队之间的亲密度,但云清能否因此得到黑白两队的刮目相看却未尝可知。  以云清的性子,不成功他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他会一遍又一遍地接着尝试,直到把自己累死为止。所以,事实上云清是在冒险,用超出他自己体能的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来做赌注进行冒险。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云清好气魄。只是,这等断臂求生的气魄,被云清这样一个行云流水般的男子实施出来,怎地如此叫人心酸?  赛广的眼眸闪了闪,该死!这个上官云清,他是想用苦肉计收买人心吗?好!既然他的花花肠子这般多,这么喜欢出风头,那他便让上官云清出个够好了。  回头,赛广冲身后的队员们使了几个眼色,队员们立刻领会,个个眼眸中都浮现出异常的狡诈与诡异。  上官云清是个文人,虽长年累月地四处游走,但跑步这样的事情他却真的不擅长。当初萧逸征求之秋的意见,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两百五十丈的操场,之秋说五圈跑下来就等于四公里。四公里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上官云清不知道,但五圈跑下来到底有多累上官云清是知道的,他曾经围着操场试跑过,那实在不是他这种人擅长做的事情,五圈跑下来,他哪里还是什么神仙先生,根本就和一条落水狗没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之秋说四公里是她上大学时一次冬季长跑的距离,所以,上官云清便将对自己的惩罚定也定成了四公里,也就是五圈的标准。  今日,他便是死在操场上,也得跑下来。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之秋,他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五圈终于跑完,十二月份的天气,到处冰天雪地,上官云清返回来时却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沐之秋询问地看向他,云清虽满口血腥,却依然冲她淡然一笑,沐之秋便默不作声地继续坐下来旁观。  云清这样的人四公里跑下来会是怎样一种感受,除了她,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体会得到。虽说长跑这个东西结束后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在跑的过程中,需要挑战的不仅仅是忍耐力,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士气。  云清虽然不是军人,但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坚持,他虽不擅长跑步,但却是个四肢健全的健康人。所以,云清需要的是理解和鼓励,绝非同情。  此时此刻,只要她表露出一点点同情,对于云清来说,那都将是最致命的打击。所以,她会把担心和心疼都压在心里,不能让云清察觉到一星半点。  踉跄地回到台上,上官云清重重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少顷,除了面色仍有点苍白之外,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萧逸和萧楠不由在心中暗竖了一下大拇指。  清清嗓子,上官云清才道:“正如方才本督军所说的话,赢了,荣誉是我们白队所有人的,若是输了,本督军愿意一人承担责任。本督军再强调一次,非本督军提问,白队黑队,任何人不得……”  “一人承担?”白队突然有队员打断上官云清讥笑起来:“你承担得了吗?跑五圈都丢了半条命,如何让我等敢相信你?若你能坚持在这里跑个二三十圈,我们就听你的。”  沐之秋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这便是明目张胆的故意刁难,不过,以云清不卑不亢的性子,这种激将法决计讨不到好处。可是,这名队员打断云清的话,只怕云清他?  果然,上官云清面色如常,不卑不亢道:“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本督军不予理睬。不过,本督军既然身为白队的名誉队长,白队有人屡次违规打断本督军训话,本督军当以身代过。此次罚跑倍数翻翻,围绕操场罚跑十圈,立刻执行!”  看着上官云清踉踉跄跄却不愿言败的身影奔跑出去,白队众人脸上皆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但夜袭和他身后的侍卫们的目光却迅速黯然下去。  如果说,先前的五圈,上官云清是咬牙跑下来的,那么,这十圈,就是上官云清用生命跑下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操场上一片死寂,台上的空气都凝滞起来。众人甚至能听到上官云清跑步时粗重的呼吸声。那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小锤子,在一下一下敲打着他们的心。第484章 一人承担  有好几次,上官云清都险些跌倒,踉跄的脚步像是随时都会跪下去,可是,他依然坚持,依然跑着,双手紧握成拳,依稀看得见掌心被指甲戳破流出来的浅浅血线。  回到台上时,上官云清的双腿都在打颤,他尽量让自己站得再直一点,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如此狼狈,但苍白到开始发青的脸色和不停抖动的双腿依然出卖了他的真实状况。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他甚至觉得满目猩红,连耳朵里都是血腥。他甚至试着张开嘴想要说话,可嘴唇蠕动了好几次,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沐之秋脸色刷地变了,她有种急切的冲动,去 拓展训练,去 虎贲军和静安王朝,静安王朝又不是云清一个人的,凭什么要让云清独自来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她要带云清回“欢乐谷”去,回去继续做他们的游医,平平淡淡地生活,快快乐乐地治病救人,再也不参入到这乌七八糟的俗世纷争和权利之战中来了。  “咳咳!”萧逸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他瑟瑟发抖的小妻子,轻咳两声,对一旁的冬果道:“给上官丞相倒杯热茶去去寒!”  “诺!”冬果双眸含泪,颤抖着双手将茶水奉上。  上官云清伸手想接过茶水,双手一抖,却没有接牢,茶水已泼洒出少许。  “先生且慢些喝,这是王妃专门替先生泡制的黑茶,可提神醒脑强身健体!”  眼眸一闪,不由自主看向之秋,淋漓的汗水有点模糊视线,但上官云清还是看得清之秋正死死咬着下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眸中喷火,带着无限心疼与鼓励。  这般,他便无所畏惧了。就像当初在“死亡谷”他和她共同面对生死挑战极限一样,不过是区区跑步,还能累死他不成?  挑唇一笑,“谢谢靖王妃!”  端稳茶杯,一饮而尽,一股浓郁的苦涩顺着咽喉涌入肚腹,便像是咬破了苦胆,连鼻孔里都透着苦涩。  被血腥充斥的脑海顿时一派清明,满嘴的苦涩不知不觉中竟品出了些许回甘。好醇香的味道,好令人回味的感觉。之秋说得不错,这种叫咖啡的东西确实是能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的好茶。  再喘几口粗气,上官云清感激地冲萧逸和沐之秋点点头,视线回拢重新扫向操场上的黑白两队,一挺胸膛,上官云清再次厉声问:“本督军方才的话尔等可听明白?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有!”话音才落,赛广便喝道:“本将军想问问上官丞相,我们白队和夜袭统领的黑队比赛,输赢之后会有什么奖惩?倘若没有奖惩,我们还有什么比赛的必要?”  “问得好!”眉头轻挑,上官云清的视线缓缓从每个兵士身上扫过,“所谓胜者王败者寇,所以比赛输掉的一方会被另一方吞并,白队赢,便不会再有黑队,白队若是输了,赛广将军和你手下的这三十个人便会被编入黑队,组成更强大的黑队。如此,可还有异议?”  这话说得当真刺耳,白队输了便被编入黑队组成更强大的黑队?赛广的表情登时僵硬起来,这个上官云清是在嘲笑他们白队,还是在故意贬低白队为黑队鼓劲加油?难道围着操场跑个十圈八圈,他就有资格对褚国水师冷嘲热讽?  “那还赛个什么?上官丞相想判谁赢就判谁赢吧!反正最后大家都会变成一队,还分什么黑队白队?”  上官云清面色从容,眸中眼神却如同鹰隼般犀利,“赛广将军是对本督军制定的比赛规则有异议?”  “是!”赛广拍拍胸脯,毫不畏惧。  上官云清蹙眉,目光转向黑队,“夜袭队长?你们黑队呢?”  “黑队没有异议,愿意服从督军的命令!”  好!沐之秋不由冲夜袭竖竖大拇指,看,这就是她操练出来的人,赛广手下的兵和夜袭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沐之秋的表现实在太高调了,白队众人脸上顿时显出愤怒,尤其是赛广,憋屈得差点没冲上台去。靖王妃乃是他发誓要保护的人啊!虽说夜袭是王妃的亲卫队,但这般厚此薄彼,靖王妃到底有没有把他赛广放在眼里?  今日才知,原是他赛广高看了靖王妃,不过也是个喜欢以貌取人,护短庸俗的女子罢了。  萧逸的凤目一眯,冷冷地扫向场中渐显不安分的白队,赛广等人顿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再不敢有任何动静。靖王爷虽表现得没靖王妃那么高调,但这般利刃般指责的眼神,已明明白白表明了他的立场,白队众人心头那股愤懑竟被靖王爷强大的气场硬生生压抑下去,就连赛广都敢怒不敢言,憋屈得更加厉害。  萧逸心中冷笑,他的小女人从来都护短。赛广手下的水师可不是酒囊饭袋,他们到底有多强大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在储国的五个月,他甚至有种感触,自己为何不是褚国水师的一员?  很明显,赛广将军这是在跟云清唱反调,不管云清说什么,他都会反对,夜袭越听话,赛广将军越气恼,反正就是一根筋拧到底,看你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若你没本事降服他们,活该被他们欺负嘲笑,可一旦你让他们心服口服,这些都是在战场上与你有割颈之交的兄弟,他们会为你拼命,哪怕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们也会冲在最前面替你挡住致命的那一刀,这便是军人的憨直可爱之处。  萧逸不想去提醒他的小女人,他的秋儿何其聪慧,岂能看不出其中的厉害?这般堂而皇之地当着赛广将军的面去夸赞夜袭,秋儿分明就是在激将,他的小女人是在用最粗暴的方式激怒赛广,让赛广在最自傲的时候受挫,从而输得心服口服。  当然,他的小女人有多难搞,报复心有多强萧逸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罪谁都可以,这世上唯独不能得罪他萧逸和上官云清,但凡得罪了他们二人,便是打不过你,他的小女人也会用口水喷你满头满脸。  赛广既然得罪了他护短又刁钻的宝贝娘子,活该受气。  不知道为什么,秋儿如此信赖云清的同时,萧逸也没对云清产生过怀疑,他和他的小妻子一样,几乎认定了在这场树立威信以德服人的对决赛中,云清一定会赢。  上官云清眸中隐过厚重的情绪,他一直不喜萧逸这个人,当然萧逸也不喜他,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世上,除了之秋,萧逸是唯一一个懂他的人。或许正因如此,萧逸才能掳走之秋的芳心。所以,便是他不喜萧逸,依然对萧逸心服口服。  今日萧逸无声地助他,这份情,上官云清铭记在心。  “那么,白队其他人可有异议?”声音不大,上官云清却如一杆挺拔的枪立在阵前,平白让人生出一股仰慕之心。  白队微微愣怔,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便炸开了锅。  “有!我们都有异议。”  “这什么热身赛?什么拓展训练?简直就是欺负人。”  “就是,不比了,我们都不比了,直接和黑队并成一队就行了!”  “这个主意好,直接并成一队,然后让赛广将军当我们的队长!”  “放肆!”上官云清突然厉声道:“今日,本督军就告诉你们,不比也得比,谁来当队长更不是你等说了算。你们既然站在了这里,便由不得你们自己做主了。正所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本督军不管你们曾经是靖王爷的暗卫还是褚国国君的亲信,站到了这个赛场上,你们就是本督军手下的兵。所以,不管比赛谁输谁赢,当最后组成一队时,你们都是一个团队的队友,赢得比赛的那个队的队长才能做最后的队长。到那时,如若你们之间发生挑衅和内讧,不管是谁,斩立决!”  嗬哟!好气势!唇角一弯,沐之秋乐了,睫毛上的泪水还未干透,脸上已浮现出一个诡谲的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她能不能冲上去让云清给她签个名呀?嘿!神仙般处事不惊云淡风轻的上官先生,雷霆一怒当真让人不敢小觑。便是这股大义凛然的杀气,只怕也能将赛光等人唬住。萧逸果然慧眼识英雄,成也萧何败萧何,云清,好样儿的!  果然,一句斩立决一下子就把人震住了,夜袭和赛广都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萧逸和沐之秋。不待他夫妻二人有所反应,上官云清却大手一挥手,便有数十名身披铠甲的虎贲军鱼贯而入,人人手里竟都握着长剑,夜袭和赛广心头一惊,同时变了脸色。  沐之秋和萧逸对视一眼,眸中皆浮现出了然。  昨日云清来寻萧逸商议调集五十名虎贲军时,萧逸只说了一句话:“云清乃虎贲军副将,不过调用几十名虎贲军,以后这等事情,无需向我禀报,直接执虎符去虎贲营内领人便是。”  他夫妻二人当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眼下看来,倒是他俩疏忽了,原来云清一早就料到会遇见这样的阻力,不仅做好了苦肉计的准备,连武力镇压都谋划好了。  这样未雨绸缪神机妙算的云清,让沐之秋喜忧参半的同时却让萧逸有点心惊肉跳,然而,他却非常期待云清接下来的表现。  虎贲军们看见站在台中督战的不是靖王爷乃是上官丞相时,皆有些愣怔,不过靖王爷和靖王妃既然都在场,便是认可了上官丞相,如此他们只管服从便是,倒也无一人面存异色。  众人皆以为这般威慑之后,真正的较量便开始了,不料,上官云清又道:“白队带头起哄,不听指挥,乃是本督军这个名誉队长无能,是本督军之过。因此,本督军愿意承担责任,以身代过。”  没等众人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上官云清的下一句话已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方才,本督军一共听到了十几个人的嘈杂声,如此,每人五圈,按照二十人为标准,本督军罚跑一百圈,以此为戒!”  上官云清跑出去足足二百米,众人才从震撼中反应过来。  沐之秋的眼眸中都是泪,她料到了结果,甚至料到了过程,但还是没有料到过程会如此惨烈,倘若知道,她如何会以这次拓展训练为契机将云清推上舞台?  一百圈?一圈就是八百米,一百十圈是什么概念?那是八十公里,以云清的体质,他如何能跑下来?就算跑到明天早上,跑到吐血,只怕云清也跑不完。可是,以云清清矍孤傲的性子,只怕不跑完这一百圈,他死都不会停下来。第485章 以德服人  云清哦!这个永远不会对她沐之秋说不的男人,这个流云般高贵美好的男人,这个只知道为她全身心付出,却从来不要求回报的男人,他如此拼命,如此不给自己留余地,都是为了她啊!她当如何回报他?  “宝贝儿,别哭!”萧逸的声音暖暖地贴着面颊传过来:“不用太担心,马上事情就会发生突变。 你且瞧好,没事儿的,你要相信云清,他很棒!”  是的,要相信云清,他很棒,沐之秋一直都知道云清很棒。  可是,能不能不说这种屁话?什么很棒,什么相信云清?云清在跑步啊,一百圈,云清要跑一百圈。而她和萧逸在做什么?他们在冷眼旁观,他们既没有替云清说一句话,也没有帮云清去跑一圈,这样的他们如何有脸继续旁观下去?她如何才能做到不担心,不哭泣?  “萧逸!我……”  “为夫明白。但我们不能在此时气馁,否则云清先前做的,就全白费了!”  抽泣半响,沐之秋终于点点头,“是!我明白!”  萧逸说的不错,此时还不是哭的时候,因为现在只是开始,拓展训练最难的项目还没有到,此时哭泣,等同于她在给云清拖后腿。  沐之秋擦干眼泪不到两分钟,萧逸的话就被验证了。  操场上的白队突然乱了,有人狂骂开来,只是,狂骂声才起,便有人又吼又叫地冲上去追赶上官云清了。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赛广将军,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很快,白队加上队长在内的三十一人没有一人落下,全都冲上去跟在上官云清身后跑起来。  操场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第一个带头鼓掌的是黑队队长夜袭,然后就像传染病突然流行开来一样,所有的黑队队员都鼓起掌来,沐之秋和萧楠也开始鼓掌,就连萧逸这个冰块一般的男人也不自觉地拍了两下手掌。  沐之秋使劲拍着巴掌,她知道,从现在开始,云清才真正爬上了主帅的云梯。后面的路还很长,但无疑,云清越过了最为艰难的那一步。  心疼地抓住宝贝娘子使劲鼓掌的双手,萧逸小心地对着吹气:“莫要吓到我们的宝宝了,你如今乃是准娘亲,如何还不知爱惜自己。秋儿是打算把手拍烂,还是打算这般将我们的宝宝直接吓出来?”  有没有他说得这么夸张啊?怔怔地看着萧逸,眨巴两下眼睛,沐之秋突然冲他嫣然一笑,下一秒,已张开双臂给了萧逸一个熊抱:“萧逸!你真是火眼金睛。你怎么这么牛,这么棒?”  她的肚子很大了,这般去抱萧逸实在抱不圆满。萧逸微微蹙眉,但她激动的情绪稍稍得以缓解,才不满地将她从身侧的椅子上抱过来反身坐在他的腿上,环抱进自己的怀里。  双手穿过她的腋下,轻轻覆在沐之秋的肚子上,萧逸的声音有点酸溜溜的味道:“秋儿这般为云清鼓掌,那秋儿?在你心目中,为夫和云清谁更优秀?”  卧了个槽!这厮时时刻刻不忘吃醋啊!都可以派他到吃醋协会去当会长了。  “我瞎了眼了好不好?非要喜欢你这种又冷又硬还不解风情的,算我……”  “嘿嘿!”话未说完,耳垂已被萧逸轻轻含住:“秋儿和为夫在一起觉得冷么?到晚上为夫给你好好暖床。为夫很解风情,至少比云清那个书呆子解风情。至于硬,当然得硬。不过这个为夫口说无凭,要不,今晚秋儿在为夫身上试验一把,看看为夫到底有多硬?”  噢!尼玛,能不能让雷劈死萧逸?劈死她也行。人家云清在操场上跑得汗流浃背,挥汗如雨,萧逸这头不要脸的厚皮猪居然在这里调戏她。没脸见人了,真的没脸见人了呀!  但见宝贝娘子面如粉霞,娇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萧逸的大手很合适宜地握住了沐之秋的小手,嘿!他的秋儿就是这般可爱,都嫁给他那么久了,怎地还会脸红?她这般娇羞,可是在引诱他?他能不能不要再看这劳什子的拓展训练了?有什么好看的?横竖一群大老粗在那里卖苦力,哪里有鸳鸯帐内宝贝娘子的风情好看啊?  赛广咬牙切齿地与上官云清并排往前跑:“好小子!算你狠,今日本将军栽在你手里,输得心服口服!”话虽说得狠,但赛广的眼神却甚是欣喜温和,丝毫没有责备与抬杠的意思。  上官云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莞尔一笑:“云清自己罚自己,赛广将军如何也来感同身受?你便只在一边看着便好!”  “传闻静安王朝上官先生乃是上天派下来的神仙,不怒不争,云淡风轻。今日才知,你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嘿嘿!你这般以身代过,却要我等如何看下去?你每跑一步,我都觉得像在我脸上抽了一耳光。上官先生好算计,既然一早便如囊中取物,此时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哈哈!”上官云清朗声笑起来,仿佛跑步带来的不适和疲惫皆在瞬间一扫而空,“赛广将军快人快语,果真豪爽!不错,云清今日就是算计将军了,将军不服气的话可以报复回来!”  “报复回来?”瞪瞪虎目,赛广哈哈笑道:“只怕本将军尚未施展开手脚,手下的兵便变节投降都随了上官先生去了。不过上官先生这般以命为赌注来实施算计的魄力,本将军佩服!实在佩服啊!”  “彼此彼此!”  赛广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上官云清在说什么,胡子拉碴的黑脸儿猛地一红,一只手已揪住上官云清的手臂喝道:“快一点,既然要做我白队的名誉队长,就该有个队长的样子,如此疲疲沓沓弱不禁风成何体统?”  上官云清一个人跑需要跑一百圈,但三十一个白队队员和他一起跑便相当于各自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他自然无需再以身代过罚跑那么多,因此,只跑了三圈,赛广便扯着上官云清的袖子硬将他拽了回来。  上官云清也不坚持,一百圈?他还真没打算跑完,并非他腹黑,而是,估计他跑到十圈的样子就会晕倒。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赛广手下的白队已经开始有了团队意识和团队荣誉感,他又何苦揪着不放呢?所谓的以德服人并不是斤斤计较,懂得见好就收才是王道,省得最后折腾别人也累死了自己。  罚跑完毕,众人便簇拥着上官云清和黑白两队向操场正中间的庞然大物走去。  看着愈来愈近的高空设备,赛广越走双腿越软,心中直叫苦。他已与上官丞相冰释前嫌了,那他能不能央求上官丞相给他开个小差啊?  这劳什子的赛前热身拓展训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还没弄明白,但违规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却明白了。便是不招来杀身之祸,他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上官云清一人受到惩罚。  唉!不许说话、不许擅作主张、不许挑衅内讧、不许半途而废,靖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提出这样一种训练方式?这 不许的规矩也太多了点,比他训练水师还要麻烦。  单看场地中的这些庞然大物,便知道这个拓展训练不会轻松。辛苦点累点赛广都不害怕,问题是,他是水师统领,从来不需要攀登悬崖峭壁,便是爬桅杆这样的事情他也无需去做,自有手下的兵士做到最好。可眼前的这些高空设备一看就知道是要爬上去的,天哪!他能不能先给靖王妃或者上官丞相备案一下,他赛广恐高啊!  夜袭心情也很压抑,这什么拓展训练,王妃之前怎么没跟他们提过?虽说看起来难度系数不太大,但上官丞相的这句斩立决是什么意思?褚国水师和靖王府暗卫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如何能组成一个团队?便是表面上和睦,私下里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会少,一旦比赛分出胜负,自然会横竖看对方都不顺眼,怎么可能不发生挑衅和内讧?便是虎贲军和暗卫自己,兄弟们之间偶尔也会动动拳脚。尤其是不让用武功和轻功,那他们和被绑住手脚的死鸟有什么区别?这拓展训练倒是该如何进行?  沐之秋和萧逸、萧楠等人默不作声地随着黑白两队来到操场正中间,只看上官云清下一步怎么安排。  站定,上官云清道:“这便是我们今日要完成的其中几个项目,高空断桥、高空独木桥和悬崖速降。”  抬手指指头顶,上官云清又道:“高空断桥与高空独木桥一样,都高三丈,高空断桥是让你们在不借助轻功的情况下,爬上去跨过这座间隔五尺的断桥,往返两个来回,然后双腿跨在断桥上,护住头脸,在队友们的助力下缓缓降下来。高空独木桥与高空断桥的规则差不多,乃是你等一个个爬上去,从独木桥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然后走回最中间,护住头脸,由队友们帮助缓缓降下来。本督军要强调的是,不管是高空断桥还是高空独木桥,你们每一个人过的时候都必须打开双手,决不允许用手抓扶腰间的缆绳,只有最后降下来时才能双手拉紧缆绳。违规者,皆视为挑战失败。”  沐之秋不由在心中骂了句娘,还以为这世上只有萧逸是最腹黑最没人情味的家伙,眼下看来,云清倒和萧逸如出一辙。  这些拓展训练的高空项目的确都是她告诉云清的,但她说的不是这样的好不好?她说的高度可都是七米,云清现在却弄成了高三丈。三丈?那可是十米高啊,那个高空断桥是怎么回事?明明断桥最宽不能超过一米二,可云清居然擅自做主改成了五尺。五尺,那可是一米五哦!一般的人步子可有一米五?至少她沐之秋就跨不过去,云清这是打算让腿短的士兵们一脑袋栽下来么?  还有啊!高空独木桥,云清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邪恶?我说的是独木桥,相当于平衡木,就算表面不太平整,那也得让人能站稳是不是?你这搞得叫桥么?整个一根圆柱子,这上面是刷了清漆还是桐油啊?你是怎么将这个独木桥弄得如此溜圆的?  故意的,云清绝对是故意的,沐之秋现在丝毫不怀疑云清是在报复,报复方才赛广他们对他的挑衅。嘿!如此高难度的项目,云清私自提高难度已经很不厚道了,他还不让人用手拉绳索,云清哟,你这到底是想难死谁?  其他人没注意,萧逸却将赛广的反应尽收眼底,俯下头,悄声在沐之秋耳边说:“秋儿?这高空项目赛广将军大概做不了。”第486章 挑战高空  正待问原因,目光猛地瞧见赛广死握成拳的双手,沐之秋顿悟,萧逸当真心细,她倒是没留意,能将拳头握成这样,赛广这是在死扛吧?她才说云清是在报复,这报复就来了,搞了半天威风凛凛的赛广将军有恐高症。 当真满口饭好吃满嘴话不能胡说,赛广将军啊?谁叫你方才要和云清叫板的?让云清跑了那么多圈,便是本王妃也不同情你好不好,哈哈!你就自求多福吧!  见众人面上的神色都渐渐凝重起来,上官云清继续道:“至于悬崖速降,你们已经看到了,这个人造悬崖的高度已达到了十丈。挑战时,除了挑战者,其他队员都在悬崖上拉住绳索,挑战队员由崖壁顶端下降,自己掌握下降速度和落点,不允许半途而废,更不允许爬到一半利用轻功飞下去,你们可听清楚了?现在,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提问,一旦挑战开始,除了掌声,人人不许说话!”  “上官丞相!”赛广已顾不得其他,脱口道:“非要一个一个地单独上去吗?能不能一次上去两个?”  “不能!”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拒绝,“我们需要做的,是用你们自身的力量来帮助每一个队友顺利地完成任务,而不是代替他完成任务。赛广队长?你可明白?”  赛广队长?从将军到队长,怎地感觉一下矮了一大截?好吧,队长就队长,只是,独立完成任务?这么高,他当如何完成?  像是猜透了赛广的心思,上官云清面上稍微缓和一些,“我知道你等平日训练严格,但要么是陆地作战,要么在海上作战,你们谁也没有高空作战的经验。然,这世上事无绝对,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遇到高空作战的情况,所以你们恐高也好,头晕也罢,今日,你们必须每一个都超越自我挑战成功!”  “万一挑战不成功呢?”有人轻声质疑。  上官云清眸光一凛,一字一顿道:“白队有人挑战不成功,本督军代之受过,黑队有人挑战不成功,夜袭队长以身代过!”  赛广暗自咽下一口吐沫,代之受过?这上官云清说得可当真简单,自己身为白队队长,却要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云清代之受过。方才上官云清那个代之受过的罚跑就已经赢得了很多人心,若自己畏高不敢上去,却让弱不禁风的上官云清代他受罚,那他赛广不被自己手下的兵骂死,也会被唾沫淹死的,便是他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那还比什么比?索性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阿弥托福,老天保佑,甭管头晕不晕害怕不害怕,只能闭着眼睛往上冲了。  原本按照拓展训练的要求,应该是白队黑队同时进行高空项目,一组过断桥,另一组就走独木桥。 可上官云清偏偏与别人不同,他让白队和黑队站成两排,黑队先上,一个下来,白队紧跟着再上去一个。  如此,便是真有人像赛广这样恐高害怕,想浑水摸鱼都无可能。赛广不由在心中又骂一次娘,上官云清,这什么神仙先生,简直就是专门替阎王爷索命的牛头马面。  夜袭等人都是在野外经过五个月拉练的人,对高空项目并不畏惧,作为队长,夜袭当仁不让地第一个上,虽是第一次过高空断桥和高空独木桥,但他的动作规范,自我保护动作非常到位,所以,仅用了不到一分钟,夜袭便轻松地完成挑战。  沐之秋狠狠为夜袭鼓了一把掌,这当真不容易。由七米变成十米,增加了三米的高度,看起来似乎没有增加多少,但只有当你真正站到上面时,才能感受到那种濒死的感受。  不管是谁,站在高空都会有种失重感,这种感觉对于轻功卓绝的人还好些,但对于普通人,当真是极难克服的心理障碍,因为人本身就是害怕孤独的动物。  这就像把一个人放到一个空房间里,四面都挨不到墙,他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会很大一样,当你站在高空,四面没有任何依托,连脚底下都不是踏实的地面,而是晃动着的一块浮木时,你真的会产生出一种要掉下去的错觉,那种感觉,会让大多数人产生出畏惧心理。  以前沐之秋在参加拓展训练的时候就特别佩服阿拉丁,那样一张在天空中横七竖八乱飞的魔毯,阿拉丁是怎么坐在上面掉不下去的?难道阿拉丁的屁股上涂了胶水?  沐之秋敢打赌,阿拉丁一定是个经过特殊训练的花样飞行员。如果是普通人你坐上去试试看?这么翻腾几下子,你的五脏六腑大概都会被吐出来。  魔毯毕竟是神话故事,但眼前的高空断桥可不是神话,普通人站在上面都会腿脚发软。若是恐高之人,平衡功能差一点的人,想爬到十米的高空上去过断桥和独木桥,简直就等同于自杀。  当年沐之秋参加拓展训练时就是这种感觉,虽然腰间系着缆绳,但那个东西在她眼里,就是个你失手掉下去的时候能拉住你的东西,沐之秋真心觉得站在断桥上那东西帮不上太大的忙,连平衡作用都起不到。  所以不用轻功,还不用手拉扯绳索,就能在一分钟内完成这套动作,夜袭不管是胆识,还是平衡力与协调性,的确都不是常人比得了的。  大概男人对这样的高难度挑战有着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军人又个个受过训练,便是没有敏捷的身手,也有着一身胆识。尤其是受到夜袭娴熟利索的动作的刺激,继夜袭之后,根本不用上官云清吩咐,黑队和白队的队员们便主动排队一个个爬上了高空断桥。  很快,大家都通过了,最后只剩下了赛广一人。  赛广有点尿急,眼见六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不由脱口道:“上官丞相,你还没有上呢!”  此言一出,不止是场上的黑队白队,就连围观的萧逸都有点发愣。赛广是在赶鸭子上架吗?高空断桥?这种东西他居然让云清上去?而且,赛广这可是在故意犯规?难道他没听清楚先前上官云清的话,高空挑战的时候不允许说话?  果然,上官云清眸光一凛,冷声道:“赛广队长不遵守规则随便说话,本督军代他受过便也上一回断桥。”说罢,接过最后一名白队队员解下来的,被赛广始终避而不见的缆绳,紧紧绑在了腰间,“赛广队长,你可看好了,若是本督军都能过得去,无论如何,你都得上去一展雄风,你听明白没有?”  没等赛广回应,萧逸已微蹙眉头站起身,冷声唤道:“赛……”  “不要阻止,云清过得去,他没问题的!”  突然被沐之秋打断,萧逸垂眸看向宝贝娘子,眸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诧异。  但见宝贝娘子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萧逸心头隐有不悦,却什么都不说地点了点头。怎地他的宝贝娘子总是护着云清?虽说自己也想帮云清,也不忍让云清去冒险、去丢脸,但秋儿这般护着云清还是让萧逸心里不太舒服。  看着萧逸冷得几乎要结冰的俊脸,沐之秋心头一阵纠结,唉!萧逸什么都好,就是醋劲太大,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啊?  手指下意识地伸过去想握住他安慰安慰他,岂料,才伸出去,便落进萧逸的大掌之中。  算计到宝贝娘子,萧逸十分得意,嘿嘿!心头有些发酸是真,但他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这种程度,若是他连话都不让秋儿和云清说一句,那他有什么资格做秋儿的夫君?  赚到了,宝贝娘子还是最在意他,便是他一个小小的情绪,秋儿都会想法子来安抚,噢!他可不可以耍赖皮在地上打个滚?兴许那般,秋儿会热情地拥抱他、亲吻他呢!  捕捉到萧逸眸中那一点点促狭,沐之秋一头黑线,萧逸这厮,他还能不能再腹黑一点,再闷骚一点?这什么人哪?居然利用她的心疼占她便宜!  心头顾虑消除,沐之秋眸中信任更盛。是的,云清过得去,之所以沐之秋如此自信是因为空中断桥这种东西她也能过得去。虽然她那时候上的是高度七米,间距一米二的断桥,但云清与萧逸的个头差不多,都是一米八以上的瘦高个,他们的腿都很长,一米五的断桥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拓展训练其实并不是要求你做你根本无法完成的动作,而是让你去完成你自己想不到的动作,是一种通过挑战挖掘自身潜力,实现自我超越的训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个子越高的人重心就会越不稳,今日有风,虽不是狂风大作,但在十米的高空上,会增加铁板断桥的晃动程度,这样就会加大人的畏惧心理。夜袭率领的黑队固然都是靖王府暗卫出身,便是不用武功和轻功,身手与胆识也比一般人高出许多,个头倒并不是人人都高大挺拔。但赛广率领的水师白队并非人人武功高手,海上作战武功的作用并不大,更看重力量和技巧,所以赛广的三十名手下基本上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既然他们上去都没有事儿,都能顺顺利利地跨过去,沐之秋就能断定云清上去也能顺利地跨过去。云清虽然没有接受过军事化训练,但他四肢健全,所以,只要他有信心、有胆量迈出脚步,那他就一定过得去。  以沐之秋对云清的了解,某些地方,云清绝对也是个萧逸这样的妖孽级人物。所以,这点小儿科的项目根本不可能难住云清。  果然,像是听到了她和萧逸的声音,上官云清回头朝沐之秋微微一笑,明明白白地用眼神在告诉她:“是!我没问题,我一定过得去!”  和平时治病救人一样,上官云清的动作不快,却如同行云流水,优雅而从容,一个挑战极限的高空项目,他做下来竟美得如同天女散花,直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沐之秋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正要张嘴称赞,嘴上却突然一紧,已被萧逸的大手轻轻捂住,“秋儿莫要再夸云清了,云清今日已经够出风头了,为夫知道云清气度不凡姿态优雅,但为夫也绝不输他。秋儿若是不信的话,为夫也上去走上几个来回让秋儿瞧瞧?”  有没有这么霸道的人?吃醋吃成这个样子,萧逸真不愧为天下第一醋缸。  上去走上几个来回?孔雀开屏叫人欣赏么?萧逸倒是大方,也不怕京城的老百姓在其他地方偷窥有损他冷面王爷的清誉。第487章 超越自我  将萧逸的手拽下来,沐之秋淡笑道:“好,我不夸云清了,你也用不着跟只雄孔雀似的上去拽屁了,知道你的动作姿态比云清还要优雅不凡,行了吧?你莫要跑上去添乱哈!”  嗯?雄孔雀?拽屁?添乱?这是什么话?秋儿说的是他么?他萧逸没有这么恶心好不好?  果然秋儿以前的话没错,距离产生美感,秋儿不是云清的娘子,所以如今处处都觉得云清好,自己天天腻在秋儿身边她就觉得自己拽屁添乱,觉得自己是雄孔雀。 噢!他是不是也该耍耍小性子玩儿个离家出走什么的?  眼见萧逸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打蔫了,沐之秋心中一抽,仰头便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萧逸正寻思该如何引起宝贝娘子的注意力,下巴上猛地一暖,已被宝贝娘子偷袭成功,眼睛里登时嗖嗖冒出数朵桃花,想都没想便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宝贝儿?是不是现在想要?那我们提前退场好不好?为夫好久没和你一起泡鸳鸯浴了……”  沐之秋只觉天雷滚滚,立刻被劈了个外焦里嫩。好吧!她错了,怎么就忘了萧逸是个受不了丝毫撩拨极其爱幻想的人,尤其在某些方面,这厮的想象力丰富的足以杀死一头牛。  话说现在这是什么时候啊?有没有这么没自觉性这么差劲的人?人家云清在挑战高空,在以德服人,在给赛广做示范,这厮居然在想这个,连她的心疼都能被理解为欲求不满,人面兽心啊有木有?  “赛广队长!该你了!”上官云清从容不迫地递上缆绳,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高洁笑容。  此时,就算赛广的脸皮再厚、再胆怯,他也不敢再存有半道上退出的心思了,更别说提出来让上官云清给他开后门,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一咬牙,将缆绳捆在腰间,赛广便爬了上去。  说实话,赛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反正就凭着心头的一股傲气咬着牙闭着眼睛往上爬。等终于爬到顶的时候,赛广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卧了个槽,上官云清这是在玩儿他呢?方才上官云清只说了断桥的高度和间距,实在没说断桥的宽窄啊,若是知道这什么鸟断桥就这么揪片子大小,打死他他也不能上来是不是?这哪里是挑战自我,简直就是在玩命好不好?就算他赛广武功盖世,就算他轻功了得,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他也没办法保证自己掉下去不会摔残废了。  赛广人长得跟座铁塔似的,一双脚板也大,沐之秋的两只手合在一起都没有赛广的脚宽,这座仅有一尺宽的断桥,赛广一只脚踩在上面都觉得要掉下去,如何能容纳下他的两只脚?  连脚都不能盛下,却要让他走过去,还走到断桥的中间跨过去,赛广真想扯开嗓子问问上官云清,这个神仙先生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手下那些兵方才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到底有没有人违规使用轻功啊?  死死抓着爬梯的铁架,赛广大气都不敢喘。 突听上官云清在脚下大声喊:“赛广将军,只看前方,别往下看,你一定能过去的!”  是,别往下看,只要不往下看双脚走一条直线就能过去。理智告诉赛广,不能往下看,往下看他会掉下去,往下看他寸步难行,反正平时走路也不会是用双脚蹦着往前走,两只脚迈出去走一条直线就是了。  可是说起来多么轻巧,做起来多么难啊!走一条直接,这是哪个缺心眼儿想出来的步伐,有谁走路是走一条直线的?是打算自己把自己绊死吗?最最要命的是,他控制得了眼睛么?不往下看才怪。  越是害怕,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往下看,赛广越控制不住地往下看,不料,惊慌失措的目光却突然对上脚下那一双双仰望着他的眼睛,赛广猛地愣住了。  这些眼睛,有焦急的、有鼓励的、有期盼的,就是没有抱怨和责怪的。这些都是他手下的兵啊,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此刻,他们没有一个人嘲笑他,每一个人都紧紧拽着绳索,强烈地向他这个窝囊的队长表达着他们的情感和真诚。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豪气,腰杆一挺,赛广迈腿向前走去……  赛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双脚落地的时候他几乎要一屁股坐下去。可是,雷鸣般的掌声突然向他涌来,白队的队员像迎接英雄一般将他抬了起来。  剩下的高空挑战项目赛广不再害怕了,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他的性命掌握在他的兄弟们手中,他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不能不相信兄弟,有兄弟们拉着,走不过去,完不成指定动作,给兄弟们拖后腿导致白队输,那还不如让他变成一条狗。  之后的情况完全出乎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预料,赛广越战越勇,原本恐高的他硬是憋着一股豪气完成了高空独木桥和悬崖速降,而他手下的兵也一鼓作气,动作虽然没有夜袭率领的黑队那么规范,但速度却比黑队快一些。  待所有指定项目完成,两队整齐地列队站在操场上时,赛广的眼睛晶亮,他觉得他爱上了这场拓展训练,因为他在这场训练中更深一步地理解了什么是兄弟,什么是生死之交。  上官云清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冲赛广连连竖大拇指。  赛广不好意思地抠抠脑袋,嘿嘿笑道:“督军!我们白队输了!”  “谁说你们白队输了?”夜袭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犹如冰面乍裂,带出几分水样的柔和,“你们白队比我们黑队速度快,赛广将军,你们赢了,我们黑队输了,你是我们当之无愧的队长!”  “赛广将军!你们白队赢了,我们黑队输了,你是我们当之无愧的队长!”夜袭身后的三十名暗卫齐声应道。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掌声立刻绵延开来,虎贲军先是一愣,但见自家王爷和王妃都在鼓掌,便也随着鼓起掌来。  夜袭粗犷的黑脸登时红透,嘿嘿傻笑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眼睛里却闪烁着星星点点。  沐之秋的眼眶有点发涩,就是这样,这就是她想要的双赢局面,云清获得大家的尊重和认可,赛广和褚国水师完全与萧逸手下的虎贲军和暗卫特种兵融合,这便是战前所谓的人和,是她千方百计想要让他们感受到的团队精神。  伸手握一下怀里的小妻子,萧逸突然淡然地开口道:“尔等都不必谦虚了,依本王之见,黑白两队合并,最后的队长当上官丞相莫属!”  “对啊!”赛广猛地一拍大腿,脱口道:“我怎么就没想到上官丞相当队长?我虽是个久经沙场的粗人,但却恐高,爬到高空上去都吓得险些尿裤子。上官丞相乃是一介秀才文人,却毫不畏惧地以身示范,不但有勇气替我们白队罚跑,还能鼓励我挑战高空,此等气魄和胆识令赛广钦佩!”  “上官丞相当队长,上官丞相当队长!”黑白两队的队员立刻跟着喊起来。  轻轻往身后靠了靠,让自己的脊背紧紧贴住萧逸的胸膛,沐之秋潸然泪下,“逸!谢谢你!”  “不必谢我,为夫并不是看秋儿的面子,这个队长是云清用实力赢来的。如此的云清,他担得起虎贲军副统领和水师总督之职。”  没错,以云清高贵的品格自是担得起虎贲军副统领和水师总督之职,但若是没有萧逸的默认和斡旋,云清不知道还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得此殊荣,所以,今日的拓展训练能得到如此事半功倍的效果,萧逸功不可没。  众人都以为拓展训练到此便告一段落了,可是,当上官云清带着他们来到操场最偏僻处,亲手揭开蒙在庞然大物上的黑布时,众人再次愣住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块高墙,木头制作的高墙,又高又窄,背后由台阶支撑,正面墙没有缝隙,光滑如镜,便是最好的轻功,也很难攀爬上去,更别说翻越了。  看到这面毕业墙,沐之秋吃惊之余有点想一头撞上去。云清啊云清,若是将你带到二十一世纪去,你绝对是个无师自通最最会剥削员工最最严厉吝啬的资本家。  这tm是毕业墙吗?沐之秋知道的毕业墙绝对不是这样的,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高。云清啊云清?你这是跟轻功有仇呢,还是有仇呢?为了防止夜袭等人作弊,你是不是还在毕业墙上安插了碎玻璃和铁钉呀?  所谓的毕业墙又叫做逃生墙、胜利墙和海难逃生墙。之所以叫这样的名字是因为三个故事。  故事一是说二战时期,在集中营里关押了很多犯人,为了获得自由,这些犯人深夜齐心合力地翻越了四点二米高的狱墙,成功逃跑了。  故事二是讲二战时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有一只商船被德国商队的炮弹击中了。这艘船预计会在半小时后彻底沉没,所以船上的三十九名船员只有靠团队的力量翻越四米多高的船舱,才能有机会逃生。于是他们搭造人梯,硬是没有落下一人成功地从船舱里逃了出去。  第三个故事是说西点军校的一群学员,他们在毕业的头天夜里实施海上巡逻任务,意外地触礁了,当时小艇快要沉没了,学员们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可是他们很幸运,在他们触礁的地方有一艘停止航行的巨型油轮,面对所谓的巨型油轮,学员们将沉的小艇就像大象脚边的蚂蚁,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而且这时候是深夜,油轮上的人都在睡觉,就算他们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他们的呼救声,所以他们想逃生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油轮去。巨型油轮的甲板足足有四点二米高,当时小艇上没有任何攀岩工具,于是学员们只好靠搭人梯的方法一个不落地爬上了甲板。等他们成功逃生回到学校之后,他们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学校,西点军校因此受到了启发,在学校的训练场上搭起了一面高达四点二米的墙,每一期的学员都必须组成六十个人的小组,在规定的时间内全部爬上高墙才能毕业。后来,这面墙就被人称之为毕业墙。  不管这三种说法哪种是真的,它的过程和结果都是一样的。也就是所有参与者都必须在不得借助任何工具和载体的情况下,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和技巧,成功翻越四点二米的高直立毕业墙。第488章 巨墙乍现  这是所有拓展训练中最重要的一个项目,也是拓展训练的最后一个团队项目。 不管之前的项目有多少支队伍参加过,不管他们之前如何争锋相对剑拔弩张,只要经过了这次胜利逃生之后,整个团队的凝聚力、合作精神以及队员之间的感情都会变得空前高涨,团队的协作能力也会大大增强,队员和队员之间会变成一种关系异常坚固的“生死之交”。所以,翻越毕业墙才是今天拓展训练的真正重头戏,先前的高空项目挑战不过是热身运动而已。  沐之秋的眼皮子跳了两下,西点军校的毕业墙只有四米二,当初她参加拓展训练时的那堵毕业墙却足足有四米五高,她那时候觉得让她攀越这种东西还不如拿刀子直接割掉她的一块肉,那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直到真的被人抱上搭好的人梯,再被上面的人拉上去,沐之秋都云里雾里飘着,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翻过去了。  老实说,沐之秋觉得那次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翻上去的,翻越毕业墙这种东西,女的在中间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平时再雷厉风行,再说一不二,那时候,沐之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非常渺小。要不是有于涛他们在下面撑着、抱着、托着她,又有其他队友在上面拽她、拉她,就算人梯搭好了,沐之秋也没办法爬上去,她整个就是被动地被队员们送上去的。  记得那天有个女队员穿了条白色的腰带是松紧的运动裤,结果就是在又托又拉中,硬是被人把裤子给拉掉了,掉得很彻底,直接被人将裤腰扯到脚脖子上。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沐之秋出门都不穿带松紧腰的裤子。  四点五米的毕业墙都把人翻得狼狈到那种程度,现在,云清居然凭着主观臆断把这堵墙加高了差不多一倍。沐之秋目测下来,足有三丈,基本上和方才高空项目的高度持平。  卧了个槽!这可是在古代啊?哪个国家也造不出来这么高的巨轮不是?若是真的碰到这么高的油轮,也甭想什么逃生了,只安安心心等死吧!  再挑战极限超越自我也有个限度,无限度地去放大那叫妄想。就好比一个摩天大厦,不借助工具,你只凭团队精神就想搭人梯上去,脑残的人也想不出这么笨的办法来。如此简单的道理云清却非要反其道行之,云清这到底是想干吗?  与沐之秋的目光相撞,上官云清的目光闪了闪,他知道自己擅作主张不应该,之秋告诉过他,超越极限的事情是做不到的。之秋所谓的超越极限自然指的是普通人的极限,这对一支精锐部队,一支特种兵部队来说根本就不是极限。所以,方才不管是黑队还是白队,除了恐高的赛广将军之外,其他人只是被阵势唬住,真正上去挑战高空项目时,每个人的动作都十分麻利。要知道不管是虎贲军还是褚国水师,本身就是精兵强将,更别提个个身怀绝技的靖王府暗卫了。  所以,之秋的担心其实根本就没有道理,因为,真正的战场上,不但可以使用武功轻功,还可以使用任何你能想到的方法与手段。  这些将来要替之秋执行特殊命令的特种兵,岂能与普通百姓同日而语?又岂能让他们养出狂妄自满的情绪?便是褚国水师,倘若能翻越三丈的毕业墙,那所谓的四米五的毕业墙又何足挂齿?  收回目光,上官云清简单将毕业墙的来历介绍了一遍。当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是被之秋加工过的故事,不可能出现西点军校这类东西。大体意思很清楚,上官云清的讲解也非常直白,如何翻越,怎么翻越,有什么规则等等,他都一一作了讲解。待他讲完,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瞪着这面毕业墙发愣。  夜袭心中一个劲儿地腹诽,不能用轻功?上官丞相是想让他们使用蛮力吗?如此光滑高耸的一面墙,便是用轻功,也不见得人人都能轻松地爬过去,现在不用轻功,当如何上去?那要搭多高的人梯才够用?  赛广心头更加憋屈,他轻功或许不如靖王爷,不如夜袭,但绝对比靖王府的普通暗卫强一些。可是,偏偏不能使用轻功,那倒要如何爬上去?难道真的像上官丞相说的搭人梯?三丈?额滴神,那可是至少五层的人梯,最下面的人能站稳么?  目光不由自主便看向夜袭身后身姿矫健却明显比他身后水师将士们要矮瘦的暗卫们,这样的小身板儿,他们踩上去,不会将暗卫们踩趴下吧?  萧楠在一旁看得蠢蠢欲动,此时再也忍不住,突然道:“三哥、三嫂?这堵毕业墙甚合我意,弟弟也想上去翻越一把,三哥、三嫂?你们能否助我?”  “当然!”站起身来,将沐之秋扶好坐在椅子上,又解下身上的大麾将她包裹严实,萧逸这才抬眸看向萧楠,“本王和九弟一样,也想亲自翻越一次试试。”  “啊?”萧楠脱口惊呼。  他所谓的三哥、三嫂助我,指的是让三哥、三嫂在上官丞相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不管是三哥开口还是三嫂替他说情,上官丞相定然都不会反对,他哪里会想到三哥脑子抽抽,居然自己也想上去玩儿一把。  三嫂那么护三哥,不会以为他是故意在挑唆三哥同上官丞相作对叫板吧?  沐之秋有她自己的想法,拓展训练队长和队秘是最累,也是肩膀上担子最重的人,尤其是在翻毕业墙时,队长往往都是人梯的最底层,也是最后一个上去的人。  这个队长便是由萧逸来担任,她都会担心,更何况是让从未练过武的云清来担任?只怕还未到六十一名队员都上去,云清就被他们踩死了。  可是,云清的呼声刚起,她又不能给他泄气,再加上云清看似温和,实际上无比执拗的性子,他岂会自己先上去,让队员们在下面当人梯?  所以,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人能替云清分担。  目前,这个替云清分担的人自然赛广最合适,她正寻思该如何知会赛广一声,让赛广给云清提个醒儿,萧楠便提出要上场一试。  这可不是瞌睡碰到热枕头了么?她当真舒了好大一口气。心才放下去一半,萧逸已经吱声了,竟也要去翻越毕业墙。  沐之秋一下子就怔住了,少顷,才眉头微皱,淡然道:“无妨!既然你三哥想试一试,你们俩便都去试吧!”  “三嫂?我……”萧楠说不下去。  “怎么?”萧逸目光紧紧跟随沐之秋,只用眼角余光斜睨萧楠一眼,“难不成九弟以为本王大婚之后疏于练武,身子颓败了,竟连一面毕业墙都翻不过去了吗?”  萧楠的下巴险些掉在地上,三哥是神馁,就算与三嫂夜夜笙歌,三哥也不可能连一面毕业墙都翻不过去,三哥在暗指还是在炫耀?他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他只是害怕三嫂生气而已。  萧逸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的小妻子,秋儿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岂能不知?  他虽是第一次见这种毕业墙,但云清方才已将规则说得清清楚楚了,无非就是将这面毕业墙当做巨型船只,翻过去的人可以在上面拖拽下面的人,但却绝不能再下来将未翻越的人托上去。  如此一来,越是晚上去的人消耗的体力就会越大,谁最后上去,就意味着他有可能体力透支爬不上去。放在战场上,则意味着最后上去的这个人可能永远都上不去了。  超越自我不是玩儿死自己,秋儿最崇尚的就是自我保护,是全身而退,以云清的性子,身为队长,他根本没有选择,他一定会是最后一个上去的人。以云清的身体素质,他如何能堪当此任?这世上能说动云清,让他放弃这种不必要的坚持的,除了秋儿岂有他人?然,一旦开始翻越毕业墙,秋儿不可能靠近云清去说服他,那么,能有机会靠近云清的便只有自己。  萧逸对这个拓展训练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什么高空挑战?什么翻越毕业墙?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所有这些东西在他脚下都会如履平地。但他对自己的宝贝娘子有兴趣,但凡是秋儿想要的,他都会为她取来,但凡是秋儿想做的,他都会帮她达成心愿。便是对云清,只要她喜欢,他也一样支持她。  下意识地与萧逸目光相对,沐之秋眼眶一热。果然,萧逸是了解她的,便是她不说,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是他再不喜云清,只要她在担心云清,萧逸就会毫不犹豫地递上自己的肩膀把她顶上去。  有夫如此妇亦何求?  “萧逸!”  “为夫明白!”唇角一弯,萧逸竟露出个颇促狭的笑容来:“怎么?难道秋儿也担心为夫的身子颓败没力气翻过去?秋儿且放心,为夫一定不负你的期望,便是翻越十面毕业墙,回家之后,为夫依然是大力神!”  要死哟!刚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厮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她,可不是调戏她上瘾了么?  “我才不担心呢,你便是一个人翻过去也不稀罕!”  话音才落,督赛的虎贲军中竟有一眉目清秀的小将扑地一声单腿跪地,道:“靖王妃,我能不能也上去试试?”  听这声音好不耳熟,定睛望去沐之秋只觉眼睛一亮,唇角已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小哥,是你啊?你手上的冻伤可医好了?今岁有没有再犯?”  这名小将正是当初沐之秋带着娇荷畅游运河,清晨离岸时在岸上挡住她的那名小头领。此次奉命来国医府,一进场,这小将便看见了靖王妃。  他崇拜靖王妃已久,对靖王妃充满了儒慕之思,好几次他都思想跑题,不去关注场中激烈的赛事,只顾着偷偷打量靖王妃。有两次看着看着他便咧嘴笑起来,然,靖王爷冷冽的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两次,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  自始至终靖王妃都没有看他一眼,见到偶像的激动之余,他心头却也有股说不出地惆怅。靖王妃是何等身份,岂会记住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岂料,靖王妃不但记住了他,而且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小将登时激动得语无伦次:“王,王妃?您,您,您……”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杨峥!王妃,我,我叫杨峥!”  “杨峥?好名字,扬眉吐气铮铮铁骨!呵呵!”沐之秋缓缓站起身,单手微微托住厚重的腰走上前,不待杨峥反应过来,已轻轻捉了他的一只手察看起来。第489章 艰难翻越  沐之秋看得十分仔细,手心手背、手腕,便连每根手指都仔细检查完毕,确信杨峥的冻伤完全治愈了,才笑吟吟道:“嗯!不错,今岁不犯,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我回去再多配些冻伤药膏,你带回虎贲营去分给将士们,切莫再让一人手脚冻伤,仔细爹娘在家里心疼。”  “王妃!”哗啦一声,杨峥身后顿时跪倒一大片,“多谢王妃体恤!”  愣怔一下,一一细看过去,沐之秋这才发现今日来的这五十名虎贲军竟有不少熟面孔。她素来记忆力惊人,职业特性又锻炼了她的辨认能力,此时看见这些虎贲军们,竟产生出一股回归组织的亲切感。  “呀!是你们呀!”沐之秋脱口惊呼:“当年‘死亡村’乱葬岗子一别就是两年,我方才居然没有认出你们来,当真罪过,对不起了啊!”  一时间忘记了怀着身孕,沐之秋便想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虎贲军们顿时激动起来:  “王妃不可!”  “王妃当真好记性,莫要为了我们伤了身子!”  “王妃你的身子,千万别!”  “秋儿以为自己能力拔山河么?”不满地上前将宝贝娘子霸道地圈进怀里,萧逸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责备:“他们个个壮得像牛一样,秋儿是打算将他们一个个托上毕业墙去?”  把他们一个个托上毕业墙?萧逸做梦呢还是在yy呢?便是她有这个心,也不可能有这个力。面部肌肉僵死的家伙就是不可爱,好不容易讲个笑话也这么冷。  抹掉额头上的两根黑线,沐之秋不好意思地冲虎贲军们笑笑,“你们快起来吧!地上凉!”  萧逸淡扫虎贲军们一眼,皱眉问:“怎么?尔等也和杨峥一样,都想随本王上去试试?”  “然!”众虎贲军异口同声。  沐之秋耸耸鼻子,古人就是实诚,怪不得总说古人诚不欺我。当初她参加拓展训练的时候,一看见那面毕业墙就产生了退缩心理,可这些傻大兵们,却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上去。  只是,这等的争先恐后,瞧着当真让人感动欣慰,自己怎么眼皮子直发酸呢?  “秋儿以为呢?”萧逸低头看她。  “既然大伙儿都想试试,那便允了吧!”再看一眼这高不可攀的毕业墙,沐之秋又有点担心,“不过云清才是此次拓展训练的督军,成与不成当听云清的放才对!”  “秋儿说得有理!”冲上官云清一拱手,萧逸问:“云清?本王欲带着虎贲军的兄弟们参加你的拓展训练,你可准否?”  “呵呵!”上官云清笑着拱手还礼:“靖王爷、九皇子和虎贲军的将士们也参加进来,我当然求之不得!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身后的白队黑队同时应和:“欢迎靖王爷、九皇子和虎贲军的兄弟们加入我们的团队!”  哈!瞧,当真是孺子可教也,不过两个时辰,他们已经深刻领悟到团队的意思了。这般,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如此!那我就替上官丞相重新制定一下翻越毕业墙的规则,临时充当一下你们的教官,你们可同意?”  “同意!”  “好!”清清嗓子,沐之秋道:“第一,和方才的高空挑战一样,你们在翻越毕业墙的时候,不允许讲话,一旦有人说话,不管是谁,已经爬上去的人全部下来,大家重新翻越,任何人不得违规,否则,成绩作废。第二,你们可以商量一下翻越时的交流肢体语言,就是手语,想出一种手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这种手语,必须要求所有的队员都能看懂,你们可以自创,也可以利用战场指挥或奇门遁甲中的旗语。第三,这是我们此次翻越毕业墙最最重要的一点。”  拉着萧逸走到毕业墙下,沐之秋让萧逸弓腿半蹲下去,拍了拍萧逸的腿弯处、脖子、头和脸,道:“你们自己商量谁来当人梯,不过,凡是做人梯的,我用手拍过的这几个地方,不允许任何人攀爬时踩踏。不管是谁,要么你别上,只要上去了,一脚给我踩稳了,绝不允许有人踩这些地方,也不允许踩在他的肩膀上之后双脚在上面来回移动,更不允许往上攀爬的时候双脚随便勾蹬踢踏,一旦发现,均按违纪处理。你们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好!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做好几件事。第一,商量好联络手语;第二,靖王爷、九皇子和虎贲军加入,商量好谁来当队长;第三,商量好由谁来做人梯,谁当人梯的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和第五层,谁来替换,谁最先上去在上面拉人;第四,制定一个准确的时间,你们现在一共有一百一十五人,你们自己估计,需要多长时间能一个不落地全部翻过这面毕业墙。”环视一眼众人,沐之秋眸光一凛,“在你们开始翻越之前,我最后强调两件事,一件事是我不管你们心中有多少豪气和胆识,翻越毕业墙的时候你们都给我用最清醒的状态去思考,不许充好汉逞能,更不许滥竽充数,因为一旦你们的人梯搭好了,就意味着你们的肩膀是队友们成功攀爬的唯一保障,所以,你们哪怕是站着死也绝不能跪着生。另一件事……”  停顿一下,沐之秋拉起萧逸的手做了个示范:“看见没有,这叫老虎扣,不管是谁,在攀越的过程中,只要不是按照这种方法互相握住队友手腕就想把人拉上去的,一律给我下来重来。倘若我发现有一个人托举或拉拽队友的时候是扯衣领或衣袖的,甭管是谁,军法伺候!尔等可听清楚了?”  萧逸眸中划过一道精光,不许扯衣领和衣袖?别说,他的宝贝娘子可真是了解他,他确实有这个打算,嘿!比较邪恶的说,萧逸先前脑子里还真想过用扯衣领的法子将云清拖上去,宝贝娘子这一条是专门针对他的吧?  下意识地看向上官云清,正巧上官云清也在看他,像是猜透了萧逸的邪恶想法一般,上官云清眉头挑了挑,视线倏地移向秋儿,竟冲秋儿露出一个春华秋月般的纯净笑容。  萧逸顿觉气血上涌,就知道云清不是什么好鸟,总是在秋儿面前装可怜,这兰之君子可是一朵确确切切的黑兰花。  沐之秋早将萧逸和上官云清之间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个男人,平素就不对眼,若非遇到大风大浪,他俩无论如何都不会携手并进。今日的拓展训练虽不是什么大风大浪,但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儿。若是一会儿翻到一半,他俩杠上了可怎么好?  人在慌乱的情况下会做出任何下意识的举动,揪领子、扯衣袖,甚至扯裤子那都是最正常的下意识举动,她不过实话实说,其实并非针对萧逸,偏偏萧逸这厮心思缜密,只要遇到她的话题就总会多想几分,而云清又是个细腻敏感的人,这般便如同针尖对麦芒,一下子就水火不容了。  这般翻越毕业墙岂有不受伤之理?若是萧逸的肩膀上、背上被蹭破点皮,心疼的还是自己不是?早知道云清会先挑衅,她就不让萧逸去助云清了。怎么着云清都还隔着一层,萧逸才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啊!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到了,上官云清果断地走出队伍,屈膝单腿着地给沐之秋行了个军礼,“启禀教官!我们已经商量完毕,由本督军任队长,人梯、梯队和手语均设定好,我等计划一刻内全部翻越过这面毕业墙,报告完毕!”  现代军事用语使用得非常贴切,不愧是上官云清。不过,沐之秋眉心一跳,队长由云清担任?一刻以内翻越完毕?云清答应了?  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从作战经验来看,萧逸都是当之无愧的队长人选,但他既是上去相助云清的,便不可能一味地逞强出风头,让云清当队长,这个沐之秋能理解,然而,一刻以内翻越过去?他们确定搞清楚难度了,确定自己没开玩笑?  当初沐之秋的团队仅有四十三个人,翻越四米五的毕业墙用了整整三十六分钟。现在萧逸他们一百一十五个人,翻越的却是差不多十米的毕业墙,半个小时能够吗?  “你们,确信?”话是问上官云清的,沐之秋的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萧逸。  “确信!”萧逸和上官云清同时应声。  “好,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随着沐之秋的一声开始,队伍即刻行动起来。  很显然,沐之秋小看了这些在枪林弹雨中闯荡过来的古代军人。事实上,他们不仅仅有强大的战斗实力,而且还有着铁一般的纪律和超强的忍耐力。  不出沐之秋的所料,第一层人梯果然有萧逸和上官云清,他二人分别带领四名虎贲军和四名暗卫,沐之秋的五名贴身暗卫四人在其中。难得的是赛广和他手下的水军竟没有逞能争夺,由夜袭带领几名身强力壮的水军作为梯队,其他人都在萧楠的带领下井井有条地开始攀爬。  第一层人梯十人,第二层七人,第三层四人,第四层两人,最上面一层留一人托举。赛广将军与萧楠、杨峥等人,都作为在上面拉拽之人第一批攀爬上去。  没有发生沐之秋担心的现象,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踩踏萧逸他们的脖子和脑袋,甚至,几乎不用手语示范,队员们便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了上去。  这完全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先前的冷嘲热讽只不过是不服气下的相互拆台,一旦有了共同的目标,他们便在瞬间紧密地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支密不可分的钢铁部队。  不由想起了当年汶川地震后,一位美国人对中国人的评价,他说,中国人实在太可怕了,平时看起来乱七八糟一盘散沙,但在关键时刻,在最困难的时刻,这个民族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一瞬间凝聚成一块牢不可破的钢板。现在,在沐之秋面前呈现出来的也是这样一块钢板,她为自己曾经是中国人骄傲,为自己现在拥有这块钢板而自豪。有了他们,日本沉没计划岂有实现不了之理?  再训练有素也是一群有血有肉的士兵,尽管个个身手不凡动作敏捷,但不让使用武功和轻功却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因此,到一半人翻越上去时,萧逸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上官云清手臂上青筋毕露嘴唇挣得青白,被夜袭换下休息时几乎站立不稳。第490章 如何坚持  冬果死死咬着嘴唇,看见上官云清浑身湿哒哒地被换下来,下意识地端起茶水便要送上去,沐之秋猛地握住她的手腕严厉地冲她摇了摇头。  冬果愣怔一下,眸中顿时涌起泪花。  终于,所有的人都上去了,地面上只剩下萧逸和云清二人。  赛广和萧楠、夜袭在上面手语交流一阵,似乎意见有点不一致。不多时,便商量完毕,由臂力超人的赛广在最上面抱住武功最好耐力也是最好的夜袭的腰,将夜袭倒挂金钩放下去,夜袭下面是杨峥,再下面是萧楠。  一个悬空的人梯做过渡都很难了,偏偏云清将这面毕业墙加高了一倍,这样就势必要增加一倍的铁链式人梯的数量。三个人倒挂金钩吊在毕业墙上,但凡有一个人松开手,这个铁链式的人梯都会断掉。  沐之秋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这种倒挂金钩的人梯方式其实是不合格的,最规范的动作应该是下面的人抓住上面人的脚腕被硬拽上去。  可是,人梯搭到最后,所有的人都面临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体力透支。体力透支下,双腿在打颤,双手五指无法合拢,越是下面的人,想抓住上面人的脚腕不撒手地被硬拽上去越要拥有强大的臂力。  在帮助一百多名队友爬上去之后,能保持强大臂力抓住队友双脚靠自己的力量不掉下去的人实在太少了,除非人人都是萧逸、夜袭和赛广。  倘若最后一个上去的人是萧逸,夜袭他们完全没有必要选择倒挂金钩这种方式,更不可能在倒挂金钩的人梯中间多加一个杨峥,就算不用轻功,萧逸的弹跳力也会达到一米五以上,以萧逸的体力和臂力,抓住萧楠的脚腕被拖上去完全不会有问题。  但,他们偏偏选择了这般危险的倒挂金钩方式,那就说明,最后一个上去的人会是上官云清。  这绝对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合作方案,沐之秋猜得出来,应该是萧逸的主意。作为队长,云清有帮助所有人逃生,将困难和危险留到最后,留给自己的责任,作为今日这场拓展训练的主角,留到最后是云清获取人心的最佳途径,云清几乎别无选择。这无疑是最理智最冷静也最高效的主意,不仅仅因为云清必须通过这场拓展秀脱颖而出,还因为云清是所有这些人当中体质最弱的一个人,在体力透支到几乎崩溃的情况下,你让他抓住上面一个人的脚腕或者脚腕下面再挂一个萧逸被吊上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人人都倒挂金钩,然后倒数第二的那个人用自己强大的臂力将云清硬生生地拉上去。  能做到这种事的人,除了萧逸还能有谁?因此一看见只剩下萧逸和云清,沐之秋便明白了他们俩的打算。∈♀?p?v?{文  萧逸是如此缜密的一个人,心细如发滴水不漏,他连帮云清积攒人脉和威信都想到了,唯一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云清的能力。  十米高的毕业墙,便是搭乘铁链式的人梯,四个人倒挂金钩也不可能挨到云清的高度,所以,最下面的那一截必须云清自己克服,他得像小鹿纯子那样弹跳起来,努力抓住萧逸的手,才有可能被拉上去。  体力透支的云清有没有可能弹跳起来抓住萧逸的手?沐之秋根本就不敢想。  云清是个书生,他没有练过武功,也没练习过打篮球。虽然四肢健全身体健康,但让他和萧逸比耐力、体力和弹跳力,简直就是让蚂蚁和大象比身高,所以,这是一个必输之赌,根本没有悬念,也没有任何侥幸。沐之秋几乎想在这一刻直接喊停。  上面的人梯一搭好,下面便开始了行动。  上官云清突然走到了毕业墙的最边上,而萧逸却连连后退。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萧逸和上官云清要做什么的时候,萧逸突然几个大步助跑起来,就在靠近毕业墙的那一瞬间,萧逸的身体腾空跳跃起来,突然轻轻一斜,借助惯性的力量,成功在毕业墙高一米左右的位置单脚一蹬,嗖地一下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上去,旋即,他已单手伸出,稳稳地握住了萧楠的手腕。  萧逸这一手实在出人意料,做得实在精彩漂亮,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正常情况下,最后应该由上官云清搭人梯,萧逸踩在上官云清的肩膀上借力往上一跃才有可能抓住萧楠的手。倘若一次跳跃没有抓紧,很有可能萧逸和上官云清都会摔倒磕得鼻青脸肿。  萧逸不同于常人,所以并没有人觉得他会摔下去,但同样,也没有人会想到他能在不借助上官云清的肩膀的情况下,只靠自己的弹跳力和协调性便跃上距离地面足足还有四米多的高空,成功抓住萧楠的手腕。  萧楠也没有料到三哥会来这一手,萧逸的大手握住他手腕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心中腹诽一句“妖孽”,赶紧死死扣住了三哥的手腕。  沐之秋愣了十几秒钟才意识到萧逸在做什么,鼻子一酸,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别人不懂萧逸,她可是太明白了。原来,不是萧逸忽略了云清,原来,竟是她再一次小看了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啊!萧逸,这个强悍到几乎不是人的妖孽,这个完美到让她舍不得放不下的男人,这个无所不能,善良又宽容的神,他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貌似漏洞百出的计划究竟有多么完美,多么具有可行性。  萧逸不是在卖弄,也不是担心云清的肩膀撑不住他把他摔下来,他是在做示范,在用最简单直白的动作给云清做示范,清清楚楚地告诉云清,等一会儿他要怎么做才能稳稳当当抓住上面的人梯。  倘若只靠弹跳力,除非云清是乔丹或者是成龙,否则云清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种借墙给力的法子增加弹跳的高度。虽说毕业墙很光滑,但却不至于滑不留手,只要云清将跳起来的角度掌握好,萧逸的计划就有可能一次成功。  她的夫君,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他怎么这么好,怎能这么好?  萧逸已用双手牢牢抓住了萧楠的手腕,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将双手换成双脚递给萧楠,然后和萧楠他们一样,倒挂金钩地迎接云清跳起来。  身子已经蜷起来了,下意识地向秋儿扫过去,目光正对上秋儿心疼含泪的眸子,萧逸的动作立刻停止了。  虽是倒着看的,他还是清楚地看见两行泪珠自秋儿的眼角缓缓落下。心头一抽,萧逸不由自主张嘴无声地说:“宝贝儿,我爱你!”  这种互动的方式除了他们夫妻二人,这世上只怕没有第三人能看懂。沐之秋面上滕地升起一层红晕,眸中泪光依然,唇角却一弯,笑了:“加油!我也爱你!”  无声的爱却似世上最最动听的情话,萧逸冷傲俊朗的脸上登时浮现出得意和满足。  上面的人看不见靖王爷的表情,便是萧楠也看不见三哥在干什么。不过是将手换成脚的动作,三哥如何做到一半就停下了?要知道这种姿势很难受哦!就像三嫂说的那样,吊久了会得脑充血的。  三哥哟!快点哈,你到底在干吗?  握住萧逸手腕的手指不由紧了紧,萧楠差点骂出声来。  好在萧逸立刻察觉到了萧楠的提醒,冲下面观望的宝贝娘子挤挤眼睛,双腿一提,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萧楠手中的手已经变成了萧逸的双脚。  萧楠只觉眼前一花,手中已变成了三哥的脚腕。心头大骇, !三哥这是要作死吗?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就换了,他都没有注意好不好?幸亏身体已经处于绷紧状态,随时都在备战,若是自己这么思想不集中,一下没抓紧,这般让三哥掉下去,便是三哥武功盖世,只怕也会磕破脑瓜子。三哥到底想吓死谁?  暗自将三哥好一顿臭骂,萧楠赶紧提气敛神,死死抓住三哥的脚腕。  如此,地面上只剩下队长上官云清一个人了。  沐之秋和冬果双拳紧握,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现在,有了萧逸的加入,人梯到地面的距离缩短了很多,但依然有两米多。  若在平时,这两米多的距离对于云清这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来说算不得什么,便是云清的弹跳力再差,他也应该可以够到萧逸。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云清可不是最开始的云清。他已经体力透支了,站在地面上,他大汗淋漓,浑身湿透,连头发上都在往下淌水。这样的云清,能不能有萧逸那样惊人的体力和耐力呢?  果然,上官云清深吸几口气,艰难地活动一下腿脚,便学着方才萧逸的样子退后几步跑起来。只是先前的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了,每一次他弹跳起来一只脚触到毕业墙还没来得及借力,就会滑下去。最后一次,许是没有掌握好力度,身子前倾,额头竟重重地撞在了毕业墙上。  高洁的额头上登时红肿一大片了,沐之秋死死咬住下唇,强迫泪水不要掉下来,眼泪却依然在眼眶中打转转。  冬果索性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如花的小脸上都是泪水。  最后这一下着实撞得不轻,上官云清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唇角带着自嘲的笑容。赛广将军说得没错,他才是那个真正拖后腿的人,他才是最没用最无能的那一个。萧逸已经给他做了示范,从夜袭到萧逸,四个人被倒挂金钩地吊在哪里,高台上还有赛广将军等数十名虎贲军、暗卫和褚国水师的兄弟们在努力,在咬着牙坚持。偏偏他如此无用,就差一点点,每一次跳起来就差那么一点点,用之秋的计算方式,是二十公分还是十公分?他几乎能感觉到萧逸手指上的温度,可他就是上不去,他够不到萧逸的手。在萧逸做起来那般轻松的动作,由他来做,竟是比登天还要难。  他要怎么做?他该怎么做?  方才之秋和萧逸之间的互动上官云清都看到了,他是如此了解之秋,便是之秋的一根头发丝他都不会记错,又岂会不知之秋那种无声的口型代表着什么?  之秋在说:“加油!我也爱你!”  没错,她说“我也爱你”,必是萧逸说了爱她的话之秋才会回应。之秋那样矜持自爱的女子,岂会在大庭广众下与萧逸互动暧昧?  她是情不自禁,是心疼萧逸,也是感激萧逸。  之秋的感激除了为他上官云清还能有谁?是他,是他拖累了之秋,拖累了萧逸,拖累了整个团队啊!第491章 生死之交  沐之秋的良苦用心上官云清如何不懂?萧逸的鼎力相助他又如何看不到?他夫妻二人已为他上官云清做到如此地步,他为何就不能再争气一点点?为何?  怪不得之秋不爱他会爱上萧逸,但凡是个正常点的女子,都不会爱上他这般没用的男人吧?  嗓子里皆是血腥,眼眶又酸又涩,这一刻,上官云清想到了放弃。  一抬头,正对上萧逸倒垂着的眸子。  上官云清从来没有见过萧逸用这种眼神看他,这是一种信任,一种对兄弟的信任,一种面对生死宁可同归于尽也绝不独自苟且偷生的果断和坚持。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怎能放弃?岂能放弃?  但见云清抬头看他,萧逸微微点头,眸中精光毕现,薄唇轻启,无声道:“兄弟!同生共死!”  上官云清鼻子一酸,终于没忍住,两滴清泪落下来。唇角微扬,退后几步,咬牙,如同子弹般飞出去,待靠近毕业墙时,上官云清突然“呀”地大喝一声,身体已高高跃起,几乎下一秒,他的一只脚已在毕业墙上使劲一点,身体便腾空冲了上去。  萧逸张开的双手立刻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还不等上官云清反应过来,上面的人已同时大喝一声开始往上拉人。  不到十秒钟,上官云清便稳稳地站在了高高的毕业墙上。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十秒钟后,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上官云清长臂一伸,突然直剌剌地给了萧逸一个熊抱,“兄弟,现在我承认,你,萧逸,是我上官云清这一生一世的生死之交!”话未说完,上官云清的声音已然哽咽。  萧逸没有防备,顷刻间便被上官云清抱了个满怀。  本来被上官云清猛地抱住,萧逸面色有些不好看,他素来不喜有人接触他的身体,当然,亲亲娘子抱他,萧逸是无比喜欢的,甭管是抱哪里,便是秋儿伸出一只脚丫子给他,萧逸也觉得能抱得满怀生香。至于其他人,便是夜袭,也从不敢沾他一根手指,更别说拥抱,所以萧逸最不喜宝贝娘子说的拥抱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  今日,为了给云清撑门面,为了让宝贝娘子开心,他靖王爷已经经受了百人的踩踏,如今再被上官云清以这种姿势熊抱住,萧逸杀人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尤其还是他和云清这种相貌出类拔萃的人抱在一起,怎么看都会让人生出些不太好的想法来,萧逸可不愿意明日京城内外就传出他有龙阳之好,打算招纳上官丞相为入幕之宾的闲言碎语来。一切莫须有的罪名都会造成伤害,便是他的小妻子智慧超群心如明镜,到底,她也是个人,他不愿冒险,不能冒险,便是有一丝一毫的空隙,萧逸也要将之堵掉。  一想到上回在金殿之上自作聪明欲擒故纵的退婚,萧逸的肠子就能纠结在一起,但凡能带来一点点令秋儿不愉快的绯闻,他都要将它扼杀在摇篮里,连yy和想象的空间都不能留给他刁钻精明的小女人。所以在上官云清抱住他的同时,萧逸已抬起手,下意识地揪住了上官云清的后衣领。  忽听云清在耳边低声道:“兄弟,现在我承认,你,萧逸,是我上官云清这一生一世的生死之交!”  云清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和激动,声音低缓真挚,竟让萧逸的心莫名其妙地抽动了一下。  孤洁自傲的神仙先生上官云清到底有多么不善于表达感情,这世上除了秋儿,便只有他最清楚。就像当日云清承诺弃医从仕追随于他一样,但凡云清说出来,不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这样的誓言便终生有效。此时此刻,当着百余名将士的面,当着之秋的面,云清说出这种话,可见,云清有多么认真,多么慎重,多么感激。  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有点差劲?  萧逸可从来没有将云清当成兄弟看过,更别提生死之交了。云清和他即便不是敌人,也不可能是兄弟,他们不能是兄弟,永远都不能成为兄弟。所以云清这份深情厚谊,萧逸不能接纳,就算他皮厚肉糙,也无法装出坦然接受。  只是,冥冥之中似乎有那么一根无形的线,不知不觉中就将他和云清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不用扯不用理,已经自行拧成了一股绳,便是他不想要,也早已摆脱不掉。  萧逸一双手臂便僵在半空中,半天都落不下去,却又同样没有力气去推开云清。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冰,没有人说话,连大声呼吸都不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两个风华绝代,却始终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男人身上。  萧逸突然觉得有点冷,瞳孔一缩,目光已下意识地去寻找他的小女人。猛地与秋儿含泪隐忍又带着点点忧伤的眸子对上,钢铁般坚硬残忍的心顿时便软下去了一大片。  云清的这声兄弟到底有多重他们都懂,云清已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但他却始终在原地徘徊。果然秋儿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感情冷漠又缺乏爱和安全感的人,无怪乎以前秋儿总叫他面部肌肉僵死男。这一刻,面对神仙般的云清,萧逸竟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但见自家妖孽夫君动作僵硬满脸寒霜地被云清熊抱住,俊逸不凡的脸几乎扭曲变形,沐之秋便猜到了萧逸的想法,拭去眼角的泪珠,冲他咧唇一笑:“萧逸!云清说的没有错,你就是他的生死之交,是他最好的朋友和兄弟。我们大家都是生死之交,都是最最好的朋友和兄弟!”  萧逸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的小女人,他的小妻子,她,是愿意的,她希望他和云清是兄弟。  猛地闭上眼睛,懂了。  再睁开时,萧逸长舒一口气,终于僵硬地轻轻回抱住上官云清,顺势在云清瘦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靖王爷,上官丞相!属下皆是你们的生死之交,皆是你们的兄弟。属下愿为靖王爷和上官丞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欢呼声和掌声随着萧逸双臂的落下再次响起,比先前还要热烈。队员们冲上前猛地将萧逸和上官云清抬起来,如同迎接英雄一般抬下了高台。  沐之秋的眼泪刷地一下又飚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泪点这么低,别人哭没哭她实在没看见,反正冬果在她身边哭得稀里哗啦,搞得她差点以为不哭成冬果这样,根本就不算被感动。  一百一十五人,翻越十米高的毕业墙, 这是多么艰巨,多么不可思议的任务啊!他们完成了,利用他们的耐力和合作精神,他们顺利完成了,而沙漏中的细沙明显不到预定的时间。  这是一群钢铁侠,是沐之秋眼睛里的超人。有这样一支军队支持,萧逸何愁不能消灭倭国?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看着携手而来,平素都淡然不惊,此时眸中却涌动着惊涛骇浪的两个男人,沐之秋心潮难平。同样的高贵,同样的清矍,同样耀眼璀璨,同样风华绝代,但一个如水般温柔,一个却如冰一般冷彻心扉,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知己,他们,都是这一生一世要守护在她身边的人,是她的亲人,更是她的朋友。  迎上前,先冲萧逸点了点头,继而跨前一步,伸出双臂,沐之秋也给了上官云清一个熊抱。  虽说是熊抱,但她肚子太大,实在无法和上官云清抱个满怀,倒像是后衣领处有人提着她,不让她与云清拥抱一般。  和方才萧逸的反应一样,上官云清也没想到之秋会抱他。尽管他知道之秋提倡用拥抱和握手来表达感情,但自从之秋嫁给萧逸之后,在这方面,之秋相当自律,几乎从不让任何人触碰她,尤其是男子,之秋在无形中都会流露出一股抗拒。便是他最近给之秋做孕检听胎心,之秋都会刻意隔着一层贴身小衣,绝不会让他直接接触她的肌肤。  这样的之秋,今日却主动拥抱他,可想而知,此时此刻,之秋的内心多么激动难耐。  “之秋!”不由自主收紧双臂揽住她,有那么一瞬间,上官云清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太好了,太好了,云清!祝贺你,你好棒,太棒了!”抱住上官云清的手臂猛地收紧,尽可能地把脑袋往他怀里扎得再深一点,贴得再紧一点,沐之秋居然抱着上官云清使劲摇了摇,“云清,我为你自豪!”  这种动作有点像小女孩儿在父母怀里撒娇,以沐之秋现在的体型来说,实在不适合做这样撒娇卖萌的动作。然而,她就是想摇一摇,就是想抱着云清摇一摇。倘若还能用更热烈的方式表达此时她内心的感激与欣慰,沐之秋甚至想捧住云清的脸狠狠亲几口。  或许,今日的拓展训练在其他人眼睛里只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和超越,但是,对于云清却不是,对于她和萧逸,同样不是。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是在考验云清的忠诚与忍耐,在考验面对重重阻力和巨大诱惑时,云清是否还能拥有当初坚定的意志,是否还会始终如一地坚持。  这同样是场针对萧逸的考验,是在考验萧逸是否会信守当初对她的承诺,也在考验兵权被分散的同时萧逸的野心是否也在随之膨胀。成也萧何败萧何,萧逸在将云清推上风浪巅峰之时,也在云清的头顶悬了一把利剑,只要云清稍有动摇,只怕这柄剑都会毫不犹疑地朝云清斩下。  今日这场拓展训练,云清不胜,萧良的空缺无人弥补,萧逸前进的路途上将会困难重重,云清势必会被他作为一颗废棋抛弃。云清胜出,得到的便是人心,军队的人心远大于普通百姓的作用,拥有了兵权,云清便被真正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旦他的身世揭晓,他是否依然能有平稳淡定的心态?是否依然愿意容忍退让?萧逸比任何人都清楚云清的作用,以萧逸冷酷残忍的铁血手腕,不成功便成仁,倘若云清大权在握的同时野心抬头,无疑,这便是云清毙命之时。  沐之秋知道自己很残忍,她确实担心云清,确实心疼云清,但是,她的私心依然在向着萧逸,萧逸和云清之间的敌对不仅仅来自于对她的爱恋,他们俩在没有遇到她之前就注定会成为一生一世的敌人,有了她的介入,就像突然在一枚失去引信的手榴弹上重新续上了引线和拉环,只要她稍微有一点点松动,这颗手榴弹都有可能被引爆。第492章 每个都抱  这种潜在的危机和剑拔弩张很多人心知肚明,萧震天知,沐之秋知,老顽童知,便是萧逸和云清自己,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谁也不说穿,谁也不点破,只要还有那么一层遮羞布挡住,大家都可以装作不知道继续安然度日。但,倘若有一天这层遮羞布被人揭开,萧逸和云清,这两个内心同样高傲、冷漠的男人,可愿同时后退一步?届时,沐之秋将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选择?  一声“兄弟”,一句“生死之交”,一个拥抱,在外人眼睛里只是一份感动,可在他们三人心中却知道这是真正的释怀,那柄萧逸亲手悬挂在云清头顶上的剑终于被萧逸收回了。  自此,萧逸、云清还有她,他们便永远都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再也没有对立,再也没有敌人,有的只是共进同退,生死与共!  所以沐之秋紧抱云清的摇晃不仅仅是撒娇,更是内心桎梏被打破后的感恩,是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救赎。  便是她这么一摇一晃,瞬间就将上官云清的心彻底摇软了。  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他喜萧逸也罢,不喜萧逸也罢,萧逸都是之秋的夫君,都是他要相助的人,都是他已认定的兄弟,那便什么都不要再想,什么也不要再问,只要能这般站在之秋身边,能再次拥她入怀,能嗅着她的发香,上官云清此生足矣!  “咳咳!”萧逸清咳两声,还没等他开口,他毫无自觉性的小妻子已经放开了上官云清走到萧楠面前。  一伸手,沐之秋又给了萧楠一个熊抱:“萧楠,你真是我的好徒弟、好弟弟,好样儿的,没给我丢脸!”  萧楠激动得差点晕倒,三嫂?三嫂这是抱他了吗?额滴神!他能不能咬自己一口?能不能扇自己几耳光,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等等三嫂!”  不等沐之秋反应,抬手啪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个大嘴巴,俊朗的面孔上登时留下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萧楠猛chou一口凉气,傻笑道:“嘿嘿!是真的,三嫂抱我了!”  噢!这熊孩子,下手可真叫一个狠,打自己怎么也这般实诚?  “只要你表现好,下回三嫂还抱你!”  “真的?”萧楠喜上眉梢。  “什么真的假的,回家抱你的香香公主去,怎地总想抱我娘子?”萧逸不满地闷哼着走上前,伸手就要抱自己的宝贝娘子。  不知道是他翻越毕业墙消耗了太多体力,还是方才倒挂金钩的时间太长真的有点脑充血看不清楚,一抱之下萧逸竟抱了个空。  呀哈!秋儿莫不是跟着老顽童学了什么泥鳅功?怎地如此滑不留手?他这也算老马失蹄吧?  一转眼,宝贝娘子已经走到了赛广将军的面前,二话不说,便跟赛广将军又抱了个满怀。 萧逸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这叫什么事?宝贝娘子得了拥抱综合症?  赛广彻底傻住了,早听说静安王朝的神仙先生上官云清爱慕靖王妃已久,乃是靖王爷萧逸的情敌,方才见靖王妃抱上官云清他心中还有些腹诽,靖王妃如此不恪守妇道,怎地靖王爷也不管一管?再看到靖王妃去抱九皇子萧楠,赛广更加鄙视。靖王妃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中豪杰,只是,这般欲盖弥彰,用九皇子给上官云清打掩护,实在太不应该。  才腹诽完,身子已经被靖王妃抱住。愣了半响,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靖王妃哪里是不恪守妇道,哪里是招蜂引蝶处处留情,她分明是在用一种他赛广根本就不熟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祝贺与激动。  被靖王妃绵软小巧的身子抱着,赛广心头一暖,突然觉得熊抱乃是世界上最最好,最最值得提倡的表达感情的方式。  “靖王妃……”话未说完,嗓子已有些沙哑。  “赛广将军,我非常佩服你,恐高症乃是一种疾病,并非你胆小。你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不但勇敢地完成了高空挑战,还能始终如一地在毕业墙上接人。这个团队能一个不落地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赛广将军,你功不可没!”  萧逸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这什么意思?难不成秋儿今日是想将所有翻越毕业墙的人全都抱一遍?开玩笑吧?  “秋儿?你可是?他们,你都要抱?”拉开沐之秋抱住赛广的手臂,不相信地指指夜袭等人,萧逸的桃花眼几乎瞪成了圆杏子。  “对!都要抱,每个都抱,一个都不能少,他们都是英雄,都是我们的兄弟,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好男儿!”晶亮亮的眼眸热烈地看向萧逸,“难道你不愿意抱他们?”  “为夫,愿意!”才怪!  “秋儿有孕在身,为夫替你抱便可,秋儿就不要亲力亲为了……”  “那怎么可以?我要一个个抱,萧逸,你也得抱,我从这边开始抱,你从那边开始,挨着来,一个都不能少!”  萧逸的脸一下就变成了苦瓜,本想着他屈尊迁就替秋儿抱抱就完了,怎地他的小女人这么轴?非但不同意,还变本加厉将他也拖下水?  罢了,罢了,反正刚才也被百余人踩踏过,抱抱也没什么不可以,但他的宝贝娘子能不能不要再抱啊?她是他的宝贝哦,是他萧逸一个人的,如何要去抱这一个个五大三粗又丑又脏的臭男人们?  “那,好吧!”哼唧半天,萧逸才从牙缝中哼出一句来。  “就知道你会愿意,因为你是他们中的一员,你比谁都清楚翻越毕业墙的困难和艰辛。萧逸,我为你拥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感到骄傲!”扯开萧逸的手,沐之秋笑颜如花:“你且先等一等,我将他们抱完再来抱你!”  将他们抱完再来抱我?为夫排最后一个?有没有搞错?就算不是第一个,是不是也该第二个就抱为夫?为夫也很累,为夫的体力也透支了啊!现在非但得不到宝贝娘子软绵绵的拥抱,他还得去抱这些硬邦邦臭烘烘的大兵们。  噢!坏娘子、臭娘子,一点儿都不心疼他。  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小女人母爱大泛滥,萧逸恨不得将这些臭男人全都拍死。  萧楠挑衅地冲萧逸做了个鬼脸,张开双臂便向三哥抱过来,只是,崇拜的目光却紧紧追随三嫂而去。  三嫂哦!他的女神,他的偶像,萧楠决定了,他要把香香公主也塑造成三嫂这般大气博爱的人,下回若是再参加拓展训练,他也要让香香公主像三嫂这般,将所有的将士们都挨个抱个遍。  夜袭和杨峥等人哪里会想到靖王妃会一个一个地抱他们,方才听到靖王妃说“每个都要抱,一个都不能少”,他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直到大腹便便的靖王妃用温暖的怀抱抱住他们时,他们才相信这是真的,王妃,抱他们了。  比起王妃的拥抱,王爷的拥抱实在算不得什么,眼下,他们个个对王妃的拥抱望眼欲穿,却巴心不得赶紧和王爷抱完,因此,看向沐之秋的眼睛个个亮晶晶的。  杨峥的鼻子发酸,此时此刻的靖王妃竟让他想起了早已死去多年的娘亲。  不管是暗卫,还是虎贲军,亦或是褚国水师,铁塔般的汉子,面对沐之秋娇小的怀抱时,竟个个眼圈发红,声音哽咽,一双双粗糙的大手在身上擦了又擦,仿佛恨不得将双手都擦烂了,才配去回抱靖王妃。  待一个个全部抱完,沐之秋与他们一样,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冬果正要上前搀扶,却被夜袭挡住,萧逸已当先一步冲上前,将沐之秋紧紧揽入了怀中。  “秋儿!”声音里皆是委屈和心疼。  张开双臂回抱住萧逸,沐之秋满脸幸福:“萧逸,你真棒,我为你骄傲!”  为云清自豪,为他骄傲,他的小女人莫不是嘴上抹了蜜在骗他?怎地人人在她嘴里都很棒?人人都要她来自豪来骄傲?她倒是骄傲自豪得过来吗?还是不要替别人自豪骄傲了,只为他一人自豪骄傲便好。  贴住宝贝娘子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问:“秋儿为云清自豪亦为为夫骄傲,那为夫与云清谁最棒?”  这个醋缸,到了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这还有疑问吗?笨蛋!  捧住萧逸的脑袋,将他的俊脸拽下来,踮起脚尖,沐之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脸颊上印下响亮的一吻:“在我心里,自然你是最棒的!傻瓜!”  愣了足足二十秒,萧逸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腼腆的,羞涩的小妻子,居然在一百多名将士面前,尤其是在云清面前吻他了,秋儿吻他了,而且,她还毫不犹豫地说他是最棒的。  欧耶!他能不能欢呼?能不能唱歌啊?  等等,不对头,最后那句傻瓜是什么意思?傻瓜?若是没这两个字才叫完美,萧逸才乐开花的脸霎时就成了十二月的寒冰。  “为夫是傻瓜?嗯?”最后一声,萧逸拉得很长,七分质问,三分撒娇。  沐之秋掩唇一笑,“算我说错话了,好吧?”  “不好!”面孔一板,煞有介事地环视周围目瞪口呆的将士们一眼,萧逸淡然道:“云清早有规定,今日拓展训练,凡胡言乱语者,皆要罚!”  “啊?”众人惊呼。  “萧逸,不可!”  “三哥?你疯了?”  “靖王爷?天哪!赶紧将靖王妃救出来……”  眸光一黯,萧逸将头主动勾下来,抬手指指自己另一边脸颊道:“既然秋儿说错了话,那便再亲亲为夫的这半边脸颊予以惩戒吧!”  靠!这就是她的夫君,一个十恶不赦的妖孽,一个完完全全的大色狼。  众人一愣,登时反应过来,顷刻间掌声与叫喊声此起彼伏。  “靖王妃,亲一个,靖王妃,亲一个……”  “好吧!亲就亲!”踮起脚尖,揪住萧逸的耳朵,沐之秋便撅唇吻上去。  哪知,才要亲到,萧逸的脸突然转了过来。霎时间,便演变成了二人眼对眼嘴对嘴的局面,沐之秋登时呆若木鸡。  “噢!三哥,好样儿的!”  “王爷,加油!王妃,加油!”  ,又不是接吻大赛,还加油,加什么油?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猴崽子们。沐之秋立时被闹了个大红脸,她的夫君可不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啊?  偷袭成功,萧逸的心情那叫一个爽,先前被宝贝娘子博爱的拥抱搞得极度的郁闷一扫而空,直恨不得现在就抱着他的小女人遁地逃走,跑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二人厮守。  夜袭原本挡着热泪盈眶的冬果给王爷王妃腾位置,此时被王爷的热情和王妃的大方所感染,头脑一热,猛地转身伸出手臂便将身边正傻乐的冬果牢牢锁进了怀里。第493章 隔墙有眼  “啊!”冬果下意识地尖叫起来,落在萧逸和沐之秋身上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了他二人身上。  一把捂住冬果尖叫不止的嘴巴,夜袭不满道:“喊什么喊,你迟早都是我娘子,我抱抱你又如何?你瞧瞧王妃,不但把我们每个人都抱过了,还大大方方地亲了王爷,依我之见,你也当效仿王妃亲亲我才对!王妃和王爷方才都说了,要一个都不能少地抱才行!”  “扑哧!”萧楠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部喷将出来,直将对面的兵士喷了个满头满脸。  额滴神!这个人是和三哥一样拽屁的夜袭吗?夜袭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萧逸吃惊地张大嘴巴,他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天,这就是他的小女人带出来的人,他身边最得力的暗卫统领,贴身一等侍卫,那样一个不会笑不会哭,便是刀子割在身上脸上都不会有一丝表情的夜袭,怎么被他的小妻子调教成了精神病?  沐之秋先是愣了愣,继而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嗬哟!好有才的夜袭,果然是蔫叫驴踢死人会咬人的狗不叫。当初萧楠在萧逸的挑唆下霸王硬上弓强吻了人家香香公主都已经够雷人的了,没想到这夜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居然比萧楠还要雷人。果然有其主就有其仆,夜袭果真是个和萧逸一样又腹黑又闷骚,还是个超级厚脸皮的妖孽。  “呵呵!冬果,你便大方一些抱抱夜袭吧!便是亲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便是正式比赛中,夜袭输给了赛广将军娶不了你,至少今日,他也是我们的英雄,你当犒劳犒劳他才对!”  “对!犒劳犒劳头儿才对!”那五名贴身侍卫眼珠一转,个个脸上露出调侃的笑容,竟异口同声道:“不过,我们也要抱抱,我们也要亲亲。冬果,你抱完亲完头儿,能不能也抱抱我们,亲亲我们啊?”  “滚蛋!一群兔崽子,看我不揍死你们!”赶紧将冬果紧紧护在胸前,夜袭俊脸紧绷,耀武扬威地冲他们挥挥拳头。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到了。  嗬哟不行了!这哪里是靖王府的暗卫啊,简直就是一帮二十一世纪又开朗又活泼的?丝丝小青年么!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搞啊?这样会把人家夜袭吓坏的,万一夜袭脑子抽抽,也学萧楠来个霸王硬上弓先上船再买票可怎么好?那不是害了人家冬果的清白么?  冬果羞得面红耳赤,在夜袭怀里拳打脚踢。她本就是习武之人,夜袭先前又脱力体力不支,一时间被她挣脱开来,冬果便捂着脸扑进沐之秋怀里,一叠声地抱怨:“坏王妃!你怎地和他们一起打趣捉弄我?你瞧夜袭这厮,满嘴胡言乱语,你赶紧将他打出去!”  “好姐姐,我哪有打趣你,呵呵!他们都是最可爱最值得尊敬的人,都没有恶意,你便大大方方地抱抱他们又如何?再说了,我可没觉得夜袭胡言乱语,夜袭多实诚一个人呐,想什么就说什么,这样的人最可爱了,我可舍不得打他,难道你舍得……”  这边沐之秋柔声安慰冬果,那边萧逸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上官云清的身边,“咳咳,云清!咱们既是兄弟,那便开门见山吧!明人不说暗语,我便直话直说,咱俩做生死之交的兄弟可以,倘若你真有本事,便是将那个东西让给你也行,但,秋儿你不能觊觎,更不能背后使暗招阴着抢夺,你说成也不成?”  看上官云清扭头看他,萧逸竟咧开嘴角,冲上官云清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上官云清登时一头黑线,此时的萧逸,怎地如此像秋儿曾跟他描述过的什么动画片里的灰太狼啊?  “白痴!”狠狠瞪萧逸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开去,上官云清赶紧站到了沐之秋的身侧,身体却神经质地抖了几抖。  萧逸愣怔一下才意识到云清在骂他,脸上的肌肉使劲抽搐几下,才将脸部恢复成无喜无忧的无表情状态。  待众将士嬉笑完毕,沐之秋朗声道:“诸位,今日这场拓展训练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想,你们都亲眼所见,这世上没有奇迹,因为你们就能创造奇迹,你们就是奇迹。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有你们想不到的和不敢做的。我希望今日的赛场较量和携手共进能对你们今后产生重要的影响,更希望今日参加拓展训练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将来的战事中脱颖而出成为各营各帐真正的中流砥柱。静安王朝和褚国的未来靠你们了,两国百姓的安定富足也靠你们了。所以今日,靖王爷、上官丞相和我特备薄酒一杯,为大伙庆功,同时也为三日后将开始的真正角逐为你们加油鼓劲。今日,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待三日后养足了精神再好好打一场胜仗如何?”  随着萧逸和上官云清的大手一挥,靖王府和国医府的丫鬟小厮们鱼贯而入,很快便在操场中央摆放了数十张八仙桌椅,美酒佳肴继而摆上,众将士纷纷落座,褚国水师、靖王府暗卫,便是虎贲军也不例外,气氛紧张的赛场顷刻间变成了一场气氛和谐的盛宴。  萧逸、沐之秋、上官云清和赛广、萧楠在台前坐下,举杯同饮,一时间,国医府成了欢乐的海洋……  天渐渐黑了,国医府已开始掌灯,操场上虽有些冷,但场中气氛却依然热烈。  远处一棵粗壮浓密的大树上立着两个人,一个高大挺拔背影冷清,另一个体型娇小身姿婀娜。二人身影皆隐藏在枝叶间,便是细细辨认,也瞧不出来。  那体型娇小的女子掩唇笑道:“八皇子还没有看够吗?”  萧良冷冷扫一眼身边眸光嘲讽的女子,薄唇紧抿并不说话,只是重新投向远处庆功宴席上那个大腹便便的美丽身影的目光中多出一份茫然。  “呵!八皇子好雅量,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女子娇笑着冲萧良抛了个媚眼,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追随萧良而去,却没有停留在沐之秋身上,而是停留在了沐之秋身边那个惊艳绝绝的黑衣男子身上,“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靖王爷夫妻恩爱水乳交融,当真让人看得眼热,我……”话未说完,喉咙上已多出一只铁爪般的手来。  “这首诗你怎么知道的?”杀气腾腾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萧良嘴里蹦出来,竟比刀子还要锐利几分。  完整的这首诗是这样的,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一次听到这首诗,还是两年前萧良与三哥和上官云清在“死亡村”中与之秋把酒言欢的时候,那时候之秋曾说过,她这一生一世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长生不老,唯有一个心愿,嫁一个懂她爱她,知冷知暖的夫君,生一个健康活泼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便足够了。当时之秋有些喝多了,忘形下,便将这首诗吟诵出来。  但凡是之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萧良便没有一句和一件忘记过,这首诗自然也早已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如今乍然从其他人的嘴里听见,萧良心头顿时涌上无比悲怆与凄凉。  女子并不惧怕他,微抬手,便反制住萧良手腕上的穴道。  “怎么?勾起良哥哥的伤心事了?呵呵!”妩媚地往萧良怀里靠了靠,女子的一只手已抚在了萧良俊美的脸颊上,“这样好的诗,自然是我师父做的,我可做不出来!”  “你师父?”萧良心头一惊,“你师父究竟是何人?”  “我师父是何人,只怕良哥哥你还不配知道!”女子瞬间变了脸,柔美的面容登时染霜,如同地狱修罗般让萧良只觉满目猩红。  “呵!”萧良轻笑:“不过是窃人口实仰人鼻息的无耻小人罢了!”  “大胆!”喉间一紧,已被女子扼住。  女子的脸色更加阴霾,扭曲之下,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柔美,不是裳云还有谁?  “你师父不过是个贼而已!”萧良脸上无丝毫畏惧,甚至依然痴迷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沐之秋。  这首诗既然是之秋最早吟诵过的,那便是之秋做的,其他任何人都不配吟诵,更不配窃取。裳云也好,她那个故作神秘,实则神叨叨的师父也罢,任何人都不配。  他的之秋,那个梦一般美得叫人揪心的女子,她就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所有人,偶尔间,目光流转,她会看过来,萧良便醉了。只觉那一刻之秋也看到了自己,她在对他笑,笑得如此温柔,如此甜蜜,如此满足,如此缠绵。  不知道是不是萧良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无畏,裳云愣了愣。许久,终于收回了手,唇角却浮现出一抹恶毒阴寒的笑容。  “呵呵!良哥哥当真是个情种,让我好生仰慕。”说话间,她已如同灵巧的蛇攀附在了萧良的身上。  萧良只觉鼻端顿时涌入一股异香,恍惚间,便回到了芒种那日,法门寺的后山,之秋柔软的身躯在他怀里。  惊喜地看着裳云,萧良的眼眸中异彩纷呈,“之秋?秋儿!哦!秋儿!”猿臂舒展,直接将裳云扣入怀中,下一秒,已对着裳云娇艳欲滴的红唇狠狠吻了下去。  “哦!良哥哥!你轻一点嘛!你咬疼人家了呀!哦!良哥哥……”裳云的轻呼声渐渐淹没在粗重的喘息声中。  一吻毕,二人依靠在树杈上,衣衫半褪,眸中皆闪动着饥渴和情yu。  “良哥哥?”避开萧良火热的唇,裳云娇喘吁吁:“你可愿为我做一切?”  “愿意,只要是秋儿想让我做的,便是杀人,我也会去替你做!”  “真的?”  “真的。”  “那我若让你去杀你父皇和母后呢?”  萧良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饥渴的唇再次落在裳云雪白的颈项间:“秋儿若想让他们死,我便去杀他们!”  裳云面上一喜,“那要是我让你去杀萧逸呢?”  “杀萧逸?杀三哥?”意乱情迷的萧良倏地抬起头,像是不认识一般吃惊地看着裳云:“秋儿?秋儿?你?”  “没错!我现在爱的人是你,不是萧逸,萧逸不死,我们如何在一起?萧良?我若让你杀了萧逸,你杀也不杀?”  “杀了三哥?杀也不杀?杀也不杀……”嘀咕了十余遍,萧良依然怔怔地望着裳云,眼眸中竟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如此心慈手软,难怪师父看不上他,连他自己的娘亲,皇后娘娘也瞧不起这个儿子,萧良,这个胆小懦弱的男人,当真可怜又可悲。第494章 兔子咬人  目光中闪过一道狠辣,一把撕开自己的领口,裳云便向萧良贴过去,吻住萧良嘴唇的同时,滚烫的肌肤也紧紧贴住了萧良裸露的胸膛,“萧良?你想不想要我?我是之秋,是你的之秋啊?我们可以双宿双飞,可以快活如神仙,我还可以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  果然,萧良打了个激灵,如同扎了鸡血一般,猛一转身便将裳云摁在了树干上,一只手已不由自主地撩开她的衣裙钻进去,嘴里含混不清道:“三哥,杀!”  裳云险些忍不住叫出声来,太好了,还差一点点,继续努力,还差一点点。  “那你先替我杀掉萧逸身边的那个女人可好?那个不知廉耻的,怀了身孕的贱人!”  “杀掉那个女人,贱人。”才念叨完,萧良突然又呢喃一句:“哪个贱人?”  “你忘记了吗?就是那个贱人,那个在大婚之日冒充我与萧逸洞房的沐之冬啊!她现在怀了萧逸的孩子,萧逸他背叛了我,我要你杀了沐之冬,杀了沐之冬!”  “沐之冬?沐之冬?”萧良的眸中突然爆出一道精光,狠狠地咬出一个字:“杀!”  哈,成了!裳云在心中欢呼。  只是,她的欢呼还未在周身转过一圈,胸口猛地一紧,身体已然僵住。  松开她,萧良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点情欲,清澈的眸中皆是惊涛骇浪般的杀气,“媚术么?你给我下了什么?神仙果?催情散?呵!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同样的法子第二次用在同一个人身上,便不管用了。所以,这一局,你师父输了。”  鞠起裳云的下巴,萧良的脸上浮现出轻蔑与嘲讽,“替你师父暖床多年了吧?有没有生出一个不人不鬼的小杂种出来?让我想想,他是该叫你师父师祖呢,还是该叫你师父爹爹?噢!三哥若是知道他的云妹妹沦为了倭国质子的肉脔,你说他会不会很伤心?”  裳云顿觉不妙,无奈马失前蹄,居然在小阴沟里翻了船,此时周身无法动弹,只能惊恐地瞪着萧良。眼见萧良单手入怀,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精致的白玉小瓷瓶,优雅地倒出一粒药丸来。  猛地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裳云大骇,一双杏子眼睁得溜圆。  读懂她眼中的惊恐,萧良浅浅一笑:“怎么?害怕了?只可惜今日你看到的听到的实在太多了,但凡对之秋有损害的事情,我萧良必定会从中作梗。哦!我险些忘了,你那个师父素来最会害人,还喜欢嫁祸于人,对遗忘草自然异常熟悉。不过,之秋医术高明,她亲手配制的遗忘草上官云清都无法解,不知你师父可有本事解开。想来你师父是有几下子的,我很好奇,上回之秋恶整沐之冬后及时给她服下了遗忘草,她居然还能记得住,你师父是如何给她解开的?用他的金刚不坏之身还是什么摄魂媚术?嘿!难怪我三哥和之秋大婚之日沐之冬能混入洞房,有你师父相助,你是不是很眼红沐之冬?既然你师父如此万能,今日,且让他也替你操心一回吧!”  握住裳云下巴的手指微一用力,裳云已被迫张开了嘴巴。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松,那粒在指尖把玩的遗忘草已进入了裳云口中,仅一转眼,便消融不见。  松开裳云的下巴,萧良厌恶地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擦完后顺手将脏了的丝帕丢在了裳云饱满的胸脯上,“就你这等姿色也想冒充之秋来迷惑我?你也太小瞧我萧良了。回去告诉你师父,也告诉你的新主子就是我母后,让他们少在我身上打主意。我与你们合作只为了之秋,倘若你们伤她一根汗毛,我都会叫你们人人都后悔。呵呵,别不相信。之秋说过一句话,兔子虽然温顺,但惹急了,它也会咬人!”说罢,身子一旋,连衣衫都不屑于整理好,萧良便飘然而去。  待将国医府远远甩在身后,萧良的眼角才滚下两颗浑浊的泪珠来。  之秋,我该怎么办?  他今日确实被裳云蛊惑了,若不是那股异香实在太熟悉,在他的记忆中实在太深刻,也许他真的就此沦陷,成为裳云手中的一只玩偶。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管是倭国质子,还是母后和裳云,他们都将所有的精力用在了三哥和之秋身上,没有人在乎他,不在乎的结果就是轻视。  他们以为,像他萧良这种没个性又温顺懦弱的人根本就不会反抗,甚至连好坏与香臭都分辨不出来,所以,他们大大方方地给他下药,连换一种都嫌麻烦。  芒种那日,萧良在法门寺后山遇到之秋之前只见过一个人,那便是褚国特使。与三哥决裂后,萧良将此事反反复复地想过多遍,能来去自如又擅长易容隐藏的人,这世上除了生死门门主便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倭国质子。  三哥对他防备的同时,许多事情都交给九弟去做,之秋和上官云清能查出的线索,三哥又岂会查不到?若不是九弟嘴快,萧良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倭国质子这样一个人。  所以那日中计之后,萧良没有辩解一句,将所有的恶果肚子吞下后,他用了五个月的时间来思考。  终于,萧良想到了答案,可是萧良并不敢肯定。因此,他盼着三哥和之秋回来,却也怕三哥和之秋回来,他想去证实,又怕被证实。  如今三哥和之秋回来了,监视八皇子府的各股势力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所以今日他来了,没有任何胁迫,也没有任何目的地来了,不为其他,他只想看之秋一眼,再看她一眼。  他看到了,看到了上官云清带着黑队和白队所做的一切,虽然他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知道裳云有兴趣。  裳云的兴趣是什么萧良并不关心,既然三哥和之秋敢大张旗鼓地在国医馆进行这样的比赛,那就说明他们不怕被人偷窥。三哥和之秋都不怕的事情,他萧良为何要害怕?这世上有谁是可以斗得过三哥的,又有谁比之秋更加足智多谋的?  萧良也不敢得罪裳云,以他的武功和实力,他如何接近得了固若金汤的靖王府和国医府?想要见到之秋,他只有依靠裳云的力量,因为裳云会地遁。  萧良其实对裳云有很多怀疑,包括地遁,可是,他迫切地想知道之秋的一切,所以,他将这些怀疑全都咽在肚子里,全都视而不见,他知道,现在的他对于裳云还有用处,裳云不会伤害他,更不可能杀他。  果然裳云没有让他的希望落空,萧良看见之秋了。然,这种看见比不看见还要让他失魂落魄。看不见想,看见了痛,想她痛,不想她更痛。  之秋啊!你可知,便是远远地看着你,萧良也知你在说什么想什么?你可知,这世上能看懂你的唇语的,并非只有三哥一人?你可知萧良也一样知你、懂你?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之秋在与三哥调情,她对三哥说:“加油,我也爱你!”她爱三哥,她的眼睛里只有三哥。那样一个自尊自爱的之秋,那样一个对任何人都笑眯眯的,却对任何人都留有余地的之秋,旁若无人地与三哥调情,她定是爱惨了三哥。  何时,她也能像爱三哥这般爱他萧良?何时,她也能像这般对三哥一样与他萧良嬉戏调笑?  萧良看着之秋抱了上官云清,抱了九弟,抱了赛广将军,也抱了夜袭,她用她并不宽大却异常温暖的怀抱拥抱了每一个人,她说每个都抱,一个都不能少。  曾几何时,之秋说过她要组建一支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小分队,她也说过让他们都加入一个都不能少。如今,三哥在,上官云清在,连后来的九弟都在,唯独少了他,唯独没有他。  她的拥抱可以送给所有的人,便是异国那些低贱的水军都可以,只吝啬于给他萧良。  他们都在,他也在,可是,他已不在属于他们一国,除了远远地看着,妒忌着,羡慕着,他萧良一无所有。  便是在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下,萧良才会着了裳云的道,便是嗅出那股异香他也无力反抗。他知道怀里的人儿不是之秋,但依然无法抗拒,那一刻,萧良只想将怀里这个女人揉进身体里,占有她,永远地占有她,哪怕撕碎她都行。  裳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让他杀了三哥的话,那是三哥啊!是他自幼便爱戴崇拜的三哥。他已经对不起三哥,已经妄图夺走三哥最心爱的之秋,他如何还能去杀了三哥?  一个胸大无脑的愚蠢的女人,她哪里会懂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哪里会懂什么是兄弟之情?什么是手足?什么是生死之交?就这,裳云也敢冒充之秋?之秋是多么坚强忠贞的好女子,是多么纯洁善良的天使,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可人儿。之秋岂是这等心肠歹毒人尽可夫的贱人所能匹及的?  在裳云念出那首诗的时候萧良就产生了怀疑,他不过加以试探,便将裳云嘴里那个神秘师父的身份挖出来了。如此愚不可及的女子,连他萧良都骗不住,还妄想着去骗三哥,去杀之秋?她连之秋的一根脚指头都不如。  落在他萧良手中,算裳云命好,他也算是给母后留点面子,倘若裳云落在之秋手中,只怕又会是下一个沐之冬。  一想到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沐之冬,萧良便觉得恶心,却又有点毛骨悚然。  今日裳云没有防备,在他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他日,之秋会不会也不曾防备,在裳云这个贱人手里吃大亏?  脚下猛地一顿,已然忘记了自己正飞檐走壁,险些一个不留神栽下去。沉思良久,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掉转身便往回飞奔而去。  沐之秋有些喝多了,当然,她不是喝酒喝多了,而是喝水喝多了。  自从听了她的孕妇养生之道之后,别说酒水,便是茶,萧逸也不让她碰一口。所以今日的庆功宴一样,萧逸不让她喝酒也不让她喝茶,只让她喝白开水和果汁。  其实果汁不错,沐之秋很爱喝,维生素丰富,对她和宝宝的皮肤都会很有益。但老顽童曾告诉过萧逸,果汁每日都要喝,但不能多饮,尤其是在冬季,喝多了果汁会伤胃。因此,萧逸严格遵守,每日只让沐之秋喝两杯果汁。今日算是破例,准她喝了四杯,剩下,便是她坑蒙拐骗,引诱撒娇赖皮,所有的法子都使遍了,萧逸就是不答应。  没办法,沐之秋只好以白开水代酒,一杯接一杯地接受将士们的敬酒。第495章 亏大发了  沐之秋本就有孕在身憋不住尿,今夜又喝了太多的水,更是不停地入厕。先前,萧逸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亲自带她去上厕所,可是他们夫妻二人一离席,大伙儿就都停下来等他们。萧逸陪她上了四五次厕所后,沐之秋便不让萧逸相陪了。  酒桌到底是男人们的天下,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掺合在其中不好,再说她肚子那么大了,长时间地坐着也受不了,索性这次带着冬果上完厕所沐之秋便在国医府的后花园内散散步。  有了上次法门寺的遭遇,冬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便是沐之秋入厕,冬果都会守在一边等着帮她提裤子,搞得沐之秋无比郁闷。  才带着冬果走到一丛冬青树边,斜刺里突然窜过一道黑影,沐之秋吓了一跳,冬果已嗖地一声追了出去。  冬果才离开,沐之秋便感觉到身后有人。  倏地回头,猛地对上一双矛盾痛苦又惊喜压抑的眼睛,沐之秋愣住了。  两米开外,一个身材挺拔精瘦高挑的黑衣人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出声也不靠近,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晦涩难懂,像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又像害怕她知道一般,如瞬息万变的大海,暗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  眼皮一跳,沐之秋脱口道:“你是……”  不待她说完,黑衣人大手一挥,一团白色的东西落在了脚边。再深深看她一眼,黑衣人扭头便走。  “萧良?”终于唤出来,沐之秋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却有些发颤:“是不是你?”  黑衣人的脚步立时顿住,脊背竟挺得笔直,犹如夜幕下直指苍穹的一杆枪,孤独中透着几分悲怆。  提脚想要往前跨出一步,沐之秋轻声问:“你?还好吗?”  话出口,那只迈出的脚已及时收回,脚步停滞不前。从芒种那日开始,萧良就注定了不可能再成为她沐之秋的朋友,她惜才,她感恩,她有情有义,但她不能容忍萧良对萧逸的背叛。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句“你还好吗”,或许,今后连这句平淡的问候亦不能再问出口。  黑衣人正是乔装后的萧良,便是这一句问候,数月来承受的委屈,经历的煎熬,以及刻骨铭心的思念,全都化作涓涓细流,一点点融入心里,只剩下对她绵绵不绝的想念和万丈柔情。只要之秋再多说一句话,只要她再多往前迈一步,他都会立刻回头,都会抛弃所有的理智拥她入怀。他在等待,亦在期盼,尽管明知这种期盼和等待多么绝望,但萧良依然抱着丝丝侥幸。  人是一种容易冲动容易犯错误的动物,沐之秋心软,沐之秋护短,沐之秋对朋友两肋插刀,但沐之秋不糊涂。萧良出现却止步不前,说明他不伤害她,此行他必是为善。 对于这样的萧良,沐之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怜惜和亲近,但她不会忘记芒种那日萧良所犯的错。犯错和吸毒一样,都会上瘾,她的示好,只能纵容萧良继续犯错,那般的结果,没有人能承受。既然给不了萧良想要的,索性什么都不要给,没有念想也就没有奢望,没有奢望,萧良才能活得更长久一点。  没错,对萧良,不管是萧逸还是她和云清,都异常苛刻,丝毫不留余地,那是因为萧良是萧逸的兄弟。萧逸这辈子可曾对其他人像对萧良这么好,这么维护过?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萧良的背叛乃是至亲至爱在毫无防范的时候,从背后往萧逸最脆弱的后心窝捅了一刀。面对这样的背叛,沐之秋没办法原谅,也不能原谅。  此生无缘再做知己,只盼来世不再相识!萧良,你好自为之!  深吸一口气,淡然道:“你,快走吧!”  再次开口,依然是四个字,但口气已与上次不同,带着毫无感情的冷漠和警惕,沐之秋缓缓转身。  果然,身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待再回过身时,哪里还有萧良的影子?除了地上那团白色的东西之外,院子里一切如常。  迟疑一下,走上前把东西捡起来,竟是一团裁剪仔细的宣纸。打开来,上面是萧良熟悉的笔迹,如同萧良这个人一般,带着股与世无争的温良清秀。待看清楚上面的字,沐之秋只觉鼻子发酸,忍不住,眼角溢出一滴热泪。  “王妃?”  身后突然传来冬果的呼唤声,迅速将纸团藏入袖袋中,沐之秋面色如常地转过身。  看见她完好无损,冬果重重地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扶住她,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遍才道:“王妃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发现什么了?”  “一只黑猫,个头竟堪比半岁大的猛犬,奔跑速度极快,我一口气追出好远都未追上,只看清这畜生竖起的耳朵异常大,又长又尖。不过真是奇怪,这只黑猫好像没有尾巴。”  堪比半岁大的猛犬?奔跑速度极快,耳朵异常尖,还没有尾巴?  到底是没有尾巴还是尾巴很短?沐之秋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种体型介于虎豹之间的大型猫科动物。  “既没有看清,你怎知是只猫?万一不是呢?”  “不是?”冬果抠抠脑袋,“长成那样,不是猫还能是什么?”  长成那样不是猫的多了去了,不过此时不宜与冬果细说。整整冬果有些凌乱的衣衫,沐之秋笑道:“你将我一人丢在这里,就是去捉猫玩了呀?可不是该打么?”  “是该打!”冬果一本正经道:“上回在法门寺是我疏忽大意了,今晚幸亏王妃没事,若要有个闪失,我定要将那坏蛋碎尸万段!”  “怎么?我这么大个活人,你还怕我丢掉啊?瞧你紧张的。”抬袖给冬果擦擦脸上的汗,沐之秋笑道:“呵呵,如今便是有人打我主意想掳走我,只怕也没那么方便呢!”  “嗯?为何?”冬果没听懂,疑惑地看向她。  “笨丫头!你想啊,如今你家王妃我怀了双胞胎,肚子这般大,又重又笨,谁掳走了我谁就得承担三个人的口粮,这等吃亏的买卖哪个缺心眼儿会做呀?”  “浑说!秋儿的意思是说为夫就是那个缺心眼儿么?”眼前一花,身子已被人霸道地圈入怀里:“甭管秋儿一个,还是腹中的双胞胎,便是秋儿一人要吃十个人的口粮,也是为夫的稀世珍宝。”  “十个人的口粮?你当我是猪啊?难不成我一胎会给你生十个出来?”  看看满脸焦急的王爷,再看看哭笑不得的王妃,冬果一乐,赶紧悄声退下。  无奈地摸摸鼻子,沐之秋弯起唇角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秋儿入厕怎地去了那么久?”俯下头,在她鬓边蹭蹭,萧逸不满道:“为夫都想你了!”  唔!这便是书上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好吧!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的夫君是分分秒秒都要跟她黏在一起,便是一分钟看不见她,都会觉得委屈。萧逸前世是不是泡泡糖变的啊?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云清他们要等急了!”  “急什么急,我叫他们都散了!”  “啊?散了?”  “秋儿要常常入厕,如此辛苦,他们怎么还有脸继续吃喝下去?”  尼玛!她这个妖孽般不讲理的夫君,她入厕是因为怀孕了憋不住尿,总不能因为她要上厕所,连饭都不让其他人吃吧?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乐也乐过了,笑也笑过了,这般让他们又吃又喝原就是太便宜了他们。三日后他们还要比赛,今夜吃太饱到时候怎么跑得动?”  嗯?今夜吃太饱了到三日后就会跑不动?这是什么逻辑?难不成将士们吃下去的都是水泥,经过三天都不会被消化掉?便是今夜这些暗卫和褚国水师都喝醉了,也不会影响到三日后的比赛好不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萧逸这厮多横啊,还隔着十顿饭,他就不让别人吃饱了。  这种话说出来实在太没人性,暗卫和虎贲军怎么说都是他萧逸的亲信,别人替他卖命,他请别人吃一顿饭还不让人吃饱,这厮是不是忒过分了点儿?  “咳咳!那个,萧逸,你看啊!我觉得今天好划算,拓展训练累的人是暗卫和褚国水师们,当然还有云清,但收益的人却是你,你实在是赚到了。我越想越划算,我不过就是抱了他们每个人一下,便换来了他们对你的死心塌地,这般的买卖算得上是空手套白狼,咱们真的赚大发了。等他们回到各营再去宣传一下,一传十十传百,靖王爷夫妇体恤爱戴将士们的美名就会广泛流传,到时候不管是虎贲军,连褚国水师,都会把你看做战神。所以,我觉得,咱们今晚应该实实在在请将士们吃一顿才是!”  “秋儿所言极是!为夫比云清付出的多,比云清要累,当然应该比他们都赚得多,赚大发了也没什么好奇怪。”  嗯?这话什么意思?她有说这种话题吗?她想说的是要善待手下,萧逸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这厮到底听了个什么?  眨巴眨巴眼睛,沐之秋愣是没反应过来,难不成最后的翻越毕业墙项目,真的把萧逸累惨了,连脑子都不太够用了?  “难道不是么?”不满地皱皱眉,索性将宝贝娘子抱了个满怀,“今日他们人人都得了秋儿的拥抱,秋儿是为夫一个人的娘子,只能抱为夫,这般去抱他们,为夫岂不吃亏?秋儿一连抱了一百多人,这般算起来,为夫着实亏大发了!”  “啊?”  天馁!这厮想的居然是这个,他怎么横竖脑子里都在纠结这个啊?这都多少个小时过去了,他怎么还没有想通啊?不过妖孽就是妖孽,领悟能力当真强,连亏大发了这样的词都能随口就用,她的夫君很牛逼。  “啊什么啊?秋儿抱他们时那般用心,每一个都抱了好久,偏偏轮到抱为夫就变成蜻蜓点水,秋儿根本就是在敷衍为夫!”  “我哪有?我都当众亲你了!”沐之秋急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说冷面王爷萧逸不苟言笑笨嘴笨舌的?这厮的一张利嘴端得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死人说成活人,“我虽然最后一个抱你,但是抱你的时候我是最用力的,抱的时间也是最长的好不好?”  “我怎么没感觉到最用力、最长?”惩罚性地在她耳垂上轻咬一下,萧逸闷声道:“秋儿分明就是在应付差事糊弄为夫,为夫数着数呢!秋儿抱云清的时间最长,为夫数了八十下,三弟次之,六十下,赛广将军五十下,夜袭五十下……可是秋儿抱为夫时,为夫只数了三下秋儿就松手了!”第496章 什么身份  卧了个槽!萧逸数其他的人绝对用的是快进,数他自己用的是慢放,慢慢放。她沐之秋干对天发誓,她抱云清的时间最多不到三十秒,抱萧逸的时间足足不下于五分钟,更别提只要在他身边,他就会宣誓性地将她一直圈在怀里。要是这都算抱他不够用力,时间不够长,那怎么样才算长?  那个时时刻刻都拥抱着对方不撒手的是树袋熊好不好?噢!还不对,树袋熊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抱着对方不撒手,时刻拥抱着对方的那是连体婴。  无奈地看着亲爱的夫君,沐之秋柔声问:“那你想怎么样?”  “为夫要抱抱!”吸吸鼻子,萧逸的声音里都是委屈,听起来还有点撒娇的味道。  沐之秋的身子抖了抖,手臂上登时起了一层鸡皮小栗子。噢!他的夫君当真越活越小了,现在已经公然开始索要抱抱了。抱抱?头皮一紧,又抖了两下。  “现在咱们不是就在抱抱么?”  “只是为夫抱着你还不够!”声音更委屈。  沐之秋心头一颤,赶紧用手臂环住萧逸的身体,“那老公,你想怎么抱?”  “就像现在这样抱。”  “嗯!好吧!”  “要抱久久的!”  抱久久的?这话是不是不太通顺?像是长乳牙的小宝宝才会说的话吧?  “嗯!那你想抱多久?”  “抱到超过秋儿抱他们一百一十四个人加起来的时间的十倍为止!”  沐之秋的眉心一跳,超过抱那一百一十四个人的时间为止?一个人算十秒钟的话,一百一十四个人就是两分钟,十倍?那是二十分钟。熊抱二十分钟?萧逸是打算来一场熊抱大赛现场直播吗?这种事好像是二十一世纪的?丝男女才会干的呀!  看看月光下树影斑驳的周围环境,再看看面前自家夫君的妖孽容颜,沐之秋吞了口口水,“那个,萧逸?你确定咱们要在这里抱……”  “秋儿的意思是回家和为夫在榻上抱?”冷冽的眸子登时迸出愉悦的火花,萧逸脱口道:“要不,咱们在浴室里抱吧!那般抱着,更紧密一些。”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萧逸这厮能不能听她把话说完啊?沐之秋顿时一头黑线。  “是……是,那般抱着,是更紧密一些!”  待沐之秋完全睡沉了,萧逸才悄然起身。  萧逸一走,沐之秋便睁开了眼睛。  枕边遗落了一片碎纸屑,地上却有更多,正是萧良留下的那个纸团遗骸。  很显然,这是萧逸的杰作。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没有,就这般直剌剌地丢在床榻边,可见,萧逸内心是如何痛着,煎熬着,憎恨着。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啊!  深吸一口气,沐之秋翻身下床。  凌霞殿外,上官云清和萧楠、夜袭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萧逸出来,上官云清的目光闪了闪,轻声问:“她睡了么?”  “睡了!”  “可从之秋嘴里探出来了吗?当真是萧良?”  望向上官云清的目光一闪,萧逸不答,虽然面上表情不变,但周身却在瞬间漫出一股杀气,便是上官云清,也忍不住频频皱眉。  “三哥?”萧楠迟疑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今日八哥并没有恶意,能不能……”  “何为恶意?难不成你觉得本王该将秋儿让给他?”  最后三个字说出来,已经有了刻骨的仇恨,萧楠顿觉头皮发麻,再不敢多说一句。  “萧逸?”上官云清思忖片刻,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本王说过,他若再敢跨入靖王府一步,杀无赦!”  “可是,他今日闯的,是我的国医府,不是靖王府。”  “所以,今日之事,本王权且放过他,如果再有下次,不管他有意无意好心还是坏心,本王一概不会饶过他。”  “多谢三哥!”激动下,萧楠脱口而出。  萧逸的目光倏地移向萧楠,登时如同冰刀扎在了萧楠的心脏上,“你不必谢我!今日,他没有擅闯靖王府是他的运气,但他与倭人勾结,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门内,沐之秋心头一寒。果然,敏锐细致如萧逸,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擅闯国医府?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萧良的身份?或许,连萧良的同党,或者说那个在背后牵引萧良的人,他亦早都知晓。既然知道了,还如此纵容,萧逸到底是在给萧良留一线生机,还是打算彻底将萧良拖入地狱?自己这般被他们保护着,甚至监视着,究竟是福还是祸?  再想起那个与世无争温和超然笑意研研的男子,沐之秋眸中终于划过一丝不忍。萧良,我虽感激,却也无心助你。若你还想平平静静地度过下半生,便再也不要来淌这趟浑水,沐之秋的生死,与你无关。  萧良给她的纸团上只有一句话——“小心裳云!”  小心裳云,这不仅仅是萧良给她的警告和提示,更重要的是,已经揭露了萧良的立场。不管主动还是被动,萧良已经迈入了皇后的阵营。和裳云一样,他已经成为皇后,或者说,和裳云一样,萧良已经成了精神病的合作伙伴,成了倭国的细作,成了她和萧逸的敌人。  对待敌人,萧逸从来都是残忍狠辣的,便是她沐之秋,也不可能放过汉奸。  只是,这个汉奸,怎地如此令人无奈?  想离开这道门,不想让自己偷听到更多的秘密,不想继续证实心目中更多的猜测,沐之秋的双脚却如同扎根了一般动弹不得。无奈下,她只好紧紧靠在门上,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萧逸的一句话让众人都陷入沉默,半响,萧逸才问:“你们可发现什么线索?”  “属下已带人将靖王府和国医府彻底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他们进入的痕迹。”夜袭顿了顿,道:“不过八皇子离开时,是直接翻墙的。”  “直接翻墙离开?”上官云清眉头微蹙,看向萧逸,“如此,便是故意留下痕迹,八皇子可是在向我们示警?”  萧逸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方才从秋儿的袖袋中滑出来的那个小纸团。以秋儿的细致,她岂会允许这样的纰漏出现?倘若她不想让自己知道萧良潜入国医府所为何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得见这张纸条。  秋儿的苦心他岂能不懂?然,试图掠夺秋儿者,必死!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兄弟,是他自幼便用生命来维护的亲弟弟,他亦不会纵容。  “今日和他一起潜入的人是裳云,他故意引起我们的主意,确实是在示警,但他不想暴露裳云。”声音平淡,萧逸面无表情道:“他给秋儿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心裳云’。”  “裳云?”萧楠惊愕:“怎地又是她?三哥,你……”  “不管是谁,只要想害秋儿,本王便会让她有来无回。”  萧楠眸光一凛,早就知道三哥是个狠角色,果然。  裳云?那曾经是三哥细心呵护的珍宝,是云妃娘娘留给三哥唯一的希望啊!三嫂说得没错,三哥,他真的是一匹狼!  “萧逸?”上官云清突然眸中暴起精光,素手一伸,竟握住了萧逸的手腕:“你方才说什么?萧良是和裳云一起潜入国医府的?萧良不想暴露裳云?”  但见萧逸目光深邃波澜不惊,上官云清咬牙切齿道:“地遁?他们是用地遁之法潜入的?”  “地遁?”萧楠大吃一惊,旋即,脑子一热,脱口道:“你是说我母后和倭人有来往?”  说完,萧楠自己先愣住了。  靖王府和国医府并非市井百姓的独门小院什么人都可以偷偷潜入偷窥,普通百姓根本没这个胆子偷窥,便是有心之人,也对这里忌惮三分。  尤其是此番出使褚国归来,为保三嫂安然无虞,便是素来不干涉三嫂自由的三哥和上官云清,此番都不约而同地联手派人暗中偷偷保护三嫂,就连三嫂入厕,也时时刻刻在三哥的掌握之中。靖王府和国医府戒备森严,连只鸟都休想飞进来,若非具有非常手段,只怕还没靠近院墙便已死于非命。这般情况下,能来无影去无踪地进出的人,除了会地遁之术可还有其他?  八哥的武功路数萧楠最是清楚,地遁这样的东西乃是三哥最厌恶的,萧楠和八哥自幼受到三哥影响,自然看不上如此不入流的东西。因此,八哥能潜入,便是仰仗了裳云的本事。  这世上,除了生死门之外,但凡与地遁之法沾上关系的,都与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以前萧良从来没有将裳云和倭人联系到一起过,便是当初裳云手持竹马血洗靖王府,萧楠都以为她是被精神病利用了。他如此自信,乃是因为裳云与母后有关,萧楠再不喜这个母后,她也是他的亲娘。  当初香香公主来静安王朝欲与三哥和亲,金殿比试时,三嫂突然被一名宫女用茶水泼湿头脸露出真容,三嫂当时的反应萧楠记得清清楚楚。他本不是个太细致的人,但跟着三嫂学习断案,萧楠在不知不觉中便养成注意观察细节,有没有用的细节只要看见了就会储存进脑子里的习惯。就是这个习惯,让他在那一刻留意到了别人都没有注意的细节。  当时三嫂像是被茶水泼傻了,竟不顾自己的真容,亦不说话,只是死死握住那名宫女的手腕。  那时候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嫂露出的半截绝世容颜上,便是他萧楠也不例外。但事后,他总感到以三嫂遇事不惊的性子那一刻的反应太奇怪了,就好像三嫂突然在那一瞬间离了魂。  那日,三哥急匆匆地将跳完钢管舞重伤的三嫂抱走,萧楠和八哥追出去三哥却连三嫂的面儿都不让他和八哥瞧,萧楠便随口抱怨了两句。  八哥听完他的话眼睛一亮,转身就去了凤栖宫。  后来,三哥命他查探裳云的下落萧楠不知从何下手,八哥却多次暗示他去凤栖宫中探寻。萧楠当时觉得很奇怪,八哥怎地会将裳云和母后联想到一起去。虽然他始终没有找到裳云在凤栖宫的证据,但八哥说得次数多了,萧楠不知不觉也就记住了,在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形成了一种认知,裳云是母后的人。  既然是母后的人,那他自然该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裳云曾经还是三哥最看重的亲人,倘若裳云不再被歹人利用,如此,他也算是锦上添花,给三哥和云妃娘娘留下了一线希望。  萧楠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往深里去想过,此时被上官云清无意中说出来,他不由自主便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竟是越想心头越惊,不多时,额头上便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第497章 如此分工  看看上官云清不忍的眼眸,再看看三哥毫无惊异的脸,萧楠便知此事竟是板上钉钉,原来三哥、三嫂和上官云清,他们早已知道了。∈♀?p?v?{文  猛地想到一种可能,萧楠倏地一下用手捂住了嘴巴,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几乎要撑破眼眶滚落出来。半响,惊恐的眸中竟溢满了泪水。  上官云清和夜袭不忍再看,悄悄隐身黑暗中。  萧逸轻叹一声,终于抬手拍了拍萧楠的肩膀。  他这一拍,像是突然给萧楠的情绪打开了一道闸口,萧楠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三哥?我,我是不是?我和八哥是不是……”话未说完,已成哽咽。  是不是?九弟和八弟是不是?他也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他甚至想知道自己如此憎恨八弟,如此容不下八弟对秋儿的觊觎,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不管他如何深挖内心,萧逸始终找不到答案。  这世上,最最可悲的东西不是命运,而是血缘,就像褚天凌和秋儿,就像,他和八弟、九弟。  狠狠闭上眼睛,伸手将这个惊慌失措的弟弟拥入怀中,萧逸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不自信:“应该不会,皇后她……”  “应该?”萧楠一把推开萧逸,热泪已夺眶而出:“若是呢?若是呢?我们若是呢?”  连问三遍,不待萧逸回答,萧楠再次拽住他的袖子。如同绝望的孩子扯住了大人的衣袖般,萧楠拼命摇晃:“三哥?不要告诉三嫂和香香公主,尤其是三嫂,你千万不要告诉三嫂,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  扑通一声,萧楠竟双膝着地跪下了。他的手依然紧紧攥着萧逸的广袖,却用额头紧贴着萧逸的脚背,仿佛他是萧逸脚下最最卑微的尘埃。  “好!三哥不告诉你三嫂。”将萧楠扶起来,萧逸一字一顿道:“三哥跟你发誓,这世上除了你我兄弟之外,谁也不会知道。你,萧楠,永远是我萧逸的弟弟,是静安王朝的九皇子!”  ……  死死咬住嘴唇,沐之秋悄悄回到内殿。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残忍又无奈,她早有怀疑,早就猜想过,但她始终在刻意回避,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不想并不代表可以忽略,回避并不代表就不用再面对。若不是萧楠天性善良敦厚,又对萧逸忠心耿耿,对她更是崇拜喜欢得五体投地,沐之秋早已像对待萧良那般疏远萧楠了。  便是因为这一层原因,所以萧良为她做过那么多,她却单单让自己记住了萧良对她的伤害。 正是因为她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刻骨仇恨,细致敏感的萧逸和云清才要对萧良赶尽杀绝,连一次悔过的机会都不给萧良。  将萧良逼到这种处境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沐之秋啊!她这种与生俱来的执拗和仇恨,到底对不对,对不对啊?  缓缓在床边跪下,虔诚地对着窗外的明月磕头一拜,沐之秋潸然泪下,“萧良!对不起,对不起!”  门板那边那股熟悉的气息一退去,萧逸便察觉到了。眸中滕地升起一股心疼,又被他迅速压制下去。  有些事情,说不出来,不能说,说了他的小女人会崩溃。但是,不说也得面对。他的小妻子就是这样一个固执又勇敢的人,即便害怕,即便忧心忡忡,她还是会迎难而上。既然瞒不住,那便让该来的都来吧,他自然会始终在她身边陪着她、爱着她,即便是下地狱,他也会陪她携手同游。  直至萧楠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上官云清和夜袭才从黑暗中走出来。若不是还有要事,他二人决计不会在这种时刻不长眼地冒出来打断人家兄弟之间互诉衷肠。  清咳两声,上官云清问:“萧逸,今日的拓展训练已被他们窥破了。我和夜袭商量了一下,三日后的比赛,是否要延时?之秋那边?”  “无需!”萧逸右手一挥,冷声道:“窥破又如何?便是窥破,你道他们能效仿得来吗?三日的时间做防备足够了。咱们的时间非常紧,秋儿只定下了五年之约。既然知道了,那就君子亮剑吧,只看看究竟谁才是这四海八荒真正的霸主!”  上官云清不由将征询的目光望向夜袭,夜袭凝眉想了想,拱手道:“属下觉得王爷说得有理,他们不过只看见了今日拓展训练的过程,倒是有几人能体会到王妃的苦心?倒是属下,现在多少明白了王妃和上官丞相为何不让我们使用武功和轻功了。”  “没错!训练你们的团队意识和协作精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之秋也确实不想被人窥破你们的真实实力。”将目光投向萧逸,上官云清又道:“不过萧逸,之秋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对方实力如何我们至今不明,而我们过早地君子亮剑,会不会吃亏?”  “难道不亮剑就不吃亏了吗?”萧楠水洗过的眸子晶亮,里面全是不甘的斗志和深切的仇恨,“倭人素来都喜欢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想玩儿阴的,那我们就给他们来明的,蚂蚁就算再想干坏事,也不可能将大象推倒!”  “九弟说的有理!”如此清晰地将自己和倭人划分开来,足见九弟已能坦然接受了,萧逸眸中现出赞赏,“所以三日后的比赛不变,规则亦不变。不过为了不让消息走漏出去,云清,三日后你和二哥都不要参加夜袭和赛广的比试,你们开始在京城内外罗人才,组建千机阁。”  “千机阁?”上官云清和萧楠、夜袭均一愣。  “没错!你和二哥汇聚方志清和沐忠国,将六扇门的人全都撒出去,给我把静安王朝懂奇门遁甲和天文地理,以及精通算术的能人异士全部找出来。你和二哥皆不要出面,由我靖王党原先的谋士主持,你与二哥只在暗中操作,将秋儿要求的数据全部计算出来便可。”  “计算数据?”上官云清颇为不解,“什么数据?”  萧逸心头一喜,竟咧开嘴笑了。原来之秋对云清还是有所保留的,便是如此信赖云清,与云清如此亲密,他的小女人也没有把日本沉没计划告诉云清。嘿!看来这世上,除了老顽童那个不长眼的之外,只有他萧逸才是秋儿最亲最爱之人。  上官云清三人正一头雾水地看着萧逸,突见他咧嘴笑起来不由大惊。  众所周知,靖王爷是个不会笑的人,别说咧嘴笑,便是让他脸上的肌肉动一下都比登天还难,所以静安王朝素有传闻,但凡靖王爷笑,准会有人倒霉。现下萧逸笑成这样,可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但见三人像看见鬼了一般看着自己,萧逸颇为不悦,他笑起来有这么吓人吗?他的宝贝娘子可是最喜欢他笑了,每回他笑,他的小女人都会用一种特崇拜、特花痴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天神下凡一样。久而久之,他居然时不时就想笑一回。  现在这三个人看见他笑居然这种表情,可见,这世上有眼光的只有他的宝贝娘子一人,其他人都是有眼无珠的瞎子。  “没什么,秋儿做事素来神秘,她既不说,我们也不要多问,只管相信秋儿便是。秋儿所图,必为行善!”赶紧敛了笑容,萧逸一本正经道。  开玩笑,秋儿都没告诉你们,想从本王嘴里挖出来,你们想得美!  上官云清等人点点头,这倒是,沐之秋不管何时何地,所思所想都是为了行善,以她的心性儿,必然不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如此,他们何必多问?只管做好便是。  “那三哥,我呢?”萧楠眼巴巴地看向三哥,生怕三哥以后再不信任他。  心头一暖,拍拍萧楠的肩膀,萧逸道:“三日后的赛事你也不要参加了,你继续上朝,顺便帮三哥查探各路消息。另外,云清要带水师,又要带虎贲军,还要统领千机阁,定然忙不过来,这段日子,你就帮他好好把虎贲军带好。你再和黄毅将军商量一下,加强京城城防的同时各州郡地方也要加强戒备,千万莫让褚国黎城那等惨剧在我静安王朝重演。尤其是与昆仑匈奴相接的城池,立时启动边关贸易。云清上次提出的城防之法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也可以暗暗使用了。还有,你三嫂大概要建一座兵工厂,等她准备好了,就由你来全权负责此事吧!”  “我负责?”萧楠彻底傻眼了。  带好虎贲军,那便是直接将以前八哥的兵权接过来了。参与兵部的城防,便是将静安王朝所有的安全命脉一览无余。至于帮三嫂组建兵工厂,这一条最为重要,三嫂说过五年内要让倭国消失,只怕兵工厂是重中之重。  方才三哥才道出他的身份,现在便给他分派如此重要的任务,三哥是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他手里了吗?  “你不负责谁负责?”萧逸淡笑:“云清要处理朝政,又要安抚父皇,还要组建千机阁,二哥要联络各方面势力,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本王和赛广将军要操练水军,督造战舰,夜袭还要训练特种兵。就你最闲,也最年轻,你不多干点难不成得本王多干点吗?”  萧楠喉头一噎:“三哥!”  萧逸尚未应声,上官云清已不满地皱眉:“等等,萧楠你等等在感动,这事情不对劲!”  上下将萧逸好一番打量,上官云清冷笑道:“萧逸?你给所有的人都分派了任务,怎地唯独你自己是协助赛广将军操练水军?水军有杨广安坐镇,赛广将军指点,有没有你都没什么打紧。你把最累最重的活儿都分派给了我们,自己是想当甩手掌柜吗?”  萧楠和夜袭先前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此时听上官云清说出来,细细一想,还确实是这样,不由额上均滑下几根黑线,三哥(王爷)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偷懒吗?  正面面相觑,萧逸却冷声道:“怎么?云清今日才说本王是你的兄弟,是你的生死之交,现在帮本王多干一点活就嫌累了吗?”  “你……”上官云清顿时哭笑不得。  怪不得之秋总说萧逸是流氓,这不是流氓是什么?整个一耍无赖么,他今日是说过萧逸是他的兄弟,是他的生死之交,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做萧逸的奴才好不好?萧逸这厮现在把他们往死里压榨,却唯独给自己留了个闲差,这厮果然强大到不要脸皮。  早知如此,这五个月,他就该和萧寿将朝堂搞得更乌烟瘴气一点,省得萧逸回来太闲把自己养成猪。第498章 肉脔裳云  “本王如何?”萧逸面色一凛,淡然道:“谁说本王做甩手掌柜了?不管是千机阁也好,还是特种兵,甚至是虎贲军和水师,以及兵工厂,哪一样儿能离得开秋儿的智慧?秋儿快要临盆了,自然不能太过劳心劳神,本王当然要帮她撑着点儿。再说,本王还得贴身保护她,等过两个月孩子生下来,本王会更加忙碌。所以本王主内,你们分头主外,乃是最最合理的分工。”  像是真的要表现出他很操心很忙碌,萧逸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呀!险些忘了,之秋今晚的安胎药好像还没有喝,这个冬果,整日里就知道偷懒,连这点小事都记不住,还要本王来操心!”  噢!这到底是自言自语提醒他自己,还是故意说出来给他们听的呀?上官云清一口气差点倒腾不上来,这个不要脸的萧逸,他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帮之秋撑着点儿?他不缠着之秋让之秋操心就不错了,还贴身保护之秋?是贴身,贴得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谁看不出来啊,有时候之秋都是烦他的。还好意思说孩子生下来他更忙碌,他萧逸倒是要替之秋奶孩子,还是会手把手地带宝宝啊?难不成他想亲自做小宝宝的乳娘?  萧楠和夜袭却实在没忍住笑起来,嘿!三哥(王爷)实在太坏了,这般欺负上官云清,可不是瞧着人家上官丞相老实么?他们俩都是习武之人,累一点倒不怕,可是上官云清,这么一副重担子压倒人家身上,三哥(王爷)也不怕把人家神仙先生压坏了。  萧逸已转身打算推门进殿,夜袭突然唤他:“王爷?八皇子已离开了国医府,但裳云尚未寻到,是不是继续……”  “无妨!”脚下不停,冰冷肃杀的声音传来:“让她自行去,你们只管保护好秋儿便是,裳云不靠近便罢,若敢靠近,杀无赦!”  “诺!”  剪秋疾步走进凤栖宫,但见皇后正歪在榻上假寐,剪秋谨慎地将门窗全部关好,才上前悄声道:“娘娘!果然不出您所料,八皇子出手了!”  皇后微阖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良儿可伤了她?”  “不曾!”  “那良儿自己可曾受伤?”  “不曾!不知道八皇子用了什么法子,只是将那人制住,并未伤她分毫,八皇子此时已回到八皇子府了。”观察一下皇后的脸色,剪秋继续道:“八皇子虽不喜出头,但处事谨慎,后劲绵绵,自保足矣!”  “如此,甚好!”皇后双眼猛地一闭,面上表情虽缓和下来,说出的话却阴寒冷酷无比:“此番要密切关注良儿,莫要再出现沐之冬那样的差错。倘若良儿实在不想合作,继续一意孤行地从中作梗,那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迟疑一下,剪秋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既然心疼八皇子,如何还?”  “你懂什么!”再睁眼时,面上那抹松动已荡然无存,“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良儿生性懦弱,又优柔寡断,既难成大事,他便只能充当废棋,就算他是本宫的儿子,亦不能例外。”  心头微凛,剪秋再不敢说话。  皇后却冷笑道:“我早知沐之秋是良儿的底线,她却不信,这般急于求成岂不是坏了她师父的大事?不过也好,这般他便知道本宫的重要性了。如果按照本宫的意思,早早将沐之秋除去,哪里会惹来今天这许多祸事?”  “娘娘英明!”  “英明?呵呵!”皇后摇头苦笑:“不过也是身不由己罢了。沐之秋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裳云是在黎明前醒来的,身上的穴道已自行解开,脑子里却一片混沌。  萧良的点穴手法并不狠辣,却后劲绵绵,再加上遗忘草的作用,裳云半响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昨日发生的事情更是毫无印象。  待透过树枝,借助灯笼幽暗的光芒,远远看见国医府后院实验室大门上那个醒目的红十字时,心头大惊,她怎么跑到国医府来了?  感觉寒飕飕的,这才发现身上衣衫凌乱,竟是半裸的。顿呼不好,不敢多做停留,调整一下气息,裳云忙悄无声息地利用地遁之术隐去。  出了国医府直奔城郊,才出了城门便瞅见前面路上停了一辆马车,只看那匹似马非马,似驴非驴的拉车拐腿骡子,裳云便知道马车中坐着何人。  硬着头皮上前,跪倒在地,“徒儿叩见师父!”  “呵!你终于舍得出来了?”车中传出一不男不女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可是被萧良的床上功夫迷住了?”  萧良的床上功夫?裳云有些吃惊,难不成她衣衫半裸竟是和八皇子萧良在大树上?这怎么可能?她爱的人是萧哥哥啊,怎么会是八皇子?  未听见她的答复,车中人似乎很不满意,戏谑的声音里已透出淡淡的寒气:“怎么?你是看上萧良了?”  “师父!”惊恐下,裳云拼命磕头,玉一般白皙光滑的额头登时泛出血色:“师父!徒儿该死,徒儿实在不记得昨日是否见过八皇子……”  “嗯?”裳云的声音戛然而止,马车中人也陷入沉默,半响,车中人才道:“把手伸过来,为师给你把把脉!”  战战兢兢地卷起衣袖将赤裸的手臂伸进打开一条缝隙的车门,裳云紧紧咬住下唇,那模样,丝毫不亚于正将手伸进豢养着毒蛇的蛇窝。  “蠢货!”  喀喇一声,裳云一声惨叫,小手指已被硬生生地折断。捧着被丢出马车小手指颤巍巍连着些皮肉的手掌,裳云大气都不敢喘。  “你记不得昨日是否见过八皇子,可记得自己在靖王府和国医府见到了什么?”  “我,我,我看见国医府后院的空地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  “徒儿不知,徒儿实在不知道,那些东西都被黑布蒙着,国医府戒备森严,徒儿不敢靠近!”  “呵呵!当真是为师的好徒弟,为师站在城墙上都能看见的东西何须你去闯国医府?你当真好大的本事!”  “师父,我……”  “沐之秋?算你厉害!”这句话说出来无比轻柔,恰似情人之间的软语呢哝,竟让裳云听得心头直泛酸意。  “徒儿,徒儿没有看见沐之秋……”  “就凭你?呵呵!”车中人笑了,“回去吧!为师等着你!”  马车驶去良久,裳云犹愣怔在原地。“为师等着你”,每回听到这五个字,她都禁不住头皮发麻,她太清楚这五个字的涵义了,可是,她能不去么?  深吸一口气,撕下裙摆将掰断的手指包扎好,裳云站起身,追随马车行驶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裳云来到静安王朝龙脉之巅,果然看见那辆拐腿马车优哉游哉地停在山洞前,微叹一声,走上前。  “少主止步!”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只手挡住她:“主人有令,让少主洗洗再进去!”  呵!少主?没错,身为师父唯一的徒弟,她是当之无愧的少主,只是她这个少主肮脏得连地沟里的老鼠都不如。身为肉脔,自然是脏的,尤其是,她的脏必须得有脏的价值,便是师父践踏在脚下的玩物,她也不能被其他男人染指,她可以想象得到她将要面对的命运。  不过,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山泉边将自己彻底清洗一遍,裳云才湿漉漉地走进山洞。  十二月的山洞阴寒潮湿,裳云才用冷山泉清洗完毕,只觉整个人都仿佛冻在冰窖中,透着刺骨的寒。  这个山洞她和师父经常来,每次来走的都不是同一条路,但每次都是从宫里出发到达这里。所以裳云知道,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永远逃不出师父的手掌心,因为这些年,她其实从未离开过皇宫,从姑妈去世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离开过皇宫,只不过她和她的萧哥哥一个活在地上,一个活在地下而已。  师父喜欢在这山巅之上要她,美其名曰在静安王朝龙脉的最高处迎接日出,让天上地下所有的神灵都见证人类最原始的人性之美。  裳云不太懂师父说的话,但师父做的事她懂,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懂了。她的师父不同于常人的师父,她的师父像厌恶老鼠一样厌恶她,但却像苍蝇迷恋烂肉一般迷恋她的身体,所以,她的师父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凌辱她,却用不同的手段折磨她压榨,折磨压榨了很多年。有时候裳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甚至有滋有味。  山洞内很黑,平时裳云不怕黑,她随师父长年生活在地道密室中,对于黑暗早已适应,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她却本能地对这种黑暗产生出一股恐惧来。  走向山洞最深处,一路沿着斜坡向下,终于,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光,裳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亮光给她增添了不少勇气。  师父是个不喜欢亮光的人,不喜欢亮光的人都爱出其不意,所以师父总是在这个山洞里以各种各样她想也想不到的方式偷袭她,然后,拥有她,师父管这种偷袭和拥有叫本能。  裳云所说的偷袭是真正的偷袭,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偷袭,因为每回她随师父从宫里出发,来到这个山洞时,都会发现走在前面的师父不见了,她在黑暗中犹如一只孤独恐惧的小兽瑟瑟发抖,戒备着,警惕着,甚至自残着。  这种时候的她总是很危险的,不但会伤害自己,更会伤害别人,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和动物,都会被她本能地撕碎。但师父显然很喜欢这种偷袭的游戏,所以总是在她的恐惧上升到最极限的时候偷袭她。  偶尔她在本能的驱使下会发挥出异常的潜力,在师父的胸膛上,或者肩膀上、后背上留下几道血痕,但越是那般,师父反而越兴奋。而她,被压抑的恐惧一旦释放出来,立刻会变成惊涛骇浪般的欲望,所以每回在师父身下,裳云都觉得自己是一头饥饿已久的狼,只有师父才能喂得饱她。  久而久之,对师父,裳云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既惧怕又离不开,既渴望被占有,又时时刻刻期盼着师父放过她。  今日,是她第一次在山洞里看见师父点灯,裳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渴望,师父,他是不是打算还她自由?她是不是从此可以一心一意地去追寻她的萧哥哥了?  “师父?”轻轻唤了两声,裳云向那点亮光走去。  亮光是从一间小石室内发出的,里面空无一人,只在石墩上点着一支蜡烛,燃着豆大的火苗。第499章 春梦无痕  心猛地提起,汗毛都直立起来,裳云下意识地往墙壁靠过去,一双眼睛却惊恐警惕地环视四周。  “怎么?有了萧良就忘了师父,想对师父下手了吗?”  后脖颈上一凉,裳云倏地回头。果然,正对上师父邪魅阴毒却摄人魂魄的眼睛。仿佛后背紧靠的墙壁上突然洞开了一扇门,师父竟从墙里走了出来。她尚未看清,师父的一只手已紧紧卡住了她的脖子。  “师父……”  话未说完,身体已被师父狠狠丢出去,下一秒,师父沉重的身体重重压在了她的身上……  浑浑噩噩地清醒过来,裳云如同经历了一场艰难的长途跋涉,她的浑身都在痛,可最痛的是脖子,她觉得脖子快被师父掐断了,喉咙里全是血沫子,连眼珠都有点充血。但这种濒死的欢愉却让她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就像师父配制的丸药,明知会上瘾,就是戒不掉。  待眸子里的情yu逐渐褪去,裳云才心满意足地笑着准备起身。哪想,一动之下,她竟没有坐起来,麻木的身躯仿佛脱离了意识,僵硬地停放在硬石板上。  仅仅一瞬,她就发现不是身体的疲惫导致思维的麻木,而是她的手脚根本就不能动弹,因为她被人点了穴,还被捆绑着。  这个认知把裳云吓了一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落入敌人的手里了,怎么办?要想什么法子求救,该怎样逃离?  可是,当看清楚坐在墙角处,那个妖孽般的背影时,她所有的希望幻灭了。  “师父?”颤抖着声音轻唤出来,似乎还带着点不确定。  “嗯?”师父回头,看见她醒来,冲她咧唇一笑:“阿芳?你醒了?”  头皮一麻,裳云剩下的话便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阿芳,从第一次成为师父的肉娈时起,这个名字就如同魔咒般笼罩在裳云的世界里,无时无刻不存在,驱不散甩不掉,如影随形。  最初,裳云以为这是师父对她的爱称。纯真的少女,总是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抱着些异样的情愫,尽管心里想着念着的始终是萧哥哥,但师父给她带来的愉悦和深刻,却是萧哥哥从来都不曾带给她的。所以,那时候的裳云,痛并快乐着,她觉得她是爱着师父的。  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爱变得扭曲,长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呢?好像是沐之秋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吧?  没有人知道,那次,沐之秋在康宁宫中轰动整个皇宫,甚至轰动整个静安王朝的大显身手,裳云和师父也全都看在了眼里。∈♀?p?v?{文  那天,裳云突然感觉到师父不一样了,她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那天师父的眼睛特别亮,要她要得特别狠,从早到晚,没有一丝停歇。那天,师父让她尝到了极致的快乐,也亲手给她灌下了穿肠肚烂的毒药,看着她凄惨地在地上打滚,生不如死,师父仿佛在欣赏一副美丽的画。师父将她搂在怀里,一寸一寸地把玩她的肌肤,嘴里却柔声唤着两个名字,一个是裳云异常熟悉的“阿芳”,另一个,是裳云从未听到过的“沐之秋”。  从那日起,师父开始常常外出,再后来,她渐渐品出所谓的阿芳,不是她,那是师父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个梦,就像她的萧哥哥,而沐之秋,更不是她,那是一点点占据了她的萧哥哥的女人。  师父的心情很好,像是没看见裳云脸上绝望的表情,赤裸着身子走过来,将裳云扶起来,动作算得上非常温柔。将她抱到墙角,让裳云靠在他怀里,指着地上的东西,问裳云:“阿芳?你瞧瞧,她怎么样?”  看清楚地上的东西时,裳云险些尖叫出声。  在她和师父的面前,放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浑身赤裸,面目全非,却没有腐烂。从尸体的形态上来看,可以瞧出是个女子,但是尸体却呈现出一种异常奇怪诡异的姿势,明明是躺在地上的,可裳云却觉得她是趴在地上的,因为她的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态扭转到背后来了,就好像有人把她的头颅割下来又缝补上去,但却弄反了一样。  根本不用猜测,裳云便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正因为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她才会害怕,她才觉得死亡距离自己那么近。  “沐,沐之冬?”  “呵呵!看来你对她很满意啊?”冲裳云展颜一笑,裳云顿觉头皮被人撕裂了。  像欣赏艺术品一般,师父撑着下巴打量沐之冬的尸体。许久才道:“她的身子比你的干净,换给你怎么样?”  丝毫不介意怀中几乎被吓晕的裳云,师父摸着裳云的脸颊,又道:“似乎不太好呢!阿芳?沐之冬的身子实在太丑了,沐之秋的也被萧逸弄脏了,还是你的最美。嗯,没错,还是你的最美,最好!”  随手把裳云丢在地上,师父双手撑着下巴在地上坐下,想了想,皱眉道:“阿芳?我有点不放心,你说,万一换了一颗头颅,你变成她了怎么办?那样真不好。可是,若要将你的头颅换到她的身子上也不好,她的身子已经脏了呀,被萧逸搞脏了,阿芳?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似乎让他十分苦恼,师父在地上坐了很久,就在裳云以为他打算坐化时,他突然高兴起来:“瞧我,为什么要担心呢?这世上与你最最像的人本来就是沐之秋,便是你醒来后有了她的性子又如何?我只管洗去她的记忆便好,所以,还是用沐之秋的头颅吧!”  说完,他向四周看了看,猛地看见裳云,愣了一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竟脱口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你没看见我正和阿芳说话吗?”  若此人不是师父,裳云定会骂一句疯子。没错,这个人就是疯子,十十足足的疯子,就是沐之秋和萧哥哥嘴里说的精神病。  猛地打了个激灵,裳云的眼睛亮起来。师父方才说什么?把沐之秋的脑袋换到阿芳的身上,洗去沐之秋的记忆,让她变成阿芳?是不是变成阿芳之后,沐之秋就会死心塌地地爱上师父?那么,倘若把萧哥哥的脑袋换到师父的身上,再洗去萧哥哥的记忆,萧哥哥会不会也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要知道,师父的身体和她的身体,那可是最完美的结合啊,她如何舍得下?这般,才是真正的圆满。  眸中顿时绽放出狼一般的幽光,唇角一弯,裳云的大眼睛里已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萧良不知道在黑暗中奔走了多久,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只知道一定要将所有的体力耗尽,一定要让自己筋疲力尽。回到安良殿,把自己狠狠甩在榻上,一股悲怆袭上心头。便是这样,他还是忘不掉啊!  他有一种无力的虚脱感,之秋,她拒绝他的帮助。  呵!他该庆幸还是该怨恨?即便他蒙了面,即便之秋已数月未见他,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日返朝金銮殿上的相见,只怕他眼中有她,之秋却根本未曾瞧见他。今日,他不想让她认出他,之秋却那般敏锐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是印证了那句老话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成荫的柳,可见得了光?  从袖袋中掏出白玉瓷瓶,取出一丸遗忘草捏在在指尖把玩,萧良唇角一勾,露出个羞涩的笑容,“遗忘草?之秋用你来算计沐之冬当真是抬举沐之冬了,你着实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东西啊!”  当初阿绿将这东西偷来交给他时,萧良不相信这东西的神奇,可是现在,他信了。因为这段日子,痛到不能再痛时,遗忘草能神奇地平复他的痛,将他带回爱慕之秋的起点。  尽管这种折磨一遍遍周而复始,但萧良觉得很幸福,因为最初的之秋,会对他笑。  他有点后悔,为何芒种那日回来,他没有及时服下遗忘草?如果服下了,他是不是就能忘记那天的事?是不是那样就会有更多的希望?有了希望,他是不是就会活得更快乐?  不过萧良也很庆幸,遗忘草只有这一瓶,阿绿死了,三哥不许他再踏入靖王府,他再也不可能寻到之秋亲手配制的遗忘草,所以他得省着点吃,最好能吃很久很久,吃一辈子。  “之秋?只要是你不想让人看见的,萧良不会让别人看见,萧良自己也不会看见。”说完,再不犹豫,仰头将遗忘草服下。  渐渐地,困意袭来,将那本《孙子兵法》抱入怀中,萧良的一只手已探向自己,紧紧握住……  没错,这样,他就会忘记今日看见的一切,忘记那场让他心惊肉跳的拓展训练,同时,也忘记之秋的拒绝。他要记住的,只是从前她冲着他灿烂的笑容,只是她温柔亲切地对他说:“萧良,谢谢你!”只是,他爱着她……  “九皇子?可要动手?”  怔怔地望着屋内笑容甜美,睡颜如同孩子般纯净的八哥,萧楠的鼻子有点发酸。  八哥在做什么他岂能不知?一想到八哥每晚都是用这种法子让自己安睡,他就觉得八哥还不如死了好。这般求而不得却执迷不悟,用三嫂的话来说,当真活着不如一条狗。  今晚,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萧楠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替三哥和三嫂扫平所有的障碍,即便这个障碍包括了八哥,包括了他自己,他也绝不姑息。  三哥不怕被窥破,三哥要与敌人君子亮剑,他萧楠虽赞成却不愿意,因为他没有三哥那么强大,他输不起,所以他不得不选择做个卑鄙的小人,  三嫂说得对,如果做一件事,丢掉的只是脸面而不损失实力,那么,脸面不值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做。  八哥既然和裳云有染,便是他萧楠不折不扣的敌人。从小三哥就告诉他,对待敌人,绝不可心慈手软,他绝不能让八哥将国医府内进行的拓展训练情况告知倭人。三哥信心十足才不会害怕,但他没多少信心,潜水艇建造起来有多么困难萧楠心知肚明,他没三哥那么乐观,也没三嫂那么坚定,他不知道三嫂要用什么法子消灭倭国,所以他要用他自己的办法助三哥和三嫂一臂之力,所以他带着夜袭来了。  是的,萧楠是来杀八哥的。离开靖王府后他并没有回自己府上,而是邀了夜袭一同来刺杀八哥。他怕自己下不了手,那样,夜袭可以做他的替补。  方才,若不是夜袭提议先潜伏在屋顶上看看形势,只怕一来他便破门而入直取八哥性命了。第500章 五名侍卫  此时,亲眼看见八哥对三嫂畸形的痴迷,亲耳听见八哥的话,萧楠怎么都下不了手。∈♀?p?v?{文果然,他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他成不了大气候,他既不是三哥也不是八哥,他连夜袭都不如。  咬咬牙,悄无声息地盖好安良殿屋顶上的瓦片,萧楠做了个深呼吸才冲身边的夜袭打了个下去斩杀的手势。  不料夜袭却冲他呲呲牙,突然揪住萧楠的衣领身子一跃,直接将他带离屋顶。  很快,二人便隐没在黑暗中。  被夜袭一口气带出好远,萧楠才挣脱出来低声骂道:“你干什么?为何不下手?胆小鬼!”  冷冷扫他一眼,夜袭硬邦邦道:“王妃有令,不许你伤害八皇子!”  “你是说我三嫂她,她知道今夜我要来刺杀八哥?”  “唔!王妃不知道。”像看白痴一般看着萧楠,夜袭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先前在屋顶的那一呲牙是被妖魔附了身,“不过王妃说你迟早会对八皇子下手,所以专门交代我盯着你!”  “啊?”  “啊什么啊?王爷交代给九皇子那么多重要的事,九皇子却在这里耗时伤神,你说王爷知道今晚您擅自来刺杀八皇子,会不会派几名暗卫监视你啊?”  不待萧楠回答,夜袭已再次拎了他的领子遁入黑暗中……  第二日萧逸一去早朝沐之秋便起身了,简单洗漱用毕早膳,沐之秋来到了靖王府的练兵场。除了冬果贴身伺候外,夜袭也紧随在她左右。  练兵场上,沐之秋曾亲手调教的五名暗卫一字排开,整齐地列队在练兵场上等候。但见沐之秋带着夜袭和冬果行来,五人动作划一地单膝跪下行礼。  冲他们点点头,沐之秋将夜袭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才问:“夜袭?你可准备好了?”  “属下准备好了!”  “若是我从他们五人中抽出三人去执行其他任务,你可还有信心赢得了赛广将军?”  夜袭啪地一声单膝跪下,“便是王妃将他五人都抽了去,属下也有信心赢得过赛广将军!”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否则,属下有什么资格替王妃训练特种兵!”  “如此!”沐之秋面色一凛:“给你五分钟,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打倒他们,我便相信你的实力。”话音才落,五名侍卫已将夜袭团团围住。  冬果心头一沉,夜袭曾多次与这五名侍卫交手,几乎没有一次不吃亏。王妃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调教的,便是她也不得而知,反正王妃教出来的人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管夜袭如何防备,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吃亏,便是赢了,身上也会挂彩,有时甚至会输。尤其是这种被团团围住的队形,还是被五名高手围攻,不管夜袭的武学多么高深,冬果都不敢保证夜袭毫无漏洞。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想要自保已是不易,王妃却要让夜袭在五分钟的时间内打倒他们,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是夜袭的武功在他们每个人之上,但合而围之,怎么看都是夜袭吃亏,这不是明摆着让夜袭给他们当活靶子么?王妃怎地对自己调教出来的人如此偏心啊?  冬果面露焦急,夜袭却显得胸有成竹。就在五人将他围在中间的同时,他已提气,连声承让都不说,便嗖地一声像一枚绚烂的烟花般漂亮地一飞冲天了。  冬果立时愣住,便是沐之秋,淡然的眼眸中也绽放出一缕异常的光彩。  五名侍卫反应倒也不慢,仅比夜袭慢了半拍,便配合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追了上去,很快就以盖顶之势将飞上半空的夜袭压了下来。  眼见夜袭已落入下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沐之秋和冬果都以为夜袭毫无还手之力必将挫败时,夜袭却突然出手,几乎没有时差地瞬间袭向五人的下盘。  五名侍卫人未着地便遭袭击,下盘不稳,竟同时跌将下来,虽然倒地之后个个漂亮地旋身而起,并未显狼狈之色,但却着着实实摔倒了,便是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  六人同时停手跪倒在地,夜袭道:“王妃!承让了!”  五名侍卫亦异口同声道:“王妃!属下失职!”  六人输赢已分,面上表情丝毫不变,看不出来任何喜怒哀乐。沐之秋不由啪啪拍了几下手掌,赞道:“好,好,喜怒不形于色,大气沉稳,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人。”  “并非你们失职,只是你们的动作比夜袭慢了半拍,便是这半拍,你们便失了先机,从而让夜袭得手。”转头看向夜袭,沐之秋笑问:“夜袭?你这一飞冲天可是虚招?”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妃的眼睛!”夜袭不好意思地抠抠脑袋:“属下原本就没打算从空中突围,他五人的武功虽不及我,但合作能力却无比强悍,别说属下,便是王爷亲自出马也未必能胜出。属下只能虚晃一招,以此为诈诱使他们上当,否则,属下岂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赢过他们?”  “呵呵!你这招虚晃连我都瞒不住,如何能诱使他们上当?”  “他们没上当?”夜袭愕然,不敢相信地看看身后的五人,“那他们?”  “你们来告诉夜袭,为何会错失良机吧?”  “诺!”  侍卫一道:“属下以为我等并未错失良机,倘若王妃定下的规则不是将我等打倒便是赢,夜袭统领迟早都会被我等困死在包围圈内,便是轮番车轮战,夜袭统领也敌不过我等。”  侍卫二道:“头顶虚空,乃是大忌,无论夜袭统领此招是实是虚,我等都不能冒险,必须要将实招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我们飞起追击,先堵掉夜袭统领最易取的出路,这般,夜袭统领便如笼中之鸟,再也飞不出去了,所以我等别无选择,无论虚实都得有此一击。”  侍卫三道:“虽然是虚招,夜袭统领也逃不出我等的包围,一旦落地,头顶这条路便再也行不通,所以诱敌深入乃是上策。不以虚对虚,如何让夜袭统领露出弱点?王妃经常教导我等兵不厌诈,要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利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夜袭将军赢的不过是这半拍,输掉的却会是性命。”  侍卫四道:“王妃英明,夜袭统领此招甚是险恶,乃是舍车保帅之举,他虽袭击了我等的下盘,但下一招,统领的双腿便会被我等斩断。若不是王妃神机妙算,提前将我等摔倒定为输赢的标准,此时,夜袭统领的双腿已然没了,所以,我等虽有负王妃所托,但却并不算输。”  侍卫五道:“属下以为,真刀实枪战时,手段是其次,赢者为大,虚实无妨,敌动我动,即便不是七寸,狠抓猛打依然能将蛇打死。所以即便知道是夜袭统领的虚招,属下依然会选择此等打发。”  “说得好!”朗声一笑,沐之秋目光炯炯地看向夜袭:“他们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属下惭愧,确实如他们所说,属下乃是舍车保帅之举。属下,属下不如他们!”  “有此等胸怀,夜袭,你不愧是我特种兵的统领!”  拍拍夜袭的肩膀,沐之秋将视线移向五名侍卫:“你们五人之前乃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经过五个月的野外生存拉练,已经成熟老练。难得的是你们各具特色,在关键时刻又能配合默契以大局为重。侍卫一勇,侍卫二稳,侍卫三狡,侍卫四狠,侍卫五韧,如今继续将你们留在我手中藏而不露乃是明珠暗投,所以我打算从你们五人中选出三人去执行特殊任务,你们可愿意?”  “属下愿意!”  “想清楚了再回答。这些任务非常危险,且困难重重,有可能一去不回,你们可还愿意?”  “属下愿意!”毫不犹豫的声音,带着掷地有声的决心。  “好!”心头一暖,沐之秋朗声道:“按照你们各自的特点,今日,我分别赐名你们五人沐雷、沐雨、沐云、沐电和沐风,以后,你们都是我沐之秋的兄弟,是我和靖王爷手中一柄集风云雷电雨于一身,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战神之剑!”  五人同时愣住,瞬间欣喜若狂,沐雷、沐雨、沐云、沐电、沐风,王妃这是将自己的姓氏赐给了他们,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靖王府的暗卫一二三,也不再是某个特种兵代号,他们有了名字,他们,是王妃的亲人。  “沐雷(沐雨、沐云、沐电、沐风)愿追随王妃与王爷,至死不渝!”  亲手将五人扶起,沐之秋面色愈发凝重,“即日起,沐云、沐电和沐风离队分别去执行我分派的任务,沐雷和沐雨留下来任特种兵副统领,协助我和夜袭替靖王爷训练出一支钢铁之师来,你等可有信心?”  “有!”  深深看一眼夜袭和冬果,再看一眼沐雷五人,沐之秋的眸中渐渐涌起泪花,“现在,揭掉你们脸上的易容,今日分别之后,你们在执行任务中,便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也许五年内,你们都不得相见,也许,此生再不相见。但我希望,你们将彼此的模样牢牢刻在脑海里,这一生一世都不许忘记!”  说出这句话,沐之秋的双手已紧握成拳,在场七人顿悟。今日分别,或许就是永别了。不管是沐雷五人还是夜袭和冬果,他们都是暗卫出身,暗卫本就没有名字,更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倘若不是王妃被王爷强行留在靖王府,当初的冬果亦没有名字。他们不过是王爷的死士,是王爷豢养的一群杀人工具而已,王妃能重用他们已是他们的福分了,今日,他们得以王妃赐名,此等福报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便是死,又有何惧。  “诺!”异口同声地应声,沐雷五人同时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夜袭和冬果心有不忍,同时抬头望天。  除了夜袭,所有暗卫都不许以真容示人,从被选中暗卫的那天开始,易容便伴随着他们而生,除非死,否则不得揭下面具,便是冬果,在贴身伺候王妃之前,宜不能违规。这世上见过每个暗卫真容的,只有靖王爷一人,今日,王妃让他们五人以真容示人,不仅仅是承认了他们的存在,还将他们的身家性命都交付在了彼此的手中。  在经历过昨日的拓展训练之后,此时此刻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皆有数。所谓的生死兄弟,不过如此吧!  望着眼前五张陌生的俊朗不凡的,却年轻稚嫩,甚至还带着点羞涩的脸,沐之秋的心一阵紧抽。第501章 衙门借兵  所谓的特种兵其实是换汤不换药,依然是一群默默无闻的死士罢了,只不过他们从萧逸的死士变成了她沐之秋的死士。 她要派他们去做的事情岂止是危险,简直就是在刀刃上舔血,成不成除了看他们自己的应变能力和自身的强悍外,没有任何外力去帮衬他们,连她都不知道这般将他们投放出去,到底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还是泥牛入海无声息。她只不过是在赌,赌一场不知输赢的局,尤其是沐风三人,是她在这场惊天赌局中出老千设下的三枚秘密棋子,独立的棋子,甚至都不和她这个上线联系的棋子。成功,则事半功倍,不成功,却也不会影响大局。  然,不成功,他们会失去什么?她,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你们……”声音突然哽咽,吸吸鼻子,沐之秋才粲然一笑:“沐云、沐电、沐风,你们三人切记,我不管你们能不能完成任务,也不管你们有多么难多么苦,我要你们答应我,五年后,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你们三人,连同沐雷和沐雨,都必须回到我身边来,无论多难都得活着回来,你们能答应我吗?”  这般,便是最直白地告诉他们,不管任务成功失败,他们都要以自保为重,关键时刻,他们可以当逃兵,王妃要他们活着,只要他们活着,在王妃的眼里心里,他们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这般的王妃,如何叫他们不爱戴不喜欢?  受再重的伤吃再多的苦都没有掉过眼泪的年轻汉子们昨日被靖王妃的拥抱弄得哽咽在喉,今日,被王妃的肺腑之言再度感动得热泪盈眶。再次跪下,已是双膝着地:“属下答应!待他日回归,属下还要竭尽全力保护小王爷!”  “好!”展颜一笑,将沐云、沐电、沐风三人的任务仔细安排完毕,沐之秋从冬果手中接过酒杯,亲自斟满酒递与三人,自己也和夜袭、沐雷、沐雨同时举杯,“今日,沐之秋在此为你们壮行,请多多珍重!”  一句珍重,千言万语尽在其中。沐云、沐电、沐风含泪饮下,与沐雷和沐雨同时退下。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沐之秋冲夜袭道:“夜袭,你也回去准备应赛吧!我和冬果随便走一走!”  本想着夜袭会遵命退下,哪想这黑大个却脖子一梗道:“恕属下难以从命!前几回王妃遇险皆因属下没有贴身相护,除非王妃与王爷在一起,否则,王妃绝不能离开属下的视线!”  噢!md,这就是萧逸养出来的死士,怎地一根筋?不能离开他的视线?难不成她入厕沐浴夜袭也得跟着去?  才想到入厕沐浴,夜袭却又补了一句:“王妃若是入厕,便由冬果贴身伺候,属下在外面等着便是。 若是沐浴……”像是有些为难,哼哈两声眼睛一亮,道:“王妃沐浴连冬果也用不着,王爷一定会亲自相陪!”  好么,夜袭这侍卫当的可真称职。到底是像她还是像萧逸啊?不但忠诚得轴,还坦荡到了腹黑的程度。她怎么觉得此时的夜袭和碎嘴的赛广那么像呢?  但见王妃面露尴尬,冬果怒道:“王妃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做什么如此??里八嗦?王妃乃是女子,我们要去哪里你一个大老粗跟着算什么?”  平素只要冬果一瞪眼睛,夜袭就会发毛矮上半截,今日却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不但拧上了,脑筋却也转得快,冬果话音才落,夜袭便瞪大眼睛脱口道:“冬果?你是说王妃要出府去?那我更要贴身保护了,王爷说了,如今生死门门主不在,便是睡觉我也得睁着一只眼睛守着王妃。王妃和两位小王爷的性命可是儿戏?你一人之力岂能保护得了?”  这般一说,冬果登时哑了,大概是想想觉得夜袭所言在理,竟突然转了风向,颇为理亏地看向沐之秋道:“王妃?您看……”  “罢了罢了!”皱眉挥挥手,沐之秋无奈道:“跟着就跟着吧!不过夜袭我先跟你说好,今日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许告诉你家王爷,若是你敢背着我给王爷打小报告,我就把冬果许给杨峥。冬果,你也一样,若是你去打小报告,那就说明你心中根本没有夜袭,我立时就把你送给杨峥!”  “啊?”  夜袭和冬果同时大骇,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王妃已闷笑着走出好远,二人不由同时在心中腹诽一句“王妃你这个坏人”,赶紧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出了靖王府,沐之秋命车夫直奔六扇门。  夜袭大大松了一口气,早说王妃要去见方志清大人,他何苦这般紧张?王妃去六扇门,简直就跟回娘家一样正常嘛!  方志清昨晚便接到靖王府暗卫递来的消息,说靖王妃今日要亲自拜访。靖王妃身怀六甲,他如何敢劳王妃大驾?本欲今日上门,然暗卫却道王妃有令,他只需在六扇门等候便好。所以方志清今日专门告了假不去早朝,早早就在六扇门恭迎。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正暗自揣测,便听衙役来报,说靖王府的马车已到了门口,方志清赶紧出门相迎。  一老一少相见一笑,携手进入大堂坐定。  但见沐之秋精神尚好,眼眸清亮,方志清不由赞道:“靖王妃果然是奇女子,此时还能思维清晰地替靖王爷谋划天下,老夫佩服!”  “噢?”沐之秋眨巴两下眼睛,“方大人难道觉得秋儿今日来不是找您老叙旧唠嗑。替您排忧解闷的?”  “叙旧唠嗑,排忧解闷?哈哈,好一个叙旧唠嗑排忧解闷!”方志清朗声大笑:“那王妃便说说看如何找老夫叙旧唠嗑排忧解闷?”  “嗬哟!方叔叔,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要算计您一样,既然是叙旧解闷,那便没有王妃大人的,你是我的方叔叔,我是你的侄女秋儿可好?”  “唔!好好!老夫是你的方叔叔,你是我的侄女秋儿!”  方志清笑得眉眼眯成了一条缝,这个靖王妃,就是如此讨人喜欢,便是明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也让人厌烦不起来。本来愁云笼罩,眼下却被她带来一场开怀大笑,可不是一枚解语的开心果吗?  “有秋儿身侧相伴,靖王爷好福气啊!”  “可不是吗?我若再年长二十岁,便没他的事儿了,非让方叔叔和黄毅将军争得头破血流方才热闹!”  “扑哧!”夜袭和冬果实在忍不住笑喷出来,方志清身边的贴身小厮早已笑得缩在桌子底下找不见人了。  眉宇间的愁闷一扫而空,方志清笑问:“笑过了,秋儿,言归正题吧?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替靖王爷筹措银子的?”  “知我者方叔叔也!”起身冲方志清鞠身一拜:“秋儿今日前来,正是为此!”  亲手将她扶起,方志清的眉头微蹙:“此事你爹爹昨日已与我商议过了,既要与倭国打一场硬仗,朝廷理当出银子,只靠靖王府怎么行?待明日,我便和你爹爹联名上奏,请皇上给靖王府拨发饷银。”  “不可!”沐之秋阻止道:“秋儿今日来,就是怕方叔叔您和我爹爹为此事出头。”  心头一暖,方志清不由伸出手在沐之秋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身为臣子,当得为国效命,我与你爹爹既然不能率兵打仗,那便拼出这把老骨头为你们谋求物资储备也是好的。秋儿不必太过为我们担心,皇上即便不喜靖王爷的主动出击,也会在我等的压力下答应拨银的。若你实在不放心,明日这联名的折子我和黄毅等人上奏,你爹爹便不要出面……”  “方叔叔!”打断方志清的话,沐之秋柳眉倒竖,娇憨地鼓鼓腮帮子道:“您把我看做什么人了?胆小怕死的鼠辈吗?为了保全我爹爹就把您和黄毅大人撵到最前头,您也太小看秋儿了!”  方志清虽刚正不阿,却沉稳睿智,听得沐之秋此言便知她有其他法子,不由喜上眉梢:“那秋儿的意思是?”  凑唇贴住方志清的耳朵一阵耳语,先前方志清还频频点头,后来面色越来越黑,最后索性连连摇头道:“此法不可行,不可行!非但是强取豪夺,便是,便是那种地方你也去不得,靖王爷若是知道了,会怨死老夫的。老夫丢些脸面无所谓,说什么也不能丢了你和靖王爷的颜面!”  “方叔叔!”沐之秋一把揪住方志清的袖子撒娇道:“你不告诉萧逸他怎么会知道?再说,有你六扇门的人保护我,我哪里会丢脸?就算丢脸又怎么样?脸面倒是值多少钱啊?到底银子比脸面更实惠不是?”  但见方志清被她说愣了,沐之秋面色一凛道:“方叔叔!您想想看,按照我和萧逸的计划,头几年的筹备工作势必要花大把大把的银子,我们的作战计划又属绝密,便是皇上也不能提前让他知晓。您和我爹爹、黄毅将军贸然去请旨筹银,皇上能答应吗?以皇上的心思,指不定还会从中作梗,那样,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节外生枝。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一旦战事爆发,您和我爹爹将是我们最有力的后勤保障,前方粮草物资供应皆靠您和我爹爹从中斡旋,我如何能让你们在此时就失去皇上的信任?京城内外,多少纨绔整日不思进取不愁国事?便是我们不去赚,这银子他们也一样会白白耗尽,与其流入无关静安王朝生死存亡之人的口袋中,倒还不如便宜了靖王爷,这般,也算是他们为静安王朝贡献了一份绵力。”  思忖良久,方志清面上似有松动,迟疑道:“靖王爷也是个能以大局为重之人,要不然秋儿,此事先不急,待老夫与他商议商议如何?”  “与他商议?”沐之秋的脸登时垮下来:“与他商议要到猴年马月?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便是用强的,他也不屑于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靖王府名下的产业只组建千机阁这一项就差不多得耗尽,更别提还有兵工厂。况且我还有点自己的想法,您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总是伸手问萧逸要钱,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也不能老是去刮我爹爹和我师父的是不是?便是你们都耗尽万贯家财,只怕对于战前储备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若是我能空手套白狼,这些就都不用考虑了呀!不过丢一些我和六扇门的面子,换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若不是我爹爹是文官,手底下没有兵,而黄毅大人又性情耿直容易坏事,这事儿我也不会找您商量是不是?您老倒是给我一句痛快话,成与不成吧?”第502章 食府撒野  方志清挑挑眉,眸中精光一闪,道:“若老夫说成,秋儿如何,若老夫说不成,秋儿又如何?”  “若方叔叔说成,那还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那样,咱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嘿嘿!”沐之秋狡黠一笑:“若是方叔叔说不成,那我便去找黄毅将军,就说我跟您借手下几个人您都不愿意,让黄毅将军来找您打架,看到时候您老坐不坐得住。噢!或许到时我爹爹也会上门来找方叔叔算账呢!方叔叔是知道的,我爹爹这个人最是护短,尤其是遇到秋儿的事情,便是皇上,他都敢忤逆。还有啊!大概二哥和萧楠也会看不下去,嗯,对!指不定还有云清呢!”  “咳咳!”夜袭和冬果同时被口水呛到。  嗬哟!这是自家王妃吗?怎么这么赖皮啊?不止是不讲理,简直就是坑蒙拐骗敲诈勒索,这般用车轮战来威胁方大人,王妃是吃定人家方大人了么?若不是方大人平素就疼爱王妃,以方大人的脾气,应该把这般无理取闹的王妃撵出去吧?  话说,以黄毅将军对王妃的喜爱程度,只怕根本就无需下套,只要王妃让他来打方大人,黄毅将军都会毫不犹豫地冲到六扇门来将方志清大人痛扁一顿。至于沐丞相、二皇子和九皇子,还有上官丞相,那还不是王妃一句话的事情吗?好么,整个没有自家王爷什么事啊,难怪王妃不让王爷知道呢!噢!悲催的王爷。  果然,方志清哭笑不得,一拍大掌,笑道:“既然秋儿如此看得起老夫,那老夫便将四大名捕借与你吧!”  “我才不要你的四大名捕呢!他们四人名声虽大,却没多少人认得,我此番本就是招摇过市,若百姓连六扇门都不知道,方叔叔,今日我何苦跑这一趟?”  “那秋儿想借谁?”  “谁都可以,您借我二十名普通衙役,只要是经常在街上转悠的,长相凶悍的就成,我最多借三天就还您。”  “如此有何难的……”  “对了,等我将这二十人还回来,方叔叔再把上回皇上宣进宫的那个钱多宝钱大人借我用一用吧?”  方志清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脱口道:“钱多宝?秋儿要此人作甚?此人甚是猥琐腌?h,实在上不了台面,老夫正打算将他放去幽州。”  “千万别!”沐之秋忙道:“将他放去幽州跟将他流放致死也差不多,既然方叔叔不喜欢他,索性将他给我吧,待生米煮成熟饭时,我再让萧逸给他谋个缺便是。”  “生米煮成熟饭?秋儿要此人……”  冲方志清挤挤眼睛,沐之秋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 方叔叔只将此人准备好,最多两三日,我便让人来领他就是。”  出了六扇门,沐之秋让二十名衙役假装巡街,自己则大摇大摆地带着夜袭和冬果直奔天下食府。  却说这天下食府原本就声名远播,自从一年前靖王爷与一年轻美貌的少年在此上演断袖一幕之后,更有无数慕名而来的客人日日在此等候,就指望哪天有幸再次一睹靖王爷龙阳之好的风姿。所以沐之秋三人到达天下食府时正是天下食府生意最最好的时候,满楼的客人来来往往,掌柜和小二忙得应接不暇。  但见来了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只看此女举止不凡美貌异常,身边虽仅带一男一女两名下人,却产生出一股强大的气场,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射了过来。  夜袭不由皱了皱眉,平素王妃行事低调,今日怎么回事,不管是去六扇门还是来天下食府,王妃怎地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就差敲锣打鼓进门了,这般抛头露面,被王爷知道了,不会又让他去拔针叶植物吧?  才想提醒一声,冬果已走到柜台前瞪圆杏子眼脆声道:“掌柜的,叫你家老板出来与我家王妃叙话!”  乍一听见王妃二字,掌柜愣了一下,待看清楚来者竟是个十几岁的美丽少女,身后只有一美貌孕妇和一名侍卫,不由怒道:“去去去去!哪里来的疯丫头,居然跑到这里来撒野,你也不睁眼瞧瞧……”  话未说完,哎哟一声惨叫,手腕已被冬果捏住,但见那只手呈现出异常的弯曲,沐之秋便知冬果将掌柜的手腕卸下来了。  唉!冬果这丫头,好歹也是即将出嫁的新嫁娘,在未婚夫婿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怎地如此粗野啊?这样急吼吼的性子,万一洞房花烛夜,将人家夜袭打残废了怎么办?  清咳两声,沐之秋笑眯眯地上前道:“哎呀!对不住了掌柜的,我这丫鬟手有点重。呵呵!现在,你家老板可能出来见我?”  掌柜的本已痛得快要晕过去,突觉眼前百花盛开,竟似喝了一坛醇美的佳酿,竟直勾勾地盯着沐之秋愣住了。  他这里发愣,堂内却有名食客突然站起身嚷道:“靖王妃!这是靖王妃,就是将‘死亡村’变成‘欢乐谷’的靖王妃啊!我叔叔婶婶一家便是靖王妃救活的。”  堂内登时乱起来,食客蜂拥而上,掌柜脑子一蒙,这回彻底傻眼了。  混乱不过持续了十秒钟,六扇门的衙役们便持刀冲了进来:“坐好坐好,我等奉命查案,大声喧哗者,斩!擅自进出者,斩!惊扰靖王妃者,斩!”  一连三个斩,瞬间将食客们得见靖王妃真容的喜悦冲刷一去,众食客立时安静下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回到位置上坐好,哪里还敢抬头再多瞧靖王妃一眼?  掌柜倒也见过几分世面,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见此情形,已知对方有备而来,忙不迭地应道:“靖王妃见笑了,我们老板今日恰好就在楼上,小的这就请他下来!”  不待他转身,咔哒一声,手腕已被冬果接上了,掌柜的又是一声惨叫,这次却比兔子跑得还要快,蹬蹬几下就上楼去了。  脚步声尚未消失,便有人闻声下楼来,人未至声先到:“草民不知靖王妃大驾光临,罪过罪过,还请靖王妃楼上叙话!”  沐之秋莞尔一笑,冲堂内众食客拱拱手道:“扰了各位的胃口,是本王妃的不是。诸位请继续吃饭喝酒,唠嗑划拳随意,本王妃敢保证,一定不会有人阻止。不过本王妃乃为公事前来,所以暂请诸位不要离开,还请诸位海涵!六扇门的兄弟们,尔等不许为难众食客,明不明白?”  “明白!”  顷刻间便有食客被感动得热泪澎湃,只道靖王妃乃是九天上下来的神仙,最是体恤百姓。待靖王妃上楼后许久,才有食客反应过来,他们这般,似乎是被靖王妃和衙门软禁了啊!  上到二楼进入一雅间,老板亲自搀扶沐之秋落座。  沐之秋并不说话,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与他。  这老板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商业界的精英了,不过三十岁的模样,长得干干净净,沉稳中带着一股精明,大气中透着丝丝儒雅,与沐之秋四目对视,竟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好!这般睿智大气的人才配和她沐之秋合作,也只有这样的人目光才长远,才能撑得起门面。  但见靖王妃浅笑着打量自己,老板心头微乱。明明清眸如水,偏偏叫人看不到底,明明满脸柔和,偏偏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肃杀,明明笑意研研,却不敢令人想入非非。这个靖王妃,到底想做什么?  倘若是平常美貌女子,这般瞧着他,定会被他误解,让他心猿意马,可是,被靖王妃瞧着,平白让他头皮有点发麻,别说想入非非,便是直视靖王妃的眼睛,老板都觉得十分苦难。  到底民斗不过官,老板终于垂下眼眸勾唇一笑,道:“草民姓白,名简之,字……”  “无需说字了!”打断白简之的话,沐之秋粲然笑道:“我乃妇道人家,不懂咬文嚼字,只记住你的名字便好,那什么字我是万万记不住的。”  夜袭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若叫王爷知道王妃这般自我贬低地与市井小民套近乎,大概会把他的头拧掉吧?  冬果却是憋不住笑,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掩住了脸。嘿!王妃不懂咬文嚼字?只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王妃更能咬文嚼字的了,这白简之一出口就跟王妃拽文,可不是不长眼吗?  不满地淡扫夜袭和冬果一眼,沐之秋轻咳两声:“明人不说暗语,白老板,今日本王妃来是和你商议共同做生意之事,你意下如何?”  “共同做生意?”白简之莫名其妙地看向沐之秋,饶是他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像这等头回见面,一张嘴就说共同做生意的事情也还是头回遇到,“靖王妃是说,您想在我天下食府存些银子,等年底吃红利?”  “呵呵!白老板觉得我是个这么有钱的主儿么?今日前来,本王妃未带分文!”  “那您是?”  白简之彻底被搞糊涂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靖王妃啊?想靖王爷何等气度,若是上门来谈生意,指不定二话不说直接一掷千金,可这女子磨了半天嘴皮子,他愣是没听出来她要干什么。  “当然是和你谈生意了,不然我亲自登门做什么?”耐心极好地笑看白简之,沐之秋道:“白老板名叫白简之,本王妃名叫沐之秋,你我名字里都带着一个之字,白老板,你说一百年前,你我是不是本家?”  心头一凛,白简之的脸色刷地变了。静安王朝有明法令,凡皇室子弟的名氏,普通百姓绝不能使用,但凡触犯,皆以谋逆之罪论处。  狠狠咬了咬牙,白简之才没让自己跪倒在地,“靖王妃身份高贵,草民岂敢高攀?不过,草民略通一些法令,靖王妃虽身份尊贵,但似乎尚不属皇室子弟!”  “放肆!”夜袭怒喝:“你是想死吗?”  白简之身子一晃,险些坐在地下,被冬果搀扶一把,才堪堪坐稳,一双手兀自死死抠住桌沿,硬是挺直着脊梁没有再摇晃一下。  好样儿的,威武不屈,有胆气。沐之秋暗暗在心底竖起了大拇指,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夜袭,不得无礼!白老板受惊了,是本王妃管教不严,本王妃之过!”  “王妃客气了,简之乃是一小民,受上天垂青皇上庇护,才在京城这繁华之地得以一席偏隅。草民实在高攀不起,靖王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草民尽力便是。”第503章 强取豪夺  沐之秋呵呵一笑,接口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哦,有这么多人在场作证,本王妃可没逼你。 高不高攀咱们都不说,既然是本家,白老板这个朋友本王妃交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白简之都快被怄死了。  这个靖王妃是何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当初妙手回春,硬是将“死亡村”变成了“欢乐谷”,为此,圣德皇帝亲封靖王妃为定邦使君。此女非但极受靖王爷的宠爱,太后、皇上,朝中许多大臣都与她交好,听闻当今右丞相上官云清,便是因为她才弃医从仕的。这样一个厉害人物跑到天下食府来,能有什么好事儿?便是要谈生意,只管直接言明便是,这般连恐带吓云山雾罩地瞎胡扯,哪里有半点谈生意的样子?靖王妃到底要干什么?  不知怎地心头便升起一股豪气,白简之竟腾地站起来冲沐之秋拱手行了一礼道:“靖王妃!明人不说暗语,您身份尊贵,今日上门定有要事。如此,何不明言呢?”  终于沉不住了是么?所谓以不变应万变,面对高手,谁沉得住气,谁就是最终的赢家,如此甚好。  呵呵一笑,沐之秋抬手示意白简之坐下,白简之还要固执,冬果却在他肩膀上扶了一下,不过轻轻一触,顿感周身酸麻,已身不由己坐了下来。  白简之不过三十出头就能子承父业,天下食府名扬天下他自然功不可没,其眼光和敏锐性都不是常人所能比拟。冬果手里使阴招,他便品出其中的味道。  想他天下食府和靖王府素不来往,亦无过结,天下食府从来只做干干净净的生意,如此,靖王妃突然带兵造访,所图便只有一样。  所谓树大招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食府在京城开了这么多年,多少人眼红。若不是以往靖王爷治理有方,京城内外从未出现过强取豪夺之事,天下食府早就被豪门士族吞并了。他以前只道靖王爷乃是世间罕见的高贵男子,如今才知,靖王爷原来非但是个俗人,还是个小人,早在多年前竟已将天下食府盘算进了自己的荷包。权势滔天的靖王爷想要盘算他,他一个小老百姓,便是家大业大,关系盘根错节又能耐何?  顿时心如死灰,白简之索性放下所有戒备,苦笑道:“草民懂了,靖王妃乃是看上了草民这天下食府。”  “聪明!”沐之秋猛一击掌笑道:“白老板年纪轻轻果然阅人无数,便是本王妃不说,你也知本王妃乃是为了天下食府而来,白老板果然是个聪明人,呵呵!本王妃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简单利索,说话也不累!”  天哪!这到底是靖王妃还是土匪强盗?白简之额上青筋直跳。 他自认为阅人无数,软的、硬的、横的、不要命的,什么样儿的都见过,便是不要脸的他也见过不少,可像靖王妃这等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的,他当真是第一次见。  本来还忌惮于靖王爷的势力,现在被这个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压得抬不起头,白简之有种将眼前笑意盈盈的美人直接掐死的冲动。  人只要一冲动就容易脑子发热,脑子发热的结果就是胡乱说话。所以沐之秋的话音才落,白简之便冷笑道:“靖王妃果然坦率!只是,这天下食府乃是家父当年在世时,圣德皇帝亲自题字命名,朝中不少元老大臣们也赞誉有加,不知靖王妃可有这个胆量强取豪夺?”  “好好!说得好!”沐之秋登时乐了,冲白简之竖竖大拇指,笑道:“如此,本王妃就不拐弯抹角了。你看啊!本王妃确实看上你这家天下食府了。不过呢,本王妃没有银子入股,便是有,也不想在你这里入股浪费银子。所以本王妃只想给你出几个点子助你生意更上一层楼,你将天下食府每月的七成红利分给本王妃如何?”  “七成红利?”白简之倒抽一口凉气。  一两银子都不想投就想分走天下食府七成红利,这个女人还真敢说,她的点子当真值钱。如此狮子大张口,这女人脑子没毛病吧?她便是靖王妃又如何?天下食府可不是京城里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不但圣德皇帝的亲笔题字在此,朝中亦有不少交情匪浅的大臣,她靖王妃看上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要拱手相让?便是今日靖王妃真的要强取豪夺,他也要拼上一拼,看看这静安王朝的天下可还有王法。  硬是凭着一股豪气,白简之腾地又站了起来。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不等他开口,沐之秋便淡然一笑:“白老板何必搞得跟家里死了人一样啊?我不过要你七成红利,又不是全部都拿走?再说了,本王妃也说了,我可以给你提供几个法子将这些银子帮你赚回来,你又不吃亏,不过是借天下食府这个场地给本王妃用用而已,你就这般跟本王妃急,你以为你真有和本王妃鱼死破的资本?”  便是方才气得脸色发青的夜袭,此时也忍不住呲了呲牙。噢!自家王妃真的是太坏了,空手套白狼地拿走人家七成红利,还说别人不吃亏。明明就差抢了,还说得如此气定神闲,便是威胁人都威胁得这般有气度,王妃当真是女中豪杰。  话说,像这么厚颜无耻的事情和话,这世上只有自家王爷才做得出来说得出口吧?没想到王妃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也同样敢做敢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妃与王爷,真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绝配。  白简之一口老血险些喷将出来,他今日才知什么叫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便是圣德皇帝亲自造访,只怕也不会如此强硬如此横吧?这个靖王妃,简直是欺人太甚!  “靖王妃?你……”  “别激动,别激动!”沐之秋淡笑道:“白老板是个明白人,这世上的人有道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白老板是个生意人,既是生意人当容得下软的、硬的、横的、不要命的和不要脸的,若容不下,你将这天下食府拱手让与本王妃才是上上策。”  看着气得脸色乌青的白简之,掸掸衣袖,沐之秋慢悠悠地起身,“这样吧!我这个人最是厚道,不喜欢干那种强迫人的事情。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是否与本王妃合作,是,本王妃自然欢迎,不是的话呢,呵呵,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民不与官斗,是不是啊?夜袭?”  沐之秋将最后一句话的声调拉得很长,笑声里带着几分浅浅的严厉,尤其是夜袭两个字出口,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白简之平白无故地打了个激灵。  不等他缓过神来,沐之秋已带着冬果和夜袭扬长而去。  出了天下食府沐之秋并不想回靖王府,索性由冬果和夜袭护卫着在街上随意溜达。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但京城仍呈现出一派繁华的景象。冬果和夜袭相互看看,本想劝王妃早点回去,但见王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眸中闪烁着好奇,实在不忍打破王妃的兴致,只得小心翼翼地在身后跟着。  才走到一个摊位前,沐之秋突然回头问:“你们二人猜猜,白简之能扛几日?”  冬果和夜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保护王妃上,哪想到王妃会突然问话,稍微愣怔,脑子里同时想起王妃说过给白简之三日的期限,异口同声道:“三日!”  “三日?”沐之秋蹙蹙眉,“难道我没把他看准?我怎么觉得他最多扛一日就会上门来求我?”  冬果到底比夜袭更了解王妃,听王妃这般嘀咕已反应过来,心中暗骂自己笨,赶紧接口道:“王妃说的是,最多一日,也许要不了一日他就上门了。”  “哦?你这么有信心?”  “当然!王妃亲自出马,连方志清大人都无可奈何,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白简之?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呵呵!冬果,你有长进哦,我说话的方式你也学会了。”  夜袭的思维此时才转回白简之身上来,鼻中轻哼一声道:“王妃实在太抬举白简之了,王妃看上他的天下食府,乃是他白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他不乖乖拱手奉上还在那里??里八嗦。王妃心善性子又好,若是让属下来办,直接捉去六扇门关起来,将他白家的产业全都归入靖王府便是,那般,别说天下食府,就算他白简之想来给王妃倒夜壶,也得看王妃高兴不高兴。”许是想起倒夜壶这种事情连自己都轮不上白简之哪里会有资格,夜袭又改口道:“他连给王妃提鞋都不配!”  说完,仍觉得不对,貌似给王爷提鞋这样的事情也是自家王爷的专利,伸出大手在脑门上挠了挠,夜袭才道:“属下反正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将白简之打死了就是!”  好么!这个夜袭倒是和他主子一样横。沐之秋先前还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太地道,没想到夜袭比她更狠,非但要强夺人家的家产,连白简之的性命都不想放过。这叫什么?一窝狼崽子么?  冬果杏眼一瞪,不悦道:“你懂什么!杀了白简之,那天下食府倒是让你来当家?你能替王妃和王爷赚白花花的银子?”  “冬果这话有点意思,说说看!”沐之秋饶有兴致地看向冬果。  冬果原本只是呵斥夜袭,压根儿没留意自己在说什么,被王妃这么一夸,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王妃打趣我,我一个奴才,哪里知道王妃要做什么?”  “谁说你是奴才?我现在就告诉你,这天下食府,还有那个,到时候我都打算交给你来监督。否则我离开的这五个月,为何要让你去学生财之道和驭人之术?”  “啊?”夜袭倏地瞪大眼睛:“冬果这五个月在学生财之道和驭人之术?”  “那你以为呢?难不成你我拼命忙碌五个月,却让冬果一个人在家里睡懒觉?”重新将视线停留在冬果脸上,沐之秋笑道:“冬果,你但说无妨,权当我在考验你。”  “诺!”  略微思忖,冬果道:“王妃今日大张旗鼓跑去六扇门与方大人虚虚实实斡旋,乃是在保护方大人,倘若节外生枝,方大人只管说王妃小孩子心性想借六扇门的衙役用用,他被王妃磨得没办法才借了二十名外强中干的衙役敷衍了事。便是东窗事发,此事也不会牵扯到方大人身上,方大人不倒,沐丞相便可高枕无忧,咱们王爷在朝中的根基便不会动摇。至于白简之,呵呵,王妃不过是在故意吓唬他!”第504章 送上门来  沐之秋眼眸晶亮,鼓励道:“哦?那你说说,我为何要故意吓唬他?”  “此人了得,但生意人太过于精明,精明的人能成事也能坏事,王妃这般吓唬他,一是能测出他的承受能力和担当,二是,王妃想看看此人究竟务不务实!”冬果面上有些胆怯,言辞却十分肯定。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沐之秋朗声大笑:“知我者,冬果也!”  被沐之秋肯定,冬果甚是得意,拽屁地斜睨夜袭一眼,道:“王妃平素待人亲切,从来不以权压人,如何会用这般粗暴的手段强取豪夺?有些人不长眼睛,却又心狠手辣,就以为王妃和他一样歹毒。哼!”  冬果一声冷哼,夜袭本就暗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如同一棵被霜打过的茄子般,顿时蔫了。  “呵呵!冬果你这可就说错了,如此以点概面,岂不是冤枉了夜袭?”眸光一凛沐之秋道:“今日我去天下食府,还真是为了强取豪夺的。往后我们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若不强取豪夺,我怎能替王爷在短时间内筹措到大笔银两?可是,我又不能不顾及王爷的清誉,倘若王爷的清誉因为一家天下食府而受损,那般便叫得不偿失,所以我今日才会去六扇门找方大人借兵。白简之乃是生意人,生意人最是懂得权衡利弊,天下食府在京城数十年不倒,背后定有不少朝廷命官暗中支持,然,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树倒弥孙散墙倒众人推,在这静安王朝,便是皇上也要让着咱们王爷几分,更何况其他王公大臣。待得各路人马明哲保身高高挂起之时,白简之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因此,我先震住白简之,他是个沉稳睿智的中年人,自然知晓其中利弊轻重,所以六扇门的衙役们其实比我这个靖王妃还要管用。我不过狐假虎威了一次而已,只待白简之服软之后,我再使用真本事让他心服口服。如此恩威并施,非但不会影响到王爷,还能为王爷张罗到一员市井虎将,要知道白简之手中的信息量,那可是无价之宝。如此一举三得的事情,我何乐而不为?不过夜袭说的也没错,倘若这白简之不识时务,难以堪当重任,我亦不反对除掉他用我们自己的人代替。不过眼下还没有到那一步,咱们且给白简之一点时间瞧瞧,若我真的太高估于他,夜袭,此人就不用留了。”  “诺!”  冬果愣了一下面上的喜气才变成了凝重,王妃说的不错,此一时彼一时,非常时期自然要使用非常手段。王妃从来不喜欢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既然做了两手准备,自然也会有最坏的打算。王妃虽是个心善之人,但行事决断果敢从不拖泥带水,取大义舍小义当真无可厚非,倘若那白简之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之人,那也怪不得王妃下手不留情面了。  三人在街上才闲逛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有靖王府的仆役寻来,称天下食府的老板白简之登门求见。  “来了!”沐之秋嘿嘿笑道:“冬果,看来还是你最聪明,果真不到一日白简之就自己找上门了。”  冬果和夜袭对视一眼,皱眉道:“王妃!此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先前看他那般有骨气,我还以为他至少会死磕一日,哪知道竟是个银样?j枪头,连半日都憋不住,这样的人,真的能堪当大任吗?”  “呵呵,冬果你错了,白简之非但有骨气,此人比我原先预料的还要聪明识时务,很好,本王妃现在对他非常有信心。走,我们回府瞧瞧去!”  马车驶回靖王府,透过车帘,远远就看见白简之带着两个小厮在靖王府门前立着,面上的表情虽毕恭毕敬,但腰身却个个挺得笔直。  沐之秋不由暗自点头,好,就是这样的人才有可能为萧逸创造出更多意想不到的收益。  一下马车白简之便迎了上来:“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靖王妃恕罪!”  “好说!白老板请客厅叙话!”  才落座,白简之便双手奉上一只黑色的匣子,“这是天下食府的契书,王妃请过目!”  打开来淡扫一眼,沐之秋将盒子轻轻盖上,浅笑道:“白老板想通了?”  “想不通也得通!”白简之苦苦一笑:“靖王妃高明,草民现在明白什么叫民不与官斗了。”  观察一下沐之秋的表情,但见沐之秋悠然淡定,白简之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站起身道:“草民今日便带领全家老小返乡,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踏足京城半步,静安王朝绝不会有一人知晓此事原由。草民只有一事挂心,天下食府的掌柜、厨子、伙计有百余名,他们都是寻常百姓,草民知靖王妃心怀天下最是体恤黎民百姓,必定会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  冲沐之秋深深一拜,白简之朗声道:“草民告辞!”  才转身,突听身后沐之秋唤道:“慢着!”  白简之的双脚下意识地停下,扭头,正对上沐之秋笑眯眯的眼睛。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就算你想把你这盒子送人,是不是也该看看我想不想要啊?本王妃只喜欢真金白银,对这样的东西着实没什么兴趣!”  白简之微微一愣,继而喜上眉梢,脱口道:“王妃?您是说?”  “呵呵!白老板果然聪明,请坐!”竖竖大拇指,沐之秋面色一凛,道:“沐之秋当真没有看走眼,白老板果然乃性情中人。虽投身商海,却至真至善,可亲可佩!”  示意冬果倒茶,沐之秋亲手奉上:“今日沐之秋冒昧,白老板受惊了,沐之秋在此给白老板赔罪!”  “王妃?您?”  虽不知靖王妃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白简之的眼睛却晶亮晶亮的,他有种奇特的感觉,面前这个如花的女子,非但不会害他,她还会是他命中的贵人。  “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当然,做生意讲究诚信,诚不可欺,我也没想过要勒索白老板。最近沐之秋手头实在有些紧,所以才找白老板合作。”  “王妃有何生财之道,还请指教!”  “痛快!”轻啜一口茶,沐之秋缓缓道:“我给白老板提供一种崭新的管理方式,在现有的基础上,将天下食府的菜谱增加成满汉全席,另设高档场所提供自助餐消费,然后在天下食府内开设茶馆、歌舞厅和足浴城,用一条龙的服务让客人们得到最美最好的享受。普通食客只能见其形而不知所以,只有掏出大把银子的食客,才能享受到这种高档的终极服务。如此,何愁银子不会大把大把地流入?”  白简之听得目瞪口呆,说实话,靖王妃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但大致的意思他似乎又听明白了,问题是靖王妃说的什么满汉全席,什么自助餐消费,什么高档场所,还有歌舞厅、足浴城,这都是什么啊?  然而,作为商人,他对赚钱有种天生的敏锐,单听字面上的意思,白简之便能嗅出其中的商机,感觉告诉他,按照靖王妃所说的法子去做,到时别说一家天下食府,便是十家、百家亦无不可能。  如此说来,靖王府当真没有骗他,这哪里是在害他,实实在在是在帮他。只是,只是他该如何相问才不显得唐突,他该如何表达才能与靖王妃交流?  但见白简之双目晶亮却紧咬牙关满脸通红,沐之秋便知他心中明白苦于无法表达。  她这番吓死人不偿命的话说出来不但没被白简之当成精神病,白简之还从中嗅出了商机,此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如此,她能省许多力气。  冲冬果使个眼色,冬果便将案几上早已准备好的几本书册抱过来递给了白简之:“白老板且看看吧!方才我家王妃所说的,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翻开书册,白简之的眼睛越看越亮。他六岁便随父亲从商,在商海中摸爬滚打二十多年,阅历可谓丰厚,然而,像靖王妃说的这些,他当真闻所未闻。这样的经商方式,非但是惊人,简直可以吓死人,但他能肯定,一经推出,天下食府必定会赚个盆满钵满,成为静安王朝乃至整个天下的一绝。靖王妃今日哪里是在算计他,倘若王妃选中的是其他酒家,便是他天下食府现在乃是京城第一大酒家,只怕要不了几个月也该关门大吉了。  “王妃此法甚好,简直是,神来之笔啊!草民佩服!”起身离座,白简之冲沐之秋一拜,这次却是真心诚意。  沐之秋虚扶一把,笑道:“白老板难道不觉得我这是在痴人说梦吗?”  “所谓的痴人,乃是那种连梦都不会做的人。”调整好情绪,白简之颇为担忧道:“此法好是好,只是天下食府只会做菜,并不会经营王妃提到的歌舞厅和足浴城,茶馆倒勉强可以一试,说书先生便是现找都成,但歌舞功夫了得的歌妓舞娘却非一日能练就的,而懂针灸穴位养生之道的医者更不好找。不知王妃可有什么好办法?”  “白老板果然聪明!”冬果忍不住插嘴道:“王妃早就想到这些了,白老板只管将菜做好,至于歌妓舞娘和医者,京城却是有现成的。”  眼珠一转,白简之登时想到了,不由惊得瞠目结舌:“王妃是说逍遥楼和‘妙手回春’医馆?”  “然!”沐之秋点头:“白老板以为逍遥楼的歌妓舞娘和‘妙手回春’医馆的医童们如何?”  “果然是草民妄自菲薄了,靖王妃乃是静安王朝第一生意奇才也!”  呵!又多个静安王朝第一生意奇才的名号,她沐之秋到底有没有这么牛逼啊?  所谓的满汉全席,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沐之秋还真没见过,估计二十一世纪真正品尝过满汉全席的人也没几个,但没听说过的应该不多。  说起来沐之秋还要感谢徐峥和张庭演的电视剧《满汉全席》,那里面的介绍不仅仅全面,还很详细。沐之秋看电影看电视跟别人不一样,她喜欢较真,当时看电视剧她专门在上查阅过关于满汉全席的菜谱,而她强大的理工记忆力总会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记住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所以只要是《满汉全席》里出现过的菜品,毫不例外地都刻在了沐之秋的脑子里。亲手操作她一定不行,但动动嘴皮子写出来,她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歌舞厅和足浴城,那就简单得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沐之秋要做的,只不过是将天下食府打造成一座现代化的五星级大酒店而已。第505章 特殊客人  事情敲定,沐之秋轻舒一口气,这不过是她要走的第一步,第二步还有些难度。∈♀?p?v?{文云清名下的“妙手回春”医馆现在由月月掌管,她只管让月月派几个小医童过来办两期培训班就可以了。比较难搞的是逍遥楼,都说戏子无情biao子无义,要拿下逍遥楼那个只认钱不认人的老鸨她还真得花点心思。  但见靖王妃面上显出淡淡的疲色,白简之忙起身告辞,才走出两步,实在忍不住又停下来转身问道:“靖王妃,您当真是简之见过的最最特殊的女子,是简之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哦?白老板何出此言?”沐之秋笑问。  “真才实干自不用说,单是先声夺人这一招,今日就险些将简之吓死,简之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白老板最后还不是悟了吗?”沐之秋笑道。  “哈哈!”白简之朗声大笑:“是悟了!不悟不成啊,六扇门那些官爷们就坐在天下食府不走。虽不是扰客,却着实比将天下食府封门还要厉害。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京城已传遍我天下食府暗通匪党有谋逆之嫌,六扇门的衙役们奉命查案,百姓争相围观议论纷纷。自靖王妃离开后,天下食府再也没有迎接过一位食客,简之若不亲自上门赔罪,只怕我阖府再无安宁!”  “噢?本王妃有这么可恶吗?”单手支额,沐之秋撇撇嘴角:“六扇门那些衙役又不是我带去的,人家巡街巡累了跑到天下食府去讨一杯茶水而已,白老板何苦这般小气?”  “小气?呵呵,是,是简之小气了。简之乃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白老板尽管放心,我敢保证,你前脚迈出靖王府,天下食府内便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六扇门的衙役。”  二人对视一眼,皆大笑起来。  笑罢,白简之面色一凛,眸中精光毕现,“王妃!简之既服了您,自会对您忠心不二,简之想冒昧问一问,您需要这么多银子,可是为了保我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  朝廷数次剿杀倭国奸细在京城已不是什么秘密了,难得白简之一个商人目光如此犀利,竟从其中窥出战争逼近,她选择此人果然没有错。  “然!”坦坦荡荡地点头看向白简之,沐之秋一字一顿道:“沐之秋所图,不止是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更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宁!”  “如此!简之明白了。”一撩衣袍,白简之竟双膝着地给沐之秋磕了个头:“简之虽是个商人,却也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从今日起,天下食府便是靖王府的产业,简之和白氏一族都是王妃的家奴。简之虽不才,但也能助靖王爷和王妃一臂之力,简之告辞!”言罢起身,白简之扬长而去。  目送白简之离去,冬果才道:“王妃,此人这是在给自己找靠山呢!”  “鸟择良木而栖,他能以民族大义天下苍生为重已然不易,想给自己找个靠山也属正常。冬果,此人你要多盯着一点,倘若可用,便告诉生死门和六扇门,可以在天下食府建立起静安王朝最大的情报。倘若他心眼太多太精于算计,只让他做生意便是,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要让他知晓。”  “诺!”  伸了个懒腰,沐之秋抱着肚子站起来:“走,冬果,现在带我去看看你在这五个月帮我找的人。”  夜袭只当天下食府的事情完了今日也就忙完了,不料才刚回府没多久王妃居然又要出门,顾不得许多,伸手阻拦道:“王妃要替王爷赚钱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一大早忙得脚不沾地,指不定王爷该有多心疼,王妃便是自个儿不疼惜自己,也该想想腹中的小王爷,如何连午膳都不用便又要出去?”  呀哈!这阿绿不在了又多出来一个管家婆,是谁说夜袭是个闷葫芦来着?怎地冲她说教起来比老妈还要??嗦啊?  “我就出去见几个人,很快就会回来,而且方才也和白老板说好了,我要吃什么,随时他都会派厨子过来现做,饿不着的。再说我师父和云清都说了,要多走动走动才有利于生产,不让自己多运动运动,万一到时候生孩子生一半我没力气了怎么办?”  眼见王妃还要走,着急下,夜袭索性一把揪住了沐之秋的袖子:“王妃不能再出去了,万一王爷回来找不到您怎么办?”  “没事的,王爷今日要务缠身,昨晚他就告诉我今日要到天黑方能回来。我正好趁他不在出去见几个人,不会耽误多久的。”  “那也不行!”一根筋地扯着沐之秋的袖子,夜袭恨不得直接点了王妃的穴道让王妃好好在寝殿里睡一觉养养神,“您要见什么人属下和沐雨他们直接去将人带了来便是,何须王妃亲自去见?”  眼见着夜袭急得额上青筋直跳,沐之秋眉头微蹙。夜袭将她当成自家亲妹妹是真心疼她,她这般随心所欲枉费夜袭的苦心似乎确实不太妥当。  想了想,道:“好吧!那就不出去了,让沐雷和沐雨来陪我一会儿,你且随冬果走一趟,将我要见的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切记,不要吓到人家了。”  听见王妃答应,夜袭顿时喜上眉梢,哪里还顾得了许多,急忙应了便带着冬果匆匆离开……  夜袭和冬果前脚走,便有两名侍卫奉沐之秋之命前往六扇门和天下食府。  不消小半个时辰,冬果和夜袭便回来了,只是夜袭虎目怒睁,脖子上的青筋都是暴起的。冬果小脸儿绯红,睫毛上却挂着盈盈欲滴的泪珠儿。  沐之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好奇问道:“你二人这是怎么了?打架了?”  “没!”夜袭应道。  “哼!”冬果冲他翻个白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出去半个小时请几个人回来,这俩人怎么就搞得跟斗鸡似的?再看他二人身后,空空如也,沐之秋不由频频皱眉:“你们俩去请的人呢?”  “在外面!”这次回答得倒是干脆,而且还是俩人异口同声回的话。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小情侣自己打嘴仗外人越帮越忙,所以这种事情沐之秋从来都懒得参与。再看他二人一眼,兀自站起身慢腾腾地往外走。  冬果赶紧来扶她,夜袭也适时地跟了上来。待打开门看清楚门外的情形,沐之秋一下子愣住了。  门口有四个人,有男有女,或者说还有不男不女。每个人都打扮得花团锦簇,眉眼间自带一股说不出的风流,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所来何处。  若在平时,这样四个从相貌到身姿,再到目光和言行举止无不魅惑人心的人同时出现,定会引起轰动,便是沐之秋,大概也会心跳加速。但眼下这四人却披头散发无比狼狈,有一人面颊上还肿起一大片,眼角和嘴角甚至带着残留的淤青和血渍,一看便知被人掌掴过。  最令人郁闷的是这四人都被绳索捆着,绑得如同蚕蛹般胡乱扔在地上,个个嘴里塞了布巾,在地上拼命扭动,乍一看看过去,倒像是刚被打家劫舍来的戏子。  沐之秋忙上前两步道:“荆公子、柴先生、曼琳姑娘、雨桐姑娘,四位受惊了,本王妃失职。来人,赶紧替贵客们松绑!”  沐雷和沐雨极有眼色,已带了侍卫疾步上前将地上的四人搀扶起来解开绳索。  转头,沐之秋看向冬果和夜袭怒道:“大胆!这是何人的主意?”  看着和蔼可亲的王妃突然发怒,冬果和夜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夜袭倒是硬朗,梗着脖子道:“禀王妃,人是属下绑的,要罚要打王妃请便,但此事与冬果无关,还请王妃开一面不要惩处冬果!”  “混账,你好大的本事!”沐之秋面色铁青,不看夜袭,犀利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冬果身上,“夜袭的账暂且记下,冬果!我且问你,本王妃是如何告诫你的?”  沐之秋对待下人向来亲和,她最不喜将本王妃之类的挂在嘴边,每回听见萧逸本王本王地拽屁,她都特想狠狠掐两把萧逸的俊脸。此时在冬果面前自称本王妃,已然动了大怒。  冬果只觉脊背一阵发凉,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道:“王妃说,她们四人绝不可出现差池,便是损失半根毫毛都不行。”  “那眼下她们可有损半根毫毛?”  “有!”伏身给沐之秋磕了个头,冬果含泪道:“奴婢自去领罚!”  夜袭立时蒙住了,他着实没想到王妃会如此看重这四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先前冬果威胁他时,夜袭只当冬果在吓唬他,如今看来,却是他错了。只是夜袭实在有苦难言,若不是这四人挑战了他的做人底线,他也不会用这般粗鲁的法子将人绑了来,眼下却只能死扛着。  但见侍卫已上前准备将冬果押下去王妃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交代沐雷和沐雨替那四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查验伤势,夜袭心知自己必捅了大篓子,急唤一声“王妃”便砰砰地磕起头来。  凌霞殿外的地面皆是青石板铺就,夜袭又是个憨厚的实诚人,每个头磕下去都下了狠力气,不过才磕了五六下脑门上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那四人先前被沐雨沐雷松绑时满脸愤慨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此时见夜袭如此竟呆住了。半响才有一相貌不俗的少女上前两步盈盈拜倒,“靖王妃管教下人甚严,我等心服口服。今日之事事出有因,我等亦脱不了干系,王妃能否看在雨桐的薄面上饶过这位侍卫大哥和冬果姐姐?”  沐之秋心中已有不忍,以她的观察力和对夜袭冬果的了解,倘若不是存着难掩的苦衷,夜袭断不会忤逆她的意思对这四人动粗。然,身为侍卫,夜袭确实逾越了。但愿她这般杀鸡骇猴能起到威慑作用,也能给夜袭和冬果一个警告,让他们记住做人的本分。  “雨桐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四人乃是我靖王府的贵客,夜袭和冬果既是我靖王府的人便当遵守靖王府的规矩恭敬相待,他们如此越礼,不小惩大诫靖王府当如何服众?”  “王妃所言差异!”一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上前拱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开个玩笑罢了,无需太认真。”  “噢?”沐之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此人,“荆公子的意思是我们都是自己人,不知这个自己人是指……”  说到关键处沐之秋却停了下来,犀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在四人身上来回穿梭,平白无故让人感到阵阵寒意。第506章 红颜四醉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跪倒在地:“潇湘公子荆文远、千手娘柴鲍、媚琅?致?琳、冰雪花魁雨桐愿效忠靖王府,唯靖王妃之命是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沐之秋抚掌大笑:“如此便真的是自己人了,既是自己人,便是开玩笑。 冬果、夜袭?你们还不快谢谢荆公子、柴先生、曼琳姑娘和雨桐姑娘?”  冬果和夜袭忙上前道谢,夜袭面上虽冷漠如常,眸中却迅速闪过一道锋芒。  众人却见靖王妃扭头喊道:“白老板、钱大人?二位现在可信我日进斗金的妄言了?”  隔壁厢房的门应声打开,里面竟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正是前不久才离开的天下食府老板白简之,另一个却是六扇门最不招人待见的从六品官员钱多宝。  白简之倒还罢了,钱多宝却激动得双眼贼亮,然,方才靖王妃的威怒和夜袭额头上的鲜血让他心惊肉跳,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原本就猥琐不堪的形象顷刻间变得更加令人鄙视。  夜袭和冬果着实没料到又见到了白简之,更没料到还会看到钱多宝。尤其是夜袭,钱多宝是个什么东西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早晨在六扇门王妃曾向方志清大人提起过要借用此人,夜袭还道只是玩笑,眼下王妃却真的把这个人弄到府里来了,如此腌?h的小人别说被王妃奉为座上宾,仅仅看他一眼,夜袭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王爷若是知道了,不会给他按个护主不力的罪名吧?  不过,说起来这钱多宝倒是对自家王爷有恩,王爷那本珍藏的《房中秘术》便来自此人之手。但不管是谁,只要提到钱多宝这个人,都会露出一副厌恶唾弃的表情,所以怎么看,夜袭都特别想拍死这个人,下意识地跨前一步,夜袭直接侧身挡住了钱多宝打量自家王妃的视线。  但见白简之面上难掩惊讶之色,而那个钱多宝,虽吓得两股战战满头大汗,但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不停地在曼琳和雨桐姑娘身上打转,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沐之秋?鹦φ溃骸肮罂土倜牛?实乃三生有幸!沐雨、冬果,你二人先带荆先生四人稍事洗漱休整,我与白老板和钱大人在此恭候。夜袭?你也随沐雷去上点药,莫要留下疤痕。”  待荆文远、夜袭等人逐一退下,白简之才忍不住问道:“王妃?您是如何将这四人找到的?”  “呵呵!白老板果然见多识广。”沐之秋淡笑:“还请白老板将这四位贵客给钱大人介绍介绍!”  白简之厌恶地扫了一眼身边的钱多宝,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靖王妃为什么把这么个看了就叫人讨厌的家伙弄来与自己平起平坐。此人别人不认得,他可认得,这不是臭名昭著的六扇门从六品官员钱多宝还有谁?  不过既然靖王妃将他视为座上宾,钱多宝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身体下意识地往靖王妃这边靠了靠距离钱多宝远一点,白简之才道:“此四人乃是静安王朝享誉四海八荒的‘红颜四醉’,无论男女,皆是多少文人雅克闺房千金的梦中之人。潇湘公子荆文远,静安王朝最有名的琴师,素有余音绕梁天下一绝之称,四海八荒之内,再无人与他匹敌。据说他祖上也是名门望族,此人却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故被逐出家门多年。很多花楼酒馆都想将他聘去,然,此人生性狂放,四海为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至今从未有人能将其收为己用。”  “千手娘柴鲍,褚国人,原是褚国皇宫内的一名太监,因耍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魔技,深得褚皇喜爱,只是此人不甘寂寞,身为太监却与后宫妃嫔有染,故被褚皇处死。有人曾亲眼看见他的尸首被丢弃在了乱葬岗子上,但他却神奇地复活了。自此,他便逃离褚国,在我静安王朝出没,只是从未有人得见他的真容,更别提观赏他那手魔技绝活。”  “媚琅?致?琳,此女不知是何方人士,但却是我静安王朝最有名的青楼妓子,传说便是九十老翁,只要上了她的床,她也能叫人枯木逢春犹再发。更重要的是此女被人称作送子观音,但凡不能行人事家门绝后之人,只要与此女共赴巫山,回家后便能开枝散叶。多少青楼销金窟都试图招揽与她,但曼琳姑娘生性放荡不羁,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故有‘踏雪无痕,处处留香’的雅号。”  “冰雪花魁雨桐,这个人不用我说了,靖王妃和钱大人都听说过。原是褚国皇室,后因祖上谋逆被流放,几经颠沛流离来到我静安王朝,皇上几度想将其纳入后宫都未遂,她虽堕入风尘,却在法门寺后院静修。此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在每年七巧佳节才会出现在运河花船之上。逍遥楼老鸨曾多次亲自登门高价聘请,却都被她撵了出来,因她性情高洁孤傲,故有冰雪花魁之称。”  钱多宝先前还垂涎曼琳和雨桐的美貌,在听完这四人的来头之后除了瞠目结舌的份儿,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乖乖,这些人的来头也太大了些吧?别说他一个不入流的从六品小官,便是多少朝廷三品以上大员也难得曼琳和雨桐姑娘的一次回眸,便是皇上都秋儿不得。就算他有这个色心,也没这个贼胆是不是?省得何时丢了性命都不知道为什么,赶紧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坐端正,倒也显出几分架子来。  钱多宝虽是个不入流的龌龊小人,但却十分聪明,功名亦是自幼苦读考上的,算得上是个文化人。当初进宫面圣,各路官员如何对他冷嘲热讽他再清楚不过,靖王妃乃是何等人?那是九天上下来的仙女,岂是他这种人能肖想的?  钱多宝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沐雷给他交代的话他也记住了,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靖王妃的态度。在他的眼睛里,像靖王妃这等高贵之人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岂会请他来靖王府商议要事?没错,沐雷确实告诉他是商议要事而不是问话。若只是为了让他配合,只管打个招呼便是了,靖王妃何苦这般兴师动众?  钱多宝自认是个脂粉堆中爬出来的人,对女子有着深刻的了解和认识,然,这个靖王妃他却着实琢磨不透,让他在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点提心吊胆。有些事情知道了原由并不让人害怕,就是不知道或者一知半解才更容易胡思乱想。偏偏靖王妃忒沉得住气,从将他请来之后便将他和天下食府的白老板一同安置在厢房内品茶等候。这白老板可是好相处的?别说白简之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就是那等自恃清高,也让钱多宝平白生出许多压力来。  他思来想去就是不得要领,直到方才亲眼目睹了靖王妃家法森严,连荆文远等人都为之折服他才隐约悟出了些什么。一经了悟,钱多宝登时如坐针毡,竟是一分一秒都不得安生,尤其是白老板介绍了这四人的来历后,他更加如芒在背。靖王妃不会是要用他做诱饵,引出倭人吧?想想可能会因上回的强出头惹来杀身之祸,钱多宝几乎要被吓晕过去。  白简之介绍的时候沐之秋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落在钱多宝的身上,此人心态的变化岂能逃得出她的眼睛,这便是她想要的。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白简之虽是一商人,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这钱多宝却是个龌龊小人,这样的人,乃是个变数,她要的就是这个变数对她的绝对忠诚。正所谓鱼有鱼路虾有虾道,钱多宝这样的人才更有利于她的计划实施。  荆文远四人乃是沐之秋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找到他们多亏了老顽童的生死门相助,这四人是她替靖王府押下的最大赌注,是靖王府这五年里的聚宝盆,只要这四人死心塌地地效忠于她,不出半年,靖王府便会达到富可敌国的程度。  只可惜沐之秋耗时半年之久也未能完全笼络住这四人的心,今日让夜袭和冬果唱这出苦肉双簧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显然这出苦肉计对这四个油盐不进的硬货十分有效,可见,夜袭这等铮铮铁骨的汉子,便是骗子和婊子也会打心眼儿里钦佩。  说起来这四人当真都是奇人,说白了他们就是二十一世纪那种身怀绝技恃材自傲的?丝青年,一个拥有超凡的琴技,一个是魔术大师,一个不但精通于各种房中术,还拥有医治阳痿和不孕不育的独家秘方,最后一个乃是真正的皇室才女,不仅仅拥有香香公主那般的美貌和才华,更重要的是堕入风尘,平白无故给她的传奇人生披上了一层尤为神秘的面纱,所以,便是什么都不做,只要这四人往那儿一站,都代表着白花花的银子和人气。  有人气就会产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银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代表着信息。  不过这样的人有个性却狂放孤傲,倘若你技不如他,他便会把你当成臭狗屎一般作践,然,如果你技压群芳,他们自会终身追随不离不弃。  今日夜袭之事固然是个导火索,但也是一次试探,正好说明他们四人在这五个多月中也没闲着,只怕早已将她沐之秋的种种全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已有归顺之意却小心谨慎静观她如何处事,当真谨慎又狡猾。不过如此甚好,省得继续拐弯抹角弄得大家都劳心劳神。  沐之秋和钱多宝这里各怀心思,白简之却也不例外。一说到雨桐,他的眼睛霎时间变得晶亮,面颊上竟还显出浅浅的红晕。  观察靖王妃良久,白简之才小心翼翼道:“简之仰慕雨桐姑娘许久了,只是始终不得见,今日在靖王府相见实乃前世修来的福分,王妃?您?您可是打算将雨桐姑娘四人留在我天下食府帮简之打理歌舞厅?”  嗬哟,还真没瞧出来这白简之竟是个情种。如此,岂不是锦上添花事半功倍么?  沐之秋不由挑眉道:“对不住了白老板,他们四人我不能派去你的天下食府,因为我有更重要的地方要派他们去。而且你也看见了,他四人个个心高气傲,本王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罗到一块儿。现下他们虽追随于我,但我与他们有言在先,大家只是合作,只要他们不做有损靖王府和静安王朝的事,本王妃绝不干涉他们的自由。所以,你能不能虏获雨桐姑娘的芳心,当看你的真心与诚意,恕沐之秋无法相助!”  话音才落,便听有人朗声大笑:“说得好!”继而,冬果和沐雨带着红颜四醉鱼贯而入。第507章 招募人才  笑吟吟地看向重新梳洗穿戴整齐的四人,沐之秋目光中皆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四人身上穿的衣物已然不是先前的,却也不是靖王府的,显然是有备而来。荆文远乃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虽无法与萧逸、云清等人相比,但眉目清秀,一袭青衣在身,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浓浓的儒雅脱尘,隽秀得如同一杆挺拔的竹,便是沐之秋阅人无数见过太多美男,也不由为他的风度所折服。  柴鲍虽是一中年太监,此时却再难看见方才那股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气息,一身精悍的黑衣,精明利索中透出飒飒英姿,倒有几分战场猛将的风骨。  曼琳虽脂粉敷面,绫罗绸缎在身,却将自己的优势衬托得淋漓尽致,富贵中带着妩媚,大气中带着风流,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只淡扫一眼就能感受到漫天的热情。尤其是她凹凸有致的身段,便是沐之秋看着也觉得有些眼热。  雨桐姑娘乃是红颜四醉中最为特殊的一个,仿佛与生俱来,又像是被生活打磨,浑身上下带着股浑然天成的大气,平白无故让人觉得冷艳无比。一袭淡紫色纱衣,虽素面朝天,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冰雕美人,看一眼便能叫人联想到极品美玉。  此时四人哪里还有先前半点嬉皮笑脸的风尘气息,便是床第老手曼琳都像是久经雕琢的宝石,个个熠熠生辉令人好不艳慕。  四人都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但见沐之秋目光清澈坦荡,满满的皆是欢喜,竟不好意思起来。  荆文远乃是一介风流才子,本就对沐之秋极有好感,今日更是对她刮目相看,与沐之秋目光相接,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坦言道:“让王妃见笑了,我四人今日着实不该戏弄夜袭统领。”  夜袭的额头已被沐雷包扎好,正尽忠职守地护在沐之秋身后,听见荆文远的话不由将一张冷脸拧到了另一面,活脱脱一副与人怄气的愣头青模样。  荆文远也不生气,冲夜袭拱拱手,转向沐之秋继续道:“文远代柴大哥和曼琳、雨桐妹妹向王妃和夜袭统领赔罪了。”  “呵呵!荆公子客气了。”沐之秋笑道:“其实,今日便是你们用刀子去砍夜袭,他也不会恼怒至此,实在是你等的法子太不入流,挑战了他的底线。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该当着冬果的面儿那样做。倘若这般夜袭都不恼,那他就不叫夜袭了。夜袭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与冬果早已两情相悦,你们这般戏耍于他,原本就是欠揍,所以你们着实不冤枉,便是本王妃,都觉得夜袭打得甚好。今日你们遇到的幸亏是夜袭,若遇到的人是我家王爷,只怕此时你们早已人头落地了。”  荆文远四人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皆露出惊讶。柴鲍的脸上带着一块红肿,嘴角和眼角还有些淤青,此时顾不上颜面,脱口问道:“王妃聪慧!柴鲍有一事不明,既然王妃知道夜袭统领冤枉,方才为何还要惩治他和冬果姑娘?”  面上一凛,沐之秋道:“我说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四位既是我沐之秋请来的贵客,怠慢了就是夜袭和冬果的错,惩治他二人乃是警示,亦是为了维护我靖王府的家规。”  再看向夜袭和冬果,沐之秋的目光中已溢满心疼:“夜袭和冬果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贴身侍卫这般简单,他们还是我的亲人,我的哥哥和姐姐。妹妹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哥哥和姐姐,他们却因个人原因感情用事险些坏我靖王府的大事,你们说,我这个做妹妹的,倒是该不该罚他们?我罚了他们,倒是心疼不心疼?”  冬果和夜袭鼻子一酸,眼眶霎时便红了。  荆文远四人着实吃了一惊,素闻靖王妃待下人宽厚,但他们依然没料到靖王妃对冬果和夜袭会这般好。他们历经沧桑阅人无数,只看靖王妃瞧着冬果和夜袭的眼神,便知靖王妃所言不虚,字字句句都乃肺腑之言。当下,心中竟对冬果和夜袭生出几分羡慕来。  白简之在一旁看得好不感慨,难怪多有传闻,说从来不近女色的靖王爷对自己的王妃疼爱有加,独宠依恋到百依百顺的程度,今日一经接触方深有体会。  轻咳两声,白简之打断空气中的凝重:“王妃?已到午膳时分,简之带来的厨子业已准备好,是否可以用膳了?”  “好!”沐之秋点头。  白简之拍拍掌心,立时便有几名厨子端着大托盘进来。众人视线纷纷望过去,不由一愣。  不待他们回过神来,沐之秋已站起身淡笑道:“原本贵客临门沐之秋应当盛情款待,然今日行程安排紧促,且白老板又新创出一种简单、有营养的快餐式盒饭,我等便给白老板捧捧场品尝一番如何?”  本来看见端上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小食盒众人就大感新奇,再听靖王妃说是天下食府的新菜品哪有不从之理。二话不说,众人打开食盒便自行品尝起来。  沐之秋当真没有说瞎话,今天有那么多事儿要做,她若摆上宴席款待这些人,待酒足饭饱,只怕黄花菜都等凉了,后面的事情还如何办?  本来她在二十一世纪就经常吃盒饭,只要新鲜卫生,荤素搭配,有菜有汤的盒饭其实营养价值还是不错的,比起肯德基、麦当劳那些东西不知强出多少倍。所以厨子一将食盒端上来,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大快朵颐起来。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靖王妃,众人心头顿感亲切,这般平易近人与民同乐且又不做作的王妃当真稀世罕见,就连钱多宝都觉得眼眶有些发烫,心头竟升起一股莫名的神圣感来。  冬果和夜袭先是担心这样的东西不干净,可是,看着王妃食指大动的模样,不知怎地,他俩也觉得饿了。相视一笑,兀自端起食盒吃起来。  心情最激动的人莫过于白简之了,他着实没想到靖王妃会告诉他人这种快餐式盒饭乃是他的独创,更没想到靖王妃也会吃这种东西,而且会吃得这么香。  白简之确实是按照靖王妃列的菜单布菜准备的,有荤有素,营养自不用说,但,说实话,连他平时都不会吃这样简单的菜品,更别提尊贵无比的靖王妃了。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何靖王爷如此疼爱靖王妃了,能拥有靖王妃这样的奇女子为妻,端得是这世上最值得骄傲的事情,若换做是他白简之,只怕早已将这样的娘子供到天上去了。这样一个真实坦率到令人心疼的睿智女子,当真配得上任何人将她捧在手心里。  心中不由感叹,靖王爷当真好福气!  平稳一下情绪,白简之方觉自己竟也是饥肠辘辘,再不多言,忙端起食盒吃起来……  一顿饭吃得简单迅捷,除了夜袭、沐雨等侍卫外,算得上是在坐众人有生以来吃得最简单却最舒畅的一顿饭。吃完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比之前要惬意许多。  沐之秋笑问:“诸位可吃好了?倘若吃好了便随我走一趟如何?”  不待众人回答,转头看向沐雷和沐雨:“你二人带着‘妙手回春’医馆的医童和天下食府的尹掌柜也来吧!”  这才是今日的重点,白简之、钱多宝、荆文远、柴鲍、曼琳、雨桐六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他们虽不太清楚靖王妃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但心中大致都有了方向。  不多时,靖王府的两辆马车便载着男男女女诸多人扬尘而去。上车前,六人还从冬果手中各自领到一顶幕离,便连钱多宝亦不例外。  待马车停下,看着眼前高大繁华的建筑,六人相视而笑。  立在他们眼前的,乃是静安王朝最大的销金窟——逍遥楼。  白简之虽猜到靖王妃会将荆文远等人留给逍遥楼,但真的站在这里,心中仍有些醋意。若早知靖王妃的终极目标乃是逍遥楼,他是不是也该开一家青楼妓馆才对啊?  逍遥楼老鸨听闻下人来报,说门口来了一群来历不明之人,个个头戴幕离,还有侍卫相随,心中料想乃是大主顾上门,忙不迭地亲自迎了出来。  待看见沐之秋,老鸨只觉满嘴牙都在痛,下意识地掉头便想跑。然,有夜袭等人在场岂能容她跑掉?不过迈出两步,老鸨便被沐雷提溜回来了。  这老鸨乃是见多识广的主儿,眼见着是在大门口,人来人往且又是白日,眼珠一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喊道:“嗬哟靖王妃哪!您可要替草民做主啊,我这逍遥楼乃是下作之地,靖王爷,靖王爷从未来过,您在逍遥楼是找不到靖王爷的啊!”  她这么一喊顿时炸开了锅,人群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只一眨眼就将沐之秋等人围在了中间。  荆文远四人颇为诧异,以靖王妃的处事风格,怎么可能会让老鸨在这里闹起来?眼下这般情形当如何控制?靖王妃所图又是什么?  白简之在天下食府倒是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知道事情一旦闹大,定会有损靖王妃和靖王爷的声誉,忙将沐之秋护在身后冲着老鸨怒斥道:“混账!明知道是靖王妃还敢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端得是可恶至极,你……”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已有一人冲上前来揪住了老鸨的衣领劈手就是一个大嘴巴。不止是老鸨,便是白简之和荆文远等人也被这一巴掌打愣了,只有沐之秋死死盯着此人,目光炯炯有神,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兴奋。  敢于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除了钱多宝还能有谁?  别看钱多宝此人平时猥琐腌?h,但他到底是个从六品官员,在小老百姓面前可是实实在在的大老爷。尤其是面对青楼老鸨这类人,他多的是手段和办法,眼见着事发突然,靖王妃竟被这么个不入流的青楼老鸨逼得走投无路,钱多宝平生第一次心头升起一股豪气来,想也没想便冲上前一把揪住老鸨的领子,劈手给了老鸨一个大嘴巴。  老鸨先是被他打愣了,继而反应过来嚎啕大哭起来:“嗬哟!不得了了,靖王妃打人了,靖王妃打人了呀!”  “我呸!瞎了你的狗眼!”一把揭掉头顶的幕离,钱多宝怒目而视:“你看看本官是谁?”  老鸨只觉头皮一麻,连哭喊都忘记了,脱口道:“六扇门钱大人?”  钱多宝以前是逍遥楼的常客,逍遥楼的熟客十有八九都认得他。他虽在朝中名声不好,但在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着实如鱼得水,尤其是在他引头亲手端掉了倭人奸细在京城的老窝之后,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威望日盛,附近的老百姓都认得他。第508章 猥琐一宝  此时看见钱多宝如同地狱修罗般怒打逍遥楼老鸨,立时便有行人和嫖客、妓子自作聪明地叫喊起来:“呀!这是六扇门的神断钱多宝钱大人啊!上回便是钱大人最先查到倭人奸细的总坛,此番不会是逍遥楼再次窝藏倭人,钱大人又查上门来了吧?”  有一个人喊出声就会有第二人,紧接着就是一大片。  白简之愣了几秒钟幡然醒悟,如此熟悉的一幕,不是故技重施又是什么?  嘿!白简之心理平衡了,靖王妃不过让六扇门的衙役们在天下食府的大堂内坐了坐,轮到逍遥楼,老鸨不但要将逍遥楼拱手相让,居然还要挨打。  单看钱多宝这德行,便知是个手段不入流且行事不计后果之人,老鸨落在他手里,以后的日子只怕也是水深火热。不过说实话,逍遥楼老鸨这种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至少他白简之就自愧不如。  呵呵!难怪靖王妃会如此看重钱多宝这等腌?h小人,原来竟是为了以毒攻毒。  但见白简之看着她的目光中多有促狭和钦佩,沐之秋便知他已猜出大概,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向钱多宝:“钱大人,外面太吵,我们先进去,这里,有劳了!”说罢,便率先步入逍遥楼。  钱多宝方才一时冲动才打了老鸨掀开幕离,火气发完后突然想起来幕离乃是冬果姑娘奉靖王妃之命让他们戴上的,他这般自作主张地揭下来不会坏了靖王妃的大事吧?  心头大骇,钱多宝已是冷汗淋漓。  本想着必会遭来一顿训斥,不料靖王妃却说出这么一句寓意深刻的话来。  钱多宝到底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细细一品便明白了靖王妃的意思,当下受宠若惊,竟觉得做一个体面人物才是世上最令人骄傲的事情。遂端端正正给围观的百姓们行了一礼,道:“本官奉六扇门之命前来逍遥楼查案,逍遥楼老鸨非但不配合,还有窝藏之嫌,故本官要拿她试问。然,六扇门乃是衙门,最是公平公正,所以本官绝不会累及无辜,相关人员且留下训话,无关之人速速回避!”  这番话钱多宝说得掷地有声,竟带着几分大义凛然,差点没把等在一边的沐雷和沐雨笑喷了,然而百姓们却觉得这钱大人端得是正气浩然义薄云天。谁愿意承认自己和有窝藏之嫌的逍遥楼扯上关系啊?当下,围观的百姓便如同领了圣旨一般自行回避,不多时,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已空无一人。  钱多宝干正经事儿不行,但坑蒙拐骗实在是他的绝活。 但见百姓散去,索性一把揪住老鸨的衣领,直接将其连拖带拽地拎进了花厅。  白日里逍遥楼的生意并不好,却也并非一个客人都没有,钱多宝只管拎着老鸨挨门挨户地查巡,发现恩客,立刻摆出六扇门的架子将人撵走,倒像是他真的在办案似的,那卖力的认真模样,连夜袭看了都想为他鼓掌。  不过半个时辰,逍遥楼内除了花娘们,便只剩下丫鬟、仆役和保镖护院。钱多宝也不废话,只叫他们各自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让侍卫封了各个通道,一旦发现有人擅自进出,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如此一来,偌大的花厅立时变成了空荡荡的谈判场,倒显得无比清净。  将老鸨拎至沐之秋面前,钱多宝谄媚地笑道:“王妃?您看这般可还行?”  “钱大人当真会办事儿,以后逍遥楼还要多仰仗钱大人了!”  钱多宝的太阳穴狠狠跳了几下,靖王妃的意思,是打算启用他来管理逍遥楼么?是不是真的啊?还能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吗?简直就是老鼠掉进面缸里了,若不是现在人多眼杂,钱多宝恨不得直接冲到墙根儿用脑袋狠狠撞两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荆文远等人随沐之秋在花厅内坐等,听到此话,不由多看了钱多宝两眼,虽有幕离遮面,但肢体语言都透露出不可捉摸的信息来。  沐之秋只当没瞧见众人的反应,上上下下将七荤八素的老鸨打量了两遍,这才浅笑道:“钱大人出手也忒狠了点,逍遥楼乃是快活楼,便是本王妃来此也是为了找乐子,您将妈妈打成这样,我怎么与妈妈谈生意?还不赶紧向妈妈赔罪?”  貌似轻描淡写的话,不经意间却带着不可言明的威压,令所有人心头一凛。  这钱多宝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但他好歹也是朝廷的从六品官员,靖王妃这般说话,倒像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家奴一般,偏偏靖王妃的话说得轻柔又圆滑,明明暗藏着锋芒却叫人无机可乘。  沐之秋自然有她的想法,其实逍遥楼才会是将来靖王府最大的聚宝盆和情报搜集地,但世间万物皆存在树大招风物极必反的道理,逍遥楼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她沐之秋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这块肥肉不仅仅是她一人虎视眈眈,很多人早已垂涎三尺,或许萧震天、皇后,甚至倭国质子,他们都想要一口吞下它。这种时候来趟浑水并不明智,但银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你冒了多大的风险才会有多少收益。她要做的,是那个最大的庄家而已。  沐之秋做事不喜欢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既然逍遥楼处在风口浪尖上,她自然得找一个人来当替死鬼。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像逍遥楼这种地方,你弄一个云清这样飘逸洒脱的正人君子过来,别说管理,只怕没几天就被怄死了。若是弄个夜袭这样的人来,倒是可以震住场子,但,怕就怕没两天这逍遥楼就该关门大吉了。便是白简之这样做正经生意的人只怕也管理不好逍遥楼,逍遥楼实在太乱了,乃是一个比皇宫还要乌烟瘴气的大染缸,平白将一个有原则、有良知的义商变成无恶不作的奸商实在不划算。面对一个没有道德没有廉耻,更提不上正义和良知,还被各方面势力觊觎的地方,你想将其据为己有,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比它更没有道德,更没有廉耻,更不懂正义和良知而且还有强大后盾的人来坐镇才行。这样的人,舍钱多宝还能有谁?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从六扇门联想到靖王府,这是明面儿上的威压,然,钱多宝素来不受六扇门的重视,刑部的方志清明里暗里都想将此人撵出六扇门,所以钱多宝到底是不是靖王党又成了一个未知数,这般虚虚实实反倒叫人投鼠忌器难以下手。便是有朝一日逍遥楼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荆文远等人皆为自由之身可进可退,靖王府又没人出面,横竖损失的都只有钱多宝一个人。  而短时间内天下食府也可以独撑门面,不至于影响大局。这就叫两手准备,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话说这钱多宝乃是个贱骨头,靖王妃若将他视若神明他或许还不得要领,可靖王妃这般将他当成自己的一条狗,其他人觉得欠妥,他却感到浑身都透着舒坦,仿佛他已然变成了靖王府的得力干将。  当下钱多宝竟产生出狐假虎威的豪迈来,狠狠搡了一把狼狈不堪的老鸨喝道:“靖王妃在与你说话呢?你倒是聋了不成?快说,行与不行给个痛快话!”  老鸨虽被打得晕头转向,倒也沉得住气,眼珠转了两圈道:“我的爷!靖王妃分明是在和钱大人您说话呢,关我什么事儿啊?”  钱多宝眼珠一瞪,怒道:“怎么不关你的事儿?本官看上了你的逍遥楼,本来是打算硬抢的,但靖王妃在此,便替你留几分脸面。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吧,本官也不为难你,准你带走五百两银子,其他一概充公!”  “啊?”老鸨呆若木鸡。  “啊什么啊?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识相的就配合点,若不识相,便将命留下吧!”  “咳咳!”荆文远等人实在忍俊不住轻咳两声。  嗬哟!这世上还有没有比钱多宝更不要脸的人啊?若是换做其他人,少不得浪费许多口舌,谁能想到他一上场就来个长话短说,只一句“本官看上你的逍遥楼了,本来打算硬抢,现在赶紧滚蛋”?这样的话也能说得理直气壮,这钱多宝倒是有多横哪?  话说靖王妃端得是慧眼识英雄,居然能想到启用钱多宝这样的人,老鸨这种五毒俱全的人遇到钱多宝,也算是王八看绿豆,恐怕再难施展开了吧?  果然,老鸨再也顾不得许多,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天哪!挨千刀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明抢,奴家不活了,奴家要去告御……”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老鸨的脸上已再次挨了重重一巴掌。钱多宝凶神恶煞地单手叉腰怒道:“娘的,上回你私通倭人本官已开一面,靖王妃慈悲为怀,今日本官本不欲为难你,然好话说了一箩筐,你倒是没完没了地在此装傻充愣,如此,那便不用谈了,直接按照勾结外敌里通卖国之罪拖院子里就地正法吧,也让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瞧瞧我静安王朝的尊严和法纪。”  钱多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他才说完,随行而来的一干看不出来历的侍卫们便上前押住了老鸨。  老鸨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翻了半天白眼才开始拼命挣扎,却是再不敢说话,连哭都不敢再哭出半点声响。  呀哈!当真是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真没想到这钱多宝非但贪财好色不要脸至极,他还懂得变通,此人当真是个人才啊!  扫一眼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老鸨,沐之秋边把玩手中的茶杯,边道:“钱大人息怒,能否给本王妃一个面子饶过妈妈呢?说起来妈妈与本王妃还是熟人呢!”  这句熟人颇有涵义,老鸨顿时如同一条即将干死的鱼看见了小溪,拼命磕起头来:“靖王妃救命啊,钱大人,钱大人这是……”  md,嘴够硬,到了现在还在妄想,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容她说完,沐之秋便在冬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本王妃不过是来做个见证,既然妈妈不识时务,那本王妃就告辞了。钱大人?你该干什么就办吧!”  老鸨登时急了,慌不择言下,竟脱口道:“奴家答应,奴家答应,靖王妃想要什么奴家都答应!”  “唔!这话可是妈妈说的,本王妃没有逼你,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第509章 夫君驾到  笑眯眯地重新落座,沐之秋让沐雨搬了把椅子,强制性地将老鸨摁在了椅子上,“本来本王妃来此是瞧热闹的,既然妈妈如此热情,定要将逍遥楼送与我,那本王妃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面上笑容一敛,沐之秋又道:“然,妈妈虽有此美意,本王妃却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所以本王妃今日带了这几个朋友来相助逍遥楼,待赚了银子,本王妃只要你逍遥楼的八成红利,另外一成妈妈分给钱大人和在座几位便可!”  老鸨只觉一阵眩晕,八成红利?另外一成还要分给其他人,那她逍遥楼还剩下什么?什么带着几位朋友来助阵,只怕都是些喂不饱的恶狼,不然为何进来许久连真容都不敢让人瞧?她能不能悬梁自尽啊?这靖王妃哪里是什么济世救人的活菩萨?简直就是个雁过拔毛的吸血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爷啊!  钱多宝、白简之和红颜四醉亦不曾想到靖王妃会这么说,逍遥楼的一成红利,那是多少银子他们心中都有数,而且按照靖王妃的法子,这些银子还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便是他们六人瓜分,这一成红利着实也是大手笔。这么大一笔钱,靖王妃居然就这般轻描淡写地给他们了?他们是不是在做梦?  不管是谁,哪怕是再清高的人也知道银子的重要性,所谓视金钱如粪土只不过是一种高姿态的标榜自己,倘若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清高?无论是白简之这样的义商,还是荆文远等人,亦或是钱多宝这样的腌?h小人,最终所图,到底还是银子。  然这等俗得不能再俗的话由靖王妃说出来,不知怎地就多出一份赏识的味道,如同深藏在地下的钻石突然得见天日,众人顿觉遇到了知己。  白简之双拳紧握眼睛发亮,红颜四醉却已热泪盈眶,钱多宝更是恨不得直接跪下去给靖王府舔丫子。  透过幕离,沐之秋的目光轻轻从众人面上扫过,最终落在瞠目结舌的老鸨脸上:“妈妈是不相信本王妃有这个能力,还是心疼分给本王妃和在座诸位的这九成红利?嗯?”  最后这一声嗯声音不大,却端得清晰犀利,竟让在座所有人都在心里打了个突。  老鸨下意识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道:“不,不敢……”  “呵!这般便还是不相信本王妃了!”唇角一挑,面上已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诸位,请取下你们的幕离,让妈妈瞧瞧你们的庐山真面目吧!”  “诺!”五顶幕离同时揭下,露出五张相貌不俗气度高雅的脸来。  老鸨的视线才扫过去,便僵住了。半响才惊道:“天下食府的白老板?红颜四醉?怎么会是你们?”  荆文远早想助靖王妃一臂之力,只是钱多宝那人太猥琐,他不愿与之为伍,眼下却再也忍不住,轻蔑地看着老鸨道:“那妈妈以为会是谁?妈妈好大的架子,不但要靖王妃亲自登门相谈,还软硬不吃横竖不依,可是我等辱没了逍遥楼的名声?如此,柴大哥、曼琳妹妹、雨桐妹妹,我们何不去天下食府助靖王妃和白老板一臂之力?”  老鸨是何等人,但听此话便知天下食府业已被靖王妃纳入囊中。以天下食府的名号都甘愿攀龙附凤,她如何不愿锦上添花?  红颜四醉代表了什么老鸨比谁都要清楚,将他们称之为摇钱树都不为过。这四人中但凡有一个入了逍遥楼,逍遥楼的生意就会翻上好几番,更何况还是一下子四个都齐全了。哪怕什么都不做,每日只让这四人在逍遥楼的花厅内喝盏茶,要不了两个月,她的逍遥楼便可在静安王朝所有州郡开遍分号。  如此说来,靖王妃给她留下一成红利倒也说得过去。然攀龙附凤是一码事,真金白银是另一码事,有道是戏子无情biao子无义,这世上最亲的不是爹娘老子而是银子。九成红利就这么没了,尤其是一想到靖王妃一人就要拿走八成,老鸨顿觉得肉疼。  眼珠转了两圈,老鸨站起身笑道:“荆公子说笑了,奴家是什么身份,岂敢劳靖王妃大驾,实在不知贵客临门。既然来到我逍遥楼,那便都是奴家的客人,靖王妃可容奴家好生款待,咱们再……”  款待什么款待?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跑到妓院来谈生意,美酒下肚娇娘抱坏,三忽悠两不忽悠,指不定就将自己定下的八成红利扒掉两层,这老鸨倒是打得好算盘。  沐之秋心头不满却不说话,只是将余光往钱多宝身上淡淡一瞟。  从靖王妃说出让他们六人分那一成红利时起,靖王妃在钱多宝心目中便已比爹娘老子还要亲切,但见靖王妃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恼怒,钱多宝立时领悟,眼睛一瞪,冲老鸨嚷道:“你算是那颗葱?便是要款待也轮不到你款待。靖王妃既占了逍遥楼八成红利,那便是逍遥楼最大的东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  “好了,钱大人!”关键时刻打断钱多宝的话,沐之秋面色冷漠无法捉摸:“看来妈妈是不想与我等做这笔生意,罢了,法不容情,本王妃爱莫能助,钱大人请自便。白老板、荆公子,我们走吧!”  一听此话老鸨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再顾不上其他,张开双臂拦住去路赔笑道:“别别,靖王妃,奴家只是说笑而已,既然王妃不喜,那便算了,算……”  但见沐之秋冷漠如冰的目光扫过来,老鸨忙噤声尴尬坐下,再不敢多放一个屁。  所以说要以恶制恶,才能叫这种人乖乖听话,掩去眸中的厌恶,沐之秋这才冲冬果点点头。  冬果立刻上前两步,朗声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我便替王妃说说逍遥楼以后该如何做生意。”  “逍遥楼日常生意照做,只需增添几个项目。第一个项目是增设琴院。平日逍遥楼的琴师和歌妓取悦客人都会给客人弹唱曲子,此番反过来客随主便,不但琴师和歌妓替客人弹唱曲子,还可以共邀客人们一起唱,或者让客人独唱,琴师为之伴奏,歌妓舞娘替客人伴舞。此项目的具体内容潇湘公子荆先生熟知,便由他负责教授逍遥楼的歌妓舞娘们。”  “第二个项目乃是在逍遥楼内增设赌场,除了平时客人们取乐用的摇色子猜大小外,还推出一种叫扑克牌的东西,赌法分很多种,千手娘柴先生可现身说法为客人们操作演示,柴先生亦会手把手地教会一批清倌儿,让她们成为赌场的荷官。”  “第三个项目乃是将逍遥楼发扬光大。逍遥楼既然是做皮肉生意的,当然必须要让客人们在此尽兴,所以由媚琅琳姑娘独掌一院,具体内容暂且保密,待客人们掏了银子,自然能一窥究竟。”  “第四个项目是开设幻虚境,此处专为冰雪花魁雨桐增设,接待的客人均为文人雅士。何人能有幸成为雨桐姑娘的入幕之宾全凭雨桐姑娘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干涉,若有人仗着腰缠万贯便想霸王上弓,不管是谁,一概打出去。”  “最后一个项目乃是按摩院和自助餐厅,此项目所有的吃食均由天下食府的厨子亲自布置,按摩院的清倌儿们则由‘妙手回春’医馆的医童统一训练,由天下食府的白老板派专门的掌柜前来管理。”  稍稍停顿,冬果眸中精光毕现:“逍遥楼以后做什么生意大家已经心知肚明,戌时逍遥楼重新挂牌开张,‘妙手回春’医馆会和荆先生、柴先生、曼琳姑娘、雨桐姑娘还有天下食府的厨子们亲自上阵做示范,半月后,‘妙手回春’医馆的医童都将撤回,逍遥楼的生意就仰仗诸位共同打理了。”  冬果的话音刚落,夜袭便瓮声瓮气道:“在此有一事需要说明,今日重新挂牌开张后,逍遥楼便不再是以前那个乌烟瘴气的销金窟了,琴院、赌场、虚幻境和按摩院、自助餐厅都是正经寻乐子的地方,倘若客人欲尽享鱼水之欢,只需征得逍遥楼诸位姑娘们的同意,自行相约前往青楼便可。但若有客人当场挑衅,在其他场所就欲胡作非为,那么一概不需留有情面,钱大人自会请六扇门的官爷们前来处理。逍遥楼从此之后改头换面,冬果姑娘和我会奉命不定时地前来察看,若有违规者,杀无赦!”  原本只是一场生意合作,然,一句杀无赦就将性质完全变了,尤其是这话被夜袭说出来,端得比冬果来说更具杀伤力。便是之前各人心中还有些小算计,此时也被唬得心头一寒,再不敢存有他念。  夜袭话音才落,沐雨便不知打哪儿搬来几本账册递给冬果。冬果将这些账册一一分发给五个管事,“这是王妃拟定的具体运作方案,有劳五位多多费心。”  转头看向老鸨,冬果冷然道:“妈妈今日受惊了,我们王妃和钱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接下来的事情无需妈妈出力,妈妈只要管住自己的人,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跑,也不要让他们胡乱说话便好!”  噢!冬果当真会说话,看来这五个月的训练并没有白练,早知冬果这般精明,沐之秋两年前就将她放出去赚钱去了。  这样便等于正式接手了哈,真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做了神医,嫁了王爷,现在居然还能混一把妓院老板当当,这世上的事情还能不能更搞一点?下回是不是她可以直接升格成女皇了?掌管妓院的女皇?  下意识地再次打量老鸨,沐之秋禁不住抖了抖。那个,她开的可是一家高档夜总会,绝对不是不入流的夜店,所以,绝不会变成老鸨这种品位的人。  话说,她要是当了鸡妈妈,那萧逸是什么?突然发现自己有点邪恶,沐之秋赶紧敛了心神站起来。  才要说话,便听一声怒斥:“谁允尔等带着王妃到这里来的?找死!”  声先至,人已到,问题是到的人却不是沐之秋熟悉的妖孽,而是方才守在外面的一名靖王府暗卫,且他不是自己走进花厅的,是撞进来的,或者是被人丢进来的。  卧了个槽!静安王朝地真邪,说曹操曹操到,这般大手笔地华丽上场的,除了自家夫君还能有谁?  果然,眼前一花,下一秒沐之秋就被箍进杀气腾腾的怀抱里去了。  坏事鸟,上回是中了褚天凌的神仙果,自己才逃脱了一场尴尬,今日动静整得这般大,萧逸这厮不会找几个王妃替罪羊砍头杖毙来泄愤吧?第510章 紧急灭火  眼珠一转,沐之秋突然张开双臂热情如火地勾住了萧逸的脖子,“逸!你今日怎地去了那么久?我都想你了!”  像是真的把萧逸想得不得了,沐之秋勾住萧逸脖子的手臂还使劲摇了摇,整个人如同吊秋千似的在萧逸怀里蹭来蹭去,一颗撒娇的小脑袋更是不安分地贴在萧逸胸前不停拱动。  才因靖王爷的突然到来急剧降温的花厅,顷刻间便因靖王妃小女儿家的撒娇变得暖意融融来。  暖便暖了,逍遥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女子的撒娇,可问题是现在撒娇的人是靖王妃啊,是众人认定了的高高在上只能仰视的女神。冬果、夜袭等人见多不怪倒还罢了,其余人等均无法接受靖王妃的这般突然转变,只瞪着一双双牛眼望着靖王爷夫妇,就差没将眼珠瞪出来。  白简之先前刚喝了一口茶,突见靖王爷驾到,大骇之下连茶也忘了咽下,只含在嘴里忐忑不安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杀神。怎料形势突变,靖王妃突然从运筹帷幄力挽狂澜的强悍女王变成娇憨妩媚小女人,转变太突然,那口茶白简之吞也不是,喷也不是,竟自己从鼻子里冒了出来。好端端一个商界名流,顿时变得比街头叫花子还要狼狈不堪。  荆文远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然靖王妃这等的着实稀罕,只是瞧一眼此时靖王妃的娇憨模样,他的一颗心竟扑通扑通乱跳,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生出几许旖旎来。  要死了,他竟有这等妄想,想要敛住心思,无奈眼睛却怎么都不听话地自动往靖王妃身上黏,竟是越瞧越眼热,越瞧越喜欢,心思也愈发活泛起来。  钱多宝更不用说,上回在宫里他便险些被靖王爷吓死,今日再见,更觉靖王爷如同杀神转世,生怕一不小心,头上的脑袋就会被靖王爷拧下来。只是,这般的靖王妃,倒是把他的眼睛挖下来再给他装上一副狗眼得了,不能不看啊!  话说萧逸一整日没瞧见宝贝娘子了,好不容易将手头的事情忙完,连跟萧楠、云清他们道别都来不及便满怀相思地赶回府。哪想回去竟扑了个空,而近身伺候宝贝娘子的冬果、夜袭、五大侍卫都不见了,便是秋儿的特种部队也有几十人不知去向。找来府里的丫鬟小厮一打听,才知宝贝娘子将天下食府的老板和六扇门的钱多宝请进府里来了,似乎除了白简之二人,夜袭和冬果还绑了什么人回来,虽一时半会儿猜不出是何人,但听下人的描述,萧逸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如今的萧逸,几乎和沐之秋肚子里的蛔虫也没什么两样,自家娘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岂会不知?以秋儿的性子,莫名其妙怎么会去招惹钱多宝那种人,再联想到天下食府,萧逸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所以此次他没像上回那般被自家娘子耍得团团转还不得要领,而是带着一队虎贲军直接奔逍遥楼来了。  一想到他的小女人正在逍遥楼里和那些龌龊不堪的人打口水仗,萧逸便想杀人。这个该死的,叫人不省心的小女人,她倒是还要干出多少吓死他不偿命的事情来?逍遥楼?那等肮脏不堪藏污纳垢的销金窟,岂是他的小女人能来的地方?可他的宝贝娘子不但来了,还带着他的孩儿来了,这样光明正大地让一帮子龌龊不堪的臭男人觊觎,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他的小女人当真该打。  都怪褚天凌这个混蛋,若不是他上回将秋儿掳到逍遥楼来,他的宝贝娘子怎么会知道那种地方?怒火中烧的萧逸在心里将褚天凌骂了千万遍,像是不将褚天凌抽筋扒皮便难泄心头愤怒。  远在褚国皇宫的褚天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将正专心致志探讨如何解决潜水艇蓄水仓的马青山等人吓了一大跳。  王德将军嘴快,随口问道:“虽是冬季,然太子宫内温暖如春,太子殿下怎地还会感染风寒?可不是像靖王妃所说,平日里锻炼太少体质变差了么?”  “秋儿有说过这样的话吗?”褚天凌揉揉鼻子,自言自语道:“那当真是该勤加锻炼了,不然以后若轻功退步了,想与秋儿说说体己话都没那么方便。”  脑海里不由自主便浮现出当日他以玉蝴蝶的名义抱着秋儿飞檐走壁赶往逍遥楼的情形,褚天凌只觉满口生香,立时便醉了……  话说萧逸憋了一肚子怒火,直恨不能将贴身保护宝贝娘子的人等全部剥了皮。闯进逍遥楼来一眼便瞧见一队特种兵正守在花厅门外,一腔怒火登时都便宜了这个不长眼试图阻止他闯入的倒霉特种兵身上。  本想着见到秋儿后,第一件事便是好生训斥一番,怎料,才惩罚性地箍住她,他的小妻子便先发制人地勾住他的脖子撒起娇来。  如今的秋儿和以前不同,他不能用强悍的怀抱牢牢锁住她,便是惩罚,也只能象征性地圈住她。便是他的心疼,秋儿立时就会钻空子,如同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般在他怀中大肆撒娇卖萌。  萧逸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觉一股热浪直冲脑门,鼻腔一热,便有液体要流出来。  心头的挂念登时如同潮水般倾泻下来,偏偏抱着圆滚滚的秋儿又不敢太过用力,萧逸的熊熊怒火立刻化为满腔委屈,眼圈一红,已将脸埋进宝贝娘子的肩窝里闷声道:“我回家看不到秋儿,着急!”  噢!这个男人,便是最直白的大实话,也能瞬间击中她的心脏。  偷奸耍滑的心立时软得一塌糊涂,赶紧抱住萧逸颇为受伤的脑袋,沐之秋蹭蹭他的鬓角柔声道:“乖!我这就陪你回家,可好?”  白简之等人眼皮一跳,靖王妃这是晕头了吗?怎么一见到靖王爷连正经事都不做就要回家了?他们跟着忙乎了大半日了,兴趣和热情都被调动得空前高涨,若是靖王妃此时抛下他们跟靖王爷回府,那他们算干什么的?王妃哟?您可千万不能忽悠我等呀!  不过,看着眼前卿卿我我软语温存的一对璧人,白简之等人非但舍不得出声打扰,还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心中好生羡慕,真正应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夜袭等人却是满头黑线,别人不知自家王爷什么德行,他们却是最清楚不过。话说,一次两次看见王爷那副深情的花痴模样会感动,日日看只会觉得自家王爷太腹黑太阴险,简直就是一头隐藏极深的大尾巴狼。  话说,这样的主子当着叫人郁闷。明明知道王妃心软,每回王爷还都要用如此不入流的法子引起王妃的注意力,若是所有的靖王党都是王爷这种只要娘子心眼儿贼多的人,那还打什么仗?直接缴械投降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圆满了。  冬果为这次吞并天下食府和逍遥楼做了五个月的功课,虽说掌管逍遥楼听起来不那么光彩,但谁不想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啊?有了王妃做榜样,冬果想要创业的渴望早已无限膨胀。更何况又不是她一人以身试法,反正还有夜袭一起陪着,清誉受损的话也不是她一个,好歹俩人都进去。所有的准备都已充足,斗志昂扬如她只等王妃一声令下便可施展手脚,谁能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王爷会在此时冒出来?  眼见王爷的温柔陷阱一点点要把王妃拽进去,心头一急,冬果脱口道:“王妃!戌时我们还要挂牌重新开张,此时怎可回府?”  “放肆!”萧逸顿怒。  往常只要有人提醒,便是王爷暴跳如雷,王妃也会以大局为重先办正经事儿,所以尽管王爷暴跳如雷,冬果却并不害怕,只将一双殷切的眸子紧紧锁定在王妃身上。  听见冬果提出来,其他人也长长舒了口气,便是始终面色阴霾的夜袭也觉一颗心落了地。所有的眼睛只管瞪着靖王妃,至于脸黑如锅底灰的靖王爷倒是瞧也不瞧。  哪想靖王妃却眼皮都没抖一下,一双妙目只牢牢与靖王爷的桃花眼胶着在一起,心不在焉地应声道:“此事以后再议,眼下王爷最重要!”  噢!当真有异性没人性。荆文远、白简之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吧,他们承认,其实,现在的情形当真该给靖王爷夫妇行方便。靖王妃乃是神,是强大的女神,管教手下时叫人望而生畏,算计他们时叫人哭笑不得,撒娇卖萌时令人心猿意马,如今温柔如水时又让他们无比艳慕热泪盈眶。这样让人钦佩又心疼怜惜到骨子里的靖王妃,真该有个靖王爷这等顶天立地的尊贵人物心疼爱护方算圆满。  这般想着,白简之便轻咳两声笑道:“靖王爷夫妇喜得团聚,我等,我等便先行告辞了。”  话音才落,却听萧逸冷声道:“秋儿既然说过戌时重新挂牌开张岂能有误?擅离职守者,斩!”  嘿!沐之秋的唇角不由自主便翘了翘。她就说她的夫君乃是个顺毛驴,只要将他心头的怒火浇灭,萧逸原是这世上最通情达理、最好的夫君。  但见宝贝娘子媚眼如丝眉目风流,萧逸暗自咬咬牙。该死,每次都这样,明知道是秋儿使的美人计,却次次都心甘情愿跳下来。他的小女人啊,奸诈狡猾又让人心疼不已的小狐狸,他该拿她怎么办?  轻轻俯首,像是要替宝贝娘子整理衣衫,萧逸的嘴唇已迅速划过沐之秋的耳畔,“小妖精,待回家后,看为夫如何收拾你,便是你使出媚琅?值姆恐惺酰?为夫也定不饶你!”  ,这厮的情报能不能更精准一点?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赶明儿一点要好好教训教训夜袭,看他们还敢不敢大嘴巴。  话说萧逸现在怎么什么都懂?貌似两年前他还是个不开窍的愣头青,怎地现在只要找到机会,他就会撩拨调戏她一下啊?要命的是,次次他都点在她的软肋上。  面上一红,沐之秋赶紧离这妖孽远一点。  沐之秋着实冤枉夜袭了,其实知道花厅诸位的来历根本不是有人打小报告,而是萧逸实在太聪明。  逍遥楼的老鸨和天下食府的老板自不用说,那冰雪花魁雨桐萧逸却是见过的,想当初若不是他略施手段,此女险些就成了他和八弟、九弟的母妃。  能与雨桐姑娘平起平坐的这世上还有谁?对照他们每个人的特点,萧逸只用余光淡扫一眼,便能准确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所以有没有人给他打小报告,对于萧逸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第511章 花魁恩客  总算腻歪够了,看也不看其他人,萧逸牵了宝贝娘子就走,“后面的事情尔等既已分工完毕,便自行准备去吧!王妃操劳一整天,累了,本王先陪王妃后院稍事休息,待戌时夜袭来唤本王和王妃便可。  待萧逸和沐之秋离开花厅许久,荆文远等人才反应过来,不由围住冬果和夜袭问道:“靖王爷方才说什么?难不成王妃的计划靖王爷都知道?还是,这本来就是靖王爷的主意?”  要知道靖王爷的主意还是靖王妃的主意这很重要,靖王妃虽可以代表靖王府,却不能代表朝廷,靖王爷代表的可是整个静安王朝。一想到靖王爷是不是还有什么打算,荆文远等人便不由自主地八卦起来。  “什么靖王爷的主意?”冬果怒道:“我家王爷平素最厌恶狎妓,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法子?”  “那,冬果姑娘?靖王爷怎会寻到逍遥楼来?”白简之问道:“且我瞧着,靖王爷来时虽恼,方才带走王妃时却满心都是喜欢。或者,有人暗示过靖王爷?”  不问还好,这般一问,冬果怒气腾腾的视线立刻就笼罩住了夜袭。  夜袭不由抖了抖,下意识地脱口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说!”  沐雷和沐雨对望一眼,也轻声解释:“王妃说过此事关系重大不许告知王爷,所以我们也没说,便是今日随行的侍卫们,也都换了装的,且个个守口如瓶,既是王妃的亲卫,怎会告诉王爷?连咱们府里的人都不知情,如何暗示王爷?”  “那倒是奇了!”荆文远兀自嘀咕,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脱口道:“难不成……”  后面的话没说完,目光已扫向其他人,但见众人虽满脸不敢相信,但眸中皆是了然。荆文远心中不由暗道,靖王爷果然是个强大的妖孽,连着都猜得到。唉!这般,自己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萧逸却是熟门熟路,没人引路便直奔后院水榭。远远瞧见那一抹朦胧缭绕的仙境,沐之秋面上一红,心儿便扑腾扑腾跃动起来。  萧逸这厮是故意的吧?当初她被娇荷娇莲姐妹二人引到此处,那姐妹俩原是各怀心思的,只可惜她原本就是个女的,否则还真不好说,便是佛祖转世,来到这样一个无限旖旎遐想翩飞的妙处,被那样两个貌美如花温柔似水的美娇娘撩拨诱惑着,只怕也会禁不住春心荡漾彻底沦陷。今日萧逸故地重游,带她来此,意欲何为?  偷偷侧目去打量萧逸,不料萧逸正不怀好意地瞧她,与她眸光相撞,一侧唇角微挑,竟露出个无比邪肆暧昧,又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沐之秋的呼吸一滞,一颗心险些从嘴里蹦出来。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她,这厮怎么时时刻刻都在看她?难不成他的眼珠黏在她身上了么?而且,这厮要不要笑得这么坏啊?他倒是想干吗?  不行了,实在憋不住,沐之秋硬着头皮问道:“萧,萧逸?你带我到这里来做甚?”声音里已带着些微的慌乱与紧张。∈♀?p?v?{文  萧逸凤目一眯,更显邪魅诱人:“你说呢?”  唔!这厮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不露痕迹又明目张胆的调戏啊!  “我,我还不累!”  “我累了!”  尼玛,多说一个字会死么?这么三个字三个字地往外蹦,这是不想和她浪费口舌吗?那就索性看也别看她啊?做什么这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又不是巧克力?萧逸也不怕长针眼儿。  “那个,萧逸……”  “为夫,想!”  沐之秋一口气差点倒腾不上来,想?你想什么?你倒是大大方方地说行不行?这么着继续说下去,她会流鼻血的呀!  罢了,与其这般被萧逸使阴招地调戏,倒不如什么也别说,只当他那双在自己身上来回凌迟的桃花眼是扫描仪好了。  不过,谁家的扫描仪也不能有这样的功能是不是?怎地专门往那种地方瞧?她倒是没穿衣裳么?现在可是大冬天,今日她不但穿着棉裙、夹袄,还穿了披风,里面长裤、棉裤、中裤、短裤穿了一大堆,萧逸这厮的眼睛难道是x光机么?他倒是能看见什么?  没忍住,还是用右手悄悄扯了扯披风的领口和对襟,试图将披风裹得更紧一些。  她才刚有动作,萧逸已停下脚步将她揽回胸前:“秋儿冷么?为夫给你当火炉可好?”  “咳咳!”沐之秋呛咳两声:“好!”  才怪,当火炉?怎么个当法?穿着衣服当火炉?他也不怕将衣服烧着了?难道是,不穿衣服么?话说这水榭里就有碳箱供暖好不好?谁需要他来当火炉?  萧逸的一双桃花眼里简直要飞出红心来,他的小女人就是这么可爱,明明是那样一个云淡风轻清心寡欲的人,每每与他说话却总要胡思乱想,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她,忍不住想要撩拨她,只是,虽是他撩拨她,最终沦陷的却总是他自己,他要不要这么菜啊?貌似现在,他已经有点不行了。  噢!他的小女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娇憨,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性感?在秋儿面前,他从来都是个欲求不满的登徒子,便是她冷漠如冰他都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如今她还这般模样,可是要让他欲火焚身吗?她怎能,怎能这般引诱于他?  身子一弯,双手已伸出搂住沐之秋的后背和腿弯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再也不似方才那般晦涩暧昧,全都是赤裸裸的欲望和痴迷。  沐之秋已怀胎六个多月了,身子并不觉太笨重,但肚子大得吓人,这般被萧逸公主抱只能瞧见自己的肚子,便连双腿都看不见。  怀孕的女人有多重她是知道的,想到萧逸忙了整整一日,如今还要抱着她便觉心疼,柔若无骨的小手已情不自禁地抚摸上了萧逸的俊脸:“快放我下来,我很重,会累到你的。”  “怎么会?”勾下头,将脸埋进宝贝娘子的脖颈里,萧逸闷声浅笑:“秋儿?”  “嗯?”  “你,好香!”这三个字端得说得旖旎无比,便是不用yy,沐之秋也听得出里面颤抖的渴望。  噢!这厮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还道自己被萧逸带坏了,怎地一看见他就会生出不安分的心思来,如今看来,哪里是她被带坏了,明明就是萧逸不怀好意,这厮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啊!  不过,怎地说来说去还是三个字?她当真要醉了。嘿!萧逸若是胡适的学生,只怕五四运动时会被人雕刻进大理石里。下一句,萧逸不会又说出更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吧?  果然,接下来萧逸便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很想要……”  炙热的亲吻先是蜻蜓点水般印在她粉嫩的颈项上,继而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像是要将沐之秋的颈子彻底吞进肚子里一样。再也无需掩饰,痴迷的爱恋和纠缠不清的欲望已喷泄而出彻底吞没了她。  身下一软,不知何时萧逸已抱着她进入了水榭。余光触及到榻上的被褥皆绣着精致的花朵时,沐之秋眼睛一亮,“萧逸,这是?”  “从家里带来的,逍遥楼如此肮脏之地,秋儿岂能沾她们的寝具?”  哈!洁癖啊洁癖!她怎地从来没发现萧逸还是个有洁癖的人啊?  话说,以前和萧逸东跑西颠的,连野外露营都经历过,也没见这厮如此讲究,怎地跑到逍遥楼来一趟,连被褥都带来了?  “你倒是想得周到,谢啦!”  “休要得意!”咬牙切齿地在宝贝娘子粉唇上轻咬一口,萧逸道:“为夫听说你今日召见了白简之和钱多宝便知你心中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你自不懂珍惜爱护自己,为夫岂能不替你着想?”  “我如何不懂珍惜爱护自己了?你问问咱们府里的下人们,我是吃过饭出来的,冬果和夜袭他们都跟着,难不成我还会把自己弄丢了?”  “那你也该抽时间让自己睡一会补补眠不是?”  “不是你来了么!呵呵!”冲萧逸吐吐舌头,沐之秋笑道:“师父和云清都建议我多活动活动,白日里不补眠,晚上才睡得更香不是?”  “强词夺理!”  “哪有?瞧瞧,可惜了这床被褥,极品绣工,好端端的只用一次便要丢掉,当真舍不得!”用手指摸摸被褥上盛开的花枝,沐之秋有些叹道:“是我最喜欢的并蒂莲呢!”  “不过是一床被褥,丢了便丢了,只要秋儿躺着舒服便好。若是秋儿当真舍不得丢掉便留在这里好了,反正秋儿现在是逍遥楼真正的老鸨,下回为夫陪秋儿过来也有个嬉戏休憩之处。”  这话听着当真别扭,什么叫她现在是逍遥楼真正的老鸨?那个,她是在替他敛财好不好?怎么搞得她跟鸡妈妈一样啊?还有,萧逸什么意思?下回陪她过来?嬉戏?休憩?在逍遥楼内嬉戏休憩?这厮是想?  该死!怎地总被这厮调戏?不行,她得绝地反击!  眼见小女人眸中情绪变幻莫测,萧逸嘿嘿一笑,张口便含住了她娇艳欲滴的唇。  待缠绵悠长的亲吻结束,萧逸才放开娇喘吁吁的沐之秋柔声道:“现在什么都别想了,为夫搂着你睡一会儿可好?”  “我真的不累,不想睡!”支起身子斜趴在萧逸的胸脯上,用脑门轻蹭萧逸的下巴,沐之秋闷闷地笑起来:“萧逸?你说?若我是这逍遥楼内最红的花魁娘子,你是一名嫖客,咱俩……”  “浑说!”还没说完便被萧逸怒声打断:“秋儿若再敢这般胡说,为夫,为夫就……”  “你就怎样?”  抬眸斜睨萧逸,眸中柔情蜜意登时如钩子般拽住了萧逸的视线,沐之秋伸手便握住了萧逸线条优美的下巴,“我的爷!方才你的意思难道不是想与奴家在此……颠鸾倒凤水乳交融吗?”  “咳咳!”萧逸猛地呛咳起来,直将俊脸咳得通红才愤愤地将宝贝娘子箍进怀里,“你哪里来的这许多龌龊想法,快快弃了去,为夫哪有你说得这般,这般放浪形骸?为夫乃是心疼你……”  “是心疼我,嘿嘿!”凑近萧逸的耳朵,沐之秋坏笑起来:“再忍几个月,待孩子生下来,你我每日来此颠鸾倒凤,做一对真正的花魁娘子与恩客可好?”  “啊?”萧逸顿时目瞪口呆。  萧逸极少露出这般憨憨傻傻的表情,才一愣住,沐之秋便掩唇偷笑起来。  哈!不就是调戏互动么?谁不会啊?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就是床上十八式之类的东西么?第512章 甜蜜火果  萧逸跟宝贝似地藏着的《春gong图》和《房中秘术》沐之秋早已偷偷看过了,文字描述枯燥隐涩,便是图解也是那种很抽象的,哪里就会让人看得脸红心跳?便是二十一世纪的很多站一点开左下角右下角弹跳出来的图片都比萧逸那个要生动,更别提a片、毛片的真人秀大战了。  想她沐之秋可是医生,大婚以前如何繁衍后代虽说只停留在理论阶段没有经过实践操作,但也不至于完全不知道,只不过感情迟钝有点迷糊而已。如今在萧逸的谆谆诱导下,她可是一朵怒放的罂粟,别说配合萧逸,就算给萧逸当老师教他些新花样大概都不为过。  话说,就萧逸这样的还敢调戏她?她不过就是把他厚脸皮的功夫再用到他身上来罢了,唯一的改进就是说话比他更直白大胆,目光比他更火辣甚至,再带一点肢体语言而已。嘿!不让萧逸尝尝什么叫真才实学,他都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天。  “啊什么啊?难道我说的不对?”一不做二不休,玩得兴起,沐之秋索性仰首在萧逸的下巴上舔了一口,细白如珍珠般的贝齿还顺势在萧逸的喉结上咬了一口,娇嗔道:“老公?你就不觉得这逍遥楼实在比咱们的凌霞殿更有情调,更适合做点什么吗?”  重重喘了几口气萧逸才回过神来,一双凤目变得贼亮,里面带着跃动的危险的熊熊火苗,“秋儿喜欢这样的格调?那为夫将凌霞殿的寝殿和浴室都依照逍遥楼的格局改建如何?”  那般改建出来的就不是凌霞殿了,乃是春宵帐,她又不是李师师,萧逸也不是宋徽宗。  才张了嘴,话尚未出口,萧逸已宽慰式地亲亲她的额头道:“我知秋儿喜欢在这里与为夫尽享鱼水之欢,怎奈今日还要干正经事儿,实在来不及了,且秋儿的身子不宜太剧烈的运动,待这两日为夫忙完,秋儿身子调养好,选个日子,为夫一定好好喂饱你,如何?”  卧了个槽,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到底谁欲求不满啊?她没有这个意思好不好?虽说她已然心猿意马,但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好不好?萧逸这厮怎么这么不经逗?明明是他从头到尾都在暗示她,从头到尾都在调戏她,现在她应景地跟他开两句玩笑,怎么就变成了她在索要,而且还是欲求不满的那种啊?再颠倒黑白点儿有木有?  这里沐之秋正愣怔发呆反应不过来,那边萧逸却已开始宽衣解带,沐之秋只觉眼睛一花,萧逸已解开了身上衣袍,竟脱得溜光不剩,当然,裤子没脱。可即便是这样,目光触及萧逸精瘦健硕匀称魅惑人心的身躯,沐之秋还是忍不住咽了两口口水。  不是才说今日要干正经事儿来不及嘿咻吗?明知她现在不适合太剧烈的运动,这厮还把自己脱成这样,这是要做甚?  那个,萧逸是怎么做到的?虽说他不像自己这般怕冷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但到底是冬天,也不至于就像夏天一样只穿一件衣袍,怎地一转眼他就把自己脱成了这样?难道说这就是军人的效率?  貌似以前军训时教官训练他们叠被子就是这种节奏,但穿脱衣服好像做不到如此神速吧?  瞄见自家娘子色眯眯的眼神,萧逸心头一跳,原本就有些倒流的血液立时便冲进了脑子里。原来,他可爱又淘气的小妻子也是受不了这个的。早知秋儿经不住他这般诱惑,他是不是两年前就该这么做?  如此,以后要时时在她面前裸露自己的英武身姿方才是王道。  眼下,虽不是最佳时机,但也不妨先尝尝腥解解馋。脑子里这么想着,下一秒,萧逸已伸出狼爪将沐之秋抱了个满怀,“秋儿喜欢看为夫么?等回家后,为夫天天脱了给你看,如何?”说罢,已在宝贝娘子的唇上狠狠亲了两口。  沐之秋打了个嗝,貌似她没有这种不良嗜好,萧逸,横竖怎么看,他都不像脱衣舞娘啊!  才要回嘴,萧逸已松开她拎起了方才脱下的衣裳,翻了翻,竟从贴身衣袋中摸出两个鸭梨大小的果子,满眼放光地捧给她:“秋儿?你瞧瞧为夫今日得了什么?”  看看萧逸孩子般邀功的得意模样儿,再看看他手中的那两枚果子,沐之秋登时风中凌乱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个经典的笑话,让人满嘴的牙都能被酸倒。丈夫出差回来,进了门手都来不及洗就抱着妻子冲进了卧室,俩人扑倒在床,妻子双目含情满怀期待地等着丈夫勇猛地进攻。不料,丈夫却突然拉开被子蒙住俩人的脑袋,兴奋地伸出手臂对妻子说:“亲爱的,来,快看看我的夜光表!”  沐之秋现在就有这种感觉,调戏了半天,酝酿了半天,她都激情四射了好不好,萧逸却突然掏出两枚果子来讨好她,难道他不知对她来说,他这个人,远比任何果子都要好吃吗?  她的夫君,到底是情事高手还是个不解风情的啊?此时她怎么觉得坐在面前的是个百年不遇的奇葩呢?  话说,萧逸手里的东西沐之秋见过,非但见过,她还吃过,而且经常吃。  什么蓬莱仙境的长生不老果,这玩意儿十二世纪的人没几个不认识的吧?这不就是两枚火龙果吗?只不过比二十一世纪的火龙果小了许多而已。萧逸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跑回来的呀?晕死,这世上的事儿还能不能更雷人更狗血一点?  “萧逸?这是什么?”  “就知道秋儿不认得!”仿佛她不认得而他认得乃是世上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一般,萧逸得意地嘿嘿笑出声来:“这叫火果!这可是世间罕见的奇果,别说秋儿,便是为夫以前也没有见过。”  她的表达方式是不是有点问题?她问的不是这个好不好?到底是她没说清楚还是萧逸的理解能力太差啊?沐之秋有点无语。  “你今日提前回来,找到逍遥楼来,就是为了来给我送这个?”  “嗯!”点点头,萧逸笑道:“水师在海上剿匪得的,据说是蓬莱仙境的仙果,吃了可以长生不老,那海盗头子拼了身家性命耗尽万贯家财才得了这两枚。为夫得了便赶紧拿回来给你,免得被云清和九弟拿去孝敬父皇白白糟蹋了!”  如此大不敬的话萧逸也敢说,这厮不是兴奋过度脑残开始说胡话了吧?  将一枚火龙果递到沐之秋手中,萧逸捏起另一枚边低头剥皮边向她解释:“此物要这样先剥了皮才能食用,杨广安手下有个幕僚乃是奇人异士,曾跨越茫茫大海到得蓬莱仙境,他识得此物,确认是传说中的火果无疑为夫才敢拿回来。听那幕僚说火果汁多味美,非常可口。这些日子秋儿的食欲不好,为夫瞧着心疼,为夫倒不信这两枚火果真的能长生不老,只愿它能给秋儿调剂调剂胃口,让秋儿再壮实些,让咱们的宝宝再健康些便好。”  看着眼前冰莲般高贵俊逸的男子,沐之秋的眼眶有点发酸。这个男人是三皇子啊,是静安王朝统领千军万马的靖王爷,是日后将要称帝一统天下的萧逸,此时,他却像个温和的居家男人般,就这么盘腿坐在她对面给她剥火龙果皮,他脸上的专注和满足,看得她心头发酸直想哭。  伸出手猛地抱住萧逸,沐之秋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老公!我爱你!”  萧逸正专心致志地剥果皮,冷不丁宝贝娘子投怀送抱登时弄了个手忙脚乱,手里的火果差点飞脱出去。才将手中的火果抓稳,肩上却隐约感受到点点潮湿。  心口一抽,赶紧环住沐之秋,“宝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吸吸鼻子,仰起头冲萧逸粲然一笑,“我很好,我就是觉得自己好爱你好爱你!”  好吧,以前一看琼瑶剧,一听见里面冒出来“好爱你好爱你”、“好喜欢好喜欢”这样的台词沐之秋就会起鸡皮疙瘩,可是现在轮到自己头上,她才知,当言语无法表达的时候,她真的只会说“好爱你好爱你”。  萧逸愣怔半响才反应过来宝贝娘子被感动了,俯首吻去她睫毛上晶莹的泪珠,笑道:“为夫知道了,为夫也好爱你好爱你。这不是应当高兴的事儿么?秋儿怎地反倒多愁善感起来?”  抬手在沐之秋鼻梁上轻刮一下,小心翼翼将剥好的火果递至她唇边,萧逸柔声道:“乖!来,尝尝看,看可和你的胃口?”  “嗯!”  咬上一口,甘甜多汁的果肉带着清香溢满口鼻,沐之秋心头愈发感叹。她怎么这么好运气?穿越过来能遇到萧逸这么好的男人?她可以不要萧逸的雄才伟略,可以不要萧逸的位高权重,可以不要萧逸的霸道独宠,但她不能不要萧逸的温柔体贴。任何一个女人的终极梦想不过如此吧?找一个疼她爱她的好老公,生一两个健康漂亮的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地享尽天伦之乐?  眼见秋儿眸中再次蓄满泪水,萧逸心疼得整颗心都扭成了一团,“不好吃么?为夫……”  “好吃!只要是你剥给我吃的,什么都好吃!”捧住萧逸的大手,将啃咬了一半的火龙果递到他唇边,沐之秋含泪笑道:“萧逸,你也吃,这是我上辈子,这辈子,吃到过的最最美味的果子,我要你也吃,若能长生不老,我们便永远在一起,若不能,便是转世投胎,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也要和你再做夫妻。”  “真的吗?”  萧逸眼眸晶亮,他的小女人说过爱他,说过喜欢和他在一起,但她从未许诺过生生世世都要和他做夫妻的话。他的秋儿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的人,做不到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许诺,连提都不会提,便是他天天将永生永世挂在嘴巴边上,她也只是淡然一笑,今日这般说,可是她真的已经铁了心,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都跟定他了吗?  “嗯!”沐之秋郑重地点点头。  得到宝贝娘子的慎重承诺,萧逸心花怒放,“好,为夫也吃!以后,秋儿吃的果子都由为夫亲手剥皮。”  咬一口火果,俯首,滚烫的唇已紧紧贴在沐之秋的唇上。第513章 百鸟朝凤  戌时,夜袭准时来唤萧逸和沐之秋,彼时沐之秋刚醒,萧逸正在帮她穿鞋袜。看着自家王爷单膝着地如同贴身小厮般给王妃穿鞋,夜袭忙不迭地转身往回走,才迈出两步便被沐之秋唤住。  夜袭上前行礼道:“禀王爷王妃,准备好了!”  “逍遥楼的老鸨和打手们可都控制住了?”萧逸眼皮都没抬一下,依然专心致志地给沐之秋穿鞋。  “控制住了,平日里他们再横,也不敢和衙门作对,更何况还有虎贲军。”  “那就好!”扶起宝贝娘子,替她将额前碎发捋至而后,萧逸柔声问:“秋儿要不要再歇歇喝两口茶?”  “不用,我们过去吧!”  才走入花厅一席人便围了上来,各个面带兴奋。沐之秋冲大伙儿点头示意,红颜四醉、医童们和天下食府便各就各位,只有白简之、钱多宝、老鸨、冬果、夜袭和沐雨、沐雷随她和萧逸向大门口走去。  这个时代开门营业不像二十一世纪要燃放鞭炮,火药尚未普及所以更多的是敲锣打鼓。可是逍遥楼的开张却与众不同,火红的鞭炮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后,紧接着才是热闹非凡的敲打声。  戌时天正将黑不黑,尚不到平日里逍遥楼开门营业的时点,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吹打声,立时将过路的行人全都吸引了来。  待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逍遥楼的大门上才缓缓升起了十余盏大红灯笼,大门和幽暗的街道一下子被照得亮如白昼。  只见逍遥楼的大门前已搭建好了一个临时的大舞台,舞台全部用红毯铺就,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却将舞台后侧遮住,让人不由遐想联翩,纷纷猜测幕布之后隐藏着什么。  便在人们七嘴八舌议论之时,所有的吹拉弹唱声全部消失。突然,一道高昂空灵的乐声响起,如同一道闪电直指苍穹,让人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嘴巴。  乐曲声越来越欢快高昂,竟像是过年一般喜庆,仿佛天籁之音让人忍不住就沉醉其中,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该干什么。  沐之秋仰头看看身侧的萧逸,但见萧逸眸光暗沉,看不出丝毫情绪,不由笑道:“你怎么如此严肃?难道听见这般令人欢快的曲调,你不开心吗?”  “开心!”  “唔!我怎么没有瞧出来你开心?”  “为夫当然开心,潇湘公子荆文远当真了不得,竟能将好端端的一曲《凤求凰》弹奏得如此欢快,平白让为夫想起你我在瑶池仙境的洞房之夜。  瑶池仙境?是指凌霞殿的大浴池吗?萧逸的联想力当真丰富。  可是她怎么没听出来这是《凤求凰》?萧逸平时在府里常常会给她弹奏《凤求凰》,沐之秋隐约记得萧逸弹奏的好像和荆文远弹奏的不太一样。不过转念想想也是,到底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且又不通乐理,平时听个曲子也只是听个热闹,或许这是《凤求凰》的其他弹奏法也未尝可知?  随意扫一眼身侧跟随的其他人,却正瞧见白简之捂嘴偷笑。与她的目光相遇,白简之赶紧隐去笑容,只是眸中的笑意却是怎样都遮掩不去。  心中顿生疑惑,沐之秋皱眉问道:“白老板可是听了这曲《凤求凰》太高兴了?”  “咳咳!高兴,高兴,靖王爷说是《凤求凰》就是《凤求凰》!”  这是把她当傻瓜呢?就算她不通乐理,也能品出白简之话中的深意好不好?  伸手在萧逸腰间一掐,低声问:“荆文远弹奏的当真是《凤求凰》?”  冰冷的目光淡扫白简之一眼,萧逸道:“当然,为夫岂会骗你?”  夜袭脸上的肌肉不由抽搐两下,呵呵,王妃什么都好,什么都厉害,就是不通乐理,当日在金殿之上能胜出香香公主,不过凭借先声夺人投机取巧,若要比真本事,恐怕一上台就得露陷。  萧逸虽说得信誓旦旦,沐之秋却不相信,她又不傻,但见白简之、夜袭、冬果和钱多宝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便是老鸨也像是拼命在隐忍,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饶过萧逸,沐之秋突然岔开话题笑道:“妈妈,这曲子您听着如何?潇湘公子荆文远的琴技当真了得,本王妃听着都替您高兴,这可不是替您逍遥楼招来了一支金凤凰吗?”  老鸨今日连惊带吓忽喜忽忧,生怕说错话引来杀身之祸,此时听到靖王妃转移话题向她道喜,当下松了口气脱口道:“潇湘公子哪里是王妃替奴家招来的金凤凰,便听这曲《百鸟朝凤》也知潇湘公子此曲乃是专门献给靖王妃的。”  老鸨是何等人,话才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正所谓千防万防最终还是防不胜防,靖王妃哪里是个小姑娘,分明比她这个混迹于销金窟大半生的老婆子还要刁钻,额头上立时冒出一层冷汗,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啊?原来是《百鸟朝凤》啊!”沐之秋阴阳怪气地念道,目光已挑衅地望向萧逸。  然而她着实太高估萧逸的脸皮了,只见萧逸面不红气不喘地看了看吓得面如土色的老鸨,朗声道:“本王说是《凤求凰》就是《凤求凰》,能让为夫想起与秋儿大婚之夜的曲子不是《凤求凰》还有什么?”  好么,这厮当真霸道,明明人家弹奏的是《百鸟朝凤》他也能硬给别人改了。  台上的荆文远到底不同凡响,一曲未了便有人听出他的琴音,大声嚷道:“潇湘公子!这是潇湘公子的琴音啊!逍遥楼竟请到了红颜四醉中的潇湘公子荆文远!”  话音才落,已有两名小厮上前将幕布缓缓拉开,只见荆文远眉目含春十指翩飞,如同月中仙子般悬坐在半空中,背景竟是一轮明月。乍一眼望去,竟像是月宫仙子在云雾中弹奏,端得让人艳慕惊叹。  尽管这舞台效果是沐之秋一早就做好的方案,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舞台效果布置成这样,可见,荆文远的潇湘公子名号不是白来的。  不由赞道:“荆文远果然不愧为潇湘公子,端得是个精致洒脱之人!”  “精致洒脱?无事弹奏什么《百鸟朝凤》?这般俗不可耐的曲子只有父皇那些妃嫔才喜欢,秋儿乃是世外高人,只喜欢为夫弹奏的《凤求凰》!”  沐之秋的额头上顿时滑下三根黑线,靖王爷?现在是大庭广众的场合,您就不能把您的醋劲儿收一收?噢!千万别把您给淹死了。  但见荆文远的目光望过来,沐之秋不露痕迹地冲他点了点头。荆文远眼睛一亮,微微颌首,唇角已漾开一抹迷人的笑容,“诸位京城的父老乡亲,今日,潇湘公子荆文远来到贵方宝地,哪位有兴趣高歌一曲,荆文远可在月宫为他伴奏助兴?”  众目睽睽之下登台献唱,这乃是戏子歌妓才会做的事情,然,能让潇湘公子伴奏助兴,这是多少风流之士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台下登时乱起来。  到底是冒天下大不韪的事情,便是议论观望的人再多,也无人敢去尝试,沐之秋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投向了钱多宝。  钱多宝再腌?h不堪也是朝廷命官,虽明白靖王妃的意思,实在缺乏上台丢人现眼的勇气。本想装死,怎奈靖王妃的目光才望过来,靖王爷的视线也追随而来。他本就惧怕靖王爷,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来!”  才说完,身子已凌空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荆文远的琴案之下。  沐之秋愣了愣,才意识到方才有人在身后推了钱多宝一把。话说,做这种事能深藏不露的,除了自家夫君和他的冷面侍卫还能有谁?  沐之秋无奈地摇头轻笑,低声道:“夜袭,你这般是想吓死钱大人吗?”  “属下自有分寸,钱大人不会受伤!”  嘿!这个愣头青。  “夜袭?今日之法虽好,但只此一次,倘若再有下回,你和冬果都不用留在我身边儿了,我不喜欢以自己为代价的苦肉计。”  夜袭愣了愣才意识到王妃在说什么,才要解释,冬果已上前一步道:“王妃,今日之事不怪夜袭,是我的主意。我与荆文远等人周旋了数月,他们虽对王妃的提议很感兴趣,却个个心怀叵测比泥鳅还要滑,我和夜袭怕他们今日来到靖王府不懂规矩,所以,所以就……”  “所以你就让夜袭扮演了一次冤大头故意被荆文远等人戏耍,然后借机将他们绑回靖王府来唱一出双簧收服他们?”面上笑容已敛,沐之秋眸色冷然道:“法子不错,然,冬果,做人要有底线,便是算计荆文远等人,你也不该利用夜袭。今日,若不是夜袭舍身救你,我定会让你尝尝什么是出卖爱人的恶果,此时我不追究,若还有下回,你便离开靖王府吧,我不要无情无义的属下!”  “诺!”冬果轻声应道,面上却浮现出一丝羞愧。  她确实想得不周到,王妃平素最精于算计,可是,王妃算尽天下人,却从不算计身边最亲近的人,尤其从不算计王爷。她冬果不过是东施效颦,只学得王妃三成皮毛,王妃的忠诚、大气和光明磊落,却是她这辈子都学不完的。  但见冬果面色黯然,夜袭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唇角微微一咧,下一秒,已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冬果的手。  便在夜袭握住冬果的同时,萧逸的手也握住了自家娘子的手。  秋儿的心,他一直都懂,可每回遇到这样的时候,他都会被感动得热血澎湃。他的小女人就是这么轴,认定了他是至亲至爱,永远都不会背叛,便是有益的算计,她也不会施展在他身上。她自己如此,也要求冬果他们如此,他的小女人究竟太横还是太博爱?只是,有卿身侧相伴,此生何求?  这边说着话,台上却已开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萧逸方才的影响,这次荆文远弹奏的曲子却真的变成了《凤求凰》。  要说在逍遥楼这种地方演奏这首曲子当真应景,难能可贵的是钱多宝这厮却有一副金嗓子,不过才唱了几句,沐之秋已经忍不住带头鼓起掌来。她一鼓掌,便有人跟着鼓掌,不多时,四周已掌声不断,喝彩声不绝于耳。  萧逸眸中暗闪锋芒,问道:“秋儿说的琴院便是这般让客人自弹自唱?”  “没错,客人想自己弹唱也行,想只唱不弹也行,便是听别人弹唱亦可,我管这种互动娱乐的方式为卡拉第514章 逍遥敛财  看着萧逸,沐之秋道:“今日是在做宣传,也就是免费广告。 待宣传完,客人想自己唱曲让琴师伴奏就得掏银子,他可以自己单独唱卡拉ok,也可以邀请朋友们共同唱。逍遥楼内会专门设下包厢,在里面吹拉弹唱是没有其他人能看见的。不过,能不能请得动荆文远伴奏,那就要看银子够不够,也要看他有没有这等本事了。”  萧逸不以为然:“秋儿怎知会有人愿意掏银子自己唱曲儿?这些事情原都是歌妓才会做的。”  “萧逸你以点概面了,我问你,你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候最想干什么?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在高兴的时候最想唱歌,你都是这样,更何况其他人?唱歌乃是宣泄感情最好的一种方式,所以,只要有人带头,卡拉ok势必能在静安王朝流行起来,而逍遥楼这种销金窟,乃是最好的试点。”  沐之秋并没有撒谎,人都有个共性,越是乌烟瘴气的地方越是更容易放松,也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本性,有道是饱暖思淫欲,当衣食住行都无忧之时,人自然而然想要找点更刺激的乐子,比如嫖,比如赌。这个时代乃是男子当道的夫权社会,无论她沐之秋有多大本领,她都不可能代表这个时代的所有女性,更不可能在这里发动一场关于女性主权的革命,她又不是圣女贞德,对这种事情没兴趣。  既然改变不了现状,那倒不如顺应大环境,只要她拥有绝对强大的支持者,这种男权社会反而有机可乘。正所谓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她要做的,无非是动动脑筋,在逍遥楼现有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说好听点是雅嫖,说难听点,其实也就是想着法子多整点儿花样,让嫖客心甘情愿将口袋里的银子都掏出来。这般娱乐了大众,逍遥楼生意火了,她助萧逸赚个盆满钵满,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  钱多宝和荆文远一曲弹唱完,老鸨已笑眯眯地走上台笑道:“各位客官、大人们!逍遥楼今日推出琴院、赌场、妓院、幻虚境、按摩馆、自助餐一条龙服务,分别由红颜四醉的荆公子、柴先生、曼琳姑娘、雨桐姑娘和天下食府尹大掌柜主持,荆公子为给各位助兴,特来门口相迎,逍遥楼现已重新开张,还望诸位客官、大人们多多捧场!”  荆文远突然冒出来已经惊住了不少人,如今再听说千手娘柴鲍、媚琅?致?琳、冰雪花魁雨桐这三人还要亮相绝活,围观的客人们顿时欢腾起来,也不管按摩馆、自助餐乃是何物,只听闻琴院、赌场、妓院、幻虚境这般旖旎暧昧之所便已个个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不待老板娘指引,人群便像潮水般往门口涌去。  但见萧逸眸中若有所思,沐之秋拉住他的手道:“走吧!我们也让妈妈带个路,去看看逍遥楼的一条龙服务!”  才走进门便被门口一个柜台挡住,里面站着个长相精明爽快的清倌儿正挨个儿向客人讨要银子,而她背后竟立着四名面目凶悍的彪形大汉,沐之秋不由乐了:“冬果?这是你的主意吧?”  冬果摸着鼻子嘿嘿一笑:“王妃平时训诫我等说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凡事想得到总需付出代价。 既然那么多人想一睹大名鼎鼎的红颜四醉,收点银子才是对红颜四醉的真正捧场。如此,恩客们方可抛开杂念真正在此寻到乐子,这岂不是提高逍遥楼的知名度最好的法子吗?”  “呵呵!”沐之秋掩唇笑道:“人家开张营业都会免费酬宾,偏到了你这里就要收门票,你不怕将客人们吓跑啊?”  “岂会?客人们都知逍遥楼是个什么地方,既然来了,便是个个带足了银子的,我们开业酬宾,不过只设入场费,非但不算坏规矩,还算是打了折扣,客人们当感激才是。再说荆公子他们头一天登台表演,总得讨个彩头,那般才吉利不是?”  “不错!”始终没出声的萧逸突然道:“既来逍遥楼买乐子,岂能害怕花银子?不掏银子便想一睹红颜四醉的风姿,当真想得美。冬果,吩咐下去,但凡不掏银子便想浑水摸鱼闯入者,一概打出去。若逍遥楼的护院不足,虎贲军可以帮忙!”  原本跟在他们身后往里冲的客人中还真夹杂着少数想要浑水摸鱼的,靖王爷一句虎贲军可以帮忙立时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无须清倌儿吩咐,已争先恐后地交银入场。  哈!沐之秋心花怒放。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嫁个夫君是萧扒皮,连调教个丫鬟,也能调教成雁过拔毛的铁公鸡,自己当真厉害。  老鸨一路引着往赌场走,自古吃喝嫖赌不分家,因此但凡是妓院,似乎就没有不赌的客人。绕过抄手回廊又见一间宽敞的花厅,此处以前并不对外开放,乃是专门给尊贵的客人小赌怡情休息用的。柴鲍不愧是此种高手,不过稍稍布置,便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正规赌场。  虽说有嫖就有赌,但这个年代的青楼妓馆开设赌局不过是掷色子猜大小一类,可是才一进赌场的门,众人便觉眼前一亮。  赌场内开设了十几个桌子,一色的绿稠台面,每个台子前都站着位面目清秀的荷官,中间最大的赌桌前立着一个半男半女之人。  此人看不出实际年龄,身材高挑婀娜,面若敷粉,双目含春,却穿着一身精悍的黑色束腰窄袖衣袍,从头到脚都没有丝毫点缀,只用一块墨玉束发,无端将他衬得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英姿飒爽又神秘邪魅,端得叫人浮想联翩又不敢亵渎。  左右瞧见众客皆满脸惊诧,沐之秋满意地冲柴鲍点点头:“柴先生!请开始吧!”  柴鲍一手抚胸,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向沐之秋做了个非常绅士的鞠躬。旋即眸中精光一闪,众人尚未看清楚他的动作,他手里已经多出一溜东西来。  这东西无人见过,像是一张张裁剪规则的纸片,却又比纸片质地优良。众人只觉眼前雪片翻飞,那东西在柴鲍手中便像活了一般变幻出神奇莫测的世界来。  沐之秋暗暗竖起大拇指,脑海中不由自主竟浮现出周润发主演的《赌神》来。  果然她没猜错,所谓的千手娘不仅仅是个魔术大师,还是个手眼通天的牌技行家。她交给冬果的方案中虽有详细描述,但从未见过纸牌的人想凭借想象就做出一副扑克牌并非易事,更何况还要在五六个月内练就这么一手洗牌的绝活。看来柴鲍在这五个多月的时间里确实下足了功夫。  如此甚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红颜四醉能够享誉四海八荒并非浪得虚名,他们靠的不仅仅是妖孽般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人人都有绝活,这般人物能招揽至萧逸麾下,怎么说也算大功一件吧?  耳畔一暖,萧逸已凑了上来:“这便是秋儿说的扑克牌?”  萧逸这厮当真聪明,自己只是曾经跟他随口提过一次扑克牌,他便能过耳不忘,连她的方案都没有看过就能准确认出来,估计柴鲍要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出老千也没那么容易。幸亏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拥有萧逸这种x光机般迅捷精准的目光,否则逍遥楼岂能开得下去?  “没错!”  “那秋儿是想让人人都练出柴鲍这样的神技吗?”  “呵呵!你觉得这个可能吗?”沐之秋笑起来:“相对于色子、牌九和麻将,扑克牌虽玩儿起来更加灵活有趣,却极难驾驭。柴鲍这种人,除了极高的天赋之外,若没有高人指点从小勤练,便是学一辈子也不可能学到这样的神技。不过普通玩儿家不需要将扑克牌玩儿得行云流水,柴鲍这种技艺,只要荷官掌握点皮毛便足以。”  萧逸点点头,又问:“那秋儿,何为牌九和麻将?”  “这个怎么说呢?和扑克牌一样的一种娱乐工具,玩儿法不同而已。”  “怎么不同?”  看一眼自家的好奇宝宝,沐之秋细数起来:“你看啊!像扑克牌这东西,它可以玩梭哈、扎金花、斗地主、双扣等等,牌九也可以推牌九、打天九,麻将那就更多了,嘴子不同,玩法也可以衍生出许多种类。所以此番除了扑克牌,柴鲍也一同推出了牌九、麻将和色子,这般,来赌场赌博的客人们便可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选择。”  “唔!秋儿的法子不错,柴鲍的技艺却差强人意!”  “差强人意?”沐之秋无奈地摸摸鼻子:“我不过略懂皮毛只是给了柴鲍一点提示,他便能在此基础上不断衍生变化,可想而知,柴鲍此人多了不起?你怎么会觉得他的技艺差强人意?我觉得他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这样的人坐镇,我岂会害怕逍遥楼赚不到银子?萧逸,你别看这么一间小小的赌场,极有可能以后它会成为逍遥楼内比妓院还要受客人欢迎的地方。”  “妓院?”轻声嘀咕两句,萧逸又问:“秋儿不是最不喜玩物丧志吗?怎地会精通这样的玩儿法?”  “所谓玩物丧志是有针对人群的,若是你萧逸,可会来逍遥楼内玩物丧志?”淡扫四周,沐之秋的唇角已渐渐浮起冷意:“这京城繁华之地,有多少不思进取却奢靡至极的纨绔?与其让这些银子白白流入他人口袋,倒不如为国出一份力。”  他可爱的、善解人意的小女人啊!这世上什么事儿离得了银子?便是他靖王府掌握着整个静安王朝的大半势力也不可能承担得了备战倭国的物资储备。若按照传统的打法,靖王府名下的产业虽捉襟见肘,却也能应付一年半载,便是强征暴敛,他萧逸也能筹到不少银两物资。到时,百姓尚未反抗,战事已然结束,他靖王府自然还是静安王朝的主宰。  然,此番所图乃是灭掉倭国,便是装备水军、建造战船、扩充虎贲军这几项,以靖王府的财力都有些难以支撑,更别提还有兵工厂和千机阁。  装备水军建造战船他还能厚着脸皮去向父皇讨要,扩充虎贲军、建造兵工厂和千机阁如何能让父皇知道?而以父皇目前的态度,如何肯拨发大批银两充实军饷?所以,靖王府目前面对的最大难题不是训练水师,而是敛财。第515章 怜香惜玉  自古以来敛财最迅捷的法子便是逍遥楼这种销金窟,他的小妻子非但眼光独到老辣,行事更是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 逍遥楼有多少人在觊觎便是不说也有人知晓,小股势力倒不麻烦,就怕父皇横插一脚,因此,若是再晚些时日,只怕这逍遥楼便是用强取豪夺,也很难全部掌控在靖王府手中。他的小妻子端得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心里虽这般想着,嘴里却还不肯承认,萧逸低声问:“秋儿是不相信为夫的财力吗?”  “相信,当然相信!”仰头拍拍自家夫君的俊脸,沐之秋道:“可是,能不劳而获花别人的银子,我干吗要自己掏腰包?要知道以后咱们花钱的地方可太多了,你还怕靖王府的银子我给你花不出去?”  面色微凛,声音已迅速低沉下去:“且,银子只是一方面。我还需要比银子更重要、更及时的消息。”  秋儿的目光总是看得比一般人长远,便是他萧逸想不到的,有时秋儿也能想在前头。  秋儿吞并天下食府和逍遥楼除了敛财之外,当然还存着其他目的,只有这样目的,才是秋儿最感兴趣的。  鱼龙混杂之地才能打探出更多更有价值的消息,靖王府虽有自己的情报,但也没生死门那样的本事。生死门此番要为消灭倭国出大力气,自然会在搜集情报上有所懈怠。有这样两处正邪交加人来人往的地方打掩护,便是生死门弃了地宫不用,也不至于暴露,所以逍遥楼和天下食府将来不仅仅是搜集情报的源头,更有可能成为秋儿为老顽童留下的一个藏身点。而将生死门搬到京城来,放在眼皮子底下,谁最能收益?当然是他萧逸。  所以,绕来绕去,他的小妻子的最终目的,依然是为了他。  心头顷刻间便被暖意充盈,萧逸的手臂不知不觉已缠住了他小妻子丰腴的腰,“宝贝儿!让你费心了!”  离开赌场,夫妻二人携手来到妓院。  沐之秋突然停下脚步道:“这里我们就不要进去了吧?”  话音才落,夜袭已脱口道:“不进了不进了,此处实在不是好地方!”  老鸨一听就急了,忙争辩道:“怎么不是好地方?这位官爷,男人来销金窟找乐子,不就是为了那一口吗?这妓院乃是媚娘琳姑娘亲手操持,是多少人魂牵梦绕之处,便是奴家在逍遥楼呆了一辈子,也急于掀开面纱一睹真容。爷既是靖王妃的手下,当以此处为傲才对,岂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得好!”沐之秋竖起大拇指:“夜袭!你我既然进了逍遥楼的门,便不能置身度外了,这世上无所谓尊卑贵贱,曼琳姑娘不过在用自己的手段赚钱谋生存,端得是光明正大,更何况曼琳姑娘妙手回春,广开福泽替有隐疾之士开枝散叶,在我眼中,实在比那些偷鸡摸狗落井下石的腌?h小人磊落坦荡!”  话音才落,院内便传来柔媚入骨的声音:“靖王妃好气度,曼琳在此谢过了。 既然靖王妃不以尊卑贵贱论好坏,那么,何不让靖王爷来我这妓院内坐上一坐?也让曼琳尽尽地主之谊,以答谢靖王妃的知遇之恩?”  靠!这是不是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知遇之恩?什么知遇之恩?不过是互相利用大家赚银子花罢了。这等的知遇之恩用到萧逸身上,她沐之秋也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吧?别人不知道妓院是干什么的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条镶银的小鞭子还是她自己设计的呢!还有那些个助兴用的工具,也不知道曼琳准备将它们如何发扬光大,但,只听曼琳这话音,便知是想第一个让萧逸尝试。  那个,别的男人她管不了好不好?但是她沐之秋的男人如何能进去?别说是亲身体验,便是萧逸多看曼琳和雨桐两眼,沐之秋心里也会不舒服。只是,方才自己才对曼琳大加褒奖,现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就抽自己的嘴巴当一回妒妇是不是太丢人了?  横竖算过来还是自家老公重要,甭管萧逸多么自律多么柳下惠,从源头上杜绝才是王道。所以甭管丢人不丢人了,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萧逸……”  不料萧逸却打断她道:“曼琳姑娘盛情邀请,为夫若不捧场,岂不是辜负了秋儿的一番美意?”  冲沐之秋挤挤眼睛,萧逸已勾唇跨步上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尚未反应过来,靖王爷已独自推门而入了。  热热闹闹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便连空气中都多出几分紧张的诡异。  沐之秋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萧逸进去了吗?他进妓院了吗?而且,这厮是笑着进去的吗?素来不近女色的靖王爷居然笑眯眯地进妓院里面去了?她不是那种为了体现自己贤惠大度就帮夫君选美女纳妾的脑残女好不好?难不成是最近她都没喂饱他,让萧逸这厮余下了太多的旺盛体力,所以他开始对风尘女子感兴趣了?  貌似男人们大鱼大肉吃惯了,总是喜欢换换口味。  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悲哀,沐之秋险些就要破口大骂起来。靠!果然这世上没有不吃腥的猫,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便是萧逸,也是实实在在的衣冠禽兽。  冬果和夜袭长年跟随在沐之秋的身边,但见王妃眸中渐渐显出嘲讽和悲哀,便知王妃伤心了。  方才王爷推门而入时,冬果便生出将王爷拎出来的念头。然这逍遥楼乃是王妃的心血,早在五个月前王妃便已开始筹划,若是自己擅自闯入坏了规矩,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再说妓院早有禁令,只要有一位客人入内,其余客人,未经曼琳姑娘许可皆不得再行进入,否则便按违规直接丢出逍遥楼去。  王妃说过,顾客是上帝,冬果虽不知上帝是何人,却知诚信乃是王妃极为看重的。便是这般一犹豫,再想闯进去,已然失了先机。  鼻子有些发酸,冬果搀扶住沐之秋,柔声道:“王妃?要不咱们先去雨桐姑娘的幻虚境瞧瞧?”  见靖王妃愣怔怔地看着冬果没什么反应,白简之心头一阵抽痛。这世上只有不懂女人心的男人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男人广为纳妾原配妻子会喜欢,然,就有这么多混账男人,明明看得透却明知故犯,他白简之乃是一俗人倒也罢了,真没想到靖王爷竟也是这种喜新厌旧经不起美色诱惑之人。  想了想,走上前虚扶沐之秋一把,白简之浅笑道:“王妃今日虽已尝过我天下食府的自助盒饭,但逍遥楼内的自助餐厅和按摩馆王妃却还没看过。虽说仓促开张,一切尚准备得不充分,但简之也绝对有信心给王妃一个惊喜,王妃可有兴趣给简之捧捧场?”  夜袭憋了一肚子闷气,早起他和冬果去的那一处也叫**院,名字虽出自于王妃之口,但管事儿的还是这几个人,尤其是这个媚琅?致?琳,只要想想自己的遭遇,夜袭就恨不得把被他们摸过的地方都用刀子剜下来。  若说王爷不懂风月倒也罢了,此一时彼一时,王爷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开窍的冷情王爷了。更何况他方才明言这**院不是个好去处,王爷竟还是执意进去了,可不是一早便垂涎人家媚琅?值拿烂裁矗?  话说这世上有谁是比王妃更美的?王爷竟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这般辜负王妃的厚爱,王爷当真可恶。  白简之话音才落夜袭便瓮声瓮气地接口道:“还去什么幻虚境、自助餐厅?王妃累了,属下护送王妃回府歇息!”  冲白简之不太自然地笑笑,沐之秋道:“对不起了白老板,今日实在操劳过度我有些乏了,待过几日逍遥楼的自助餐厅和按摩馆更加热闹,清倌儿们的服务也更加熟稔时我再来捧场如何?”  不待白简之应声,沐之秋又转头对冬果道:“你留下给雨桐姑娘和白老板捧个场,让沐雷和沐雨他们留下保护王爷。对了,冬果,你顺便和钱大人一起陪妈妈清点一下今日的盈利额。今日乃是逍遥楼开张大吉,我的那八成红利就不要了,平均分给白老板、钱大人、妈妈和红颜四醉吧!”说完,沐之秋淡然一笑,在夜袭的搀扶下黯然离去。  白简之失神地望着沐之秋远去的背影,许久才轻叹一声,道:“冬果姑娘,自助餐厅和按摩馆就交给你和尹掌柜了,我还得回天下食府照看生意,告辞了!”  直到白简之走远,冬果才猛一跺脚,冲着发愣的钱多宝和老鸨怒道:“还杵着做什么?走,赶紧去自助餐厅和按摩院打点生意去!”说罢,甩袖先行。  好么,一个小丫鬟就有如此气度,当真是靖王妃调教出来的人。钱多宝和老鸨对视一眼,感激屁颠颠地跟上去。  出了逍遥楼夜袭却将车夫撵下来,将沐之秋扶上马车亲自驾着马车往前走。  他自坐在前面驾车,却扯开嗓子笑问:“王妃?您若是累了,在马车内小憩一下,若是不累,属下陪您说说话吧?”  “那便说说话吧!”  “诺!”像是松了一口气,夜袭继续笑道:“王妃可知咱们府上的花草匠前几日死了娘子,咱们府里的暗卫都说他打算娶花草做娘子呢!”  沐之秋先是微微发愣,继而心头顿觉暖意。这个说笑的人是夜袭啊!一个和萧逸一样拽屁又冷漠的人,萧逸乃是靖王爷,很多场合不得不说话,夜袭却不同,在保护她沐之秋以前,他只是萧逸手里的一把利剑而已,根本不用说话,所以夜袭养成了极不爱说话的习惯。  可是眼下,夜袭却为了逗她开心故意和她说笑,这份心意,当真是无价之宝。  话说,夜袭这个家伙,当真是个不会说笑话的人,便是好不容易说出个笑话,也是这么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冷笑话。  “王妃可知花草匠的娘子是怎么死的么?”  “我瞧着那花草匠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他的娘子,应该是病死的吧?”  “然!王妃果然神机妙算,正是病死的,哈哈哈哈!”  沐之秋顿时一头黑线,人家娘子病死了你笑成这样,夜袭啊夜袭,你这究竟是腹黑呢,还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心理变态呢!  许是越不爱说笑的人越萌,不知怎地,听着夜袭爽朗的笑声,再联想到他平素的为人,沐之秋竟呵呵笑出了声:“夜袭!我还不想回府,你若是不累,陪我在街上走走好么?”第516章 欲加之罪  听见王妃笑出声来,夜袭心头的巨石顷刻间落地,眼睛居然有些发涩。∈♀?p?v?{文吸吸鼻子道:“今夜没有风,寒气也不重,十二月里运河两岸会有许多百姓放花灯,属下陪王妃在运河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好?”  “好!”  ……  待沐之秋玩够已过亥时,夜袭赶着马车沿着运河缓缓而行,主仆二人均感说不出的畅意。  马车内许久都听不到王妃的说笑声,夜袭迟疑一下,还是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果然,靖王妃蜷着身子如同小猫般缩在马车一角睡着了,睡姿虽令人心疼不已,但绝美的容颜上却满是欢喜的笑容。  如此便好,当下夜袭心安不少,轻轻将王妃摆放成舒适些的姿势,盖上锦被,这才钻出马车稳稳地向靖王府缓缓而去……  萧逸面色阴霾地站在靖王府门口,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冬果、沐雨、沐雷等人。  才隐约听到辘辘的车轮声,萧逸已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冬果等人紧随其后。  迎面看见夜袭赶着马车缓缓而来,萧逸大怒。  “夜袭……”  才冷喝一声,便被夜袭硬邦邦的声音打断:“王妃睡着了,王爷若有什么话还请明日再说,莫要吵醒了王妃!”  萧逸瞬间愣住,不待他回过神来,夜袭已赶着马车驶进了大门。  半响萧逸才反应过来,夜袭?方才是在同他说话吗?  呀哈?反了天了,这都什么世道?手下一小小的贴身侍卫不但敢打断他的话,还敢挤兑他,更敢甩了脸子鸟都不鸟事他就走了。这人到底是夜袭还是云清啊?难不成夜袭的脑袋也被门夹肿了?  冬果一颗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夜袭这是疯了吗?说是带着王妃先行回府休息,待王爷从**院内出来后召集他们直奔王府却不见人影,这已然犯了大罪。眼下夜袭还敢跟王爷顶嘴,而且看到王爷连礼都不行就鼻孔朝天地进去了,这个夜袭是被鬼上身了吗?  眼看着王爷气急败坏地追马车去了,沐雷才嘿嘿笑道:“头儿真牛!”  沐雨朝他翻了翻白眼:“若今夜是我护送王妃回府,也得给王爷脸子瞧,太不像话了!”  沐雷愣怔一下,沐雨这句“太不像话了”说得到底是夜袭还是王爷啊?  沐之秋在马车内睡得香甜,隐隐约约听到了萧逸的怒喝声,本想睁开眼睛瞧一瞧,之后却再没了声音,心道是做梦,索性继续美美地睡下去。  迷迷瞪瞪间被人抱起,一股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沐之秋下意识的耸耸鼻子,呢喃道:“夜袭?萧逸他负了我,你敢不敢打他帮我出气?”  萧逸才把宝贝娘子从马车里抱出来,便听见秋儿闷哼出这么一句,脚步一滞,刀子般的目光已嗖嗖地飞向夜袭。  哪想夜袭非但不怕,还挺直腰板一梗脖子狠狠回瞪了他一眼。  萧逸正要发怒,怀中的小女人却又闷声道:“他当着我的面儿就敢去**,夜袭,我不要他了。待明日我和云清商量一下,我不做这个靖王妃,他也别做右丞相了,我们一起去云游天下普济苍生,你和冬果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我和云清都不会武功,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还是你和冬果好……”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淡,但却带着明显的委屈,甚至呼吸声中都带着哽咽,萧逸顿觉万箭穿心。他的小女人跟他在一起就这般委屈,这般心不甘情不愿吗?便是在睡梦中,他的秋儿都心心念念要与云清比翼双飞么?  这是不是打击报复啊?哪里有人说梦话能说这么长的?对,一定是装的,他的秋儿是装睡的,她就是想让他听到这样的气话,就是想气他。  果然他的女人够狠,他真的生气了,他还很受伤。  话说,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娘子,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娘亲?什么解释都没有就打算带着他的孩儿跟别的男人云游天下,他的小女人倒是多没心没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夜袭已经忍了半天了,但见王爷的脸越来越黑,竟像是要将睡梦中的王妃打一顿似的,焦急下伸手就想将王爷手中的王妃夺过来,嘴里还下意识地应道:“王妃且放心,属下和冬果会一辈子陪着您,不管您和上官先生去哪里,夜袭和冬果都誓死追随!”  当真是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本王是病猫。身子一旋,躲过夜袭,萧逸咬牙低声道:“混账!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赶紧退下!”  夜袭却是牛脾气上来了还要固执下去,冬果和沐雨、沐雷暗呼不好,忙上前连拖带拽地将他拉走。只是走之前,三人纷纷扭头向王妃投去担忧的一瞥。  萧逸心中那个窝囊,他倒是做了什么了就这般遭人记恨?话说他的小女人给这些奴才们都灌了迷汤了么?怎地现在连夜袭都敢跟他对着干?他只不过小小地腹黑了一下好不好?而且,他所图的,难道秋儿都想不到吗?  什么**院?什么媚琅?郑克?进去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媚琅?炙岛貌缓茫克?不过是想进去寻几样东西,几样他眼热了许久,却被秋儿藏着掖着始终都不给他看的东西。  说起来那媚琅?值挂灿醒凵?,见他进院二话不说便带着他去选他想要的东西,搞得萧逸一度以为媚琅?衷?就是秋儿安排好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的。  所以离开**院的时候,萧逸的心情别提多么舒畅了,他总算明白秋儿说的那什么卡拉ok是什么意思了,还别说,当真如此,人得意忘形的时候最想干的事情当真是放声高歌,他是不是也该带着秋儿回到琴院,让潇湘公子为他们伴奏,好好来个夫妻二重唱呢?  不对,不止是夫妻二重唱,加上秋儿腹中的宝宝,算是多重唱吧?  哪想到出了**院再也找不见自家娘子的身影,萧逸差点晕过去。若不是冬果苦苦相劝,说逍遥楼乃是秋儿花了半年之久的心血,他大概今晚就将逍遥楼给拆了。  好在秋儿身边还有个夜袭,对于夜袭,萧逸是放心的。  如今的夜袭早已今非昔比,有他保护秋儿兴许比萧逸自己在秋儿身边还要安全些。问题是,一想到深更半夜夜袭独自带着宝贝娘子外出,萧逸心里就不是滋味儿。怎么他的小女人跟任何人都能亲密相处,唯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三心二意?难道他真的要把秋儿身边的贴身侍卫都换成女子吗?  愤愤地将不省心的宝贝娘子抱进凌霞殿寝殿,萧逸无比愤懑地在床头坐下,带着桃花的刀子眼嗖嗖不断地往他的小女人身上戳……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便是在睡梦中,也能感觉到别人的注视。说实话,这种感觉不太舒服,就像是被人偷窥,让人觉得汗毛耸耸。所以沐之秋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看着她,想都没想便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抓,小手才伸出去便被一只略带凉意的大手紧紧握住。  禁不住嘟囔一声:“萧逸!”习惯性地往身侧拱,想去寻找早已深入骨髓的体温。  不料一拱之下却拱了个空,沐之秋的瞌睡顿时去了大半。  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立时对上了萧逸不满又委屈的眼睛。愣了有一会儿,沐之秋才意识到自己已回家了。  她这是睡得多死,怎地连夜袭是什么时候把她送回来的都不知道啊?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萧逸,沐之秋有点无语,萧逸这是什么动作?怎么让人看着如此别扭呢?  以前萧逸也经常会在一觉睡醒后单手支颌深情款款地打量她,但这般像小狗狗般直接将头耷拉在床沿上,只用下巴支撑着看她的姿势好像还是第一次。  话说,萧逸这么大的个子,却摆出个这么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倒是难受不难受?  “你不累么?”  才问完,突然想起来前不久萧逸还在**院内**,心头顿觉恶心,不由皱眉道:“你今夜不是在曼琳姑娘那里留宿么?跑回来做甚?”  萧逸眉心一跳,长臂一揽,便将床上的沐之秋抱进了怀里。  惊呼一声,沐之秋才发现这厮居然是坐在地上的。他这般一惊一乍,是想吓死她吗?  “你……”  “秋儿是个骗子!”  嗯?这话怎么说?他去**,难道她还得美滋滋地给他在外面把门?她是不是脑残啊?  不待相问,萧逸却已委屈巴巴地将脸埋进了她的领口里:“秋儿说好爱为夫好爱为夫,秋儿说若能长生不老,便与为夫永远在一起,若不能,便是转世投胎,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要和为夫再做夫妻。原来都是在骗为夫,秋儿是个骗子!”  当真是恶人先告状!没错,她是说过好爱他好爱他的话,她也说过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和他做夫妻的话。但先违背誓言的人是他好不好?他前脚与她缠绵,后脚就入了**院去**,这般,还有脸要求她信守诺言吗?若是如此她沐之秋还死心塌地地忠于他们的爱情宣言,那她还配做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吗?她沐之秋已经够仁慈了好不好?她不过闹闹情绪心情郁闷,还没想到要和萧逸离婚呢,她都觉得自己跟马伊?p一样坚强大度了,这厮还要怎么样啊?总不至于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而她连恼都不能恼一下吧?  “所谓诺言,当得在对方不背叛的情况下方能生效,若是背叛了,自然不再有价值,你都,都不想要我了,我何苦还要……要你?”说到最后,沐之秋的声音已然哽咽,却是比萧逸还要委屈。  不管她如何坚强,面对夫君的背叛,她还是会难过啊!  “所以秋儿就打算抛弃为夫,带着为夫的孩子与云清私奔?还要顺便拐走夜袭和冬果?”  “嗯?此话从何而来?我就算再没有廉耻,就算要与你和离,我也不会拐走云清私奔好不好?你不要含血喷人冤枉人家云清!”  “我冤枉云清?秋儿当着众人的面儿亲口所说,难道还想耍赖吗?”  和离?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他居然还想过与他和离,她怎么如此说话不算数?不行,口说无凭,以后不能相信秋儿的花言巧语,不管什么事儿,都得让她写下来签字画押方可。  剑眉倒竖,萧逸面色如冰:“为夫一心一意想着秋儿爱着秋儿,秋儿却时时刻刻想着拐带云清弃我而去,秋儿?你,你何其狠心?”  卧了个槽!真的还是假的啊?她说过这么混账的话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第517章 幻虚妙境  有点理亏地摸摸鼻子,沐之秋问:“我真的说过这种话吗?不会是你诳我的吧?”  萧逸顿时急了:“自是秋儿亲口所说,为夫何时诳过你?”  “唔!没少诳,今日还诳我说荆文远演奏的乃是《凤求凰》!”  “你……”  萧逸气结,愣了愣突然俯首在沐之秋的脖颈上狠狠种起草莓来:“为夫不管,秋儿既然嫁给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便只能做我萧逸的娘子,其他人等若要肖想,一概杀无赦!”  “咝!”沐之秋轻吸一口气,这厮是在种草莓还是在啃草莓啊?她脖子上的皮都要被他咬掉了,“萧逸,你,你轻点,痛!”  “嗯!痛点才好,不痛秋儿不长记性!”  尼玛,这是什么混账逻辑?她又不是小学生,还得用棍棒伺候?  话说萧逸刚和曼琳缠绵过好不好,真恶心,他怎么敢用亲过别人的嘴来亲她?便是亲在脖子上也不行。想也没想,沐之秋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萧逸的脑袋。  以前她总以为在这方面她的洁癖只针对沐之冬,如今真的和萧逸做了夫妻,她才知道,这样的洁癖对于任何女人都一样,她不能容忍,绝不可能容忍,不管是谁,都不行,好恶心的有木有?  “你放开我!”  “不放!”  “你刚抱过曼琳,刚亲过她,你怎么还敢抱我亲我?”着急下脱口而出,才说完,沐之秋便傻眼了。  这种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好不好?曼琳姑娘今日专门悄悄告诉过她,对男人要留底线,她这般直剌剌地将自己的醋意展露出来,萧逸岂不是更加得意,以后也更加肆无忌惮了吗?唉!连云清都懂的道理,怎么她学都学不会?  萧逸腾地一下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沐之秋,半响才弯起唇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秋儿以为为夫去**院**?”  md,非要把话说这么直白么?有些事情不说穿兴许还能自欺欺人,若是说穿了,便连睁只眼闭只眼都做不到了。  等等,不对啊?萧逸说什么?以为?她以为他去**院**?  心头一跳,“难道不是么?”  “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萧逸道:“可以说是,也可说不是,秋儿想听哪一种?”  眸中刚燃起的希望顷刻间又熄灭了,“我哪种都不想听,我要睡觉!”  扭扭身子试图从他身上下来,无奈萧逸抱得甚紧,竟像被钢筋箍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为夫陪你一起睡!”  “谁要和你睡觉,我又不是逍遥楼的花娘?”  “噢!那是为夫误解了,原来在逍遥楼水榭秋儿说你是花魁,为夫是嫖客的话都是信口开河?”  “本来就是信口开河……”  这话不对啊!萧逸到底要说什么?  “秋儿说话从来不算数,自然可以信口开河,但为夫是个实诚人、一根筋,便是被秋儿骗了,也只管认着死理,所以为夫不是信口开河!”  噢!这话说的,好像他长年都在遭受她的压迫一般。不过若是此时沐之秋还听不出萧逸话里有话,那她也太傻了。  今日之事并非沐之秋多心,她先前也觉得不可思议,要说萧逸**,那比月亮掉到井里面还要令人惊奇,萧逸可不是玉蝴蝶,喜欢在脂粉堆里钻来钻去。  但若不是,那这厮跑去**院做什么?不管萧逸进去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从**院全身而退都不是举手之劳。  想早上夜袭之所以这般恼羞成怒,正是因为受到了红颜四醉的围攻,红颜四醉这方面的功夫了得,尤其是媚琅?致?琳,更是此道中高手的高手,便是稳若磐石的夜袭也险些失了清白。萧逸虽说是个冷面冷情之人,但面对她沐之秋时,萧逸也可以热情似火欲求不满,而**院内让男人**的招数,大多数都是她出的。  所以,谁敢保证萧逸坐怀不乱的本事面对媚琅?质币欢?能管用?毕竟,男人都是好色的。  但见他的小女人眸中疑惑越来越盛,甚至还夹杂着悲怆厌世的情绪,萧逸扑哧一笑,抬手轻刮沐之秋的鼻梁:“好了不逗你了,小坏蛋!不过,秋儿今日已挑起为夫的兴致,将为夫的欲火燃得旺旺的,难道这么便宜就想全身而退么?秋儿都说了你是花魁为夫是嫖客,为夫若是不嫖,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这般有负秋儿盛情的事情,为夫岂会去做?”  “咳咳!”差点被口水呛死,沐之秋边抚胸顺气便偷偷打量她说话吓死人不偿命的夫君。  噢! 这叫什么话?嫖?这谁发明的词儿啊?怎么听起来这么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被萧逸以这么不怀好意的表情说出来,实在太邪恶了好不好,便是她说自己是花魁的话也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这厮怎么就能引申到嫖上去啊?  “那个,夫妻之间……”  “秋儿可是觉得被为夫……吃亏了?无妨!那为夫做花魁吧,秋儿做恩客可好?”  总算萧逸还有点廉耻心,也知道这个嫖字实在不雅。不过,萧逸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连这都想得到?  才满脸黑线,眼前突觉一花,萧逸手中竟变戏法般多出两样东西来。  沐之秋只看一眼,便觉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天哪!她能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萧逸这厮还能不能更腹黑更闷骚一点?他这是打算把她训练成新的媚琅?郑?而把他自己锻炼成超级无敌大嫖客吗?  瞪着萧逸,沐之秋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跑进**院里,是为了拿这两样东西?你到底给人家曼琳打招呼了没有啊?”  萧逸右手上拿着的,正是沐之秋亲手设计的镶银小皮鞭,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用多说,很多人都是懂的,像这种游戏,很多人都喜欢尝试,在**院内推广,当真是老鼠掉进面缸里的尝试。而萧逸左手上却拿着一件极其性感暴露的情趣内衣,窄窄的布片只能遮住关键部位,尤其是那条丁字裤,从背后看,能给人一种没穿东西的错觉,这曾是沐之秋在淘宝上看到过最最性感,也最最暴露的一款情趣内衣。如此深富涵义又令人血脉喷张的东西,沐之秋觉得除了在夜店那种地方之外,实在再也找不到哪里更合适了。  沐之秋曾经yy过,像这样的情趣内衣穿在身上诱惑爱人,应该既能勾起爱人最原始的冲动,还不妨碍做正经事儿,甚至全程都不用脱下来,对于一边能幻想,一边还不妨碍行事的色男人来说,端得是最最好的助兴之物。  逍遥楼作为夜总会重新开张,便是设施再完善,能真正招揽到客人的项目依然离不开皮肉生意,否则逍遥楼就不是逍遥楼,可以改称为修道院了。所以,关于**院的方案,乃是沐之秋提出来的所有项目中最关键,也是最详细的一个。  如今,萧逸第一个进去就顺了两样东西出来,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哪知,听了她的话,萧逸居然得意地从身后拎出来一只大包裹,道:“两样?只拿两样岂不是太少了?为夫都拿回来了。为夫可不是偷的,是光明正大地拿的,媚琅?智资职镂?夫装的。”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  嗬哟!曼琳这老板好大方,将自己的镇店之宝全都送给客人了,她的生意以后倒是该怎么做?  话说,这个客人当真不自觉,进去参观一下就罢了,怎么什么都要据为己有?要是所有去逍遥楼的客人都这般贪心,逍遥楼还要怎么开下去?  “媚琅?纸?所有秋儿设计的款式都拿了出来,为夫觉得都好,既然是秋儿设计的,自当由秋儿穿给为夫看,岂能由媚琅?执┥先媚切?龌龊不堪的臭男人看了去?”  “虽说是我设计的,但却实实在在是曼琳姑娘做出来的。你怎知你把这些拿走了,她不会再多做一些?万一她以此为噱头,告诉其他客人,这些都是靖王爷酷爱之物怎么办?”沐之秋哭笑不得:“再说,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的?”  “唔!好多为夫确实不认得,不过秋儿可以慢慢教为夫啊?咱们有的是时间,便是一日用一样,秋儿早晚也能给为夫试过来不是?再说,有些东西为夫觉得不像是给男人用的,所以为夫不喜欢,想必为夫也比那些东西强,秋儿也不会喜欢,所以那些为夫都没要,直接给媚琅?至粝铝耍?足够她慢慢用了。至于媚琅?只岵换嵩僮龀鲆慌?来,那个为夫管不着,反正这一批定要为夫和秋儿先尝试了才可。若媚琅?忠源宋?噱头?这个随她吧!反正为夫只和秋儿在家里玩儿,若有人眼红,也可以从媚琅?帜抢锫蚧厝ジ?自家娘子游戏便是。”  噢!这世上没有最不要脸的,只有更不要脸的。**院又不是情趣商店,还管卖这些?萧逸倒是无师自通,连她专门给那个功能不行的男人设计的用具都能认出来,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这厮能不能更妖孽更闷骚一点?  将沐之秋抱起重新放回床上,萧逸脱衣上床,顺便将包裹拎上床打开来一件件审视起来,眉宇间皆是好奇与期待。  沐之秋十分无语,完蛋了,她家大宝宝又开始发挥他强大的好奇心和孜孜不倦的钻研能力了,他不会下一秒就让自己现身说法吧?  正腹诽,萧逸却拎起一件低胸镂空情趣纱衣递过来:“这件吧!为夫虽然最喜欢方才那件,然秋儿眼下的身子重,估计那个穿不进去,便是穿进去了那件可能也不大舒服,秋儿便穿这件吧,为夫觉得这件秋儿穿着也会好看的!”  天哪!谁来拯救她?果然静安王朝地邪,满嘴饭好吃,满嘴话不好说。  面对妖孽夫君赤裸裸的渴望眼神,沐之秋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换上。萧逸倒也不做甩手掌柜,很认真很细致,也很体贴地帮她一起穿,当然,顺便很认真很细致,也很体贴地照顾一下她已然臃肿的身体。  所以,不过一件情趣纱衣,十秒钟就能穿上的东西,硬是被萧逸穿了将近半个时辰。好在回府的路上沐之秋一件补过眠,不然,估计得被这厮累死。  说实话萧逸的眼光确实不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沐之秋有些晃神。自从怀孕以来,她极少照镜子,反正横竖照出来都跟皮球一般圆滚滚的身材,索性就不要看了。这件情趣纱衣却不同,极其巧妙地扬长避短,将臃肿的腹部掩住了大半,却将她光滑如瓷的后背露出许多,分开的岔口一直延伸到臀部,关键部位遮盖得极好,周边朦胧地带却忽隐忽现,硬是将她水缸般的身材衬出几分曼妙来。第518章 特殊赛事  身后一暖,萧逸已贴上来轻轻揽她入怀:“秋儿,你真美!”  嘴唇贴住宝贝娘子的耳朵,声音已变得无比邪肆起来:“宝贝儿?这根小银鞭,可是你专为为夫准备的么?”  “不是!绝对不是!”矢口否认,沐之秋面红耳赤道:“那个东西是给在这方面不太健康的人、喜欢玩儿刺激的人准备的。  “原来如此!”眸中闪过一道失望,很快萧逸又高兴起来:“那么,偶尔在这方面不健康一次,是不是也不打紧?”  沐之秋顿觉头皮一麻,噢!她的妖孽夫君,这是多么红果果的暗示啊!  ……  十二月初五,众望所归的二虎比擂终于开始,只是因着萧良和裳云的窥视,萧逸将赛事压缩在了最小范围,除了他夫妻二人参与之外,只有夜袭率领的三十名特种兵和赛广手里的三十名褚国水师参与,便是虎贲军也未动一兵一卒。  如此小范围的赛事自然能悄无声息地进行,所以卯时刚过,赛广和夜袭便带领各自人马前往“欢乐谷”,萧逸自去上朝,沐之秋却在冬果的陪伴下悠哉哉地坐在凌霞殿内看书,只等探子将赛场的消息及时送回来。  “欢乐谷”今非昔比,当年沐之秋一句“天堑变通途”的话在萧逸、上官云清、萧良心中同时扎了根,便是其他事情三人意见不一致,在“欢乐谷”的改造发展上却是不谋而合,所以“欢乐谷”早已不再是两年前那个仅存几十口人的“死亡村”,而成了容纳上千户村民,方圆数百里内闻名的繁荣村镇。  夜袭等人不走正道,乃由偏僻小道而入,直接绕开村子进入“死亡谷”,这般就不会扰民,更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欢乐谷”虽然设置了采石场打算愚公移山,但当年靖王妃和上官丞相等人遇险之处却无人踏足。所以没用多久,赛广和夜袭等人便再次站在了雪山之巅。  两队各自整顿人马,相互行过礼后便出发了。  夜袭率领的黑队并不像白队那样争先恐后地往下冲,而是在白队冲下去之后每人都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来。  这长剑十分特殊,竟比虎贲军使用的长剑还要宽不少,乍一眼看上去端得是笨重无比。夜袭等人却不是手持利剑往下冲,而是非常默契地将长剑平绑在自己的脚底,如此,杀人的利器眨眼间竟变成了锐利的滑板。  待各就各位之后,夜袭一声令下,黑队队员们便嗖嗖地一个个俯冲下去,端得是干净利落后来者居上。  赛广先前还在得意,比赛讲究的是先机,谁跑得快谁赢的几率就大,原想着自己率领的白队比黑队反应快,不曾想,才跑出数百米,黑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边掠了过去。这哪里是两条腿就能比过的速度?赛广不由在心里骂了句娘。  他千准备万准备,这三日还专门跑到“死亡谷”、运河第一弯和西施湖去探查了地形,想了许多种克服险恶地理环境的法子。便是这般,也没料到黑队会来这么一手。这是不是投机取巧的法子啊?问题是靖王妃这个不让带那个不让带,偏偏没有限制兵器,便是赛广觉得委屈也没地方伸冤去。  话说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种法子啊?别说用剑来助力,便是一人背一个盾牌垫在脚底下是不是也会提高滑行的速度?  不过还是夜袭聪明,盾牌背上多重?长剑便省力多了,最关键的是长剑比盾牌要实用。如此在先机上已比夜袭慢了半拍,这场比赛他们白队是不是会输啊?  着急下赛广已顾不得保存实力,索性大喊道:“尔等也像黑队那样将长剑绑在脚底助滑,咱们快些冲下去!”  赛广病急乱投医本已犯了兵家大忌,偏他还照猫画虎去学自己不擅长的东西。白队按照他的命令解下佩剑绑在脚底,滑行起来才知这滑雪当真不是人人都学得会的东西。  先不说如何掌握平衡,单就看脚下的长剑,这东西又窄又长又重,丢在雪地上一下子压下去一个深坑,想要保证不偏离轨道始终往下的趋势实在太难,所以,不过滑出几米远,白队便滚倒一地。  赛广自己也摔得满头满脸都是雪,心中一边怒骂夜袭狡诈,一边懊恼,不得已,再次嚷道:“收起长剑,尽你等所能追!”  这场比赛与拓展训练不同,无需限制武功,你想怎么用轻功就怎么用。可是赛广又忘了一条,黑队乃是靖王爷为靖王妃挑出来的暗卫精锐,这样的人武功自然不差,被靖王妃组成特种兵后他们更是个个身怀绝技,如此还要借助长剑滑雪乃是在保存实力。赛广冒冒失失命令手下施展武功去追,速度自然提高了不少,但追至山脚下时已个个大汗淋漓。  黑队正在解脚底长剑,但见赛广累得气喘吁吁,夜袭一乐:“赛广将军,悠着点儿,才开始你就这般拼命,入了林子当如何?咱们可要在林子里呆三天,若是白队个个累得筋疲力尽,如何与林中的野兽搏斗?”  看着夜袭等人扬长而去的背影,赛广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他虽愤然,却不得不承认夜袭说的很对,若是一上来就将自己的人累垮了,入了林子体力透支如何自保?靖王妃的比赛规则可是要让所有的人都活着回去。  “原地休息,待一炷香后再行出发!”  夜袭带人刚入了林子,沐雷便挨过来悄声道:“头儿!赛广将军命白队原地休息了!”  “如此!”王妃猜得好准,赛广果然不是酒囊饭袋。  “头儿?东西两个方向,我们往哪儿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沐雨询问。  目光淡扫一眼周围环境,夜袭眸中隐过一道暗芒,“东面!”  “东面?”沐雨大感疑惑,脱口道:“‘死亡谷’内东面比西面温度稍高,王妃不是说过温度越低之处,毒蛇猛兽出没的几率越低么,我们为何……”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按照头儿的命令去做!”沐雷打断沐雨。  沐雨微微愣怔,稍顷,眸中显出了然,应声道:“诺!”  遂,黑队继续前行,向东面植被更加茂密阴森地挺入。  夜袭并非第一次进入“死亡谷”,上回王妃与上官先生在“死亡谷”中遇险,他也差点丧生此地。安全脱险后他曾问过王妃,当时逃跑王妃为何不往东面行进而要往自然环境更加恶略的西面走?王妃告诉他,“死亡谷”特殊的地理环境使林子里东西两面存在一定温差,虽说东西两面的温度都比外界的温度低,但却实实在在造就了这里特殊的生物链。不管植物还是动物都比较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寒冷恶劣之处都避之不及。“死亡谷”中阴冷潮湿,很多地方甚至长年冰冻不解,面对东西面的温差动植物们应该会在恶劣的环境中做出选择,所以东面着实比西面更加凶险。  事实证明,王妃的选择无比正确,王妃和上官先生往西面逃跑虽然困难重重,但却在很大程度上避开了很多自然威胁。只是今日,他却要故意带领黑队往东面铤而走险。  赛广将军虽粗中有细战斗力极强,但他对“死亡谷”的地理环境不熟悉,尤其是赛广将军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定然不会和他们黑队走同一条路。如果黑队选择了西面,白队就面临着更加危险的东面,便是硬着头皮,赛广将军也会硬闯东面,那般,极有可能导致白队人员伤亡。  倘若没有经历过拓展训练,夜袭才不会考虑这么多,直接带着自己的手下寻找最捷径最好走的道路方是上策。然,那场拓展训练改变了夜袭的很多看法,就像虎贲军和王府暗卫虽都为靖王爷效力却始终势不两立,突然间因为某种原因达到了融合一样,赛广将军手下的将士们和他们特种兵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联系。白队,亦是自己手下的队员啊!他们曾踏着自己的肩膀翻越毕业墙,也曾在毕业墙上挥汗如雨抛却生死与俗念,和黑队队员同心协力地将他拉上去,如此性命相交的兄弟,他岂能将危险留给他们?  王妃曾说过,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王妃亦说过,关键时刻,不能背叛。  很快前方就没有路了,夜袭吩咐手下小心谨慎,众人便手持利剑一路披荆斩棘前进。  树木巨大的华盖挡住了大半天空,林子里显得十分昏暗,即便大白天能见度也不高。林子里的植被吸收不到充足的阳光长得并不粗大,但却见缝插针地往漏出丝毫阳光的空隙疯长,从而长得无比诡异,便是小小的一条藤蔓,都像毒蛇似的随时能咬你一口。坚硬的泥土加上滑腻的植被,行走起来颇为艰难,稍微不小心,靴子上就会被划出一道口子。  黑队本就是暗卫出身,并不惧怕黑暗,所以行进的速度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但脚下的道路还是让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仔细防范,以免双脚被植被划得皮开肉绽。  黑队中有几名队员先前对队长让他们更换这种笨重武器不太理解,下山滑雪时曾想将长剑丢弃改用匕首等短小适用的利刃,此时面对坚硬如铁的丛林植被,方知队长的准备多么充分。  三十名队员配合默契,轮流开路,既保存了实力,又不耽误脚程,所以队伍走得很快。  走了近大半日也没有遇到一只毒虫猛兽,算算时辰,已近黄昏了,夜袭心头渐渐笼上不祥之感。越是安静,表象越是太平,越代表危险即将逼近。  冲身后众人打了个手语,队伍的行进速度渐渐慢下来,极其默契地组成三条纵队前后左右分别戒备并肩而行。  果然,才走出不到二百米,头顶突然一阵劲风扑下来,没有听到半点声息,却带来一股霸道的腥臭味儿。  夜袭等人反应极快,在察觉出危险逼近的一瞬间,已利刃出鞘,十余柄利剑组成密不透风的墙护住周身的同时,一张黑色的大撒向了天空。  这张大与普通的材质不同,乃是利用王妃上回和王爷流落荒岛时被歹人算计的那张的同等材质造成的,为了这张,夜袭颇费了一番心血。  本想着这样一张撒出去定会将头顶的东西个严实,不料,像是在巨石上触礁了一般,大撒出去竟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弹了回来。  夜袭等人吃了一惊,若被反住,那就坏事了。队形瞬间变换,大落地的同时,队员们也重新整理好了队形。只是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第519章 丛林遇险  沐雷轻声问:“头儿?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夜袭斜睨他一眼,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在四周扫描,便连头顶望不到天空的华盖都不曾放过。  可是,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上起了一阵风,只漾出死水微澜的些些涟漪,林子里就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不知道,没看清。”  夜袭的声音冰冷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所有的队员心头一寒。他们是什么身手?特种兵哦!连队长夜袭都看不清楚的东西,会是什么?  沐雨低声问:“头儿?会不会是怪兽?”  “王妃说过,这世上没有怪兽,有的只是我们没有见过,或者比我们平时看到过的要大一些的野兽罢了。”夜袭冷声道:“不管是什么,我们只要小心谨慎些都无需害怕。”  沐雷迟疑一下,问道:“头儿?可要派人先行打探?”  “无需!”  夜袭断然拒绝,往四周看了看,走到最近的一棵大树前,迅速在树干上刻画起来。  沐雷和沐雨相互对视一眼,心头均存了疑惑却没有发问。  待刻完,夜袭才命令道:“开路的人慢一点,断后的队员再警惕一些,继续前进,每行一百丈,清点一次人数,清点方式,按照王妃教授的报数方式进行,一个人都不许掉队。另外,再有危险袭来,按照三元阵法,十人进攻,十人防守,另外十人专门负责敲击兵器,声音越大越好,明白没有?”  众人虽不理解夜袭为什么这样安排,但对他的命令却无一不从,异口同声道:“明白!”  先前大家非常小心,但因着一路畅行警惕性有所降低,此时被快到看不清楚不明物险些偷袭,大伙儿的警惕性立刻被撩拨到最盛,再前行时,队伍比之前更加沉默,连砍伐开路声都比之前轻了许多。  夜袭的大脑转动得很快,方才那东西是从头顶偷袭的,那么,它最有可能隐藏在头顶的大树上。  王妃曾告诉过他,能在树上隐藏的东西不止有鸟儿和猴子,还有蛇、蟒和一些大型猫科动物,比如狮子、老虎、猎豹等,这些东西都属于极其危险的猛兽,都有可能潜伏在茂密的树枝上袭击猎物。  夜袭一度相当自信,便是再凶猛的野兽,比如被王妃称作老虎的大猫他亦能单身擒来,所以对于其他东西,他何惧之有?  然而,在经历了五个多月的野外生存拉练之后,夜袭知道自然界远远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很多猛兽本身就极善于伪装,而它们的忍耐力又远远超出人类很多倍,所以,这些猛兽的杀伤力乃是不可估量的。  最要命的是这些大型猛兽,便是虎豹之类的动物,虽不喜欢群居,但却极爱血腥,你以为能杀光,却有可能因为逞能杀死了一只引来两只三只甚至更多其他嗜血成性的猛兽。若是遇到的是狼,那就更麻烦了,就算是一部机器,你早晚也得被累晕掉。  遇到这类潜伏着的危险杀手怎么办?像他以前那样直接杀个片甲不留自然不行,觅踪追击显然也不明智。队伍越庞大,在光线不足的环境中追击起来越麻烦,且要觅踪追击势必会派出少部分兵力,如此被派出去的人便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偷袭的对象。  所以,唯一避开袭击的办法就是团结一致,不要走散,用最大的努力赶走它们。  这便是体现王妃说的团队精神的时候,夜袭现在能深刻体会到王妃进行那场赛前热身拓展训练的苦心了。此时,团队意识乃是考量所有人耐力的关键。面对真正的潜在危险时,只要有一个人逞能充英雄,就有可能陷整个团队于死亡的阴影中。他的队伍绝对不能走散一个人,绝对不允许一个人掉队。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夜袭不会派人离队去探寻追踪,更不会轻易见血。  至于敲击兵器这个说法,夜袭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这是王妃告诉他的法子,一定不会有错。王妃曾告诉过夜袭,大型猛兽对于铁器的敲击声都异常敏感,就算不能将它们吓走,也会让它们在烦躁不安下丧失一定的战斗力。所以,分出一部分人敲打兵器乃是最具预防性的战略。  每走一百丈,队伍便停下来报一次数,同时夜袭在最近的树干上刻下几个明显的标记。  黑队的三十人皆是精锐,虽然沐云、沐电、沐风三人不在,但并不影响彼此的默契度和战斗力,然而,即便是这样,再次感受到寒风袭面时,他们依然觉得有点突然。  夜袭断喝一声,手中巨再度撒将出去的同时,震耳欲聋的铁器敲击声已响起,林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这次,大将那东西结结实实的罩住了。令人抓狂的是,罩住了一个,却有更多的东西飞扑下来。  这回夜袭看得真切,猛一发力,身形如电般闪至那东西的背后,伸手便要去揪它的尾巴,怎奈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  不好,此物居然没有尾巴。心头大惊,难道,他们遇到的竟是王妃说的那种东西?  ……  赛广带队进入密林之后同样面对着东西两面的选择,先头军打探,东面有明显的树木砍伐痕迹,所以,黑队必然往东面去了。  以赛广的性格,他绝不可能步人后尘落人口柄,所以,黑队选择了东面,白队走西面乃是上策。  然,三日前的拓展训练让赛广意识到有些事情并非逞逞个人英雄主义就能解决的,只有合作,才能将人最大的潜能挖掘出来。他们来到静安王朝本就人地生疏,倘若贸然行进,非但赢不了赛事,还有可能会造成人员伤亡。  眼下,白队已然落后黑队很久,既然这场比赛注定了乃是输局,那他何必还要死扛?就像靖王妃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保存实力不许一个人掉队才是正道。  黑队既然早一步往东面去了,白队便跟随其后占点小便宜吧!虽说有点丢脸,但已是输家又何必在乎丢不丢脸?  “我们跟随黑队往东走,小心警惕些,注意保持队形!”  白队众人皆一愣,拓展训练上他们虽与黑队成为了莫逆之交,但作为输家,心中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如今将军却光明正大地跟在黑队身后捡漏,这般小人作为让他们有何面目去见靖王爷和靖王妃?  “将军请三思!”  看着目光中充满期望的将士们,赛广的喉头有些发紧,清清嗓子,厉声道:“三日前的拓展训练上靖王妃和上官丞相说过的话你们可还记得?难道你们以为意气用事就能赢得这场赛事吗?本将军主意已定,若有违者,现在就退回京城去。”  众人心头顿觉一凛,不错,靖王妃的最终要求是不能有人掉队、死亡,倘若他们贸然硬闯,便是最终采回了玉冰莲,也是靖王妃所说的输家。  “诺!”不再争辩,列好队形,白队迅速挺近。  到底是占了黑队的便宜,无须重新砍伐开路,白队越走越快。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有眼尖的队员指着身旁大树上的标记嚷道:“将军,树干上好像有东西。”  赛广手下的水师不像靖王府的暗卫,对于黑暗中作战的经验并不太足,便是想在黑暗中精确视物都有些困难,所以能发现大树上的刻印当真不容易。  赛广此时若知道因为他们的不仔细,疏忽了树干上的信息而引发接下来战斗中的吃亏,他一定会捶胸顿足。  赛广凑近看了许久都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些字迹,实在不知上面刻着什么。  心头不由暗骂夜袭,明知道林子里光线不足,这厮怎地会想起来在树干上刻字?出发前靖王妃反复强调只能带兵器,除此之外,火折子、打火石等一概不许带,他的眼睛又不是夜明珠,这要怎么看?  难不成得在这里钻木取火?这不是开玩笑么?就这林子里的温度,还有冻得跟冰柱子一般的树枝藤蔓,就算是火神怕也没法将其点燃。  才要弃了不理,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赛广蒲扇般的大手已轻轻在树干上摸索起来。  夜袭故意在树干上刻字,为的可不是戏弄他,乃是夜袭留下的后招。在目不能视的黑暗中,其他感官都会变得极其敏锐,嗅觉如此,触觉亦如此。  赛广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虽然看不真切,但夜袭刻下的刀痕非常深,显然是故意为之,所以,他必须用手指将夜袭想要传达的信息摸索出来。  夜袭留下的信息很含糊,赛广摸了好几遍依然不得要领,但却隐隐感觉得到夜袭想表达一种危险的讯息,而且非常急切。  能让夜袭感受到危险的东西时什么?如此急切,可是黑队遇到了什么?  正待细想,一队员忍不住询问道:“将军?夜袭统领到底说什么?”  “有危险!”  “什么危险?”  “夜袭未说明!”  队员不由抱怨道:“黑队当真不大气,既然已经给了我们提示,便应善始善终才对,如此说一半留一半,可是觉得我褚国水师好欺负?”  “不得浑说!”赛广呵斥。  若是以前,他也会这么想,但,在经历过三日前的拓展训练之后,他的想法悄然改变了,赛广甚至觉得这场比赛谁输谁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得活着回去,便是采不到玉冰莲,黑队和白队也不能有一人在“死亡谷”内丧生。既然他都会这么想,上回赢得比赛的黑队更会这么想。所以,夜袭没有将情况说明,乃是黑队正在面临着危险,而这种危险,是未知的。  这般的提示是不是太过于儿戏了?毕竟以他赛广的性子,极有可能走西面,那般,夜袭刻这些记号又有何用?  有队员不满前一个队员的说法,忍不住插嘴道:“我觉得黑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以三日前翻越毕业墙的情况来看,夜统领和特种兵兄弟们都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他们没有在记号上说明遇到的是什么危险,只能证明这种危险他们自己也没搞清楚。”  “没错!”赛广点头,“我也觉得黑队还没有弄清楚威胁它们的到底是什么。”  “以夜统领和特种兵们的武功实力,怎么可能弄不清楚?什么东西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之大……”  “万事没有绝对!”打断队员的话,赛广正要训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三日前翻越毕业墙时夜袭使用的手语,夜袭的意思?  赛广不由惊出一身大汗,脱口道:“快!重新列队,成三元阵法,尤其注意头顶……” b第520章 携手前行  赛广身子一矮,那东西已擦着面颊堪堪过去。 虽躲过致命的袭击,但赛广的肩膀上依然被那东西抓了一下,一条袖子登时被那物撕了去。  糟了,来得太快了。夜袭定然一早便开始提醒了,怪只怪自己和手下太过粗心,缺乏丛林作战经验,今日只怕凶多吉少。  赛广和褚国水师到底不是吃素的,便是突遭偷袭,也仅仅慌乱了十几秒,虽有人受伤,但却无人丧命。很快,队伍便重新集结,组成了稳固的三元阵法,由上而下与偷袭的猛兽展开了战斗。  林子里的光线虽暗,但还不至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然而赛广等人半天都没搞清楚袭击他们的是什么,只觉这东西毛乎乎的,迅猛如闪电,便是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也被弄得应接不暇,眼看三元阵法即将被打破,白队只能勉强硬撑,生怕一个疏忽,连自保的能力都会丧失。  如果只是一只猛兽偷袭,再怎么样赛广也自信能够对付,可现在袭击他们的却是一大群,而且还有越打越多的趋势。最要命的是这东西速度实在太快,且极其狡猾,明明察觉出它们从左边袭击,待你一剑挥出,它们却无踪可寻,一忽儿却又从后面冒出来了。  这 哪里是猛兽,简直就是妖魔。  心头羞愤,战斗力顿时提升。再一次感受到威胁时,赛广已左手持剑右手挥拳同时以不同的姿势刁钻出击。果然,两手准备下,左手如预料般落空,右手却锤在了这东西的身上。  赛广这一拳下去没有千斤也足以打死一头牛,出人意料的是这东西的毛皮却和林子里的树木藤蔓一般又硬又利且滑不留手。本来能一拳打死这东西的力道立时被卸去大半,赛广的拳头竟斜斜地从它脊背上擦了过去。  便是如此,野兽也吃痛不已,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不似虎豹洪亮,却像夜猫子般骇人。  赛广一击得中哪会轻易放手,发现自己一拳落空大半的同时,他已改变策略手掌顺势擦着野兽的身体一路向下准确地抓向它的尾巴。  褚国虽是海岛国家,但也有虎豹财狼,甭管是何种猛兽,但凡长毛的、四肢行走的,就算是猿猴都有尾巴,所谓顾头不顾腚,袭击面门不成若能揪住尾巴,同样能将这些猛兽置于死地。  只要尾巴到手,便是猛虎大猫,在赛广的眼睛里也和一只被拎住耳朵的兔子没什么两样。然而,让他无比吃惊的是,他的手掌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  猛地反应过来此物竟是没有尾巴的,赛广不由在心中骂了句娘。赶紧使了个坠千斤进行补救,怎奈还是慢了半拍,这野兽被赛广一拳打恼了,反首就是一口。赛广的右肩上顿感剧痛,顷刻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心头一寒,难道此番是他赛广命中的劫数?他要丧命在此了?  果然,血腥味儿刺激了猛兽们的感官,不知道是哪一只先低吼了两声,旋即吼声连天,如同成片的猫叫,又似小儿的夜啼声,直将人惊得头皮发麻,以为到了人间地狱。  此时赛广也反应过来了,若不是此物的速度他们根本不能匹及,就是这东西早已计划好了群体作战,声东击西。  能比他赛广的速度还要快的动物,他自信不多见,或者根本就没有,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这东西无比狡诈,竟和人一样善于谋划算计。  倘若是人的话,会引蛇出洞声东击西自然不稀罕,但被一群毛乎乎的动物商量好了这般捉弄,赛广着实觉得窝囊又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猛兽,怎地会比人还聪明?  想他褚国水师总督,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多少人都对他的这身武艺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却在“死亡谷”连只小小的野兽都对付不了,说出去不但丢人,还让人不敢相信,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耳边又传来手下压抑的低呼声,看来不止是他,白队其他人也有受伤。  受伤并不可怕,只要能活着走出“死亡谷”,他赛广便不算失职,可若是连对手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他夜袭有什么面目再见褚国的父老乡亲?  稍微走神,身后再次传来危险的寒意,不待做出反应,肩膀上竟出现了两只毛乎乎的爪子。  赛广的脊背顿时一寒,暗呼吾命休矣!身体已下意识地往地上滚倒下去。  尚未触及地面,便听“呜哇”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爬到他背上的东西已然不见,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赛广将军,脖子,想办法擒拿住它们后脖颈上的毛皮,那般它们就老实了!”  话音才落,震天的铁器敲击声响起,静谧诡异的偷袭现场立刻变成了一锅粥。原本组织有序、偷袭狠辣的野兽登时成了惊弓之鸟,顾不上再袭击众人,开始四下里逃窜。  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借助刀剑敲击时蹦出的火花,赛广瞪大眼睛定睛看去,眼花缭乱中依然瞧不出来这些是何物,但那迅捷矫健的身影依稀可辨,若不是尖尖的竖立在头顶的耳朵和光秃秃的没有尾巴的屁股,赛广定会将它们看成猫。  仅仅眨眼间,数也数不清的野兽便逃窜得干干净净。令人称奇的是它们逃窜的方向竟是四面八方的,不但有地面上的,还有往树上窜的。那般庞大笨重的身躯跃上大树却如猿猴般,瞬间便消失了。  夜袭将赛广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才在赛广的肩膀上重重一拍:“你怎地真会走这条路?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专门把西面留给你们的吗?”  赛广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挥开夜袭的手道:“你既有心将好路留给我,为何不早点做好标记?在这种黑不溜秋的地方刻字,你不是为难我又是什么?”  夜袭也不生气,冲身后众人示意一下,黑队队员便分工明确地开始警戒,给白队包扎。  “我怎知你会反着干?若不是遇到偷袭突然想起王妃对你的褒赞,我岂会想到给你留印记?赛广将军带兵打了一辈子仗,岂能如此大意,连四周环境都不摸清就四处乱闯?”  被夜袭的话一堵,赛广登觉无语:“王妃如何褒赞我?”  “王妃说,赛广将军不是一介莽夫,忠勇有余无人能敌。然赛广将军太识时务,最会审时度势,面临大敌时,必会抛开所有杂念选择最有利的路走。果真,赛广将军乃是夜袭所见过的最会圆融汇通之人,便是放着好端端的西面不走,也要占我们的便宜。”  这 哪里是褒赞,分明是在骂人么!恼羞成怒下赛广便想拂袖离去,却被夜袭一把拖回摁倒在地。  眼见着夜袭熟练地撕开他肩头的衣裳,俯首用嘴将伤处的污血吸出几口吐在地上才开始替他止血包扎,神情专注又认真,赛广心头一暖,脱口道:“夜袭兄弟?这到底是什么野兽?难道还和毒蛇一样?既如此,你等为何不痛下杀手?”  “我不知道这是何物,不过王妃曾说,不管是被什么野兽抓伤咬伤,都极有可能感染一种叫做破伤风的疾病。现下没有药物,所以我只能用此法暂时帮你包扎,待我们胜利返回再让王妃亲自为你诊治可好?”  “你少跟我打哈哈,你们静安王朝人就是心眼儿多,王妃和靖王爷就喜欢算计我家太子,难不成到了现在你还打算对老哥哥我藏私么?”赛广不满地皱起眉。  迟疑一下,夜袭道:“并非我有意瞒你,实在是我不知道这种猛兽是不是王妃说的那种东西。在我们出去拉练之前,王妃曾给我上过一堂动物世界课,当时王妃介绍了大约一百多种动物,很多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便是那时,我才知王妃管大猫叫做老虎。在王妃介绍的这些动物中,我记住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动物,名唤猞猁。乃是一种体型比猫大,又比豹稍小的动物,外表与猫非常相似,体型粗壮,四肢粗长而矫健,尾极短,甚至有些基本上就看不出尾巴。这种动物耳尖并生有黑色耸立的簇毛,两颊带有下垂的长毛,为喜寒动物,栖息生存的环境非常复杂且极富多样性,生存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它们不但擅长攀爬,还长于游泳,耐饥性强,可在一处静卧几日。这种猛兽有种特性,对猎物不喜欢穷追猛打,捕猎不成它们便会放弃,继续在原地伏击,等待下一批猎物到来。只是,王妃说,这种动物虽然食肉,但不会轻易袭击人,最重要的是,它们喜欢独居,根本不可能成群结队地出现。所以,我不能断定这些猛兽是不是猞猁。”  听到这话,赛广才想起来黑队乃是退回来的,也就是说,黑队是专门返回来营救他们的。  夜袭虽口口声声说怀疑这种猛兽不是猞猁,其实,他内心是认定了的,否则,他岂会走到一半又掉头返回来营救白队?  有如此忠诚又智慧坚定的朋友,他赛广当真好福气。  心头百感交集,赛广低叹一声,道:“兄弟!谢谢你们!”  夜袭微微一愣,随即领会,也不言语,手下依然加紧给赛广包扎。  “比猫大又比豹稍小?”一旁的沐雨突然道:“头儿?可是方才袭击我们的东西明显比豹大许多,个头几乎与大猫,不对,王妃说是老虎,个头和老虎都差不多,还能是猞猁吗?”  “事无绝对!”赛广若有所思道:“夜袭兄弟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王妃曾说过自然界里没有妖魔鬼怪,有的只是我们没有认知的某些动植物。‘死亡谷’本来就是无人之境,出现群居袭人的猞猁倒也可以理解,这冰天雪地的林子里,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难道不是最鲜美的猎物?若是我,也会舍了兔鼠之类选择吃人。再说,王妃都说了这是猞猁,那便定是猞猁无疑,我们不用再怀疑了。”  夜袭、沐雷、沐雨均抖了抖,哈!还以为只有自己最崇拜信赖王妃,搞了半天,这褚国水师总督才是王妃最忠实的崇拜者。  赛广环视一圈黑队众人,对方虽显狼狈,但显而易见黑队没有被野兽偷袭成功,可见,王妃的这支特种兵部队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当真不是旁人能小觑与匹及的。  但见赛广面上渐浮敬佩羡慕,夜袭咧嘴一笑,“赛广将军和手下的兄弟们当真厉害,从未踏足过‘死亡谷’,也并未领悟我留下的信息,还能在突遭偷袭的状态下保持镇定,与凶猛的野兽周旋,当真叫人钦佩。倘若诸位无大碍,我们便休息片刻,吃点东西继续前行如何?”第521章 群魔乱舞  这便是打算相伴而行了,如此!他赛广又欠夜袭一个人情。  “惟夜袭队长之命是从!”  赛广话音一落,白队众人已单膝着地齐声道:“惟夜袭队长之命是从!”  黑队众人内心顿觉自豪,便是从来都没笑过的人也不由勾起了唇角。  夜袭下令道:“全体警戒!沐雷和沐雨钻木取火!”  钻木取火?赛广眉心一跳,没错,夜袭说的就是钻木取火。  谁都知道野外求生取火乃是为了驱赶虫蛇猛兽,然,这林子里的环境实在太特殊了,别说扎火把,便是连根干一点的树枝都找不到,所有的植物都像被冰冻过一般,如何能钻木取火?夜袭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有过三日前合二为一的经验,队伍很快便重新组织完毕。沐雷和沐雨从人群中走出来,却不像夜袭所说那般寻找原木开始钻木取火,而是按照夜袭的指令随手捡起一根粗树枝,各自从怀中取出一支圆筒状的东西来。  “雷管?”赛广大吃一惊。  “嗯?”夜袭抬眸:“赛广将军识得此物?”  “当然!此物曾在我褚国出现过,乃是一倭人大臣自行研制出来的,他当时是想用这东西装备我褚国水师。然,在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就出现了意外,尚未点火,便自行燃爆,炸死了我手下两名兵士,我褚皇陛下大怒,当日便将那大臣斩杀了。之后褚国再未有人使用过这种东西。”  果然如王妃所言,在静安王朝连烟花爆竹都未普及之时,倭人已经想过用火药装备军队了。这般,便是静安王朝不用火药来为战争做准备,其他国家也迟早都会想到。若没有未卜先知的王妃,他们这些人当何去何从?指不定哪日倭人将京城炸平了静安王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唔!此物确实不易控制,但若掌握好尺度,也是很安全的。”  掌握尺度?眼珠一转,赛广已猜出大概。夜袭果然和靖王爷一样,贼心眼儿忒多,这恐怕也是靖王妃的主意吧?果然亲不亲自家人,靖王妃还是胳膊肘子往里拐,偷偷向着自家人。  “这两支雷管乃是两年前倭国刺客潜入靖王府行刺被擒时,我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当初冬果便是被这种东西炸毁了容貌,多亏王妃妙手回春,不然,冬果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扫一眼赛广,夜袭面无表情道:“王妃说过,不限制我们带武器。然,此物既然最早由倭人当做武器使用,我黑队偷偷带上也不算犯规,是不是赛广将军?”  “嘿嘿!”赛广干笑两声。自己真是小人之心,怎地会想到是王妃替夜袭准备的,当真该打。  沐雷、沐雨将雷管剥开,将里面的黑色粉末倒出少量在树枝上道:“赛广将军和诸位白队的兄弟们请退后,以免火药走火炸伤你们!”  话音一落,二人亦退后几步将身体匍匐在地,其他人纷纷效仿。  夜袭一人上前,左右手各持一柄长剑,运足内力,猛地往火药上一拍,只听砰地一声,一道绚丽的火花闪过,这根看起来又湿又冷的树枝居然燃着了。  吃惊下,赛广脱口问道:“夜袭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你学过霹雳神功?”  “什么霹雳神功?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将燃起的树枝交给沐雷、沐雨,夜袭淡然道:“王妃曾说过,‘死亡谷’中有种针叶树叫松树,这种树看上去皮厚粗糙,但却含有一种叫松脂的东西,不但易燃,燃烧得还很持久,做成火把最合适。我选择的这根树枝,便是松树的树枝”  “噢!原来如此!”  又是靖王妃说的,靖王妃怎地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如数家珍,他褚国皇室怎地就找不出一个这般聪明绝顶的女子来?  难怪太子对靖王妃念念不忘,若换做他赛广,指不定早就硬抢了。  很快队员们便自发开辟出一块空地燃起了一堆篝火,黑暗顿时被驱散,众人心头一派温暖光明。  白队中有人松了口气笑道:“夜袭统领手中既然有这么好的引火之物,早些为何不取出来?”  “雷管只有两根,若是一入林子便浪费完,这三天的路该如何走到底?”夜袭应道:“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带食物,只能就地取材。兄弟?你确定也能随便抓只鼠蛇剥了皮便活吞下去?”  夜袭的话里并未带丝毫炫耀讥讽之意,然,赛广还是听出了一些其他讯息。  特种兵在外生存了五个月之久,没有带任何装备,甚至连武器都不曾带,这样的条件下,夜袭他们时如何生存下来的?生吞活剥鼠蛇只不过是最基本的方式方法,兴许他们还做过更加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能一个不少地全部按时回归,这支军队岂像他赛广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  所以,燃起篝火准备猎食烧烤,其实都在照顾他们白队,是利用黑队珍贵有效的资源向他们白队示好而已。  唉!何时他赛广手下的水师也变得如此弱不禁风起来?  正自惭形秽,夜袭突然道:“赛广将军,你手下的兵士多有受伤,不宜食用生硬食物,若强撑着,只怕坚持不到最后。别忘了,我们穿过这个林子,才能到达生长着玉冰莲的大雪山。”  对,玉冰莲,那才是靖王妃的终极目标。既然有共同的目标,那又何须在乎形式?  心中再无顾虑,气氛重新变得和谐起来。  夜袭派出二十名特种兵在附近捕猎采水,硬是在资源匮乏,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让白队美美地吃了顿饱饭。  吃饱喝足时人的状态是最舒适疲倦的,原本鸦雀无声的队伍中也渐渐多出了交谈声和轻笑声。便是夜袭的脸上,也带着少有的放松。  赛广正要提议轮流睡两个时辰,夜袭脸上的神情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仔细倾听片刻,不待赛广等人反应过来,夜袭和沐雷、沐雨等十余名特种兵已从篝火堆中迅速抽出几支弹射了出去。  而其他黑队队员像是经过了排练一般,在火把弹射向半空中的同时,已扑向身边的白队队员纷纷倒地一滚,不但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落下来的火把,还巧妙地组成了一幅九宫八卦阵。  循着火把的光亮望去,赛广猛chou一口凉气。  头顶的大树上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伸出来一只只触手,个个有手臂般粗细,如同巨大的蚯蚓般柔软灵活,不断伸缩扭动,乍一眼抬头看去,竟像是落入了阿鼻地狱,令人头皮阵阵发麻。  夜袭等人射出的火把既准又快,便是那些触手收缩得速度极快,也有不少被射中。原本只是避开它们偷袭的自保行为,不料火把遇到它们的身体,有几只竟燃烧起来,发出“咝咝”的惨叫声。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皮肉烧焦的诡异香气,许是太过疼痛,那些触手纷纷从树上落下来在地上不停打滚扭动起来,竟个个都有数十尺长。这些触手落地后顷刻间竟变了模样,像是突然又长长了似的,竟从身体里钻出一个个三角形的脑袋来。  看清楚一双双冷血毒辣的小眼睛和不断吐动的信子,白队中终于有人低呼出声:“蛇!是蛇!”  “不是蛇,是蟒。而且是一些非常善于伪装的蟒。”夜袭纠正。  赛广暗自擦了把冷汗,这么多蟒盘旋在树上,幸亏自己没有提出来爬到树上去睡觉,不然,落入蟒腹怕都不知怎么回事。  话说这闹鬼的林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无论冒出来个什么东西都这么大,而且各个都会爬树偷袭?不过走了一天,便遇到两种如此强劲的对手,接下来的两日该如何走?还会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  九宫八卦阵奥妙无比,暗合万物相生相克之理,看似简单,实则变幻无穷,乃是从诸葛亮的太极八卦阵中衍生出来的,正应了那句“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由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的组合而成的六十花甲子是以时间为主要特征的全息符号,而以后天八卦为主的九宫八卦是以空间为主要特征的全息符号。奇门遁甲就是将这二者按一定的规则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融时空为一体,包括天、地、人、神在内,多维立体的动态宇宙思维模型,以模型中的时间资讯为主,进行系统思辨,从而达到预测万事万物、以利趋吉避凶的预测法。  既然九宫八卦是以空间为主要特征的全息符号,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在九宫八卦阵的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因此,虽然头顶上、地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蟒,却始终拿夜袭等人没有办法。  无奈下,蟒群只能吐着信子围在九宫八卦阵的外围游走,但凡不甘心想要偷袭试探的,才一伸脑袋,便已身首分家。  只是,斩杀了一条蟒,便会引来更多的蟒,不多时,竟像是听到了驱蛇人的召唤一般,四周已围起了密密匝匝的蟒墙。  蟒群一时攻不进来,但他们也出不去,虽说暂时没有危险,但人到底不是机器,这般无休止地僵持下去终不是办法。便是夜袭,额头上也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夜已深了,凌霞殿内依然灯火通明。  沐之秋与萧逸相对而坐,分别手持黑白棋子对弈,旁边伺候的冬果却早已神游天外,连沐之秋连续唤她两遍都不曾听见。  萧逸冷扫冬果一眼,轻声问:“秋儿怎么看?”  “夜袭自然有办法!”  “是!秋儿训练出来的人自然不同凡响,能神机妙算,还如此大度隐忍,便是为夫也不得不赞一声好。”  “那当然,不然这五个月的野外生存拉练岂不是白费了吗?”  “依为夫之见,三日前的那场拓展训练才最好。否则,以夜袭眼高于顶的冷漠性子,岂会相助赛广将军?”  哦!你还知道夜袭眼高于顶性子冷漠啊?这不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么?萧逸这厮评价起别人来头头是道,倒是从来都发现不了自己身上的问题。  但见宝贝娘子嗖嗖地向自己翻白眼,萧逸挑唇一笑,一只手已从桌下伸过去,刁钻地握住了沐之秋的手轻轻揉捏把玩。  面上一红,沐之秋轻啐一口。  这厮怎么回事?说着正经事儿也会想到调戏她。话说,明明可以在桌子上光明正大地牵手,萧逸为何非要在桌下来?而且,还是以如此富有暗示性的肢体语言握住她的手?  “秋儿当真了不起,都能将为夫驯化成乖巧的兔宝宝,夜袭又怎么不可能被驯服成乖乖羊,对不对?”  沐之秋顿时抖了两抖,要不要这么恶心这么肉麻啊?兔宝宝?要说夜袭现在被驯服成了乖乖羊倒还说得过去,他萧逸要是都成了兔宝宝,这世上还有大灰狼吗?第522章 情为何物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灰太狼穿上兔子装的模样来,没忍住,沐之秋一下子笑喷了:“是,靖王爷乃是我朝最最听话的兔宝宝!”  冬果正忧心如焚,猛地被王妃的笑声惊扰,恍惚下脱口道:“王妃?夜袭他们是不是回来了?”  眸光凛了凛,沐之秋不答反问:“你不相信夜袭?”  “相信!”冬果脱口道:“可是……”  后面的话冬果硬是没敢说出来,她岂能不相信夜袭?可是,“死亡谷”那种地方,是相信就能解决问题的吗?想当初,清影就死在了那儿!  萧逸冷扫冬果一眼,目光再回到沐之秋脸上时,已敛了笑容:“老顽童已经走了不少时日了吧?”  “嗯!”避开他的目光,沐之秋轻轻落下一子:“有一个多月了!”  “难怪秋儿知道‘死亡谷’的冰壁雪山上生有玉冰莲!”  倏地抬头看向萧逸,眸中有片刻惊讶,继而无奈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秋儿的心思总是瞒着为夫,可是对为夫还有芥蒂和不满?”皱眉想了想,萧逸冷然道:“不过无妨!便是秋儿想逃也逃不为夫的手掌心去,秋儿不想告诉为夫,为夫自己猜便好!”  这话说的,搞得她像是被迫嫁给他似的。 她又不是小白菜,还要畏惧强权?  再说什么叫她不告诉他,他自己猜便好?两口子过日子还需要用猜么?萧逸倒是有多闲啊?天天在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谋划大事,怎地还有精力来猜她的小女人心思?虽说萧逸这厮猜得向来准确,但这么猜来猜去很累好不好?  将萧逸稍带凉意的大手握紧一点,沐之秋道:“我并非总要瞒着你,只是有些想法不成熟,告诉你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你肩负着布控全局战事力挽狂澜的重任,岂能总是被我疑神疑鬼的心思拖累?旁人不心疼你,我总是要心疼你的。若是我自己就能解决,何苦还要劳你费神?就算你是强大到无人能及的神仙,你也是我的夫君,我不想把你累死!”  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目露心疼的小妻子,萧逸心头一暖,身子前倾伸出双臂,往沐之秋腋下一抄,下一秒,沐之秋已被他腾空抱过案几,稳稳地坐在了他的怀里。  “小傻瓜,为夫岂能不懂你的心思。只是,为夫也想与你分忧,为夫也不愿你操劳过度。更何况秋儿的事从来都不是烦恼,乃是为夫最最求之不得的渴望。”  才有些惊魂不定地暗骂萧逸鲁莽,他温柔的话语已在耳畔响起,忍不住往他怀里偎了偎,抬手轻掐萧逸的脸皮,笑道:“夫妻之间有时也要有所保留,真诚地信赖并不代表要做彼此眼睛里的透明人,若毫无隐藏,什么都知道,看见对方就像看见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有什么吸引力和情趣?那般迟早会两看两生厌,所以,距离才会产生美感,懂不懂你?”  距离才会产生美感?这是哪个混账说出来的狗屁话?他巴不得和秋儿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才好,还需要什么距离?  扣住沐之秋的双手轻抚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将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萧逸轻吻沐之秋光洁如玉的面颊,“做彼此眼睛里的透明人有什么不好?为夫就喜欢和秋儿彼此做透明人。  萧逸话音才落,地面上便倏地一下冒出个人来。  冬果虽在神游,但目力却极好,猛瞧见从地底下钻出个人来,第一反应就是倭人刺客来袭,想都没想便嗖地一下挡在了王妃和王爷前面,手中已下意识地抄起了一只圆凳。  沐之秋心中微叹,好丫头,忠心耿耿,便是极度思念担心夜袭也不忘本分,若自己不能为她谋个好的将来,岂不是太对不起冬果?  萧逸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声道:“冬果,退下吧!自己人!”  斜睨萧逸一眼,沐之秋冲冬果点点头:“这是‘生死门’的人!”  冬果愣了愣,却并不退下,只是仔细打量着来人。  但见此人虽一身黑衣,却并未蒙面,身上携带的兵器也不是倭人喜用的弯刀,尤其是他身上的衣裳,胸前如衙役们的衣裳般印着一个大大的生字,想必背后还有一个死字。  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嘲讽衙门的,不是“生死门”又能有谁?松了口气,冬果这才冲来人拱拱手无声地退下。  “少主!”来人单膝着地给沐之秋行了一礼:“属下来迟了!”  少主?萧逸眉心一跳。他的娘子,堂堂靖王妃何时成了“生死门”的少主了?莫不是宝贝娘子还背着他与老顽童有什么契约?  脑子里这般想着,话已从嘴里蹦出来:“什么少主,靖王妃,你要叫我娘子靖王妃!”  靖王爷亲自呵斥要求改口,一般人岂敢不从,哪想此人却无喜无忧连看都不看萧逸闷声道:“门主有令,丞相府大小姐沐之秋乃是‘生死门’少主,门主不在期间,‘生死门’一切事务均由少主裁决!”  丞相府大小姐?谁不知这世上早就没有丞相府大小姐了,有的只是靖王妃定邦使君沐之秋?这厮却面不改色地称秋儿为丞相府大小姐,这是要气死他吗?老顽童,下回再见面,本王不掰掉你两颗牙,我就不叫萧逸。  “放肆!本王说是靖王妃就是靖王妃,你可是找死?”  “属下不知道什么靖王妃,只知道‘生死门’少主!”  呀哈!真是倔驴碰到了屎壳郎,一个软硬不吃,一个臭不可闻。就为这么点事儿也能吵起来,真不愧是靖王爷和生死门。老顽童当真了得,自己喜欢跟萧逸抬杠,训练出来的门徒也是这德性?他俩是不是上辈子的冤家啊?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可吵的,你们俩倒是累不累?”赶紧打断两人的争执,沐之秋问道:“‘生死谷’的情况怎么样?”  “如王妃所料,一切皆在夜袭统领的掌控之中,两队均选择了东面。夜袭带领的特种兵无人受伤,白队有几人受伤,但黑队及时赶到相救并无大碍。现下黑白两队已然合并,那些猛兽奈何不了他们的。最多明日,他们便能到冰壁雪山脚下。”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诺!”应完身形却不动,迟疑片刻,门徒又道:“少主!您应该让夜袭统领他们带一些驱蛇防虫之药。”  “噢?”沐之秋勾唇一笑:“怎么?阿冰你不相信我训练出来的人?”  门徒登时愣住:“少主?您?”  “呵呵!阿冰?我师父那只多情的老梅花鹿怎么样了?它产下的幼崽可还健壮?”  “少主?您还记得那只梅花鹿?还记得阿冰?”门徒喜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一双激动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沐之秋。  “当然记得!若不是你和大武帮我说话,指不定我现在还被师父关在地宫里呢!”  没错,此人就是当年沐之秋被老顽童掳走后,在“生死门”地宫见到的那两个抬梅花鹿的门徒之一阿冰。  但见阿冰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沐之秋眸中闪过一道精芒,话锋一转,道:“阿冰?云清、张英、月月他们都不会武功,你等暗中保护便是,国医府内不需要猛兽!”  阿冰一愣,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跪下给沐之秋磕了个头,毕恭毕敬道:“诺!”  见他转身沐之秋又柔声道:“阿冰?我知那些猞猁不是你们带进国医府去的。但是,你如此包庇,倘若师父得知,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阿冰的身子猛地僵住,呼吸突然凝重起来,在沐之秋的耳朵里竟与牛喘无异。  许久,阿冰才转身无奈道:“少主既然都知道了,何苦还要让我入‘生死谷’打探消息?属下欺上瞒下,死罪!但凭少主发落!”话音才落,已重重跪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轻吟出声,沐之秋微微叹了口气:“能让你如此袒护的,是个女子吧?你且告诉她,见好就收。师父虽护犊,但和我们比起来,师父应该更护我和云清些。我不管她如何觊觎云清,但只要她敢伤云清一根汗毛,我都会让她生不如死。另外,‘死亡谷’的较量只是一场比赛,自然界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倘若夜袭、赛广他们战胜不了大自然,我自无话可说,但若是她从中作梗,致使这六十二人死于非命,我定会用六十二种法子折磨死她。你可记住了?还有,你再告诉她,我和云清只是知己,并无男女私爱,她若再因吃醋妒忌对我不利,我会让她尝尝我沐之秋的厉害。哼!连师父都与我斗法不成,她以为她成么?阿冰?你若真的怜她爱她,就劝她早日收手,以免师父回来之后家法伺候!”  这般,便是少主暂不追究了!  阿冰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双眸含泪:“谢谢少主!其实她,她也是个可怜人。二十年前……”  “无需说!”打断阿冰的话,沐之秋轻叹道:“情之一字害死人!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若真心爱慕云清,当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赢得云清之心,这般任性胡为,除了让云清更厌恶她憎恨她,不可能会有其他。我这人记仇,上回她故意放那些倭人刺客从‘生死谷’后山进来乃是大错,幸而没有造成‘死亡村’被屠村的惨剧,否则,她早就是个死人了,便是她能控制的那些毒蛇猛兽,我沐之秋也会想尽法子赶尽杀绝,让‘死亡谷’成为名符其实没有生命的‘死亡谷’。不过眼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清影和那些暗卫兄弟们的账我一直都记着,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倘若她改邪归正以后真能与云清携手,我自会放她一马,但若是她执迷不悟,你还是带着她离开吧,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察觉到她,否则,便是你,我也不会纵容!”  “属下明白!”咬咬牙,阿冰又道:“上回师父要打死那只老鹿属下就明白了。少主放心,属下会将少主的话一字不漏都带给她,但属下不会带她走。她若再敢伤害少主和上官先生,属下第一个不饶她。”  好狠的人,不愧是老顽童带出来的,她喜欢。  从萧逸怀里站起来,走上前,亲手将阿冰扶起来,沐之秋道:“我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然,伤害了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今日沐之秋向你郑重承诺,只要她能将功赎罪,日后,我自会说服师父饶她不死!”  眼角终于滑落两滴浊泪,阿冰哽咽道:“多谢少主!”第523章 青梅竹马  冬果憋了好半天,此时终于沉不住气怒道:“王妃?您怎么放他走了?夜袭他们,夜袭他们……”  “夜袭他们不会有事!”揉揉额角,沐之秋安慰道:“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他走吗?逼太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生死门到底是师父的不是我的,更何况,那人,只怕早已不是生死门的门徒了,若真将她逼得太紧,便是夜袭他们有铜头铁脑,只怕被那些毒蛇猛兽轮番攻击,也难活着出来。”  冬果还要再说,萧逸已皱眉道:“退下!”  待冬果离开,萧逸才将沐之秋重新抱回怀里坐下。  沐之秋埋怨道:“萧逸,你怎么跟谁都较劲儿啊?跟云清较劲儿,跟师父较劲儿,跟表哥较劲儿,连个阿冰,你也跟他较劲儿,我说你累不累呀?”  “谁叫他们个个觊觎秋儿的。”  “嗯?”柳眉微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嘿嘿!为夫说,他们都羡慕妒忌为夫被秋儿独宠,所以总是欺负我。”  谁欺负谁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的夫君真是个厚脸皮。  萧逸却面不改色地问道:“秋儿且说说看,‘生死谷’和‘生死门’是怎么回事?”  “你已猜出来了又何需再问?”  “为夫不过猜出些皮毛,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顽童防我跟防贼一样,哪里会像对你这般贴心什么事儿都告诉你。”  “你以后少气师父一点,师父就不会总防着你了。再说,师父口风甚严,从不提自己的**,至今我对‘生死门’都是一知半解的,他哪里会告诉我这些事情,不过都是我瞎猜的罢了。”  “秋儿便是瞎猜,也比诸葛亮强!”萧逸粲然一笑,又道:“事关云清,为夫自然好奇,怎么说云清也是为夫的生死之交不是?秋儿何不一吐为快,也让为夫松口气不再纠结?”  唔!生死之交?怎么感觉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啊?  想了想,沐之秋迟疑道:“萧逸?你是何时知道云清与我师父的关系的?”  萧逸眸光一凛,抱着沐之秋的手臂不由紧了紧,“老顽童第一次将你掳走的时候。  “啊?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不过是猜测,后来才慢慢证实。尤其是老顽童随为夫海上追踪去救你,为夫便更肯定了。那时候秋儿你到底还不曾拜他为师,以老顽童的性子,便是再惜才,若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岂会拼上性命去搭救与你?”  原来一直都是她妄自菲薄了,她的夫君果然是个强大的妖孽,这般,便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已完全掌握了云清的身份么?如此强调生死之交,他可是在对她承诺?  回抱住萧逸,沐之秋轻声道:“谢谢你,老公!”  “既是你老公,何需谢?”  正要感动,萧逸却低声邪肆笑道:“不过,为夫不介意秋儿在生完孩子之后好好谢我,每天晚上为夫都会准备好等着,便是秋儿想谢一辈子都可以,为夫哪怕到了九十岁,也一样勇猛,秋儿可想试试?”  噢!尼玛,不要脸,这种时候都能见缝插针地调戏她,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是表面正派的人,内心越是闷骚。  赶紧把话题转移道正经事儿上,沐之秋道:“其实上回我和云清在‘死亡谷’中遇险时就怀疑过,若是倭人刺客在遇到我们之前就在‘死亡谷’中遭到毒蛇猛兽的伏击,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战斗力?云清当时给我服下虎尿丸我们才得以脱身。然,我与他逃出冰洞之后身上的虎尿味儿早已消失,那时候,别说毒蛇猛兽,便是来只野猫也能咬死我和他,但我们相拥一夜,第二日我又拖着他行走许久,连一只野兔都没有遇到,难道野兽们头天吃得太饱不想吃我们了?你觉得可能么?当时我和云清身上都有伤,血迹斑斑,野兽们最喜欢血腥味儿,我们那样落魄他们都不来觊觎袭击,萧逸你觉得正常吗?我思前想后,答案只有一个,‘死亡谷’是被人控制着的,倭人刺客是那人故意放进来的,但,成也萧何败萧何,我和云清没有遇到毒蛇猛兽,也多亏了此人。其实皇后根本没有派出成千上万的刺客来追杀我们,那千余名丧生在密林中的倭人刺客就是全部兵力,他们初时入林什么都没遇到,所以追杀我和云清时才会无所畏惧,他们根本想不到入林追杀我们会有去无回。我一直在想,专门吃倭人不吃我和云清的毒蛇猛兽是怎么样的?难不成毒蛇猛兽也懂爱国,还会认人?这不是有人控制还能是什么?所以,即便你那日不及时出现,估计我和云清也不会死。嗯,这个也不一定,我自认自己没有这样的人脉,那便只有云清了。所以我会不会死不好说,但云清那日一定不会死。”  和云清相拥一夜?这话听着怎么这般叫他不舒服?萧逸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沐之秋却似没有看见,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对此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云清曾独身闯入‘死亡谷’数月未归,他说是因受伤,我倒不疑他,但我很好奇他在受伤的情况下,在‘死亡谷’中是如何自保的?难不成,毒蛇猛兽们知道云清受伤了,就避开他行走了?多荒唐的逻辑。正常的推理自然是云清受伤时有人在暗中照顾他,只是云清自己不知道罢了。不然,以云清当时的体力,岂能活着走出‘死亡谷’?便是那虎尿丸,只怕都不是云清所想那般轻易得来的。云清如此人物,倘若救他的是个女子,自然会引来一段风流债。只可惜云清在感情一事上太愚钝,竟是连想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秋儿怎知云清没往那方面想?”萧逸撇撇嘴:“以为夫之见,云清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骗你而已。”  “你道云清像你这么多心眼儿?云清光明坦荡,清澈见底,怎么会瞒我?”  是,云清光明坦荡,云清清澈见底,云清什么都好,为夫心眼儿多,为夫精于算计,怎么说来说去,他萧逸什么都不如云清?  当下心中不满,萧逸张嘴便在沐之秋粉嫩的脖子上种了个大草莓。待种完,瞧见有些渗血,当下又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伸出舌尖,温柔地在上面打圈安抚,一时间,只觉鼻子发酸,连眼圈都红了。  沐之秋才说得入神,脖子上一痛,轻呼一声,抬头却对上萧逸发红的眸子,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哭笑不得地撅嘴在萧逸的俊脸上亲了亲,道:“偏偏我是个没眼光的,放着云清那样的正人君子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就是要死要活地喜欢你这种阴险又精于算计的坏人。萧逸你说,我们俩这是不是臭味相投啊?”  “唔!臭味相投,臭得好!”萧逸的眉眼瞬间便弯了起来。  他的小女人怎么这么好?有这样的妻,他便是做一辈子阴险又精于算计的大坏蛋又如何?  “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师父的女儿已经仙逝了那么多年,便是再思念,也不至于一见到我,师父就如此喜爱,而且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个男人,还是个狡猾市侩的老男人,若不是有着长年照顾子女的经验和对子女的渴望宠溺,他怎能对我真情流露至此?”  “秋儿当真聪明!”  “嘿!哪有你这般夸人的?”娇憨地睨萧逸一眼,沐之秋笑道:“像师父这种人,自己的女儿死了,他会做两种事,一种是见到别人的女儿也一概杀死,另一种就是一看见别人的小女儿就想弄回来抚养。我师父显然跟《天龙八部》里的叶二娘一样,是后一种,不过,我师父没叶二娘那么歹毒,他是个好人,自然不会弄回来人家的女儿养几天就搞死再弄一个,所以‘生死门’的名声到底比‘四大恶人’好太多。”  “‘四大恶人’?叶二娘?可是江湖上近些年新兴起的门派?为夫怎么不知?待明日让九弟去查一查!”  “查什么查。是以前我在二十一世纪看过的小说里的人物啦!”沐之秋呵呵笑出声来,笑过后却又长叹一声:“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大概在二十年前我师父从哪里弄了个女婴回生死门,生死门的门徒大多性情冷漠嗜杀,所以师父就将女婴与年仅四岁的云清一起送至一个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抚养。师父爱女丧生,自然对她宠爱有加,云清又是那般性情,肯定也会宠溺师妹,所以这小师妹被养得无法无天骄横霸道。估计她做了什么坏事,云清终于被她逼出了师门,师父一怒之下,索性将她也赶出了师门吧?之后她便一直在‘死亡谷’中与毒蛇猛兽为伴……”  “云清当真小家子气!”瓮声瓮气地打断沐之秋,萧逸道:“还能是什么坏事?无非就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动情之下对他做了点什么出格的事情罢了。这般云清便离开师门,当真不是大丈夫所为。老顽童更是无情,有什么了不起的,出格便出格了,反正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徒儿,若为夫是老顽童,直接成全了他二人不是更好?”  “是……好!”拖长声音,沐之秋道:“那般我自然遇不到云清,和云清成不了知己,不过以后也没我什么事儿了,可能直接就死在‘死亡村’里了,萧逸你也省心了!”  青梅竹马?怎地就冒出来一个青梅竹马?一听见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沐之秋就不痛快。当初萧逸冒出来一个青梅竹马的云妹妹,就险些害死她,现在云清又冒出来一个青梅竹马,可不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都会有那么个叫人讨厌的青梅竹马专门祸害人间么?  萧逸的太阳穴跳了两跳,暗骂一声该死,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上去了?赶紧抱住他的小女人哼哼唧唧撒娇道:“当初为夫乃是**人蒙蔽,才会将秋儿送去‘死亡村’,难不成后来为夫将功赎罪,跑去‘死亡村’相伴还不足以弥补?秋儿怎地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当真小气!”  “我小气?我……”  “为夫小气,为夫有眼不识金镶嵌,为夫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为夫认罚,秋儿亲亲我吧!”  噢!认错很快,可是,这是认罚的态度么?她怎么觉得萧逸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趁宝贝娘子发愣,萧逸出嘴如闪电,转眼间便在那日日夜夜亲也亲不够的红唇上偷了个香。第524章 恨娶云清  不待他的小女人反应过来,萧逸又冷声道:“秋儿就是太心慈手软,依为夫之见,将那‘死亡谷’全部铲平便是了。  “你以为铲得平杀得光吗?谁知道除了猞猁和巨蟒之外,‘死亡谷’里还有什么?那样鲁莽行事要耗费多少财力物力,又会将好端端的生态平衡破坏成什么样子?”摇摇头,沐之秋叹道:“再说,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驾驭毒蛇猛兽的?那人也是个奇才,杀了当真可惜。而且,她多少也算是我的师姐,我岂能同门自残?”  “这倒是!”眼睛一亮,萧逸道:“要不这样,秋儿?咱们做一回月老,替她和云清牵根红线如何?”  斜睨萧逸一眼,一听到有女子爱慕云清这厮就两眼放光,他如此替云清恨娶,不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又是什么?唉!她这个掉醋缸里淹死人不偿命的夫君,怎么腹黑如此?只要冒出来一个爱慕云清的女子,管他是人是鬼,立马就想将云清许配出去,萧逸什么人啊?  “我觉得他俩不合适,再说,云清好像也没有娶妻的打算。”  “此言差矣!秋儿你想想,自古以来成家立业,当是先成家后立业,我们成婚都这么久了,但云清至今仍是一人,实在孤苦可怜,如今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爱慕云清,那不是正好么?云清素来与你亲近,你当成人之美才是。若能促成她与云清,也算功德无量的好事!”  好么?她可不赞成萧逸这个想法。云清是什么人啊?倘若当年与他那小师妹情投意合,云清岂会离开“生死门”?离开只能代表云清对他的小师妹避之唯恐不及好不好?萧逸这不是想做月老,这是给自己清除情敌呢!  说实在的,沐之秋真的不喜欢云清的这个小师妹。老顽童这辈子唯一干的好事,大概就是将云清养育成了一个思维干净,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世外之人。这样优秀完美的云清,值得任何好女子去爱慕,怎能随随便便配给那样一个烂女人?  并非她沐之秋霸道善妒,才如此诋毁云清的小师妹,而是那个女人是害死清影的凶手,是间接帮助倭人的奸细,就像裳云,即便以爱的名义那也是实实在在的杀戮,她沐之秋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这样一个人能配得上云清。  “云清那样孤云野鹤般高洁之人,岂会喜欢像沐之冬……那种好赖不分阴狠歹毒的女子?”憋了一下,终是将裳云的名字又咽了回去,沐之秋蹙眉道:“便是她拥有倾国倾城之貌云清也不会喜欢的,云清要娶的,必须得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萧逸眉心轻跳,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乃是他的小女人,怎么能让云清娶?必须要将这种念头从秋儿脑子里挖掉。若实在挖不掉,那就把秋儿也改造成一个坏蛋得了。  “那倒未必!秋儿也太断章取义了,到底是青梅竹马,有多少你我都不知的美好回忆?都说少时的记忆乃是最珍贵的,便是为夫这样的人,也对裳云小时候粉妆玉琢的可爱模样记忆犹新,更何况云清那般温和的人,他怎么可能忽视他的小师妹?便是习惯也会久而久之成为自然的,或许到了最后,喜欢还是习惯,云清自己都会分不清。 ”  沐之秋一愣,话说,云清搞不搞混跟他萧逸有一毛钱关系吗?他便是现身说法是不是也找一个好一点的例子?裳云?靖王府的地怎么这么邪?她忍半天都不要提及裳云萧逸自己倒提出来了,而且还表现出这般如痴如醉的白痴样,今晚这厮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坏了?就算你想怀念青梅竹马是不是也该避着她一点?  确实,这世上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倘若一个男人照顾宠溺一个女子,久而久之,便会把爱情和亲情搞混吧?萧逸这只披着羊皮的狼,今日总算露出了狡猾的大尾巴,原来他不但一直记得裳云,而且还记忆犹新?裳云小时候粉妆玉琢的模样可爱?她沐之秋小时候粉妆玉琢的模样就不可爱了?美好回忆?果然够美好,还有多少都是她不知道的回忆?是不是也有尔康和晴儿坐在屋顶上看星星那样的狗血回忆啊?  !她怎么这么想飞起一拳把萧逸这张谄媚的脸打成烂桃花啊?他还好意思用裳云现身说法,裳云算个什么东西?连沐之冬都比她强,沐之冬怎么说也算半个倭人,相助倭国情有可原,裳云可是正儿八经的静安王朝人氏,这样一个汉奸、卖国贼,居然能让萧逸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萧逸的眼睛该有多瞎啊?  沐之秋这里已经面色不愉,眸中含怒,偏偏萧逸今日忒没眼色,宝贝娘子已然恼了他不但没发现,还趁热打铁又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指不定云清就喜欢他小师妹这种心肠狠毒的呢?嘿!其实如此甚好,到底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师父的徒弟能差到哪里去?就算长年与毒蛇猛兽相伴,却也是个奇人,有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与云清携手终老,云清才不会被人欺负呀!秋儿你说是不是?”  这厮说的到底是云清还是他自己啊?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逸半响,沐之秋才闷声道:“也许吧!”说罢,再不多言,从萧逸身上下来自顾歪在美人靠上眯起了眼睛。  宝贝娘子突然像是乏了般聊兴全无,萧逸虽然有点奇怪,但想想自怀孕后,秋儿的脾气有些古怪,也没多想,只小心翼翼地扶她回内殿就寝。  待哄沐之秋睡下,萧逸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这才交代冬果和暗卫们仔细保护,只身前往国医府。  国医府内灯火通明,上官云清、萧楠、萧寿早已等候多时,但见萧逸前来,忙起身行礼。  萧楠最是沉不住气,萧逸刚在主位坐下,他便脱口问道:“三哥?如何?夜袭他们可赢了?”  “‘死亡谷’的比赛乃是三日,岂有这么快便分出输赢的?”眸中隐有担心,上官云清问:“萧逸?两队人马可有受伤?”  看来三日前的拓展训练当真让云清将这些兵士们看成了自己的兄弟,只此一点,云清便配得上他萧逸的生死之交。  “白队有几人受伤,赛广将军亦受了轻伤,好在夜袭带领黑队及时相救,所以目前尚未有人员损失。”  上官云清轻舒一口气:“那就好,果然之秋料事如神!”  萧寿听得一头雾水,忙插嘴道:“三弟?详细说来听听可好?”  他错过三日前的拓展训练追悔莫及,这两日总听九弟眉飞色舞地炫耀,直恨不得央求沐之秋再举办一次拓展训练,让他萧寿也好好尝试一下,也让众人瞧瞧他的本事,以免再有人觉得他二皇子是个无所事事的草包。  “唔!”萧逸点头:“早起,黑白两队赶到‘死亡谷’的雪山峭壁上,黑队利用长剑滑雪赢得先机,进入密林东面,赛广将军随后也走了东面,两队先后遭遇猞猁群偷袭,夜袭等人早有防范,赛广的白队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而黑队及时赶到,白队得以脱险。现下两队合在一起继续前进。”  等了数十秒,但见萧逸已心不在焉地端起茶品起来,不像再要说话的样子,萧寿隐忍不住:“这就完了?”  “完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掷地有声,直将在座其他三个人硬生生怄出血来。  上官云清还好,萧寿和萧楠却被气得七窍生烟,好么,他们整整盼了一天,光是想想就知今日的赛事多么惊心动魄,急得个个在国医府望眼欲穿,总算等来了三弟(三哥),他却好,惜字如金,就这么百十个字就将他们打发了。那个长剑滑雪怎么个滑法,还有猞猁,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多疑问三弟(三哥)什么都没解释就不说了,这不是戏弄他们又是什么?早知如此,就不该等他,直接找三弟妹(三嫂)去多好?  没等萧寿与萧楠将无名火发泄出来,萧逸已皱眉道:“本王都说完了,二哥和九弟怎地还在这里不走?夜深了,你们请回吧!”  好么,他们尚未不耐烦,他倒先不耐烦起来。这国医府又不是他萧逸的,怎么三弟(三哥)的架子比人家上官云清还要足?  腹诽是腹诽,萧寿和萧楠到底没有胆气敢和萧逸叫板,对望一眼,只好失望地站起身先后离去。  出了客厅,萧寿突然道:“九弟?我们去凌霞殿问问三弟妹吧?”  “不好,二哥!”一把拉住萧寿,萧楠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虽然也想知道,但现在很晚了,既然三哥独身前来,想必三嫂已然睡下了。三嫂有孕在身,劳累不得,咱们还是明日散朝后早些来探视三嫂吧?”  九弟果然长大了,连无法无天的小霸王遇到沐之秋都能变得如此关心人,难怪老三和上官云清如此迷恋与她,老三当真好福气。  点点头,萧寿遂与萧楠并肩而去。  他二人一离开,上官云清便淡淡笑道:“说吧萧逸!你今夜前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哈哈!”萧逸干笑两声,侧身在云清肩膀上拍了两下:“云清果然是聪明人,和你说话不费劲,不费劲。”  上官云清不由抖了抖,萧逸这反应有点吓人好不好?赶紧嫌弃地离他远一点,道:“用之秋的话来说,我会被你吓成神经病的,你且直说吧,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秋儿这样评价过他?上官云清当真嘴毒,到底谁是神经病?  皱皱眉,萧逸已恢复了平常那副冰雕般的模样,“云清?你可还记得当年随你师父学习医术的地方叫什么?”  “是之秋让你问的吗?”  “唔!是,是!”  “我不知叫什么,那里百花盛开,娘亲生前叫那里百花谷。”  百花谷?萧逸眉心一跳,“你娘亲也是你师父的弟子?”  “应该不是吧?”上官云清想了想,抠抠脑袋道:“我觉得不是!”  “什么叫应该不是?觉得不是?你师父到底有没有收你们母子为徒你不知道?你这样的回答要我如何回去跟秋儿说?”  “之秋为何要打听这些?”上官云清不解地问:“傍晚我去凌霞殿与她下棋,她都不曾问起。”  “哦!方才她突然想起来的。”面上一寒,萧逸不愉道:“难不成你还怀疑秋儿会害你?”  “我岂会怀疑之秋?萧逸你不要含血喷人!”  就知道一提秋儿你准急,瞧云清这幅模样,叫外人看了还以为他才是秋儿的夫君呢!第525章 调查户口  清清嗓子,萧逸又道:“秋儿的心思谁人能完全猜透?你不能,我亦不能。但她所思所想,总是为善,她既问起,自是关心你,你一个大男人,怎地如此疑神疑鬼婆婆妈妈?”  他疑神疑鬼婆婆妈妈吗?上官云清不由摸摸鼻子,他怎么没发现自己是这种人?反倒是萧逸,今日怎么变得如此??嗦,还神叨叨的?方才二皇子和九皇子在时,他还惜字如金来着,这会子就变得如此健谈了,简直就是碎碎念么!  罢了,之秋关心他这话他倒爱听,难得萧逸大大方方地承认,他若还扭扭捏捏,岂不是对不起之秋的信赖?  “并非我糊弄你和之秋,我自幼便生活在百花谷里,后来娘亲**人所害,才出生不久的妹妹丢失。我是在寻找妹妹的时候被师父所救,师父将我带回百花谷,承诺此生必定帮我找回妹妹。自此我便在百花谷里跟师父学习医术。”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怎么跟之秋说的查户口一样啊?上官云清皱皱眉,却依然答道:“不知道!我一年也见不了师父几次,师父神出鬼没,每回都是在我睡着时来,待我醒来时他大多时候已经走了,只在床头给我留下厚厚一摞医书。便是遇到我实在自己攻克不了的疑难杂症,师父来时也与我隔着数十丈距离背对着我为我解答。所以我在百花谷内生活了十余年,从未看见过师父的真容,连他是老是少都不清楚,只从他高大挺拔的身形上可以瞧出师父乃是个飘逸的男子。”  萧逸暗竖大拇指,老顽童就是老顽童,居然玩儿这么大,倘若他要早早在云清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怕云清早就背着他离家出走了吧?  “你既察觉你师父乃是世外高人,他为何不传授你武功?”  “呵呵!”上官云清笑了,“果然是之秋要你来问我,我还差点怀疑你。这话之秋不止一次问过我,她还替我惋惜。便是我自己,现下也后悔了。”  叹了口气,上官云清又道:“那时候我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是极其美好的,何须练武?习武之后就要打打杀杀,我最不喜见到血腥,既然修习医术是为了治病救人,学那劳什子的武功有何用?只是,后来才发现,习武真的是极好的,极好的……”说到最后一句,云清的声音已低沉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云清一直懊恼自己不会武功,才会在上回的海上追踪白白错失了秋儿,自己无意中竟触及了云清的伤心处。  当下,萧逸心中破天荒地生出些许不忍,转开话题道:“难怪云清能养出这般喜静与世无争的性子,萧逸当真好羡慕。”  “羡慕我?”上官云清嗤笑,低头不语。 片刻后,才抬头眼眸晶亮地看向萧逸:“萧逸?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若不是你对之秋情深意重,便是拼上性命,我也定要横刀夺爱。”  不待萧逸接口,上官云清又道:“所以萧逸,你最好这辈子都要这般宠爱之秋,不然,我会觊觎之秋一辈子,但凡你稍有疏忽,我必会乘虚而入获取之秋的芳心。”  !秋儿总说他萧逸是厚脸皮的猪,瞧瞧,倒是谁最厚脸皮?他和秋儿的孩子都要出世了,云清却还在肖想他萧逸的妻,云清可不是这世上最厚脸皮之人么?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世上怕也只有云清才有这等魄力,能将觊觎之心和祝福表达得如此坦荡,无怪乎秋儿总对云清念念不忘。  “云清请放心,萧逸此生必不负秋儿,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  这句话萧逸说的郑重其事掷地有声,上官云清自嘲道:“那就好!我哪里是天生的喜静与世无争,倘若自幼便认识之秋,只怕我早就与她携手闯荡江湖去了,哪里会在百花谷那种地方呆那么多年。”  “噢?难道前十几年,云清除了你师父,就再也没有见过活人了吗?”  “当然见过!”上官云清哑然失笑:“你想什么呢萧逸?你觉得我是个荒郊野外存活下来的野人么?倘若是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说话?”  但见萧逸不可置否,上官云清道:“我虽在百花谷中修习医术,但却不能日日与师父相伴,不过师父经常会让手下送病人来医治,不然只凭我照本宣科,岂敢轻易给人看病?更何况还有师妹与我作伴。”  “师妹?”萧逸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还有师妹?”  像看怪物一般看了看萧逸,上官云清道:“我有师妹很奇怪吗?你都有那么多妹妹,难道就不许我上官云清也有个师妹?”  靠!云清这是不是在狡辩?他就说云清是在骗秋儿的,偏偏秋儿不相信。不过,这般的骗子,也太坦荡了些吧?连他萧逸都自愧不如。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从未听说过神仙先生上官云清也有师妹,我觉得很好奇罢了!”  “你萧逸会对我上官云清好奇?说给鬼听,鬼都不相信吧?”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逸,上官云清眸光一凛,道:“你直说吧,萧逸,之秋到底让你过来想探听什么消息?我上官云清的身世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之秋都知道。”  “秋儿都知道?”面色突变,萧逸阴霾道:“你上官云清还有个师妹怎么从不向秋儿提起?”  上官云清猛地愣住,然,仅仅十几秒,他便苦苦一笑:“不过是虚荣心作祟罢了!萧逸我问你,若你是我,突然遇到一个像之秋这般完美的女子,并且对她一见钟情,你可会告诉她你还有个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小师妹?”  这回换到萧逸愣住了,没错,若是换成他他可会说?就比如说裳云,便是早已死去的青梅竹马,他都不愿在秋儿面前多提,更何况还是个活着的青梅竹马。  心中不甘,却又愤然,冷声道:“青梅竹马?好一个青梅竹马。既然云清自己都承认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又怎么还有颜面肖想秋儿?”  “等等?你这叫什么话?我只说青梅竹马,何时说过她是我的恋人了?”上官云清倏地一下站起来,显然恼了:“当年妹妹被歹人掳走,四岁的我突然见到师父带回来的师妹,同样的粉妆玉琢,同样在襁褓中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我,同样冲我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和我说话,你说我该不该喜欢她?可再喜欢,她也是我妹妹,在我眼里,她与亲妹妹无异。若不是她那般觊觎我,我岂会抛下她一个小姑娘离开百花谷?”才一说完上官云清就愣住了。  萧逸也有点发愣,心中还有点发酸,秋儿果然了解云清,更对云清从不疑心,这般的信赖,连他萧逸都不曾有。话说前两日在妓院,秋儿还怀疑他去嫖妓,怎地说起云清的青梅竹马,秋儿就那般坚信不疑,而且一听说他有意促成云清与师妹,就显得那般冷淡不耐烦?秋儿到底是他萧逸的妻子还是云清的妻子啊?  发酸归发酸,到底是自己的言语冲撞了云清,将云清激怒至此实在不应该。冲上官云清鞠身一拜,萧逸道:“抱歉云清,是我逾越了。”  回过神来,上官云清摇头笑笑:“其实不碍事,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之秋也不爱我,便是知道了又如何?更何况之秋说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停顿片刻,又道:“我之所以不愿提小师妹,除了不想让之秋心存芥蒂,还因为此事乃是我心中的一块伤疤。”  “既是伤疤,就不要提……”  “无妨!迟早都要知道的,早说晚说都一样,正如之秋所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该面对的,怎么样都避不掉。”  吼吼!怎么什么都是之秋说?秋儿是他萧逸的娘子好不好?如何要被云清时时刻刻挂在嘴上?听着叫人烦心不烦心?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好不好?  如此,还是要赶紧将云清嫁了才好。  “云……”  才开口,再次被上官云清打断:“当年离开百花谷时我十八岁,师妹才十四岁,还是个月月这般大的小姑娘。我自幼丢了妹妹,对她极其喜爱,但凡她有所求,我从未忤逆过。然,那年师妹竟趁我去给病人采药之机偷偷潜入我房内,更可恶的是她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不入流的下作法子,竟在我的茶水中下了药。我赶回来时又累又饿,要不是我平素喝茶喜纯浓,嗅出那日的茶水中带着股奇怪的脂粉香,只怕早已酿成了大错。事后,师父审讯我与师妹,师妹竟说她恋慕我多年,要师父做主成全我与她。我从来只把她当做妹妹,岂能做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所以我立下重誓,此生不再与师妹相见,更不会再回百花谷。师父虽有成人之美之心,但见我抵死不从,只好将师妹禁足,放我独自出谷。”  “那云清,你可知你师妹如今的下落?”  “不知,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师妹。”想了想,上官云清又改口道:“你与之秋大婚之后,我与师父重逢过,师父曾提到过师妹四海云游去了。我想,这也是好事,免得再见面生出事端,所以并未仔细打听。”  莫名其妙便想起了大婚那日自己险遭沐之冬陷害的经历,萧逸不由同情起上官云清来。以前只道女子才会遭人算计毁以清白,如今看来,男子也一样,怎地他和云清连这种事都能碰到一块儿去?当真是生死之交的难兄难弟。  如此,再落井下石地来成全云清和他的小师妹,是不是不太妥当?  难怪秋儿如此反对,看来还是女子了解女子,秋儿是一早便认定了那个心肠歹毒的小师妹也是沐之冬那种人,所以才一听到他要替云清做媒便气恼了吧?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是这般的,自己今晚何苦来此一遭?  “云清!”起身拱拱手,萧逸浅笑道:“夜深了,秋儿也睡了,我先回府,你也早点休息吧!”  “萧逸!”不待他转身,上官云清已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既然来了,何不把话说明白再走?”  “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  “是,你想问的问完了,但我想问的还没有问。更何况,之秋心头的疑惑,你一句都没有问到。”  愣怔一下,萧逸不由苦笑:“云清和秋儿果真是知己,竟是心有灵犀,相互了解信赖至此,连我都羡慕眼红。”  “呵呵!”上官云清也笑了:“只可惜之秋曾说过,男女之间太了解太信赖,便不会再产生出除了知己之外的其他感情了。”第526章 深夜保媒  看着萧逸,上官云清的眼眸清澈如水,内里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痛楚:“在之秋心目中,我永远都是值得信赖的,不管做什么永远都是对的,便是我跑去逍遥楼寻欢,她也会觉得我必有苦衷,最多一笑了之绝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萧逸,若换做你,别说是跑去逍遥楼,便是你多瞧某个女子两眼,之秋也会担心,会发怒,会生气,会伤心落泪,她还会怀疑你对她不忠。便是你我都有个无关男女之爱的青梅竹马,之秋也只会相信我是正人君子绝不会相信你,只因她爱着你,怕失去你。所以,之秋,其实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上官云清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落寞,萧逸却听得心花怒放。  秋儿有说过这种话么?真的是云清分析的这样么?想想好像有点道理,他就从未见秋儿怀疑过云清,也从未见秋儿为云清吃醋过。当然,貌似云清从来都没有桃花运,可他萧逸总是被一些癞蛤蟆般的女子肖想觊觎,常常引来秋儿的恼怒与愤懑。话说这种桃花运当真讨厌至极,不过,麻烦归麻烦,被秋儿吃醋惦记的感觉当真美妙。如此看来,还是不要太了解好些,就像秋儿说的那样,距离产生美感。  等等,云清方才说什么来着?他俩都有个无关男女之爱的青梅竹马,秋儿只会相信云清是正人君子绝不会相信他萧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  心头一紧,萧逸脱口问道:“云清?倘若你在自己爱慕的女子面前提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她会不会生气?我是说,不是故意炫耀,是现身说法,反正就是提了一下,她会不会生气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上官云清哭笑不得:“萧逸?你是不是又在之秋跟前说什么胡话了?是把你的云妹妹夸成一朵花儿了吗?呵呵!不是故意炫耀?就提了一下?若不是故意炫耀仅提了一下你会这般紧张?便是之秋不爱我,我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我的小师妹。之秋心心念念都是你,你却在她面前大加褒赞你的青梅竹马,亏你还是堂堂靖王爷,竟连之秋恼了都没察觉便兴冲冲地跑到我这里来,你确定之秋真的睡着了?萧逸啊萧逸?你今夜真是将脑子吃肿了!”  “卧了个槽!”一着急,萧逸爆了句秋儿最爱说的粗口:“你早点怎地不提醒我?”  心急火燎地拔腿就要走,无奈袖子却被上官云清牢牢扯着。萧逸不由怒道:“撒手!”  “何苦这般着急?反正之秋恼也恼了。”上官云清勾唇一笑,幸灾乐祸道:“之秋若想探听我上官云清的身世,自然会亲自来问,怎会拜托你萧逸?你磨磨蹭蹭跟我绕了这么半天的圈子,难不成现赶在回去之秋便不恼了吗?”  看着上官云清春光明媚的脸,萧逸真恨不得狠狠捶他几拳。这便是秋儿说的高洁之人,这世上还有比上官云清更加腹黑可恶的人吗?  “秋儿睡了,她半夜醒来看不到我会害怕的!”  “不差这会子时间,我只问你几句话!”  “云清想问什么?”  “你今夜来,原是想替我和小师妹保媒的吧?你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胡话,也是为了说服之秋,让她促成我与小师妹的吧?”  “云清当真聪慧过人,高!”竖竖大拇指,许是觉得这称赞太过虚伪,萧逸又收回来心虚地扯了扯被云清拉住的袖子,“咳咳!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秋儿说得不错,你那该死的小师妹当真配不上你,如此和沐之冬一般阴狠毒辣的女子,当杀了方才干净。  “果然!”松开萧逸的袖子,上官云清单手扶额坐回椅子上,神情顿时显出几分落寞:“我就说,以小师妹那等心性,岂能容我这般相伴在之秋身边。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之秋的事?”  萧逸一愣,矢口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谁知道你的小师妹是人是鬼,有我保护秋儿,她岂能伤害得了秋儿?”  “果真如此你今晚便不会来了。”抬起头看向萧逸,上官云清面上皆是无奈:“之秋乃是心性纯良与世无争之人,她既开朗又不善妒,平白无故怎会说我小师妹配不上我?更不可能说出我小师妹和沐之冬一般阴狠毒辣的话来。之秋能对一女子这般评价,必是对此人有着刻骨的仇恨。我小师妹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之秋如此恨她?”  果然,这世上除了他萧逸,便只有云清最懂他的小女人,便是一句话,云清也能听出端倪来,心思缜密至此,若是敌人,当多么可怕?  幸亏有秋儿,幸亏云清遇到了秋儿。可是,这般幸亏,端得叫人无奈又心酸。  索性不再绕弯子,萧逸道:“恨你师妹大概说不上,秋儿厌恶她倒是真的。云清?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死亡谷’中惨死的清影和那些靖王府暗卫?”  “你是说那是我师妹造的孽?”上官云清的声音猛地变得尖锐起来:“这怎么可能?那不是皇后……”  话未说完,自己却先愣住。  与萧逸坦然无惧的目光相对良久,上官云清才缓缓道:“是她?竟是她将倭人刺客放进‘死亡谷’里来的。难怪我在‘死亡谷’中受伤昏迷还能活着走出来,难怪‘死亡谷’除了我一人,其他人再也进不去,原来她竟一直藏匿在‘死亡谷’里。难怪之秋定下的三条比赛规则第一条便是去‘死亡谷’采摘玉冰莲……”  腾地一下站起来,上官云清像看见鬼了一般瞪着萧逸:“你是说,生死门门主,老顽童,他是我师父?之所以‘死亡谷’百余年来无人能够闯入,都是我师父造的孽?”  看,这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你什么都不用说,他一个人全都说完了。  不过,像云清这般的聪明人,怎地让人瞧着如此揪心?  “咳咳!秋儿从未告诉过我这个,我,咳咳,我不确定,想必不是吧?”这话自己听着都没有多少说服力,萧逸又道:“撑死了‘死亡谷’乃是‘生死门’的一个药物种植基地,至于那些闯入者,按照秋儿的思维,应该是自己无法战胜险恶的自然环境,所以才死在里面的,好在这百年间闯进去的人也不多,所以,云清何苦纠结此事,庸人自扰呢?”  “这般!”扶住身旁的案几,上官云清的身体晃了晃,笑起来:“我自以为聪明过人,却原来事事都被人蒙在鼓里。若不是有之秋相护,有你从中斡旋,只怕我早已被人害死了吧?”  “其实,云清,真的没有你想得这么糟糕……”  ,他萧逸当真不是个善于劝慰人的人,以前面对八弟、九弟时都没有这般笨拙过,面对秋儿时更是手段层出不穷,怎地面对云清的难过,他就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了?  想想好像八弟、九弟从不需要自己用语言劝慰,便是那日知晓自己的身世,他不过抱了抱九弟而已。面对秋儿那就更简单了,只管嬉皮笑脸死缠烂打便是,若是哄的不管用,便上横的,含住她那张愤怒的小嘴就天下太平了。偏偏遇到云清,就跟抓着个刺猬似的,捧着不是,抱着不是,扔出去也不是。这个上官云清,怎么这般麻烦?  横竖怎么说都不对,索性敛了表情,萧逸道:“云清!秋儿曾说过,人活在世上总有不得已的时候,善意的欺骗其实是一种保护!”  “果然是之秋才会说出来的话!”眸中精光毕现,上官云清直起身冲萧逸一拜:“萧逸!谢谢你!从此以后,上官云清没有师妹,只有敌人。我不管藏匿在‘死亡谷’中的那个鬼是什么人,她只要敢伤害之秋一根毫毛,我都会将她碎尸万段!”  果然够狠,他对裳云如此,云清对小师妹亦如此。果然老天爷早已注定,他们都是一窝狼崽子。果然秋儿说得不错,云清和他那小师妹根本就不般配。  话说,今夜他是来替云清保媒的好不好,怎地媒没保成反倒将人家青梅竹马搞成仇人了?看来这月老并不是人人都有本事做的。  这般逼迫毫无牵挂与世无争的云清立下如此毒誓,他是不是太歹毒了点?可若不歹毒,那个藏匿在“死亡谷”中的妖女变本加厉地伤害秋儿怎么办?便是他萧逸,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对付得了那什么猞猁群和巨蟒阵。如此,云清,只有对不住你了。  咬咬牙,萧逸沉声道:“这般便有劳云清记住今日的誓言,他日,若此女胆敢再犯秋儿,我萧逸便无需手下留情,自会杀她个片甲不留。”  走出两步,脚下一顿,又道:“云清!秋儿说,小心你府中的猞猁!”  到了孕后期沐之秋夜间睡得愈发不踏实,半夜总要醒来好几次入厕。她素来不喜将尿壶放在寝室里,所以萧逸便让冬果将尿壶和便盆都放置在外屋。  今夜仍是如此,被尿憋醒后沐之秋便由冬果搀扶着小心翼翼往外间走。冬果才将门帘掀起来,萧逸便火烧眉毛地冲进来,一把抱住了沐之秋。  “秋儿,宝贝儿!为夫错了,你不要走,不要生气,为夫知错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萧逸,沐之秋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接过冬果递来的丝帕给萧逸边擦汗边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这是出去练跑步了还是发癔症了?”  “为夫知错了,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秋儿你不要走,你若是想离家出走,那就带着为夫一起走吧!”  “嗯?我离家出走?谁说我要离家出走?”  宝贝娘子怎地是这种反应?萧逸一愣,莫不是云清在骗他?  “发什么神经?我不过被尿憋醒想入厕,你快松手!”  噢!虚惊一场。云清这个混蛋,居然吓唬他。  萧逸才松了一口气,便听宝贝娘子又冷声道:“不想让我生气以后就休要将那些花儿、草儿、冬儿、云儿地挂在嘴边儿上,我听了心烦!”  “什么花儿、草儿、冬儿、云儿的,那都是些什么鬼?”眼见秋儿的面色已沉下来,萧逸一急,便要屈膝跪下:“要不我给秋儿跪下盟誓吧!我萧逸此生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我……”  “好了好了!”费力地托住萧逸,沐之秋哭笑不得地在他唇角亲了亲:“我自己的老公什么德性我岂能不知?你不就那点小心眼儿么?萧逸啊!就算你替云清恨娶也找个好点的理由不是?拿裳云打比方,你可当真会说话。若是还有下回,看我不把你的嘴用羊肠线缝上!”第527章 险中求胜  夜袭等人苦苦支撑,然而周围蠢蠢欲动的巨蟒越来越多。遇到一条巨蟒两条巨蟒倒也罢了,一下子整座林子,周围、头顶都这种东西,就算夜袭他们在野外生存过数月,在南夷见识过许许多多种毒蛇,被这种蠕动着的巨大的爬行冷血动物围得密不透风,他们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赛广觉得自己满嘴血腥,这般下去当如何是好?实在忍不住,问道:“夜袭兄弟?眼下怎么办?”  “强行突围!”  “啊?”沐雷、沐雨大吃一惊:“头儿,不可!王妃说过,蛇是一种会报复的动物,尤其是这种在密林深处常年不见阳光的蛇,对人类有种天生的厌恶和嗜杀性,我们若是强行突围,便是侥幸采到了玉冰莲,只怕返回时也无法全身而退……”  “那么,我们这般继续苦撑着,它们就会让我们全身而退吗?”除了额头上有些发亮的汗珠外,夜袭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横竖都会有一场恶斗,既然如此,何苦还要将体力白白耗尽?”  “我赞成夜袭的说法!”赛广怒道:“憋屈死老子了,这般死扛着一样消耗体力,与其待会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它们吞食,还不如现在多杀几条,便是死了,也算给自己报了仇。”  赛广这一嗓子喊出来,立时便有人响应。  “咱们得好好谋划一下!”微一思忖,夜袭道:“王妃说光线不足的密林中的动物都怕光,怕铁器的敲击声,先前猞猁就是这般被我们惊走的。可是眼下这些巨蟒,明明我们围着火堆它们还敢偷袭,可见,它们不怕火。所谓打蛇打七寸,咱们要保存体力,尽可能多冲出去几个,所以,赛广将军、沐雷、沐雨,还有拓展训练那天翻越毕业墙实力最强的几个人随我留下,我们掩护其他兄弟先冲出去!”  “不行!夜袭统领、赛广将军……”  才有人提出异议,赛广已厉声喝道:“拓展训练督军的训话可还记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等是想违背我们的团队精神造反吗?”  再也无一人提出异议,随着夜袭的口令,阵法顷刻间发生了改变。  九宫八卦阵阵成杀气便成,阵散杀气顿消。巨蟒才察觉到来自猎物的杀气消弭于耳,黑白两队已迅速组成了牡阵。巨蟒们尚未反应过来,牡阵已如一把尖锐的匕首嗖地一下飞出刺进了敌营的心脏。  所谓牡阵又叫锥形阵,起源于战国时期《孙膑兵法》“十阵”中的一种,顾名思义,战斗队形如同一把尖锐的锥子,其要求必须得是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这般才能在被包围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是典型的进攻和突围的阵型。  传统的牡阵倒也罢了,偏偏靖王爷手段凌厉狠辣,平素练兵要求速战速决,行军打仗多以进攻为主,所以此时夜袭等人形成的牡阵忽而两翼打开,忽而合二为一形成一字阵,尤其是擅长丛林作战的特种兵们,将白队的队友们牢牢护在阵型之中。  而白队也不是吃干饭单等着被黑队保护的,一旦黑队与巨蟒缠斗不前,白队便会以凌厉迅猛之势用极其刁钻的方式突然补上一剑,往往这一剑不是刺中巨蟒的眼睛,就是正中巨蟒的七寸。所以,不过眨眼间,队伍已前行了数十丈,只留下身后一地受了重伤疼痛发狂相互纠缠撕咬的蟒群。  这些巨蟒倒也有眼色,并非如夜袭原先所想闻见血腥只管蛮上。但见同伴被戳得浑身冒血,有些便不再上前,只虚张声势地吐着信子,还有一些趁火打劫,竟返过身去偷袭已经受伤的同伴,但更多的却探头探脑跟着他们一起前进。  王妃总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难不成这些巨蟒是在保存实力,想要瞅准时机趁火打劫?  夜袭心头一惊,顿时想起王妃所说海上与鲨鱼搏斗的情形。当时王爷勇猛,王妃聪慧又无畏,一个仗着武功高强明目张胆大开杀戒,另一个专门来阴招使毒,他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才会鲨口逃生。眼下他们却是勇猛有余阴柔不足,面对这些比鲨鱼要狡猾的巨蟒,一味打杀真的能冲出去吗?  赛广也瞧出了门道,不由骂道:“他爷爷的,这些巨蟒成了精了吗?怎地像人一般聪明,居然看得懂我等的想法,这般,是想着累不死我们也缠死我们吗?”  便是最为稳重的沐雨也有些沉不住气道:“头儿?这般打法不行,便是我等撕开了口子,这些巨蟒也会一路追击冲出去的兄弟们。那般便是将我们彻底打散了,只怕到时候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加糟糕。”  夜袭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可是,不冲出去,难不成还要在这里坐以待毙?王妃早就说过,只要参加这场比试,便是生死有命,全看自己的本事。所以,便是他们真的无路可走,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赛广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怪不得靖王爷叫他碎嘴驴子,若不是当初他逞强非要跟夜袭一决高下,岂会把大伙儿带到这种绝境中来?  这般一想,心头顿升一股豪气,猛地大喊一声:“白队的兄弟们,赛广一人闯祸却要你等陪葬,我赛广对不起你们。咱们死后到了阴曹地府,赛广做牛做马报答你等。然,我们不能拖累了黑队的兄弟们,我褚国水师众将士听令,用我水师平日追剿海盗的打法掩护黑队的兄弟们冲出去啊!”  褚国水师所谓的追剿海盗之法其实就是死缠烂打,只要盯住带头的那条海盗船,不管干扰多大,只管不要命地穷追猛打,不死不休。赛广这一嗓子一喊出来,白队队员便在瞬间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一个人想要杀身成仁其威力只是不容小觑,三十一个人准备杀身成仁,便是十八层地狱也能给搅成一锅浆糊。  所以赛广的话音才落,便有人指着一条头顶带着个突起红瘤的巨蟒喊道:“就是那条巨蟒,它应该就是蟒王!”  赛广大喝道:“水师众将听令,杀死这条蟒王,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它!”  顷刻间白队便脱离了牡阵,一盘散沙般冲向了那条巨蟒。  夜袭暗道不好,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赛广将军当真胡来。夜袭现在多少明白王妃的苦心了,王妃所谓的不许一个人掉队哪里是指他们各自的队伍,而是指这六十二个人的团队,倘若他们黑队的胜利是建立在白队兄弟们的鲜血之上的,这般的胜利,便是钱多宝那样的人只怕都会唾弃他。  当下想不了那许多,大喝一声:“快!追上白队,誓死捍卫我们的团队,决不允许白队有一人死于非命!”  这般的命令一出,什么一字阵、牡阵、九宫八卦阵,完全成了一团糟。总之所有的人都疯了一般挥着长剑大喊着冲向那条头顶王冠的巨蟒。  原以为这般打法必将全军覆没,岂料他们一乱,蟒群居然愣住了,旋即便同他们一般大乱。尤其是那条被当做蟒王的巨蟒,一看情形不好,扭身便开始逃窜。它一逃窜,其他巨蟒便成了无头苍蝇,也跟着呼呼啦啦逃窜起来。  夜袭大喜,这才叫歪打正着,赛广将军虽莽,带兵却当真不含糊,且眼光毒辣一呼百应,他们不但真的一眼认出了蟒王,还将蟒群吓住了。  所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制住了蟒王哪里还会有人指挥这些乌合之众般的蟒群?  才想到有人指挥这些蟒群,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想到一种可能,夜袭不由一愣。  想方才,他们越是阵法严明,蟒群越是纠缠不休,就像被人专门训练过一般,反而像目前这般胡打乱砍,蟒群自己反倒先乱了阵脚。难不成这些巨蟒都是受人控制的?  那么,那些猞猁呢?王妃说过,猞猁乃是独立活动的猛兽,不喜群居,且猞猁性懒,一次偷袭不成绝不死缠烂打,怎地他们遇到的猞猁就如此背道而驰?会不会那些猞猁也是被人召唤来的?  如此,便是有人存心想要害死他们吗?心下一惊,王妃和王爷,可知道这些?  “兄弟们,这些巨蟒和猞猁都是受人指使来袭击我等的,咱们杀一个便是为民除害,不用再手下留情,在这密林之中,再有偷袭的,不管是什么,全部斩杀干净!”  话音才落,头顶上便扑通扑通地开始不停往下掉东西,夜猫子的惨嚎声立刻撕破黑暗响彻夜空。  众人怕被砸到,但有风声,便纷纷倒地滚动,待定睛去瞧,个个大吃一惊。原来树上掉下来的居然是与巨蟒们纠缠在一起厮打的猞猁,两种猛兽皆兽性大发,不管不顾地张嘴便咬。巨蟒虽然身体灵活,猞猁却比它们更迅猛,一时间二者斗得昏天黑地,不多时地上便堆积着大量的猞猁和巨蟒尸体。  夜袭不敢托大,但见猞猁和巨蟒斗成一团,立刻发出讯号召集队伍逃离。一阵急行军,惊天动地的混战场面已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报数!”  随着夜袭一声令下,队伍脚下不停,却迅速开始报数。  听到六十二人皆在,夜袭和赛广心头巨石同时落地,再不敢耽搁,率队赶路去了。  夜袭等人离开一刻后,一飘忽不定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厮斗场,但见一地的野兽尸体和还有气息在地上挣扎蠕动的,狠狠一跺脚道:“当真没用,白训化你们这些年!”  声音出口,绵软委婉,却是个极好听的女子声音。  话锋一转,她又咬牙道:“沐之秋,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难道还不死心吗?就凭你的力量,岂能斗得过少主?更何况门主若是知道你敢私自利用训兽决做下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怕一样不会饶你!”  “少主?”倏地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女子绝美的脸上露出些不可思议,“师父最疼爱的人乃是我,我才是生死门未来的少主,沐之秋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话未说完,面颊上便挨了重重一掌掴:“放肆!门主亲封的少主,生死牌认定的主人,岂能由你辱骂污蔑?”  女子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阿冰哥哥?难不成你也和云清哥哥一样,被那贱人蛊惑了吗?”  “少主果然所猜不错,你当真不可救药!”出手如电,阿冰的手指已点中女子咽喉,女子哼都没哼一声便瘫倒下去。第528章 出人意料  抱起女子,阿冰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小师妹,我是在救你啊!少主仁慈,看在上官先生的面子上放过你,可靖王爷却不仁慈,你若再敢任性妄为,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到时,别说是我,便是门主,只怕也难逃罪责。”  微叹一口气,阿冰抱着女子遁地而去。  夜袭等人一路急行军,待到第二日正午时分,终于走出了密林来到冰壁雪山脚下。  看着累得几乎虚脱的队员们,夜袭和赛广交换一下眼神,下令道:“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后我等上山!”  特种兵曾有过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遭遇,褚国水师亦有过海上剿匪九死一生的经历。然,在经过昨日那样的大混战和急行军后,乍一看见阳光,还是觉得筋疲力尽,夜袭的话音才落,便有人已经睡着打起鼾来。  一个时辰后,队伍重新整装待发。  再次面对精神抖擞的队员们,夜袭很满意,遂命黑白两队分开,各自选路上山。  夜袭和沐雷、沐雨几人在周围采摘了不少止血疗伤的草药,趁大伙儿睡着时已给受伤的队员重新包扎完毕。所以此时,俨然又回到了初在雪山之巅上的状态,黑白两队又成了竞争对手。  众人皆咬着牙往上爬,黑队原先引以为傲的武器长剑,此时成了累赘,白队个个手持短刃匕首,很快就在冰壁上凿出一个个坑洞,而他们只能举着又粗又笨的长剑一点点敲、挖。所以便是白队不少人都受了伤,速度却不比黑队慢。  待傍晚时分两队均爬上冰壁雪山,重新休整队伍,夜袭和赛广相视而笑。  接下来就是寻找玉冰莲了,如今两队处于同一起跑线上,谁先找到玉冰莲,谁就是当之无愧的赢家。  据说玉冰莲乃是稀世罕见的奇珍异草,具有起死回生生死人肉的神效。所以黑白两队谁也没指望会在雪山之巅找到大片的玉冰莲,能有一枚被他们遇见,那便是极大的造化了。  可是寻了一夜,眼见东方已经泛白,众人也没有找到玉冰莲的影子。  脑海里又把靖王妃告诉他们的玉冰莲外形特征复习一遍,赛广确信他们没有遗漏,这才忍不住来寻夜袭,“夜袭兄弟?我们都快掘地三尺了,也没瞧见玉冰莲的影子,会不会是王妃记错了,这一带根本就没有玉冰莲?”  “怎么可能?”夜袭尚未回答,沐雷已接口道:“我们王妃神机妙算,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岂会记错这种事情?王妃连玉冰莲的大小、颜色、模样都详细告诉我们了,赛广将军道王妃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赛广被沐雷一堵,有些不悦:“我也没说王妃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但是,王妃不是没告诉我们花期么?兴许现在根本不是玉冰莲开放的时候呢?”  夜袭的眸光凛了凛,王妃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 既然告诉了他们玉冰莲的特征,王妃就不可能保留藏私,既然王妃未提玉冰莲的花期,那只能说明王妃自己也不知道。  这确实有点麻烦,万一眼下根本就不是玉冰莲的花期,那他们此番不是白走了吗?  转念又想,王妃那般细腻缜密的一个人,连赛广将军都能想到花期的事情,王妃岂会想不到?既然考虑过这个,王妃还一再强调必须一个不少地回去,那就是做好了他们的任务会失败的准备。如此,他们竭尽全力便是,若这里真的没有玉冰莲,那也只能两手空空而归。  “无妨,好歹我们没有人员掉队。我们再分头仔细去找一遍,若真没有,便这般回去吧!”  瞧着夜袭淡定的目光,赛广心头一震。果然,靖王妃训练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只想着胜败,夜袭却只关心队员们的生死。他只考虑到采摘不到玉冰莲任务会失败,夜袭却做好了坦然地接受没有玉冰莲的准备。即便如此心态平和毫无争强好斗之心,夜袭所率的黑队也是所向披靡的。他竟和夜袭有如此大的差距,只是心态,他已然输给了夜袭,论领导才能,他更是不及夜袭。果然,夜袭骄傲是有资本的,靖王妃的特种兵乃是一支真正的钢铁之师。  当下不再多言,六十二个人三五成群地继续开展地毯式寻找。  沐雨再寻了一遍仍一无所获,突然抬头,正对上黎明的曙光。他本就是风雨雷电云中最稳重仔细的一个,此时看着那片神圣的光芒,竟轻吟出声:“欲寻仙草,十年之后!”  夜袭恰好距离他不远,听沐雨念念有词,不由抬头,目光才触及万道光芒便愣住了。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头顶的天空中竟诡异地渐渐显出一行金色的大字——“欲寻仙草,十年之后!”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天神的指示?仙草?会不会就是玉冰莲?  王妃明明说过这世上没有鬼神的,如果一定要解释,势必是他们不了解的某种手段。  王妃曾教过冬果、阿绿、清影一种游戏,清影和冬果又演示给夜袭看过。那时候夜袭对王妃的印象并不是太好,所以只粗粗看了个大概。虽然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也知那是一种利用光线形成的障眼法。后来接触了红颜四醉中的千手娘柴鲍,夜袭才知那些都是王妃曾提到过的魔术。  既是魔术就一定是假的,而真相,一定隐藏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极易被忽略的地方。  猛地福临心至,夜袭如炬的目光已移向地面,人也同时蹲了下去。  远处的赛广等人愣怔片刻,突然反应过来,皆围上来开始在地上寻找。  先前他们只把眼光放在雪山之巅的花枝草叶上了,哪里会留心山上的石头。此时细细看过来,没费多少力气,夜袭和沐雨的眼睛便同时锁定住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白色石头。  这块石头颜色特殊,所以在雪堆里一点儿也不起眼,若不是他们专门寻找石头,哪里会注意到它?  沐雨将石头捡起来递给夜袭,夜袭便对着曙光仔细观察起来。  不知道这块石头是什么东西做的,但见石头里面流光溢彩,竟是彩色的。若光是这样,夜袭只会将它当成一块宝石,可奇怪的是,这块石头里竟隐藏着一行小字,正是天空中的那句话——“欲寻仙草,十年之后!”  赛广接过石头也看了看,不解地问:“夜袭兄弟?这是天神给我们留下的指示吗?”  “天神?嘿嘿!好一个无所不能的天神!”  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声音里却带着杀气腾腾,便是赛广听了都有些发憷,不由在心中腹诽一句:“当真有什么样儿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儿的奴才!不过是个小小的统领,便如此锋芒毕露,可不是拽屁又是什么?”  腹诽归腹诽,赛广还是有些懊恼,自己怎地连个夜袭都不如?这般想着,嘴里已道:“或许不是天神所为,乃是有人故意留下的呢?”  本来只是下意识的反驳夜袭,赛广实在没往深里想。哪知夜袭居然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道:“当真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啊?谁有这么大本事?”赛广脱口道:“做这等无聊的事儿,他脑子有毛病不成?”  “哼!这世上当真有这么个本事超大,却又专门喜欢干无聊的事搞破坏的人物!”  有些事情无需解释得太清楚,只要他自己心中明白就好,也算是帮王妃给老顽童保留了几分颜面。  没错,这世上能干出这般匪夷所思又无聊透顶的事情,除了生死门那个童心未泯专门喜欢搞破坏的门主老顽童还有谁?  如此,很多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若这“死亡谷”乃是“生死门”的药草种植基地,而这冰壁雪山正是这世上最贵重的药草玉冰莲的生长所在,那“生死谷”中出现什么样的毒蛇猛兽都属正常。若是王妃,也不会喜欢自己辛辛苦苦觅得的风水宝地被外人窥破侵入。  如此,那猞猁群和巨蟒阵便都是王妃故意对他们的考验吗?  甭管是不是,老顽童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欲寻仙草,十年之后”,也就是说,这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有人能寻觅到玉冰莲了。  扫了一眼众队员们迷茫的脸,夜袭不动声色道:“诸位兄弟,这山上原本就没有玉冰莲,所谓的玉冰莲乃是王妃给我们设下的一个幻想彩头,王妃的真正用意其实是想磨练我等的意志和野外生存的能力。我们既已出色完成任务,那便下山回去吧!”  见夜袭要走,赛广忙拉住他问:“那这样回去,到底算谁赢?”  白痴!夜袭斜睨赛广一眼,淡然道:“算你们白队赢吧!”  夜袭一声令下,两队人马便开始下山。  赛广非常感谢三日前的那场拓展训练,若不是有那么多高空项目,他当如何从这么直溜的冰壁雪山上下去?这不就是再来一次高空速降项目吗?上山用了好几个时辰,下山不过一个时辰,众人便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此时已是第三日,倘若夜幕降临时他们再不能顺利回去,那这场比赛就没有意义了。赛广冲夜袭点点头,夜袭便朗声道:“黑白两队重新汇聚成一队,我和赛广将军要你等打起十二分精神,便是再困再饿,也必须坚持走出这片林子,尔等可明白?”  来的时候因为猞猁和巨蟒的袭击,行程被耽误得太多,所以,回去时,便是再次遇到猞猁和巨蟒,他们也必须加快速度冲过去。众人心头皆明,异口同声道:“明白!”  “好,出发!”  六十二人如同一支射出去的利箭,眨眼睛便消失在黑黢黢的密林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回去的路上很太平,队伍一路畅通无阻,才过午时,两队人马便一个不少地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沐之秋和萧逸正携手站在山顶迎接他们,但见两队人马融在一起,且一个不拉,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冬果!冲!”  沐之秋话音才落,冬果便欢呼一声迎了过去。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六十二人便整齐地站在了眼前。  “王妃!王爷!”夜袭和赛广双双单膝跪地,道:“属下率队回来了!”  沐之秋浅浅一笑,“可找到玉冰莲?”  赛广不由看向夜袭,夜袭却不慌不忙道:“找到了。然而,自然界有它的生存法则,玉冰莲乃是天下奇珍,十年方可一熟,此时采回与野草无异。所以,属下擅自做主,将玉冰莲仍留在了雪山顶上,只待十年之后亲手采回来献给王妃。”第529章 日进斗金  萧逸冷声道:“难道你等当日没有将王妃的比赛规则听清楚?这般擅做主张,夜袭你好大的胆子!”  夜袭面上没有一丝惧色,不卑不亢再行一礼道:“禀王爷!王妃虽曾说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然,王妃亦说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属下以为,王爷和王妃不需要死忠的奴才,却需要有魄力有胆识,又充满智慧与担当的军人!”  “说得好!”沐之秋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赛广将军、夜袭统领、众将士们,你们辛苦了!”  萧逸眸中冷漠已褪,渐渐浮现出些许赞赏。  赛广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比试冒险,不过是靖王妃锻炼手下的又一手段而已。所以,输赢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做合格的军人。  以生死对弈做游戏训练手下,靖王妃果然大手笔。不过白队这次实实在在占了人家黑队的便宜,还拖了别人的后腿,既然输了,那便要输得堂堂正正。  一拱手,赛广道:“靖王妃、靖王爷!第一场比赛,夜袭统领赢了,赛广与全体白队队员认输!”  身后所率褚国水师立刻应声:“白队全体队员认输!”竟无一人有异议。  这场比赛明里暗里都是特种兵赢了,若是赛广坚持平局那才当真没有眼色。沐之秋呵呵一笑,也不谦虚,抬手一挥道:“如此!夜袭统领,恭喜你!”  夜袭眸光一?c,大大方方受了。  目光环视一圈众人,沐之秋又道:“第一场比赛虽无人掉队,但白队却有近半数队员受伤,黑队亦有几人受伤,第二场比赛要入水,给你们三日疗伤,三日后,运河第一弯见!”  回到靖王府,才入院子,便瞧见白简之和钱多宝各自带着小厮在院内等候,院子里则一溜整齐码放着四只鎏金红漆木箱。  “呵呵!萧逸,咱们的财神爷来了!”  但见靖王爷携王妃步下马车,钱多宝抢先一步赶在白简之前面行礼道:“奴才钱多宝参见靖王爷、靖王妃!”  堂堂朝廷从六品官员,张嘴闭嘴就是奴才,当真令人不齿。难怪秋儿不喜下人们称呼自己奴才,若要人人都像钱多宝这般谄媚,还让不让人活了?若不是看着秋儿的面子,便是自己从钱多宝手中得了《房中秘术》,萧逸也会毫不留情地将这种人打出去,如何还会让他进到院子里来。  萧逸眉梢微微一抖,沐之秋便知他不待见钱多宝。食指微勾在萧逸手心轻挠两下以示安抚,但见萧逸寒若冰霜的俊脸扭虽向一旁,眉梢却已然舒展,沐之秋才笑吟吟地冲钱多宝说:“钱大人别来无恙啊!”  “嘿嘿!王妃客气了,王妃乃是贵人,能记得奴才便是奴才的造化,奴才,奴才理应为王妃做牛做马,嘿嘿!”  沐之秋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话说钱多宝这个人真的很让人恶心,若不是她在二十一世纪见过比钱多宝更加赖皮谄媚的,指不定她也和萧逸一样受不了。  “咳咳!你们怎地不去客厅等候?瞧这些没规矩的,我与王爷不在,居然让客人站在院子里等候。这大冷天的,钱大人没冻坏吧!”  “没,没,没有,多,多谢王妃,关,关心!”钱多宝感激涕零,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  白简之鄙视地斜睨钱多宝一眼,这才上前两步潇洒鞠身一拜:“白简之拜见靖王爷、靖王妃!”  “简之不必多礼!让简之在外久等,沐之秋之罪也!”虚浮一把,沐之秋笑吟吟地看向玉树临风的白简之。  此时的白简之较三日前所见又有不同,与靖王府搭上关系,连身上那股市侩劲儿都被掩盖,眉宇间更多了一丝自信与霸气,周身却带着股淡淡的气度,多少显出些大家风范。  如此,便是天下食府和逍遥楼的生意极好,非但没有让他的利益受损,反而让他变得更加财大气粗。白简之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  三日前在逍遥楼内靖王妃还称呼他为白老板,此时已改口做简之,可见,靖王妃对他是刮目相看的。但听靖王妃言语中毫不掩饰的欣赏,白简之心头一荡,??地抬头,正对上靖王妃明月秋水般清澈纯净的眼睛,愣了愣才浅笑道:“王妃客气了,简之受之有愧!”  “都是自家人,何须说两家话!钱大人,您说对不对?”  萧逸心头不爽,简之?秋儿与钱多宝这等腌?h之人说话他已经很不高兴了,怎地对这个白简之如此客气?还自家人?这钱多宝和白简之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秋儿做自家人?  “靖王妃!红颜四醉本也要随奴才和白老板来拜见,但逍遥楼内生意实在太火爆,便是大白天,也是人声鼎沸客来人往,红颜四醉实在难以走开,所以,只好由奴才和白老板代劳了!”钱多宝的眼珠滴溜溜乱转,那模样,直恨不能跪在地上给靖王妃捏脚捶腿。  红颜四醉也打算来?好么,他靖王府都成什么地方了?怎么什么人都能来?连青楼妓子也要来登门拜访?不行,待会儿得跟守门侍卫交代一句,以后这些人都不能入内,便是钱多宝和白简之,也只让他们站在院子里回话便好。  沐之秋已从余光中瞧见萧逸频频皱眉,紧握他的手两下,松开来道:“冬果,王爷要去书房与云清等人议事,你前去伺候吧!钱大人、简之,我今日坐车太久,腿脚有些僵硬,想在园子里走一走,二位可有雅兴相陪?”  白简之和钱多宝赶紧鞠身道:“敢有不从?”  宝贝娘子要单独和这两个人说话?这怎么可以?夜袭、沐雨他们都回去休整了,冬果再被自己带走,倒是谁来保护他的小女人?  不悦地扫了白简之和钱多宝一眼,萧逸柔声道:“秋儿腿脚不适,为夫陪你!”  “云清和二哥、萧楠他们都在等你……”  “他们等习惯了,再多等等也无妨!”  噢!这叫什么话?  正要劝说,白简之却笑道:“今日前来,乃是将天下食府和逍遥楼的红利给王妃送过来,顺便将账册送来交王妃一并过目。”言罢转身,从小厮手中接过账册毕恭毕敬地递给冬果。  钱多宝见状,也赶紧夺过身后小厮手中账册递过来。  “王爷王妃事务繁忙,我与钱大人就不叨扰了。告辞!”不再多言,白简之拖了恋恋不舍的钱多宝就走。  待他们走远了,萧逸才打量一眼地上码放整齐的四只大红漆箱子道:“秋儿果真生财有道,如此日进斗金,只怕要不了多久,秋儿便是静安王朝的首富了!”  “呵呵!”走到箱子前让冬果全部打开,看着里面码放整齐的一排排银锭子沐之秋心花怒放,“那是,只会花钱那是败家子,我的好多着呢,你这辈子都挖掘不完。倘若哪天你变心了,我就带着银子自立门户,将你靖王爷名下的产业都买走,让你萧逸变成一个穷光蛋王爷!”  “又浑说!”唇角一弯,萧逸道:“秋儿只管买走,便连为夫也一起买走好了,为夫给秋儿当贴身小厮,甭管端茶送水还是更衣沐浴,为夫都会尽心尽力,便是侍寝,为夫也会不遗余力的。”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到。  这厮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以前撩拨挑逗她还知道分分场合,只在俩人私处时过过嘴瘾,如今倒是愈发见长进了,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身在何处,只要想到,张嘴便说,当真修炼成精了。  赶紧四下里看看,好在冬果正面无表情地只管吩咐人清点银子,隐藏的暗卫们一个也瞧不见,便是跟随的丫鬟仆役们也都一本正经地只管干活,貌似没有人注意他们,沐之秋暗舒一口气。  才要说话,萧逸却贴上来嬉皮笑脸道:“秋儿在害羞么?无需在意他们的,他们虽然听得见,但都习惯了,秋儿只将他们当做木头人便好!”  噢!尼玛!滚滚天雷,你赶紧劈死萧逸吧!  “王妃!已清点完毕。”便是被王爷的话雷得外焦里嫩,冬果面上依然皆是喜色,“一共二十万两白银!”  “二十万两白银?”饶是沐之秋见多识广也不由吃了一惊。  静安王朝的货币制度与宋朝相似,一两银子大约相当于二百五十元rmb,二十万两银子,那就是五千万rmb哪!  靠!赚到了,赚到了,哪怕买彩票也没有这么牛逼的是不是?果然,古人什么的最好欺,区区三天时间就能让她赚五千万,这特么哪里是在赚钱,简直就是在印钞票啊!以这样的速度下去,她一年能赚多少?她是不是比比尔盖茨还要富啊?  眼见宝贝娘子眉开眼笑满面红光,萧逸不由呵呵笑着打趣道:“为夫怎么没发现秋儿如此见钱眼开?怎地看见二十万两银子就能欢喜成这样?如此,为夫是不是该让人将这些银子都搬到寝殿去,让秋儿每日都睡在上面?”  “嘿嘿!”沐之秋笑得眉眼弯弯的,“萧逸你这提议当真好,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贪财好色好吃懒做。贪财既然占着第一位,乃是最重要的,看见银子谁不喜欢啊?呵呵,想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只是一直没这个福分,如今一下子就赚了这么多钱,我可不是要睡在银子堆里才过瘾么?”  “唔!为夫记得秋儿曾说过这话。如今嫁给我,秋儿也算得偿所愿,当真值得欢喜。”  得偿所愿?下意识地看向萧逸,但见这厮一脸自我陶醉。沐之秋心下竟一荡,已生出几分旖旎来。  灼灼的桃花眼才瞧见宝贝娘面如霞染眉目传情,萧逸脑子一热,一把将他的小女人打横抱起,道:“为夫有说错吗?为夫自是个有钱的主儿,唔,秋儿此时也有钱,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当然也是我的,所以贪财自然占得上。至于好色,这个就不用说了,放眼静安王朝,可还有谁比为夫生得更加俊美风流?秋儿要色便只管色为夫好了,为夫肝脑涂地为秋儿服务。还有好吃懒做?秋儿想怎么好吃懒做都行,便是一辈子不想走路,为夫都可以抱着你!”  猛地被萧逸打横抱起,沐之秋轻呼一声,待反应过来时,萧逸早已将冬果等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当下又羞又急:“你快将我放下来啊!大白日的,这成什么样子?”  “什么成什么样子?我抱着自家娘子又没抱外人。再说,这是在自己家里,无须太过拘着。”像是觉得自己没有表达清楚似的,扫了扫四周,萧逸不怀好意地坏笑着俯下头来在沐之秋唇上一啄:“秋儿如此贪财好色好吃懒做,那为夫现在就助你色一回吧!”第530章 欲求不满  孕后期房事虽已不是禁忌症,但萧逸怕沐之秋累着,自从怀孕之后,夫妻二人真正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尤其是回到静安王朝之后,萧逸忙得足不沾地,沐之秋也没闲着,要安排夜袭和赛广的比赛,还要忙着帮萧逸敛财。夜里夫妻二人还要和上官云清、萧楠等人商讨组建千机阁和兵工厂的事宜,所以别说夫妻房事,便是在一起腻歪的时间都很少。  说也奇怪,这般忙碌,沐之秋却渐渐找到了感觉,有时看着萧逸便会产生出一股渴望。只是每每萧逸夜归,抱着他精瘦的腰,她却实在不知该如何索要。  今日萧逸显然是动了情,像个久不闻腥的孩子,激动得双颊泛红。沐之秋早已心猿意马,此时哪里经得住他热情如火的撩拨,没多久便被萧逸彻底化成了一滩泥……  事毕,躺在萧逸的臂弯里,沐之秋的眉眼间皆是幸福。  萧逸是个好男人,虽说嘴巴上的功夫和这方面的钻研精神一样足,但却是个张弛有度懂得节制的人。都说男人结婚前是哈巴狗,结婚后就变成了狼狗,可是,到了萧逸这里是反的。大婚之前,他偶尔还会与她争锋相对,在“死亡村”中更是时常对她用强,动不动就霸王硬上弓来一次亲密点儿的接触。可大婚以后,萧逸却着实没有拂过她的意,对她不但温柔体贴,处处照顾得无微不至,还言听计从,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真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有时候连云清瞧着,都觉得萧逸是在养女儿,并非疼娘子。  一个女人,嫁了这样的老公,乃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她沐之秋,此生足矣!  到底做得小心翼翼,虽算不上酣畅淋漓,终究还是解了馋,因此萧逸十分惬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怕压着累着秋儿,不然,他岂会让自己这么快就偃旗息鼓?  此时的萧逸并非躺着,而是斜倚在床头,身子半腾空,一只手轻轻搂着他的小妻子,另一只手却游走在秋儿全身的关节经脉处,替她按摩解乏。  微微抬头,却见萧逸正低头瞧着她傻笑,沐之秋不禁面上一红,娇声道:“你总瞧着我做什么?”  “秋儿乃是为夫这辈子见过最美最好的女子,所以为夫喜欢瞧着秋儿,怎么瞧都瞧不够。尤其是这般近距离地瞧着,为夫更是喜欢!”  这般的情话原是床第之间最最正常的,比起萧逸那些吓死人不偿命的话实在不算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听到沐之秋的耳朵里就多出几分说不出的暧昧和缠绵,就好像萧逸在说,最喜欢的是瞧她不穿衣服的模样。  当下羞得垂眸不敢再看萧逸,唇角的笑意却怎么样也压制不住:“我现在脸比磨盘大,身材像冬瓜,有什么好瞧的?”  “秋儿这是在引诱为夫么?”心头一荡,一只手已不安分地覆盖住她,百般挑逗,“以前为夫总觉得秋儿太瘦,如今好了,便是两只手,为夫都快握不住了,这般为夫才喜欢,等宝宝生下来,我和他每天一人一个,岂不妙哉?”  脑子一热,顿觉全身血液涌进了脑袋里。∈♀?p?v?{文 ,这厮脑子里尽想些什么?和宝宝一人一个?哪有这种当爹的?  才羞得将脸埋进萧逸怀中,便听萧逸坏笑道:“不过秋儿怀的是双生子,若为夫占了先,他们岂不是有一个要挨饿?为夫便高风亮节一些,先让给他们,待他们吃饱之后,为夫再吃,秋儿觉得这般如何?”  “呀!别说了!”被臊得满面通红,沐之秋用手捂住眼睛。  噢!不要脸啊!萧逸一直对她怀孕的事情耿耿于怀,满脑子都在算计待孩子生下来之后交给云清和老顽童,而他自己便可独占她尽享鱼水之欢。为了纠正萧逸这种自私自利和宝宝抢母爱的念头,沐之秋只好将母乳喂养的好处一一告诉萧逸,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孩子必须要娘亲亲自哺乳方才与父母亲等等。  当时萧逸不再反对,但她总觉得萧逸当时的表情有点不怀好意,眼下才知,原来在那时,这厮便算计好了要和宝宝抢食。  话说,他那是抢食吗?他是想把她也完全吃下去吧?  那个,这厮的手在做什么?她能不能悄悄地说一声,其实,刚才她没有尽兴啊?  此时的沐之秋第一次觉得怀孕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萧逸拼命吞咽了几口口水,他的小女人怎能做出这样娇憨诱人的姿态,难道她不知他忍得很辛苦吗?嗬哟!忍不住了呀!他根本就没有吃饱么!  “秋儿,秋儿,为夫,你已经湿的不行了,为夫也,能不能……”  声音说出来,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毫无底气,但一双贼亮的眼睛却满含期盼地冲沐之秋放电。  哪知才张嘴说了一半,已被她握住,“萧逸!我感觉到你没吃饱。我,我也想再要一次,可以吗?”他的小妻子娇羞却又坦荡地望着他,如同熟透了的虾子般诱人。  可以吗?可以吗?若是他的小女人每日都对他发出这样的邀请,什么靖王爷?什么一统天下的英豪?便是天上的神仙他也不屑于去做。  “当然!”话音才落,他妖精般的小女人已主动贴了上来。  喉头一紧,再无心想其他,萧逸已与沐之秋吻作一团……  “宝贝儿?你睡一会儿好么?”  “不好,我不困!”  “可是你累了!”  “我不累,我知道你也不累。我还知道,其实你和我想的一样!”  该死,他的小女人要不要这么聪明,要不要这么了解他啊?面对着宝贝娘子晶亮晶亮清澈见底的眸子,萧逸竟觉得无言以对。  今日,他的小女人实在太热情了呀!好吧,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他不行,而是真的不能再来了,他会伤到她的。可是,他的宝贝儿怎么了?扎了鸡血么?便是他已经决定偃旗息鼓,她还如此乐此不疲地撩拨他。  坏娘子哟!这般会害死为夫的呀!  “是和你想得一样,不过……”咬咬牙,还是捉了她不安分的小手紧紧拢在胸前,萧逸道:“眼下天还没有黑,云清他们还在书房等着为夫呢!”  一听萧逸的话,便知他在转移话题。先前在门口让他去陪云清他们,他只说云清他们等习惯了,多等等也无妨,现下,他却想起云清他们了,是不是太晚了点儿啊?  沐之秋不由笑起来,“那你搂着我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咱们再一同去见云清他们,好不好?”  “那个……好!”  宝贝儿哟!不好哟!  只瞧着宝贝娘子撒娇卖萌的模样,萧逸都激动得血脉喷张,眼下却是光溜溜地抱在一起的呀。虽说以前天天都是这么抱着睡的,但以前他想要就要,何时这么憋屈过?最近这些日子,为了防止色胆包天犯错误,晚上睡觉萧逸都是穿着衣裳的。他的小女人却让他这般光溜溜地抱着她睡,他倒是求之不得,只怕化身禽兽伤害了她啊?  唉!这般看得着却吃不饱的滋味儿着实比看得见吃不着要难受何止千百倍?吃不着难受一下子就过去了,吃了一半却不让吃饱吃完,这种难受可是绵绵不绝毫无止境啊!  沐之秋斜睨他一眼,嗬哟!瞧这厮不情愿的样子,搞得好像她是个腐女欲求不满似的。  其实沐之秋对这方面的要求并不多,尤其是怀孕之后,她总觉得特别乏,对房事就更加不上心。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太久没有和萧逸亲密接触了,越是得不到,越是揪心揪肺地想要,有时半夜醒来都会忍不住想要将萧逸扑倒。  特别是萧逸从妓院将那些东西搬回来那日,沐之秋被撩拨得情绪高涨。偏偏萧逸当时激动成那样还在硬忍,弄得到最后沐之秋都不忍心再去祸害他。  别看萧逸整天跟大色狼似的逮着机会就调戏她,实际上,这厮真的是个说到做到的正人君子。在褚国时,偶尔他还会浅尝即止,可回来之后,萧逸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了,连晚上相拥而眠,这厮居然都要穿衣裳。  面对如此自珍自重自爱的夫君,便是沐之秋来自于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也着实没脸皮总是缠着萧逸要这个。难得今日萧逸如此情难自制急不可耐,她当然想要过足瘾。  尽量摆出语重心长的样子,沐之秋问:“萧逸?你知不知道,孕后期适度的房事对我临盆是有好处的?”  “真的么?”萧逸大喜,像是突然被释放的囚徒,登时开始蠢蠢欲动。  才贴住宝贝娘子,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倏地缩回来,咬牙道:“今日已经过度了,不可再要!”  沐之秋哭笑不得,“过不过度要我自己来感觉好不好?你岂能随便下结论?”  “为夫可不是随便下结论,云清说了,你怀的乃是双生子,到了孕后期……”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打断萧逸的话,沐之秋的小脸儿都快皱成了苦瓜。  又是“云清说”,云清都快成挡箭牌了,前段时间她不愿多走路萧逸用云清来说事儿,现在她有点儿欲求不满,萧逸还是用云清来抵挡。她若还纠缠于此,萧逸接下来便是云清怎么样怎么样的长篇大论,非搞得她脑袋爆炸不可。  罢了,既然她磨破嘴皮绞尽脑汁萧逸也不上当,那就秋后算账吧!  “萧逸,白简之他们送来的这些银子,你留十万两用来建造兵工厂、开采硝石,留五万两用来组建千机阁,另外再留四万五千两分发给暗卫们和虎贲军,只给我留五千两,以便我奖赏夜袭等特种兵便可!”  “虎贲军乃是为夫的近卫军,暗卫们更是为夫的死士,犒不犒劳都不打紧,再说四万五千两银子犒劳三军当是杯水车薪,秋儿既然想奖赏特种兵便将这五万两都拿去,用不完的自己留作体己钱便是!”  “我吃你的喝你的,要什么体己钱?再说你父皇、皇祖母和我爹爹送我的金银珠宝我还留着呢,难道那些还不够我用的?”顿一顿,沐之秋继续道:“四万五千两银子犒劳三军确实是杯水车薪,不过好在白简之和钱多宝隔三差五就会送银子过来,倒也不怕续不上。这四万五千两先分给曾随你征战战死沙场的虎贲军的家属,给死去的暗卫们也立个无名?v吧!就算是他们这么多年来跟随你的一点抚恤金和慰问金了!”  “秋儿!”抱紧他的小妻子,萧逸轻叹一声:“你怎么这么好?”  “呵呵!那当然,我是你的娘子,我不好谁好?”  “是,你是我娘子,所以,宝贝儿,你是这世上最最好的女子!”第531章 运河天险  萧逸原打算将靖王府名下的产业进行一番处理,现下有了银子自然无需再动,外人眼里也断瞧不出什么端倪,因此,组建千机阁和兵工厂等事宜便被提上日程。  为了掩人耳目,萧逸、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决定将千机阁建在国医府内。  沐之秋索性让人拆掉了国医府操场上的高空设备,上官云清以扩建国医府为名向朝廷报备,千机阁便光明正大地开始破土动工。  与此同时,萧楠按照萧逸的选址开始秘密建造兵工厂。  右丞相府大动土木,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倒是无人注意萧楠那边儿的动静。一时间,京城内外皆传神仙先生上官云清不日将要大婚,关于新娘是谁虽疑云密布众说纷纭,但上门贺喜者依然络绎不绝,便是圣德皇帝萧震天,也专门让王福送来了十名绝色女子。  上官云清来者不拒,不管谁送的东西他都收下。真金白银一律送去兵工厂,古玩字画全部入库留作日后他用,至于美女,只要送来,都交给月月训练成医童。  如此声势浩大虚虚实实的动静下,十二月十一日,第二场比赛悄悄地拉开了帷幕。  这场比赛与第一场不同,乃是选择在黑夜举行。  冬季的运河上虽寒风凛冽,但依然有不少游客和花船。许是临近年关,甚至有青楼妓子通宵达旦地在运河之上招揽生意。  眼见着天已黑透,便是夜夜笙歌的青楼花船都渐渐安静下来,运河上却突然出现了一艘庞大的花船,但瞧那船身点缀,不少人便认出了那是逍遥楼最出名的百花舟。  既然叫百花舟,便是指这艘花船上至少有一百名逍遥楼最负盛名的花娘。这几日来,谁不知逍遥楼重新开业,轰动四海八荒的红颜四醉在逍遥楼内驻扎,多少人做梦都想一睹红颜四醉的真容却求而不得。百花舟乃是逍遥楼级别最高的花船,只听船上传来的琴声犹如天籁之音,众人便知红颜四醉都在船上,连红颜四醉都出现在这里,船上必有贵客。  因此这艘百花舟一经出现,立刻吸引住了运河上所有人的视线。众人只觉便是上不去能近距离地观望一眼也好。所以,没多久,便如同粘蝇纸一般,百花舟将运河上所有的船只都粘了过来。  听见百花舟上琴声大震,隐约还传来雨桐姑娘如梦似幻的歌声,夜袭和赛广对视一眼,同时带领自己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前往运河第一弯。  能如此高调出场帮夜袭等人清场的,除了沐之秋还有何人?  在百花舟三楼视觉最好的一间花厅内,沐之秋、萧逸、上官云清、萧寿和萧楠汇聚一堂,门外有上百名虎贲军和暗卫把手,便是一只鸟儿也别想靠近三楼。  此时,五双眼睛同时望向黑漆漆的河面,不过他们每人鼻梁上都戴着一副夹鼻眼镜。  这种夹鼻眼镜与中世纪欧洲贵族戴的夹鼻眼镜款式相同,下面带着一根支撑的小杆,只要用右手扶着,便能借助夹鼻鼻托牢牢固定在脸上。  别以为这是沐之秋想出来的化装舞会,事实上,他们戴的这种夹鼻眼镜大有乾坤。  其他人倒都沉得住气,只有萧寿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东西,只觉万分好玩,才戴上便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疾步走到沐之秋身边脱口道:“沐之秋?你怎会造出这样的东西?你到底还有多少好玩儿的东西,干脆都一并拿出来吧!”  “二哥逾越了!”萧逸冷冷道,顺便将宝贝娘子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萧寿愣了愣,尴尬地笑笑,赶紧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好。  沐之秋斜睨萧逸一眼,浅笑道:“二哥先别急,你且多看一会儿,就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了。”  这东西还有其他用处?取下来左右看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只有上面亮着个红色小灯。萧寿疑惑地重新戴上将视线投向窗外,看了不到两分钟,突然一抖,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错,沐之秋让每个人戴上的都是一副最简单的夜视镜,利用医用物理制成。虽说能见度比精密的红外线夜视镜要差太多,但在视野开阔的运河河面上寻找什么东西却是再容易不过。  萧逸一只手扶着小支杆,另一只手握着沐之秋的手,问道:“他们一旦潜入水中,秋儿当如何观察?也用这夜视镜吗?”  这是夜视镜,不是万能镜。夜袭他们下到水里如果夜视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那这东西就不叫夜视镜了,叫雷达。  “不能!我们只能亲眼见证他们下水。”  “如此!”  话音才落,便见小船上一人冲他们的方位做了个准备就绪手势,下一秒,此人已带头跃入水中。不过眨眼间,所有的人都从夜视镜中消失,便连载人的那些小船,都不知被咆哮的河水卷到哪里去了。  对于水下作业,赛广率领的白队着实比夜袭等人强了太多。尽管夜袭选择的这三十名队员都是潜水高手,但面对赛广和褚国水师,他们明显不够灵活。  赛广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然而在水里竟如同一条肥胖灵活的鱼,河底暗流如同流星般袭来,他身子一旋,便能轻松躲开。  相比之下夜袭率领的黑队要吃力很多,这运河第一弯真不愧是个鬼见愁的地方,且不说河底地形复杂诡异难测,光是那些不断上涌的暗流都令人不敢大意。稍不小心被击中,便像是被重锤砸中,便是五脏六腑都得被撞出来。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应该没有鱼才对,偏偏这运河第一弯的情况与别处不同。越往下潜,水草越是茂密,甚至还生长着许多盘根错节的大树,将河底的真容掩盖得严严实实。  这般复杂的地形原也和“死亡谷”中的密林没什么两样,可这里不是陆地,是在水里,便是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个上官丞相为他们准备的氧气袋,也不可能长时间地停留。所以,想要捉到银鱼,必须绕开这些水草和大树潜到河底。  问题是这样诡异的环境里,谁也不知道那些水草和大树下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危险。万一这里也会冒出来几种意想不到的水下猛兽怎么办?  夜袭当真不是杞人忧天,才想着万一有猛兽怎么办,便借助微弱的亮光远远地瞧见一群白色的扁身小鱼向自己游来。  太好了!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待细想,他已解下腰间的蛇皮袋迅速迎了上去。  待到看清楚这些看起来丝毫没有危险性,但张着的嘴巴里却长着长长尖牙的小鱼时,已然晚了。夜袭只觉脚踝处一阵剧痛,便被密密麻麻的银鱼撕掉了一块皮肉。  吃人的鱼?脑海中刚浮现出这四个字,夜袭便下意识地脱口警示。哪想,才一张嘴,便被浑浊的河水呛住,险些被呛晕过去。  凝聚内力提神,思维才渐渐清晰起来,不由暗暗叫苦,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谁能想到在运河第一弯这样的天险之地,水下还隐藏着这样的东西。上回王爷投河去寻找玩偶没遇上食人鱼当真是万幸。否则,只怕生死门门主赶到,也救不了王爷。  王爷乃是龙孙,吉人自有天相。但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个不小心,今夜便是他们的忌日了。所以夜袭来不及细想,猛地一个转身便逃。  因为是深夜下水,能见度几乎为零。然黑白两队都不是等闲之辈,黑队的目力自不用说,白队却个个是浪里白条,在水中对于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性和警惕性。  渔乃是捕鱼的工具,但靖王妃说过,人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时,不管是什么,都能当成武器,便是渔也不例外。所以察觉出水中出现了血腥味儿,两队队员个个掏出渔,转瞬间便抛了出去。  隐约瞧见队员们向他迎来,夜袭又喜又忧。喜的是队友们来了,他便可以松口气。忧的却是在水里不能发出声音,这般,他该如何将危险的信号发出去,让大伙儿在最短的时间内组成密不透风的九宫八卦阵,用渔将食人鱼全都挡在阵外?  电光火石间,倏地想起拓展训练时上官丞相一再要求他们不许说话,只能使用肢体语言或者一种大家都能看懂的手语来传达信息。心头登时一亮,挥起双手,夜袭清晰地打起了手语。  水中能见度是低,但对黑队来说却无妨碍,看懂统领的意思后众人心头均一寒,立时开始阻止身边的白队队员冲上前去送死。与此同时,黑队已在沐雨和沐雨的组织下快速组成了九宫八卦阵。  白队夜视能力虽不及黑队,但常年在水下感觉异常敏锐,不过须臾,已明白黑队在做什么了。  九宫八卦阵?在“死亡谷”的密林中两队曾融合在一起组成了强大阵法对抗毒蛇猛兽,此时,他们被黑队阻止重新结成此阵,毫无疑问,他们再次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了。  这次又是什么?难道说在这水里还有会吃人的怪物?  不管是什么危险,由拓展训练形成的团队精神在这一刻又一次得以充分发挥。很快,白队便加入进来,将黑队已形成的九宫八卦阵范围扩大开来。  夜袭的脚踝受伤,血水刺激了食人鱼的感官,大群大群的食人鱼蜂拥而至紧紧跟随在夜袭身后。便是他一扭头,大概都会被追上。  夜袭不敢托大,他的队伍就在前面,距离很近。可是,被这些令人从心底里感到恐惧的食人鱼围攻,想要脱身归队,却是难上加难。  倘若是对付巨大的鲨鱼,他还能拼个鱼死破,但这些食人鱼不过寸把长,就像王妃曾跟他提到过的沙丁鱼罐头似的密密麻麻,他当如何与之相拼?  人到底不是鱼,便是夜袭武功再了得,在水里他也施展不开。所以,仅仅游出数米,他便被食人鱼围住,一时应接不暇,身上的棉袍便像鱼鳞般被食人鱼啃破竖了起来。  此时夜袭距离黑白两队组成的九宫八卦阵已经不远了,他身上的血腥融在河水里被冲击上来的暗涌以爆炸式向外喷发出去。沐雷、沐雨等人皆看得清楚,无奈阵法有序,他们只能干着急却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赛广等人目力不及黑队却也不是瞎子,这般距离,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夜袭正在与什么东西抗衡。  但见夜袭的动作十分古怪,竟像是疯了一般打得毫无章法,赛广猛提一口真气,视野立刻明亮不少。第532章 河底突变  待看清楚夜袭的状况后,赛广大吃一惊。 他乃褚国水师总督,或许地面儿上的动物认不完全,但水里的动物他却罕有没见过的。但见这种小银鱼嘴里都是又长又利的尖牙,赛广便知他们遇到了食人鱼。  话说,食人鱼这种浅海湾中都极少出现的鱼种怎么会出现在运河第一弯里?这运河第一弯不是萧逸命人人工挖掘的吗?这样的淡水河内怎么会出现食人鱼?  不过此时容不得赛广细想追究,结合海底歼敌战术,赛广猛地用手打出指令,巨大的九宫八卦阵便快速向夜袭移来。  夜袭几乎已被食人小银鱼弄疯了,眼看距离九宫八卦阵不过还有几步之遥,但他就是靠不过去。正暗叹吾命休矣,却见九宫八卦阵已向他平移过来,下一秒,九宫八卦阵中便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忙脚乱的夜袭拖入阵内。  不少食人鱼被夜袭带进阵内,然小小的食人鱼怎能抵抗得了凌厉的杀气?转眼间,进入阵内的食人鱼便变成了一条条死鱼。  定睛抬头,正对上赛广关切的眼睛,赛广的一只大手还紧紧握着夜袭的手臂。很显然,能以让九宫八卦阵阵法来不及被打破的速度将他拖进来的人是赛广,也就是说,赛广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命。  夜袭心头一热,拉过赛广的大手紧紧一握。  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大抵如此,一根烟、一杯酒、一次握手,或者一个礼节性的拥抱,不过掌心相触,便已成了割颈兄弟。  察觉出夜袭的友好,赛广眸中暖意更盛,索性腾出自己的阵位,用双手询问夜袭的伤势。  夜袭做了个尚好的姿势,面色却显得异常阴霾。  自他作为暗卫开始保护靖王爷以来,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俗话说小阴沟里翻船,今日当真遇到了。  眼看被挡在阵外的小银鱼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直发麻,赛广也有点吃不消。冲夜袭打了个手势问:“怎么办?”  夜袭摇摇头,他确实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眼前这情形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与三日前在“死亡谷”被猞猁围攻时的情形十分相似。只不过猞猁身形庞大,便是肉搏战他们也不见得会吃亏,但现在这些小银鱼体型小却异常灵活,无孔不入,一旦九宫八卦阵出现丝毫松懈,小银鱼就会见缝插针冲进来大开杀戒,但凡有一个人支撑不住,很快,他们这六十二个人就会变成六十二具白骨。  怎么办?怎么办?他该如何将这一消息带出去,该如何向不远处河面上的王妃求救?  萧寿和萧楠正看得心急火燎,一直安静观望的沐之秋突然问:“萧逸?夜袭他们下水多久了?”  “大约半个时辰了!”  话一出口,沐之秋的面色突变。  萧逸心头一惊,问道:“云清?你给夜袭他们准备的便携式氧气袋能让他们在水下维持多久?”  不待上官云清回答,沐之秋已腾地一下站起来,道:“维持不了多久,最多小半个时辰!”  平素众人见惯了沐之秋处事不惊的淡定,极少见到她如此沉不住气的模样,单瞧她的脸色,已知必定出了大事。  萧楠虽察觉出了隐隐的危险,但却不得要领,萧寿更是莫名其妙,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有闹明白,只管迷惑地看着沐之秋。  上官云清心中巨震,开口道:“之秋你莫慌!不会有事的,夜袭等人武功高强,便是没有氧气袋,也能在水里呆小个时辰……”  “一定出事了!”打断他的话,沐之秋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他们武功高强,闭气都比普通人厉害,但没有人能呆在泥沙浑浊的河底半个多时辰都不出来,除非他们都是我师父这种活死人!”  众人顿时愣住,连先前没有听懂的萧寿此时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正常人在水里闭气最多只能三四分钟,夜袭他们携带了氧气袋,加上高深的内功,在水里便是呆上一个多小时也不成问题。可是,你见过谁捕鱼捕一个多小时都不上来的?这不是换气不换气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合理。  捕鱼和在大海里采珍珠不同,不是你撬开一个贝壳找到一粒珍珠往怀里一揣就完事了那么简单。鱼是活的,会游动,除非你把它敲晕或者打死,不然一条四五公斤的大鱼都能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水里拖行。  试想,像夜袭这种武功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人,在河里捉鱼需要一个多小时吗?只怕要不了十分钟他就能捉到上百公斤鱼。按照这样的速度和重量,夜袭此时最少也捉了近半吨鱼。半吨鱼啊!一个人就是半吨鱼,六十二个人呢?就算夜袭和赛广非常牛逼无人能及,其他人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一个多小时都不浮出水面冒一个泡,难道夜袭是将这些鱼全都挂在腰上驮着继续捕鱼的?难道他们想把运河中的鱼全都一打尽?还是夜袭他们捕捉的鱼实在太多,完全拖不上来,只好在河底等待帮助?就算夜袭等人全都变成了鱼,上百吨的鱼也不可能连个浪都不翻腾一下是不是?  所以,答案显然不是这样的,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夜袭和赛广都知道沐之秋等人就在远处观战,有了拓展训练和“死亡谷”的经历之后,两队最注重的就是团队精神,如果不出意外,此时胜败早已有了定论,他们何苦要留在河底死掐?  这就像百米赛跑,一百米的短跑就能定输赢,有什么必要非得跑一公里?  因此,不上来肯定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危险。以夜袭稳妥的性子,一旦遇到危险,他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浮出水面报信。可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  如此,只能证明一点,夜袭他们遇到大麻烦了,这种麻烦绊住了他们,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应对,更没有办法脱身。  想到此,沐之秋再也等不下去,蹙眉道:“云清?你和二哥、萧楠在此稳住众人,尽量为夜袭和赛广拖延时间。萧逸,你随我赶去运河第一弯!”  “啊?”上官云清、萧寿和萧楠同时大惊:“之秋(弟妹、三嫂)不可!”  运河第一弯地势险峻,水流湍急,就算是老船夫驾船都容易在那里触礁沉没,便是勉强能够通过,普通人在那一带也极易晕船,沐之秋没有武功,又身怀六甲,跑到那种地方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三嫂!你和三哥、上官丞相一起留在这里,我和二哥去瞧瞧就行了!”  “无需!”始终没开口的萧逸突然站起来稳稳扶住沐之秋,道:“运河第一弯的地形本王和秋儿最为熟悉,你们去了不但无从下手反而容易白白丢掉性命。放心吧!有本王在,秋儿绝对不会有事!”  有本王在,秋儿绝对不会有事!这世上还有何人敢说出这样的话?上官云清、萧寿和萧楠微微愣怔,竟觉无言以对。  沐之秋轻轻点头,这种时候,只有萧逸是最懂她最理解她的,也只有萧逸才能成为她最强有力的靠山。  不再多言,夫妻二人携手而出。  但见他俩出来,立刻有四名特种兵现身。萧逸只冲他们点点头,一行人便悄然下楼去了。  从层层包围的船只中脱身实在不是件容易事,偏偏萧逸就那么牛逼,沐之秋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他二人已立在了人群之外的码头上。  靠!妖孽就是妖孽,抱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踏水而行还能跑这么快,看来萧逸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待老顽童回来,只怕会不敌萧逸呢!  二人才一站定,特种兵们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身边。  萧逸斜扫他们一眼,道:“不错!有长进!”便抱起沐之秋跃了出去。  六人只乘一叶扁舟,不过十几分钟便停在了运河第一弯上。不等沐之秋吩咐,四名特种兵朝她和萧逸拱拱手便迅速跃入水中。  有过海上历险,运河第一弯的水势在沐之秋眼里着实不算什么。萧逸非常有经验,让沐之秋坐在小舟中间,他自在船尾掌舵,本应在水面上剧烈起伏的小舟硬是被他控制得像枚钉子般牢牢契在水里如同摇篮般轻轻摇动。  沐之秋此时顾不上夸赞打趣萧逸,只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黑漆漆的水面,直恨不得夜视镜真的能够穿透河水,让她把河底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  带来的这四名特种兵都是上次野外生存拉练中的佼佼者,其本领绝不在沐雨五人之下。不过几分钟,便先后浮出了水面。  四人先是互相看看,目光交流确定后,才异口同声道:“禀王爷、王妃,水底未见到夜袭统领和赛广将军,便是残肢断臂、骨骼、衣裳碎片和兵器也未有所见。”  未见夜袭和赛广?便是残肢断臂、骨骼、衣裳碎片和兵器也未有所见?这怎么可能?活生生的人岂能莫名其妙在水里消失?难不成这一处水流太急,将夜袭他们冲到下游去了?  不会,六十二个人,不是一两个人,便是冲走,也不可能一个不剩地全部冲走。就算在这河底遇到鲨鱼这类的猛兽,也不可能连衣裳兵器一起吞食,总会留下一点痕迹和线索。又不是上演《盗墓笔记》,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不见了?  不待沐之秋开口,萧逸却扬手丢出几个氧气袋,命令道:“继续去找,扩大寻找范围,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夜袭他们找出来!”  “诺!”  四名特种兵才要再度潜水下去,沐之秋却突然阻止道:“不要再下去了,我们去西施湖!”  萧逸微微一愣,即刻便明白过来。西施湖?原来运河第一弯与西施湖是想通的。想这运河第一弯水势险峻水流湍急,那西施湖却如一潭死水,连个涟漪都不会有,谁能想到他二者竟是连在一起的。  不询问亦不怀疑,萧逸直接下令:“速去禀告上官丞相,让九皇子率虎贲军前往西施湖救人!”  夜袭等人在水底被小银鱼逼得难以脱身,正僵持不下,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水流袭来。这股水流和一般的暗涌不同,竟像一股强大的龙卷风,瞬间便将他们六十二人组成的九宫八卦阵吸了进去。  食人小银鱼受到惊吓顷刻间便由铜墙铁壁般的鱼墙变成了一盘散沙,毫无方向地开始四处逃窜。然而,像是突然被命运之手狠狠揉捏了一把似的,不待完全散开,鱼墙便被撕了个乌七八糟。第533章 身陷溶洞  虽说是一道随时能拆分的鱼墙,可是水流来得太突然太快,还是把小银鱼打了个措手不及。 被水流彻底击中的小银鱼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拍扁撕碎,侥幸逃脱的也大多挂了彩,如同惊弓之鸟瞬间逃得无影无踪,还有一部分和夜袭他们一样被巨流卷了进去。  满以为卷进巨流中能得以逃生,岂料,这突如其来的巨流恰似一个巨型绞肉机,卷进来的小银鱼顿时变成了混在泥沙中的残渣和血沫。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怎么办?灵活的小银鱼都能在瞬间被席卷丧命,更何况他们这些体型庞大又不灵活的人。  只要被卷进去势必会变成一滩血泥,横竖都摆脱不了,夜袭等人反倒平静下来。虽然不能言语,虽然在巨流之中无法分辨对方,但六十二个人在感觉到巨流来临的一瞬间下意识地紧握住了队友们的手,使用的乃是靖王妃专门教过的老虎扣握手法。这般,便是肢体断裂,队友的手依然会不离不弃地紧握着彼此的手腕。  滔天暗涌,摇摇欲坠,风雨飘零,然,九宫八卦阵仍岿然不动。  夜袭心下无比感叹,这就是他们在拓展训练中学来的团队精神,不管怎么样,不管到什么时候,他们都是一个团体,绝对不能让任何一名队员掉队。哪怕是死,大家也要死在一起。  原本只是来不及变换队形的无奈之举,岂料,九宫八卦阵实在博大精深,巨流虽然席卷了他们,但只要正面扑来,就会像一桶水泼在了纱窗上,不带一丝响声便自动筛流过去了。相反,九宫八卦阵外的巨流却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刀枪不入水泼不进。  这种情形就像他们突然被关进了一个浑浊的琉璃罩子,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除了互相依靠死咬着牙硬撑下去之外别无选择。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只觉脚底一沉,竟触到了地面。  这个发现让夜袭等人惊喜不已,触到了地面就代表着他们已经脱险,如此,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浮到水面上去给王妃和王爷报信。  待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后,所有的人都傻眼了,便是夜袭也极其罕见地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儿?此时,他们身处的显然不是什么运河河底,没有泥沙、没有水草和树木,没有食人小银鱼,甚至连水都没有。  不对,不能说没有水,应该说他们不是被淹在水里,而是站在水里的,脚下的水不过淹到大伙儿的膝盖处。他们这是在水里泡得时间太久,居然连什么时候冒出水面都没察觉出来么?这太荒唐了,若不是一切来得太快太真实,夜袭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却依然屏着呼吸,没有人敢随意喘气。∈♀?p?v?{文  赛广第一个反应过来,狠狠吸了两口气,猛地爆了句粗口:“他爷爷的,老子这是还活着啊?”  一句话惊醒众人,便是训练有素的两队队员也一下子炸开了锅,竟是人人笑逐颜开,连查看伤势都来不及,便抱作一团。  沐雨谨慎稳重,小心翼翼地问道:“头儿?咱们可是到了阴曹地府?”  “阴曹地府?”沐雷笑呵呵地接口道:“若真来到了能说话能喘气的阴曹地府,那当真是可喜可贺的好事!”  夜袭并不回答,犀利的眼眸鹰隼般谨慎地打量起四周。他并未被侥幸脱险冲昏头脑,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脱险,而是到了一个更加危险的险境。  这里看上去像一个大山洞,更像一条地下甬道。夜袭和赛广断后本来就处在队伍的最尾端,此时,在他们左手三丈开外处是一道水帘,他们所处的这个山洞,就隐藏在水帘之后。很显然,他们是被水流带进这个巨大的山洞里来的。  夜袭长年跟随在靖王爷和王妃身边,对于静安王朝的地形地貌颇有了解。他曾听王妃说过,京城貌似位于平底之上,其实是坐落在群山之巅。只不过,当年修建时,建造者将所有山峦的痕迹全都巧妙掩盖住了。所以,总给人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京城四面环山。  运河乃人工挖掘而成,同样环山而行,与京城外的群山巧妙地穿插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山中有水,水行隔山的特殊格局。在这样的特殊格局下,他们被运河第一弯的河底暗流带入到某个未知的山洞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若只是一个水帘洞倒还罢了,偏偏眼下的情形神奇得有点诡异。那水帘竟不是向一个方向流的,倒像是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纷纷灌进了他们所处的这个巨大的甬道中。  这种情形极像一个瓶子,水从外面大量地涌进来,其结果,必定是很快瓶子就会被装满,甚至会被撑爆。  奇怪的是情况恰恰相反,不知道为什么,水流从外面涌入,却如同一朵花儿般全都自动汇入花心之处,像是从那里漏了出去,他们所处的这个山洞显然就是花心,但却和水流方向刚好相反。站在山洞里往洞口看,就像是有人用极大的推力将本该灌进来的水全部推出去了一样。  若是在盛满水的平放的碗底上凿个窟窿,出现这种情况一点都不稀奇,问题是这个水帘乃是悬挂着的,如何会出现这么不可思议的现象?而且,水流不往山洞中灌,反而往外流,是何道理?  有段时间王妃对武功极感兴趣,夜袭被缠得没办法,便和清影一起教了王妃几招三脚猫的逃命法子。那时候夜袭天天听到王妃念叨什么万有引力,什么重力下垂,什么轻功是伪科学之类的话,他性子冷淡自然受不了这么碎嘴的徒弟,但清影却极有耐心,只要王妃有所问,她必有所答,夜袭跟着她们着实不厌其烦,然听多了竟也记住了不少。后来,经过五个月的野外生存拉练,王妃所说的万有引力、重力下垂作用都被一一证实,夜袭便再也不怀疑王妃,但凡是王妃说的,他就觉得必是真理无疑。  然而此时,面对如此神奇的水帘,夜袭竟有些不自信起来。  王妃说过,一切伪科学的东西都不存在,若是存在,便只能说明我们被自己的眼睛蒙蔽了,那些避开人类视觉死角造成的奇幻视觉乃是魔术。  见夜袭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水帘洞口,赛广的目光也移了过去。待视线撞到那面花朵般的水帘时,赛广咦了一声,抬脚便要过去。  哪想,才逆行了两步,突然一股铺天盖地的水柱迎面而来,直接将毫无防备的赛广喷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他们脚底的积水,全都是有人想要逆行被水柱喷回来导致的?  此情此景,就好像他们掉进了巨人的游戏瓶子里,只要有人敢靠近瓶口,巨人就会往瓶口里喷水,让你根本无法靠近。  如此,他们当何去何从?  “赛广将军!”夜袭跨前一步将赛广扶起拉回来道:“你怎么样?”  “我无妨!”悻悻地擦干脸上的水,赛广皱眉道:“这地方怎地如此邪性?就像是有人在洞外守着,生怕我们冲出去一般。”  没错,夜袭也有这种感觉,眼眸一闪,突然想起一种可能,一种王妃开玩笑时曾跟他提到过的可能。  这种可能实在太大胆,便是夜袭,也有点心惊。掩饰住不自然的表情,夜袭冷声道:“赛广将军,此地处处透着诡异,我们眼下应该已被暗流带到邙山一带来了。大伙儿必须提高警惕,防止再发生突发状况,更要防止再被那种小银鱼偷袭。”  邙山正是静安王朝京城的天然屏障,也就是所谓的龙脉。运河有很多处与邙山交界,被带进邙山实在没什么稀奇。所以不待夜袭再吩咐,队员们已自动在他和赛广身后排成了黑白并列的两队。  “夜袭?我们可要硬冲?”  眸中精光毕现,夜袭道:“不可,我们且顺着水流方向走!”  顺着水流方向走那不是距离出口越来越远的吗?便是沐雨和沐雨都有些迷惑。不过,既然夜袭发话,那便服从命令就是。不管怎么说,能呼吸能说话,总比之前在河底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好。便是再度被食人鱼围攻,他们也能腾出手来对付。  逆水行舟难,可顺水行舟着实容易。  本想着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其他出口,哪曾想,越走水流越浅,不过走出百余丈远,脚下竟没有水了,触及到的竟是坚硬的地面。  有过野外生存经验的人都知道,跟着水流走迟早能获救,走到源头断流,必是死路一条。这般,便是他们走错了路,怎么办?前面黑黢黢的似乎还没有走到头,要不要继续走?  拓展训锻炼了众人良好的素质和服从命令的严格纪律性,便是心存遗憾,也没有一个人张口质疑,更没有人擅自扭头往回走。  大伙儿越是服从,夜袭内心的压力越大。此时进还是退乃是关键,进一步或许是天堂,但也可能是地狱。他到底该不该将王妃玩笑间的那个故事当成引路的航灯?  脚下停滞不前,手臂上突然一紧,已被赛广粗糙的大手握住:“兄弟!拓展训练那天王妃曾说过一句话,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潜力,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做不到,而是就缺乏那么一点点自信和坚持!”  没错,这是王妃经常对他们说的话,以前夜袭不懂,可是,拓展训练那日成功翻越了毕业墙之后,夜袭觉得他懂了。  “黑白两队的兄弟们!今日,夜袭要带尔等去闯龙潭虎穴,前途渺茫,不成功便成仁。你等可愿追随?”  “愿意!誓死追随夜袭统领!”  六十一个人六十一种声音,却是同一种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便是赛广和他手下的褚国水军,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果然,王妃和上官丞相说得不错,经过那日的拓展训练,他们已经成了割颈兄弟,已经成了生死之交。  “夜袭谢在此过了!”一屈膝,夜袭已单腿跪下,微带哽咽道:“倘若今日大难不死,夜袭请诸位喝酒!”  “诺!”赛广率众与夜袭相对单膝跪下,异口同声道:“我等要喝夜袭统领的喜酒!”  喉头一哽,夜袭脱口道:“好!一言为定!”  再起身时,队伍士气大震,已然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瞬间便隐入黑黢黢的甬道中。  这次和夜袭等人设想的不一样,不过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通道就到了头。令人吃惊的是面前出现的不是一堵石壁,而是一个宽敞的溶洞。第534章 抬棺而出  溶洞内五彩缤纷,烟雾缭绕,猛一眼看上去,倒像是突然来到了瑶池仙境。 只是,在这瑶池仙境缭绕的五色彩雾中却赫然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黑石棺材!  这口棺材实在太煞风景,可它却是整间溶洞中最吸引人眼球的东西,让人连忽视它都做不到。  队员们面面相觑,赛广憋不住问道:“夜袭?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摇摇头,夜袭抬脚就要过去。  赛广一把扯住他:“莫要过去!这溶洞内处处透着诡异,便是先前甬道内的水流都像被诅咒过一般反向而流,我觉得,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不妨事!”拂开赛广,夜袭稳步上前。  此时的夜袭已不见先前的困扰忧虑,眼眸晶莹璀璨,带着一股罕见的异彩,竟让赛广平白生出奇怪的感觉,夜袭来过这地方,这棺材里的东西他认得。  没错,夜袭认得这种东西。准确地说,不是他认得,而是他曾听王妃讲过一个故事。那是一个关于阴阳风水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说有个财主请了地理先生来看风水,想要迁祖坟,地理先生根据阴阳八卦和万物相生相克之理选择了一处极好的穴眼,说此处不但可以庇护子孙富贵满门,还能鱼跃龙门成就帝王将相。财主跑过去一看,当庭震怒,道地理先生乃是故意骗钱,硬将地理先生揪至官府治罪。衙门派人实地勘察,原来地理先生选择的那处穴眼乃是荒郊野外的一个湖泊湖心,也就是说,若要迁坟,财主老祖宗的尸骨就得全部丢进湖里去。果然是骗人钱财,衙门便将地理先生打入死牢。之后财主又请另一高人看风水,那人与地理先生行事相反,虽亦称那处荒郊野外乃是风水宝地,却选了临近湖泊的一处山崖作为坟地。财主一看乐了,这山崖的寓意好啊!远远看去竟呈猛虎下山之势。财主大喜,重谢之后热闹地迁了坟。  地理先生在狱中得知这一消息后掐指一算,长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哪!猛虎下山,既已下山,还有什么锐气?看来,我一介布衣,子孙后代反而该享帝王之福!”  没多久,地理先生被斩首示众。财主仍不解恨,竟将地理先生的尸首丢进了湖泊湖心。三年后,匪盗猖獗,财主一家被灭门,连尚在襁褓中的幼主都未能逃脱。朝廷对此不闻不问,百姓民不聊生,义军兴起。随着义军反抗的呼声越来越高,终于改朝换代,义军首领成了新国君。新君登基之日,将荒郊野外的湖泊命名为“飞龙湖”。  有好事者寻究探底,这才发现新君竟是当年的地理先生之后。当真应了地理先生所说此处不但可以庇护子孙富贵满门,还能鱼跃龙门成就帝王将相之言。 自此以后,凡大富大贵之家,皆喜欢在湖底海底寻找穴眼沉尸,以此庇护子孙后代。  王妃当时讲述的时候绘声绘色,还举一反三地说了很多例子来证明古人的昏庸迷信,说有许多帝王将相竟也相信这等阴阳风水之事,所以总喜欢把皇陵修建在依山傍水之处。有更甚者索性只在皇陵中留一空棺,真正的尸首正是被沉尸湖底了。  因为静安王朝有名法令,骗人迁移祖坟乃是重罪,所以当时听完王妃的故事夜袭心里还鄙视了好久,直腹诽王妃乃闺阁女子,怎地满腹都是这等不入流的杂谈野史。此时忆起这个故事,却让夜袭脑海中灵光闪现。既然古时候的帝王将相都有如此爱好,那么,静安王朝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幻想奇人?  其实在发现脚底水流干涸时,夜袭就联想到了这个故事,因为山洞内的环境和王妃当时描述的非常相似。  然,故事就是故事,到底不能当真,所以夜袭当时才会犹豫。可是此时,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口石棺,夜袭才知,王妃讲的哪里是故事,分明是历史。  王妃是以史借古讽今还是想提醒他们什么夜袭已然无心追究,此时他只想证实他心中那个大胆到令人发指的想法,这个山洞,可是西施湖的湖心溶洞?  实在不是夜袭太过聪明,连西施湖和运河相连都能猜想得到。而是群山环抱之间的水帘山洞内,猛地出现一口棺材,有水有棺材,岂能没有湖泊湖心?既然有,邙山一带可还有第二个湖泊?所以,此处不是西施湖又是什么?  赛广实在不放心夜袭一人上前,赶紧向身后的黑白两队递了个保护的眼神。众人便一拥而上,迅速组成了九宫八卦阵,只将夜袭和石棺围在阵法中间。  夜袭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石棺上,素来警惕的他并未察觉到众人的变化,待他发现阵法已成时,他的双手已托住了沉重的棺盖“嘿”地一声大喝抬了起来。  只低头看了一眼,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夜袭心下诧异,下意识地回头,竟发现自己和石棺已被围在九宫八卦阵中,脑海中猛地蹦出王妃曾说过的四个字——九龙抬棺。  九宫八卦阵乃有九个小阵,每一个小阵相当于一个宫位,如此,就相当于九条巨龙,九龙成型,便顺理成章形成了抬棺之势。九龙抬棺?九龙抬棺?代表着什么?  而他恰在此刻打开了棺盖,又会发生什么?  “不好!”心头猛地一惊,夜袭大吼一声:“尔等快快散开,九龙抬棺,破土现世!”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可是,夜袭喊得实在太晚了,或者说,他领悟得实在太晚了。因为在他喊声未落的同时,一股巨大的水柱已如狂龙般从脚底突然冲了出来,其水势完全不输从运河河底将他们卷入山洞的那股巨流。  然,与之前的情况不同的是,这股水柱并未将他们卷入其中,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托盘,将他们的九宫八卦阵连同阵中的石棺高高托了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诡异,巨大的冲击力让夜袭满口血腥,耳中轰鸣一片,几乎连眼睛都要充血。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头上的洞顶就像王妃曾讲过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中梁山伯的坟穴般突然炸裂开了。来不及懊恼和惊恐,冰冷的湖水已呼啸而来。  赛广死死瞪着一双虎目,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玩儿了一辈子的水,便是海中的蛟也不见得比他见多识广,然,眼下这是什么情形?这 根本就是阴曹地府大爆炸啊!问题是他们会被炸到哪里去?  夜袭大惊,在溶洞内还可以呼吸,一旦被湖水席卷势必再无侥幸。氧气袋内的氧气已然耗尽,这般的水压下想保证闭气都难,他们该如何承受?看来八字与水相冲,在运河河底侥幸不死,竟是要在这里给石棺内的僵尸陪葬。  谁也没想到事情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众人皆已做好受死的准备,那些铺天盖地倾袭而来的水竟像是长了眼睛,与山洞口的那道水帘一样,突然向两边转了方向,硬生生地给九宫八卦阵让出了一条道路。  “靠!”夜袭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这简直就是王妃经常给冬果讲的《西游记》么!”  可不是,他们此时与小白龙踏水而出有什么区别?这么牛逼的事情除了小白龙能干出来外,便是孙猴子只怕都不行。没想到一次湖底摸鱼,他们就变成了小白龙。  其他人都可以认为他们乃是地府重生,唯独夜袭不会这样认为。因为夜袭深深记得王妃说过的那句话——“一切无法解释的现象除了魔术之外,都是科学!”  此时夜袭不知道这样的情形是如何形成的,但是夜袭却知,王妃要组建的千机阁就是专门干这种让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能产生魔幻效果的事情的。  没错,若是此时沐之秋在现场,她会觉得很震撼,但是不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就像她利用科学淹没小岛一样,夜袭等人遇到的不过是一个机关重重的古墓罢了。所谓的水墙,不过只是所有机关中的一个。其实说白了就是力学原理。  这就如同草原上着大火,火势全往一个方向袭来,你躲不开跑不掉该怎么办?海尔兄弟告诉我们你再点把火,从自己这个方向对着来势汹汹的火势燃烧过去,两股火势一旦相撞,所有的威胁全都消弭于耳。  当然,这些夜袭是想不到的。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脚下的巨大水柱已在瞬间将他们托出了水面。  一旦出水,那股水柱便没了气势。夜袭等人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重新坠入水中。  这种反差也太大了,上一秒是神仙,下一秒就成了落汤鸡。尚未反应过来,夜袭的身体已被大住,下一秒,便被人拉上了船。  待看清楚眼前时靖王妃和王爷熟悉的面容时,便是硬朗如山的夜袭,也禁不住热泪盈眶,“王妃……”只说出两个字,声音已然哽咽。  “好好!”拍拍夜袭的肩膀,沐之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  是,活着就好!当真活着就好。谁能想到一场因打赌引发的比赛会带给他们这般神奇的经历?  放目望去,果然是西施湖。此时湖面上停着数十艘小船,虎贲军和特种兵们正在忙着打捞水中的队员。  半个时辰后,六十二名队员一个不少地被捞上了船,便连那口沉重的黑色石棺,居然也被虎贲军和特种兵们抬上了船。  萧楠吃惊地瞪着石棺脱口问道:“夜袭?这就是你和赛广将军捞上来的彩头?”  冬果正在给夜袭包扎伤口,不待夜袭回话,赛广已火烧屁股地嚷道:“捞他娘的彩头,我们先前在运河河底差点被食人鱼吃掉,好不容易脱险,却被巨流带进了一个古怪山洞,谁知道犯了什么邪,就和这棺材一起出来了!”  “食人鱼?山洞?”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眸中不约而同写这一句话——“赛广将军疯了”。  沐之秋和萧逸对视一眼,赛广虽说得乱七八糟,但沐之秋已然听明白了。  第二场比赛和第三场比赛无疾而终,黑白两队队员心头皆有些沉重。  看看夜袭,再看看身后的队员们,赛广猛地跪下,单膝着地道:“王妃,所谓愿赌服输,既是比赛当有输赢。在西施湖底,若没有夜袭的睿智和坚持,只怕我们此时已被活埋了。所以这三场比赛,赛广输得心服口服!”  白队众将领纷纷跪下:“这三场比赛,白队输得心服口服!”第535章 湖心验尸  “赛广将军!”夜袭朗声道:“夜袭以为,第二场赛事乃是你们白队赢了。 首领遇难,下属必成一盘散沙。当时夜袭身处险境,赛广将军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夜袭的性命,便是救了整个黑队。所以,第二次比赛白队赢了。”  环视一圈鼻青脸肿却精神抖擞的队员们,夜袭又道:“夜袭不愿妄自菲薄,将来之不易的胜利拱手让人,但也不愿抢夺别人的胜利果实,第二场比赛,黑队着实因我这个队长的冒失输了。不过,第三场比赛,夜袭以为黑白两队乃是平局。当时的情形有目共睹,夜袭虽有功于整个团队,然赛广将军却在关键时刻再次挺身相护,若黑白两队不相互配合,岂能歪打正着找到出来的生路?因此,夜袭以为第三场比赛黑白两队都是赢家。”  “说得好!”沐之秋赞道:“赛广将军,众兄弟们,你们可听清楚夜袭的话了?比赛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以此为戒,挖掘出自身的不足,以便将来到了战场上扬长避短,拧成一股钢铁之绳,让褚国大军和静安王朝大军成为真正战无不胜的战神。所以这三场比赛等同于一场军事演习,综合下来黑白两队乃是平局,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双赢局面,尔等可明白?”  军事演习?双赢局面?夜袭和赛广互视一眼,眸中皆是了然。原来王妃从最初激将组织这场比试,为的便是双赢。如此,他们懂了。  “属下明白!”六十二人异口同声。  该说的话说完,萧楠极有眼色地带着众人乘小船往崖壁划去。  西施湖四面皆是峭壁,上官云清和萧寿早已带人在游览山道上垂下绳索接应。不多时,湖面上便只剩下了沐之秋、萧逸和夜袭三人,当然,还有那具石棺。  “夜袭,现在你可以说了!”  “诺!”夜袭冲王爷和王妃行了一礼,遂将他们下入运河河底之后遇到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出来。  夜袭描述得很细致,生怕说不清楚,还专门用九皇子萧楠常备的碳棒将运河河底与山洞内的情形细细致致第画了出来,便连他的所思所想都没有遗漏。  萧逸和沐之秋始终认真聆听细看,直到夜袭全部讲完画完,萧逸才看向沐之秋问:“以秋儿之见,夜袭的猜测可对?”  “完全正确!”沐之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夜袭画好的这种表面看起来乌七八糟的草图,此时萧逸发问,她才将目光投向黑漆漆的河水,“我认为夜袭分析得不错,那个山洞应该就是一个人造的湖底墓穴,洞口的水帘和将他们托出湖底的水柱都是由机关控制的。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夜袭他们碰巧遇到了湖底古墓的什么机关,所以才会从运河河底被卷入墓穴中,有人闯入,墓穴内的机关便自动开启,赛广想逆向而行当然不妥。 ”  顿了顿,沐之秋叹道:“夜袭你当时很清醒,若是坚持硬闯,只怕此时,你们已经成了古墓中的殉葬者。后来那个存放石棺的溶洞应该是间墓室,本来夜袭独自上前开棺是不会触发机关的,可是,赛广怕你出事,所以以九宫八卦阵来保护夜袭。赛广私自下令虽坏了大事,但也幸亏他擅做主张,你们才得以借九龙抬棺之势浮出水面。否则,你们想从湖底墓穴中出来,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费什么功夫!”萧逸不屑道:“不过是糊弄人的雕虫小技罢了!秋儿不是已经找到墓穴的入口了吗?直接打开将夜袭他们救出来便是。”  “若都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那我们跑到湖面上来做什么?那入口虽在崖壁上,但若是一不小心触发了机关,只怕夜袭他们就永远都被埋在墓穴里了。”斜睨萧逸一眼,沐之秋轻握一下夜袭伤痕累累的大手:“辛苦你了夜袭!你在关键时刻临危不惧,充分发挥出了一个优秀领队的特质,他日,萧逸横扫天下,你必是开国元勋!”  “王妃!”夜袭眼眶一热。  王妃就是王妃,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们这些下属的心。  夜袭乃是一粗人,无父无母,若不是王爷赐名,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打跟了王爷之后,夜袭便一心侍主,从未有过二心。可是,大丈夫志在远方,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当然也想像少年时的王爷那般鲜衣怒马战场杀敌。  王妃不过一句话便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表达了出来,这样的王妃,可不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又是什么?  “王妃?”夜袭迟疑一下,还是问道:“属下觉得运河之中的食人鱼有些奇怪?”  “哦?怎么说?”沐之秋的眼睛倏地一亮,若有所思地看向夜袭。  “属下不太懂,不过,属下听赛广将军说,运河乃是由人挖掘而成的人工河,河里不应有食人鱼这种东西。且,且属下觉得这些食人鱼好奇怪,倒是与‘死亡谷’中的那些极似王妃曾跟属下提到过的猞猁和巨蟒有点像……”  “你觉得哪里像?”  但见王妃瞧着自己的眼眸中皆是赞赏与鼓励,夜袭心头顿时涌起一股豪气:“属下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死亡谷’里的猞猁和巨蟒怎地如此聪明,连九宫八卦阵都懂。运河内的小银鱼亦是如此,袭击我们的时候看似杂乱无章,细细琢磨,竟是带着凌厉的阵法,若不是有人专门驯养,属下当真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真的会有如此聪明的动物吗?”  停顿一下,再看王妃和王爷一眼,夜袭又道:“而且,属下从未听说过运河内的小银鱼会吃人。若这些食人小银鱼不是王妃想品尝的那种小银鱼,那么,属下大胆猜测,这些食人鱼乃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与赛广的比赛专门投入的。”  “你觉得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沐之秋再问,目光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萧逸。  “属下觉得……”思忖片刻,夜袭终于缓缓道:“属下觉得,这世上有如此本事的人,除了‘生死门’之外,便只有倭国质子!”  沐之秋几乎要喝彩,对于一个什么都得不到解释,只管执行命令的下属来说,夜袭实在是太聪明了,他的分析不但丝丝入扣,而且目光锐利,哪怕是微小的细节,他都能从中抽丝剥茧,找到问题的关键点。  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看人的眼光极准,且极会用人。曾经,他重用萧良,甚至将兵权交给萧良,那是因为萧良是唯一一个对皇权毫无野心又对他崇拜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人。当时萧楠尚小,除了萧良之外,萧逸身边最信赖最亲近之人便只有半仆半友的夜袭了。平素夜袭不吭不哈,极易被人忽略,如今经她调教,夜袭便如洗去污垢的钻石,立刻绽放出应有的光华来,如此的夜袭,沐之秋相信,要不了多久,夜袭就能成为萧逸的左膀右臂。  萧逸面无表情地看着夜袭,冷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倭国质子的?”  夜袭朗声道:“赛广将军告诉属下的!”  “如此!”也不回答,萧逸扫了一眼黑乎乎的石棺,突然转向沐之秋问道:“秋儿?以你之见,石棺内会是何人?”  但见夜袭面色欣慰地退至一旁,沐之秋便知夜袭已领悟了萧逸和她的意思,遂浅笑着看向萧逸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这是个根本就不用猜想的问题,萧惊鸿当年将静安王朝的京城建在龙脉之上,挖掘西施湖,取其脚踏红日独龙戏珠之祥瑞,这般占尽天时地利的风水宝地,能安葬、配安葬的人除了萧氏的老祖宗萧惊鸿还能有谁?  萧逸唇角一勾,对夜袭道:“夜袭?王妃让你们两队随便从西施湖底带点东西上来,即便不是珍珠玛瑙,哪怕是块石头和湖底淤泥都行,你却把我萧氏的开国皇帝带了出来。你说,这地理风水一改,阴阳格局变动,我萧氏的江山社稷岂不是朝夕不保了吗?”  这话说得好严重,却也一语双关。看看自家腹黑的妖孽夫君,果然,萧逸脸上哪里有半点祖坟被人挖了风水格局被人改动后的担心懊恼,平静得仿佛夜袭他们托上来的乃是一条死狗一般。  这厮对自己的老祖宗如此大不敬,是在给自己日后起兵谋反埋下伏笔吗?呵呵!她的夫君有篡权夺位的胆识和魄力,但,可有杀父弑兄的勇气?  正要讥讽萧逸几句,夜袭突然皱眉道:“禀王爷、王妃,属下觉得,属下觉得这石棺内的尸体,不是萧惊鸿!”  不是萧惊鸿?沐之秋和萧逸同时吃了一惊。饶是他二人见多识广料事如神,也着实想不出来这石棺中不是萧惊鸿还能有谁。  以夜袭的性子,若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绝不可能打断他夫妻二人的话冒出来这么一句,如此,她当需亲眼看看。  “萧逸!将我的隔离衣拿来!”  “秋儿莫要过去看了,为夫穿了隔离衣过去瞧瞧就好!”  “王爷和王妃都不用过去看了!”迟疑一下,夜袭道:“属下虽只看了一眼,但石棺内的东西却瞧得清清楚楚。”  “里面有什么?”沐之秋和萧逸同时脱口相问,问完夫妻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一具尸体,不知道是何人,保存得不是很好,但看上去湿漉漉的。只是,他周身都缠满了白布,从头到脚,便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沐之秋惊呼道:“木乃伊!”  这 太搞了,静安王朝是什么社会啊?难不成萧逸的老祖宗那么早就已经会做木乃伊了?这不是扯淡么?若是最早的木乃伊出现在中国,那埃及怎么可能成为四大文明古国之最?  转念一想,不对。木乃伊这种东西不可能出现在中国,便是穿越到了架空的时代,也不可能会有木乃伊这种东西。而且,既是木乃伊,就应该保存得极好,什么叫保存得不是很好?保存得不好的被白布缠裹的尸体,若不是木乃伊便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此,她更要亲眼去证实。  “萧逸,夜袭!你二人随我一起上那条船,打开棺盖,我要验尸!”  验尸?萧逸不满地皱眉。验尸在他心目中始终是件极其肮脏低等的事情,偏偏他的秋儿极爱干这种事儿,连九弟也非常迷恋。萧逸有的时候挺搞不懂,他的小妻子,还有云清,他们都属于那种神仙般清澈纯净之人,怎么总喜欢和残肢断臂、尸体虫子打交道啊?难道,这就是秋儿所说的物极必反?若说是才死的人,秋儿想验倒也罢了,现在这石棺内的到底是人是鬼,死了多久连神仙都说不清楚,这样的死人当如何验尸?且怎么验尸?谁知道这鬼东西会带来多少细菌、病毒还有诅咒、霉运?万一伤及他的小女人可怎么好?第536章 蚕蛹酷刑  “不行!”萧逸斩钉截铁地冷声阻止道:“不许验,直接推下水去便可!”  不许验?自从被萧逸死缠烂打赖上至今,这两年里,萧逸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不许的话,更没有用如此强横的态度驳斥过她。  正要解释,萧逸又道:“秋儿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来西施湖救人都已是冒险,难道你是想让为夫和云清急得一同自裁吗?”  不过验个尸怎么就扯到自裁上去了?有这么严重么?况且,这干云清什么事儿?萧逸此时把云清都抬出来可不是故意在威胁她?  好么,为了阻止她,这厮当真不择手段。  “好吧!我不验就是。”态度软下来,沐之秋已伸出双手环抱住萧逸精瘦挺拔的腰:“不过你总得让我看一眼吧?否则,我岂能确定它是不是木乃伊?”  凝眉思量许久,萧逸终于道:“好,只看一眼!”  萧楠想得挺周到,石棺被单独放置在一条船上,以免发生突发事件。夜袭先将周围的小船集中在石棺四周,稍作掩饰遮住崖壁上众人的视角,这才将他们乘坐的小船划过去。  三人都穿了隔离衣,夜袭正要上前抬棺,萧逸却道:“你护好王妃,本王来!”  夜袭一愣,随即眸中再现泪光。  王爷是个多冷漠多没人性的家伙夜袭心知肚明,便是他夜袭,王爷也会眼皮都不抖一下地看着他被凌迟处死。可是眼下,因为他受了些轻伤,王爷便动了恻隐之心。可见,王爷这尊活阎王,已被王妃在不知不觉中软化出了一颗菩萨心肠。  默默退下,夜袭护在了王妃身边。  萧逸看一眼沐之秋,道:“只看一眼!”  真??嗦,沐之秋挑眉冲他挥挥拳头,萧逸这才运足真气,猛地一声断喝将棺盖掀开了。  沐之秋只觉眼前一闪,棺盖已被萧逸放下。登时火冒三丈:“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放下来了?我还没看清楚呢?”  “为夫说了,只看一眼!”  ,气死了!不行了,忍不住了,她怎么这么想把这妖孽夫君的脸打成猪头?尼玛,说一眼就一眼,你这是葛朗台么?葛朗台都还让别人听一下金币的响声,她可连瞧都没有瞧清楚呢。  “这湖面上黑不溜秋的,你的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不算!”  “黑不溜秋?”四下看看绑在小船四角的火把,萧逸皱眉道:“明明亮如白昼!”  “我说黑不溜秋就黑不溜秋,我没看清楚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索性不再理睬萧逸,一扭头,沐之秋冲身边的夜袭道:“你去,把棺盖给本王妃掀开,本王妃要亲自验尸!”  萧逸额头青筋一跳,宝贝娘子从来不以本王妃自居,这般自称,又重提验尸,当真生气了。  好吧,惹了谁都不能惹自家娘子,虽说娘子这次不守信用,他萧逸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不用夜袭,还是为夫来吧!”声音早已不像之前那么强横,竟带着点商量讨好的味道:“不过,秋儿?只瞧一瞧不验尸可好?”  你看,这就叫犯贱,好端端的事情非要弄得鸡飞狗跳才舒服,萧逸前世可是属驴的么?只有挨了鞭子才肯走。  棺盖重新被掀开,待彻底看清楚棺材内的情形,沐之秋才明白萧逸为何不愿让她细看。  说实话,真的很恶心。  正如萧逸所说,这具尸体当真不知在湖底溶洞中放置了多少年了,除了还能看出被白布缠裹的痕迹之外,基本上也就只保持了个人形。石棺内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和老鼠,叫嚣着窜动着,无比恶心。  这哪里是木乃伊,根本就是被人弄死之后胡乱扔在湖底溶洞中的一具尸体。  饶是沐之秋见识过太多的尸体,此时也不由直泛恶心弯下腰连连干呕,夜袭赶紧扶住她,一只手已轻轻贴住了她的后背。一股强大的暖流瞬间汇入丹田,心头那股恶心瞬间被压下去,沐之秋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萧逸惊呼一声,放下棺盖飞跃过来,脱去二人身上的隔离衣一把将沐之秋搂入怀中,连身问道:“秋儿秋儿?你怎么样?你要不要紧?你别吓唬为夫?云清?云清?秋儿不舒服!”  靠!要不要这么夸张?亏得云清他们都在崖壁上隔得远听不清楚,否则估计萧逸这一嗓子就天下大乱了。云清当真倒霉,不但要助萧逸打天下,居然还要做她的妇幼保健医师,可不成了他们夫妻二人的私人保姆了么?  “没事,没事,你别瞎喊,会吓到别人的!”深吸两口气,安抚性地在萧逸胸口蹭了蹭,沐之秋?鹦φ溃骸熬褪强戳擞械愣裥摹!?  微一噘嘴,萧逸道:“为夫都说了不要看,秋儿还如此固执!”眼巴巴的桃花眼中立刻星光点点,倒显得无比水汪汪。  嗬哟!当真委屈死了,怎么搞得跟她欺负他了似的?  明知萧逸在使美男计沐之秋还是情不自禁地摸摸他的脸道:“乖哦!我知道错了啦!只是,我若不看清楚,怎能确定这是一起谋杀还是正常墓葬?”  “那秋儿可看清楚了?是不是谋杀?”  话锋突然一转,沐之秋问:“萧逸?静安王朝史上可有将人制成蚕蛹的酷刑?”  微一愣,萧逸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有!我静安王朝开国皇帝萧惊鸿曾立下法令,但凡罪无可赦当下十八层地狱之人,可施以蚕蛹极刑。所谓蚕蛹,可以用不同方法来做,有用打湿的宣纸蒙面窒息死亡的,有将人装入陶罐活活捂死的,还有用丝帛布匹勒死的。总之,施刑时都会将人缠裹成蚕蛹,便是家人收尸,亦不许将蛹打开,喻其死后不可脱身重新投胎之意。前朝先皇很喜欢使用这类极刑处置叛国的重犯,父皇因极其不喜杀戮和血腥,继位之后,就把这类的酷刑取消了。”  如此就对了,也就是说,这个被做成木乃伊的人根本就不是木乃伊,而是犯下重罪的一个被制成蚕蛹的倒霉犯人罢了。  随便是谁,只要看清楚石棺内的情形,都不会将里面的尸体想象成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因为身份尊贵之人,若被制成木乃伊,一定会有陪葬品,便是普通百姓之家,也会放血陶罐碗盆。而这具石棺内,除了尸体本身,便只有虫子和老鼠。让人不由自主便会想到,这些恶心至极的虫子和老鼠乃是人为放进去的,为的就是啃咬这具尸体。  矛盾就矛盾在这里了,若此人身份低贱,如何会被葬在如此百年难觅的黑玉石棺内?只看石棺的质地和花纹,便知价值连城,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有什么理由使用如此高贵的石棺,又怎会葬在湖底溶洞内?若不是身份卑微罪大恶极之人,为什么要让他死后还要遭受虫鼠啃咬的酷刑?  难怪夜袭说石棺内的不会是萧惊鸿,除非萧惊鸿极其喜欢自残,否则怎么也不可能用这种法子来对待自己的尸体。  能让萧惊鸿如此对待的,必然是个身份高贵,却让萧惊鸿又爱又怕又敬重又痛恨之人。  可见,什么脚踏红日,什么独龙戏珠,都是放屁,挖掘西施湖,数百年都不让湖水干涸,无非就是为了隐藏这个湖底墓穴。当然,也是为了掩盖罪恶。  只是,这个能让萧惊鸿爱恨交加,惧怕至此的人会是谁?  “萧逸?我且问你,萧惊鸿当年打下天下,开创盛世王朝时,主帅是不是就他一人?”  皱眉想了想,萧逸异常肯定道:“不是!我曾查过萧氏档卷,萧惊鸿有一个结义大哥,当年率兵打天下的人正是萧惊鸿的这位大哥。只是这位结义大哥命里无福,静安王朝尚未建国之时便战死了,据说,死后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于是,萧惊鸿便顺理成章地接过王位,建立了静安王朝。为此,萧惊鸿消沉了很久。后来,为了祭奠结义大哥,他便在皇陵内专辟一室,为结义大哥立下衣冠冢,安放长生排位。”  “如此!”好一个专辟一室,立下衣冠冢安放长生排位,沐之秋冷笑。  但见他的小女人满脸奸诈,萧逸便猜出她的所思所想。  没错,所谓的结义大哥战死沙场萧惊鸿接过王位,这些都是骗人的。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甭管什么感情,只要没有,你都会活得很轻松,显然萧惊鸿就是这种人。  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儿?结义兄长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天下打完该当皇帝的时候就死了?萧惊鸿怎地如此好运气?这其中肮脏污秽的内幕根本不用琢磨便能想明白。  真恶心!他萧逸身上居然留着那么龌龊的一个小人的血。  皱皱眉,桀骜不羁的声音已冷冰冰地钻出来,带着明显的鄙视和厌恶:“静安王朝的天下,早晚有一日会被我萧逸实实在在打下来,而不是建立在任何人的尸骨之上。”  如此直白的话,便是已表明了立场,也直言不讳地道出了他的野心。萧逸果然是个狂妄自大又气度逼人的冷血之人。  “我信你!”  握住沐之秋的手,萧逸道:“既然萧惊鸿那么想让结义大哥死后去与他作伴,为夫若不成全,是不是很残忍?夜袭?你便将本王祖上的心愿了结了吧!”  这到底是了结心愿还是专门给萧惊鸿的鬼魂添堵去了?这厮倒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他怎地不想想弄一具来历不明的死尸放入皇陵,会不会引发天下大乱?  “他也算是个可怜之人,夜袭等人既然将他从湖底墓穴中解困,那便选处干净之处建一座无名?v,也无需立碑杜撰,只让他来生再也不要纠缠进这些权势纷争中去了。我想,他若泉下有知,也不会责怪你我的。”  他的小女人到底心软,也罢,萧惊鸿的孽便让萧惊鸿自己去偿还,他又何必兴风作浪?  “那便找一处僻静些的地方好生安葬了吧!”微一思忖,唇角一弯,又道:“依本王之见,‘生死门’的‘百花谷’便不错。夜袭,你就带人在那里将他葬了吧!”  “诺!”  看着萧逸满脸得意的模样,沐之秋哭笑不得。萧逸这厮当真腹黑透顶,人家老顽童正远在他乡执行任务,这厮却要趁机去坑人家一下。若让老顽童知道萧逸弄了一具来历不明的死尸葬到他的家门口,估计老顽童得跑去皇陵把萧氏的老祖宗全都挖出来。  夜袭转身冲崖壁上等候的特种兵打了个唿哨,少顷,便有十名特种兵下来接应。不过小半个时辰,一干人等皆离开了罪孽深重的西施湖。第537章 物理实验  赛广和夜袭等人各自回营,上官云清、萧寿和萧楠却随萧逸夫妇回到了靖王府。∈♀?p?v?{文  萧寿和萧楠忍了一夜,此时,终于没有外人,二人异口同声道:“老三(三哥)?那石棺之中,可是我萧氏祖先萧惊鸿?”  萧逸眼皮都不抬,淡然道:“正是!”  “咳咳!”沐之秋正端起一杯茶喝下,萧逸话音未落,她便被茶水呛住。  嗬哟!这世上可还有比萧逸更加皮厚脸壮之人?明明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厮居然还能说得如此煞有介事。萧寿和萧楠这两个大傻蛋,十有八九要上当。  果然,萧寿和萧楠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脱口道:“那你怎地还敢将石棺运出西施湖?”  “不运出西施湖扔哪儿去?”终于抬眸淡扫了萧寿和萧楠一眼,萧逸抬手轻拍宝贝娘子的后背:“秋儿怎地渴成这样?且慢些喝,要不要为夫喂你喝?”  扔哪儿去?萧逸这话应该已经在暗示石棺内的人不可能是萧惊鸿了吧?有谁会对自己老祖宗的遗骨说“扔哪儿去”的话?不过,貌似萧寿和萧楠都已经被震住了,应该想不到。  呵呵!话说萧逸能不能不要在关键时刻打岔啊?就算是撒谎,听听这厮瞎胡扯也挺有意思的,她可不想喝茶。  推开萧逸递至嘴边的茶杯,沐之秋道:“萧逸,我也想知道,你为何要把先祖萧惊鸿带离西施湖?”  “这个问题二哥和九弟自是想不明白,秋儿怎么也想不明白?”面不改色地看着她,萧逸道:“那湖底墓穴已被夜袭等人毁了,反正萧惊鸿也回不去了,为夫不重新给他找个清静之处,难不成还得将他随便抛尸湖底吗?”  这话当真不中听,便是三岁的小儿,也能听出萧逸言语中的不屑,就算装装样子,萧逸是不是也该装得像一点儿?怎地让人听起来,萧惊鸿的尸体就跟条死狗似的?  萧寿和萧楠面面相觑:“湖底墓穴?老三(三哥)你是说这石棺不单是沉在水里的?而是在湖底还有座皇陵?”  想象力真丰富,不过,湖底那个溶洞虽算不得一座皇陵,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坟穴。倘若当年萧惊鸿真的打算在这里建造一座皇陵,没造好就仓促地将义兄胡乱葬进去引水淹没的话,这倒确实是一座未完成的皇陵。  萧逸闷哼一声,“本王说过石棺是直接沉在水里了吗?难不成在你二人心目中,萧惊鸿是个穷鬼?”  扑哧!沐之秋没忍住笑起来,罪过哟!萧逸这厮怎地讲个笑话都如此蛮横霸道?  “是这样的……”  但见萧寿和萧楠满脸都是好奇,沐之秋便把夜袭等人在运河河底的奇遇到被困湖底山洞,直至九龙抬棺驾棺而出的经历细细道来,只刻意隐瞒了死者的真实身份。 极其给力地配合萧逸的说法,暗示死者就是萧惊鸿。  萧寿和萧楠听完后震惊不已,半响才问:“既是我萧氏祖先的皇陵,随意将萧惊鸿带走,是不是不妥当?”  “那就让萧惊鸿暴尸荒野吧!”  “咳咳!”这次不止是沐之秋,连上官云清都被呛到了,萧寿和萧楠更是惊得大气都不敢喘。老三(三哥)这是疯了吗?怎地说出这般不知轻重的话来?  沐之秋皱皱眉,要死了,就算对萧惊鸿的做法不认可,萧逸这般指桑骂槐,是不是也不太好?幸亏在座都是自己人,若有心怀叵测者在场,明日还不在朝堂上参萧逸一本大不敬之罪?  “是这样的,夜袭等人既然已经不慎闯入,又将石棺带出了湖底溶洞,那湖底墓穴必然已毁于一旦。西施湖的格局既已发生改变,石棺便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们只能将石棺运离那里。萧逸已让夜袭去安排,会将石棺运至‘百花谷’内好生安葬的。”  本是安抚萧寿和萧楠,不料,上官云清却吃了一惊,蹙眉道:“之秋?将萧氏先祖的遗骸运去‘百花谷’安葬是不是不太妥?毕竟‘百花谷’是‘生死门’的地盘,我们擅做主张,不太好吧?”  以前上官云清不知道他自己和“生死门”的关系,此时知道了,自然想得到这是萧逸在公报私仇,虽说萧逸和老顽童的恩怨与他无关,但到底,老顽童是他的师父,而“百花谷”,乃是生他养他的地方。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把萧氏祖先埋在那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我也觉得不妥。”但见提到“百花谷”和“生死门”,云清脸上的表情不大自然,沐之秋便已猜出云清知晓了他和老顽童的关系,轻声安抚道:“只是,比赛的主意是我出的,如今,惊扰了死者的魂灵,我总得帮萧惊鸿再寻个好去处。所以,萧逸提议时我就没有反对。云清若是怕我被师父生气怪罪,我和萧逸再另寻一处便是。”说到最后,底气不足,已然没了声音。  不料,上官云清却冲她浅笑道:“如此!那便按照萧逸的意思办吧,想必,他老人家不会舍得怪你!”  唉!还是这样,但凡说是她的意思,不管多么非分,云清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这么帮萧逸欺骗云清,是不是不太厚道?女骗子啊女骗子,为了帮萧逸圆谎,她现在居然连云清都欺骗。  话说,云清多少也与她有同门之谊不是?这句他老人家已说得再明白不过,只是,一想到“死亡谷”中那个觊觎云清,害死清影的妖女,沐之秋又有点膈应,同门之谊?自己可不是也成了云清的小师妹?如此,她还是不要拜老顽童做师父的好。  他老人家不会舍得怪你?是老顽童舍不得还是云清自己舍不得?但听云清话中皆是明目张胆的宠溺,萧逸眉心一跳,手臂已下意识地伸出去将身旁的宝贝娘子捞过来宣誓性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沐之秋正要站起身,却被萧逸托举抱起,下一秒,已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当下有些哭笑不得,扭过头去用额头在萧逸的脸颊上蹭了蹭,柔声道:“快松开我,我要做个物理实验,看看那墓穴到底是不是利用了力学原理才能在湖底维持住的。”  “秋儿累了,为夫抱着你先歇歇,那劳什子的实验以后再做不迟!”  “咱们自是不急,只怕表哥那里还不知要白白浪费掉多少银子,若是耽误了计划的时间,岂不是我失信于舅舅?倘若能想透了,蓄水仓的问题兴许能迎刃而解,而且,指不定我们还能发现水下墓穴供氧的法子呢!”  萧楠一愣,继而双眸精光毕现,他怎地就没想过三哥和三嫂在湖心处停留那么许久是要解决潜水艇的问题呢?他就说三嫂选个赛场为何非要和水打交道,原来一早三嫂就在思考这些问题。  试想,夜袭等人今晚在水里呆了可不止一两个时辰,若解决不了供氧的问题,他们时如何活着出来的?如此简单的问题硬是被他给忽视了,他果真如香香公主所言,是个猪脑子。  若不是三嫂方才说那湖底墓穴已经被夜袭等人毁了,按照萧楠的性子,无论如何都要到那个湖底墓穴中去亲自走上一遭。  萧逸眉梢微微挑了挑,今晚在西施湖上停留了那么久,秋儿只是仔细询问夜袭湖底山洞的情形,并未提出下去看看的要求。连一具石棺中的蚕蛹,秋儿都要亲眼见证,她怎可放弃构造如此精妙的湖底墓穴?原来,他的小女人竟和她一样,老早心中便有了主意。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冬果!”  沐之秋的话音才落,门便被人推开,冬果手中端着个铜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另一名丫鬟,手里端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只透明的琉璃罩子、一截蜡烛、一根火折子,还有一枚金币。  将东西放下,冬果二人悄悄退下。  萧逸和沐之秋同时站起来,上官云清三人也相互对视一眼,站起身和萧逸夫妇一样围到了铜盆旁边。  铜盆里装着小半盆水,沐之秋亲手将金币放置在盆中,然后将那截蜡烛放上去,萧逸适时地擦亮火折子将蜡烛点燃。沐之秋看他一眼,拿起琉璃罩子将蜡烛缓缓扣住。  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只见琉璃罩子中的蜡烛闪了几下便熄灭了,随着蜡烛的熄灭,罩子里的水居然开始急剧上升,没多久,便比盆中的水位高出了一大截。  在场五个人中,除了沐之秋外,便是萧逸,面上都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萧楠实在忍不住,一把将琉璃罩子揭开,眼睁睁地看着水位持平后,惊呼道:“这是什么妖法?三哥、三嫂,我也要试试!”  萧寿亦早已蠢蠢欲动,萧楠想要尝试,他岂有落后之理?遂与萧楠学着沐之秋和萧逸的样子,重新将试验又操作了一遍。  反复做了许多回,便是上官云清也止不住好奇,亲手操作了一遍,许久,上官云清清亮的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了然。  沐之秋先抬头看看萧逸,再看向云清,但见萧逸与云清眸中都有顿悟的神情,已知他二人都悟出来了。  其实,这是个非常非常简单的物理实验,主要为了观察液体压强的特点,沐之秋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学过这个。今日,她在萧逸等人面前示范一遍,只想验证自己的想法,也让自己的理论更具有可行性。  “云清?”萧逸淡然道:“你可愿代劳,帮我等解惑?”  微微一笑,上官云清拱拱手:“敢不从命?”  “上次听萧楠说过你们在褚国曾与褚天凌等人商讨过秘密建造潜水艇的事,建造潜水艇当克服三个难题,第一是动力的问题,第二个是蓄水仓的问题,第三个是供氧的问题。第一个问题萧逸已经替所有的人找到了,第二个问题牵扯到如何灵活控制蓄水仓的气压问题,第三个问题乃是如何制造氧气。”顿了顿,上官云清的目光投向铜盆中的琉璃罩子,“之秋给我们演示的这个实验,将湖底墓穴的原理揭示得清清楚楚。蜡烛的燃烧,消耗了琉璃罩子中的空气,琉璃罩子中的气压减小,氧气耗尽,所以蜡烛熄灭了,同时,水的压强随着深度的增加而增大,所以,盆内的水位和琉璃罩子中的水位就形成了一个明显的高度差。这是我们能看见的,我们试想,倘若将这个实验放大数百倍数千倍,放到西施湖的湖底呢?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第538章 解决难题  但见众人听得专心,上官云清继续道:“我们设身处地地来想,当夜袭等人进入,启动机关,会不会相当于点燃了蜡烛?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墓穴中的氧气被耗尽,蜡烛面临着熄灭,恰好,夜袭上前抬棺,赛广带人组成九宫八卦阵,阵法一成,墓穴内的压力降至最小,水的压强却达到了极限,所以才会出现一股庞大的水流,借助九龙抬棺之势,将他们成功地托出了水面。 当然,石棺离开墓穴,等同于琉璃罩子中的蜡烛被推倒,琉璃罩子既被打翻,岂能再有湖底墓穴。这便是萧逸和之秋所说湖底墓穴已毁的真相,也是夜袭等人能顺利逃脱的事实。以此为据去测想潜水艇的蓄水仓问题,只要褚天凌他们解决了潜水艇的密封性问题,那便只是个蜡烛反复燃烧,琉璃罩子内的气压反复增大和减小的问题,一旦各蓄水仓内水的压强增大,潜水艇就能浮出水面,水的压强减小,潜水艇自然就会沉下去。”  “啪啪啪啪!”沐之秋不由鼓起掌来,“说得好!云清,你当真是文曲星下凡。没错,正是这个原理,所以夜袭他们今夜才能活着离开那个死亡之境,所以,潜水艇的问世指日可待。”  萧楠之前听到过三嫂和三哥关于潜水艇的精彩辩论,如今再听上官云清的解释,瞬间便想通了,不由频频点头。  萧寿却是第一次听到这般骇人听闻的论断,张大嘴巴愣了半响,待瞧见沐之秋、萧逸、上官云清和萧楠面上皆是了然,才脱口道:“你们,你们竟人人都想到了?”  “我可没这么牛逼!”萧楠抠抠脑袋:“上官丞相若不说明,我岂能想到?二哥,你不是最差的啦!”  呀哈!萧楠这只不会说话的乌鸦,这话可不是要把萧寿惹毛?  没等萧寿跳起来,萧逸和上官云清已同声道:“本王(我)也没这么牛逼,秋儿(之秋)若不提示,我亦想不到!”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精彩!精彩!”哪料萧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啪啪拍了两下手掌,哈哈大笑道:“现下我总算明白八弟和九弟为何自小就爱往你这靖王府跑了,老三,你 当真是个妖孽!”  噢!这是夸赞还是辱骂啊?  “等等!”萧楠突然拍一下脑门,问道:“三嫂,你方才说这个实验倘若能想透了,蓄水仓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而且,指不定我们还能发现水下墓穴供氧的法子。现下,三嫂你可想到了供氧的法子?”  “这个法子么?”斜睨萧逸一眼,沐之秋掩唇而笑:“这法子还是让你三哥来说最合适!”  “没错!这法子萧逸说最合适!”上官云清亦垂眸浅笑,唇角却浮现出淡淡的促狭。  见宝贝娘子和云清都打趣自己,萧逸凤目一瞪,不悦道:“九弟前世可是猪变的?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也配给秋儿做徒弟?什么劳什子的供氧法子?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神奇的事情,跑到大海里都能呼吸?方才云清不是说过了么,第三个问题乃是如何制造氧气,萧惊鸿不过在那湖底墓穴中放置了大量的制氧剂而已!”  “哈哈哈哈!”沐之秋开怀大笑,忘形下猛地抱住萧逸,竟用脚尖踩在萧逸的脚背上踮起脚冲萧逸的下巴吹气:“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果然,还是你的眼睛最毒!”  “你呀!”抬手在宝贝娘子的鼻梁上轻轻一刮,将她稳稳抱住,萧逸哭笑不得道:“如此不厚道地算计老顽童,有你这个弟子,当真是老顽童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上官云清心中一热,老顽童的弟子,原来,他与之秋的师兄妹关系早在冥冥之中便已定下。若有来世,他定要第一个握住她的手,永远都不许她逃脱。  撅撅嘴,沐之秋笑道:“谁让师父自己先故弄玄虚地戏耍我的?我就说他使了什么法子才能让地宫内的人都呼吸通畅,便是每每将我带着地遁都行动自如不影响呼吸,搞了半天他不过是身上时时刻刻带着制氧剂罢了。这般简单的法子,他却不对我明言,害我整日苦思冥想多年不得其解。我算计他的护法长老,原是便宜了他。”  话虽如此,沐之秋心中却无比感叹。难怪老顽童要这般不择手段地敛财,一个门徒遍布天下的大门派,除了养活手下的弟子外,还得长年累月地给地宫供氧,就算那种制氧剂像石头那么常见,也会消耗大量的银子。倘若真相 ,“生死门”的地宫之谜竟是一场骗术,师父当真要投河自尽了。便是这般不堪的理由,为了助她和萧逸成事,老顽童依然冒着被揭穿的危险答应了。如此情深意重的师父,当真比亲生老爹还要亲。  “师父,他老人家,当是我这辈子最最亲的人。所以,我这辈子都得对他好!”  “嗯?”萧逸不满地皱眉:“为夫才是秋儿这辈子最最亲的人,秋儿这辈子当对为夫好才是,对不对嘛秋儿?嗯?”  上官云清、萧寿和萧楠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同时抬头看向屋顶,直在心中腹诽:“白痴又开始精神错乱了!”  “是,是!你才是我这辈子最最亲的人,我这辈子当对你最好才是!”  沐之秋的后脖颈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小栗子,嗬哟!要不要这么酸哪?萧逸这厮怎地什么醋都吃啊?不行了,她的牙都倒了。  腻歪一阵,萧逸突然道:“云清,你从虎贲军中选拔两千人,九弟,你从暗卫中选拔五六百人,皆要精锐,全都交给秋儿。自此以后,这些人都由秋儿亲自调度操练,成为秋儿手中的近卫特种兵。他们只对秋儿负责,无需再通过本王调度指挥,更不用对本王负责。”  “啊?”萧寿和萧楠同时愣住。  老三(三哥)这是要让沐之秋(三嫂)插手军权吗?静安王朝谁人不知靖王爷萧逸乃是下一代国君?便是靖王府中的暗卫也不过千余名,如今却是一下子划拨给沐之秋(三嫂)两千五百名近卫,且皆是精锐。这般,已等同于纵容沐之秋(三嫂)培植自己的军队。女子干政本就是大忌,更何况沐之秋(三嫂)的背后还有整个丞相府。以沐忠国的心机和城府,若是兵权落入他的手中,丞相府便等同于拥有了静安王朝的半壁江山,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他们可以不往这方面想,其他人岂会不想?父皇岂会不想?老三(三哥)可是疯了吗?  “老三(三哥)慎重啊!”反应过来后,萧寿和萧楠竟双双跪倒在地:“此事做不得!”  萧逸抬头,眉宇间已隐着一丝不耐烦,“本王之命,你二人有异议?”  萧寿顿时语塞,萧楠却不依不饶道:“暗卫倒也罢了,那本来就是三哥的家臣,三哥想给谁就给谁,若有人敢说个不字,便是弟弟我也会揍得他满地找牙。可是,虎贲军乃是静安王朝的钢铁之军,是父皇手中最得意的虎狼之师。虽说虎贲军由三哥一手创建,明眼人都知虎贲军是三哥您的私家军,但父皇却不这么认为。父皇始终觉得他乃一国之君,虎贲军应该由他掌握才对。原本父皇就因虎贲军的事情对三哥有所猜忌,三哥却还要顶风作案,将这么大一批人从军队中调出交给三嫂,如此任性胡为的做法,父皇会等闲视之吗?以父皇的心性儿,必定以为这是三嫂的主意,到那时,只怕父皇会对三嫂不利!”  嗬哟!好气势,萧楠果真长大了,目光犀利洞察秋毫。不过,这小子还是太莽撞了些,以萧逸的性子,如何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萧楠这般说话,少不了又要挨萧逸的臭骂。还是萧寿聪明,关键时刻明哲保身,不愧是只狡猾的狐狸。  萧逸眸中已显杀意,冰冷道:“有本王在,便是父皇也无法对秋儿不利……”  哪知,萧楠头脑发热,愣是没眼色,竟脱口道:“三哥莫要妄自菲薄,静安王朝的皇帝到底是父皇,不是三哥你!”  话一出口,满堂皆惊,便是萧楠自己也傻眼了。  这话说出来当真大不敬,就像是他在挑唆三哥弑君谋反一般。还好是在三哥府上,不然,当真要脑瓜子搬家了。  萧寿反应过来怒斥道:“老九,你浑说什么……”  “无妨!”上官云清突然打断萧寿道:“若没把握,萧逸岂会这般说?我也觉得之秋身边要多派些得力的人才行。且不说之秋即将临盆,当真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单就为这赛广将军,皇上也不因有异议才对。想那赛广将军本就为保护之秋而来,现下皇上将赛广将军安置到静安王朝水师,已然占了之秋的大便宜,如今萧逸不过让皇上还给之秋两千虎贲军而已,皇上乃是赚到了!倘若二皇子和九皇子真的担心,虎贲军的事我来向皇上请旨,那般,皇上便只会觉得是我上官云清在暗生野心,就不会迁怒到萧逸和之秋身上去了。”  呵呵!沐之秋乐了,云清当真越来越霸道越来越腹黑了,用两千名虎贲军换取一个赛广将军,赛广将军当真好值钱。这样无理的要求,除了萧逸,可能也只有云清才想得到,才敢提出来吧?  话说,他要真的这么说,指不定萧震天不但会屁颠屁颠地答应他,还会替他操心两千虎贲军够不够吧?如此利用萧震天的信任,云清哪?你也是个不输给萧逸的狼崽子。  上官云清的话让萧逸听着当真通体舒畅,也不计较萧楠,居然咧唇笑道:“云清果真乃本王的知己,可不是么!一个褚国水师总督只换取区区两千虎贲军,父皇当真赚到了,本王当把价码再提高点由云清去说和才是。”  夸你胖你就喘,萧逸这厮可真会钻空子,这不是欺负人家云清么?沐之秋赶紧接嘴道:“既然云清愿意帮忙,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这批人我还真有用。云清,此事就有劳你们从中斡旋了。萧逸,你也别在一旁看笑话,帮衬着点云清,到底真正得实惠的是我不是云清。”  这句话最有说服力,便是萧寿和萧楠也再无异议。  沐之秋今夜实在耗费心神,此时累得眼皮子直打架,揉揉眼睛道:“马上就要天亮了,你们若还有事就继续聊吧!我扛不住了,得先回去补眠。”第539章 雪中送炭  “为夫陪你一起回去睡!”站起身,萧逸道:“你们自己聊吧!本王和秋儿先补眠去了。 二哥、九弟,明日早朝你二人帮本王给父皇请个假,就说本王昨夜偶感风寒,今日要在府中闭门养病!”  直到萧逸和沐之秋携手离开,萧寿和萧楠才反应过来。  萧寿不由骂道:“老三这个混蛋,还有多少事情要议,他就陪着自家娘子回去补眠,还好意思让我和老九明日帮他打掩护。他倒是自在,熬了夜还能赚一天闭门养病,当真是想累死我们吗?”  “唔!”上官云清起身淡淡道:“二皇子稍安勿躁,给靖王爷当手下,迟早你都得习惯这种被抛弃和被嫌弃的状况!”  萧楠才要发牢骚,猛听见上官丞相的话,不由笑道:“没错!二哥你当早点习惯才好,三哥从来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  三人再互视一眼,不由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凌霞殿沐浴完毕,沐之秋道:“萧逸!我还是派阿冰连夜去给表哥送封信吧?”  “唔!”萧逸正专心致志地给她擦拭头发,头也不抬地应道:“本来这是秋儿的家事,为夫不该插手。然秋儿身子日渐重了,不宜总是操心这个,所以为夫已经让阿冰和大武去了。”  “啊?”倏地回头仰视她的妖孽夫君:“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但见宝贝娘子被雾气熏蒸的面颊艳若桃花,一张小嘴粉嘟嘟的令人垂涎欲滴,没忍住,萧逸俯首直接吻下去:“什么事儿都让秋儿知道,秋儿还不得累死?秋儿不是说距离产生美感么?有些事,为夫能帮你分忧,自然无需秋儿再挂心!”  “唔!原来,阿冰和大武也听你的话哦?”  才念叨出声,身子已被萧逸抱起,“他们哪里是听为夫的话,只因听为夫说今夜秋儿指定要为夫暖床侍寝,才不敢打搅勉力应下罢了。”  下一秒,二人已躺倒在芙蓉帐内……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褚天凌抬头,正与李丞相不满的目光相撞,微微理亏,浅笑道:“方才你们说什么?本太子未曾听清。”  “未曾听清?”王德性情耿直急躁,抱怨道:“自打靖王妃一行离开后,太子殿下与臣等议事时便屡屡走神。倘若太子殿下当真思念靖王妃得紧,何不在我褚国选秀,广招一批与靖王妃长相相似的女子充斥东宫,也免得太子总跟花痴一般心不在焉。 ”  他表现得跟花痴一样心不在焉?有这么夸张么?褚天凌不由伸手摸了摸鼻子。他是谁?堂堂采花大盗玉蝴蝶。这世上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便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岂能表现得像个花痴?王德这个混蛋,当真该死,居然这般讥讽他。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世上可有哪个女子是比秋儿更美更好的?自从爱上秋儿之后,他便不知不觉就成了苦行僧,算算禁yu好像已经一年多了,难不成当真是憋得太久,将自己的脑子憋出毛病来了?  “那个,选秀的事情先放一放,还是建造战船和潜水艇重要……”  “太子还知建造潜水艇重要啊?”王德的脸几乎要拧成苦瓜:“这都多少天了,那蓄水仓的事情一点儿眉目都没有,早知道这劳什子的潜水艇如此难建造,太子殿下当初何苦要夸下海口,将这块难啃的骨头揽下来?”  “咳咳!”王德这个老匹夫,当真不会说话,马青山赶紧道:“王将军此言差矣,三大难题靖王爷和靖王妃已给我们解决了两个,我褚国乃是海上霸主,如果连蓄水仓的问题都一并丢给人家,岂不是显得我等太无能了?”  “什么叫三大难题靖王爷和靖王妃已经给我们解决了两个,分明只解决了一个,那个供氧问题,不是至今都没有解决吗?”王德不服。  素来不爱说话的冯虎将军接嘴道:“供氧问题虽然尚未解决,但靖王妃已找来了‘生死门’的四大护法长老,所以用不着我等操心。但作为海上霸主,我褚国若是连一个难题都解决不了,有何面目继续称霸海上?”  王德一愣,不太满意地瞪瞪眼睛。马青山劝道:“便是四大护法长老不是一样整天聚在一起琢磨供氧问题么?这才多久,我们想不出来解决蓄水仓的办法也不足为怪,你何苦如此心急?”  见王德面上怒气渐消,马青山看向褚天凌笑道:“靖王妃他们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吧?算日子要不了多久,靖王妃就要临盆了。也难怪太子殿下总是记挂,靖王妃这女娃子当真讨喜,便是老臣也瞧着她觉得喜欢。”  一听有人喜欢秋儿,褚天凌登时来了精神,眉开眼笑道:“可不是?这世上倒是有何人还比秋儿更加讨喜的?只要想想她聪慧精明又娇憨灵动的模样,本太子就忍不住想笑。”  噢!如此还不是花痴是什么?独自yy也能陶醉成这样,在座众人顿时无语。  才打开话匣子,褚天凌正兴致勃勃地打算接着说,便听有人在门外朗声道:“‘生死门’门主坐前行走阿冰、大武特奉靖王妃之命,来给褚国太子殿下送信。太子殿下可在否?”  众人头皮一麻,这是通报还是老百姓叫门?怎地如此没有规矩?  哪料众人尚未来得及出声,太子殿下便腾地一下站起身,招呼都来不及跟众人打,口中大声应道“来了”,已咧着嘴乐不可支地冲了出去。  众人赶紧站起身追上去,太子哟!您能不能表现得稳重一点?不过是一封信,您怎么比看见老祖宗还要激动兴奋呢?  待出了门,正瞧见院子里站着两名面如寒冰的瘦高男子,皆穿着胸前印有白色生字,背后印着白色死字的黑衣。其中一名手里拎了副画像,比照着将褚天凌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这才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蜡封的信件交至褚天凌手中:“靖王妃道,此信干系重大,还请太子殿下速览。”  说罢,一拱手,众人尚未看清楚,二人便如地遁了般消失不见了。  愣了半响,李丞相等人额上才冒出汗来。乖乖,怪不得靖王妃当初来到皇都那般嚣张,光是两个信使都能来无影去无踪地在太子宫中如入无人之境,若是“生死门”满门出动,只怕褚国皇都都已被他们夷为平地了吧?  褚天凌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手抠下信口蜡封将书信打开,看见上面仅有半页狂傲苍劲的笔迹时微微一愣,不是说是秋儿送来的书信么?怎地是萧逸的笔迹?难不成秋儿身子不适,让萧逸替她代笔?  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褚天凌整个人不由抖起来。  李丞相等人被太子变幻莫测的神情吓到了,尤其是现下,太子殿下面色蜡白,额上皆是冷汗,浑身抖若筛糠,心头顿时大惊,莫不是靖王妃或者香香公主出事了?  王德嘴快,脱口问道:“太子殿下?靖王妃写了什么?可是她提前临盆,产下了……”  “秋儿,秋儿……”打断王德,嘴唇抖索半响,褚天凌才面露喜色道:“秋儿替我等解决了潜水艇蓄水仓和供氧的问题。”  “真的?”众人大喜。遂又一头黑线,如此天大的好事,怎地被太子表现出来就跟家里死了人一样?若继续这么一惊一乍下去,他们迟早都要被太子整成精神病。  褚天凌已缓过劲儿来,面色一凛,冲天豪气顿显:“来人!去请‘生死门’四大护法长老来东宫叙话。其余人等,随本太子挑灯夜战,共商大计!”  盛德皇帝二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大年三十。  一大早,沐之秋便站在郊外距虎贲军军营不足十里的野战部队军营的点将台之上,环视台下排列整齐的虎贲军和暗卫们,沐之秋心头感慨万千。  从盛德皇帝二十五年春末她刚穿越过来至今,她已在静安王朝呆了将近三年。三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在二十一世纪里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出生入死轰轰烈烈。如今,她夫贤家和,还拥有了自己的近卫部队,回首往事,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昨日,又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竟让她产生出不太真实的恍惚感。  若不是大腹便便的肚子,若不是鼻端总浮动着萧逸身上的冷香,沐之秋当真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台下的这些人都是萧逸替她挑选出来的精锐,加上夜袭之前率领的数十名暗卫和老顽童专门拨给她的几十个门徒,恰好组成了两千七百人的特种兵近卫部队。  近三千人的部队,基本上是一个旅,她如今是当之无愧的旅长。  冬果的后勤做得不错,不过几日,便将她设计的军装全部做好统一分发给了众人。所以,现在在沐之秋面前站着的,乃是一支穿着二十一世纪野战部队统一迷彩服、头戴贝雷帽、脚踏收口护腿半腰长靴,背着迷彩背包的作战部队。  很明显,这样的着装比铠甲长袍更加精神干练,也更加符合军人的气质。  沐之秋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弟兄们,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沐之秋手下的野战特种兵,你们身上的战斗服,便是今后的统一着装,你们身上的背囊属于单兵携行具,是采用特殊材质做成的,和你们身上的军装一样,具有尺寸稳定、强度高、耐磨性好、比重轻、负荷均匀、取弹迅速、适体性好、伪装性好等优点,可以保证你们在激烈运动时,背心不会松动、不会上窜,使携行更加舒适。现在你们每人的背囊背包中都装有一百二十斤的重物,从此以后,除了晚上睡觉,不管是什么时候,你们都必须背着这个背囊背包,便是吃饭的时候也不能取下来。人在,背包在,人亡,背包亡,你们可能做到?”  众人异口同声道:“能!”  沐之秋点点头,并非她故意给这两千多人找麻烦,而是,等到真正的战争开始,这样的背囊,不但可以枪械、弹药、光学仪器、防毒面具和工兵锹等作战训练必需品还能携带对讲机等通讯工具,可以携带比较笨重的装备,包括食物、水、和大号装备品,一个背囊背包甚至可以起到野战部队救命符的作用,因此,这些战士们至少要具备背着同等重量的背囊一口气急行军四到五个小时的能力,才能达到她设想的要求。  “现在,低头看看你们右手臂上的袖标印记。”  众人低头,但见每人的右臂上都绣着黑色的“野战”二字,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第540章 允婚夜袭  见大家面露疑惑,沐之秋道:“所谓野战部队,又被称为野战兵和野战军。 是指陆军各集团军和海军、空军作战部队。野战部队通常分为步、炮、空、侦、工、通、化七大兵种。步:即步兵,顾名思义,乃是用脚走路的兵种;炮:即炮兵,是掌握各类机械化武器的兵种;空:即空军和防空兵,是一种可以在天上作战的兵种;侦:即侦察兵,包括实施阵前或者敌后渗透侦察的武装侦察兵,以及使用各种仪器进行侦察的技术侦察兵;工:即工兵,包括地爆(主要负责布雷和各种爆破作业)、道桥(主要负责开辟急造军路和架设各种渡桥)和筑城(主要负责构筑各种技术兵器掩体和指挥部)三方面的士兵;通:即通信兵,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探子;化:即防化兵,包括喷火、侦毒、洗消等方面的技术兵种。”  其实真正的野战部队分为八大兵种,只是坦克这种东西在海战中的意义不大,所以沐之秋将它自动漏掉了,至于其他兵种,虽然不可能训练得如同二十一世纪的那么专业,也不可能出现飞机这种东西,但沐之秋有信心利用目前已有的技术和条件,将这些战无不胜的铁血男儿全部训练成合格的钢铁战士。  深吸一口气,沐之秋又道:“我知道你们现在不能完全听懂我说的话,不过,我要你们把我说的这些话硬记在脑子里,之后的训练中,我会逐渐将这些兵种的涵义完完整整地演示给你们看。原本,在这七大兵种中,前三个为作战兵种,后四个为作战保障兵种。可是,我要你们每一个都成为超人,每一个人都同时具备这七大兵种的能力,你们可有信心做到?”  除了夜袭、沐雷、沐雨等之前参加过野外生存拉练的暗卫之外,其他人确实听不懂靖王妃在说些什么。但是,只听靖王妃口中说出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词儿,他们就觉得无比厉害。他们本来就对靖王妃充满了儒慕之思,这些日子,又听那些参加过拓展训练和目睹黑白两队比试的虎贲军和暗卫们大肆渲染,更是对靖王妃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乎到了盲目服从的程度。  因此,甭管听不听得懂,所有的人皆没有丝毫犹豫,大声应道:“有信心!”  看着眼前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沐之秋点头道:“那好,现在我来对你们进行编制分组。你们这两千七百人不可能都由夜袭一人带着训练,所以,我将你们分成三个团,一团团长由沐雷担任,二团团长由沐雨担任,三团团长由杨峥担任,夜袭乃是旅长。除了我之外,他们四人乃是野战部队的最高长官。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夜袭便能代表我指挥你们,若是夜袭也不在,沐雷、沐雨和杨峥便能代表我和夜袭发号施令。”  杨峥激动得眼睛发亮,他和夜袭、沐雷、沐雨不一样,夜袭、沐雷和沐雨乃是王妃一手带出来的暗卫,本来就是王妃亲自命名的特种兵。∈♀?p?v?{文他不过是虎贲军中的一个小头领,别说特种兵,他连野外生存拉练都没有参加过,实力非但比不上夜袭他们,便连参加过野外生存拉练的许多特种兵都比不过。可王妃却没有表现出排外,非但委以重任还像信赖夜袭等人那般信赖他,如此的王妃,他和虎贲军的兄弟们若再不能一心一意的追随,那良心当真被狗吃了。  杨峥激动,和他一样的虎贲军也激动不已,有了杨峥做榜样,便是王妃将他们真的都当做了一家人。原本还担心王妃会厚此薄彼,此时竟人人盼着能早入融入野战部队这个大阵营。  沐之秋早已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但她脸上却未流露分毫,继续平静地说:“三个团每个均由九百人组成,按照三三进制,每个团下面分三个营,每营分三个连,每连分成三个排,每排分三个班。各营营长由团长选拔推荐,经夜袭亲自考核通过后,可任命。各连连长由营长选拔推荐,经团长亲自考核通过后,可任命。以此类推,权力分散下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管你们曾经是虎贲军还是暗卫,不管你们曾经是兄弟还是仇家,也不管你们在虎贲军和暗卫中曾经身份尊贵还是低贱,只要加入了我的野战部队,那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我要求你们团结友爱不离不弃,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各自凭本事吃饭,你们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如此开明的等级制度,若他们还听不明白,岂配做靖王妃手下的兵?  “如此,我来安排你们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沐之秋面色一凛,厉声道:“夜袭出列!”  “诺!”夜袭应声出列,站得笔直。  “本王妃的第一个计划叫水鬼计划,乃是我组建这支野战部队的核心计划,夜袭旅长,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内,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必须替本王妃训练出一支合格的水师部队来,这支水师部队,代号就叫‘水鬼’。三个月后,本王妃亲自考核,这两千七百人能否都通过考核成为‘水鬼’,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属下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好!”环视众人一圈,沐之秋面色缓和下来,微笑道:“现在,你们可有什么疑惑?尽管向我提问,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相互看看,却瞪着好奇激动的眼睛不敢吱声。  沐之秋的目光缓缓落在杨峥的身上,笑道:“杨峥?你来开个头吧!”  杨峥一张俊脸登时憋得通红,“王妃?您可否告诉我们,野战部队是不是就是像夜袭旅长他们这么厉害的特种兵?”  “呵呵!”沐之秋真的笑了,看来,夜袭和赛广的比试已经在虎贲军中流传开了。在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心目中,夜袭和他率领的特种兵已经成了战神的代名词。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野战部队不仅仅要达到夜袭他们这种程度,甚至会的东西要比夜袭他们多很多,在海陆空三军当中,夜袭他们之前经过野外生存拉练的特种兵不过只是合格的陆军作战部队罢了。我需要你们成为的,乃是集海陆空为一身的作战部队。”  “集海陆空为一身?”沐雷实在忍不住,插嘴道:“王妃?陆军和海军我等尚能理解,空军可是您方才所说的那种可以在天空中作战的部队?”  “然!”郑重点头,沐之秋道:“如何让你们飞上天是我的事,可是,飞上天之后,你们不但不能胆怯头晕,出现恐高现象,还必须发挥强大的作战与掌控全局的能力。所以,像拓展训练的那些高空项目,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参加过野外生存拉练和拓展训练的人不要沾沾自喜,没参加过的人也不要气馁沮丧,这些所有的课目在你们今后的训练中都会重来一遍,只要你们努力,想要超过夜袭亦不是不可能。”  众人不由面露惊喜,早听说过那场拓展训练了,许多人向往得连觉都睡不着,此时听见王妃这般说,他们可不是要变成比靖王爷、九皇子和赛广将军还要强大厉害的人吗?单是想想都叫人激动呢!  待大伙儿问得差不多时,夜袭才微微蹙眉问道:“王妃?属下想问问,何为合格的水师部队?是不是褚国水师那样强大的水军?”  “应该说是比褚国水师还要强大的水军!”看着眼眸晶亮的将士们,沐之秋道:“水军不过是些作战勇猛机智超绝的海上部队,我要你们成为的是不但能在海上作战,还能在水下作战的超能力部队。便是在没有氧气袋供氧的情况下,你们也要想办法绝境逃生。所以,你们肩负的不仅仅是作战、偷袭等使命,还要肩负着救护伤员的作用。”  “那为何一定要称之为水鬼呢?”始终没做声的沐雨问道。  “鬼乃是无影无形之物,倘若厉鬼缠身,便会如影随形无法摆脱。我要你等如同水中鬼魅一般,不但拥有绝无仅有的作战能力,还必须有坚强的韧劲和不死不休的狠劲,势必让倭国彻底消失,便是还有一个倭人活着,也要将他拖入地狱。如此,你们懂了吗?”  “懂了!”异口同声,震彻云霄:“我等誓要完成水鬼训练,成为王妃手中无影无踪如影随形的水鬼之师!”  正事办完,沐之秋轻轻吐出一口气,面上表情也不由自主缓和下来:“明日便是圣德皇帝二十八年的第一天,是正月初一。靖王爷为体恤三军,给水师和虎贲军中的每个兄弟都发放了十两银子。本王妃入乡随俗,也不能亏待我野战部队的将士们,故本王妃也为你们准备了新年红包利是,每人发放纹银二十两,咱们比王爷多一倍,眼红死王爷他们!”  但见王妃面上透着俏皮的狡黠和满足,众将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谢王妃!”  “既然领了银子就要好好训练,否则,本王妃定不轻饶!”微微一笑,又道:“新年不分大小,从明日开始,给你们每人放三天假,这三天里,你们可以回家探视父母,可以开怀畅饮,也可以没大没小地疯玩打闹,但有一点,不许给我闯祸。正月初四,不管是谁,必须准时回到这里,本王妃亲自点卯,尔等可能做到?”  “能!”  “好!”微微点头,沐之秋的目光已从夜袭身上转移到了身边的冬果脸上:“另外一件事,一个月后,由本王妃和靖王爷亲自主持,为夜袭和冬果完婚。尔等一个不少,皆要参加。谁若是敢缺席,本王妃大棒伺候!”  冬果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呀”地一声,娇憨地用手捂住了脸,只是,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却透过指缝火辣辣地投向夜袭。  夜袭彻底傻眼了,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瞪着王妃。王妃说什么?他可是耳朵听错了?他只道这一生再与冬果无缘,所以这几日,便是看见冬果,他也会极其自觉地退避三尺。如今,他可是在做梦?  “怎么?夜袭?你难道变心了,不想娶冬果了?”沐之秋微笑调侃。  “想,想,我想,我想!”语无伦次地应着,夜袭急得满头大汗:“可是王妃,您曾说过,属下必须与赛广将军比试获胜,方可迎娶冬果。然,属下,属下……”后面的话已然说不出来。  “那你可输给了赛广将军?”第541章 有人下毒  “这不就得了!”沐之秋摊开双手,狡诈地眨巴眨巴眼睛,“我可曾说过你与赛广将军战平便不能娶冬果的话?”  噢!腹黑的王妃啊!怎么可以这般戏耍与他?吓死他了,当真吓死他了。  “王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夜袭哽咽道:“夜袭嘴笨不会说话,但此生,夜袭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  “扑哧!”沐之秋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夜袭啊!你当真不会说话,你是冬果的夫君,自然生是冬果的人,死士冬果的鬼,与本王妃何干?难道你想让王爷天天打你?”  “啊?”  夜袭呆住,四周立时传来善意的哄然大笑……  二月二,龙抬头,夜袭和冬果大婚,靖王爷萧逸与靖王妃沐之秋亲自为他二人操持。  这乃是百年不遇的好事,顿时轰动了虎贲军大营和整个京城,便在朝堂之上也引来了不小的波动。  二皇子萧寿、九皇子萧楠、沐忠国、方志清、黄毅、赛广等一干公股大臣纷纷道贺。就连萧震天也命人送来了贺礼,还颇给面子地准了萧逸和上官云清一天假,允他二人协助沐之秋张罗准备,替夜袭和冬果完婚。  散了朝,萧寿、萧楠、沐忠国、方志清、黄毅等人便一股脑地涌过来凑热闹。  沐之秋亲自站在铜镜前给冬果梳妆,好几次,冬果都不习惯想要站起来,却被她按住。  此时见冬果又要站起来,沐之秋再次按住她道:“好姐姐!你侍奉了我两年多,对我忠心耿耿情同姐妹,自从清影和阿绿走了之后,我身边最知心的人便只有你了。今日你与夜袭大婚,不仅仅是你们二人的喜事,也是我和王爷的喜事。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我一人的冬果了,你就让我这个王妃妹妹给你梳妆描眉,尽尽我的心意吧?”  此言一出,不由勾起了冬果的心事。冬果含泪道:“王妃!我虽嫁给了夜袭,但到了夜里,王妃若害怕,冬果还来陪你壮胆。”  “呵呵!傻冬果!”替她擦掉眼泪,自己吸吸鼻子,沐之秋笑道:“我夜里有王爷相陪,你不去陪自己的夫君跑来陪我作甚?难不成你陪我就能在肚子里陪出个嫩娃娃来?”  “呀!王妃您又打趣冬果!”  但见冬果羞得面红耳赤,沐之秋心中一派黯然。  清影?你的仇沐之秋迟早都会替你报。阿绿?你若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和冬果一生平安快乐。  冬果那里沐之秋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张罗,夜袭这里萧逸和上官云清也没闲着。  上官云清倒还好,萧逸已是满脸怒意,伸手就要去撕夜袭身上的军装,“我说你小子怎么一根筋?秋儿虽说过这身军装除了睡觉之外再也不能脱下来,但今日是你大婚,你穿成这样要如何去拜堂?若是背新娘,你可是打算将冬果一并装进背囊之中?”  哪想夜袭早已今非昔比,无论是轻功还是武功都增进得极快,萧逸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  萧逸不由大怒,断喝道:“大胆!本王之命也敢违,夜袭你可是不想活了?”  岂料夜袭根本不怕,只是愁眉苦脸地边躲边嚷道:“王爷,夜袭现在是王妃手下野战部队的旅长,不是您的贴身侍卫。夜袭的命掌握在王妃手中,您说了不算。您和上官丞相就别逼我了,王妃说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既然身为野战部队的旅长,自当身先士卒,怎能随便将这身军装脱下来?”  md!当真会钻空子,怎地他的小女人教出来的人都是这种软硬不吃特难搞的刺头?旅长,当真是头倔驴,现在连他的话都不听,偏偏自己现在还奈何不了他,萧逸心头怒火越烧越旺,直恨不得命令夜袭别动,冲上去给夜袭两个大嘴巴。  罢了,他既说过将野战部队的兵权交给秋儿,夜袭不听他的倒也无可厚非。既然来明的不行,那便来阴的吧!  凤目一眯,萧逸已趁夜袭躲闪之机快速冲云清比划了个手势。  上官云清顿时领会,突然看向门口,如释重负道:“之秋?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夜袭,他就是不愿穿上喜服。这样耽误下去,婚礼当如何举行?”  王妃来了?夜袭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脚步不由自主便停了下来,单膝一弯,已跪倒在地:“属下夜袭叩见王妃!”  哪曾料到话才出口,胸前已被王爷狠狠一点,登时僵在原地,竟连半分武功都使不出来。此时才看清门口哪里有人?分明就是上官丞相在骗他。  夜袭大惊,“王爷?上官丞相?您二人居然联手算计我?”  “咳咳!”上官云清理亏地摸摸鼻子:“不算计你你怎能听话?你就海涵吧!”  “休要跟他??嗦,这厮属倔驴的!”萧逸伸手便将夜袭身上的迷彩服剥了下来,冷声道:“云清你快点帮他穿,秋儿和冬果她们还等着咱们一起去迎亲呢!”  夜袭满头黑线,好么,今日他当真高贵,竟要让王爷替他梳头戴冠,上官丞相为他更衣。还有没有比这更吓人一点的?这个新郎他不做了还不成吗?  总算将夜袭弄妥当了,萧逸抹了把头上的汗,“平日里给秋儿梳头也不曾这么累人,怎地给这头蛮牛梳头竟梳出本王一身汗水?”  随即拍拍手掌,门外便走进来四名抬着椅子的暗卫。不等夜袭反应过来,已被丢在椅子上绑起来抬了便走。  从靖王府暗卫们的小院出发,在府里转一圈,再前往凌霞殿。虽是在自家院子里走过场,倒也显得热闹。只是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里,那新郎着实狼狈,满脸不情愿地被绑在椅子上被人抬着走不说,嘴巴里还塞了块布团。  到得凌霞殿,沐之秋远远看见夜袭被五花大绑着抬来不由吃了一惊。  见宝贝娘子,萧逸急忙迎上去,极其拽屁地炫耀道:“秋儿!为夫将你布置的任务顺利完成了。”  这就叫顺利完成啊?沐之秋脸上的肌肉不由抖了抖。  “你们为何要将夜袭捆起来?还将他的嘴堵上?”  “之秋,这个我来解释吧!”上官云清上前,将夜袭的不配合与他和萧逸的暗算一字不漏地讲给沐之秋听。  沐之秋听得哭笑不得,夜袭哟!这个傻大个儿,当真直得一根筋。不过萧逸和云清也够坏的,人家毕竟是新郎,他俩居然把夜袭搞成了怨夫……  本来最多半个时辰的婚礼,硬是被一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猴崽子们折腾了整整一天,待喜宴开席时,天都擦擦黑了。  众人都围在前院喝酒庆祝,沐雷和沐雨却各自带了两队人马在整个靖王府巡视。  王妃说,这种时候最容易忙中生乱,要他们多加警戒,一定要将靖王府的每个角落都检查一遍,哪里都不放过。  走到膳司坊门口,但见里面人头攒动忙得不亦乐乎,沐雷道:“这里就不要查了吧?免得给他们添乱。”  沐雨想了想,道:“人多了进去确实容易造成混乱,这样吧!大哥你先带人去其他地方转转,我独自进去瞧瞧。”  沐雨乃是当初的五名侍卫中最稳重的一个,沐雷放心地点头道:“也好,你仔细些瞧,莫要引起厨子们的恐慌。”  “知道了!”  待沐雷与其他人走远了,沐雨才扯出一丝笑容走进膳司坊。  沐雨原就是靖王府的暗卫,之后跟随靖王妃,乃是王妃跟前的红人儿,膳司坊的人见他笑眯眯地走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跟他打招呼:“沐雨大人来了!”  挥挥手,沐雨平易近人道:“你们忙,继续忙,我就是有点饿,前来寻点吃食。你们不必管我,前厅里的客人们还都等着呢!”  到底都是下人,平素也不生分,厨子们各自笑着继续忙去了。  沐雨环视一圈四周,目光渐渐落在了案上的一口口大锅之上。  因为夜袭和冬果大婚,来的客人多,膳司坊便将平素不用的大锅全都找了出来。每炒好一个菜,他们便将菜倒进锅里等着丫鬟仆役们前来装盘,所以这些大锅里都是做好了的菜肴。为防止变凉,每口锅上都盖着锅盖。  走过去,沐雨揭开一只锅盖,一股扑鼻的香气袭来,顿觉满口生津,肚子里的馋虫险些被勾引出来。  吞下一口口水,心中暗道:“大哥好滑头,难怪不愿检查膳司坊,这般只闻其香不能品其味当真难忍。”  放下锅盖再揭开另一个,如此一个个下去,一连揭开了十几口大锅都没有发现异常,沐雨倒真的觉得肚子饿了。  还有最后两口大锅,其实检不检查都应该没什么关系了,但沐雨平素行事稳重小心,想了想便走上前又将一个锅盖揭开来。  但见还是寻常菜肴,沐雨直笑自己神经多事,却又顺手打开了最后一口锅盖。  这口锅里不是炒菜,却是一锅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浓汤。沐雨重重地吸了两口香气,竟如同喝醉了般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王妃娇美的容颜,不知为何,脑子里的王妃居然向他眨着眼睛,颇显暧昧之意。  沐雨登时心浮气躁起来,直感觉丹田内有一股热流冲上脑门,竟是一刻都等不及地想要见到王妃。  若是换个人或许真的就克制不住了,偏偏沐雨异常心细沉稳,发觉不对忙将锅盖盖下,顺手便操起案上的一钵凉水对着自己的脸泼将下来。  众厨子都忙碌着,沐雨突然来了这么一手皆是一惊,不由围上来七嘴八舌道:“沐雨大人?你怎么了?”  刚进入二月的天气,虽已有了春意,却依然天寒地冻。被凉水一激,沐雨顿时清醒过来,心中暗呼不好,犀利的目光已鹰隼般在每个人的脸上来回扫视:“这锅汤羹乃是何人烹制?”  厨子们一愣,看着沐雨冷若寒霜的脸大气都不敢出。许久,才有一名年轻厨子战战兢兢地走出来道:“是,是奴才,是奴才做的。”  “你在这锅汤羹中放了什么?”  “放了什么?没放什么啊?这就是一锅普通的牛鞭碎鱼翅汤羹,乃是上好的滋补品。”  “牛鞭碎鱼翅汤羹?滋补品?”点点头,沐雨面无表情道:“这锅汤羹我甚是喜欢,你且端上跟我走!”  “啊?”小厨子愣住了,显然没听懂沐雨的意思,脱口道:“这是要端上婚宴的汤羹!”  沐雨眉头微蹙道:“怎么?我看上你一锅汤羹难道还需经你首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第542章 面具男人  旁边一名老厨子陪着笑走上前道:“还不快跟沐雨大人去,沐雨大人看上你做的汤羹乃是你的福气,你这里缺的空,我替你补上便是。 ”  “唔!”那小厨子此时才反应过来,点头应了,赶紧连锅一起将汤羹端了起来。  沐雨冲众人拱拱手,面上这才有了一丝松动:“抱歉了诸位,待今日喜宴结束,沐雨请大伙儿喝酒!”  说罢,冲小厨子挥挥手,二人便出了膳司坊。  才走出没多远,便碰上了巡查的沐雷,但见沐雨神色不对,沐雷心头一凛,迎上前来问道:“怎么?”  “速去请王妃来后院侍卫房!”  一听这话,沐雷便知出了大事。冲身后的特种兵们打了个手势,便只身往前院急行而去。  沐之秋正和萧逸、上官云清等人在前院操持庆祝,沐雷突然凑过来悄声道:“王妃,沐雨请王妃后院议事。”  沐雷和沐雨乃是沐之秋派出去巡查的,一听这话,沐之秋便知出事了。  与萧逸耳语几句,递给上官云清一个眼神,上官云清便随她和沐雷一同往后院行去。  那小厨子正站在侍卫房门口,远远看见靖王妃和上官丞相带人过来,吓得险些将手里的汤锅泼将出去,幸而沐雨眼疾手快,不待他哆嗦跪下,已从他手中将汤锅硬夺了下来。  不待王妃和上官丞相开口询问,沐雨已低声道:“王妃,这锅汤里有人下毒!”  “啊?”小厨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惨呼道:“王妃、上官丞相,不干我的事,奴才绝对没有下过毒。”声音才出口,沐雷已出手如电点了他的穴道。  上官云清上前提起锅盖,微微一嗅。思忖片刻,放下锅盖皱眉道:“确实有毒!”  “何毒?”  “乃是一种烈药,对你我这些不会武功的人来说完全无效,但对习武之人却有损害。且武功越高损害越大,轻则意乱神迷思维不清,重则会变得癫狂不止虚脱而亡。”  “脑神经毒素?”  “然!而且,里面还掺杂着一种类似于催情药的致幻剂。可见,下毒者的居心无比狠毒。”  沐之秋眼眸一眯,道:“是专门来针对我的野战部队的,呵!来得好快!”  倏地视线一转,目光已落在了小厨子的身上:“你做汤羹的时候可曾离开过?离开之后可遇到了什么可疑之人?”  沐雷适时地将小厨子的穴道点开,有了先前的教训,小厨子不敢再大喊大叫,抖若筛糠道:“不曾,奴才不曾离开过。 ”  “你确定?”  “奴才确定!”小厨子虽惊慌失措,脑子却不混乱,急急道:“昨日王爷就命人来传过话,说生怕今日有人在膳食中做手脚,要我等都小心谨慎点。所以奴才今早不到寅时就起身了,从选料到做好这道汤羹,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除了膳司坊的人之外,奴才也没有见过任何可疑之人。”  “如此!”沐之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柔声道:“你先回去吧,明日自己到冬果那里去领十两银子。切记此事不要声张,否则,你的性命不保。”  “哦!”小厨子愣怔住,半响才喃喃问道:“王妃?你相信我?”  “你都说了不是你下的毒,我为什么不相信你?”沐之秋浅浅一笑:“我们靖王府可有一人是会撒谎骗人的?”  “王妃……”眸中顿现泪光,小厨子哽咽道:“奴才记住了!”  不再多言,重重地磕下一个头,小厨子起身自行离去。  沐之秋等人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沐雷忍不住问道:“王妃?你怎么将他放走了?要不要属下把他……”  “我方才说了,让他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看了沐雷一眼,沐之秋道:“我说过,靖王府内,没有人会撒谎骗人!”  沐雷心头一暖,冲王妃拱手退后。  上官云清重新将目光投向那锅汤羹,身上带着股罕见的杀气:“之秋,你还是心肠太软。”  “他不是下毒之人。”  “你就这么确定?他即便不是下毒之人,此事也难逃干系,你将他放走,岂不是养虎为患?”  “你不是和我一样确定吗?”目光清澈地望向云清,沐之秋道:“一个明知性命不保的人,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还能勇于承担,死不松口,这样的人,要么不是下毒之人,就算是,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坏蛋,我向来尊重这种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我们何苦赶尽杀绝?”  何苦赶尽杀绝?没错?他上官云清从来都不喜欢赶尽杀绝,可是,这样不入流的法子,到底是想针对谁,只要是个人便都能瞧出来。但凡想要伤害之秋的人,他上官云清和萧逸是一个态度,杀无赦!便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冒险放过一个。  读懂云清眼睛里的担心,沐之秋轻叹一声:“不过是个小角色,何必为难他?其实,那个人就藏在靖王府里,兴许,他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呢!”  “啊?”此言一出,不止是沐雷、沐雨,连上官云清都吃了一惊:“他是谁?”  “还能有谁?”沐之秋的眸中精光毕现:“没有线索本身就是线索,不露痕迹,本身就是破绽百出。能在我靖王府内来去自如,连我的野战部队都查不出他踪迹的,这世上除了师父和他之外,可还有别人?”  “是他?”上官云清顿时了悟,转身便要走:“我速去跟萧逸商议,让婚礼停下来全府戒备。”  “不必!”唇角一弯,沐之秋笑起来:“呵呵!他若真想下毒,岂能被沐雨发现?如此打草惊蛇,不过是故伎重演想引起我的注意罢了。游戏才玩儿到一半,他想见我,势必不会伤及我的性命。”  “云清!”伸手握住上官云清的一只手,沐之秋面色一凛道:“你可愿助我冒一次险?”  “我不愿意!”拂掉沐之秋的手,上官云清态度坚决道:“你的主意向来都是以你自己为饵放长线钓大鱼,若是师父在倒也罢了,如今只有萧逸,我不放心,也不同意!你休要甜言蜜语哄骗与我,什么不会伤及你的性命?那是个脑筋不正常的疯子,是个精神病。你我都知道精神病的思维不能和正常人同日而语,你如何还能去冒这个险?此事绝不能瞒着萧逸,我这就跟他商议去!沐雷、沐雨,你等先保护王妃回凌霞殿,切莫让王妃到处乱跑,我和靖王爷随后就来。”  说罢,不待沐之秋回应,上官云清已大步流星而去,竟是用跑的。  沐之秋登时一头黑线。 ,要么说和男闺蜜之间不能有情感纠葛,这太了解了当真不是好事,怎么她还没说出来,云清就把她的想法猜得分毫不差?云清当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想要用怀柔政策都算到了,要不要这么妖孽?她怎么从来没发现云清在这方面跟萧逸一样固执有主见啊?  罢了,既然云清不愿意,那她就靠自己好了。  转身看向沐雷和沐雨,沐之秋咧嘴笑笑,颇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沐雷沐雨?你二人可记得我野战部队的宗旨?”  但见王妃笑得奸诈,沐雷和沐雨心头一惊,暗呼不好,无奈王妃指名道姓,他二人只得硬着头皮道:“记得!王妃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如此甚好!”满意地点点头,沐之秋冲他二人招招手:“你们且去安排准备,按照我说的这样。他既敢再闯我靖王府,那就要做好被擒的准备。便是不能让他有来无回,我也要剥掉他一层皮……”  一阵耳语,直听得沐雷沐雨心惊肉跳,但却不得不称赞王妃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如此计策,除非他们野战部队都是酒囊饭袋,否则,势必打断这胆大包天的贼子一条狗腿。  毫无迟疑,二人一拱手,带着众特种兵匆匆离去。  沐之秋并不急着回凌霞殿,她知道,萧逸和上官云清去凌霞殿找不到她,很快就会来这儿找她。索性调转了个方向,带着几名丫鬟小厮慢腾腾地往国医府的实验室去了。在实验室内磨蹭良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她才悠哉悠哉地顺着小路往回走。  才走到月亮门前,便听身后一声轻笑:“靖王妃别来无恙啊?”  呵呵!这就来了。  转身,果然,身后哪里还有丫鬟小厮的影子?想必潜藏着保护她的暗卫们也都被调开了。  两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上站着个人,与其说他是站在树枝上的,还不如说他是飘在树梢上的,因为随着树梢的上下起伏,沐之秋能借助远处的灯光清楚地看见此人也在上下起伏。  只是,很可惜,除了那双亮得堪比镁光灯的眼睛之外,和上回出现时一样,沐之秋无法看见他的脸,因为他的脸上戴着一张极其粗糙的人皮面具,让人一眼就知这不是他的真容。  一个人,如果想要易容,势必会选择尽善尽美的易容,这般随随便便的做法,只能说明此人根本不在乎遮住真容的是什么,只要能替他掩盖真面目,哪怕是块抹布,他大概也能堂而皇之地挂在脸上。  这种人,要么自信强大到无法抗拒,就像杨过。要么,就是个疯子。很显然,树上的这个人是后者。  “哦!你来了!”轻描淡写地打招呼,就好像看见的是个老朋友。  “噢?靖王妃知道我会来?”嘴里虽这么说,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惊奇。  “我不知道你就不会来了吗?”索性在月亮门边的一个石墩上坐下来,拍拍身边的另一个石墩,沐之秋笑道:“来来,别杵在那上面说话,省得我总是担心你会栽下来。万一把你摔残废了,静安王朝可没有人愿意给你医治。”  话音才落,便觉身子一轻。下一秒,沐之秋已站在了大树顶端,同样在树梢上飘荡。当然,沐之秋不是自己独自站在树梢上的,和她大婚那日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她是靠在某个人的怀里,唯一一个让她在这个时代既厌恶又惧怕的老男人的怀里。不同的是,大婚那日的她浑身无法动弹,连话都不能说,此时,她却行动自如,不但能说话,甚至,她想跳下去都可以。  要是在以前,说不定她还真会跳下去,可是现在,就算身后是坨臭狗屎,沐之秋也会毫不犹豫地靠近他。  怎么着臭狗屎也比摔下去强是不是?反正这bt怎么样都不会掉下去的,只要自己紧紧地黏着他,最起码性命无忧。第543章 兄妹之情  “唉!又是这一套,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吗?”颇为无奈地往此人怀里又靠了靠,沐之秋还下意识地反手攥住了他的腰带,“看来你小时候缺乏爱,所以没玩儿过荡秋千。∈♀?p?v?{文若是你特别喜欢我靖王府的大树,我可以让手下在每棵大树上都挂一只大笼子,你若想荡着玩儿,只管钻进笼子里去荡,免得把树枝给我踩断了,我靖王府的园丁还得重新修剪。还有,麻烦你以后给人下毒,能不能换点东西?你是将神仙果、催情散那种东西当糖豆儿吃么?那种东西吃多了可不好,容易不举,像您这个岁数的人,经不起的。”  “呵呵!”丝毫不在意沐之秋的冷嘲热讽,精神病浅笑道:“看来靖王妃对我颇为眷恋,居然主动投怀送抱。靖王妃可想亲自给我诊治一下,看看我是不是有不举的毛病?”  我呸!尼玛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身上那根毛值得本王妃投怀送抱?让本王妃给你看看你是不是不举?你特么也不怕本王妃将你直接整成太监?  “呵呵!质子大人当真自恋,这种事也能想象得出来,好强大的幻想力,沐之秋佩服之极。”  “牙尖嘴利,不错,很对我的胃口。”手臂如毒蛇般缠住沐之秋大腹便便的腰,精神病将下巴轻轻支在沐之秋的肩膀上,如同情人般柔声耳语道:“我记得上回咱们俩站在树梢上时,靖王妃可是泪水涟涟人比花娇。没想到只大半年,靖王妃就变得如此豪爽,竟能和我说笑了。果真嫁了人的女子,是寂寞而空虚的。”  寂你娘的寞,空你娘的虚,你特么哪知眼睛看见姑奶奶我寂寞空虚了?精神病就是强大,自说自话还能自我感觉良好。  沐之秋心头一阵恶寒,怒极反笑道:“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沐之秋乎?便是我不怕死,我还要替萧逸想一想,还要我替腹中的孩子想一想不是?所以,你不必小心翼翼,我不会寻死觅活的,你想干什么我都会配合你。不过,我说质子大人,您能不能找个平稳点的地方站着?省得你一个眼晕没抓牢把我摔下去,到那时,只怕你的孤魂野鬼也没这福气跑到树梢上来看月亮了。”  “呵呵!好特别的女子!”嘴唇若有似无地在沐之秋的面颊上扫过,精神病的一只手已在沐之秋隆起的腹部上轻轻一按,“萧逸当真好福气,若不是你的身子已被他弄脏了,说不定我真的会爱上你!”  卧了个槽!还能不能再恶心一点?尼玛一个不知打哪个坟穴里爬出来的老不死僵尸,口口声声跟你说会爱上你,你会不会觉得很想死?  反正沐之秋此时就恶心得很想死,还是恶心得很想死。  丝毫不去管按压在腹部上的手,却下意识地将脸颊移开离他远一点,沐之秋浅浅一笑:“那感情好,质子原来是个滥爱又博爱的人,不知道我娘亲泉下有知,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更厌恶你,躲你更远一些!”  此言一出,身后的怀抱立刻变得僵硬起来,连支在她肩膀上的下巴也在瞬间移开了。 仿佛突然掉进了万年冰窟,沐之秋只觉透心的凉意扑面而来,竟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果然是阿芳的女儿,与她一般巧舌如簧又心肠狠毒!”声音里终于带了点言不由衷的恨意,“如此,那我便带你去瞧瞧你的好夫君此时正在做什么!”  沐之秋不由地在心中骂了句娘,草泥马啊草泥马,只要遇到这个bt的老男人,她就得承受这种狗血剧情, 此人上辈子是不是特别喜欢看毛片?怎地倒腾来倒腾去,横竖都是这么一招?唉!真不知这一次,这 次又会给萧逸配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来暖床。  话说,她这妖孽夫君前世到底招惹了多少桃花?怎地跟植物大战僵尸一样没完没了,怎么打也打不完啊?  眼见云清火烧眉毛般独自跑回来,萧逸眉心一跳,想也没想便迎了上去:“秋儿呢?怎么样?”  果然是萧逸,别人都会先问怎么样,只有他,脑子里什么时候最重要的都是之秋。喘口气,上官云清道:“是倭国质子,之秋说他就潜藏在靖王府……”  “那你不陪着她跑这里来作甚?”才问完又觉得这话不对,莫说云清不会武功,便是云清武功盖世,让他去陪秋儿也着实不妥。萧逸又道:“秋儿现在何处?”  “我让沐雷和沐雨护送她先回凌霞殿了,之秋她要……”  打断上官云清,萧逸道:“可是沐雷和沐雨方才才将婚宴上的野战部队全部调走了!”  “啊?”上官云清大惊:“萧逸,快快,之秋,之秋她要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没等上官云清的话说完,萧逸已没了踪迹。上官云清狠狠一跺脚,赶紧寻找萧寿与萧楠去了。  萧逸的头皮都快被揪起来了,此时他恨透了自己的疏忽,他怎地会让云清这个大白痴跑去和秋儿勘察?云清什么场合都镇定自若,什么时候都能运筹帷幄,可是,只要遇到秋儿的事,云清就比三岁的孩子还要愚笨,连一点点心思都转不过来。便是秋儿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便是秋儿说臭狗屎是甜的,云清也会捡一块放在嘴里尝一尝。  他的小女人可是这么听话的一个人?云清让她回凌霞殿躲着去,她就会老老实实回凌霞殿?这怎么可能?  殊不说秋儿天生就爱冒险喜欢挑战,单单就是倭国质子这般几次三番找到门上来挑衅,以秋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还他一针,人再犯我斩草除根的性子,秋儿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更何况那人既然能在靖王府来去自如,难道凌霞殿就会安全?云清哦云清,你这个没脑子的大白痴!  宝贝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转眼便到了侍卫房,但见几名仆役正在院子里挖坑,地上还放着那口大锅。萧逸上前揪住一名仆役的衣领厉声问道:“王妃呢?你们在作甚?”  “王妃?”那仆役愣了愣才道:“王妃带人回凌霞殿了,特命奴才们在此挖个深坑,将这锅汤羹泼洒进去掩埋掉。”  不过是一锅被人下过毒的汤羹,直接泼进茅厕便是,还要挖个深坑掩埋,果然是他的小女人才会想出来的主意。  丢开仆役,飞身便往凌霞殿扑去。  才到门口,便瞧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虽说天已经黑了,但能有如此身手,连他萧逸都看不清楚的人并不多,不待细想,萧逸已追了上去。  越行越偏,脚下一顿,萧逸愣住了。  此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与秋儿大婚那日,秋儿可不是就被人在这间柴房里捉奸的么?难道今日,有人故技重施,竟又要在此对秋儿不利?  再不敢想下去,飞起一脚踹开房门,萧逸已扑了进去。  脚下才站稳,便察觉到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随即,身体已被一双软绵绵的手臂抱住。  他的秋儿,便是一根头发丝他也认得出来,如何是这等庸脂俗粉的味道?  找死!原来有人将他诱到此地,为的是算计他。那么秋儿呢?秋儿可和大婚那日一样,又在某个角落受人胁迫伤心欲绝地看着他?  连看都不屑去看,大掌一抬,便向怀中的人头顶拍下去。  许是察觉到来自头顶的死亡威胁,抱着他的女人突然抬起了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唤道:“三哥!”  萧逸猛地一愣,掌势倾斜,剑走偏锋,险险地从女子耳边擦过,虽未伤到她的性命,却在她如玉的面颊上擦出一道血槽。  “铃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话音未落,手指一弹,墙壁上的蜡烛已扑簌一声被点燃了。果然,灯光下面前是一张熟悉的绝世容颜。  没错,抱着萧逸的正是被父皇长年锁在悔心宫中的七公主萧铃儿,饶是萧逸心硬如铁,此时借着月光看清楚面前这张与云清酷似的脸,也不由地一阵后怕。  “何人带你出宫的?父皇可知你擅自离开了悔心宫?”  “我不知道!”顾不得脸上的伤口,萧铃儿紧紧抱着萧逸的腰,边摇头边哭诉道:“三哥,我害怕,我害怕!”  但听萧铃儿语无伦次,萧逸便知她受到了惊吓。心头一软,一只手已轻抚上了她的后背,一股庞大的真气瞬间倾入萧铃儿的体内。  “不怕,只要三哥在,没有人会伤你,也没有人伤得了你!”迟疑一下,又道:“还有,上官云清也会护着你的!”  “三哥,三哥……”萧铃儿只管哭泣,拼命将哭花的小脸蛋往他怀里钻。  皱皱眉,萧逸面上已显出几分不耐。他素来不喜有人接触他的身体,秋儿是唯一的例外。对萧铃儿照顾颇多乃是萧铃儿对他有利用价值,如今,很多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有没有萧铃儿都不会影响全局,若不是看在秋儿、云清和老顽童的面子上,他早一掌将萧铃儿拍飞了,怎地这个捡来的七妹妹还如此没有眼色,依然没完没了地纠缠。难道她以为她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而他还是以前那个宠溺她包容她的三哥吗?  耐着性子问道:“铃儿?你可瞧见你三嫂了?”萧逸的声音里已难掩冷淡和厌恶。  萧铃儿却像没有察觉一般,依然摇着头梨花带雨道:“没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三嫂了!”  这话不知怎地就触到了萧逸的软肋,顿时想起秋儿当年孤苦伶仃地在丞相府中饱受欺凌的模样。  “你受了惊吓,我让上官云清来陪你好么?他是你三嫂最好的朋友,也是我静安王朝第一神医,性情温和长相俊美,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三哥还要去寻你三嫂,铃儿快快撒手!”  头几句还有哄骗的味道,最后一句,早已不耐之极,连面子功夫都不愿再做,萧逸一把将扑在怀里的萧铃儿扯下来丢了出去。  许是用力过猛,萧铃儿抱得又紧,刺啦一声,竟扯掉了一大片衣襟。  若换做别人,只怕萧逸早就大怒将她打死了,想到秋儿和云清,硬生生地将心头怒火吞下,转身,萧逸便要离开。  哪想萧铃儿像是早有防备,居然再次扑上来从身后抱住他哭喊道:“三哥?三哥?你不要抛弃铃儿,铃儿此生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做三哥的女人,只要三哥愿意,铃儿可以不要名分,铃儿什么都不要,铃儿只想做你的女人,给你生儿育女……”第544章 阴沟翻船  趴在屋顶上的沐之秋觉得自己想打喷嚏, 这个姿势真难受,若不是精神病还懂一点怜香惜玉用一只手臂托着她的腰,只怕此时肚子里的宝宝都被压出来了。  靠!当真好大一盆狗血。饶是她的想象力再丰富,沐之秋也想不到会在柴房的屋顶上看见这么一幕。这特么叫什么?恐怕连萧逸自己都没想到他的无心利用竟惹下了又一朵烂桃花吧?  当初在听水阁内第一次看见萧铃儿,沐之秋就觉得这姑娘单纯得有点诡异,如今看来,可不是诡异么?在那时候就开始算计萧逸,居然还能在她面前伪装得如此天真烂漫纯净无知,她沐之秋才是那个头大无脑的蠢货。  难怪当年在御花园内会被四公主和六公主派人一竿子打下来,难怪她们会将自己认成七公主萧铃儿。好有心机的姑娘,原来早在那时,萧铃儿便想利用那件披风害死她。  可见,这世上并不是所有长相干净的人,都像云清一样拥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便是与云清长得再像,这萧铃儿的心也是黑的。  想到云清,沐之秋又是一阵纠结。云清怎地如此命苦?有那样一个爹爹,有那样一个小师妹,还有这样一个萧铃儿。唉!怎地他身边就不出现一个香香公主那般的好女子呢?  许是她思想跑毛得太明显,精神病有些不满意,突然凑至她的脸旁,张嘴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 你个大傻……”后面的“逼”还没骂出来,嘴巴已经被精神病捂住。  “怎么?秋儿是想让萧逸来屋顶上捉奸吗?”对着沐之秋的脖颈轻吹一口气,精神病温言细语道:“上回秋儿大婚,可惜那厮太不济,秋儿今日可想试试我是不是也不济?我倒还没有尝过孕妇的滋味儿。唔!秋儿好香,好甜,连我都有些熏熏然呢!”  像是真的觉得她很甜,精神病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沐之秋的脊背上顿时惊出一层冷汗,精神病的这个动作竟像是舔在了她身上一般。靠!这疯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动这种念头的?他想要的不一直是她沐之秋的脑袋吗?秋儿?谁允许他叫她秋儿的?他叫她臭狗屎才好呢!  压低声音脱口道:“别呀!我跟你说,萧逸这个人的钻研精神比较强,他喜欢新花样,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便是脚趾头,萧逸都亲过舔过,难不成你还想尝尝萧逸的口水?我跟你说,我……”  “你给我闭嘴!”像是颇嫌弃她,手臂虽仍托着她的腰,精神病的头却下意识地往上仰了仰,像避开臭狗屎一般离她远了不少。  早知这厮有洁癖,她就应该不停地跟他讲萧逸的钻研精神,恶心死这个老bt。果然,喜欢看毛片的人自己都不喜欢演毛片。沐之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呵呵!”精神病突然又笑起来:“我知你是在激将,偏偏你说的都是实情,我又不喜与人分享,所以,算你赢了。”  与你分享?你也配?当真以为自己是哪颗葱?你特么给萧逸提鞋本王妃都看不上。  像是看透了沐之秋的嫌弃厌恶,精神病又凑近些道:“不过秋儿当真好气度,当日不愿与香香公主共侍一夫,如今却愿意看着萧逸与自己的妹妹乱lun。秋儿既开明至此,何不对自己也纵容些?我定比萧逸强许多!”  “放你娘的臭屁!精神病,你特么也配?”饶是沐之秋再有涵养,再有心机,听见这么不堪入耳的话也不由火冒三丈,“ 不行了,你信不信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一句,本王妃就抽死你?”  她这辈子除了对之前的玉蝴蝶外,当真没有对谁发这么大火过。便是玉蝴蝶,至少人家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帅哥,你md都是一根老萝卜了还在这里恶心人,倒是寒碜不寒碜?  “唔?”精神病显然没有料到沐之秋会突然发飙,愣了一下突然高兴起来:“太好玩了,沐之秋,我觉得你太好玩了!”  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就忘了这厮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头皮一麻,完蛋了,被他觉得好玩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王八蛋不会把她带到地底下去玩吧?一想到大皇子萧夜,沐之秋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恐惧。  此时也顾不了其他了,扯开嗓子,沐之秋便大声喊起来:“萧逸,快来救我,我们在……”  还没喊完,柴房的门便砰地一声飞了出去,一股磅礴的寒意已劈头罩下来……  “秋儿……”  萧逸简直要疯了,以他的功力岂能察觉不到屋顶上有动静?无奈这回和上次大婚时的情形一模一样,那药引又下在了萧铃儿的身上。若不是顾虑到秋儿和云清,他哪里会被萧铃儿绊住腿脚?  再也忍不住一掌将萧铃儿拍晕丢出去,待跃到屋顶,哪里还有宝贝娘子的半点影子?除了方才余音绕梁的那声呼救,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秋儿身上浅浅的药香。若不是有两块瓦片被揭开,能清清楚楚看到柴房内的情形,萧逸都要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秋儿,他的秋儿,他多灾多难的小女人,每次她都近在咫尺,他却每次都在眼皮子底下将她搞丢。这次,他的秋儿又被人掳到哪里去了?  才跃下屋顶,便见萧楠带着一队虎贲军提着灯笼寻来。  瞧见失魂落魄的三哥,萧楠冲过来脱口问道:“三哥?可找到三嫂了?”  “告诉云清,将虎贲军、水师全部调集起来,我要挖地三尺,在整个静安王朝寻找秋儿。”  萧楠眉心一跳,道:“三哥?上官丞相被父皇宣进宫去了!”  微微一愣,不过瞬间,萧逸面上已不见丝毫颓废,取而代之的已是冰冷的霸气和锐不可挡的杀气,“何时?”  “方才!上官丞相不愿意去,被御林军强行带走的。说父皇病重,一定要上官丞相亲自去诊治。上官丞相极力争辩,说他早已弃医从仕,然,御林军根本不听,抬了人便走。三哥?此事会不会是父皇作为?咱们要不要将人半路截回来?”  好,真好,当真好!只要秋儿被掳,父皇就会横插一脚。这一次,父皇又在中间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如此混乱的场面,想要浑水摸鱼的究竟是谁?  “不可!此时截人等同于谋反,兴许,父皇等的就是我们去截人!”  但见三哥面上毫无一丝表情,萧楠已知三哥冷静下来了,“那上官丞相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父皇舍不得杀他!”眉头一挑,突然问:“可找到沐雨和沐雨他们了?”  “不曾!所有的野战部队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一个也不见了!”  怎么可能?她的小女人从来都智慧过人,两千多人的野战部队全部出动,相当于布下了天罗地,便是精神病有再大的本事,车轮战压也把他压死了,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人,觉察不出一丁点儿动静?  “三哥?”萧楠略显迟疑,轻声道:“或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以三嫂的能力和实力,再加上野战部队,那人绝计讨不到好。或许,连父皇的反应,三嫂都一并算进去了呢?”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拍拍萧楠的肩膀,萧逸道:“让夜袭继续在前院招待客人,冬果那里也不要乱,野战部队的空缺虎贲军和王府暗卫们先顶上,不要让人看出府里出了事,我去寻秋儿!”  “三哥你要去哪里寻三嫂?”  “宫里!”  萧楠一愣,宫里?三嫂在靖王府失踪,三哥怎么会想到进宫去寻人?难不成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果真是父皇假冒倭国质子将三嫂掳走了?  倭国质子?猛地想起了大哥萧夜,萧楠浑身一个激灵,难不成那王八蛋倭国质子竟和师祖一般,生出了要将三嫂掳回皇宫密道中作伴的念头?  “三哥?”  才唤出声,猛听轰地一声地动山摇,凌霞殿方向竟窜起一道炫目的火光。不等人反应过来,那火光却又灭了。  萧逸和萧楠暗道不好,再不敢多言,已飞身向凌霞殿扑去。  前院的人正喝酒吃肉不亦乐乎,猛地一声巨响,一阵地动山摇,所有的人都丢下杯筷冲了出去。  凌霞殿前乱成了一锅粥,沐雷正带着一群野战部队的战士们在门前灭火。凌霞殿正殿门口去岁才种下的两棵巨大的合欢树已被炸得支离破碎,连门口台阶上那两只沐之秋平素十分喜欢的黑石骏马也没能幸免,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一丈的深坑。  看见靖王爷、九皇子、二皇子、沐丞相等人相继而来,便是夜袭和冬果也都穿着喜服奔来。沐雷不由暗自皱眉,果真不出王妃所料,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让那厮跑掉了。如此,该怎样跟王爷解释啊?  萧逸到得凌霞殿门前,不去察看爆炸情况,却直接揪住沐雷的领子,不等沐雷行礼,已脱口问道:“王妃呢?”  沐雷一愣:“啊?王妃还没有找到么?那个人被炸伤的时候只他一人,属下不曾看到王妃啊?”  沐雷的话说得乱七八糟的,萧逸却听懂了。  “是王妃让你等在此布下火药阵的吗?”  “然!王妃说,那人狂妄自大,脑筋不正常,他一定会从这个位置地遁而走,所以我等就在这里布下火药阵,一直等他自投罗。果不其然,他真的想从这里地遁而逃,正好踏入火药阵。”说到这里,沐雷不免有些得意:“嘿!虽没炸死他,不过,估计也炸脱了他一层皮!”  “三哥?三嫂她?”  “她既已脱身,无妨!”抬手阻止萧楠继续发问,萧逸又道:“那沐雨和杨峥呢?”  沐雷抠抠脑袋,“王妃给我们分派任务的时候都是单独安排的,便是给杨峥的任务,也是让沐雨带的,我不知道。王妃的性子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王妃最不喜我等胡乱打听。”  该死,狡猾的小女人,她是一早就料到自己会从中作梗,所以才故意将勇猛超群,却稍欠稳重的沐雷在这里等精神病自投罗吧?  如此,非但他的小女人不会吃亏,只怕今晚那倭国质子还会接着倒霉。  转身对被虎贲军拦在外围的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夜袭和冬果大婚,居然有贼人前来捣乱,现下贼人已被擒,诸位还请回前院继续喝酒,莫要让区区小贼破坏了我等的雅兴!”  靖王爷发话,众人自不再心存疑惑,不多时,已三五成群地返回前院去了。  夜袭不便留下,与客人们一起返回前院,冬果却和萧寿、沐忠国、方志清和黄毅等人赖着不走。第545章 师父救驾  但见再也没有外人,沐忠国脱口问道:“靖王爷,秋儿呢?”  “岳父莫要担心,秋儿乏了,已移到别院去休息,有沐雨和杨峥他们保护,不会有事的。 ”  萧逸很少称呼沐忠国为岳父,此时这般亲和地说话,不单是沐忠国不习惯,其他人也不习惯。无奈萧逸说得煞有介事,便是心头再存疑惑,也不好多问。  沐忠国只好悻悻道:“如此,便有劳靖王爷转告秋儿一声,就说老夫想她了,若她这两日闲下来,可以让沐雨他们来传个话,老夫自会来靖王府陪她说说话。”  “唔!如此甚好!”萧逸面无表情地应了。  话已说到这种程度,便是下了逐客令,沐忠国只好带着满腹疑问的一干人离开。  他们一走,萧楠便皱眉道:“三哥?现在怎么办?”  “你带人先去柴房,将七公主铃儿悄悄送回宫里去。我去找你三嫂!”  最后一句说出来,已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萧楠惊道:“七姐?她怎么会在柴房?”  才想到方才自己在柴房门口遇见三哥,当时三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心头顿时升起一股邪恶的想法,三哥他方才不会在柴房和七姐幽会吧?  谁不知道七姐不是父皇亲生的,在宫里七姐自幼只与三哥一人亲近。今晚可是?嘿嘿,难怪三哥如此气急败坏,看来定是让三嫂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事情,三嫂恼了,所以才躲起来不见三哥的。嘿!若是他,他也当躲起来不见三哥,不见还是好的,应该离家出走才对嘛!  如此,他是不是应该悄悄找到三嫂,将三嫂带回他的九皇子府去小住几天啊?那般,不但能日日见到三嫂,香香公主大概也会从康宁宫溜出来看三嫂,那样才是皆大欢喜是不是?  萧楠自己异想天开,殊不知面上表情已暴露了心态。  九弟这是什么表情?怎地如此邪恶奸诈?萧逸好不恼怒,狠狠在萧楠头上一敲,怒道:“还不快去!若是铃儿死在了靖王府,你就去给她殉葬吧!”  “啊?”有没有这么严重啊?三哥到底把七姐怎样了?靠!不会是七姐想要霸王硬上弓,被三哥打得奄奄一息了吧?  再不敢胡思乱想,萧楠忙带人往柴房去了。  扭头扫一眼幸灾乐祸的沐雷等人,萧逸愤懑无比地遁去。  待看不见王爷的影子,沐雷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旁边一小战士凑上来笑道:“团长?你这般糊弄王爷,待王爷知道了,不会砍了你吧?”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团长糊弄王爷了?本团长不过是按照王妃的交代只字不漏地传达了而已,若将沐雨和杨峥的去向告诉王爷,那本团长的项上人头才会不保呢!去,干活儿去,不把地上的坑填平,不将黑石骏马重新塑好,不将合欢树也重新植上,今晚,你就别睡觉。”  “啊?团长,你太不人道了。王妃说,你这是侵犯人权,团长,喂,团长……”  明明已经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不料眼前一花,待重新站定时,沐之秋已到了百米之外。  郁闷死了,遇到这种如影随形的鬼魅级人物,到底该怎么对付?  想当初她是在茫茫大海上才能与玩偶师斗法的,若换到地面上,只怕也是这么个处境。  咬咬牙,返身沐之秋便给了精神病一个熊抱,双手已迅速从他的背部到腰部摸了一圈。  倭国质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沐之秋会如此热情,一时间竟愣住了。许久,才颇为腼腆地浅笑起来:“秋儿?你知不知道,当年阿芳与我捉迷藏,也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呢!”  我勒个去!我娘亲那是没看出你是只大尾巴狼和你捉迷藏,本王妃可是在算计你。犯花痴吧,再多犯点花痴,这样,一会儿才能干净利索地把你炸上天。  双手往她腋下和腿弯处一抄,已将沐之秋公主抱抱了起来,精神病情意绵绵道:“秋儿,我带你回家好么?”  沐之秋顿觉吞下了一只死苍蝇,竟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你带我回哪个家?”  “自然是我长大的地方,以后找到阿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变蝇人》里面那只大苍蝇的台词?若是这厮会给自己做手术,他不会将她的脑袋和他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植到娘亲的身体里去吧?  “那个,你把我放下来好不好?我这么被你抱着喘不上气,有点难受。”  “难受?”精神病的目光倏地落在了沐之秋高高隆起的腹部,突然咧嘴一笑,道:“既然秋儿难受,等我们回到家,我便帮秋儿把他们取出来,那般,秋儿就不难受了。”  这厮不会是想给她开膛破肚吧?不由自主地沐之秋便觉如芒在背。  噢!怎么办?这是个精神病,不是会怜香惜玉的玉蝴蝶啊?怎么办?再不脱身,只怕自己会跟他一起被炸到天堂里去。  眼珠一转,才想到一计,精神病却突然阴测测道:“秋儿若是舍不得你腹中的这对双生子,我可以把他们装在瓶子里送给秋儿。”  我靠!不行了,继续跟这厮在一起,自己非得被吓出毛病来不可。就算用牙咬,她也得让这厮放开她。  才要张嘴,猛地一股大力撞来,精神病没有防备,这一下正中他的后心,整个人顿时被撞飞了出去,怀里的沐之秋也脱手飞了出去。  果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还没来得及感叹我命休矣,耳边已响起冰冷刺骨的声音:“就凭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配伤害老夫的宝贝徒儿和徒孙们?”  下一秒,半空中的沐之秋已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接住。  “师父!”惊喜下,沐之秋顾不得其他,张开双臂便紧紧抱住了老顽童,吧唧一下,便在老顽童的脸上亲了一口,许是她没有掌握好尺度,竟亲了老顽童一脸口水。  “嗬哟!秋儿啊!你就算见到师父激动,也该分分场合不是?瞧,你一打岔,那鬼东西逃掉了呀!”  果然,回首去看,哪里还有精神病的影子,借助月光,只能隐约看见地上留有一滩明显的血迹。  “没事,他逃不掉,还有得他好受的呢!”抱住老顽童的脖子,沐之秋死也不撒手,撒娇般又摇又晃道:“师父,师父,您真是我的活菩萨,怎么这么巧您就赶到了?您可太牛逼了,一出手就将这厮打伤了,我简直太崇拜太崇拜您了。”  “嘿嘿,你师父我厉害吧?”被宝贝徒弟摇得心花怒放,老顽童伸手握住沐之秋的手腕,探得她的脉搏有力,胎相稳定,这才呵呵笑道:“若不是怕将他一掌打死的时候伤到你,为师岂会让他有机会逃掉?秋儿?这么多日子不见,你想为师没有?”  “没有!”  “没有?”老顽童本不该有表情的脸硬是被挤成了苦瓜,“没良心的臭徒弟,为师天天想你呢!”  “那是不可能的啦!哈哈,师父你上当了,徒儿我每天都在想你呢!对了,我给你设计的按摩器也造好了,让冬果帮您收着哪!还有,师父我告诉你,我找到了一个极其好玩儿的人,叫柴鲍,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魔术。您要是有兴趣,可以跟他学两招呢!”  “就知道秋儿心疼为师,什么都想着为师。”才说完,突然瞪大眼睛道:“柴鲍?你是说以前褚国皇宫里的那个太监?千手娘柴鲍?”  “怎么?师父你认得他?”  “为师怎会认得一个太监?此人为师不要,名声不大好。”  “呀哈!‘生死门’门主会害怕名声不好?嘿嘿,莫不是那柴鲍曾经对师父您做过什么吗?是呢!若只看外表,师父倒与萧逸不相上下呢!”  “秋儿休要胡说!”老顽童急得汗都要掉下来了,“那厮只不过当年觊觎过你师姐罢了!”  师姐?稍微一愣,才意识到师父说的乃是他的女儿。当下心中略感愧疚,沐之秋将头轻轻贴在老顽童的胸前道:“柴鲍现在已经归顺与我,也算改邪归正了。以前的过结,师父就忘了吧!师姐不在了,还有我,徒儿虽比不上师姐,但也会承欢膝下,好好孝敬师父的。”  “那是,那是!这世上可有谁比秋儿与师父更贴心的?便是你师姐在世时,也没有你这般懂事贴心!”  才感叹完,便听轰地一声巨响,凌霞殿方向已窜起冲天火光,不过一转眼,又消了下去。  “哈!成了!”沐之秋拍手笑道:“沐雷他们办事果然给力,走,师父,我们瞧瞧去!”  “不必瞧了,没炸死!”一把拉住宝贝徒弟,老顽童道:“这里交给萧逸那个傻小子吧,为师且带你去瞧瞧萧震天那只老狐狸的真面目!”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师徒二人已站在了高高的宫墙之上。  掏出一粒药丸递给沐之秋,老顽童道:“勤政殿内皆是大内高手,萧震天的那些皇家暗卫也并非酒囊饭袋,与褚云鹏的锦衣卫不相上下。不管为师将你带到哪里,你都不可能避开他们的视线。这是为师专门替你调配的龟息丸,不会伤及你腹中的胎儿,你且先将它服下,为师带你去勤政殿揭下萧震天脸上的人皮。”  避开大内高手,利用地遁之术钻进勤政殿,不多时,便进入了一间密室,老顽童护着沐之秋隐身在墙角的大柜子后面。  看清楚这间密室的格局沐之秋吃了一惊,这么大一间密室,里面除了他们隐身的这只柜子之外,便只有屋子正中央的那张大床了。  很显然,将密室修建在勤政殿内,这里才是萧震天真正的寝殿。  只是,正常人都不会以这种格局来布置卧室,只有墓室,才会选用这种标准的格局。如果说相由心生的话,那么,萧震天在贪生怕死的同时,可有设想过他在活着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弄了只大棺材?如此的帝王,当真可怜。  用迷信点的阴阳风水学来看,夜袭他们将萧惊鸿的结义大哥的尸体从西施湖中抬出来时,静安王朝的龙脉格局已变,而萧震天的秘密寝殿又被建造成墓室的格局,可不是暗合静安王朝气数已尽吗?  如此,便是她不挑头助萧逸打响这场与倭国的战役,只怕五年之后,这个时代也不会再有静安王朝了。这般想来,穿越这件事当真有得一说,她的穿越和嫁给萧逸,也是顺应天意吧?  待目光移到寝殿中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时,沐之秋更加吃惊。第546章 原来如此  这两个男人沐之秋都认识,一个自然是圣德皇帝萧震天,可是,另一个却是云清,是她沐之秋的生死之交,是她的蓝颜知己,她的男闺蜜上官云清。  云清不是和萧逸在一起吗?怎会出现在这里?若说云清是被萧震天半夜召到宫里来的,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他怎么会和萧震天扭打在一起?难道他不知这般所为乃是以下犯上,等同于谋逆,乃是要灭九族的死罪吗?  不解地将目光投向老顽童,却听老顽童的声音已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云清这傻小子不出声,乃是为了给萧震天保住面子。至于萧震天不出声,哼!算他还有点人性,他不过是为了保护云清而已!”  竟是如此!原来这两个男人沉默地扭打在一起,为的竟都是保护对方。  这已经是云清做人的底线了吧?可怜的云清。  萧震天?沐之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面对云清,萧震天无疑是世上最最好的人,可是,对于萧逸呢?对于萧楠呢?甚至,对于萧良呢?他当真是世上最可恶的父亲。  毕竟上官云清没有习过武,便是面对着萧震天这样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他也显得羸弱了些。不多时,便被萧震天摁倒在屋子正中央的龙塌之上。  上官云清忍无可忍,终于低声道:“你放开我!”  “我若放开你,你可愿听我把话说完?”  这还是沐之秋第一次听见萧震天和人说话不用朕自称,而是使用我。看来,面对云清,他当真一点脾气都没有。对云清,他倒也算尽心尽力。  “皇上,您不用再要挟我了,我入朝为官只为助萧逸一臂之力,无心皇位。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皇上?”萧震天不满地低吼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愿喊我一声父皇吗?我要跟你说多少次,我是你的父皇,是你的亲爹……”  “那又如何?”打断萧震天的话,上官云清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少,显出罕有的激动:“您是很多人的父皇,是很多人的亲爹。您高高在上,有那么多儿子,不差我这一个。再说,我姓上官,不姓萧!”  显然,上官云清的话有些伤到萧震天,仰天长叹一声,伸手在上官云清的胸前轻点两下,萧震天这才将上官云清放开道:“你怎地如此执迷不悟?我跟你解释了多少次,当年我离开你们母子二人,乃是情非得已,实在,实在不是我狠心抛弃你们。 云清啊?你就不能原谅爹爹吗?”  “上官云清没有爹爹,上官云清只有师父和娘亲。”声音不高,却透着斩钉截铁的冷淡:“若不是你将我妹妹囚禁在这深宫之中,上官云清这辈子都不会踏入皇宫这个大染缸。皇上何必苦苦相逼?您这个皇位有很多人都喜欢,您只管留给他们便好,何苦非要为难上官云清?”  居然是这样,原来云清的皇家专用御医身份是这样来的。原来不仅仅是萧逸在利用萧铃儿钓云清,萧震天也是一样。  一个父亲,需要用这样的手段来要挟儿子,萧震天才是这世上最最可怜的人。  云清哪!难怪你从第一眼看见萧逸开始,就极不喜欢他,难怪云淡风轻如你,也会与萧逸针锋相对。抛开沐之秋不提,是不是在你的内心里,也是渴望得到萧逸那样的父爱?渴望有个爹爹,像萧震天曾经宠溺放任萧逸那般宠爱你?  果然萧良说得不错,萧逸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不管他的母妃是如何死的,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他毕竟得到了一份人人羡慕眼红的父爱。  果然做人得像萧逸这般霸气冷酷,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将属于别人的东西硬抢过来,便是本不该属于他的父爱,便是皇家少得可怜的亲情,也是一样。  她沐之秋就是这么一个拐杖的人,天生喜欢强者,厌恶弱者。弱,不是让自己退缩的借口,弱,不代表着别人就该帮助你。当年母妃早逝的萧逸,亦是这宫里最弱的孩子。没有母家势力的支持,没有一个人疼爱,既不是皇后的儿子,亦不是萧震天宠妃的子嗣。萧逸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到底经过了怎样的铁血人生,才将自己磨砺成无忧无喜心硬如铁又强大无敌残忍冷漠的靖王爷的?  弱肉强食的深宫大院中的皇子们,就像母狮产下的一窝幼崽。要么你将别的兄弟挤开,甚至踩死他们让自己吃饱,要么,你只能被别的兄弟挤开踩死。萧逸既然想要活下来,他只能强大,只能冷酷,只能嗜杀,只能残忍。  原本是心疼云清的,不知道怎么,就心疼起萧逸来。鼻子一酸,眼角竟滚下两滴热泪来。  老顽童好不心疼,赶紧帮她擦掉眼泪问:“可是想逸儿了?”  重重地点头,沐之秋往老顽童身边靠了靠。  伸手将宝贝徒弟揽进怀里,老顽童跟哄小女儿一般轻拍她的后背:“其实最早为师是希望你和云清在一起的,云清的性子温和,情感虽冷漠,却极其细腻。一旦爱慕上谁,也会如同火山喷发般热烈无悔。你的性子刚烈,活泼开朗,正好与他互补,且你又是这样一个懂事惹人疼的孩子,云清若能娶你为妻,当是最好不过。你知道的,云清乃是为师的血脉,为师自然希望他能幸福。”  声音微微发颤,老顽童叹道:“为师当时想将你留在地宫,不光是惜才,其实也想替云清留住你的心。可是,正如你所说,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这样的性子,偏偏瞧不上云清。也是云清这孩子命运不济,活该没这个福气。若不是答应过你不杀逸儿,早在上回海上追踪前,为师就对逸儿下手了。原本以为靖王爷乃是个惹人厌的家伙,怎料,这小子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尤其是,他还是个情种。他对你的那份心,在为师看来只比云清多不比云清少。为师就算想强行将你二人拆开,也终是难以下手。萧震天这辈子没干过一件好事,唯独生了云清和逸儿这两个好儿子。只可惜天下只有一个秋儿,当真是老天不长眼睛。若让为师来看,便是秋儿当女皇最好,将云清和逸儿一并纳了去,逸儿既然年长云清一岁,便为大好了,云清年幼些,索性做小,只要秋儿不厚此薄彼就行,为师……”  原本听着还觉得十分感动,可说着说着就不对劲儿了。沐之秋眼皮一跳,已下意识地在老顽童胳膊上用力一掐。  老顽童立时噤了声,却倒抽一口凉气:“秋儿?你为何掐为师?”  这臭老头儿的,当真没有自觉性,而且还说出这等混账话来,可不是欠抽又是什么?  从老顽童旁若无人地开口说话,而萧震天却和云清毫无察觉时起,沐之秋就眼红得要死。老顽童哪里是人,武功高强到这种逆天的程度,这不是妖还能是什么?  偏偏老顽童忒没自觉性,能看懂她的所思所想便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没了,只将她憋得几乎要爆炸。  才狠狠瞪了老顽童一眼,却听萧震天怒道:“你是当真不让朕遂了心愿是吗?如此,那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你妹妹了!”  这就从我变成朕了,可见,伴君如伴虎的话乃是真理。萧震天便是宠爱心疼云清如此,也不能免俗。  “你……”上官云清顿时语塞。  半响,他才轻叹一声道:“皇上,您其实没必要点我的穴道,上官云清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您不点我的穴道,想要将我困死在这密室之中,我也无可奈何。所以,您愿意成人之美让我见见我妹妹我自然感激,若不愿意,那也是上官云清的命运不济。造化如此,怨不得别人,上官云清无怨无悔。”  “朽木不可雕也!”萧震天气得脸皮发青,低声吼道:“你当我为何要点你的穴道?我若是怕你逃脱,就不会将你带进这里了。我是怕外面的暗卫们听见响声,以为你要对我不利冲进来误伤你。我一片良苦用心,你却如此忤逆辜负,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让我生了你这么个毫无斗志的儿子?”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舔犊之情尽显。饶是上官云清心硬如铁,也不由心有触动。  面上表情不由自主便缓和下来,上官云清道:“您既然知道我毫无斗志,何必还要将我卷进这等权势纷争中来?难道皇上不知成王败寇的道理吗?以萧逸的智谋和胆识,我如何与之抗衡?一旦失败,哪里还会有上官云清的容身之地?皇上?您这不是在帮我,您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混账!”萧震天终于勃然大怒:“以你上官云清的才华,便是逸儿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你口口声声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就是为了个沐之秋吗?别以为朕瞧不出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如此糊弄于朕,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在逸儿手下当一名谋士,为的不就是能长期在沐之秋身边与她相伴吗?你,你这等自甘堕落仰人鼻息,当真可耻可恨!”  上官云清愣住,许久才苦苦一笑:“果然,知子莫若父!”  但听上官云清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萧震天狂喜不已。然,他的狂喜还未持续十秒钟,上官云清又道:“皇上既然知道上官云清的阴谋,为何不成全呢?之秋和萧逸已然成婚,便是我从中作梗也于事无补,我不欲做那无义之人,只想有生之年好好陪伴在之秋身边,一辈子看着她,一辈子保护她。我也想让萧逸知道,这世上,并非仅他一人才是之秋的良配,让他时时刻刻都记着要对之秋好,要让之秋幸福。如此利人利己皆大欢喜的事情,皇上您为何非但不成全,定要棒打鸳鸯呢?您是我的父亲,我不想骗您,之秋乃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子,以前,以后,都仅她一人而已,便是哪天她不在人世了,也没有人能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爱。可是,我并不想强迫她,若要天天瞧着她以泪洗面,天天瞧着她不开心,我宁可我自己不开心。倘若有朝一日萧逸亏欠了之秋,让之秋心灰意冷,您不必说,我都会带之秋离开,用我能给予她的所有去爱她、去保护她,可是,若萧逸此生都不负她,那么,上官云清此生都愿意只做一名谋士,终生追随他夫妻二人身畔。”  “你,你,你……”萧震天一连说了三个你,最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第547章 屋漏逢雨  沐之秋的泪水滚滚而下,她确实不知道云清对她的感情如此深厚,倘若云清早萧逸一步向她表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爱上云清。像云清这样美好的男子,是个女人都会爱吧?便是初时不爱,天长日久也定会爱上。她沐之秋是个人,不是石头,即便是块石头,遇到云清这样的男子,怕也早已被捂热了。  只可惜,她先遇到的是萧逸,只可惜,云清的温柔与呵护太含蓄,对感情后知后觉如她,只能早一步坠入了萧逸霸道的爱情里。  所以此生,她和云清,注定无缘。  云清?对不起,沐之秋此生,注定要负你。便是来世,沐之秋也已许给萧逸。倘若真的有来世,沐之秋只求,永远不要再遇到你。  老顽童捶胸顿足道:“这个傻小子,哪里像为师的外孙?竟是这般窝囊。喜欢都不知道去抢,活该他一辈子娶不到娘子,真真连萧震天都不如。”  话虽如此,但老顽童的声音里哪里有半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分明满满的皆是欣慰与自豪。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老头,沐之秋不由勾唇一笑。才被云清带来的愁绪,竟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  但见始终无法触动上官云清,萧震天不由恼羞成怒:“朕告诉你,这皇位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倘若这皇位你要,朕便罢了,倘若你坚决不要,那就休怪朕对沐之秋下手狠毒!”  “不要啊!”上官云清心中的铜墙铁壁终于溃成一片:“皇上?父皇?您不要伤害之秋,不要伤害她。随便您让我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害之秋和萧逸,我都听您的。若是,若是这般您还不放过他们,那上官云清只有以死明志!”  “你!孽子,孽子!你当真是要气死朕!”萧震天终于老泪纵横道:“你当为父我就是那么狠心歹毒之人吗?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逸儿也是我的儿子,我如何就愿意加害于他?可是,云清啊?你想过没有,你可以为了沐之秋不伤害逸儿,甚至屈尊纡贵地去给他当谋士。可是他也会为了沐之秋不杀你吗?这世上终究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日你与我的关系会被人窥破,到那时,你便是逸儿登上皇位最大的阻力,以逸儿的性子,他岂会给你留下生路?为父就算再狡猾,再工于心计,也不希望你们兄弟争斗手足相残,然,生在皇家,便是你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当年你娘亲便是不愿忍受后宫的尔虞我诈,苦苦央求我留她和你在‘百花谷’,甚至许诺,只要能让你们母子平平静静地生活,她可以一辈子保守住你的身世秘密。然,结果怎么样?便是我想留给你们一块世外桃源,别人也不允许啊?若是当初你娘亲听我的话,入了后宫为妃,虽然会失去不少自由与快乐,但至少能保住性命,如何会像现在这样,弄得我与她阴阳两隔,便是死了,都无法葬在一起。所以,云清啊!生在皇家,想要保住性命,你只能先下手,只能早逸儿一步下手。当初,我萧氏先祖萧惊鸿若不是先下手为强,这静安天下哪里会是他的?指不定他早就被他那个狂妄自大的义兄杀害了呀!”  沐之秋实在没想到萧震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便是老顽童也同样没料到。二人不由对视一眼,眸中均闪过一丝不忍。  没错,当年老顽童的女儿,云清和萧铃儿的母亲,便是终生不出“百花谷”,便是斩断情丝再嫁,最终依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除非你这辈子都不要和皇室皇权沾上关系,否则,想要脱身,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你也等不到那一天。  从呱呱坠地的第一天开始,云清和萧逸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们成不了朋友,更成不了兄弟,他们只能做敌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你们俩如果不相互残杀,那便会有更多的人来杀你们。  如果撇开萧逸和云清的关系,只从历史的角度上来看,萧震天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他甚至是个温厚纯善的皇帝,是个有情有义的丈夫,是一个为了护犊,一个为了自己的爱情,为了将与他心爱女子生下的孩子送上权利巅峰,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父亲。这样的男人无疑是个好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感人肺腑,每一段经历都是一部血泪史,都是身在皇家的无可奈何。  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个禁锢,萧震天打不破,老顽童打不破,萧逸和云清亦打不破。  然,这只是传统的、专属于静安王朝皇室的禁锢,只是封建社会留下的诟病而已。到了她沐之秋手中,即便是逆天而行,她也要将这种畸形的现状扭过来。  规劝良久,但见上官云清意志坚定,萧震天无奈,只好悻悻地放他出去。  待他父子二人离开,沐之秋才轻声道:“师父?其实,我知道您的外孙女,也就是云清妹妹的下落,她就在……”  “不可说!”老顽童轻拍她的头,打断沐之秋道:“她很好,无需带出来惹是生非!”  微微一愣,沐之秋心头顿时涌起感动。  老顽童是何等聪明之人,岂能不知被萧震天藏在悔心宫中的七公主萧铃儿就是他的外孙女?  只是,“生死门”那样的地方是不适合萧铃儿居住的,倘若将萧铃儿带离悔心宫,那么,除了将萧铃儿留在云清的国医府,便只剩下寄养在靖王府了。  然,不管是国医府还是靖王府,显然都不是萧铃儿最好的藏身之地。先不说萧震天是否会轻易舍弃萧铃儿这颗棋子,便是舍了不用,让萧铃儿留在距离萧逸这么近的地方也是极其不明智的。尤其是今晚,在亲眼看见了萧铃儿对萧逸的一往情深之后,沐之秋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萧铃儿。  可是,萧铃儿不是沐之冬,更不是裳云,她是老顽童的亲外孙女,是云清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她沐之秋即便再不喜萧铃儿,再厌恶萧铃儿,也得倾力相互。  不管是老顽童还是云清,只要他们稍微流露出一点点需要她和萧逸帮忙的意思,便是再难,沐之秋和萧逸也得相助。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萧铃儿入府,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将她从萧逸身边撵走了。  那般,沐之秋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地隐忍,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便是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到大概。以沐之秋的性子,如何能忍得了?所以狗血剧的结局基本上是注定的,那就是最后她和萧逸分道扬镳。  沐之秋不是对萧铃儿的身世没有察觉,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不想将这层窗纸捅破,因为这是她心底的一块硬伤。今日云清的身世揭晓,萧铃儿便盖不住了。倘若老顽童半疯半傻地顺水推舟,她当真无法拒绝。  然,老顽童明明知道一切,却宁可装糊涂,也要先互助她。若论亲疏,萧铃儿才是老顽童真正的外孙女,可是老顽童对她这个徒弟的喜爱程度,却远远超过了萧铃儿,亲爹爹也不过如此吧?  鼻子发酸,实在没忍住,将头扎进老顽童的怀里,双手已轻轻抱住了老顽童的腰:“老爹!谢谢你!将来,秋儿给你养老送终!”  老顽童愣了愣,这才轻笑着将她环入怀中:“傻徒儿,你且记住,不管是为师还是云清,我们都希望你幸福!”  没错,还有云清,萧铃儿的事情云清岂能毫无察觉?  云清哦!你的情意,沐之秋只能来生再报了。  夜色如墨,霞帔宫外,一道飘忽不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转瞬即逝,值夜的羽林军们只觉眼前阴风阵阵,风沙过去后,四周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宫里以前,到晚上才是真正异彩纷呈的时刻,各宫妃嫔们载歌载舞花枝招展,百花争艳。人人都用尽所有手段吸引皇上的注意力,人人都削尖脑袋往权利的顶峰攀登。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宫里的气氛变了,只要天一黑,宫里就跟坟穴一般死气沉沉,毫无半点声响,就连一只野猫窜过,都能突然吓人一跳。  尤其是这霞帔宫,自先皇后获罪被处死之后,这里就显得阴气沉沉。后来,一把无名大火又将大皇子烧死在了霞帔宫内,便是大白日,这霞帔宫中也总是鬼影重重,除了他们这些负责宫中安全巡视的羽林军和御林军外,哪里还有人敢来?  眼下,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股莫名的死气里,霞帔宫更像大坟穴中的一口棺材,无端叫人脊背升起凉气。  头领摇摇头,微叹一声,遂带着队伍走远了。  他们离去之后,浓郁的黑暗中才闪出一个身影。  刀子般的视线绽放着歹毒阴狠的光芒,恨恨地遥望靖王府的方向,脸上粗糙的人皮面具只剩下一半,露出的半边面颊妖一般夺人魂魄,与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带着同样致命的杀伤力。只可惜,那面颊上的一块皮肉被削去,鲜血淋漓,无端给这张妖孽的脸增添了阴森的鬼气。  今晚他当真是在小阴沟里翻了船,一直被他捏在手心里,毫无抵抗能力的玩偶突然发飙,居然反咬他一口,这一口,好毒、好狠、好准。  饶是他将所有的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饶是他布下了这场迷宫般步步惊心的棋局,他也料不到卧槽马会飞过楚河汉界变成吃人的狼。  果真好算计,何曾听说过棋子活过来反控下棋之人的?当真是颗杀人于无形之间的棋子,一颗让人捉摸不定,舍不得丢,舍不得弃,却又不能任之不理超级麻烦的棋。  脑海中不由自主再次浮现出熟悉的绝世容颜,明明温柔如水娇俏万千,偏偏要瞪圆杏子眼冲他怒喝:“小殇,你也配?”继而,这张绝美的脸一闪,容颜不变,身子却已成了大腹便便奸诈狡猾的小妇人。面色淡然,看似亲和,却带着冷彻心扉的敌意,樱唇轻启:“精神病,你特么也配?”  同样的脸,不同的人,亦是不同的心,说出来的却是同样伤人的话。  唇角一勾,露出个魅惑人心的笑容,只是,不经意间露出的白牙被月光映衬,却像吸血鬼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背后被“生死门”门主偷袭的那一掌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却让他大伤元气。之后又不慎踏入火药阵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即便强大如他,也有了几分丧家犬的狼狈。第548章 瓮中捉鼠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皮肉被火烤熟了,便是苍蝇蜜蜂也一个劲儿地围着他嗡嗡转,直转得小殇火冒三丈。  想当初,连师父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今日却被那条老狗偷袭成功,“生死门”果然不可等闲视之。若不是有那老狗相助,便是沐之秋的火药阵又岂能奈何得了他?  不过,火药阵?有意思!  “好,很好!沐之秋?你很好。”目光狠辣,笑容阴毒,小殇的声音却轻柔充满了感情:“阿芳?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呢!对她,我竟也有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阿芳?你说我是该把她变成你呢,还是该把你变成她?或者,只要她?”  反手啪地一掌拍死两只趴在他后背上的蜜蜂,小殇桀桀地轻笑两声,带着夜猫子般的贪婪:“果真这世上的东西,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如此,这样的游戏,才好玩不是?”  丝毫不介意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衣衫和长发,便连脸上的颤颤悠悠的人皮面具都不屑于扯掉或者重新贴上,突然仰首望向头顶幽幽的半轮残月,发出狼一般的哀嚎,念出咬牙切齿的三个字:“沐——之——秋!”  巡夜的羽林军们猛地打了个哆嗦,有兵士忍不住问:“头儿?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狼叫!”  才说完又觉不对,这深宫大院,莫说狼,便是只夜猫,没有羽林军和御林军的许可,也休想逃窜撒野。  可是,不是狼又是什么?  “大概是夜猫子叫吧?”  “夜猫子?怎地叫得如此渗人?像是从阴曹地府中传出来的一般。”  头领心中不由打了个突,下令道:“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便是一只猫,也休要让他逃过。”  ……  小殇原本就飘忽的身影因受了内伤,显得更加飘摇萧瑟,像是深秋狂风中的一片枯叶,带着摇摇欲坠的死气。不由皱了皱眉,小殇强行咽下一口血腥,身形一闪,已跃入高耸却残败的围墙。  自打大皇子萧夜的身份暴露之后,小殇的日子也不像以前那么好过了。老太监虽不人不鬼,但却能在这宫里自由行动,没了老太监,他便少了一只耳目。  皇后本是他手中的一只恶犬,愚蠢之极却又野心勃勃,小殇素来看不上她。 眼下皇后羽翼渐丰,便幻想着要挟持他,当真是不知死活。若不是看在倭国渗透进静安王朝的力量还需要这个女人的皇后身份来掩护,他早让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陪萧夜去了。  总得有人接替老太监,小殇只好将裳云放出来,只是,这只喂不熟的小恶狼,居然想背着他暗度陈仓,当真比皇后还要可恶。  唉!这世上哪里有一个真心善待他的人?将不断翻涌的血腥压下,小殇微微提气,这才寻了隐蔽的入口进入密道。  待他进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霞帔宫外便出现了一群身穿野战迷彩服,身手矫健的军人。为首一人冲身后众人挥挥手,他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隐入霞帔宫的废墟之中……  进入密道不久,小殇便察觉出了异常。身后的脚步声虽轻,听在他耳朵里却如雷贯耳。  若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虾兵蟹将,可是,今日他受伤在先,行动本已不如平时灵活,亦不能随意召唤毒虫相助,只得在密道中打转转。  连续转换了几条不同的密道,越走小殇越心惊。很显然,今日跟踪他的不是以前那些他从不入眼的虾兵蟹将,难道,是“生死门”的人?  不对,这不是“生死门”的武功路数,“生死门”虽神出鬼没,但速度不可能这么快。而且,这是什么打法?明明如影随形,偏偏又不赶尽杀绝,这是想把他拖死吗?  没错,这种打法实在太奇特了,就好像黑暗之中有人给那些人指路一般,不管他走到哪条密道里,很快,身后就会传来动静。  若只是脚步声倒也罢了,只要他们敢露面,在这狭窄的密道内便只有死路一条。偏偏,这种动静不但带着潮水般的骚动,还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  脚下一顿,猛地想到一种可能,那双过分闪亮的眼睛瞬间便暗沉下去。半响,才再次念出那个令他咬牙切齿的名字——“沐之秋”。  杨峥正指挥着手下忙得不亦乐乎,冷不丁肩膀上被人一拍,险些尖叫起来。此时这霞帔宫内除了他的人外,连只孤魂野鬼也找不到,唯一的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被他们堵在密道里东躲西藏。这般还能叫人发现,野战部队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待回头,正对上靖王妃笑意盎然的脸时,杨峥惊得险些晕过去。  王妃是绝世高手吗?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连王妃来了都差觉不到?王妃走路没声音便罢了,怎地连呼吸声和心跳声他都察觉不到?难不成是这霞帔宫内鬼气太重,王妃被鬼上身了?  直到身边的战士开始向王妃行礼,杨峥才反应过来,脱口问道:“王,王妃?真的是您吗?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突然想到被他们堵在密道里的人,太阳穴一跳,怒道:“难不成是这只大老鼠将您掳来的?您?您可有受伤?”  “呵呵!”沐之秋笑道:“好贴切的比喻,大老鼠?可不是只大老鼠吗?这只大老鼠可不一般,他可是专门生活在地底下的,论年纪,当你我的爷爷也不会差太多呢。不过,他想掳走我倒也不易。”  “啊?”  看着杨峥不知所以然的样子,沐之秋冲入口努努嘴:“进去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  “还在里面吗?”  “然!”一说起这个,杨峥就兴奋:“王妃?您真是料事如神。这打地鼠的法子当真好,他在哪条密道内露头,我们就专打哪个洞。他不过是一个人,我们却有好几百人。如此,一个洞一个洞地给他堵上,我就不信,不能给他堵绝了。”  “嘿!你还真别不信。”拍拍杨峥的肩膀,沐之秋若有所思道:“此人虽是个精神病,但他的本事在你我之上,我们虽然出动了整个野战部队的兵力,也不见得能将他一次打死。不过,倘若能将这皇宫密道给他堵上,即便只堵上十之四五,也相当于砍掉了他的一条臂膀。你让战士们不要死追猛打,痛打落水狗的时辰尚且未到,莫要将他打急了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你们必须得保证自己不要损兵折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沐雨吧!师父?若是沐雨那里也不能将他赶尽杀绝,他到了地面上,就该你的‘生死门’出手了。”  显然,最后这句话不是问杨峥的。杨峥一愣,这才发现王妃身边竟站着一个高大俊逸的年轻男人。此人瞧年纪,仿佛与靖王爷相差不大,但浑身上下却都带着一股苍劲的凌厉。单看这人的脸,无端就能让人想到死尸。眼睛倏地瞪圆,此人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生死门”门主?  老顽童不回答沐之秋的话,却诡异地冲杨峥呲呲牙,“小子?怎么?觉得老夫不像‘生死门’门主?”  但见杨峥倒抽一口凉气,沐之秋哭笑不得地拽住老顽童的袖子:“师父,你莫要吓住我手下的兵,就你这幅尊容,会吓死人的。”  “吓死人?秋儿不是说为师比逸儿那兔崽子还要帅吗?单是瞧瞧云清的模样,也知道为师的遗传基因多么强大了。”  “咳咳!”幸亏杨峥他们听不懂什么是遗传基因,否则,云清的身份岂不是三两句就被臭老头暴露了?  不待出口阻止,老顽童又道:“小子?你既然是我徒儿手下的什么团长,当有万夫之勇才对,光看老夫笑笑就能把你吓死,你这个团长让给我来当如何?”  嗬哟!赶紧走吧,老顽童在这里简直是添乱的。  扯了老顽童的袖子想走,老顽童却不依,身子一旋已脱离沐之秋的控制,一伸手就从杨峥的脸上把夹鼻眼镜取了下来,转眼间已照猫画虎地戴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看清楚后,老顽童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好秋儿,乖秋儿,你快教教为师,这是什么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魔法,怎么如此神奇?”  “师父你莫要大惊小怪,没得把巡夜的羽林军招了来。”  “唔!”老顽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眼巴巴地瞧着宝贝徒弟。  本来带老顽童来霞帔宫就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推测,此时老顽童问起来,沐之秋也无需隐瞒,大大方方道:“师父,你脸上戴的这个东西叫夜视镜,是我和萧逸造出来的,可以在深夜视物。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东西带有一种红外线追踪功能,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用光电成像原理,通过被动红外技术,根据目标与背景或者目标各部分之间的温差或者辐射差来发现目标。师父你知道的,我们人类和猫狗这些哺乳动物都是恒温动物,像蛇或者昆虫,它们都是变温动物,也被称之为冷血动物。夜视镜可以通过这种被动红外技术将恒温动物的形态准确地描述出来成为影像,所以,我们可以通过它看到很多在黑暗中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便是师父您这样的牛人,眼睛到了晚上也没办法跟夜视镜相比。那人武功到底有多高强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他的武功会在萧逸之上。对付这样的人,想要利用追踪找到他的老巢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我只能算计他。其实算计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必须得有个人贴身接近他,在他身上下一点东西……”  “下东西?”老顽童突然打断沐之秋道:“可是一些引诱蜜蜂和老鼠的东西?”  “呵呵!”沐之秋笑起来:“师父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错,我以自身为诱饵,正是为了在他身上下东西,这种东西师父您认得,不过就是改良过的蜂蜜罢了。本来,昆虫都是冷血动物,夜视镜是不可能观察到的,可是蜜蜂这种昆虫很特殊,尤其是一种黄蜂,它们受到蜂蜜香气的吸引,为了保持身体的温度会拼命煽动翅膀保证飞行速度。如此一来,它们不但可以死死盯住那人,还可以引着杨峥等人通过夜视镜一路追寻而至。”  “妙妙!”老顽童拍手称赞。然,只拍了几下,又道:“不对啊,秋儿?你的法子只能将黄蜂引来,可为师现在看见的却是老鼠啊?”  “师父您的眼睛果真毒,连这都瞧得出来。”沐之秋一竖大拇指。第549章 抱头鼠窜  噢!宝贝徒弟这是在骂他还是在赞他啊?蜜蜂和老鼠那是两种东西好不好?就算没见过,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跑也不一样是不是?老顽童的脸不由地抽了两下。  “师父,那些黄蜂的作用只是给杨峥他们引路,让他们能顺利找到那人的藏身之处。而想要端掉他的老窝,甚至是擒住他,蜜蜂是不行的,因为蜜蜂不能进入密道,所以,继续追踪的任务就不能继续依靠蜜蜂们来完成,而要换成别的动物。在地下密道中,除了老鼠,师父您还能想到其他更好的动物吗?”  “可是,那人长年生活在地下密道中,便是老鼠也与他称兄道弟,怎么可能会追踪他?”  “门主!”实在忍不住,杨峥插嘴道:“自然是我们王妃神机妙算,利用蜜蜂在那人身上下了另一种药将老鼠们引来的,而且,门主您仔细瞧瞧,这些老鼠可有什么特征么?”  另一种药?借助夜视镜放眼细瞧,果然,老顽童眼睛一亮,立时顿悟:“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嘿!老顽童就是老顽童,即便改不了嗜玩儿如命的性子,却依然拥有强大的智慧和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云清的长相自然集中了来自老顽童和萧震天两方面的优势,但智慧和缜密,只怕遗传老顽童的更多些。  话说,开春时节,万物复苏,动物们是不是也该谈恋爱了呢?既然动物们都要谈恋爱了,老鼠岂能闲着?开春乃是所有的动物交配繁殖的季节,不管是田野里的老鼠,还是深宫密道里的老鼠,都一样。众所周知,雌鼠比雄鼠强壮,发情也比雄鼠早,且主动,所以,当密道中弥漫着某种雄鼠身上散发出来的性激素气味时,这里的雌鼠就会大批量地发情。雌鼠们发情会怎样?呵呵!当然是成群结队地区追逐雄鼠。如此一来,精神病这只深宫密道中的大雄鼠还不得被潮水般涌来的雌鼠追得团团转?  老顽童在地宫里住了一辈子,对于他这样的人,分辨雌鼠还是雄鼠简直跟分辨黄瓜还是辣椒一样简单。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医学实验,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经常做。她方才说过,她将“死亡村”丁桂树上的陈年蜂蜜进行了改良,改良后的蜂蜜先是引来了大量的黄蜂。精神病武功高强,那些黄蜂想要追上他倒也不易。可不易并不代表追不上,一旦追上了,总会有几只能趁机在他的背部到腰部蛰几口。对于这样的小痛苦精神病自然不会在意,但黄蜂的蜂针一旦刺入他的身体,就会将那种改良过的蜂蜜带进去。蜂蜜和血液作用,立刻会在药物的作用下合成沐之秋想要的那种雄鼠身上的性激素气味儿。  这种气味儿人是闻不出来的,但密道里的老鼠们,尤其是雌鼠们却会像苍蝇盯上了臭肉一般死死咬住不放。 有了这么好的恒温动物带路,便是野战部队都是沐之秋这样的身手,也能毫不费力地将精神病堵在密道内。  倘若雌鼠们都从一个方向过来,想要堵住精神病倒也并不容易,因为深宫密道四通八达,指不定这厮就会从哪个出口逃出去。问题是雌鼠们涌过来的方向并不止有一个,所以,最后的结局就是精神病变成了彻头彻尾抱头鼠窜的大老鼠,杨峥手下的战士只要发现他的踪迹,只管将密道一路挖掘堵掉便是。  这般下来,就算是一座迷宫,在几百名野战军的围追堵截下,迟早也会给他夷为平地。  以老顽童的聪明,有些话哪里需要说得那么透彻?老顽童自然心知肚明。  老顽童抬手摸了摸宝贝徒弟的脑袋,得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果然,秋儿像我,像我。哈哈!这等法子,普天之下只有秋儿才想得出来。天恢恢疏而不漏,王八蛋,逍遥了这么多年,今日遇到我徒儿,当真该你霉运连连,也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抱头鼠窜的滋味儿!”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但见王妃和“生死门”门主仰首大笑,杨峥心头一紧,这般,岂不是要将整个后宫的人都引来?哪想,明明瞧见他们在笑,却听不见一点儿声音。愣了愣,才意识到乃是“生死门”门主的手笔,当下又是羡慕又是佩服,直恨不得跪下给门主磕几个头,让他老人家也收自己做个徒弟,不,做个提鞋的小厮也行。  这边喜气洋洋,密道内却惊心动魄。面对潮水般涌来的老鼠们,小殇双眸喷火,顾不上伤势,排山倒海的掌风已拍出。怎奈一片老鼠被排成肉泥,却有更多的老鼠从黑暗中涌出来。像是同伴的血腥味儿刺激了它们,便是雄鼠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往上冲。  小殇此生除了当年恋慕婷芳小公主落入褚云鹏手中差点死于非命之外,何曾这般狼狈过?被老鼠们围攻倒也罢了,区区老鼠岂能奈何得了他?可是,他才一转身,身后的密道就接二连三地塌方,随后就是铲凿挖敲的声音,就算他再笨,也猜得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一个沐之秋,他只道这小丫头黔驴技穷才会使用人海战术对他轮番进攻,实在没想到她的目的竟是要将他经营了一辈子的深宫密道毁于一旦。当下,对沐之秋的恨意又浓郁了几分。  到底他对地形熟悉异常,又长年与鼠蛇毒虫打交道,此时倒也不慌乱,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笛,立时便飞出一阵刺耳的唿哨声。  声音未落,便听见更多悉悉索索的声音,原本疯了般扑向他的老鼠们顿时慌乱起来,向四面八方开始逃散,透过四处乱窜的老鼠们,隐约能瞧见有密密麻麻的光亮向他这里涌来。  不敢再耽搁,收起短笛,两把将全身的衣衫尽数剥下,下一秒,小殇已赤着身子隐入黑暗之中……  “王妃!”一名战士从密道内迅速跑出来,冲沐之秋端端正正行了个二十一世纪的军礼,道:“启禀王妃,老鼠逃跑了!”  “笨……”  “哎!”打断杨峥,沐之秋蹙眉道:“如何逃跑的?”  “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招来了许多身体发光的黑虫。我等曾听夜袭旅长说过,像这样的昆虫一般都有毒,所以不敢靠得太近,他便趁乱脱下衣服逃跑了。”  “脱下衣服?果然聪明!”眸光一凛,沐之秋淡然道:“师父?真不愧是你师弟的徒儿。看来,我们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王妃?要不要追?”  “无需,再追下去他势必狗急跳墙。无妨,沐雨还没有上场呢!”  ……  好不容易从深宫密道中脱困而出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经此一劫,小殇不敢托大,京城内外,他的据点不少,但安全又隐蔽的着实不多。他素来不喜人多热闹的地方,那样的地方多麻烦啊?七嘴八舌的,当真惹人厌恶。像他豢养的虫儿、鱼儿多好?不会说话,也不会烦人,却堪当千军万马。师父的武功虽不如“生死门”的老狗,但这样的技能,却是那老狗这辈子也学不会的。  只恨那个沐之秋,当年他寄养在活人体内的一条母虫就是被她催吐出来白白便宜了“生死门”的老狗。那日他和老太监就站在新年灯会比试的台下,原想着那老狗定会出手杀了沐之秋,岂料,最终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成就了沐之秋神医的美名,更让她与那条老狗结成了同盟,当真是损兵又折将。  今夜就更狼狈,不仅仅丢了深宫密道,折了那些虫儿们,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  此仇不报非君子,沐之秋,你且等着!  此时小殇心头燃着无明业火,只恨不得找个出口发泄出来。所以,他首选的藏身之地便是龙脉之巅。因为在那里,裳云在等他。  没错,裳云在等他。他可以在龙脉之巅,在阳光普照大地的一瞬间狠狠要了裳云,让天地都来见证他的强大和不可战胜,他连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自那日裳云办事不利,小殇便在裳云身体里下了一种蛊,这种蛊不经他召唤绝不会破体而出,不经他召唤裳云亦会像冬眠的蛇一样永远沉睡下去。  今日,他便要让裳云醒来。  急匆匆地行到龙脉之巅,才走进洞口便察觉不对。然反应还是慢了半拍,脚下倏地一下塌陷下去,没等他跃起,一道冲天的火焰已窜了起来。  顷刻间飞沙走石,巨大的爆炸冲击力将小殇的身体狠狠拍飞出去。  一个晚上两次栽在火药阵上,这也算是老马失蹄吧?可是,怎么会?怎么可能?这龙脉之上的山洞,除了他和裳云,便只有一名长年侍奉的仆人老鬼知道,沐之秋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沐之秋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晕过去之前,借助黎明前微弱的曙光,小殇似乎看见整座山巅之上漫山遍野都是人,勾唇一笑,道:“沐之秋!算你狠!”  脖子一歪,终于昏死过去……  沐雨快憋屈死了,他虽不知道王妃是如何推断出那人会来这里的,但却知王妃交给他的任务与沐雷和杨峥的不一样。  沐雷在靖王府内的任务仅需一百名野战军便足矣,杨峥那里稍微麻烦一点,所以杨峥留下了五百人。他们的野战部队一共有两千七百人啊!三个团的兵力,有两千一百人都由他指挥,为的只是王妃的那一句话——“沐雨,就算你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检查,也要在那片山巅之上,将那人的老窝给我找出来。”  王妃将这样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乃是对他沐雨的信任啊!说明他沐雨更加细心稳重,说明他沐雨更有统筹全局的能力。可是,他却把那人弄丢了,他如何配得上王妃赞他的一个“稳”字?  小殇当真太高估沐之秋了,其实沐之秋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神。因为,在确定了这片山头之后,沐雨带着野战军们整整找了一夜,才找到了这个隐蔽之极的所在。  幸亏沐雨手下有不少人参加过当初的五个月野外生存拉练,不少人对荒野觅踪已练得出神入化,所以,这片貌似毫无痕迹的山巅,硬是让他们在大晚上找到了人烟的气息。  只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山洞里虽有人居住的痕迹,但洞内却没有活人,仅有一具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尸体,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不过,却能看出此人的脑袋是和正常人是反着长的,就像脑袋被人拧了个圈,把脸对到后背上去了一样。第550章 妖孽夫君  这么恶心诡异的东西沐雨当然不屑去研究,直接让人装在尸体袋中丢了出去。  虽然没像王妃预料的那样找到其他活人,但显然他们赶在了那人的前面。如此说来,沐雨和杨峥那里成功了,所以沐雨找到山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布下火药阵。  火药阵乃是王妃独创的阵法,一个月前,夜袭旅长向他们展示火药阵的威力时,便是沐雨也被惊呆了。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便是这么厉害的火药阵也没有将那人炸死或者擒住。他明明看见那个黑影进了山洞,随后,山洞就爆炸了。可是,他们清点战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那人的尸体。  怎么可能?那人若没有启动火药阵,火药阵是不可能爆炸的。王妃说过,便是被炸成碎片残渣,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以那人的身手,能不能将他炸死沐雨还真不敢保证,但怎么可能连片衣角都找不到?  只有一种可能,那人根本就没有被炸到,他逃脱了。  眼见天已经大亮了,一名小战士上前道:“团长?是不是派人回去给王妃捎个信?”  沐雨额上青筋直跳,没有找到,计划一步步走下来,唯独到了他这里功亏一篑,他有何面目去见王妃?  不由自主俯瞰一眼脚下一个多月前他们险些遇难的西施湖,沐雨咬牙道:“再等等!”  才要下令继续再找,便听身后有人道:“不要再找了沐雨,他跑了!”  一回头,正瞧见王妃笑吟吟地站在身后,旁边还站着一个面色与死人无异的英俊男人。  “王妃,我……”  “没事!”上前两步拍拍沐雨的肩膀,沐之秋笑道:“你做得很好。”  环视一圈四周,沐之秋缓缓道:“其实,这个山巅上是否有那人的窝点我也没有把握,让你带人来找,只凭一种感觉,说白了我是在押赌,这般便让你们冒险寻找,当真是我的不是。你能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到这个山洞已然创造了奇迹,是我的要求太高了。”  “王妃,我亲眼瞧见他进了山洞。可是,就是找不到他的尸首,便连一片衣角也没有找到。属下无能!”  “不是你无能,呵呵!”沐之秋掩唇一笑:“他被杨峥他们逼得没办法,从密道里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穿衣裳。光着身子的,你如何能找到他的一片衣角?”  “啊?”沐雨呆若木鸡。  ,他想打人好不好?有没有这么气人的?怪不得王妃要叫那人精神病,可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sb么?光着身子逃出来?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气死他了,当真气死他了。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沐雨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王妃,属下也没有找到他的残肢断臂。”  “嗯!是啊!一个旅的野战军,却抓不住一个常年生活在地道里的大老鼠,为什么?”眉头紧蹙,沐之秋轻声自语。  老顽童和沐雨相视一眼,谁也不敢多嘴。这一仗打得确实窝囊,野战部队乃是王妃手中最强悍的精锐,两千六百人全体出动,便是整个西施湖也会被翻个底朝天。可是,区区一个倭国质子,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脱,是何道理?  尤其是这最后一仗,明明那厮已是一只飞不起来的死鸟,便是三岁小儿出手,也会将他烤成烧鸡,可是,这只死鸟却不翼而飞了,为什么?  眸光一凛,沐之秋樱唇轻启,突然道:“他已然受伤,不可能轻易逃脱火药阵,可是,你们却找不到一丁点他身体的残渣。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见王妃停顿下来看着他,沐雨颇为沮丧道:“说明他逃跑了!”  “是逃跑了,但不是他自己逃跑的。”沐之秋一字一顿道:“这只能说明,他还有一个,或者不止一个同伙在帮他。”  沐之秋的猜测完全正确,小殇醒来的时候已经稳稳地躺在马车上了,身边是依然陷入沉睡的裳云。  听到他那匹专属的拐腿骡子的脚步声,小殇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老鬼?”  “主人!”车门陡然打开,伸进来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倒是和当初霞帔宫的老太监有得一拼。  “你是如何救出我的?”  “奴才耳朵异于常人,有人爬上山巅时,奴才便有所察觉。听脚步声不是主人,奴才便知出事了。所以奴才将裳云和马车提前隐匿在山脚下的树林里,只身返回等待主人。无奈他们实在太过于警觉,奴才不敢靠得太近,待察觉有异时主人却回来了。那时,想要出声提醒已然来不及。无奈下奴才只好借助听力分辨主人被炸飞的方向,用绳套及时将主人接住,并卷下山崖。这般,才险险避开了他们的追踪。”  竟是如此,当真是天不亡我。沐之秋千算万算,让她的亲卫队将龙脉山巅翻了个底朝天,唯独没有想到当时的崖壁上会挂着两个人。  想想当真可悲,他居然要靠这样的法子才能捡回一条残命。这到底是不是天意?  不见主人回应,老鬼迟疑一下,才问:“主人?现如今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先在京郊躲一躲?”  “呵呵!”小殇笑了:“以沐之秋的神机妙算,我们岂能躲得了?静安王朝已然呆不住了,无需再躲。你想办法联系皇后,告诉她,静安王朝的事宜暂时由她全权负责,我要去褚国!”  “诺!”  沐之秋的话音才落,突觉耳边寒风袭来,老顽童察觉到正待一掌拍出,沐之秋的身子已经被人紧紧抱住。  闻到那股熟悉的冷香沐之秋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伸手环抱住对方的腰,柔声道:“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狂妄自大,擅做主张。你,沐之秋?你是不是想让为夫打你?”萧逸满脸寒霜,一双凤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唔!沐之秋哑然。  妖孽夫君发火了哦!当真把他惹毛了哈!唤她都变成连名带姓的了,有没有这么苦大仇深啊?  眨巴眨巴眼睛,讨好地冲他笑笑,不为所动,再冲他呲呲牙,露出一个标准的灰太狼式微笑,依然不为所动。  这般,好吧!  索性将他抱紧些,仰视他的俊颜,清澈的大眼睛眨呀眨,瞬间便眨出了泪水:“老公,我想你了!”  该死!怎么又来这一手?  萧逸皱皱眉,明知道这是他的小女人惯用的哄骗他的手法,可是,面对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在瞬间便坍塌下去,别说责怪,便是心疼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些。  眼圈登时便红了,“秋儿可是要急死吓死为夫么?坏秋儿,你知不知道,这般,你会要了为夫的命啊!”  “咳咳!”老顽童干咳两声:“哪有这么严重,有为师在,谁敢动秋儿一根汗毛?逸儿,你莫要在那里自己吓唬你自……”  “你给我闭嘴!”  “唔!”  好吧!当真是上辈子欠了这臭小子的,云清对他这个外公都没大声说过话,倒是逸儿这兔崽子,隔三差五就会将他吼一顿。这徒儿女婿,当真不如云清。  “你不要吼师父嘛!若不是师父,今晚在靖王府,我还当真难以脱身……”  “明知难以脱身你还要以自身为诱饵,明知连为夫的武功都不如他,你还要引蛇出洞,你当真是在对付他还是在对付我?”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话说,她虽然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但是她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躺在床上让人保护吧?  “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嘛!好不好?好不好?”  柔若无骨的手臂变戏法般从萧逸的腰间移到了他的脖子上,费力地踮起脚尖,额头已蹭在了萧逸的脸颊上,“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看见你这样,我心里好难过。萧逸,我错了,以后都不再犯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说话可算数?”口气不知不觉便绵软下来,竟与她的手臂一样,柔若无骨。  “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将身子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一点,沐之秋道:“只是,你总是不放心我。”  “如何放心?你让为夫如何放心?但瞧你以前遇到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可有一件是能让为夫放心的?”心头微酸,说出来的话已满是委屈和抱怨。  这倒也是,不过,那不是回回都有惊无险吗?唉!她这无往不胜却又胆小如鼠的妖孽夫君啊!  伸手捧住萧逸俊逸不凡的脸,沐之秋眸中星光点点,“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萧逸,你也应该相信我是不是?正因为我快要临盆了,所以我更不能让居心叵测之人时时刻刻盯着我。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我临盆,靖王府势必大乱,不管是你还是云清,你们都会方寸全失手忙脚乱,我若不能将那人彻底赶走,他定会在我临盆之日大做文章。到那时,可有人能保我万无一失?可有人能保孩子万无一失?你也说过,你的武功不及他,靖王府戒备森严,虎贲军、暗卫、野战军,还有‘生死门’,那么多势力都在严密保护靖王府,他依然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我岂能允许这颗定时炸弹时时刻刻威胁着你我的安危?今日之事虽然冒险,虽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与财力,但却有惊无险。所谓打蛇打七寸,便是逃脱了,他也应该被打痛了。但凡痛了,他就会长记性,最起码短时间内他都不敢再来轻易招惹你我。如此,我才能安安心心地将孩子生下来呀!萧逸,我要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妻子,更是你孩子的娘亲!”这回是真的有些伤心,绝对不是骗人的泪水,然,沐之秋的声音里皆是坚定不屈和沉稳自信。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妻子,更是你孩子的娘亲。他的小女人是想告诉他,她完全有能力自保是吗?  没错,事实证明他的小妻子的确有这个能力,今晚出现那样的情况,虎贲军也好,暗卫也罢,最终,真正保护秋儿的还是她自己的野战军。甚至,野战军还险些扭转局势将倭国质子一打尽。他的小女人啊!她才是战无不胜的战神!  “我知道你是最棒的!”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里皆是心疼和不甘:“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  沐之秋的鼻子一酸,便是老顽童也不忍地扭过头去。  她的夫君啊!这个情深意重,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他如此患得患失,若是有朝一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活?第551章 手枪乍现  吸吸鼻子,冲萧逸粲然一笑,沐之秋道:“萧逸?你好厉害哦!我在这里你都能发现,你是怎么知道的?”  “切!这有何难?”才说完,一伸手,便递给沐之秋一副夜视镜。  沐之秋顿时哭笑不得,吼吼,妖孽就是妖孽,单凭这一点,萧逸就比精神病强出太多倍了。这厮怎么能这么聪明?连她都要谋划好半天,沐雷、杨峥和沐雨他们更是实施了一夜,对萧逸来说却是小菜一碟。若是让萧逸来指挥,是不是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啊?  “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当真该听云清的先和你商量。”  “现在知道为夫比云清厉害,比那人更厉害了?”某人的眉毛立时飞扬起来,拽屁道:“为夫我是谁?只要我一出手,就算他是一只穿山甲,为夫也要将他钉在钢板上!”  “咳咳!”这回老顽童是真的呛住了。  ,见过脸皮厚的,当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自己活了一辈子,堪称世上脸皮最厚之人,可是遇到逸儿这兔崽子,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不满地斜睨老顽童一眼,萧逸突然扬起手问道:“老顽童?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看清楚萧逸手里的东西,不止是老顽童,连沐之秋都愣住了。  从穿越过来至今,沐之秋从来没有这么吃惊过,当然,在看见那块怀表的时候她也很吃惊,但真的没有吃惊成现在这样。因为,怀表那种东西不具备危险性,可此时萧逸手里的东西不但具有危险性,还有可能让冷兵器时代,直接进化成高科技战争年代。  因为萧逸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手枪,一把又破又旧,看上去可以进博物馆的老式驳壳手枪。  怀表可以从二十一世纪带过来,手枪也能吗?手枪这东西是严厉禁止在市面上流通的好不好?就算是警察或者军人,也不可能在身上随时随地配有枪。而像这样的驳壳枪,除了在抗日剧中见过外,沐之秋还是头一回亲眼所见,这简直是太搞了。  不待她发问,老顽童却猛地扑了上来,怒道:“兔崽子,真是长了胆子了你,居然敢在为师身上顺东西。你倒是有长进啊?还不赶快还给我!”  可不是有长进吗?这世上可有人能在“生死门”门主身上顺东西的?还能顺得让老顽童毫无察觉?果然,萧逸的武功又增进了不少。  不过,老顽童这话倒是提醒了她,沐之秋不由问道:“师父?这把手枪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老顽童本来就忌惮沐之秋的身子,哪里敢真的和萧逸过招?此时听见沐之秋这么一问,脚下不由自主便停住了。∈♀?p?v?{文  “手枪?这东西叫手枪?”抠抠脑袋,老顽童嘿嘿笑道:“秋儿就是比为师有见识,果然,叫手枪似乎更好听些,为师还管它叫飞弹呢!”  那是,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若还没有老顽童有见识,那她当真白活了。  飞弹?老顽童管手枪叫飞弹么?那便是老顽童开过枪,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如此,甚好!  松开萧逸,揪住老顽童的衣襟,沐之秋目光炯炯道:“师父?我且问你,这把手枪你是不是从倭国得来的?除了这把手枪,你可还见到过其他什么武器没有?便是插图画册也好,若是有使用说明书,那就更棒了。到底有没有啊?”  哪想,话问出来,老顽童像看怪物般看着她,许久才道:“秋儿?你莫不是真像云清所说,乃是九天仙女下凡?怎么连这些都知道啊?难不成你会隐身之术,跟着为师去过倭国皇宫的藏宝密室?”  什么乱七八糟的?跟老顽童这种人说话就是累。不过,但听他这话的意思,沐之秋便知道他身上还有别的东西。所以,也不多言,伸手便往老顽童的怀里摸。  萧逸眉心一跳,赶紧伸手将宝贝娘子揽了回来。  便是老顽童再七老八十,他也是个男人不是?他的小妻子,岂能随便乱摸别的男人?  “萧逸,你干什么?”  “此事干系重大,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先回靖王府再说!”  “好,咱们现在就回去!”  回到靖王府,不回凌霞殿,三人直奔书房。  才一坐定,沐之秋便问道:“师父,现在你可以说了。且说得详细一点,越细越好。”  “然!”点点头,老顽童不再托大,“为师奉你之命前去倭国执行任务。一到那里,为师就将倭国境内和褚国境内的门徒全部召集到了一起,稍作商议,便按照秋儿的意思开始执行。因那任务本就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所以为师也不着急,见门徒们做得有模有样,为师在一边瞧着也没意思,便让四位护法长老监督,为师自己去倭国皇宫转了几天。”  话锋一转,突然道:“秋儿你知道吗?按理说,倭国皇宫的格局应该和褚国皇宫相似才对,可却不然,倭国皇宫竟与静安王朝的一模一样。你说,是何道理?”  但见老顽童望向她的目光晶亮,沐之秋心头一亮,竟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斟酌一下,问道:“师父?可是暗合阴阳八卦?”  “没错!你说奇到不奇?为师不是第一次去倭国皇宫,以前怎地就没发现呢?”一拍手,老顽童道:“那日为师突然想起了秋儿说过的阴阳八卦,于是便存了个心眼儿,站在宫墙之上遥望了一下倭国皇宫的整体布局。不曾想这么一看,竟发现倭国皇帝处理政务的金宫乃是这阴阳八卦的点将台。既是点将台,必有秘密隐藏其间,于是为师便在金宫顶上蹲守了两日,终于等到了倭国皇帝去后宫宠幸妃嫔彻夜不归的机会。闯入之后为师细细查看,别说,还真让为师瞧出了点门道,原来,那金宫竟是局中有局,内里藏着乾坤,倭国皇帝真正的寝殿竟在金宫的密室之内。为师好奇心大震,索性潜入密室想要去躺躺倭国皇帝的龙床。结果,这一躺,竟让为师躺出了个大秘密。”  说到这里,老顽童停了一下,下意识地递给沐之秋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与老顽童视线相撞,沐之秋恍然大悟。难怪老顽童今晚会带着她跑去萧震天的秘密寝室,难怪他要不停地强调褚国皇宫的格局与静安王朝的一模一样,原来,萧震天的勤政殿,也是静安王朝皇宫的点将台。  师父啊!您的苦心秋儿知道了。您放心,倘若有朝一日,萧逸真的要对云清不利,沐之秋便是拼上这条残命,也必然相救。沐之秋一定会为您老人家留下云清这条唯一的血脉。  冲老顽童郑重地点点头,老顽童眸中顿显喜色。遂,缓声道:“为师本想试试那龙榻与萧震天和褚云鹏的龙榻有何不同,躺上去后发现那龙榻床板实在太硬,硌得为师腰疼。为师便将它掀起来,想把床板弄得软和一些。哪想,两掌削下去,床板没被为师削薄,却从里面弹出一块东西来!”  许是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东西,老顽童索性取了纸笔涂抹起来,不多时,纸上便出现了一个类似坑槽的印记。  看到这个东西,沐之秋脑海里不由自主便想起了二十一世纪很多爸爸妈妈最喜欢干的事情,那就是给满月的宝宝留下小手印或者小脚印。  果然,老顽童又道:“就是一个这样的坑槽,为师觉着像是一只手,便将我的手放了进去。许是为师的手太大了些,有点卡住,为师便使了使力。如此一按,那手印竟深陷下去,之后,床板便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地坑。为师才知,那才是倭国皇宫真正的点将台。”  沐之秋心下了然,必是老顽童无意中触动了倭国皇帝寝殿内的机关,所以才发现了那个真正的藏宝密室,“师父?那你在那密室之中还发现了什么?”  “有有,为师不知是不是秋儿说的东西,但为师知道一定很重要,所以,为师将它带回来了。”  沐之秋头皮一紧,却见老顽童突然弯下腰,开始脱鞋子。  萧逸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已下意识地抬起袖子去掩沐之秋的口鼻,“大胆老顽童!秋儿已有身孕,最嗅不得臭气,你竟这般龌龊,还不快将鞋子丢了出去!”  沐之秋有些无语,萧逸不知道老顽童要做什么她可是一看就心知肚明。  话说老顽童这个做法倒不新奇,貌似二十一世纪那些拾破烂的老头儿最爱干的就是这种事,将钞票藏在鞋底子里。然,搬到静安王朝来,还是“生死门”门主这样的人物做这种事,当真有点惊悚。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老顽童这一趟必是凶险异常步步惊心。她当真有点好奇,倭国的武器库,现代化的武器库,里面除了手枪一定还有别的武器,比如冲锋枪,比如燃烧弹、甚至是导弹等物,老顽童的鞋子是人种袋吗?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大的东西?  萧逸的厌恶表现得实在太明显,老顽童眼睛一瞪,“丢了出去?兔崽子,你说得倒轻巧,为了这东西为师差点连命都丢在倭国皇帝的寝殿内,你倒是去寻两本来也让秋儿高兴高兴?”  才说完,手下猛一用力,已将鞋底整个扯了下来。断开的鞋面与鞋底之间,竟露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来。  有一瞬间,沐之秋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因为这种小册子她在博物馆见过,那是一种带着简易插图的小册子,巴掌大小,沐之秋以前称呼它为老式口袋书。  当真亏得是老顽童,若换个人,便是拿上了这本小册子和手枪,只怕也不知道是何物。老顽童果然是世外高人,思想跳脱,目光犀利,便是从未见过的东西,也有一种敏锐老辣的本能。  顾不上其他,推开萧逸的手,沐之秋直接将老顽童手中的小册子接了过来。  翻开来才扫了一眼,心头疑窦顿生,“师父?那间密室是不是已有多年无人进入过了?是不是连倭国皇帝都不知道还有那么一间密室?”  愣了愣,老顽童才道:“是哦,是哦!秋儿,你当真神机妙算。当日,为师出于好奇进入那间密室,岂料,双脚尚未着地,黑暗中便砰砰一阵乱响,四面八方飞来无数暗器,这种暗器速度极快,带着一股硝石与火药特有的刺鼻气息,便是为师这样的身手,也险些被它射中。为师侥幸逃过,发现密室内落满厚厚的灰尘,除了为师留下的脚印之外再无其他痕迹,但墙壁上有许多中空的小铁棍,想来那些暗器都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检视一圈,但见整间密室内仅有一只盒子,盒内正是这把手枪和这本书册。那密室怎么瞧着都像有数百年无人进入过,所以为师不敢托大,赶紧将东西取出,悄悄离开了倭国皇宫。”第552章 航空母舰  不敢托大?将东西取出悄悄离开了倭国皇宫?沐之秋的唇角弯了弯。∈♀?p?v?{文  老顽童那点花花肠子她岂能不知?先前老顽童称手枪为飞弹,那就说明他不但见过,还用过手枪,知道里面的子弹是飞出来的,而且具有强大的威力。老顽童这害死猫的好奇心什么时候才能改啊?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间密室和手里的这本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通篇都是英文,扉页上印着一九一三年印刷,还是旧式的油墨印刷,封皮上清清楚楚印着一行大字——“新式武器大全”。  历史上,一九一三年正是讨伐袁世凯的时期,那时候,无论是哪一派,都极有可能囤积武器装备,试图发动武装斗争。所以,这本小册子很有可能是在那时候遗留下来的。  小册子里的武器种类并不多,第一款便是萧逸手里的,由德国毛瑟兵工厂推出的这款唤作毛瑟c96的半自动军用手枪,这种手枪,半个多世纪内,都被国人称之为驳壳枪。  老顽童虽童心未泯,在大事情上却不会骗她。倘若沐之秋所猜不错的话,那间密室其实就是倭国皇室的兵工厂精髓,墙上安装着的枪口,应该是各种型号的手枪,甚至小口径火炮。不知道是哪个奇人将这些枪炮的扳机和导火线都安装在了床板之上,老顽童擅自闯入便相当于扣动了扳机。  不管什么样厉害的武功暗器,遇到枪炮都等同于毛毛雨,所以,面对枪林弹雨,老顽童还能活着逃出当真是个奇迹。  见沐之秋才问了一句便开始凝神细想,萧逸不由将小册子接了过去。  待看清之后心头一惊,啪地一声便将小册子丢了出去,双手已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沐之秋,“如此妖魔邪道的东西秋儿还是不要看了,丢了吧!”  但见萧逸满眼惊恐,沐之秋便已明白他在害怕什么。不由往他怀中再靠一靠,柔声道:“无需担心,此物虽来自我的家乡,但却不是我所处的那个时代。所以,它不会将我带回去的。”  老顽童虽然听不大懂宝贝徒弟在说什么,但也知这是天大的秘密,是逸儿内心的硬伤。遂极有眼色地等萧逸的表情缓和下来才问:“秋儿?你觉得这东西可有用?”  “当然有用,太有用了!”一页页翻过去,沐之秋道:“这上面虽叙述得很简单,种类也不多。 但是,用来武装我静安王朝的水师攻打倭国却足够了。呵呵!师父,您当真立了大功一件。”  “若是有用,倭国皇室为何要将它尘封起来?”看向小册子的目光中仍充满敌意,萧逸极力反对:“为夫觉得咱们还是不用它为好!”  “不是倭国皇室想将它和这把枪尘封起来,而是,现下的倭国皇室中,应该根本没有人能看懂它,也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本小册子和手枪是干什么用的。难怪倭人在小岛上储存了那么多的火药。”才说完,沐之秋面色一凛,又道:“萧逸、师父!应该是这样。数百年前,倭国皇室便想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一统天下。然,最终功亏一篑,计划破产了,野心勃勃的倭国国君临终前在金宫下面修建了那间密室,将手枪和这本珍贵的小册子均藏在其间。同时,他又命人在神秘小岛上储存大量的火药,只等后代子孙发现这两处宝藏替他完成心愿。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小岛上的火药储存始终没有中断,但那间密室却在倭国皇室中失传了。所以,至今倭国皇室也没有人知道这间藏宝密室的存在,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手枪和武器弹药这种东西。呵!萧逸,这本小册子和手枪落到我们的手里,乃是天意啊!”  古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故弄玄虚,不用想都知道那倭国国君定是害怕子孙后代内讧,所以将小岛密室和金宫寝殿下的密室分别传给了两个儿子。原本以为这般就能让两个儿子齐心协力地完成他的大计,不料,两个儿子都心怀叵测,指不定其中一个把另一个害死了,这一秘密失传,从而导致如今的倭国国君只知道继续往小岛密室里运送火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夜都躺在另一个宝藏上睡觉。所以,便是当今的倭国皇帝再野心勃勃,也终究不能发动这场世界大战。  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萧逸接过沐之秋的话,淡然道:“当真是天意,故,天意不可违!”不经意间,萧逸似有似无地扫了老顽童一眼。  老顽童才张开嘴正要细问,萧逸刀子般的目光已扫了过去,心中??地打了个突,顿时明白过来。  早在发现倭国皇宫点将台的格局时,老顽童便想到了海上的小岛,他始终心存疑惑,这才冒险将手枪和小册子带出了密室。秋儿的话虽很有道理,但细细一想却有漏洞,若说倭人储存火药只是为了发动战争,那小岛地下密室内藏着那么多人体残骸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倭人的老祖宗在几百年前就开始尝试头颅移植手术了?  秋儿的心思老顽童能猜出个大概,倭国质子对婷芳小公主的迷恋已成病态,宝贝徒弟和萧逸又如此忌惮小岛密室内的大箱子,可见,所谓的守宫再生图得正是他这宝贝徒儿的脑袋。  以前老顽童并不怎么在意这个猜测,在他看来,如此疯狂的事情也只有精神病才能想的出来。有他和逸儿在身边保护,便是那倭国质子的师父玩偶师重生,想夺走秋儿的脑袋也是痴人说梦。  然,此时将在倭国皇宫密室的经历和小岛密室内的东西联系起来,老顽童突然不自信起来,突然就明白了这么久以来,逸儿为何总是担心秋儿被害,总是担心秋儿会一去不回。满腹的疑问瞬间变成了惊恐和忧虑,看向徒儿的目光却愈发怜惜慈爱起来。  萧逸和老顽童之间的互动岂能瞒过沐之秋的眼睛?不过她懒得去解释,事实胜于雄辩,此时,她不但迫切地想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测,她还要将这个在几百年前就布置下的大yin谋扭转过来。  不是人人都想要她的脑袋么?如此,她便要让这些人瞧瞧,她沐之秋的脑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有这般好夺?倭国不是想发动战争么?如此,那便来替她做嫁衣好了,她来者不拒,只管全部笑纳。  这种感觉当真好,试想一下,你心心念念算计的敌人,突然有一天他所有的底牌都晾在了你的面前,他积攒下来准备对付你的全部物资都装进了你的口袋,那种感觉多么爽?  倘若当年有人未卜先知,知道卢沟桥事变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惨剧,是不是早早就该在广岛长崎丢上两颗原子弹?  正常的历史她无法改变,但,在这个架空的时代,她,沐之秋,一定要倾其所有,彻底将历史的牌局翻过来。  眸中精光毕现,沐之秋道:“今夜我要挑灯夜书,将这本《武器大全》翻译过来。萧逸,明日你就让兵工厂开始正式生产。师父,你与我明日去千机阁与云清他们进行测算。我不但要用驳壳枪、步枪和短程火炮来装备我们的军队,我还要造出这个时代的第一艘航空母舰。”  “航空母舰?”萧逸和老顽童异口同声问道:“何为航空母舰?”  萧逸和老顽童都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少出现这种惊愕的表情,眼见他二人双目圆睁,沐之秋便知他俩已从字面意思上猜出了些许皮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什么事情只要一点就会。  抓起笔,沐之秋开始在宣纸上描绘起来,“看,通常我们使用的水上工具只能叫做船。体积大一点的可以称作舰,通常,海上作战依靠的都是战舰。在褚国时,萧逸曾提出过母子战舰,子舰平时藏身于母舰之中,关键时刻与母舰分开,以达到出其不意克敌制胜的目的。同理,航空母舰乃是一种以舰载机为主要作战武器的大型水面舰艇,舰体通常拥有巨大的甲板和坐落于右侧的舰岛。和这种航空母舰相比,普通的战舰犹如大象面前的蚂蚁,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休想撼动航空母舰分毫。”  但听舰岛这二字,萧逸和老顽童已吃惊不已,试想,什么样的舰艇会使用岛这个字?而秋儿描绘的这个东西显然舰岛只是一部分,那么,这什么航空母舰到底有多大?饶是萧逸和老顽童见多识广也想不出来。  萧逸和老顽童同时出现这样的表情当真可笑,不过,若不是自己有幸出生在二十一世纪,恐怕听见这么匪夷所思的东西会露出比他二人还要夸张的表情。  “秋儿?”萧逸不太确定地问道:“母舰二字为夫可以理解,航空乃是何物?”  “哦!航空不是何物,是和航海一样的行动方式。既然航海是在水里走,那么顾名思义,航空就是在天上飞。”  “在天上飞?”砰地一下,老顽童没有坐稳从凳子上跌了下来。来不及去揉摔痛的屁股,跳起来急急道:“秋儿?难不成真的有为师说的那种在天上飞的船?”  “有,那种在天上飞的东西不叫船,叫飞机。”在宣纸上画出飞机的形状,沐之秋道:“飞机这种东西我实在不知道原理,造不出来,不过我可以利用动力学和伯努利原理造出能在天上飞的滑翔机。”  “其实,我所说的这种航空母舰并非我知道的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我们要造的这种航空母舰上,除了要运载普通战舰和滑翔机之外,还必须能储备数月甚至数年这些战舰和滑翔机的供给。”  “航空母舰上运载一定数量的普通战舰,不但可以作为我们的后盾,更重要的是可以帮助滑翔机助跑。滑翔机这种东西不是飞机,它没有动力装置,必须得由其他东西牵引起飞,我们想要打一场海空大战,除了要在航空母舰上修建斜坡滑道外,还必须借用外力。这样,在无风的情况下,滑翔机才有可能依靠自身的重力分量获得前进的动力。如此,在上升气流的作用下,滑翔机可以像老鹰展翅一般在空中平飞或者升高,这就是我说的伯努利原理。因为滑翔机没有引擎装置,所以它不可能依靠动力始终保持在天上翱翔,除非老天助我,遇到源源不断的上升气流,否则,空气的阻力会让滑翔机越飞越低最后掉进海里。”第553章 饲养蚂蚁  深吸一口气,沐之秋又道:“萧逸,师父!我们的战士都是人,不是死士。∈♀?p?v?{文我必须得保证他们在空中向倭国水师发动完猛烈进攻之后,再将他们万无一失地接回来。因此,普通战舰和潜水艇的作用就更大了。我反复想了想,褚国虽然与静安王朝是盟友,然,我们还是不宜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褚国身上。潜水艇已然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装备,但潜水艇这种东西不可能大批量制造。倭人已经渗透进褚国的时间太久了,表哥他们如此大动作地造船不可能不被倭人察觉。倘若倭人从中作梗,褚国在这场战斗中就会拉我们的后腿。所以,我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制造出更多出其不意的东西来防患于未然。”  真的不是沐之秋杞人忧天,舅舅和褚天凌的确是向着她的,可是,谁敢保证所有的设想都一定能美梦成真?  历史告诉我们,太盲目地信赖一个国家会给我们带来惨痛的教训。虽说当年遭遇背叛之后,在咱们伟大的领导人的大力支持下,我们的科学家们成功造出了第一颗原子弹,可是,教训实在太惨痛了。  静安王朝可不是褚国,它与倭国相隔得太远。倘若在这场战争中失利,静安王朝连回缓的余地都没有。所以,这场战争,只能赢不能输。  沐之秋从不喜欢将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就算褚国是他们忠实的盟友,她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完全押在别人的身上。战争朝夕之间都存在着变化,褚国给力最好,若是褚国不给力,航空母舰无疑就是静安王朝最强有力的保障。  萧逸素来欣赏他的小女人狡兔三窟的战略手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重要的是知彼,而不是让你毫无保留地给对方暴露底牌,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有退路。他的小女人素来惜命如金,在爱惜自己的生命的同时,更爱惜别人的生命,尤其爱惜他的生命。这样的秋儿,怎么可能冒冒失失地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便是万事俱备,便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有,他的小妻子也会将所有的准备做到极致才肯出手。  秋儿已经给他描绘出了如此宏伟的蓝图,他若再不协助岂配做她的夫君?  不过,饶是那航空母舰是九天上的凌霄宝殿,五年的时间也够造了,不急在一时。千机阁和兵工厂都可以等,他的小女人睡觉不能等。  二话不说,抱起沐之秋,萧逸抬脚便走。  “喂喂,萧逸,你抱我去哪里?”  “陪为夫回去睡觉!”  “我要翻译……”  “为夫说了,睡觉!”  “没错!睡觉睡觉!”老顽童虽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现在就造出航空母舰,但到底宝贝徒弟身怀有孕,总是熬夜不好。 遂站起身道:“秋儿便是不想陪逸儿睡,也该陪肚子里的宝宝睡一会儿不是?”  这话当真戳到了沐之秋的软肋,最近这段日子,她确实熬了几次夜。她虽是个合格的娘子,但却不是个好娘亲。  当下心头一软,笑道:“师父说的是,是该回去陪宝宝们好好睡一觉。罢了!今夜到此为止吧,待明日再来翻译!”  萧逸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不陪他睡陪宝宝睡?怎地还没生下来就跟他抢秋儿?若是生下来,秋儿不会天天都去陪宝宝睡不陪他吧?老顽童当真惹人讨厌,这般乌鸦嘴地挑唆他和未出世的宝宝的父子之情。  正要出声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突听门外咔哒一声。尚未把秋儿放下来,老顽童已嗖地一下跃了出去。  人未至声先到:“兔崽子们,你们半夜不回营去睡觉,怎地一个个跑到这里听墙根儿来了?可不是找打吗?”  砰,门被人撞开,接二连三地滚进来了四个人。  为首之人正是本该洞房花烛的夜袭,在他身后,乃是嬉皮笑脸的沐雷、沐雨和杨峥。  “唔?”沐之秋瞪大眼睛,“你们忙了一整天,大半夜的不回营休息,跑到这里来作甚?夜袭?你怎地如此差劲?洞房花烛夜让冬果独守空房?”  夜袭尚未开口,杨峥已眼睛发亮地脱口道:“王妃?您能不能再说说,那个什么航空母舰是什么东西?”  噢!这几个猴崽子,真的是来听墙根儿的。  萧逸本就不耐烦,此时不由大怒:“混账!夜袭?他们不懂规矩,你也不懂规矩吗?看来本王对尔等太过于松懈,如此……”  “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兵,不是你的!”话未说完,宝贝娘子已提出抗议。  萧逸顿时语塞,一张脸黑得堪称锅底灰。  他的小女人就是这样,连谁亲谁疏都搞不清楚,为了这么几个不识好歹的猴崽子,也能挤兑他。  虽说如今已归属于王妃的野战军,但面对旧主好歹不能太绝情,王妃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夜袭偷偷瞄了王爷一眼,底气不足道:“其实,其实我等是来给王妃述职的。”  “述什么职,王妃要就寝了,你等还不快退下!”  夜袭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面有不甘,却又不敢继续忤逆,只好磕了头准备离去。  “慢着!”沐之秋突然道:“夜袭?你们是来解惑的吧?”  四人一愣,尚未反应过来,王妃又道:“航空母舰的事情现在尚不成熟,待过些日子有了雏形我自会告诉你们。不过,你们今夜前来的心愿,我可以替你们了结。”  “真的?”夜袭脱口而出。才说完,又心虚地看向王爷。  但见萧逸脸色铁青,沐之秋转身抱他一下:“我跟他们简单解释几句,否则,估计这一夜他们都睡不着。刚好明日你要去兵工厂,便跟皇上告个假,等睡足了,你陪我先翻译《武器大全》,我再和你一起去可好?”  唔?这个提议不错,虽睡得晚了点,但明日可以补眠,且还不用去早朝,能与宝贝娘子腻一天呢!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愿松动分毫,萧逸瓮声瓮气道:“那,秋儿快点说。”  掩唇笑笑,沐之秋轻声应道:“诺!”  “夜袭?你们四个深夜前来,是想知道我如何将那人的行动路线摸得那么准是不是?”  “然!”夜袭不好意思地抠抠脑袋,看一眼其他人,脸上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还是王妃最了解属下。今夜,这个谜若是不解开,属下和冬果根本无法圆房。”  “呵呵!如此,当真是我的罪过!”笑容一凛,沐之秋问道:“沐雨,你可还记得你查到膳司坊时的情形?”  “记得!”沐雨答道:“属下将那十几口大锅一一揭开,在最后一口大锅里闻到了异香。”  “嗯!是最后一口大锅。”沐之秋点头:“今日乃是夜袭大婚,前院正在举行婚宴,所以,膳司坊非常忙碌。之所以这么忙,乃是因为酒水和菜肴必须源源不断地供应。刚出锅的菜品加上锅盖乃是防止变凉,然锅盖盖得太久会有损色香味。因此,丫鬟和小厮们很快就会来装盘,对吗?”  “对!”才应完,沐雨眼睛一亮,脱口道:“王妃?您是说那人正是因为看见我在检查那些做好的菜肴,所以才专门下毒的吗?”  “呵呵!好样儿的,反应够快。”沐之秋赞道:“不然,为什么所有的大锅检查下来,唯独最后一口锅内才有毒?”  环视一眼众人,又道:“沐雨检查的时候,那人就在现场,他投入如此低劣的毒,乃是为了引起沐雨的注意,当然,最终目的是将我引出来。果然,沐雨心细,发觉有异后立刻让沐雨前来禀报。当时前院忙成那样,王爷作为主人,自然不方便随意离场。我乃女眷,又有身孕,半途退出也不会遭人非议。因为在自己府上,便是王爷,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与我在一起,上官丞相医术高明,自然会与我同行。之后的事情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都在那人的引导下进行。正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完全按照他的设想进行,所以,他才会麻痹大意,才会对我的小动作毫无察觉,我才有机会将蜂蜜抹在他的腰背之间。当时,我正想着该如何脱身,师父便来了,于是我功成身就提前退场。那人被师父偷袭自然又羞又恼,第一件事便是离开靖王府。对于正常人来说,潜入靖王府这样的地方不会来回走同一条路,因为那样很危险。但是,对于一个有偏执症的精神病来说,他会和蚂蚁一样,始终按照同一条轨迹运动。几个月前我与王爷大婚,此人曾劫持过我,他偏爱凌霞殿前的那两棵合欢树,所以,我料定他每回来靖王府,都会在凌霞殿门口地遁出入。”  萧逸心头一凛,精神病偏爱那两棵合欢树?该死,他怎地就没想到他的小女人早早就开始饲养蚂蚁了呢?  褚天凌曾告诉秋儿,婷芳小公主非常喜欢合欢树,寝宫的门口就有两棵巨大的合欢树,褚云鹏爱屋及乌,便也在寝宫门口种了两棵。秋儿当初在凌霞殿门口栽种这两棵合欢树时告诉他,如此举动乃是为了纪念她娘亲,他便信了,着实没有往深里想。现下才知,原来,从那时开始,他的小妻子就在潜移默化地引起精神病的注意,像养蚂蚁一般,训练精神病固定的作息规律和行动路线。  但见萧逸面色冷然,沐之秋便知他已猜到了大概,悄悄握住他的手,冲沐雨等人笑笑:“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那人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偏执狂,他每回来靖王府都是挑衅,所以,一定非常希望王爷能看到他,但事实上,他又害怕被人发现。这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从凌霞殿门口进出入,却总是将那里的暗卫们调开的原因。只要摸准那人的心理,就算只安排沐雷一个人在那里挖个坑,也会将他绊一跤。之后的事情和我告诉你们的计划一样,他悄悄潜入霞帔宫,试图藏在密道里疗伤。可是,杨峥没给他喘气的机会,他被雌鼠们撵得抱头鼠窜,便想寻找出路。这般慌不择路地乱跑,刚好给杨峥提供了一张密道的地形图。宫里的密道始终是我和王爷心中的隐患,一日不将它堵掉,我们就一日如芒在背,这般将计就计乃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第554章 难产不下  沐之秋的目光再次移向沐雨:“不过,那人能逃出去亦在我的预料之中。 今夜,沐雨乃是最累的,他肩上的担子亦是最重的。选中沐雨执行最后一个任务,不光是因为沐雨是你们当中最稳、最细心的一个,还因为那人已经在膳司坊内观察过沐雨,掌握了沐雨身上的缺点。倘若将沐雨放在第一个或者第二个计划里,我怕那人恼羞成怒下伤害沐雨。沐雨执行第三个计划,乃是稳中求稳的法子。”  “其实选择那片山巅完全是我在赌,我并没有把握。唯一支撑我的信念乃是一个多月前你们在运河第一湾河底遇到的食人鱼。”停顿一下,沐之秋又道:“就像赛广将军所言,食人鱼不应该会在人工挖掘的运河中出现,既然出现了,而且还识得九宫八卦阵,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些食人鱼是有人专门饲养的。怎地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那日你们与赛广将军比试这些食人鱼就出现了呢?呵呵!那人无非是想斩断我的左膀右臂罢了。怎奈天不遂人愿,他的计划再次被老天打破,你们被暗流带进了西施湖。如此,他的另一个老窝便在无形之中暴露了。我推断过多次,一个狂妄自大,偷窥欲极强,却又长年生活在黑暗的密道中的精神病,他最渴望什么?当然是阳光,他像苍蝇贪恋臭肉一般贪恋阳光,却又像冰惧怕火一般惧怕置身于阳光之下。因此,他一定会选择一个隐蔽的,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日出的,且还便于他俯瞰全局的地方做藏身之处。在我静安王朝的整个邙山地带,可还有哪一处是比那片山巅更合适的?”  竟是如此,答案竟是如此。  王妃的分析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但却着实出人意料。便是夜袭等人的思维较常人敏捷许多,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沐雨眼眶早已湿润,他只道王妃信赖他,将最多的兵力全部交由他手上,却不料王妃在信任他的同时,亦在默默地保护他。他不过是靖王府的一名暗卫,便是现在身份贵为团长,亦无法改变自己暗卫出身的事实。靖王府的暗卫代表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没有虎贲军的荣耀,没有野战军的尊贵,他们不过是些没有名字、没有相貌,什么都没有的影子而已。如今,王妃不但给了他姓名,还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王妃……”声音已然哽咽。  萧逸眉心一跳,崇拜他的小女人可以,生出别的情感就不好了。便是有点苗头,他也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王妃什么王妃?”面色阴寒,声音愈发冰冷:“该问的问完了,该解释的王妃亦给你们解释完了,怎地还赖着不走?难不成你们个个都想将王妃累垮累病不成?”  唔!这个帽子太大了,谁也戴不起。  萧逸话音才落,不止是夜袭四人,便连老顽童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之秋哭笑不得,懒懒地靠近萧逸怀中,笑道:“你呀!”  萧逸不满地撒娇道:“秋儿总是最先想到别人,最后一个才想到为夫,若是为夫不将他们撵走,指不定他们会赖到明日天亮。∈♀?p?v?{文眼下他们都走完了,秋儿可愿让为夫侍寝?”  沐之秋的脸腾地一红,怎地好端端地就变成了侍寝?这厮关心的到底是她的健康,还是他自己的性福啊?  眼见怀中的小女人俏脸儿愈来愈红,萧逸心头一荡,坏笑道:“为夫有心喂饱秋儿,怎奈今夜实在太晚,若到黎明时分为夫还没忙完,太阳公公岂不是要嘲笑你我?故,今晚权且先放过秋儿,咱们来日方长!”  什么叫到黎明时分还没有忙完?这厮到底打算忙多久?太阳公公都冒出来了,还来日方长,可不是她将他教得太好了吗?  哈哈大笑两声,将沐之秋打横抱起,萧逸快步向凌霞殿行去……  没有人搞破坏,千机阁和兵工厂运转得很顺利,转眼便到了二月十五。  平日沐之秋腹中的双生子虽淘气,活动时间却很有规律,每天早晨刚起床和晚上临睡前,这两个小家伙会非常活泼好动,在沐之秋的肚子里拳打脚踢,沐之秋的肚皮上常常会一下子鼓起来三四个包。  遇到这种时候,萧逸总会将大手覆盖在沐之秋高高隆起的腹部与宝宝互动,便是早朝迟到了也毫不介意。玩儿得兴起,萧逸还会在沐之秋的肚皮上盖下一连串亲吻。宝宝们也很乖巧,像是能感受到爹爹的亲吻,只要萧逸的唇贴上去,他们也会缓缓地靠过来,就好像与爹爹依偎在一起。  沐之秋很喜欢这种感觉,家庭气氛浓郁,总是让她心头充满温暖和感动。  可是,今早醒来腹中的宝宝却懒洋洋的,萧逸的大手与他们互动半天,双生子都懒得应付一下。见萧逸神情恹恹的,沐之秋笑道:“他们大概还没醒,你先上朝去吧,回来以后再和他们玩儿。”  “今日索性不去了,我且再陪陪秋儿和他们。”单手支额斜靠在床头上,萧逸将沐之秋揽在怀里,桃花眼里都是不满:“秋儿的预产期乃是三月初三,不过还有十几日,可这俩小东西怎地现在就开始春困了?可不是两只小懒猪吗?”  沐之秋有些哭笑不得,哪个做臣子的像萧逸这么不自觉,想去早朝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在家陪娘子是不上朝的理由,陪儿子玩儿也是不上朝的理由,如此下去,她的夫君可不是真的要变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纨绔了吗?  “呵呵!”沐之秋笑起来:“你每日都早早将他们唤醒,他二人不能睡懒觉,自然对你这个爹爹不满,索性今早不理你了呗!”  “是这样吗?”凤目中飞出一朵朵桃花,萧逸已欺身上前:“既然宝宝不想理睬我这个爹爹,那就秋儿代劳吧?”  才在宝贝娘子粉嫩的脖颈上偷了个香,便听冬果在门外唤道:“王妃,上官丞相来请平安脉了!”  “请平安脉,请平安脉!每日来得比早朝还要积极,可有这等弃医从仕的神仙先生?”萧逸轻声嘀咕。  “说什么呢你?”轻笑着捏捏萧逸的俊脸,沐之秋道:“云清是不放心我,所以才每日赶在早朝前来给我把把脉,你不谢人家,怎地还挤兑他?”  从褚国回来之后,上官云清对沐之秋的身体愈发重视,尤其是这半个月,索性不再让沐之秋去国医府做产前检查了,而是每日亲自来凌霞殿请平安脉,便是沐之秋想睡个懒觉都会被他唤醒,风雨无阻从不间断。这般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沐之秋再也不敢熬夜,每晚早早上床,生活倒是变得极有规律。  沐之秋虽然觉得云清太紧张了点,然,只要一面对云清担忧的眸子便什么牢骚都发不出来了。  才要坐起,忽觉下腹一坠,竟有液体喷涌而出。沐之秋一愣,瞬间便明白养水破了。  萧逸起了身正取床头上的衣衫打算帮沐之秋穿上,突见宝贝娘子表情僵硬,顿时大惊:“秋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为夫要怎么办才好?”  “萧逸,别慌!”瞬间额头上的发已被汗水打湿,沐之秋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的养水好像破了,肚子有点疼。你快些让云清进来!”  才一说完,门帘被人掀开,上官云清已满面寒霜地闯了进来。  凌霞殿内殿除了沐之秋夫妇之外,便只有冬果一人能进来,此时上官云清贸然闯入,萧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竟愣住了。  一把扯开纱帐,下一秒,上官云清的手指已搭在了沐之秋的手腕上。心头一寒,脱口嚷道:“快!萧逸,赶快去国医府请门主过来!”  云清素来淡定从容,此时惊得大喊大叫,足见秋儿的情况不好。萧逸已然顾不上其他,跳下床便冲了出去,待走出凌霞殿才发现自己竟赤着上身,且忘了穿鞋……  这段日子老顽童一直住在国医府,今日早起眼皮直跳,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方才入厕还险些和云清撞了个满怀,但见云清也有些魂不守舍,他还道国医府被邪神附体。念叨云清几句,便无精打采地回到寝室准备好好打坐调息一番。  横竖觉得坐着不舒服,正愁眉不展,萧逸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快,快!师父,秋儿要生了,云清说不好!”  “啊?要生了?”伸手就去揪萧逸的领子,一抓之下萧逸却滑不留手,老顽童才意识到萧逸没有穿衣裳。  定睛再看时,哪里还有萧逸的影子。暗骂一声“兔崽子,慌什么慌”,老顽童便往凌霞殿去了。  萧逸和老顽童一先一后回到凌霞殿时,凌霞殿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夜袭、沐雷、沐雨和杨峥满头大汗如临大敌,萧楠正神经质地围着门口的合欢树转圈圈,萧寿像看神经病一般看着萧楠,却管不住自己的双脚,亦跟着萧楠在门口走来走去。  见此情形萧逸心中愈发烦躁,难不成他离开了很久吗?怎地这么一会子,他们就都来了?他的娘子要生产,这些人怎地都如此积极?搞得一个个跟占卜师似的,连时辰都掐得如此准?  但见萧逸回来,人群哗啦一下围了上来。  萧楠最先开口:“三哥?怎么样?三嫂怎么样?”  废话,他要知道怎么样了还需要去国医府请老顽童?自个儿给秋儿接生便好。  “让开!”一把推开众人,萧逸当先一步往里冲。  一只脚才踏进凌霞殿,后衣领已被萧寿拽住,“三弟,女子生产,夫君不得入内……”  “撒手!”反手就是一掌,却是用了十成功力,丝毫不留情面。  萧寿身子一矮险险避过,不由暗惊,老三这只狼已然疯了啊!  “不碍事不碍事!”随手揪回萧逸,老顽童嚷道:“秋儿说过,有夫君相陪,分娩时可减轻阵痛,逸儿可以进去。”话音未落,二人已冲了进去。  刚掀开寝殿的帘子,便传来沐之秋的一声惨叫,“秋儿!”萧逸大喊一声,已扑了过去。  待看清宝贝娘子的情况,萧逸只觉脑子一麻,咚地一声栽倒在地,竟晕了过去。  愣了愣,老顽童才将他丢到美人靠上骂道:“秋儿还未晕兔崽子倒先晕了,就这还要陪秋儿分娩,真不知以前是如何带兵打仗的。”  但见老顽童来了,上官云清脱口道:“师父!之秋出血不止难产不下,怎么办?”第555章 多子多孙  上官云清的头皮都要炸开了,他从来没有这般手忙脚乱过,但见之秋痛得死去活来,想去帮她却又不知该怎么帮,原本医术高超的双手,竟像新出生的婴儿般笨拙毫无方向感,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索性死死握住之秋的一只手呆愣在一旁。  “还不快去吩咐冬果准备热水,杵在这里作甚?”训斥完上官云清,老顽童又暗自嘀咕:“逸儿这兔崽子平素都在忙些什么?明知道秋儿即将临盆,怎地靖王府连个稳婆都不请?”  其实请稳婆这个事儿当真不能怪萧逸,国医府就住着两位最好的神医,沐之秋自己也是医生,便是冬果,这些年修习的医术也比稳婆不知强出多少倍,所以萧逸几次三番要请稳婆都被沐之秋拒绝了。怎奈今日实在太突然,一时间人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萧逸和云清会是这种反应,沐之秋也不曾料到。  说实话,沐之秋从来不知道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是谁说有的女人生孩子能不叫的?你倒是亲自来生生看?  她以前也帮助产士做过感染控制,每回看到产妇们在产床上喊得死去活来还觉得有点夸张,此时,轮到自己,她才知,玩偶师的折磨她受得住,可,生孩子,她当真撑不下去。  她不是故意吓唬萧逸的,别的产妇生孩子阵痛一波一波上来,最起码也要三四个小时,可是她的养水才破,便已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好像体内有无数的怪兽想要撑破牢笼冲出来一般,所有的感官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她并没有晕过去,但见萧逸不声不响地倒了下去,心头一痛,竟要坐起来。  老顽童正在替她止血,见她要坐起来,赶紧一把摁住她:“小祖宗,逸儿不碍事,你且先想着自己便好!”  被老顽童这般提醒,上官云清才渐渐回神,掉了头便往外冲,许是慌里慌张没有看清楚路,临出门时,竟一头撞在了门框上,险些将眼泪撞出来。  老顽童不由暗暗叫苦。这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还指望着云清和逸儿能帮忙,此时才知,他俩竟是帮倒忙的。  沐之秋虽痛得七荤八素,但人还清醒着,眼下的情况着实不能算好。萧逸已然指望不上,云清关心则乱,哪里还有半点平素的冷静从容?师父虽淡定,但到底是个男人,在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让师父一个人帮她接生当真不妥。  “师父!让冬果来帮你……”  话音未落,便听有人喊道:“之秋姐姐,我来助祖师爷爷帮你接生!”  门帘掀开,先后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竟是月月,后面跟着冬果。  月月和冬果已穿上了隔离衣,顺手递给老顽童一套,月月动容道:“祖师爷爷,您快些穿上,之秋姐姐怀的乃是双生子,无法自然分娩,必须剖腹产子。 你来主刀,我和冬果姐姐且给你打下手。”  看着月月坚定的目光,再看看老顽童欣慰的眼神,沐之秋心头终于一松。  滔天的倦意顿时袭来,所有的痛楚仿佛烟消云散,唇角一弯,下意识地唤了声“萧逸”,便沉沉睡去……  萧逸迷迷糊糊间听见沐之秋在唤他,睁开眼睛的同时,人已扑至榻旁,双手紧紧握住沐之秋的手贴到了脸上,泪珠已如汹涌的潮水从沐之秋的指缝溢出:“秋儿?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为夫错了……”  老顽童眼皮一跳,抬手便在萧逸脑袋上狠狠一拍:“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地如此没出息?我徒儿好端端地活着呢,没得被你哭死了!”  许是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吉利,又道:“逸儿,你以后再哭吧!眼下赶紧同秋儿说话,切莫让她睡着。云清!你来给秋儿止血,随时关注秋儿的血压和心跳。冬果,你且去准备热水和婴儿的襁褓。”  再看一眼昏死过去的宝贝徒弟,老顽童眸中精光毕现,对月月点点头:“我们开始!”  虽然用无数动物做过实验,但在人身上实施剖腹产,老顽童还是头一回。且这头一回就是给自己的宝贝徒弟做,所以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异常小心谨慎。  好在月月的操作规范,动作娴熟,丝毫不比云清打下手来得差。  他二人有条不紊,其他人也各就各位,寝殿内虽紧张,之前的慌乱却一扫而光。  第一个宝宝终于成功取了出来,老顽童眉开眼笑道:“是个小王爷!”  月月刚将宝宝接下,第二个孩子也被顺利取出。  冬果笑着接过来:“还是个小王爷!”  二人同时将手里的宝宝递给萧逸,哪想,萧逸竟如同躲避蛇蝎一般喝道:“且拿远点,丢出去也行!”  才喝完,又将嘴唇温柔无比地贴住沐之秋的脸颊,轻声道:“宝贝儿,没事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月月和冬果不由交换一下眼神,这般厚此薄彼,当真没人性。  沐之秋的思维已有一半进入天堂,耳朵里听到的声音皆像是梦幻中的声音,除了脑子,被局麻的身体完全不属于她自己支配。然而,萧逸的这句话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耳朵里,心头一慌,已喃喃出声:“不可,我的孩子,不能丢出去……”  老顽童最怕宝贝徒弟长睡不醒,便是上麻醉都不敢用量太多,此时听见秋儿竟开口阻止逸儿,顿时眉开眼笑道:“没事没事,为师不会让他丢出去的。秋儿果真硬朗皮实,总算熬过来了!”  话音未落,上官云清突然脱口道:“师父!之秋腹内只怕还有!”  云清突然改口叫他师父,老顽童愣了一下,听清楚他的话之后,只觉脊背阵阵发冷。还有?难道不仅仅是双生子?目光不由自主便扫了一眼秋儿那条刚被鲜血浸红的小内裤,难道,他当初的猜测,竟是真的?  秋儿曾告诉他,剖腹产子这件事全凭速度和经验。他与逸儿赶过来时秋儿已然开始大量出血,先机怎么都占不上了。秋儿的腹腔内严重渗血弥漫,哪里还分得清哪个是宝宝,哪个是胎盘,哪个又是秋儿的腹腔脏器,他全凭精湛的医术和灵活的双手在秋儿的腹腔内才将两个小王爷取了出来。至于经验,他的那些经验到底都是在动物身上尝试的,哪里针对过人?  瞧着眼下秋儿的情形,可不是自己最怕的情况吗?老顽童不由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萧逸,沉声道:“月月,你且让开。接下来的事情,让云清来助我!”  上官云清到底从医多年,这两年里又和沐之秋朝夕相伴,对于现代医学技术比老顽童强出许多,与老顽童目光相遇,便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也不分辨,手持止血钳和纱布取代月月的位置,开始助老顽童仔细探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萧逸只觉度日如今。心头百感交集,灼灼的凤目只死死盯住他的小女人惨无人色的苍白面容,云清和老顽童手下的一片血色,却是瞧也不敢去瞧。  半柱香过去,云清和老顽童终于面上一喜,同声道:“有了!”  眨眼间,两个血糊糊的小人儿便被他二人从沐之秋腹中取了出来。  萧逸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冬果将宝宝洗净抱过来道“恭喜王爷,乃是两个粉妆玉琢的小王妃”时,他才迟疑地扭头看过去:“师父?云清?完了吗?秋儿腹中可还有?”  “还有?”老顽童脱口骂道:“你当我徒儿是猪吗?一胎便能产下十个八个?兔崽子,若不是你存心算计她,她哪里会遭这样的罪?”  上官云清已开始帮沐之秋缝合,听见萧逸的话,不由冷冷瞧他一眼,道:“幸亏之秋没事,宝宝们也好。萧逸,算你命大,否则,我上官云清就算变成厉鬼,此生也要手刃与你。”  话虽说得狠辣阴毒,声音中却充满了欣喜和宽慰。萧逸喉头一紧,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众人七嘴八舌还说了些什么沐之秋已然听不清楚了,但有一点她感觉得到,也听见了,那就是她一次性生了四个,两男两女。  老顽童果真没有说错,她真的是只猪,一胎生四个,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她一定会去申报星光大道,让全世界都来见证一下她这个妈妈有多么牛逼。  心头明白如镜,难怪从褚国回来后云清始终如此紧张,左右看见萧逸都不顺眼。难怪萧逸特别留心她腹中的孩子,每每见她怀孕辛苦都会流露出莫名其妙的愧疚。难怪在怀孕初期,她无论做什么师父都会横加阻止。原来竟是这样,原来他们三个早就知道她腹中所怀不仅仅是双胞胎,而是四胞胎。  话说,这个不能怪萧逸好不好?谁能控制这种事呢?  她的夫君果真是个强大的妖孽,便是令她怀孕也如此强悍霸道,人家一次只怀一个,她竟是四个。呵呵!当真好!别人一辈子都生不完的孩子,她一次性全解决了。  总算尘埃落定,她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待沐之秋醒来时已是第三日的傍晚,一睁开眼便对上萧逸含血担忧的双眸。  才冲他笑笑,萧逸眼圈一红,已将沐之秋紧紧抱入怀中:“秋儿?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以后,这辈子,你再也不能离开为夫了!”  愣了会儿,才伸出手抚上萧逸胡子拉碴瘦得脱了形的脸颊,问道:“你怎么了?我不过是生个孩子,你怎地变成了这样?”  “秋儿已睡了整整三日,为夫,为夫……”说到这里,萧逸的声音已然哽咽:“为夫还以为这辈子秋儿都不会醒来了呢!”  哦!她竟睡了整整三日,怎么这么能睡啊?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剖腹产生完孩子好像第二天也该醒了,她怎么会睡三日?莫不是师父和云清怕她遭罪太多,给她加大了麻沸散的剂量?  “这三日里,你可是一直都没有合眼?”  “唔!不止是为夫一人,云清和师父也没有合眼,还有岳父、二哥、九弟和冬果,还有夜袭、沐雷、沐雨和杨峥,还有……”  噢!这是怕她斥责他,所以才找了这么多人垫背么?  “唉!你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万一累病了怎么好?你可是想让我心疼死么?”  “秋儿!”将脸埋进沐之秋的颈窝,萧逸颤声道:“宝贝儿?你怎地对我这么好?为夫不配!”  “呵呵!傻不傻啊你?你是我夫君,我不对你好,应该对谁好啊?你都不配,那还有谁更配?”第556章 都来探视  目光环视一圈,没有看见小宝宝们,沐之秋不由问道:“萧逸?孩子们好吗?我想看看他们。”  萧逸却猛地抬起头,问道:“秋儿?若是,若是为夫曾做过错事对不起你,你可会生我的气?”  嗯?做了错事对不起她?莫不是这厮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小秘密?卧了个槽,不会还有一个云妹妹吧?倦意尚浓的眼睛立时瞪圆了,满满的都是好奇和兴奋。  但见他的小女人眸中皆是不怀好意的八卦,萧逸便知她想岔了。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心虽安定不少,却如同吞了死苍蝇般难受:“坏秋儿,你想到哪里去了?再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怎地跟看戏一样,如此像幸灾乐祸?”  她有么?嘿嘿,不过,有时候她还真的会yy,倘若萧逸出轨,也发生一个什么捉奸在床的事情,她会不会和新闻八卦里的悍妻一样将小三儿当街暴打?嘿!连萧逸也一并打吧,那样才过瘾才解恨不是?  “那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萧逸一咬牙道:“就是秋儿一胎产下四个宝宝……”  “哦!这个呀!”沐之秋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虽说起因在你,但你也决定不了是不是?我一胎生一个还是两个或者是四个,大概只有老天爷才能决定!”  “若是,若是为夫能决定呢?”心虚地不敢看宝贝娘子,萧逸的大手已下意识地轻轻覆上了沐之秋还缠着纱布的小腹。  他能决定?嗯?这是什么意思?  萧逸虽是个冷漠狂妄奸诈赖皮的家伙,但他从来不屑于撒谎,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他要么不说,一旦开口,必是真心话。此时,他如此慎重地同自己说这件事,莫不是她怀孕生子还暗藏着其他隐情?  噢!原谅她的邪恶,她怎么想到了代孕妈妈?  但见他的小女人满脸疑惑,萧逸颇为担心地握了握沐之秋的手,才道:“秋儿可还记得天丝锦?”  “记得,你说过天丝锦冬暖夏凉,对身体极有好处。因其珍贵无比,所以咱们俩只能做几条内裤来……”话未说完,眼睛倏地瞪圆了。  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词儿——“多仔丸”!  靠!要不要这么雷人这么狗血啊?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传染病防治专家,居然被萧逸暗算下了多仔丸? 萧逸怎么这么阴险这么腹黑啊?什么时候给她下的药啊?难怪她的小裤裤这厮非要亲手缝制,原来,竟是如此。∈♀?p?v?{文  “你是把那种药缝进我的小裤裤里面了吗?”  “药?”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宝贝娘子又想岔了,萧逸急得额上青筋直跳,“没有,为夫绝对没有做过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天丝锦乃是专门给没有子嗣的国君准备的,乃是皇家奇珍。为夫绝对没有在里面下药,它确实具有护体强身和防治百病的功效。秋儿当初和云清身陷‘死亡谷’,不是就知道它的好处吗?为夫只是,为夫只是……”  “只是什么?”  “为夫只是害怕秋儿看不上我,想要先上船再买票,所以提前给秋儿用了天丝锦而已。”  先上船再买票?她说过那么多二十一世纪的热门词汇,萧逸怎么偏偏把这样的话记得如此清楚?话说,先上船再买票和穿天丝锦的小裤裤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天丝锦是促孕的?只要穿着它嘿咻过,便会百分之百中标?沐之秋顿时一头黑线。  眼见宝贝娘子面上表情变幻莫测,萧逸赶紧举起一只手发誓道:“为夫早已认定了秋儿,是要永生永世都和秋儿在一起的。然,那时秋儿心里没有为夫,为夫怕其他男子捷足先登,所以才不得已使了这个法子,只想着便是秋儿最终还是要抛弃我,至少,至少也能给我生两个孩儿留下点念想!”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  吼吼!萧逸,她的妖孽夫君,这厮怎么这么坏呀?搞了半天那时候他便真心想对她霸王硬上弓,不但想将生米煮成熟饭,还打算让她这个稻种种出大片水稻来。  这不但是先上船再买票,简直就是强取豪夺么!  “宝贝儿,你别生气,你千万别生气!”萧逸急得满头大汗,抱着她的手臂愈发收紧,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为夫鬼迷心窍,为夫被猪油蒙了心,为夫,秋儿?为夫是真的爱慕你,真的害怕你会喜欢上其他的男子,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呀!且,且,为夫也没有霸王硬上弓不是?所以,那天丝锦其实在我们大婚之前都没有用武之地。”  噢!对,没有霸王硬上弓,大婚之前也确实没有用武之地。不过,貌似不是这厮不想霸王硬上弓,也不是天丝锦那时候真的没有用武之地,而是这厮努力了好多次都找不到正确的操作方法,否则,只怕在“死亡村”的时候,她就被萧逸把肚子搞大了。  横竖说来说去,这天丝锦就是促进排卵的罪魁祸首。萧逸哪里是害怕她会喜欢上其他男子,明明是面对优秀的云清萧逸不自信了,所以才想出这么缺德的法子来算计她。  该死,这个妖孽夫君,当真是只不折不扣的坏鸟!  等等,不对,要说算计她给她用了类似于多仔丸的天丝锦,怎地萧逸这厮自己也会穿?貌似在二十一世纪时,她没听说过多仔丸得夫妻俩人同时服用的啊?  “萧逸?我问你,天丝锦是不是还有认主和催情功能?”  “唔!”萧逸顿时语塞。  他的宝贝娘子要不要这么聪明啊?当初,若不是得知天丝锦又叫鸳鸯锦,初试情欲的男女只要同时穿上它,此生此世都不会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那种销魂蚀骨欲仙欲死的滋味儿,他如何会选择这种法子来算计秋儿?  正因洞悉了他的心思,所以云清才会那般愤怒。在这件事上,他着实算计了秋儿,也确实不厚道地坑了云清一次。  可是,他不过想要和秋儿一生一世的厮守,不过霸道了一点,阴险了一点,且天丝锦真的对秋儿的身体有好处,哪里会想到这点肮脏见不得光的小心思险些要了秋儿的命?倘若知道这般会害了秋儿,便是打死他,萧逸也决计不会使用这种办法。  但见萧逸面如死灰,深邃的凤目中皆是绝望,沐之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唉!这个男人,他可知,正是因为他这种飞蛾扑火,便是下地狱也要与她相依相偎的热烈,才会让她意醉神迷,才会让她如此心疼,如此舍不得啊!  没办法,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她也爱定了他。  艰难地支起身,主动吻住萧逸干裂的薄唇,沐之秋柔声道:“傻瓜!以后若是再想算计我,当光明正大才是。对了,这天丝锦除了可以让我一胎多生几个外,没有其他副作用吧?还有,这种算计人的法子,只可用在我一人身上,倘若敢对其他女子使用,仔细你的皮。”  身体一僵,他听到了什么?秋儿在说什么?  他的小妻子,他的宝贝儿,她没有怪他。  若不是三日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分娩,萧逸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去,一辈子也不让秋儿知道。  遇到秋儿当是他一生一世的劫,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用如此卑鄙不入流的法子去算计一个人,算计一个女子,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女子。便是被云清洞悉了一切,萧逸也不想让秋儿知道他是个内心如此阴暗龌龊的坏人。  可是,那日,看着秋儿躺在血泊中,面对云清彷徨无助又刻骨的愤怒,萧逸突然就想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三日,萧逸想了很多,他的秋儿是这样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倘若知道他的内心如此不堪,他实在没有把握秋儿还愿不愿意与他相爱相守。然,不说出来,他连多看一眼宝宝们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这三日他将云清等人皆挡在凌霞殿外,独自一人静静地守护着秋儿。他只想在秋儿醒来的第一时间告诉她真相。哪怕真相会让他下地狱,哪怕真相会让秋儿恼他不原谅他,哪怕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哪怕他要耗费千倍万倍的努力重新赢取秋儿的心,他也不想继续欺骗。倘若秋儿醒不过来,便是追去阴曹地府,他也要找到秋儿向她忏悔,向她赎罪。  可他的小女人不怪他,他犯下如此滔天大错,他的秋儿却连一句咒骂抱怨的话都没有,有的只是对他的心疼和维护。她是如此好,如此好!  抱紧她,再抱紧她,这一生一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绝不放开!  唇齿纠缠,心与心相贴,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尽的相思。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秋儿,萧逸这辈子绝不负你!  夫妻二人正深情相拥忘我亲吻,突听头顶有人怯怯问道:“逸儿?秋儿醒了,我等能不能进来?”  犹遭雷劈,沐之秋和萧逸倏地一下分开,带动腹部的刀口,沐之秋忍不住闷哼一声。  抬头看去,萧逸登时怒火中烧,便是沐之秋也不由频频皱眉。  老顽童故伎重演,竟再次在寝殿的屋顶上给他们开了个天窗。  若只是开天窗倒也罢了,偏偏此时天窗上围着一圈脑袋,竟是个个胡子拉碴双眼通红。  眨巴眨巴眼睛愣怔半响,沐之秋才看清楚是云清、老顽童、爹爹、褚天凌、萧楠和萧寿。  噢!要死了,以前光是老顽童一个人爬房顶,现下怎么云清和爹爹也加入了梁上君子的大军?还有没有比这更吓人的了?早知云清也具备这种潜质,数月前说什么也不该让云清做拓展训练的督军,没得将云清胆子练大了,连凌霞殿的房顶都敢爬。  话说她不过生个孩子而已,哪个产妇生孩子不是这样啊?怎么搞得好像她跑回二十一世纪去逛了一圈似的,让他们担心成这样?萧逸初为人父,激动得热泪盈眶也就罢了,怎地其他人也都感动至此?难不成她生下来的个个都是唐僧,所有的人都等着吃肉?这可是凌霞殿的寝殿馁!平时岂有人敢踏进一步?怎地她生个孩子这里就变得跟菜市场一样热闹,进不来便爬房顶,到底谁想出来的主意啊?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有这般来探视产妇的吧?  还有,褚天凌怎么会在这里?  “混账!”萧逸才怒不可遏地骂出声,沐之秋已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不要动怒,他们都担心我,让他们进来吧?”第557章 各有千秋  嗯,确实,月子里确实不宜抛头露面。不过不让这些人亲眼瞧瞧她的情况,这些人指不定还要在凌霞殿外等多少日呢!  唇角微扬,沐之秋道:“不碍事,师父、云清和冬果都知道怎样照顾产妇。我爹爹担心我,总得让他进来瞧瞧我,再说表哥远道而来,岂能让他在房顶上与我们说话?”  宝贝娘子最大,既然秋儿要求了,他当然要答应。  才点了头,屋顶上的天窗已被合上,转眼间,寝殿内便站满了人,连香香公主都在其中。  笑意研研地冲众人点点头,沐之秋的视线停留在褚天凌身上,“表哥?你怎么也来了?”  “秋儿!”扒开其他人凑上前,褚天凌实在没忍住,冒着被萧逸掐死的危险,硬是伸手摸了摸沐之秋的头。鼻子发酸,竟滚下两滴泪来:“秋儿?让你受苦了!”  噢!有没有搞错?她是萧逸的娘子好不好?这般煽情易感,此人是不是玉蝴蝶褚天凌啊?怎么她生个孩子,每个大男人都跑来哭一鼻子?弄得好像她跟他们的娘亲似的。  宣示性地将宝贝娘子往怀中收了收,萧逸不满道:“秋儿自是辛苦,褚天凌,你站远些,老顽童、云清、二哥、九弟,你们也都站远些,这般围着,秋儿会缺氧的。唔!已经看过秋儿了,你们还是出去吧!冬果自会带你们去看宝宝们!”  “咳咳!”众人呛咳不已,md,有异性没人性的混蛋,只要娘子不要儿子的奇葩!  “说完我们就出去!”但见众人已自觉散开,香香走上前,笑道:“哥哥和父皇觉得秋儿姐姐快要生了,哥哥便想早点过来看你。哪想前天晚上刚刚赶到,秋儿姐姐便已顺利产下四胎,当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这般还叫顺利产下四胎?”褚天凌蹙眉道:“魂都要吓掉了,萧逸这个混蛋,都是他造的孽!”  好吧,谁叫萧逸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爹爹呢?若说起来,还真是萧逸造的孽。不过,这孽造得她当真喜欢,四个粉妆玉琢的小宝宝哦,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想起来都叫人兴奋。  但见褚天凌眸中星星点点,沐之秋心头已了然。哪里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分明是褚天凌和舅舅不放心她,掐着手指算日子,褚天凌这才提前赶了过来。褚天凌倒罢了,只是舅舅他?一想到舅舅,沐之秋心下酸涩不已。  “舅舅?他可还好?”  “自打秋儿离开之后,父皇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了。”  不过一句大不如从前,已道尽多少无奈和辛酸,原本喜气洋洋的寝殿内顿显压抑。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大眼瞪小眼地相互望望。  恰在此时,冬果带着一群乳娘抱着小宝宝们进来。沐之秋顾不上身子虚弱,忙让她们将宝宝放在榻旁的婴儿床上。  伸长脖子望过去,但见四个玉一般粉嘟嘟的小人儿相互偎依着,虽个个都不睁开眼睛,但眉眼间却已有她和萧逸的影子。  只是,人家生双胞胎三胞胎都长得一模一样,她这倒好,生下四个,竟是个个不同。  所谓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不会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从大到小一字排开,老大一看就是萧逸的翻版,不管是轮廓还是五官,皆与萧逸生得一模一样。便是睡着了,眉宇间都带着萧逸般的冷冽,估计长大也是个不输于他爹爹的妖孽。喜欢这种表面冷漠内心闷骚腹黑的少女们,当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二却与沐之秋长得极其相似,因着是个男孩子,眉眼似乎更俊朗一些,依稀有着舅舅褚云鹏和表哥褚天凌的影子,还透着点聪慧的狡黠,一看就知道是个鬼点子贼多,特仍然不省心的那种人。  老三恰似糅合了她与萧逸的优点,乃是四个孩子中相貌最为出众,最璀璨耀眼的一个。虽是个女孩子,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罕见的霸气和英气,便是才生下来三日,已有了不小的气场,俨然是个女皇级别的祸水红颜。  老四却是四个孩子当中长相最柔和最甜美的一个,五官干净精致,眉眼亲切一团和气。沐之秋偷看萧逸一眼,呵呵,当真邪门,最小的女儿居然长得极像云清。不过,也可以说长得像圣德皇帝萧震天。或许,这个长得最甜美最无害的小女儿,将来才是这普天下最令人欲罢不能的小妖精。  四个小家伙一进来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便是冷漠拽屁,这几日连瞅都没瞅他们一眼的萧逸,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得眼睛发亮。  看见四个小宝宝,老顽童的眼睛登时直了。身形一闪,已扑至婴儿床边,伸手便举起了其中一个:“秋儿!逸儿早已与为师有言在先,生了女儿你们自己留下,生了儿子便送给为师和云清一人一个,这个男娃子,便送给为师吧!”  “啊?”沐之秋大惊,“师父你小心点儿!”  “想得美!”萧逸出尔反尔,“还不快将本王的儿子放下!”  他二人话音未落,老顽童却又嚷道:“抱错了抱错了哟!这不是男娃,怎地是个女娃子?不中用的女娃子便是长得再倾国倾城为师也不要……啊!”  众人定睛望去,正瞧见老顽童手里举着老三,这孩子当真了得,虽才刚生下来不过三天,却彪悍异常,许是睡得香甜突然被老顽童吵醒,顿时发飙。老顽童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一只小胳膊已不知怎地伸出了襁褓外,竟对着老顽童的眼睛狠狠地砸了一拳。  虽说只是个奶娃娃的偷袭,但眼睛到底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且老顽童又没有防备,这一拳堪堪砸了个结实,便是老顽童皮厚肉糙,眼圈也被砸出一片红肿,痛得直飚眼泪。  “扑哧!”众人没忍住,皆哈哈大笑。  沐之秋先前还害怕老顽童不知轻重的举动吓到宝宝,此时看见小家伙虽然提前十几日来到世上,却个个健康壮实,当下也捂着嘴笑起来。  “打得好!”萧逸傲然道:“敢说本王女儿的坏话,活该打瞎你的狗眼!”  才说完,却又不满道:“老顽童!你快些将孩子放下,她才刚出生三日,软得很,你的手那么硬,别把本王的女儿抱坏了!”  “我会抱坏她?笑话!比她还要小的嫩娃娃为师也抱过!”顾不上泪水横流的一只眼睛,像捧着金疙瘩一般将宝宝护在怀里,老顽童连连后退:“这女娃子好,天生一副习武的骨骼,秋儿,你将她给为师好不好?为师答应你,她及笄之前为师都会留在靖王府教导她,待她长大成人之后,你再让她继承为师的衣钵,可好?”  沐之秋愣了愣,尚未应声,沐忠国已不满道:“本相的外孙女儿,为何要继承你的衣钵?便是继承,也当继承我的才是!”  “你的有什么好继承?”老顽童怒道:“你倒是有我‘生死门’的本事还是有我‘生死门’的万贯家财?亦或是有逸儿这般的权势?老夫早与逸儿说定了,宝宝跟了我自不会吃苦,她就算想将‘生死门’搬回靖王府来都可以,端得是比她哥哥将来当皇帝还要逍遥自在。继承你的衣钵,你能给她什么?没得又整出个沐之冬来害我的乖孙孙!”  嗬哟!师父当真不会说话,这可是老爹沐忠国的硬伤,师父这不是在给爹爹心窝上捅刀子吗?  眼见沐忠国气结转身就要走,沐之秋赶紧给萧楠使个眼色,萧楠已跨前两步挡住了沐忠国。  “爹爹!”沐之秋笑意盎然道:“萧逸乃是皇子,他的儿子自当由皇上赐名,然,两个女儿却应由外祖取名,爹爹可愿意帮秋儿给她俩取两个好听的名字?”  “愿意愿意!”沐忠国的愤怒瞬间转换成了狂喜:“秋儿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是不是啊,萧逸?”赶紧用胳膊撞了撞装死的萧逸。  萧逸一百二十个不情愿,虽说沐忠国这个老丈人才高八斗,当年乃是静安王朝第一才子,但女儿是他的,为什么他不能自己给孩子取名字?  话说他早都给女儿想好名字了,一个叫芝芝,一个叫秋秋,多好啊!随便走到哪里,别人都知道萧芝芝和萧秋秋乃是他萧逸与沐之秋的孩子。  沐之秋当然知道萧逸早在心中盘算好了女儿的名字,但见这厮总是神叨叨的,不用想也知不会是什么好名字。爹爹的学问号称静安王朝第一,女儿的名字交给爹爹来取当真再合适不过。  宝贝娘子的大眼睛朝自己眨啊眨,没几下子就把萧逸的心眨软了,闷声道:“唔!当真当真,还是岳父来起吧!”  虽已瞧出拽屁女婿满心不情愿,但这等事情岂能推脱?开玩笑,万一冰块女婿将名字没起好,宝宝将来长大岂不是要抱怨?  沐忠国掐指算算生辰八字,凝神想了想,道:“大姑娘叫芸曦,取其无限光明勃勃生机,且又有晨曦般的绝世容颜之意,二姑娘叫梦洁,取心地善良纯洁无暇,又有梦幻般温柔的倾国倾城之貌,秋儿觉得可好?”  “好好!”沐之秋尚未答应,老顽童已笑道:“老家伙果然有学问,芸曦?曦儿?当真是好名字,可不是正好能将我‘生死门’发扬光大么?”  “咳咳!”沐之秋清咳两声道:“无限光明勃勃生机,心地善良纯洁无暇,当真是好名字!”  萧逸虽觉得这两个名字没有芝芝和秋秋可爱,但也不能否认这两个名字确实比芝芝和秋秋更加大气,更加好听。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褚天凌却上前几步行至婴儿床边,弯下腰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住了老二的小手,柔声细语道:“你哥哥日后要继承静安王朝大统,你便随了舅舅可好?咱们一言为定,待你及冠之后,便来褚国帮舅舅吧!”  说完,众目睽睽之下,褚天凌竟神情自若地取出颈间的一块龙形玉佩挂在了宝宝的襁褓上。  众人心头大惊,褚天凌取下的乃是褚国太子的贴身信物。褚天凌此时将它交给二公子,便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的人,二公子便是日后褚国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了。  萧逸和沐之秋对视一眼,心中皆已了然。经过骨髓移植手术,褚天凌虽保住了性命,却丧失了生育能力,褚云鹏又不愿另立太子,未来的褚国国君便只能另选他人。褚天凌此举沉稳大气,从容不迫,不像突然间的心血来潮。如此,必是早已与褚云鹏商量过,要将他们夫妻二人的孩子立为皇太子或者皇太女。第558章 谁是领导  平心而论,沐之秋一点儿都不希望她的孩子将来和皇位扯上关系,但萧逸生在皇家,又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和野心,她一胎生下四个,就算以后再也不生了,将来这四个孩子会不会出现萧逸兄弟这般的皇权之争谁也不敢断言,舅舅和褚天凌这般决定,非但为将来静安王朝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更解决了她和萧逸的后顾之忧。  舅舅和表哥这般护着她、信赖她,她却始终对他们心存芥蒂,如此以怨报德,她当真是世上最狠心最没良心之人!  但见宝贝娘子眸中星光闪烁,萧逸已猜中了她的所思所想,冲褚天凌点点头,道:“表哥的深情厚谊,萧逸和秋儿代犬子谢过了!”  能换萧逸一声表哥当真不易,哪想褚天凌却不悦地皱眉道:“萧逸,我和云清同岁,只比秋儿大四岁,你原比我们都要老些,这声表哥以后还是不要叫了。”  “哈哈哈哈!”香香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萧楠赶紧用手将她的嘴捂住,自己的嘴角却狠狠抽了两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亦有些古怪。  眼见萧逸的头发都要竖起来,沐之秋忙伸手摸摸他的俊脸,“我顺利生产,孩子安好,乃是大喜。表哥不过说两句玩笑话而已,不要当真!”  沐之秋的脸上神情淡定,心里着实乐开了花。  嘿嘿!话说,褚天凌的嘴怎么这么毒?萧逸最纠结的就是他比自己年长五岁,便是老顽童这种牛人都不敢讥讽萧逸老,偏偏褚天凌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哈哈!太子就是太子,果真不同凡响。  自家娘子心里有什么小九九萧逸岂能不知?明明乐得眉毛都憋红了,偏偏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还要装模作样,他的小女子怎地如此腹黑呀?  “咳咳!”清清嗓子,面上肌肉极不自然地抖了两下,萧逸才淡然道:“秋儿若是想笑就笑吧,反正不管怎么称呼,褚天凌都实实在在是你我的表哥。既是表哥,自然要比你我夫妻二人老一些。”  此言一出,顿时哄堂大笑,就连淡淡地在一边瞧着婴儿床上的小宝宝们的上官云清,也不由勾起了唇角。  正笑得开心,婴儿床上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咿”!  众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竟见婴儿床上的老四小梦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好奇地打量众人。  萧逸原本就瞧着这孩子无比眼熟,此时这般瞧着,心头猛地一抽。这孩子的五官,尤其是眼睛,怎地和云清生得一模一样?虽说云清和他有同一个父皇,但他们的娘亲不同好不好?便是八弟与他如此相像,也没有这般相似的,他萧逸的女儿长得像云清,当真叫人不爽。  下意识地垂眸去看宝贝娘子,正对上秋儿仰视的目光。四目相对,沐之秋无奈地冲他耸耸肩,非常直白的暗示:“看!这就是神奇的血缘,你父皇的遗传基因太强大了,我也没办法!”  罢了,反正是他萧逸的女儿,便是生得与云清一模一样又有何妨,只要小梦洁最喜欢的是他这个爹爹便好。  萧逸才暗自宽慰自己,小梦洁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睛已与云清温暖如阳的清澈眼眸四目相对,顿时停了下来,小梦洁纯净的眸子里顿时溢满了云清的倒影。  这般瞧了片刻,小梦洁居然再次“咿”了一声,竟展颜笑起来。众人顿觉眼睛一亮,如同万道阳光普照大地,连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一个新生儿的笑容便有如此大的魔力,这当真是了不得的稀罕事,偏偏这样的宝贝却不像他,萧逸顿觉心头醋坛子被打翻了。  他本就满心希望秋儿给他生个粉妆玉琢的女儿。如今秋儿一气生了两个,终于圆满。怎奈一个生下来便跟老顽童一般彪悍,另一个不止相貌,连笑容都与云清一模一样。当下松开宝贝娘子,萧逸便想将婴儿床上这个小祸害抱进自己怀里。  哪想,刚将宝贝娘子松开,上官云清却早他一步,将婴儿床上的小梦洁抱了起来。  噢!沐之秋直想用手蒙住眼睛。云清啊!师父玩儿性大,你怎地也如此胡来?刚生下来的小宝宝很软好不好?连她都舍不得抱一下,怎地一个被老顽童恨不得直接含进嘴里,另一个却被云清抱走了?云清啊?师父啊?你们俩到底是神医,还是神经质的游医啊?  上官云清抱小婴儿的手法十分娴熟,丝毫不比老顽童差,但见他一条手臂稳稳地托在小梦洁身下,另一只手轻柔地揽着她,动作与老顽童出奇地一致,沐之秋便知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不知道是不是弟弟妹妹们都被人占了,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地没人管,老大突然砸吧一下嘴巴,猛地睁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沐之秋觉得自己看见了缩小版的萧逸。嘿!这小子当真和萧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目光都一样冰冷。  无意识地转转眼珠,老大突然嘴巴一瘪,竟大哭起来。  他这么一哭,像是突然下达了嚎啕大哭令,原本喜气洋洋的其他三个小家伙立时瘪了嘴跟着嘶嚎起来,响亮的哭声,瞬间就将众人哭傻了。  萧逸冷若冰霜的俊脸顷刻间便黑如锅底灰,要不要这么不给力?他最喜欢的女儿们不像他便罢了,长子像他多少也算是一种补偿。可这小子也太差劲儿了,弟弟妹妹们都醒过来,一个比一个硬朗,一个比一个皮实,和他的小女人一样,一看便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怎地偏偏就这小子那么娇气,才一睁眼就开始嚎?莫不是他小时候和这小子一样,也是个哭大包?  四个粉娃娃哭成了一锅粥,冬果赶紧领着乳娘们将他们一个个抱走。  萧楠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好亮的嗓子,三哥,这小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脾气倒也像你。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话才出口,便觉出不对味儿,正要改口,偏偏萧寿脑抽,不死不活地接了一句:“是挺像老三,哭起来如此有气势!”  “呵呵!”沐之秋捂嘴偷笑起来。  嗬哟!当真笑死她了,只看萧逸满脸寒霜,她便已猜测这厮脑子里在想什么,萧楠和萧寿还好死不活地胡说一气,可不是在指桑骂槐地说萧逸是个天生的哭大包么?想想萧逸平时高傲拽屁冷漠的模样,再想想方才老大嚎啕大哭的气势,沐之秋几乎要笑抽过去。哈哈,果然人不可貌相,人说三岁看到老,不用看三岁,便看看自家的儿子,便知萧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萧逸险些被九弟和二哥的话怄出一口老血,正要发怒,却见宝贝娘子躺在床上笑成一团,心中的不满和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伸手重新将她搂回怀里,唇角一弯,笑道:“二哥和九弟说为夫是哭大包,秋儿怎地如此高兴?”  “哦!我没有……”  话还未说完,老顽童已拍手赞道:“萧寿和楠儿果然有眼光,逸儿当真是个哭大包。秋儿,三日前你生产,当时你痛糊涂了不知道,为师和云清可瞧得清清楚楚,那日,逸儿哭得稀里哗啦,当真是伤心欲绝,连为师瞧见他那样,都想跟着一起……”  “咳咳!”沐之秋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老顽童的话:“师父、二哥、萧楠?你们说得不对,以我之见,老大不但长相到脾气与萧逸一样,便是气势和号召力也遗传了萧逸。你们瞧瞧他,不过嚎了一嗓子,下面的弟弟妹妹便跟着他一起大哭,可见,他天生就是个优秀的领导者!”  “唔!”众人皆是一愣,只有萧逸和上官云清面露微笑。  上官云清自然知道之秋在护短,刚出生的孩子,哪里就能瞧出这许多?其他人都道他被小梦洁吸引,乃是因为小梦洁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孩子为何第一眼就吸引了他。  那双眼睛,那个风华绝代的笑容,那完全是之秋的翻版啊!当年,他扛着药材与石灰石返回“死亡村”,第一眼看见的之秋,便是如此专注而欣赏地瞧着他,虽然戴着口罩,依然掩饰不住月华般美艳动人的笑容。就是那双眼睛,那个笑容,第一眼,便夺走了他的心。  此时再见如此专注欣喜的眼睛,再见如此令人心动的笑容,怎地叫他不喜欢,怎能叫他不喜欢?  萧逸开心得想唱歌,他的秋儿就是聪慧,不管什么事情,到了她嘴里,都能说出几分道理。明明就是老大脾气冷漠暴躁,到了秋儿嘴里,竟也能被夸成一朵花。呵呵!他竟第一次发现,这般冷漠暴躁的脾气,原是极其惹人厌烦的。  三月初一,褚国便发来急报,说褚云鹏身体欠佳,急需太子褚天凌回去主持大局,褚天凌便匆匆告辞返回褚国去了。  当然,临走前他曾与沐之秋夫妇密谈,三人又将建造潜水艇和战舰之事充分完善。另外,萧逸没有像当初商量的那般都让褚国掏钱,而是让褚天凌带走了大量银票。  沐之秋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老顽童和云清将手术做得极好,而且,非常明智地给她选择了纵切。虽说小腹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但却没有像横切那般将腹部经脉全部切断,恢复期引发黏连等后遗症。  老顽童对芸曦投入了大量父爱,整日围着芸曦打转转,就连给沐之秋查体换药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了上官云清。沐之秋索性在婴儿房隔壁腾了间厢房出来,专门给老顽童居住。  自从夜袭等人开始操练水鬼,秋儿身边便没有了贴身保护之人,老顽童能搬过来正合萧逸心意,所以这次,沐之秋没费什么口舌,他便爽快地答应了。  上官云清也来得更加勤了,一天总要跑好几个来回,大多数时候和老顽童一样,都在婴儿房里泡着,梦洁与他亲得很,只要一看见他便咿咿呀呀兴奋得不得了,仿佛上官云清才是她的爹爹。  两个儿子的名字在沐之秋出月子的当天由萧震天赐名,据说乃是满朝文武商议的结果。老大唤作萧若宸,老二唤作萧轩凌。  沐之秋不知道这两个名字里蕴含的意味萧震天是否瞧出来了,不管是宸还是轩,这二字都专属于帝王,萧震天却赐给了萧逸的儿子,这到底是警示还是真的糊涂?  尤其是老二萧轩凌,这个凌字刚巧又暗合褚天凌,若非当日褚天凌将太子信物留下时没有外人,沐之秋还真会认为萧震天是在故意提醒他们恪守本分。第559章 师父操心  不管怎么说,名字会伴随孩子的一生,一个好名字对孩子是很重要的。∈♀?p?v?{文对于萧震天起的这两个名字,沐之秋非常满意。  显然萧逸也很满意,萧逸对孩子们的态度在其他人眼睛里相当冷淡,沐之秋却知道他是个称职的好爹爹。  虽然萧逸很明显厚此薄彼,对芸曦和梦洁明显更加偏爱,但他每日都会去婴儿房和宝宝们说半个时辰的话,将每个孩子都抱一抱。父子五人单独在里面咿咿啊啊,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语言。每当这时,沐之秋都会觉得她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沐之秋的奶水不足,许是当日临盆之后她陷入昏睡,没有及时给宝宝们哺乳,所以尽管产后胸脯至少增大了两圈,但她的奶水却很少,每日只能让四个宝宝轮流过过嘴瘾。  好在萧逸找来的四位乳母都不错,身体健康眉目清秀,奶水也十分充足,四个小家伙根本不会挨饿,均长得非常好。  当初刚生下来时,沐之秋虽认为他们四个比普通的孩子漂亮很多,但依然觉得他们个个都有些毛乎乎的。可是,这还没过几天,四人就变成了一个个肉嘟嘟的小粉团儿,直叫人喜欢得恨不能抱起来咬上两口。  因这四个小家伙异常可爱讨喜,上至太后和萧震天,下到夜袭等人,隔三差五就会跑来探视。沐忠国、萧寿、萧楠和香香公主更是每日必到,整个靖王府俨然已成了四个小祖宗的天下,每日来探视他们的人络绎不绝。  四个小宝宝倒也不认生不害怕,只要是醒来的,有人前来探视,总会很给面子地咿咿呀呀说几句,便是老大萧若宸,偶尔也会哼两声。  于是,靖王府两位小世子和两位小公主乃是神童转世的说法很快就在朝堂传播开来,没多久,京城内外便已家喻户晓。  萧逸索性做了甩手掌柜,将接待事宜全权交给老顽童和冬果打理,除了处理朝政外,每日便安安心心陪伴他的宝贝娘子。  转眼便到了五月底,这日萧逸刚去早朝,老顽童便将正在婴儿房与宝宝们玩耍的沐之秋拽回了寝殿。  见老顽童神叨叨的,沐之秋笑问:“师父?您到底有何事,但讲无妨,如今精神病被我们打跑了,没有人能潜入靖王府来监视我们。”  看一眼身材恢复得绝佳,更显玲珑曲线的宝贝徒儿,老顽童突然悄声道:“秋儿?我问你,你这几天可与逸儿同房了?”  话说不管是生孩子之前还是生孩子之后,沐之秋都没有和萧逸分床睡过,别说萧逸一夜不楼她入怀睡不着,便是她自己,没有了萧逸的臂膀当枕头也睡不踏实。 所以猛听老顽童如此一问有些茫然,然,瞬间便明白了老顽童在问什么。  嘿!遇到老顽童这种什么都要管,连他们夫妻恩爱都要爬房顶偷窥的师父,当真得像萧逸那样,要练出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好在沐之秋知道老顽童心性单纯,没有丝毫邪念,否则,总是与他讨论这种话题,她还如何有脸见人?  但见老顽童虽眼睛贼亮,却满脸诚恳担心,沐之秋便知师父是为她好。于是也不隐瞒,大大方方道:“不曾,这段日子光想着宝宝了,将此事忘了。”  “忘了?”老顽童登时急了:“你操心宝宝忘记了尚且说得过去,逸儿岂能忘记?指不定兔崽子天天掰着手指算日子呢!”  哈!这师父,心思纯净的同时,又是个什么都明白的万事通,简直可以开诊所,当专职婚姻咨询大师了。  “嗯!就是萧逸说我乃是剖腹生产,腹部刀口愈合较慢,所以才将房事推迟的。”  “算臭小子有点良心!”满意地点点头,老顽童道:“本来为师只是替你着想,既然他如此自律,那便也让他尝点甜头吧?”  这话好生奇怪,他们夫妻之间的房事,与老顽童何干?什么叫让萧逸尝点甜头?  仿佛洞悉了沐之秋的心思,老顽童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用手指指沐之秋的小腹,问道:“秋儿?当初你难产不下,为师没办法才选择了纵切之法替你接生。纵切之法虽不伤经脉,却会在腹部留下一个极其丑陋的伤疤,待你年老色衰肌肉松弛之时,还会形成两瓣,实在不太美观,为师想了个法子,帮你在小腹上纹一支色彩艳丽些的牡丹如何?”  “啊?”沐之秋瞠目结舌。  尼玛,师父哟!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哈?难怪当年您修炼驻颜术会将自己修成一张活死人脸,怎么这样的事情您也能想得出来?  沐之秋原本一直以为老顽童给她纵切是从她的健康方面考虑,倒是没想过当时紧急不紧急。话说,这个提议怎地如此诱惑人心?一想到自己腹部那条蜈蚣一般丑陋的伤疤,沐之秋便觉郁闷。虽说这是身为母亲的骄傲,但对于夫妻之间的性福,这道疤绝对会在关键时刻败兴。这几个月,她就发现萧逸总喜欢抚摸她小腹上的伤疤。一旦指肚触及,萧逸的眼眸中便会涌现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心疼和忧伤。  心疼和忧伤日子久了会不会转化成嫌弃和厌烦,沐之秋着实不知道,也没法推测。哪个女人不爱美啊?若是能改变这种现状,将隐忧彻底扼杀在摇篮里,这当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若真的纹上一朵盛开的玫瑰,是不是每晚都能让萧逸血脉喷张呢?一想到萧逸这些日子看着她颇为幽怨的饥渴眼神,沐之秋便有些蠢蠢欲动。  “师父?牡丹太复杂也太霸气了,您给我纹一支玫瑰吧?那个更魅惑人心!”  嘿!他就知道宝贝徒弟喜欢这个提议。呵呵!果然是他老顽童的徒弟,内心和面子都要保持极致的完美。如此才真实嘛!他可不喜欢那种标榜自己高尚,内心却嫉妒得要吐血的伪君子。  “为师原本也想给你纹一支玫瑰的,可是当日你生产时大量出血,逸儿曾被吓晕过去。为师担心纹上玫瑰会弄巧成拙给逸儿造成心理负担,所以才想到了牡丹。”  噢!师父就是师父,当真是大师级别的医学专家和心理专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确实是她考虑欠周到,纹身可不是抹口红,纹得不好看或者不喜欢可以擦掉重来。一旦纹上去之后,除非将这块皮肤彻底剥掉,不然当真没办法消除。这样的险,沐之秋可不想冒。  想了想,眼睛一亮,沐之秋道:“师父?您看纹两支并蒂莲如何?”  “并蒂莲?”老顽童登时眉开眼笑,“还是秋儿聪明,为师怎地就没想到并蒂莲?嘿!逸儿可不是最喜欢并蒂莲吗?为师便用最好的药物来助秋儿恢复,一准让逸儿今晚为你神魂颠倒。”  沐之秋不由吐了吐舌头,那个,喜欢并蒂莲的人是她好不好?萧逸只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而且,师父?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平白听起来让人觉得您像是逍遥楼的老鸨。  师徒二人一旦商定,说干就干,交代冬果和暗卫们照顾好小宝宝,二人便往国医府行去。  如今的国医府,不管是实验室还是手术室,都已经十分完备,又有张英、月月和一干小医童打理,几乎不用做任何准备便可以开始。  老顽童追求至善至美,把小医童们撒出去,在花园内寻来不少新鲜的茉莉花瓣,捣碎用药物调制成乳白色的花汁,在沐之秋的腹部喷上少许麻沸散,师徒二人便开始了贼兮兮的改造计划……  是夜,萧逸和往常一样抱着沐之秋去沐浴。  他愈发迷恋秋儿的身体了,生产之后的秋儿,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彻底怒放,时时刻刻都将他的心撩拨得如饥似渴。可是秋儿才经历了生产之痛,每每看到她腹部那道伤疤,萧逸都觉得心窝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让他根本就没有勇气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  内心的渴望与担忧相互交织,折磨得他几欲疯狂。  所幸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萧逸便每日以宝贝娘子怕热为由抱着秋儿一同去泡鸳鸯浴。虽是望梅止渴,但总比连梅都望不见要好许多。至少他还可以亲可以看可以摸,不过,貌似这种亲这种看这种摸,比不亲不看不摸的结果还要惨一些。  就像眼下,只是这般抱着秋儿,萧逸的思绪已不受控制地迷离起来。  脑子里快速再算一遍,犹豫再三,萧逸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秋儿?你的刀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你的月信也结束了。为夫算着日子,这几日乃是你的安全期,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哦!天渐渐热了,宸儿他们半夜总会醒来,我瞧冬果一人又要照顾我,又要监督四个乳母,还要照看逍遥楼和天下食府的生意,实在太累了。是不是从府里再选几个二等丫鬟来帮忙?这般宸儿他们才会长得更好。”  殷切的期盼和热情顿时被浇灭,宝贝娘子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那四个小东西,果然早就把他忘了。  满腹悲哀,表情便也淡下来,萧逸恹恹道:“秋儿自己做主就好,不必问我!”  “我原也不想问你,只是想着暗卫中可还有像冬果和清影这样武功高强又生得好,且忠心耿耿之人,所以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原来连问都不想问他的,原来他在秋儿心中早已是可有可无之人,便连冬果和清影,都比他重要。  强打起精神,道:“夜袭熟悉每一个暗卫,此事交给他吧!”话说出来,声音里已带着明显的委屈和不甘。  沐之秋心头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此甚好,那我们就快些洗完回去吧!”  还有比他更可怜更凄惨的丈夫吗?便连这仅存的沐浴时间,秋儿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萧逸顿觉自己变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弃儿。  强忍住忧伤和悲怆,抱着宝贝娘子走进浴室,却是黑着脸,将沐之秋放下便一声不响地自顾脱衣裳。  将自己脱得溜光,一扭头,却瞧见宝贝娘子正悠哉悠哉地看着他,眼底暗藏他读不懂的狡黠与热情。  喉头一紧,赶紧低下头去,萧逸的声音已然沙哑:“秋儿为何不脱衣裳?你不是急着要去陪宸儿他们吗?”  嗬哟!好委屈,这就开始大鸣大放地和儿子他们争风吃醋了呀!  “嗯,是呢!”单手托腮瞧着萧逸,沐之秋眉头微蹙道:“难道你不给我脱吗?平日里沐浴都是你帮我脱的。”第560章 水鬼考核  明知道他已欲火焚身,明知道他已然快撑不住了,他的小女人还这般心不在焉地引诱他,她是想让他流鼻血而亡吗?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猿意马,站在一步开外,萧逸伸手给宝贝娘子宽衣解带。  岂料,才扯开腰带,秋儿便如同滑溜的小蛇一般贴了上来,“你站在那么远做什么?手上如此没轻没重,弄疼我了呀!”  说话间,柔若无骨的手臂已软软地勾住了萧逸的脖子,那十根不安分的手指还有意无意地在他的颈背之间游走。  鼻端顿时溢满熟悉的药香,这是抱怨么?如此软语呢哝,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诱惑啊?  吞了口口水,萧逸再也忍不住,低头便吻住那张他朝思暮想的红唇。饥渴的手指已迅速剥去宝贝娘子的衣裳往她的小腹上摸去。  这是生完孩子之后萧逸下意识养成的习惯,以前每回亲热萧逸都会先袭胸,许是她的生产之痛在萧逸内心中造成了太大的伤害,所以,这三个多月来,只要情绪激动,萧逸的手都会下意识地抚摸沐之秋腹部的刀疤。  手指才触到紧致光滑的肌肤,猛地一愣。不知不觉已松开怀中的小人儿垂眸看下去,待看清楚后,身子一僵,萧逸的眼睛倏地瞪圆了。  他看见了什么?在秋儿美丽的身体上,一对并蒂而生的白莲含苞欲放,在两根翠绿的叶子的掩映下显得鲜活水嫩娇艳无比,偏偏两朵莲花底部呈流线型延伸趋势,竟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他最最梦寐以求的地方。  舔舔嘴唇,萧逸的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秋儿?”  “唔!”像是颇为无奈地单手扶额,沐之秋叹道:“亏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准备,原来,你竟不喜欢。唉!萧逸,你竟开始厌倦我了。”  眼见宝贝娘子弯下身去像是打算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萧逸忙惊慌失措地揽她入怀,嘴里一叠声道:“喜欢喜欢,为夫喜欢,为夫喜欢得不得了,哪里会厌倦你?”  呵呵!貌似这种特没脑子的说话方式,只有她才会用,如今,萧逸也学会了啊!  哪里还等得及,便是想也来不及想,猛地将沐之秋打横抱起,放至软榻上,萧逸已俯身压了下来,“秋儿,秋儿!为夫想你想得好苦,好苦!”  “我知道!我也想你!”  唇齿交缠,完全将自己交付给对方……  事毕,抱着秋儿玲珑有致的身体浸泡在热水里,萧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笑了。  懒懒地趴在他怀里,斜睨他一眼,沐之秋唇角含笑问道:“你笑什么?”  “秋儿?你知不知道,我觉得好快乐,好幸福!”  呵呵!她当真把萧逸调教得很好,连如此直白的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学会了,孺子可教也。  “怎么说?”  将他的小女人托起来一点,让她的视线与自己持平,萧逸轻轻用额头抵住沐之秋的额,“在秋儿心里,为夫比宸儿他们重要!”  “你傻不傻啊你?”  “若是秋儿只要为夫,不要他们,为夫愿意做一辈子的傻瓜!”  唔!这个爹爹,当真没有自觉性,为了自己的快乐和性福,居然打算让她这个娘亲抛弃子女。  与萧逸四目相对,沐之秋忽觉他的眼眸又暗沉下去,下一秒,便已再次接纳了他……  不知道来来回回要了多少次,沐之秋觉得自己彻底醉了,化了,她只愿生生世世都做萧逸怀里的一滩泥。  这是疯狂的一夜,饥渴的一夜,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一夜,萧逸用他最执着的刻苦精神孜孜不倦地钻研着,幸福着,也快乐着……  沐之秋原本订在四月初对夜袭训练的“水鬼”进行考核,无奈出月子后萧逸对她看管甚严,精神病不再来捣乱,四个小粉团子又煞是可爱,沐之秋贪恋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便将考核的时间一推再推,一直推到了六月。  六月初一,“水鬼”考核正式进行。  这场考核沐之秋不再设赛事,就像体育成绩达标考试一样,由她自己担任主考官,专门请来上官云清、赛广和杨广安三人做评委,地点仍选在西施湖,两千七百名野战军一个不少地逐一进行达标测试。  沐之秋在数月前便已将考试项目告知野战军,整个考核分成跳水、潜水、游泳三项,每个项目都要求同时具备水下逃生、水中搏斗、水下运输和水下救治伤员等技能。  两千七百名野战军整齐地在山巅之上排列成三个方队,只等王妃一声令下便开始投入真正的“水鬼”考核。  夜袭对野战军的训练是按照三个月来限定的,训练的过程几乎称得上血腥。如今因王妃生产白白多捡了两个月,手下的将士们自然个个胸有成足,面对深不见底的西施湖,没有一个人脸上显露出惧意。  萧逸坐在沐之秋身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他的小妻子,面上表情虽淡然,但心中着实为夜袭等人捏了一把汗。  秋儿的这场考试实在是太刁钻了,便是他,坐在高高的崖壁山巅之上,也觉得太血腥、太残忍了些。  上官云清、赛广和杨广安分别坐在靖王爷和靖王妃下首,上官云清和杨广安倒还罢了,赛广的心里却直打鼓。  他任褚国水师总督多年,手下的水师自然个个水性了得,便是海底蛟龙只怕也会被他们手到擒来。这么多年,他们带领水师,除了训练将士们的武力之外,剩下的就是提高大伙儿的水性,褚国水师能比静安王朝水师勇猛,训练方法上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但基本训练项目都是一样的,不管怎么练,游泳、潜水和跳水都是基础项目。便是赛广想破脑瓜子,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训练法子。  可是现在,看着王妃的野战军,他才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为王妃所谓的“水鬼”考试,简直就是在玩儿命。  “水鬼”们的考核项目依然是游泳、潜水和跳水这三项,但顺序却是完全相反的,第一项乃是原本排在最后的跳水,接下来是潜水,最后才是游泳。赛广一开始只道靖王妃不懂水师训练,如今身临其境,才算恍然大悟。靖王妃哪里是不懂水军,简直就是龙王爷再生,试图将手里的野战军全都训练成虾兵蟹将啊!  因为此时,靖王妃要进行的第一个项目就是高空跳水。这个高空,并非拓展训练时高达三丈的高空断桥和高空独木桥,而是连悬崖速降都不能与之相媲美的十余丈的高度啊!  与夜袭的那三场比试,赛广只道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靖王妃大张旗鼓地开展拓展训练的精髓,以为王妃要的不过是他们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对于真正的体能挑战并没有多大影响。今日,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原来那场拓展训练,训练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意志和胆量,还有他们真正的实力。大约从拓展训练的时候开始,王妃心目中已经有了她相中的水鬼,只是,拓展训练尚有绳索拉着,下面有众多队员们相护,然而现在,王妃是想让夜袭等人变成空中飞翔的老鹰吗?  正因为那场拓展训练,让赛广对野战军多出来一份特殊的感情,他实在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这般残酷的考核下死去。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靖王妃,眸中已有了恳求之意。然而,王妃根本就不看他,搞得赛广一颗赤子之心七上八下的。  从萧逸看她第一眼时起,沐之秋就猜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萧逸也好,云清也好,包括赛广和杨广安,此时,他们的眼眸中或多或少都写着两个字——“疯了”。  众所周知,高空跳水是一种十分惊险的跳水运动。运动员要从很高的悬崖上或特制的超高跳台上起跳并完成空中动作后入水。  人不是子弹,当从数十米的高空中跳下时,在空中“飞行”的时间只有几秒钟,这期间会因为空气对流和压强的改变做出扭腰和转身等调整动作。等到抵达水面时,速度至少会达到每小时一百公里。  每小时一百公里,这是个什么概念?你能想象出火车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撞过来时产生的冲击力吗?  因为在地球的引力下会产生重力加速度,所以高度越高,到达水面时人体的速度就会越快,与水面撞击的作用力也就越大,人体受到的反作用力也就相应越大。运动员们尽量减小和水面的接触面积,为的就是两个字——安全。  接触面积越大,身体所承受的冲击力也就越大。假设身体呈水平状态拍向水面,受到的反作用力会非常大,但如果是垂直栽进水里去的话,受的总作用力就会相应小很多。不管你以什么样的方式跳下来,那一刻,你面对的都不是一池柔软的水,而是一块能将你撞成肉泥的钢板,跳下来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几乎等同于直接落在水泥地上,稍有不慎,跳水者就会全身碎裂或者头骨碎裂,当场毙命。所以,在落进水里时,运动员必须要确保自己的双脚先着陆,并且身体还必须保持绝对紧张和笔直的状态,这样,才能将伤害降低到最小,即便受伤,也只会是双腿骨折,不会造成大脑和内脏的损伤。否则,死亡在所难免。  毫不夸张地说,从这样的高空中跳下来,你就是一枚子弹。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射中目标。哪怕空气所产生的摩擦力将你燃烧成灰烬,你也得一头撞上去。  子弹是流线型的,最重要的是它不是血肉之躯,所以即便是打在钢板上扭曲变形,它也不会疼。可沐之秋手下的野战军们都是血肉之躯,虽然经过了五个月的魔鬼训练,但他们还是要承受极大的危险,即便动作再规范,想要不受一点儿伤地全身而退也极其困难。因为当跳水者接触水面的时候,巨大的重力影响会施加到身体上,造成肢体的痉挛和抽筋,大量的肾上腺素会流进血管,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所以沐之秋确实是在发疯,只是,这种疯是被逼出来的。  沐之秋提出的航空母舰作战计划,那是在滑翔机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但,如果出意外呢?谁能保证真正的战争会按照电脑游戏设置好的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万一她手下的这些将士们被打下来怎么办?万一滑翔机出故障了怎么办?如果滑翔机在几百米的高空中突然失去控制,那么,上面的野战军们就要承受火箭点火升空时的冲击力,在那样的冲击力下,倘若不能迅速摆脱沉重的滑翔机减轻加速度,最终的结局,就是变成大海里的一团血沫子。第561章 超人部队  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纪听说过的高空跳水,男子一般不会超过三十米,女子不会超过二十米。 可是现在,在真正的战斗中,他们没有足够的尺子来测量高度,更不可能在滑翔机被击沉的一瞬间来选择跳水的高度。所以,她的野战军们有可能面临的是五六十米,甚至上百米的高度。对他们来说,这根本不是一场训练一场考核,更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种逃生的技能,是唯一能够保住性命,为潜水艇中的同伴及时前来搭救赢取的宝贵时间。  没有一个人会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除非遇到战争。当战争在所难免时,沐之秋需要用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战果。就像《亮剑》中李云龙说过的一句话:“我宁可你们在训练中受伤,也不想你们在战场上和小鬼子们拼刺刀时送命!”  沐之秋想要的也是这种结果,她宁可她手下的兵在训练时伤残,甚至殒命,也不愿看见他们被倭人肢解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想要赢,就得付出代价,想要成为强者,想要无坚不摧无往不胜,你就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强,都要能忍,你不但要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必须得狠。  如果大象一脚就能踩死蚂蚁,那么,她不会给蚂蚁爬进鼻子和耳朵里兴风作浪的机会。沐之秋不要站着死,也不要跪着生,她要站得堂堂正正地生。哪怕被所有人嘲笑她在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她也要做那只屹立在蚂蚁面前不可战胜的大象。  人的思维并非每时每刻都在支配着行动,有些时候,行动会下意识地走在思维的前面。沐之秋就是这种人。  其实,最初,航空母舰作战计划尚未在大脑中形成,但她已经下意识地让夜袭开始对野战军们进行高空训练。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受到一种强烈预感的支配。沐之秋觉得,和倭国的战斗,便是集静安王朝与褚国两国的兵力,他们也不一定会赢。因为倭人是狼,是那种即便穷途末路,也要咬你一口的饿狼。那会是一场用无休止的噩梦,这种持久战的打法能拖垮很多人,萧震天拖不起,舅舅褚云鹏更加拖不起。  沐之秋说过,她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战争一旦发动,波及面会非常广,会死很多人,会有无穷无尽的后遗症。想要将这些伤害降到最低程度,唯一的办法就是缩短战争的时间。这样一来,如何突破传统意义上的海战就成为了这场战役的关键。除了潜水艇这个克敌制胜的法宝外,她能想到的只有空战。  当初沐之秋的构思并不成熟,甚至连雏形都不是,她说不出来,只是凭着感觉固执地要为萧逸训练出一支能海陆空全方位作战的野战部队,固执地认为这支野战部队一定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成为萧逸手中最终于的一颗筹码。所以,她才会突然插入一场拓展训练,才会想到用高空挑战来挖掘夜袭等人的潜力,从中找到她想要的真正意义上的“水鬼”。  那场拓展训练让沐之秋无比惊喜,夜袭他们这些从来没有进行过真正航空训练的人发挥出了神奇而强大的潜力,他们每一个人,都像一口挖掘不尽的井,让沐之秋瞬间就察觉到了希望。  航空母舰作战计划的提出让高空作战从奢望变成了一种可能,如此,她沐之秋更加没有了选择,她唯一能做的,想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毫无空中飞行作战经验的野战军,训练成强悍而逆天的空中部队。  这不是看狗血剧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想让这种奢望变成现实不仅仅需要坚韧的意志,还需要强健的体魄。  沐之秋告诉夜袭,鬼乃是神出鬼没的东西,无声无形,出其不意,一旦缠住敌人,不死不休。但她没告诉夜袭的是,鬼不但能下地狱,还能上天空。所以,这场考核必须进行,她必须从野战部队中选拔一批能够上天入海的超人。  野战军的训练方案是王妃亲自拟定的,野外生存训练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事情了,所以,这五个月里,夜袭重点抓的是三个团的高空训练和海上作战。  海上作战还好说,无非就是将水性不好甚至是旱鸭子的士兵们训练成浪里白条,只要咬紧牙关便能挺下来,可是高空训练却不是人人都能坚持住的。  最早和夜袭一起参加过野外生存拉练和拓展训练的特种兵们有着丰富的经验,所以进入状态极快,非但没有一个掉队,每一个都因表现突出,在各团中担任了营长、连长的职务,最差的也都提拔成了排长。这种优势并不是建立在亲疏关系之上,而是以真正实力为基础,通过杨峥这些当日曾亲眼目睹过拓展训练的虎贲军将士之口,野战军营中已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想要成为“水鬼”,哪怕是做一名合格的野战军,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拓展训练挑战成功。所以数月来,野战军的战士们练得眼睛都红了。  早在五个月前,沐之秋不但在野战军军营里派人修建了好几个配套设施齐全的大型游泳池,还命人将国医府的高空设备移到野战军军营来了。所有的模式一样再复制两套,另外又添加了所有她知道的飞行项目训练设备。如此,三个团每日里除了常规的水中训练外,进行的最多的就是高空训练。练到最后,有不少士兵,哪怕用黑布蒙着眼睛,都能在高空断桥和高空平衡木上来回走几个回合。所以靖王妃一声令下,夜袭便一马当先走上了跳水台。  所谓的跳水台,不过是将几块凸出峭壁之巅的岩石凿得平整如镜罢了,一般人,只是站在上面都会觉得发晕,但野战军们必须得从这上面跳入“西施湖”中。  夜袭暗数一下步子,深吸一口气猛地展开双臂,整个人已一飞冲天跃向了半空中,不过转眼间,夜袭又落了下来,依然保持着头上脚下的姿势,但双手已紧紧抱住自己,如同一枚旋转的陀螺般急速坠了下去。  赛广的心刚提到嗓子眼儿,便听咚的一声,夜袭完美入水。不多时,夜袭浮出水面,冲崖壁上端坐的众人打了个代表胜利的“v”形手势,下一秒,已一个猛子扎下去没了踪迹。  ,简直是太牛逼了。赛广原本还以为自己和夜袭不相上下,如今看来,夜袭深藏不露的本领实在太多了,饶是赛广训练了一辈子水军,此时也不由地啪啪鼓起掌来。  萧逸轻轻舒了一口气,只要夜袭能做到,那么,野战军中就会有其他人也能做到。他的小女人果真用事实证明了她的疯狂乃是强大到无敌的实力,接下来,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再怀疑,亦不会再感到惊奇了。  上官云清和杨广安亦赞叹地露出笑容,异口同声道:“之秋(靖王妃)!夜袭真不愧为野战部队旅长,果然厉害!”  “嗯!”毫不谦虚地点点头,沐之秋道:“夜袭第一个做,乃是为了最后一次给其他战士们做示范。虽说他们平时训练过这种高空跳水课目,但并非人人都能做到极致。夜袭的动作规范,身体素质又好,且轻功卓绝,硬是用轻功抵消了部分下降的巨大冲击力。这般以柔克刚懂得用巧,他是当之无愧的旅长!”  萧逸淡扫一眼平静的湖面,冷声道:“若能不用轻功,那才是真的厉害!”  这个人,她不过夸赞了夜袭几句,萧逸的醋劲儿就又上来了。沐之秋有点哭笑不得:“这次考核我没有要求不用轻功。高空跳水的动作本来就要根据个人的情况由自己来确定,更何况这面崖壁距离‘西施湖’已远远超过了十丈距离。虽说没有人能利用轻功将自己的身子变成下落的羽毛,但却在极大程度上减缓了加速度和冲击力,能将伤害降到最低,何乐而不为?打仗虽然不能避免死人,但若只用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换取性命,当真是最划算的。”  萧逸其实并不赞成宝贝娘子的话,在他看来,一个人缺少了胳膊或者腿变成残疾,那就跟废物没什么两样,既然是废物,还有什么理由苟活于世?反倒不如死了干净。所以靖王府以前从来不养闲人,既然伤重致残,便只管自生自灭就好。  然,既然秋儿觉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变成了人彘,只要活着就是好的,那他便赞成就好,做什么非要与秋儿抬扛,搞得秋儿心情不爽?他的宝贝娘子最大,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是真理。  不过残废了就该死的这种观点萧逸只针对其他人,若是秋儿或者他自己,当然不管残了还是变成秋儿说的什么植物人,只要还活着,便是最好的。就好比他自己,哪怕双手双脚都没了,若有其他男子敢觊觎秋儿,便是用牙咬,他也会将其他人都赶走。  但见萧逸点头点得言不由衷且双眼直冒邪气,沐之秋便知这厮脑子里在想什么。呵呵!她这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妖孽夫君啊!  赛广本以为潜水考的是闭气,游泳考的是速度,夜袭这般潜下去,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放会浮出来。岂料,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湖水突然翻腾起来。没多久,夜袭便浮了上来。只是,他并非一人上来,手里竟还拖着一条昏死过去的庞然大物。  定睛瞧了十几秒钟,赛广腾地一下站起来脱口道:“鳄鱼?”  这“西施湖”乃是静安王朝龙脉中的聚宝盆,虽深不见底,却纯净异常。上回赛广与夜袭在运河第一弯比试不慎被暗流卷入“西施湖”,连那些无孔不入的食人小银鱼都无法在“西施湖”中兴风作浪,更何况是鳄鱼?这些鳄鱼倒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若“西施湖”里有鳄鱼,怎地当日他们在湖底墓穴中时就没有碰上?  “没错!”像是看透了赛广的想法,沐之秋点头道:“前些日子杨副总督帮我觅来数条成年鳄鱼,王爷便在西施湖底置了数只巨笼将这些鳄鱼暂时饲养起来。今日,每一名考核的野战军的潜水和游泳项目中,都会有如何从鳄鱼口下逃生这一项。”  西施湖湖底鳄鱼口下逃生?王妃这是在开玩笑吧?杨广安头皮一麻。第562章 铁骨铮铮  当日王妃传令让他从大海里捕捉一些鲨鱼来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鲨鱼那东西岂有这么好捉的,水军与鲨鱼只要海上相逢,要么互不干涉,一旦发生冲突,势必会血溅当场。而王妃非但要一批鲨鱼,前提还必须是活的。  杨广安正为此事头疼,却在剿灭一海盗的水寨时发现了这些鳄鱼。他虽不知王妃要鲨鱼做什么,但寻思鲨鱼和鳄鱼的凶狠程度差不多,便是吃肉,估摸着也都是那种皮厚肉糙不太耐吃的那种,索性使了一些小钱打点信使,用鳄鱼冒充鲨鱼应付差事。  那信使倒也不说什么,干干脆脆地带着鳄鱼回去复命。杨广安本来还为此时提心吊胆,然事情过去了一两个月靖王妃也没有追究,他也就将此事淡忘了。  哪知今日再见这些鳄鱼,竟是在“西施湖”里,还是以如此骇人惊悚的方式出现,杨广安觉得头皮都快要被人揭掉了。  如此残忍血腥的训练法子,怕只有水患海盗才会使用,素闻靖王妃性情随和,她一介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怎地会想到如此心狠手辣的招数来?  但见赛广和杨广安面上皆有痛惜,萧逸心头顿觉不爽。这些人当真没眼色,难不成将他的小女人当做女魔头了吗?  眼见自家夫君即将发飙,沐之秋的手适时地自觉滑入萧逸掌心,软软地扣住了他的。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就像两颗彼此拥抱的心,熨帖又温暖。  萧逸才变得冰冷僵硬的心立刻软和下来,罢了罢了,只要秋儿不生气,他何苦与这些人计较。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秋儿亦说过要陪他行恶天下。如此,他们夫妻二人便做一对人人惧怕厌恶的夫妻好了。  话说,若是人人都因秋儿是女魔头产生惧怕,哪里还会有会人再打他的小女人的主意。那般,却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嘿!他决定了,以后还是让他的宝贝娘子做一个吸血鬼女魔头划算些。  上官云清始终没有说话,夜袭大获全胜顺利通过考核不但让萧逸松了一口气,他也松了一口气。此时转头看向沐之秋,上官云清目光清亮问道:“之秋?你设置这么危险血腥的考核,其宗旨是不是为了自我保护?”  果然还是云清了解她,沐之秋点头:“没错,更准确点说,这场考核,宗旨乃是为了保命。”  目光投向西施湖,沐之秋的面色颇显凝重:“咱们坐在这里,自然不会感受到战士们所承受的压力。拓展训练也好,军事演习也罢,还有这场考核选拔赛,其实都在向战士们传达一个信号,那就是赛场如战场。 序幕一旦拉开,便不可能再退出,不管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形,战士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不过只是不正则的军事演习都是这样,更何况是真正的战场。战火一旦燃起,会出现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就算我提倡生命是最重要的,发动总攻时,我也不可能允许手下的战士们临阵脱逃。即便面对着倭人的枪林箭雨,即便明知道冲上去是死路一条,他们也不能退缩,只能踏着战友们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靖王妃的这种说法赛广体会最深,当初他与夜袭比试,不管是“死亡谷”还是运河第一弯和“西施湖”,那都是九死一生。便是王妃和他们都料到比试会艰险异常,不亲身经历也难以想象猞猁群、巨蟒阵、食人小银鱼,还有西施湖湖底墓穴那样的变数。虽说最后有惊无险,但那不但是他们依靠自己的实力拼出来的,还有着王妃的神机妙算做强有力保障。否则,就算是他和夜袭,只怕也死了好几回了。  所以,王妃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真正临阵杀敌总攻开始,就算是枪林箭雨,他们也得前赴后继地往前冲,直到将敌军的阵地攻下来。  沐之秋叙述的这种情况不管是在什么时代的战争中,都是互通的,所以众人一听便懂。  但见赛广和杨广安频频点头,萧逸和云清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沐之秋便知她的想法他二人都猜到了。遂继续道:“你们试想一下,航空母舰作战计划一旦开始,便会是异常密集的火力攻击,在那种情况下,倭人会疯狂地还击,战舰上的将士们还有甲板可以掩护,滑翔机上的战士们用什么来掩护?所以倭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射杀他们。那时,脱离滑翔机跳入大海便是唯一的逃生之路。然而,掉下来时我军战士们会有很多落在倭军的海域,甚至落在他们的战船上,难道好不容易从空中逃生了,下一秒他们就得丧生于倭人的弯刀之下吗?若是经历过高空跳水,他们还拥有徒手搏杀鳄鱼的战斗力,那么,他们便能在潜水艇找到他们之前和死神打一场时间抢夺战,实现自救。所以,我要的水鬼,不仅仅要在空中杀敌于无形,还要在落下来被倭人以为他们毫无还击能力之时,能够狠狠地再捅倭人一刀。”  “明白了,秋儿是想逆天!”萧逸和上官云清对视一眼,凛然道:“一场大规模的海战,除非实力悬殊极大,否则人员伤亡在所难免,所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和倭国之间的大决战势必异常艰难,甚至称得上两败俱伤。秋儿要的,乃是一场伤亡极小,甚至是没有伤亡的大胜仗!”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赛广和杨广安会觉得那人是疯子,便是靖王妃说出来,他们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从靖王爷嘴里说出来,不知怎地就多出一份霸道的自信来。  “然!”沐之秋郑重地点点头。  萧逸果然是世上最明白她的人,没错,她就是个妄想家,是个狂人。  就算是小布什,当年发动战争攻打伊拉克,曾狂言三个月内消灭伊拉克,也不敢拍着胸脯向全世界保证美国大兵能不死一兵一卒。再高科技的战争,最后都需要士兵地面作战,所以,死亡在所难免。  可是,沐之秋想要的就是一种逆天的局面,哪怕不能避免死亡,她也要将这个死亡的数量降到最低。  妄想不去努力永远都是妄想,只有尝试,只有不断地成长,这种妄想才会成为惊人的实力,她不但要用这种实力灭掉倭国,还要让她手下的兵全身而退。  说她疯也好,说她傻也罢,但凡有一分希望,她都会带领夜袭他们做出一百分的努力。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放弃。  原来如此,赛广和杨广安顿悟。  上官云清看向沐之秋的眼眸愈发清亮,内里带着深不见底的欣赏与赞叹。他从未怀疑过之秋,在旁人眼里的狂妄也好,自大也罢,在他上官云清的眼睛里,那都是自信和聪慧的象征。他对战争没兴趣,也不管什么是可行,什么是不可行,但凡是之秋说过的,想做的,就算是让萧逸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上官云清也只管帮萧逸搭好梯子便是。  最骄傲的当萧逸莫属,这世上,除了他,可还有谁配得上他强悍霸气的小女人的?  夜袭身先士卒,沐雷、沐雨和杨峥岂会甘于落后?三人同时上场,每个都干净利索地完成指定项目,和夜袭一样,最后爬上崖壁时竟个个完好无损。  接下来,各营营长、连长、排长和班长一马当先,普通战士随后上场。夜袭将手下的兵带得很好,两千七百人,没有一个跳下来是脑袋朝下落水的,便是有个别战士在空中被气流影响发生旋转,也都异常巧妙刁钻地转回了方向。  用了整整一天,两千七百人的考核终于圆满结束。考核的结果与设想中的一样,大部分野战军都通过了,虽说有不少战士的腿部出现下肢静脉曲张和皮肤破损,但情况不严重,甚至还没有他们平时训练受的伤势严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数十名战士落水时没有掌握好角度将腿摔骨折了。  然,对于这样残酷的考核,数十名战士摔残甚至是摔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沐之秋依然感到十分欣慰。  沐之秋很满意,夜袭却不满意,瞧着这些摔断腿骨的手下眸中皆是责备,连命军医给他们察看诊治时说话都是硬邦邦的。  这数十名战士但见自己上至旅长下至班长,个个瞧着他们面如黑炭,便知自己给野战军拖了后腿,竟是人人面如死灰,一时间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丧失了。  他们中有几人曾助沐之秋在“死亡村”控制麻风病疫情,如何甘心数月的拼命训练就这样被淘汰,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让军医诊治,口中只管大声喊道:“我等要见见靖王妃!”  沐之秋已在萧逸和上官云清的陪同下离座走过来,目光与这些铮铮铁骨的年轻人泪水滚动的眸子相遇,顿时心疼不已,含泪笑问:“让我给你们瞧瞧可好?”  所有的伤员眼睛都亮了,仿佛只要靖王妃瞧过了,他们立时就能变回活蹦乱跳的战神。  沐之秋有瞬间的闪神,这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就算再不舍,她也不可能让残废了的战士归队。可是,面对这样一张张赤城的充满期盼的脸,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决定。  咬牙一一看过去,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笑容。  当真不愧是夜袭带出来的兵,果然强悍到了逆天的地步。便是受伤了,便是腿骨骨折了,他们的自我保护意识也都发挥到了极限,因为个个身手不凡,因为个个都有着超乎想象的实力,所以,这些战士们并未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数十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王妃,但见王妃面上露出笑容,个个哽咽道:“王妃?我们……”  接下来的话他们说不出来,亦不敢说,有的只是满心的期望。  “没错,你们很棒,这些伤不会让你们留下后遗症。而且,我以靖王妃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待你们康复之后,你们依然能够返回野战部队继续参加训练。不过,前提是你们必须要住进国医府接受最严密细致的康复训练。”  “啪啪啪啪!”不知道是谁最先鼓起掌来,顿时掌声连成一片。受伤的战士们终于落下滚滚泪珠,其他人纷纷上前与他们击掌拥抱庆贺,便是夜袭,也不由自主弯起了唇角。  看着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沐之秋与萧逸相视而笑。  这场考核最大的收获便是将野战军们各自的优势完全展露了出来,按照他们的表现,沐之秋正式给野战军下达水战计划。第563章 结扎手术  野战军依然分成三个团,但各自的任务分工却有所改变,人员也进行了调整。  杨峥的高空跳水项目与夜袭一般完成得干净完美,所以沐之秋将高空跳水项目表现突出的九百人挑出来组成空战团。由杨峥任团长,着重训练滑翔机高空作战及逃生技能。  水性超绝耐心十足,能长时间潜水与鳄鱼周旋,最终将之擒住的九百人由沐雨带领组成潜水团,在潜水艇问世之前便开始进行专业的潜水训练。  剩下九百名勇猛异常,便是使用蛮力也能强悍霸道地赤手空拳将鳄鱼制服的野战军组成先锋团,交给沐雷带领,重点训练搏击和突袭能力,以备战时的不时之需。  夜袭依然任旅长,负责这三个团的全盘工作。  三个团的日常训练不变,却又添加了更多的新项目。人人心中都明白,从今日开始,他们才正式成为王妃手中真正的秘密武器。  水鬼计划告一段落,萧逸给沐之秋选了十八名一等暗卫做丫鬟。  沐之秋根据她们的性格与武功,选出六人任一等丫鬟,分别赐名绿衣、捧砚、催题、红袖、添香和伴读。留下催题和伴读代替冬果贴身服侍她,绿衣、捧砚、红袖、添香分别交给冬果帮助乳母贴身照看四个小粉团子,剩下十二人亦尽数留在凌霞殿保护小粉团子们和处理杂物。  这般安排下来,冬果有了大把时间去照看天下食府和逍遥楼的生意,在靖王府呆的时间渐渐少了,和夜袭相聚的时间更少,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俨然已成为王熙凤式精明霸气的女强人。  然,不管多忙,冬果每日必定会抽空与沐之秋和小粉团子们叙话嬉闹一阵。相比之下,沐之秋见到她的时间倒比夜袭还要多。  人手充足,沐之秋便将小粉团子们彻底交给了乳母和绿衣、红袖她们,自己专心致志地协助萧逸打理千机阁和兵工厂。  这日早起去上朝,出门时萧逸正好瞧见催题手里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凌霞殿。他是宫里长大的孩子,如何不知道这样的汤药是做什么用的?  秋儿有她自己的一套避孕法子,只是使用起来颇为麻烦,秋儿自己也要劳心劳神。自打生下四个小粉团子之后,秋儿就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孩子和他的身上,不是陪四个小粉团子,就是协助他打理千机阁和兵工厂,每日都忙得陀螺一般,哪里还有时间操心避孕的事情。所以,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除了月信期间,秋儿几乎每日都要喝一碗这种黑乎乎的汤药。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秋儿瘦了一大圈萧逸就心疼,倘若再被如此难闻的汤药伤了胃口,那他当真会怄死的?  眼眸一暗,萧逸心中已打定了主意。  散朝后回府,听绿衣禀告说秋儿带着催题和伴读随冬果出门去了,萧逸便知宝贝娘子一定是去天下食府和逍遥楼找白简之等人替他敛财捞金去了。迟疑一下,还是直接去了国医府。  在千机阁内与上官云清等人商议滑翔机的相关事宜,说着说着便忘了时间,待方案讨论完毕天已经黑了。  众人皆告辞自行恢复,唯独萧逸仍悠哉悠哉地坐在主座上喝茶。  上官云清皱皱眉,千机阁的幕后老大虽然是萧逸,但到底这里是他上官云清的国医府,萧逸能不能有点自觉性,天黑了就赶紧回家啊?即便是隔壁邻居来串门,这般呆了一天还不走是不是也不太好?难不成他还要给萧逸管夜宵?  才想到夜宵,萧逸凤目一抬,道:“云清!天色已晚,你且给我备点夜宵吧?”  萧逸这厮有多拽屁上官云清是知道的,除了在之秋面前,萧逸什么时候会对别人自称“我”?向来“本王”不离口的萧逸,只要对他说话的时候自称我,一准是这厮在起什么坏心思。  上官云清颇不耐烦道:“你赶紧回去吧!别赖在我这里不走,之秋尚在凌霞殿等你呢!”  呀哈!萧逸气结,他好不容易屈尊纡贵地同云清说一次话,这神仙先生还不耐烦,当真不识抬举。  不过,既然有求于人,也只好把身段放低一些了,秋儿说过,这叫不费吹灰之力事半功倍。  咧嘴冲上官云清笑笑,萧逸再道:“不急不急,宸儿他们今日百天,秋儿正在宴请诸大臣们的女眷呢!”  这叫什么理由?上官云清有种被萧逸调戏的感觉,萧逸是觉得他没脑子在将他当猴耍,还是觉得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他两句他就该乖乖地摇头摆尾啊?  “你少跟我东拉西扯,宸儿他们的百日宴上个月就办过了。萧逸,你又不是萧寿,何苦学得如此死皮赖脸?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说完赶紧回去,我这国医府供奉不起你这尊大佛。”  他死皮赖脸?虽说这个理由找得确实有点烂,但是,尼玛,宝贝娘子说他死皮赖脸便罢了,被上官云清这么说出来,怎地就给人一种他觊觎云清的感觉?  好吧,既然云清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直话直说好了。  “是这样的,宸儿他们已经四个多月了,本王自然要和秋儿恢复以往的恩爱。不过,不过……”像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萧逸居然停下来抠了抠脑袋。  这厮是来故意气他的吗?上官云清一头黑线,他知道之秋和萧逸很恩爱好不好?什么叫恢复以往恩爱?难不成之前他们不恩爱?若不恩爱,宸儿和洁儿这四个小粉团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才想到四个小粉团子,上官云清眉心一跳,萧逸来找他,不会是为了那个吧?  但见上官云清突然面露惊愕,萧逸已知他猜出了自己的想法。  唉!有个如此聪明的情敌当真麻烦,怎地连这样一个小秘密都包不住?这件事可是涉及了他的尊严好不好?  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萧逸眉头微皱,道:“不管怎么说,反正此事交给你了,你务必要替本王办好!”  卧了个槽!上官云清心中暗骂一句沐之秋的专用语。萧逸这厮多横呐,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家伙?他是之秋的知己,可不是他萧逸的奴才,怎么这样的事情也要他来想办法?  可是,他真的应该不管么?只要想起数月前之秋生产时的凶险,上官云清就会冷汗连连,那样的情形,不止是萧逸的心结,亦是他的心结啊!  “我可以给之秋配制好一点的,不太难喝的汤药……”  “不要汤药!”直接打断上官云清的话,萧逸道:“不要汤药,也不要秋儿说的什么小套套。秋儿为了生下宸儿他们身子已然大伤元气,我不想她再有丝毫不妥。”  “那你想怎么办?”上官云清皱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好的避孕法子都是汤药,之秋提到过的套套这些东西我连见都不曾见过,便是想帮你的忙都力不从心。总不能为了不让之秋再次受孕,用那些虎狼之药一劳永逸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满地瞪上官云清一眼,萧逸冷然道:“我连避孕汤药都不愿给秋儿服用,岂会用那些虎狼之药?我是想,你能不能帮我做个小手术?”  “你是说男扎?”上官云清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逸在说什么?让他给他做手术?萧逸可知这样的手术做下来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他是萧逸哦,是靖王爷,是静安王朝未来的天子,一代君王不设三宫六院,只在后宫独宠一人已是奇迹,他上官云清到现在都不相信将来萧逸真的能做到,萧逸却想了个更好的办法一了百了。这厮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他是想气死皇上还是想美死皇后?  嫌弃地避开上官云清的目光,萧逸道:“做什么这样瞧着本王?本王没有发疯,清醒得很。不就是个男扎手术吗?秋儿说过了,这种手术比女子结扎要好许多,若是日后我们还想要孩子,你再帮我……”  打断萧逸,上官云清声音陡然拔高不少:“你当那是袖袋么?想扎起来的时候就扎起来,想打开的时候就打开?万一一下子没扎好,或者扎得太紧时间太久打不开了怎么办?”  是的,之秋当初与他讨论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上官云清,男扎手术虽然只是捆绑式的,但输精管复通术却非常复杂。一般情况下,只要做了男扎手术,日后再想恢复生育能力是非常困难的,搞不好就会终生不育了。如此严重的事情,被萧逸说出来怎地跟喝茶一样简单?万一萧逸就此失去了生育能力,那他上官云清岂不是千古罪人?  “打不开便打不开有什么打紧?”萧逸无所谓地轻啜一口茶:“反正我和秋儿已有了四个孩子,已然够了,便是一辈子都打不开也没关系!”  “没关系?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是萧逸,是静安王朝未来的皇帝,天下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瞧着你?”上官云清摇头道:“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为妙。”  “谁说本王一定会是静安王朝未来的皇帝了?”眉头一挑,萧逸道:“静安王朝需要的是一统天下,有没有皇帝有什么打紧?”  这厮没发烧吧?上官云清很想伸手在萧逸脑门上试试温度,便是之秋也不会说这等胡话。一统天下却不是为了做皇帝,那萧逸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打下天下的目的就是为了玩儿,等玩儿够之后随手一丢,让其他人去争个头破血流?这厮怎地如此胡来?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难不成等到你一统天下之后就将这天下拱手让人?你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如何对得起黎民百……”  “本王无需对得起天下苍生,无需对得起黎民百姓,本王只要对得起秋儿就行了!”干脆利索的回答,哪里有一丝一毫的自觉性,便是连半点愧疚都没有。  上官云清顿时气结:“你这个混蛋,如此,这手术我更不能替你做。之秋说过,男扎手术虽然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但是很多男性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万一将来你不能再行人事,我岂不是害了之秋?”  “你道本王是如此无能之人?不过一个小手术本王就会不能再行人事?”萧逸怒道:“不做就不做!本王不过找你帮忙做个小手术,你便如此??里八嗦,难不成这世上会做男扎手术的人就你上官云清一个?你不做我找老顽童去做,看他是否比你做得要好!”第564章 密谋暴露  眼见萧逸要起身,上官云清忙拉住他。  萧逸这厮可不是个随便威胁人的人,这厮既然说了,势必会去做,师父的医术虽然在自己之上,但之秋的现代医学技术,尤其是西医手术,师父还真的不一定比他强。以师父的性子,万一将萧逸当做小白鼠做实验怎么办?那一刀下去若是将不该切的地方切了,将不该扎的地方扎起来了,岂不是害了之秋么?他上官云清便是死了,也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便是一点苗头,他也要掐掉。  着急下,竟脱口道:“你莫要去找我师父,他不一定会!”  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索性不再隐瞒,上官云清又道:“你知道的,我师父这个人玩儿性大,莫要坏了之秋一辈子的幸福。”  萧逸原本真的要走,听到云清这话倒犹豫了,那倒是,老顽童这人有时候挺不靠谱,万一一不小心把他弄成了太监可怎么好?  萧逸面上还未露出松动,上官云清已软下口气道:“萧逸,不是我不帮你,你要做这样的手术之秋知道吗?”  “秋儿?岂能告诉她?便是你也不能告诉她。否则,我就将你的身世 !”  嗬哟!吓死他了,上官云清真想用线将萧逸的嘴巴缝上。他上官云清的身世 只怕最开心的人是他们的父皇萧震天吧?平白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萧逸除非脑子抽风不然岂会这么做?拿这种事情要挟他,这厮可不是以为他上官云清好欺负么?  不过,还真是,萧逸当真了解他,他便是死也不会去做那个劳什子的皇帝的。  像看大灰狼一般瞧了萧逸良久,上官云清才道:“好吧!你让我准备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我给你做手术。”  “一个月?”萧逸断然拒绝:“不行,本王最多给你一周时间!”  “一周时间不行,我对这种手术不熟悉,再说我已弃医从仕这么久了,除了平时替之秋和宸儿、洁儿他们调理身子以外,我连药草都不曾碰过,你总得给我留点时间让我在猫狗身上试一下吧?万一一下子把你开坏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当真不中听,便是知道云清先要做动物实验,但被云清这般说出来,萧逸心里依然有点别捏。  “昨日秋儿月信才至,我最多等你十日,若是一个月,万一秋儿又怀孕了怎么办?”  上官云清险些骂出一句 ,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萧逸这厮忍两天会死啊?话说,他爱慕之秋那么些年了,何时想过要与之秋怎么样了?这厮怎地如此不要脸,便是一天都不放过之秋?  上官云清脸上的鄙视太明显,萧逸面上露出些些尴尬,“你是知道秋儿这个人的,她素来外冷心热,我与她平日里恩爱异常,若是一个月都不碰她,她会怀疑的。  上官云清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好吧!他承认,这个理由是他的软肋,让之秋受委屈当真不值。可是,之秋明明是个外热心冷之人,到了萧逸这里偏偏就成了外冷心热之人。便是真的,萧逸能不能照顾一点他的情绪,不要说得如此直白呀?他当真是疯了,才会助萧逸做这种事情。  “好吧!十日就十日。”慎重地点点头,上官云清道:“你明日早朝时帮我给皇上告个假吧,就说我偶感风寒,需要在府里将养十日!”  萧逸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灰,上官云清绝对是故意的,这是实实在在的打击报复。没错,他先前确实是为了敷衍上官云清,所以才找了那么烂的两个理由。可是上官云清也太不地道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至于如此耿耿于怀非要报复回来吗?眼下乃是七月初,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天气好不好?他若跑去告诉父皇云清偶感风寒,指不定父皇会以为云清是被他萧逸所害,所以才需卧床养病。到那时,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十日一眨眼就过去了,早起萧逸就告诉沐之秋他要去早朝,待出了靖王府之后,萧逸让一名贴身侍卫乘上他的马车,自己一转身,又飞檐走壁转回了国医府。  萧逸才一走,沐之秋便遣了伴读跟上去。  上官云清正在国医府等待萧逸,但见萧逸来了,上官云清也不多言,对萧逸先做了常规检查,确定萧逸非常健康,直接将萧逸带进了手术室……  沐之秋这几日发现萧逸总是神叨叨的,平素他们夫妻二人去千机阁总是同去同回,可这些天萧逸却总是以有事和云清继续商谈为由让她单独返回凌霞殿。  萧逸和云清是两个什么样的人她岂能不知,虽说俩人在内心都很欣赏佩服对方,但却实在没有惺惺相惜之意。但凡有一点点苗头,这两个男人都会争锋相对,明明一刚一柔,偏偏水火不容。他们俩会有要事单独商议?只怕说给猪听,猪都不会相信。  萧逸嘴紧而且忒了解她,沐之秋压根儿就没想要从萧逸这里打开突破口,所以从发现萧逸反常开始,沐之秋就将视线盯住了云清。  根据伴读这些天观察的结果显示,云清这些日子也神叨叨的,明明早已弃医从仕的他,明明连给她和四个小粉团子请平安脉都不会亲自动手开方子抓药的云清,这几日却破天荒地没有去早朝,而是日日窝在国医府内自称养病,只是,伴读每日都能看到国医府的下人们往府里搬运大量的小猫小狗。  国医府的实验室长年开展动物实验,张英和月月等人对动物的需求量从来没有停止过。但像这几日这般大量地购置动物,显然是反常的。不知道是不是萧逸和云清商量好了的,伴读试了好多种法子都没探出云清要这些动物究竟想干什么,便是连云清窝在国医府里在忙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云清也破天荒地连续十日都没有来看她和小粉团子们,弄得洁儿这些天总是闷闷不乐。就连沐之秋亲自登门去探视,都被云清的贴身小厮挡了回来。  如此反常,若是没有事情瞒着她,她就不叫沐之秋。  不过出去了一炷香的功夫,伴读就回来了。  “王妃!王爷没有去早朝,侍卫和车夫往宫里去了,王爷自己翻院墙进了国医府。”  萧逸虽然往国医府跑得勤,但还不至于不去早朝,今日连早朝都不去了直接去国医府,而且还是翻院墙进去。想都不用想,便知这俩男人在密谋什么大事。且,这件大事还是针对她进行的坏事。  想到萧逸和云清同样腹黑的性子,沐之秋就坐不住了。早膳也不用,带了催题和伴读直奔国医府。  小小的男扎手术不过十几分钟的事情,上官云清医术了得,这些日子又在小猫小狗甚至是猴子的身上做了多次实验,早已娴熟得不能再娴熟,用了不到十分钟,手术就做完了。  因为是局部麻醉,萧逸基本上亲眼目睹了整个手术的过程。他倒没什么心理负担,反而是云清,像是如临大敌一般,一张俊脸板得比宣纸还要平整,平白让萧逸觉得自己欺负了云清。  手术做完,俩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便听门外侍卫喊道:“王妃!你不能进去……”  “混账,滚开!你是想死吗?”  沐之秋平时对待下人都很亲切,从来不以权压人,更不会一张嘴就说这样的话,只听她的声音,便知她已然恼了。  糟糕,两个男人同时大惊。萧逸还没来得及跳下手术台将裤子穿上,宝贝娘子就掀帘闯了进来。  一瞧手术室内的情形,沐之秋便全都明白了。  萧逸,她的夫君,为了她的身体和她的性福,居然选择了这样一种在二十一世纪都会被很多男人误解,会被很多人认为是自残的法子来悄无声息地疼爱她。泪水夺眶而出,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只是愣怔地站在门口瞧着萧逸。  萧逸和上官云清当真被吓坏了,好在进来的只是秋儿(之秋)一人,俩人互相对视一眼,竟异口同声道:“秋儿(之秋),不关云清(萧逸)的事,乃是我的主意!”  话一出口便知坏事,俩人再互相对视一眼,皆愣怔怔地瞪着沐之秋。  看,这样的两个男人,明明知道这俩人在关键时刻总是臭味相投,她却没办法责怪他们。  抹掉脸上的泪水,走过去,抬手抱住萧逸的脑袋,柔声道:“傻子,你想做这种手术为何不告诉我,这种手术,我来做,远比云清来做要安全得多!”  萧逸和上官云清魂都快被吓掉了,俩人实在没想到沐之秋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半天都不知该怎样回答。  直到沐之秋亲手帮萧逸提好裤子,萧逸才知道宝贝娘子没有怪他。当下喜上眉梢,笑问:“宝贝儿?你不生气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不顾云清在场,俯首吻了吻萧逸的嘴唇,沐之秋含泪道:“你这般心疼我,我哪里还舍得生你的气?”  一扭头,萧逸冲身旁瞠目结舌的上官云清咧唇一笑,“你看,我就说秋儿会支持的,你还不信。像这种对身体既没有损伤,又能一劳永逸的法子,云清,你也当试试才好!”  “咳咳!”沐之秋倏地被口水呛到。  萧逸这厮也太坏了吧?人家云清还是个童男,连亲都没有成,为什么要做男扎手术?胡乱说话当真该打。  看着之秋对萧逸的心疼和爱恋,上官云清好不羡慕,心头正泛酸水,突然听见萧逸这句话,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  噢!萧逸这个混蛋,早知道这厮如此腹黑,他方才应该把其他地方也给萧逸扎上。  其实沐之秋和上官云清都错怪萧逸了,他哪里有半点诅咒云清的想法,实在是太激动太兴奋了。萧逸也是那种一兴奋就胡乱说话的人,所以这句话连想都没想清楚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待意识到云清尚未大婚,不由再次冲云清笑笑,道:“嘿嘿!云清如今也算是个老处男,无妨事,实在不行先上船再买票也成,待儿子生下来大不大婚都没关系,到那时候再做男扎也行!”  ,她能不能赶紧把萧逸的嘴巴缝上啊?老处男都冒出来了,还教人家云清先上船再买票,这厮以为云清跟他一样禽兽么?眼见云清被气得脸皮子发青,沐之秋当真无法想象这样两个志向不同兴趣不同的人这些日子是如何单独和平共处的。  嗬哟!还是赶紧将自家夫君带回去吧,省得一会儿将云清气得吐血。第565章 黑色闪电  “萧逸,你不要再说话了!”沐之秋柔声道:“才做完手术,先睡一会儿吧。我去唤几个人来抬你,咱们回家!”  “好!”嘴里应着,紧紧抱着宝贝娘子的双手却舍不得松开,萧逸索性撒娇道:“为夫痛,秋儿和为夫一同躺着让他们抬回去!”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料沐之秋却一本正经地应道:“好!我陪你一起躺着,搂着你,让他们把我们一块抬回去!”  上官云清抖了一下,再抖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登时抖了一地。md,他给萧逸用了局部麻醉好不好?痛?这厮要是会觉得痛他上官云清都能把脑袋割下来。之秋这是宠萧逸宠得无法无天了吗?连这样弱智的谎言都相信,还顺着萧逸任性胡为。实在不行了,赶紧让这俩人回去吧,再继续腻歪下去,自己非被他俩恶心死不可。  七月的大海和七月的沙漠没什么两样,总是说变脸就变脸。  张安抬头望一眼头顶的铁栏杆,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旁边一人道:“张将军?难不成我们要这样被他们关一辈子?”  “岂会被关一辈子?”张安怒道:“王德将军一定会带人来救我们的!”话虽如此,张安的眼眸却黯然下去。  王德将军不会来救他们的,他比谁都清楚,王德将军不可能会来救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在这艘海盗船上被关了大半年了。  褚国素来尚武,现任国君登基之后更是加强兵力,将四周海域的无名小国逐一吞并。张安本是王德将军手下的一员飞虎小将,虽然本事不及赛广将军麾下的水师,但也算得上褚国同辈人中的佼佼者。  大半年前,踌躇满志的他带着手下三十余人出海巡防,半道上遭遇海盗。原本海盗不及他们勇猛,他自带手下返回便是。然,当时他急功近利,追出数百海里,硬是中了海盗的圈套。手下死了一大半,仅剩下他们不到十人,被海盗关在底舱内做苦力。  褚国有名法令,被敌军俘虏,若自己能逃回者一概既往不咎,仍留军中效命,但若自己无法逃脱者,生死有命。  他们当日中了海盗的圈套,即便王德将军赶来相救,看到那样的情形,也一定认为他们皆英勇就义了。如此,还有谁会来救他们?  大伙儿都知道,不管打赢还是打输,只要被俘,总是死路一条,即然都是死,那为何不轰轰烈烈地死,非要如此屈辱地死去呢?所以,褚国没有战俘,亦不会给别国当战俘,不成功便成仁。正是因为这种毫无人情可言的法令,才造就了褚国强大的水军。  然而,张安就是在死熬,不但自己熬,也要求手下的兵们一起熬。 能够熬到现在,张安凭借的完全是一股不屈的傲气。他就是不相信老天会如此亏待自己,会不给他任何重新再来的机会,所以他在等,等待逃脱的机会。  可是,已经是七月了吧?即便大海上的气候捉摸不定,他也嗅出了季节转换的味道。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机会,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张安的训斥让大伙儿都陷入了沉默,谁都清楚,不会再有奇迹出现了。  就在此时,头顶的铁栏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名海盗跌跌撞撞地放了梯子跑下来。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张安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可是,他的大手尚未掐住海盗的脖子,海盗已经压着嗓子嚷了起来:“你们不要杀我,随便你们往哪里跑,就是不要杀我,也别告诉任何人我躲在这里。”  海盗不是发疯,而是跑进底舱避难来了?张安的脑子死机了几秒钟,眸中精光大盛,一把揪住海盗的领子问:“你说什么?是不是王德将军来救我们了?”  “什么王德将军,是黑色闪电,黑色闪电!”  黑色闪电?身为海盗还会惧怕黑色闪电?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遇见暴风骤雨乃是家常便饭,有暴风骤雨便会出现黑色闪电,什么样的黑色闪电会让海盗躲进底舱来藏身?倘若这场海上风暴无比凌厉,即便钻进甲板里,迟早也会被黑色闪电撕碎。  那海盗却趁张安愣神之际,一脑袋扎进了底舱最深处,不管他们怎么拉扯,死都不愿再出来。  与下属相互看看,张安坚定地点点头。  就算是最无情的海上风暴,能死在大海里,也比死在海盗船上强。  衣衫褴褛的将士们虽然很虚弱,但在此时,却表现出了军人特有的素质。迅速灵活地鱼贯爬上梯子,悄悄回到了甲板上。  才在甲板上站定,耳边便袭来一阵寒意,尚未来得及躲闪,手下已接二连三扑倒在地,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已死死抵在了张安的脖子上。  “说?你们是谁?”  此时才看清楚日悬中空晴空万里,哪里有一点点暴风骤雨的痕迹?什么黑色闪电?连风都没有,何来黑色闪电?倒是这偌大的海盗船,被称之为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甲板上,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当日设计暗算他们的海盗头子亦在其中。只是,这些海盗们的尸体都没了脑袋,视线里,皆是满满的猩红。  愣了愣,张安才意识到方才那名逃进底舱的海盗说的黑色闪电是什么意思。黑色闪电?是这大半年里又冒出来的一股彪悍异常的海盗吧?真想不到,当初将他这个飞虎小将拖入人间地狱的海盗们,会被黑色闪电般的另一批海盗拖入真正的阿鼻地狱。这是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个杀了全部海盗,在瞬间打倒了他手下所有人,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就劫持住他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同伙的声音?  横竖都是死,张安索性脖子一梗,朗声道:“我乃褚国大将巡防使王德将军手下飞虎小将张安,阁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德将军的手下?飞虎小将?嗤!”身后人轻笑一声:“传闻王德将军武功盖世,彪悍勇猛不输赛广将军,怎地手下的飞虎小将如此窝囊,居然会被区区海盗俘虏?”  这数月来,张安最难以忍受的便是当初自己的刚愎自用,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岂会害了手下那么多人?此时听见对方的话,显然对方早已猜出他们的俘虏身份,如此还要兵刃相见,可见,他们是尚未逃出狼窝又进了虎穴。  这般被人羞辱,倒不如爽爽快快地死去反而干净。心里这样想着,张安眼睛一闭,身子便往前挺去。  身后人“咦”了一声,下一秒,张安便重重地扑倒在了甲板上。  “你是在寻死吗?”那人俯下身子凑近些来看张安,笑道:“赛广将军最崇尚务实,你却这般不注重生命,难怪王德将军不如赛广将军,原来手下竟是这般有勇无谋的傻蛋!”  张安一口老血险些喷将出来,正待脱口大骂,眼前一花,那人却嗖地一下飞上了半空中。  忍着流泪的冲动迎着太阳瞧了半天,张安才看清楚此人在做什么。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身手神出鬼没,竟如同一只灵巧的黑色猴子,拉着一根缆绳窜上了高耸入云的桅杆,竟稳稳地站在了晃晃悠悠的缆绳上。  若只是爬上去看风向,那此人除了脑子有点问题之外,张安倒不觉得可怕,即便他一人赤手空拳消灭了整个海盗船上的百余名海盗,张安也不觉吃惊。可是现在,张安只觉脊背上窜起一股股的寒意。  因为那人爬上桅杆缆绳并非上去看风向,而是在缆绳上挂东西。尽管阳光很刺眼,张安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挂的乃是一颗颗人头,海盗们的人头。  难不成方才此人一招将手下全部打倒又挟持自己的时候,手里就拎着百十颗海盗的人头?  这世上岂有这样强大的妖孽?便是王德将军和赛广将军,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手下并没有被那人打死,此时亦反应过来挤到张安身边,几人均张大嘴巴仰首看着高空中的妖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遇到这样的对手乃是他们倒霉,别说逃跑,只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准下一秒,就该轮到他们的脑袋被悬挂在缆绳上了。  很快,神秘人便将人头全部挂好几个翻身就窜了下来,皱皱眉,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目光突然扫向张安,问道:“这艘海盗船上明明应该有一百零二人,为何我只挂上去了一百零一颗人头?还有一个海盗是不是藏在你们中间?”  这话问出来没有半点温度,皆是满满的杀意。即便张安和手下都是不怕死的硬汉,也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怪不得海盗称此人黑色闪电,如此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是黑色闪电又是什么?这样一个魔鬼,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黑色闪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等绝不会向海盗屈服的!”  “黑色闪电?呵呵!”神秘人笑了,阳光下露出来的竟是一张白净俊朗的年轻面容,微微带着点儿孩子气,哪里还有半点方才杀人于无形的凶悍模样,“你们知道我就是黑色闪电?如此……”  话未说完,黑色身影一闪,神秘人便消失不见了,饶是张安自称功夫了得,也没看清楚他去了哪里。  紧接着,便听见底舱一声惨叫,不过一转眼,神秘人又重新回到了甲板上,只是手中多出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方才逃入底舱的那名海盗。  张安等人尚未呼出一口气,嗖地一声,此人又飞上桅杆缆绳挂人头去了。  如此下来,便是手下皆是铁打的兵也受不了,身边已有人筛糠般地抖了起来:“飞,飞虎将军?这人,这人会不会……”  “啪”,反手就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张安怒道:“我们乃是王德将军手下的城防军,乃是褚国的保护神,不是海盗。如此贪生怕死,再多鸟话,本将军现在就将你的脑袋拧下来挂到上面去!”  话音才落,身后便传来啪啪的鼓掌声:“说得好!有几分骨气,她最器重你这样的人。呵呵!既然你还算对我胃口,我便留你们一命吧!”  说完身体舒展,一个鹞子翻身,竟直直地往大海中扑去。  张安等人大吃一惊,这人莫不是杀人太多疯了,怎地这就投海自尽了?  下意识地扑到船舷边伸头去看,刚巧看见那人正落在一块帆板上,帆板前却驾着一条鲨鱼,就像驾马车一般,那人发出一声长啸,鲨鱼便带动着帆板如同闪电般飞驰而去。第566章 地狱之门  张安等人算是从小在海上长大的,可是眼前这等情形,只怕在梦里都见不到。  狠狠用手揉了揉眼睛,张安扭头问身后众人:“咱们可是在做梦?”  手下皆大眼瞪小眼地瞅着他,显然,人人都和他想的一样。  才集体愣神,突然又听见一声尖锐的唿哨,那神秘人竟然去而复返,停在海盗船下大声喊道:“你们快些想办法离开吧!这些海盗的头颅挂在桅杆缆绳上,不出一个时辰,这片海域的所有海盗都会蜂拥而至前来剿杀我,我与赛广将军有几分交情,虽与王德将军素未谋面,但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所以不想连累你们。”  张安等人头皮一麻,一个时辰?让他们往哪里跑?现在他们在哪里都分不清楚,海盗这艘船又如此惹人注目,光是那些桅杆缆绳上的人头,想取下来都没那么容易,若他们驾着海盗船逃生,那不是专门等着让海盗们追上来剿杀么?  “喂喂!你去哪里,你别走!”与手下互视一眼,再也顾不上傲气和不满,张安运足真气大声嚷道:“黑色闪电?只要你能带着我们继续杀敌,张安和手下愿意效忠与你!”  “效忠我?”面上笑容虽桀骜不羁,黑色闪电的眼眸中却划过一丝锋芒:“我独自一人在海上漂泊数月,剿杀海盗无数,何须你等跟着拖我后腿?”  这话虽说得难听,但他到底回来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般,便有得谈。此人心肠歹毒狠辣无比也好,嘴硬毒舌也罢,好歹他还认得赛广将军。王德将军与赛广将军素来交好,便是此人亦正亦邪,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更何况他勇猛超常,剿匪有功,总比海盗可靠得多。  想到这些,张安朗声道:“黑色闪电!你既有这等本事,为何不与我一同前往王德将军麾下效命?便是你瞧不上王德将军的城防军,还有赛广将军的水师可供选择。”  黑色闪电眸中变幻莫测,如此,张安还不知赛广已被静安王朝借走了啊!  “你们褚国国君狗眼看人低,最是排外。数月前我好心前去投军,竟被他们当做奸细。若不是我及时逃脱,只怕此时早已死在你褚国水师大牢中了。我为何要信你,反正都是剿匪杀敌,跟着你们褚国水师还是我独自一人又有何分别?”  一听此言,张安心下已然明了。这黑色闪电不知什么来历,在投军时受过挫,所以不再相信褚国水师。  这倒不能怪黑色闪电,褚国有令,凡从军者必须身份清楚,就算是倭国的奴隶,也都是有底可查的,此人不愿道出来历,只能说明他要么身世见不得人,要么就是个罪大恶极被朝廷追剿的逃犯。  若是褚国人倒还好说,他自可求王德将军为其洗脱罪名,但若是个倭人,那便不好说了,就算作战再勇猛,只怕也不会受到重用。  微微思忖,张安道:“此言差矣,兄弟!我知你本事超群,然,就算你是海底的蛟龙,独自一人也是双拳难敌四掌。就算你是倭人身份,且有命案再身,只要我替你保荐,有王德将军替你撑腰,褚国水师也没人敢欺负……”  “我呸!你哪只眼睛瞧见小爷我是倭人了?”张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色闪电打断,许是心头恼怒太甚,他竟嗖地一下又窜回海盗船上来,大手一伸,张安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揪住了衣领。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静安王朝云福镇人氏,若不是爹娘死得早,我又与静安王朝水师总督杨广安不睦,我岂会背井离乡跑来投靠你褚国水师?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栽赃,我即刻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张安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你早说啊!你是不是从杨广安手下逃出来的?哈哈!兄弟,难怪你身手了得,看来那杨广安手下也并非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既然你不是倭人,那还怕个鸟,今日我便带你回营投奔王德将军去!”  “你一小小的飞虎小将做得了这个主?”  但见张安与黑色闪电勾肩搭背黑色闪电都没有生气,其他人眼红不已,忙围上来道:“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王德将军乃是张将军的娘舅啊!”  到底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先前还剑拔弩张,不多时便已称兄道弟打得一团火热。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艘小船便载着他们箭一般往褚国皇都驶去。  “秋儿?”下了朝一回到凌霞殿,便瞧见宝贝娘子在发愣,萧逸心头一抽,轻柔地将他的小女人揽进怀里,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你回来了?”放下手中书卷,沐之秋的眸中带着些隐隐的担忧:“沐云、沐电和沐风离开已经半年多了,不知道,他们,可还好?”不过几个字的一句话,说出来颇显艰难,竟是满嘴苦涩。  将小妻子搂得更紧一些,萧逸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应该相信他们,他们的本事不在夜袭之下,绝不会有事的。”  绝不会有事?呵!沐之秋苦笑,这世上的事情,谁敢保证得那么绝对呢?五年,沐云、沐电、沐风?我给你们五年的时间,如今只过了十分之一,你们一定要熬下去,不管多难,你们也要撑住,待功成名就时,沐之秋当面向你们请罪!  “说!你说不说?既然长了舌头却不说话,那便将舌头割了吧!”  一桶沁骨的冰水泼下,刚被烙铁烙过的身体立刻冒出一团白雾,便是炎炎夏季,也瞧得分明,可绑在刑架上的年轻汉子硬是没有哼一声。  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挨打了,从他踏上这块土地开始,这样的酷刑就伴随着开始了,日复一日,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几乎要自断经脉选择永远沉睡。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那样温柔美丽的笑容,如同娘亲般熨帖着内心的每一个波动,她说:“我等着你们,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就是这个信念,让他始终坚持着,即便被打得九死一生,他也咬牙挺着,因为他必须要活着回去,活着完成他的使命,也活着回去复命。  虽被打得奄奄一息,但低垂着的眸子却显得晶亮,内里皆是不服输的锐气与锋芒。  王妃说过,其实很多时候,胜利就在前方招手,其实,距离胜利只有一步。那场拓展训练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有什么是坚持不了的。只要坚持下去,哪怕是十余丈的毕业墙,哪怕他们都是上官丞相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他们也能翻越过去。所以,他不能死,也不会死,他会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在最关键的时刻,狠狠从后心上捅上倭人一刀。  王妃说,倭人乃是世上最残忍最嗜血的民族,一旦落进他们的手里,断然没有生还的道理。他的运气很背,才踏上倭国的土地就被发现了。若不是他一时心软,放过了那个倭人小女孩,他岂会被活捉?王妃说得果真没错,倭人,即便是一个看似可爱的小女孩,都是狼。  所以他活该被俘,活该饱受地狱之苦。然,即便第一步走错了,他也不会屈服,他会折回来从头再走,哪怕再苦再难,他也不会认输。  他的运气又实在好,因为被俘了几个月,他还活着。  他在脑海中分析过很多次,倭人不会杀他,已经被俘好几个月了,倭人都没有杀他,按照王妃的推理方式,要么就是倭人已经知道了他的来历,想要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情报,要么,就是他对倭人还有利用价值。  如今看来,应该是后者了。  果然,两名酷吏终于打累了,以为他被打晕了,小声交谈起来:  “割了舌头挑断手筋脚筋丢进大海里喂鲨鱼去吧?”  “不可!主子说了,此人硬气,能撑到现在说明身体底子好,这般,刚好送去苦力场采石,主子都快急疯了,就需要这等不怕死也打不死的苦力呢!”  “主子也真是,既然急需这样的人,为何早点不将他送去苦力场,非要等到现在?每日都让我等重复这种刑罚,却又不准将人打死致残,当真无趣!”  “你懂个屁!”一人压低声音道:“听说主子的先祖留在无名岛上的宝藏皆不翼而飞,就连那座小岛都在茫茫大海上消失了。想那宝藏内藏有主子一统四海八荒的储备,这样就没了,主子岂能不小心谨慎些?此人来历不明却武功高强,万一是褚国派来的奸细怎么办?”  “褚国?”另一人冷笑两声:“他们的皇帝老儿都快魂归天外了,还谈什么褚国?便是静安王朝,只怕要不了多久,也会内乱不断一盘散沙,主子怕他们作甚?”  “你轻一点,莫要让别人听了去!”虽是提醒别人,自己的声音里却透着兴奋:“听说静安王朝靖王爷的王妃沐之秋,那是个美丽异常的奇女子,不但精通医术和治国之道,还懂带兵打仗,主子在静安王朝布下的棋子好几次都是被她打乱的。这样厉害的对手,主子能不小心吗?”  “嘿嘿!”一阵淫笑过后,响起轻蔑的声音:“美丽异常的奇女子?靖王爷的女人么?主子何不将她掳了来做个肉脔?若是生下几个小杂种送回去给萧逸,指不定萧逸还会当做宝贝养着呢!”  “哈哈……”  笑声未落,俩人已同时拿起炭炉中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往刑架上的人烙下去。  烙铁烙进皮肉中,顿时弥漫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儿。然而,刑架上的人却一动也不动,像是死去了一般。  又用烙铁捅了几下,仍不见有半分活着的迹象,一人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松了口气道:“今日到此为止吧!不能再打了,再打只怕真的要死了。”  “好吧!那咱哥俩去喝一杯?听说从西京城里来了名妓子,咱们何不也去乐呵乐呵?”  “还是再熬两日吧!待主子将此人送去苦力场,我等就彻底解脱了。”  待他二人出去许久,刑架上的人终于倏地一下抬起了头,犀利的眸子中精光四射,哪里有半点濒死的痕迹。  此时,他很感激王妃对他们的训练。王妃说,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兵,他们不但要拥有强悍的实力和杀人技巧,还要拥有许多生存技能,比如医疗救治,比如生财之道,比如各种语言。第567章 小粉团子  他原本一句倭语都听不懂,可是,王妃硬是让他们这些特种兵硬啃下了好几国的语言,尤其是倭语。 当初,他不懂王妃此为何意,如今,他懂了。  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无比欣慰的笑容,王妃?属下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今,属下知道了。五年,五年后,属下一定要让倭国内部发生一场大地震,让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自乱阵脚。  两日后,一群手持弯刀的倭国士兵来到地牢,将奄奄一息的犯人提走了。  两名酷吏才松了口气,尚未走出地牢,一人背上已被人插了一刀。直到倒地身亡,他们也不知道为何死神会眷顾他们。  经过严格的体格检查,将犯人全身的毛发都剃干净,拴上脚镣,犯人才被送往苦力场。  他没有名字,只被分配到了一个编号,苦力场犯人们的代号——“一六六”。  两周后,一六六身上的伤全部自愈结痂了,他是整个苦力场中干活最卖力的一个,也是最不喜欢说话的一个,没有人听他说过话,也没有人见他笑过,此人就像一具没有思维的行尸走肉,除了无休无止地干活外,温顺得像头老绵羊。  苦力场的狱卒很喜欢这样的苦力,最近这几个月,他们的主人越来越暴躁,对硝石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每天都有人进入坑洞不慎被炸死或者烧死。就算有人大难不死活着出来,也已成了不完整的残躯。狱卒们连杀了这些犯人都不屑,直接将他们丢给恶狗争食。  可是,自从这个不声不响的一六六来了之后,坑洞再也没有出过事故。如此,自然能给苦力场带来更多的效益,所以,就连狱卒,平时开饭,也会多给一六六丢下半个窝窝头。  这一晚,犯人们全部被关在地下坑洞里休息。干了一天活的人们累惨了,很多人身子才一着地就打起了鼾。唯独有两人坐在黑暗中仰望头顶遥远的明月。  沉寂中,一人小声问道:“喂!一六六?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六六扭头看他一眼,无悲无喜,重新将目光投向那轮明月。他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总让他想起王妃笑意吟吟的眼睛,那么温柔,那么亲切,那么美,像小时候娘亲慈爱地瞧着他的眼睛。唇角不由自主便微微翘起,脸上竟露出一丝浅浅的,月华般令人惊诧的笑容。  身边的人抽了口凉气,许久,才又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我是三十四号,比你来得早,你认不认得我?”  一六六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纹丝不动。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一定不认得我,我原本乃是倭国水师副总督小野仁。只因一年前国君偷袭褚国黎城我极力反对,这才被朝中的死对头捏住把柄,说我里通卖国,将我送来苦力场采石。唉!奸佞当道,国君怎地就是看不透呢?做什么非要吞并其他国家一统天下?倭国数百年来虽被褚国奴役,但却在褚国的保护下附骨而生。我虽不赞成做褚国的附属,但也不喜欢没完没了地打仗。倭国虽人人勇猛好战,但人口单薄资源稀少,如此痴心妄想岂不是自掘坟墓又是什么?只可惜我倭国国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会听信小人谗言,非但将朝中主和的大臣们一一迫害入狱,还到处开矿采石。这般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将倭国挖进大海里去啊!”  小野仁的话音才落,一六六的眸中突然迸出一道精光,扭头看向他问道:“这个苦力场里全都是和你一样的倭人囚犯吗?”  小野仁原本根本没指望一六六会回应,他在这个苦力场里关得时间太久了,白日里不敢随便说完,晚上想说几句话哪里有人理他,所以他实在憋屈得很。方才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哪想到一六六会突然开口询问?一时间,他竟愣住了。  半响才回过神来,脱口问道:“你,你,你不是哑巴,你会说话?”  才说完,又想起方才一六六说的话,察觉不对,眼睛倏地一下瞪圆了:“你不是我倭国人?”  “不是你倭国人很奇怪吗?”一六六冷冷看他一眼,“难道这个苦力场都是倭人?”  “说的也是!”小野仁抠抠脑袋,笑道:“这苦力场里大多都是褚国人,也有俘虏来的海盗,剩下的,就是我这样的倭人。”  “没有静安王朝人氏吗?”  “静安王朝人氏?”小野仁笑起来:“我倭国有令,凡是静安王朝人氏,不管是战俘还是百姓,只要抓住了,一律杀无赦!”  不待一六六回答,小野仁又道:“兄弟?我听你的倭语说得带有褚国口音,你是褚国人吧?”  “唔!”含混应了一声,一六六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别的孩子要到10个月才会爬,四个小粉团子九月初就会爬了,一个个在地上爬一两步就软下去趴在地上跟毛毛虫似的一拱一拱的,可爱得不得了,直将绿衣等人喜欢得一刻都不愿离开。  萧逸命人将婴儿房所有有棱角的东西都搬了出去,就连床榻都改成了圆形的,稍微硬一点的东西全部裹上厚厚的绒布,婴儿房俨然成了四个小粉团子爬动的游乐场。  沐之秋走进婴儿房正瞧见老顽童抱着曦儿,云清抱着洁儿,宸儿和凌儿没有人抱,极其不满地用小脸贴在厚厚的绒毯上撅着屁股吐泡泡,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唠叨:“唔……啪!”  洁儿乖巧地趴在云清怀里,一双水灵剔透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云清对视,瞧得兴起,咧开嘴咯咯笑起来。  云清被她逗乐了,也勾唇笑起来,洁儿便张开小手抱住云清的脖子,对着云清的脸,吧唧就是一口,清亮的口水流得老长,算是直接给云清洗了一把口水脸。  曦儿被老顽童抱着,像只小豹子似的扭来扭去,嘴里咿咿呀呀嚷着,挣脱不开,张开肉嘟嘟的小手对着老顽童的脸颊噼里啪啦使劲拍。这小丫头从小就比较粗暴,巴掌虽小,打出去也挺有气势,不多一会儿,就将老顽童没有表情的死人脸抽得又红又肿。  沐之秋心疼不已,都说隔代亲,说老人不能带孩子,果然没错,师父将云清调教得如此优秀,怎地带曦儿的时候如此骄纵?这般下去,可不是要将曦儿带成小魔头了?  走上前欲将曦儿抱过来,嘴里已轻声训斥道:“曦儿?怎地如此欺负师祖?若再打师祖的脸,娘亲就打你的小屁屁!”  话音未落,老顽童已把曦儿像藏宝贝似得紧紧护在了怀里,不满地瞪眼道:“她才多大点的娃娃啊?懂些什么?你这么大的声音嚷嚷,吓到她怎么办?”  “我吓到她?”抬手触了一下老顽童的脸,沐之秋心疼道:“师父?你也太娇惯她了,哪有这么彪悍的女孩子?她才不到七个月,就这般欺负你,等大了之后,可不要做个欺师灭祖的女魔头么?”  “欺师灭祖?”老顽童怒道:“你和逸儿从来都欺师灭祖,为师都能迁就你们,如何不能迁就曦儿?秋儿你若再这般训斥曦儿,为师这就带着曦儿回‘生死门’去。嗬哟!我们曦儿好可怜,爹不亲娘不爱的,师祖爷爷疼你,曦儿且随师祖爷爷回‘生死门’去好不好?”  沐之秋登时一脸黑线,听听,师父这都给孩子教了些什么?什么叫爹不亲娘不爱的?五根手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呢!她不过是在曦儿淘气时小声训斥两句,老顽童就心疼成这样,若是曦儿长到狗都嫌的年纪做了坏事要挨打,老顽童还不将她和萧逸夫妻俩捆起来么?  曦儿猛地瞧见娘亲来了,哪里还顾得上老顽童?跟条小肉蛆似的扭得愈发厉害,美丽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娘亲,一双小手好不可怜地张着想要沐之秋抱她。  老顽童捶胸顿足道:“好没良心的曦儿!师祖爷爷日夜陪着你,你娘亲每日看你的时间还不如看你爹爹一根手指头的时间长,你倒是孝顺,一看见你娘亲就不要师祖爷爷了!”  从沐之秋进来开始,云清怀里的洁儿和地上爬着的宸儿、凌儿就看到她了,此时三个小家伙谁也顾不上,都张着手臂冲沐之秋咿咿呀呀喊起来。  云清和老顽童忙将洁儿和曦儿抱过来,只苦了地上的宸儿和凌儿,蠕动了半天也没爬近几步,急得满头大汗,终于扯开嗓子惨嚎起来。  噢!这就是生多胞胎的下场。便是抱也要一个一个轮着抱吧?这四个小东西可好,每次来都争先恐后地要她抱,哪个晚半拍都不成。她又不是八爪鱼,哪里就有那么多手一下子把四个都抱过来?  才一手一个吃力地接过曦儿和洁儿,地上的宸儿和凌儿已被人捞进了怀里。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娘气?娘亲就在眼前,不就是没有被抱上么?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么?”  萧逸的声音不严厉,甚至算是很轻柔,可是宸儿和凌儿瞪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瞧了他几秒钟,突然同时张开大嘴哭嚎起来,那个伤心哟!仿佛身上的一块肉被萧逸掐掉了似的。  萧逸的脸瞬间变成锅底灰,小时候他也是这么教育八弟和九弟的好不好?八弟和九弟从来都是用崇拜欣喜的目光看着他,怎地轮到这两个小东西,自己还是柔声细语的说话,他俩就哭得比杀猪还要惨,他这个爹爹没有虐待他们好不好?  “好了,好了,爹爹错了,爹爹不该唬你们,宸儿、凌儿不哭,爹爹最疼你们了!”  宸儿和凌儿一点儿都不买账,任凭萧逸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又哄又骗,两人都只管瞪着水汪汪的泪眼瞧着自家娘亲,直接甩给爹爹一个后脑勺。  “还是我来抱他们俩吧,你太严厉了!”将手里的曦儿和洁儿放下,赶紧接过宸儿和凌儿。  才坐下来,宸儿和凌儿就不嚎了,双双抱住娘亲的脖子,恨不得将自己肉呼呼的小脸蛋都挤到娘亲的脸里去,倒是将鼻涕眼泪抹了沐之秋一脸。  萧逸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暗自在心里怒道:“臭小子,敢和爹爹抢秋儿,等再大一点就将你们丢出去,看你们还能不能每回都给秋儿告状!”  再看到曦儿和洁儿如花的小脸,萧逸瞬间又开心起来。秋儿说得没错,女儿才是父亲的小棉袄,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可不是么?瞧曦儿和洁儿在他怀里多乖巧听话?第568章 新年入宫  俯下头在曦儿和洁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萧逸?n瑟地扫了老顽童和云清一眼,拽屁道:“师父和义父再亲,也亲不过亲爹,曦儿和洁儿最亲的还是本王!”  老顽童和上官云清赶紧抬头望天,同时在心里咒骂一句“白痴”。  哪想,才坐下不到两分钟,怀里的曦儿和洁儿就开始闹腾起来,她俩倒是不哭,只是憋红了脸扯着嗓子咿咿呀呀地喊,两双小手伸出去,像是知道娘亲不会再抱她们了一般,已是分别伸向老顽童和上官云清。  老顽童和上官云清心疼得肠子都揪在了一起,顾不上萧逸生气,双双走过来伸手就从萧逸怀中抱走了孩子。  萧逸的脸都绿了,这叫什么事儿?他的儿子女儿居然没有一个喜欢他的,喜欢秋儿倒罢了,怎地还会去喜欢外人?尤其是曦儿和洁儿,他可是打心眼儿里偏爱这两个女儿得紧。偏偏两个小粉团子就是对老顽童和云清比对他要亲。  见萧逸剑眉倒竖,沐之秋便知这妖孽要恼了,赶紧将宸儿递过去道:“她们才多大点儿啊?你就和她们治气,你倒是累不累?”  老顽童没好气地瞪了萧逸一眼,“为师为了让曦儿喜欢我,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着他们,便是睡觉,一只眼睛都是瞧着曦儿的,你倒是有多少时间陪伴曦儿?洁儿也是,云清除了上朝,有时候都会将折子带到这里来看,一边陪洁儿玩耍,一边翻看,你一天陪她们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她们能认得你这个爹爹就不错了!”  像是故意要气萧逸,老顽童又补了一句:“小娃娃的眼睛最是雪亮,谁对她亲谁对她不亲她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咳咳!”沐之秋赶紧咳嗽两声。  嗬哟!师父这是打算气死萧逸吗?话说,萧逸这么忙,一天里能抽出一个时辰来陪孩子们已然不易,师父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不想萧逸却没生气,极有耐心地问道:“师父?那秋儿一天也没有几个时辰是陪着孩子们的,为何曦儿和洁儿见到她,连你和云清也不要?”  “说你小子傻,你小子当真缺心眼儿!”老顽童恨铁不成钢道:“秋儿见孩子再少,她也是孩子的娘亲,她每日都会来给孩子们喂奶,孩子们自然最亲她。”  “那本王若是每天也来给他们喂奶,他们是不是也会像亲秋儿一样亲本王?”  “咳咳!”这次不光是沐之秋,连上官云清都被口水呛到了。  老顽童也没料到萧逸会冒出来这么一句,但见萧逸一脸的不耻下问,遂皱眉道:“你给他们喂奶?那你也得有不是?不然那是哄骗他们,他们非但不会亲你,反而会恨你的。 ”  “哈哈哈哈……”才笑出声,沐之秋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像是被娘亲的笑声感染了,宸儿、凌儿、曦儿和洁儿竟也都眉眼一弯,咧开小嘴咯咯咯咯笑起来。  许是被宝贝娘子和四个小粉团子的笑声影响到了,萧逸嘀咕一声“如此”,便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低头和宸儿交流起来。  沐之秋好生感叹,其实,萧逸不止是个好丈夫,真的也是个好爸爸。对于萧逸来说,每天抽出一个时辰陪孩子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但他从来都没有间断过。孩子们其实也很喜欢他,这一点,沐之秋从四个小粉团子看萧逸的眼神里就能感受到。所以每回萧逸抱孩子们的时候,他们都很配合。  只是萧逸这个人天神性情冷淡,又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笑,整日里板着一张扑克脸,便是她看着有时都觉得累,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们。  老顽童虽然也不会笑,但是他话多,而且玩儿的点子特别多,曦儿好动,沐之秋经常看见四个小粉团子趴了一圈,老顽童坐在他们中间和他们四个玩儿得不可开交。  云清亦是这般,虽说云清偏爱洁儿就像老顽童偏爱曦儿那样更多一点,但他对其他几个粉团子亦很好,不管他们在他身上如何爬来爬去,就算在他身上大小便便,云清都会极有耐心地笑眯眯地给他们换洗,所以孩子们自然亲他。尤其是性子与云清极其相似的洁儿,更是和云清趣味相投。  萧逸其实心知肚明,亦能感受到四个小粉团子喜欢他这个爹爹仅次于她这个娘亲,但这厮就是这般小心眼儿,就像明知道她心中只有他,但每回她笑着和其他人说话,便是冬果和绿衣她们,萧逸都会吃醋。  这厮可不是醋缸里泡大的么?吃了娘子的醋又去吃宝宝们的醋,将来有了孙子,萧逸是不是还要吃孙子们的醋呀?  老顽童和上官云清非常自觉,知道沐之秋和萧逸时间宝贵,也不烦他们,安抚好曦儿和洁儿后便将孩子放下离开了。婴儿房内转眼间便只剩下萧逸一家六口。  曦儿和洁儿都是小机灵鬼,但见祖师爷爷和义父都走了,立刻笑脸如花地往萧逸身上爬。软软的小身子肉呼呼地在萧逸和沐之秋之间穿来穿去。  四个孩子里洁儿最弱,爬了半天也没有爬到萧逸身上,“唔呀”一声,索性不再爬了,一屁股坐下去,伸手抱住萧逸的脚张嘴就要啃。  萧逸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抱起来放在胸前,小家伙得意地咯咯笑起来,下一秒,口水横流的小嘴已经准确无误地亲在了爹爹的嘴唇上。  吃了宝贝女儿的口水,萧逸哭笑不得,搂着沐之秋一起在地毯上躺下来,让四个小粉团子自己在他们周围和身上爬动,萧逸道:“你瞧瞧曦儿和洁儿,哪里就像老顽童和云清了,分明就是你的性子。见风使舵,没了祖师爷爷和义父赶紧来讨好我,当真是两个了不得的小人精。”  “呵呵!”沐之秋笑道:“小人精不好么?女孩子在这世上本就处于弱势,当分得清好坏审时度势才能立足,那等绵软逆来顺受的性子只会吃亏。我宁可将她们俩教成女汉子,也不想让她们长大后成为被丈夫冷落的闺中怨妇。”  萧逸大怒:“本王的女儿何人敢冷落?不想活了……”  “干吗啊你?”轻笑着凑唇亲亲萧逸,沐之秋笑道:“她们才多大点儿你就操这个心,莫要吓到她们。”  “好,为夫不操他们的心,为夫只操你的心!”  话音才落,饥渴的唇已含住沐之秋的嘴唇。唇舌才交缠在一起,额头和脸颊上便有温湿的液体不断流下来,余光一瞄,二人登时哭笑不得。  四颗粉嘟嘟的小脑袋全都凑到了一起,像是迫不及待地也要和爹爹娘亲玩儿亲亲的游戏,争先恐后地见缝插针,极力想将爹爹和娘亲挤开,自己凑上去取代那个亲亲的位置。  萧逸轻叹一声,狠狠再亲宝贝娘子一口,抬手将四个小粉团子全都揽到胸前,四颗小脑袋顿时都贴在了他的脸上。  只听一阵吧唧吧唧的声音,萧逸的俊脸立刻被口水全面攻下。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新年。  今年与往年不同,靖王府添丁、九皇子大婚,举国同庆,宫里早早就在康宁宫备下宴席只等沐之秋一家前来吃团圆饭。  萧震天法外开恩,专门补了沐忠国一个位置,允他也参加这场天伦之乐。  未时刚到,便有太监一溜小跑至康宁宫高声喊道:“来了,来了,靖王爷和靖王妃带着小王爷和小公主们来了!”  康宁宫中早已坐满了人,萧震天与皇后分别坐在太后的左右手,下面坐着各宫妃嫔和一干皇子公主。听得太监的禀报,众人纷纷离座,竟在太后和萧震天的带领下迎出了康宁宫。  靖王府的两辆马车破例行至康宁宫院外,夜袭先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打开车门,萧逸先出来,之后伸手将沐之秋抱下来。  夫妻二人携手走到第二辆马车前,冬果已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同绿衣等人将四个小粉团子一一接下来。  今日四个小粉团子穿着崭新的衣裳,一水儿的嫩绿色,衬得个个肌肤赛雪如霜似玉。  太后唤了声“我的宝贝重孙儿”,便与萧震天抢上前一人一个将宸儿和凌儿抱进了怀里。才抱住又舍不得曦儿和洁儿,竟是恨不得一口气将四个都搂进怀里。  皇后咳嗽两声笑道:“母后、皇上!小王爷和小公主们都还小,院子里冷,咱们还是进屋去吧!”  一句话提醒了太后和萧震天,赶紧带着四个小粉团子进入正厅。  与靖王府的马车一同到的是丞相府的小轿,但见沐忠国独自站在最后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瞧着四个小粉团子,沐之秋冲萧逸使个眼色。二人携手上前,沐之秋道:“爹爹,咱们也进去吧。待宴席散了,爹爹可愿随我们一起回靖王府守岁?”  沐忠国心头一暖,笑呵呵地带着女儿女婿步入康宁宫。  不过晚进来一小会儿,康宁宫中已完全变了模样,大厅里铺了厚厚的绒毯,酒席全都撤了下去,大厅里除了一圈坐定的大人们外,竟与靖王府的婴儿房一般,完全成了四个小粉团子的天下。  这些天四个小粉团子已经可以扶着墙壁走路了,此时,四个小粉团子都脱了斗篷,穿着嫩绿色的小袄,如同初春刚破土而出的嫩苗一般,咿咿呀呀地扶着众人的腿开心地走来走去。不管走到谁的跟前,都会有人取下脖子上、发间或者腰间的佩饰挂在他们的身上。四个小东西倒也异常给面子,不管收了谁的东西,皆咧开小嘴冲对方咯咯笑两声,便连素来不爱笑的宸儿都会象征性地冲打赏的人们呲呲只长了六颗的小乳牙。  宸儿正走到萧寿身边,歪着头看看萧寿,停下不走了,不伸手也不咿咿呀呀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萧寿。  萧寿不由笑道:“好小子,和你爹爹一样冷清,讨个赏居然也这么拽,你能冲皇爷爷和太皇奶奶呲牙,怎地不给二伯笑一个?你且冲二伯笑笑,二伯就将这块玉送给你如何?”说着话,萧寿已将腰间的一块团龙玉佩取了下来。  宸儿的性子生下来就像萧逸,冷然又霸气天成。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萧寿的话,不声不响地站在萧寿面前,仅用一只手稳稳地扶着萧寿的膝盖站得笔直,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只管死死盯着萧寿,竟透出冷冽又强悍的气场来。  萧寿憋了半天,实在没憋住,呵呵笑着将玉佩递到宸儿手中,道:“好了好了,二伯输了,二伯自幼就怕你爹爹这样瞧着我,不料你小子才不到一岁,这双眼睛却比你爹爹还要冷,还要毒,二伯我惹不起你,小祖宗,你且拿了玉佩赶紧走吧!”第569章 步步惊心  众人皆笑起来,哪想宸儿举起手里的玉佩看了一眼,手掌一松,那块玉佩便落在了地上。 他仍不声不响,依然用冷然的眸子瞧着萧寿,只是眉头已不知不觉蹙了起来。  这般一蹙眉,活脱脱成了萧逸动怒的模样,太后看得乐不可支,笑道:“寿儿?你给的玉佩宸儿瞧不上呢,且再找找,可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没得入不了宸儿的法眼,还道你这个二伯小气!”  萧寿顿时哭笑不得,冲萧逸嚷道:“老三?你且瞧瞧你这是生了个什么儿子?怎地如此横?既是讨赏,给他什么他只管拿去就好,怎地还挑三拣四?”  萧逸淡然道:“二哥此言差矣,你给的东西宸儿不喜欢,他当然不高兴。依本王之见,二哥还是谨遵皇祖母的懿旨,重新选个更好的东西给宸儿才是!”  嘿!沐之秋没忍住咧唇笑起来,当真是有多拽屁的老子就有多拽屁的儿子,这父子俩哪里是在讨赏?简直就是在耍横硬抢啊!  萧寿双手一摊,无奈地冲宸儿笑道:“小祖宗?你且瞧瞧,二伯身上可有你看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你只要看上了便只管拿去好了,二伯算服了你了。”  才说完,宸儿便像得了圣旨一般,立刻死死握住了萧寿的右手大拇指,灵活的小手指一个劲儿地对着萧寿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抠呀抠。  萧寿惊道:“老三,你这儿子不得了,小小年纪便想要我的玉扳指,可不是打算连我府里的暗卫一起卷走么?”  大厅里顿时暴起哄笑声,萧寿大笑着将扳指取下来套在宸儿的大拇指上,道:“宸儿你且抓紧了,这可是二伯的身家性命,一并给了你吧!”  宸儿当真了得,得了玉扳指便冲萧寿呲了呲牙,一只小手已将玉扳指死死地攥在了手心里。  萧寿这种一语双关的话别人听不懂,萧逸和沐之秋岂能听不懂,这般边开玩笑边将玉扳指送给宸儿,便是萧寿在告诉所有的人,自此以后,二皇子府以及其子孙后代,会世世代代效忠于靖王府。  目光重新回到一干小粉团子身上,却见小粉团子们走到萧楠身边,讨过东西便都继续往前走,唯独曦儿讨要完之后停住不前,一只小手还紧紧揪着萧楠的衣襟。  萧楠觉得有趣,弯下身子用手指轻点一下曦儿的小鼻子,问道:“曦儿?你已经得了六叔两样宝贝,难不成还不满足么?”  他这般弯下身子,领口衣襟微微张开,曦儿眼睛一亮,一只小手已迅速伸进萧楠的怀里掏摸起来,不多时,竟从萧楠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玉牌来。  看了看玉牌,又用小手指了指小袄上的口袋,曦儿便笑眯眯地将玉牌递到了萧楠手里。  萧逸凑到沐之秋耳边悄声说:“这块玉牌可了不得,乃是九弟出生时父皇为保他平安,专门从法门寺求来的。虽与二哥手上的玉扳指无法相比,但却价值连城,算得上九弟府里最值钱的物件儿了。你瞧瞧,曦儿都被老顽童带坏了,这么小就如此会敛财。不过,秋儿其实也很会敛财。”  噢!尼玛,这是说曦儿的本性其实最像她是吧?  话说,她可没教孩子们讨东西,沐之秋敢发誓,老顽童也没教过。可是孩子最有灵性,这么多人围着他们打赏,他们岂会不喜欢?曦儿原本就是四个小粉团子中最好动的一个,平素除了老顽童,就和萧楠最亲,萧楠怀中总会带了糖豆来看孩子们,曦儿自然会认定六叔怀里藏着的都是好东西。说起来,这个坏习惯还是萧楠自己给曦儿养成的呢!  萧楠笑得东倒西歪,一把将曦儿搂到怀里笑道:“曦儿?你怎地这么贪心?你九婶那里有很多女孩子戴的漂亮物件,你为何不要啊?如今九叔身上也就只有这块玉还像点样子了,你可是连这都想拿走么?”  也不知道曦儿有没有听懂萧楠的话,见萧楠笑得开心,眨巴两下大眼睛,也冲萧逸一呲牙,居然响亮地“嗯”了一声。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笑喷了,连萧逸和沐之秋都忍不住笑起来。  萧楠倒也大方,二话不说,直接将玉牌塞进了曦儿的口袋,扭头对身边的香香公主道:“瞧见我三哥三嫂生的这些小人精没有?每个都这般稀罕这般可爱,你且也要给为夫一口气生上四个才好!”  才说完,便听香香公主“咦”了一声,萧楠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过去,待瞧清楚,不由愣住了。  萧良原本坐在人群最后面,一双眸子只管死死盯住沐之秋。忽觉膝上一紧,垂眸看去,却见凌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正憋着一口气拼命往他的膝盖上爬。  凌儿乃是四个小粉团子中与沐之秋长得最像的一个,这般看下去,萧良的视线便再也无法从这个孩子身上移开。  心念一动,想也没想便伸手将凌儿抱了起来。  凌儿也不认生,冲萧良咧嘴一笑,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脖子。  萧良瞬时惊呆,身子也不由自主僵住了。  察觉到萧逸身上的杀气,沐之秋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提醒他稍安勿躁。  以萧逸的脾气,只怕下一秒他就会冲过去从萧良的怀里将凌儿夺过来,那般,指不定狗急跳墙,萧良倒真的会伤害凌儿。  要说一点儿都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萧良,已然不是最初那个善良忠厚的萧良了,他们现在不在同一个阵营里,是敌人。可是,沐之秋亦相信,这种场合下,萧良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因为凌儿是她的孩子。  但见萧良将凌儿抱进怀里只管发愣却不撒手,众人都急了,便是皇后也在心里骂了一声蠢货。  香香公主数月前已与萧楠完婚,递给萧楠一个眼色,伸手接过萧楠怀里的曦儿,萧楠便站起身向萧良走去。  待走到萧良身边,萧楠低声唤了一声“八哥”,一只手已经按在萧良肩上微微用力以示警告,旋即松开,却冲凌儿伸出双手笑眯眯地道:“凌儿?来,到九叔这里来可好?九叔给你吃糖豆!”  萧逸和沐之秋刚松了一口气,不料凌儿突然咯咯咯咯笑起来,抱住萧良脖子的小手收得愈发紧了,便连小脸也一个劲儿地往萧良脸上蹭,竟是一脑袋扎进萧良的颈窝里再也不肯出来。  萧良僵硬的表情不由自主便柔和起来,微微松开凌儿,在他的小脸蛋上吻了吻,这才取下手腕上的一串珠子递到凌儿面前,眼圈微红地笑道:“凌儿喜欢八叔么?八叔也喜欢你。这珠子是八叔的护身符,凌儿若是喜欢,八叔送给你可好?”  凌儿当真不客气,伸手便抓住了珠子,只是依然抱着萧良的脖子不松开,便是萧楠使出浑身解数哄骗利诱,他只管赖在萧良身上不下来。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萧逸突然厉声喝道:“凌儿!”  “不妨事!”沐之秋微笑着上前,柔声道:“凌儿喜欢八叔这是好事,八叔也喜欢你,八叔送的礼物凌儿当然要收下,是不是?来,宝贝儿子,到娘亲这里来?”  沐之秋才伸出手,死死抱着萧良脖子的凌儿已松开小手扑进了她的怀里。  深深地看了萧良一眼,沐之秋赶紧抱着凌儿返回萧逸身边,一颗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看着之秋稍显慌乱的脚步,萧良一阵苦笑,他是那么混蛋的一个人么?泰山压顶都不会皱眉的之秋,为了孩子,竟失去了平素的从容。  可是,这般的之秋,却平白多出一份母性的坚毅与柔和,更叫他丢不开舍不下。  心中立刻涌起妄念,凌儿?那个孩子,那个极像之秋的孩子,他喜欢自己啊!若凌儿是自己和之秋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萧逸才冲夜袭和冬果使了个眼色,还不待绿衣四人上前,洁儿却绕了一圈走回到了萧震天的座前。  洁儿喜静,平素与云清一样喜欢微笑,但却不易亲近。除了和沐之秋夫妇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咿咿呀呀说个没完外,平时面对陌生人也就应付差事地笑笑了事。今日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歪着小脑袋一瞬不瞬地看了萧震天许久,突然张嘴“咦”了一声。  她这一声唤得又长又慢,听上去倒像是个单音节的“爷”字,萧震天愣了一下,一把就将洁儿抱进了怀里。  “这孩子怎地长得如此讨人喜欢?端得是和云清一模一样呢!”  沐之秋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去瞧萧逸,果然萧逸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四个小粉团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皇后凤目微扫,笑道:“皇上说得是,这孩子长得一团和气,本宫瞧着,跟咱们的七公主铃儿也很像呢!”  沐忠国已然坐不住了,皇上的话外之音他岂会听不出来?上官云清本来就爱慕秋儿多年,静安王朝倒是有几人不知?皇上当着所有妃嫔和皇子公主的面儿这么说,岂不是在往秋儿身上泼脏水?暗示秋儿与上官云清之间有苟且之事么?  皇上与上官云清的关系沐忠国便是猜也能猜出几分,皇上护犊尚且情有可原,皇后却是可恶至极。想那七公主萧铃儿来历不明,在冷宫中居住多年,谁人不知她只与靖王爷萧逸最为亲厚?皇后此话分明就是在暗指萧逸与七公主兄妹乱lun,生下了洁儿寄养在秋儿名下。  便是皇上皇后又如何,这般污蔑他的宝贝女儿,便是拼上老命他也要与之论论理。  “皇上!皇后……”  沐忠国才站起身,沐之秋已经缓缓起身道:“父皇和母后说的是,所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我与萧逸一胎生下的这四个孩子,便是没有一个长得相似的。不过,细瞧之下却也都有我和萧逸的影子。呵呵!”  沐之秋微微一顿,浅笑:“唯独洁儿,她是最特殊的一个,不太像萧逸,亦不太像我,却是与她的皇爷爷最为相像呢!”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萧震天。萧震天不自在地拍拍洁儿的小脑袋,赶紧将她放回到地上。  太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然还是秋儿的目光最为敏锐,连哀家都不曾注意到,果真,若是皇上将胡须剃掉,可不是瞧一眼便知洁儿与皇上乃一脉相承吗?”  萧震天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没错,他从第一眼瞧见这四个小粉团子时就发现了,洁儿与他长得极为相似。  然,他毕竟老了,哪里有人会注意他和洁儿长得像不像,倒是年纪轻轻的云清,洁儿像与云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第570章 忽生妄念  萧震天故意将话题引到云清身上,就是打算挑拨逸儿和沐之秋的关系。他这几个月听到不少闲话,据说云清非常疼爱洁儿,待洁儿像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洁儿也是奇了,与云清倒是比与亲生爹爹逸儿还要亲厚,如此,他便助云清一臂之力又有何妨?  天子发话,虽是玩笑,但用不了三日,静安王朝举国上下就会传言靖王府的小公主萧梦洁乃是靖王妃与右丞相上官云清私通产下的私生子。以逸儿多疑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岂能容得下这般不守妇道的沐之秋?便知明知这个消息有诈,逸儿也会觉得如鲠在喉,迟早会厌恶沐之秋。  只要逸儿夫妻二人不睦,云清便可乘虚而入,那般,兴许歪打正着刚好成全了云清和沐之秋也未尝可知。到时,云清继承他的皇位,沐之秋嫁与云清,依然做她的一国之母,岂不是皆大欢喜?偏偏天不助他,沐之秋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便将矛头转到了他的身上,如此一来,多少人会猜测他与云清的关系?  萧震天虽迫不及待想要承认云清,但也知此时并非最佳时机。如此一来,自己的目的非但没有达到,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沐之秋虽然将矛头机智地转移开了,但大厅里的气氛已然不如之前那般和谐温馨。在座每个人心头都揣了一面鼓,虽擂得正欢,却端着假笑谨言慎行。这样的气氛别说吃饭,单单是坐着都感觉难受。  正在此时,却见四个小粉团子纷纷弃了大人们围坐到了一起。他们四人坐的倒有讲究,凌儿、曦儿与洁儿坐成一圈,单单将宸儿围在他们中间。  厅内本来就为四个小粉团子腾出大量空地,如此一来,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再次被他们四个吸引。  萧震天正找不到台阶下,见此情形,呵呵笑道:“宸儿?你们四个在做什么?皇爷爷能参与否?”说着话,已离开龙椅走到了四人身边。  皇上离座,大伙儿便纷纷笑着围上来,待看清楚四个小粉团子的所作所为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四个小粉团子得了赏赐,一个个拖拽着笨重的宝贝移到中间,却不是为了玩耍,而是为了献宝。献宝的对象真正叫人大跌眼镜,居然是正经八百地坐在最中间的宸儿。  众人围上来时,宸儿的两只手上正分别抓着曦儿从萧楠那里硬夺来的玉牌和凌儿从萧良那里得来的珠串,宸儿面上表情虽冷淡,狭长的凤目中却闪烁着得意。  显然,凌儿和曦儿这般献了宝还不满足,又扯下身上的饰物拼命往宸儿面前堆。挂在脖子上扯不下来的,干脆就用才长出来为数不多的小乳牙去咬,边咬还边笑眯眯地对着宸儿咿咿呀呀地说话。只瞧他俩的表情,便知是在讨好哥哥。  洁儿性子随和,本来就是最弱最小的一个,身上挂的东西取不下来干脆弃之不理,直接“呜哇……呜哇”地边嚷着边往宸儿跟前爬,像是恨不得要将自己献给哥哥似的。  萧寿噗嗤一声笑起来:“嘿呀,老三!宸儿这小子当真了不得,这么小便将弟弟妹妹教育得长幼有别尊敬兄长,以后长大还了得?”  萧楠接嘴笑道:“二哥说的是!不过宸儿与三哥一样,天生就是霸道的主儿,做个孩子王倒也合适。我只瞧着凌儿、曦儿和洁儿,这三个小东西才叫稀罕呢!”  正说着,却见洁儿已爬到了宸儿的身上,仿佛不太满意凌儿和曦儿先她一步讨好了哥哥,洁儿流着口水就要去亲宸儿。许是扑上去的力道太大,一下子就将宸儿扑倒了,兄妹俩便抱在一起滚成一团。  凌儿和曦儿见哥哥和妹妹滚抱在一起,顾不上再咬脖子上的饰物,也咿咿呀呀流着口水扑上来加入混战。一时间,四个小粉团子在大厅中央滚成一片。  沐之秋才想上去将他们分开,萧逸拉住她道:“无妨!且瞧瞧他们接下来要如何?”  忍住好奇,大伙儿定睛再看。却见宸儿身子一拱,已漂亮地翻了个身坐起来,只是手里还抱着软绵绵耍赖皮的洁儿。  不过才是十个月大的孩子,哪里就能把洁儿抱起来,宸儿一下子又扑倒下去,这次却是摔了个狗吃屎。  宸儿倒不气馁,瞧也不瞧围着他们乐不可支的大人们,再次干净利索地坐起来,伸手又去抱洁儿。  此时凌儿和曦儿也已经爬了起来,见哥哥无法将妹妹抱起来,二人便咯咯笑着上去帮忙。他俩不帮还好,当真越帮越忙。本来宸儿都快要将洁儿抱起来了,凌儿和曦儿一帮倒忙,四个小粉团子再次滚成一堆。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宸儿终于不耐烦了。突然不依靠任何外力站了起来,嘴里还清清楚楚地“呀”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小小的身板却挺得笔直,配上他微微蹙眉的表情,竟显得威力十足。原本嘻嘻哈哈玩儿得无比开心的凌儿和曦儿立刻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老老实实地爬回一边儿坐定,连咿咿呀呀的声音都不敢再发出,只是瞧着哥哥的大眼睛里依然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好奇。  沐之秋忍不住在萧逸手心一掐:“萧楠没说错,宸儿像你,冷漠又拽屁,你瞧他这一嗓子多牛?端得是底气十足,凌儿和曦儿都吓傻了。”  其实,沐之秋当真觉得宸儿的表现已有了帝王之气,只是,在宫里,不便如此夸赞自己的儿子罢了。  萧逸岂会不懂自家娘子的心思,凤目一眯,道:“这小子沉稳大气,不卑不亢,将来确实可堪大任。至于凌儿和曦儿么,他们喜欢宸儿倒是真的,但若说怕宸儿,为夫瞧着未必。洁儿更是赖皮,和你一模一样。”  萧逸话音未落,站得笔直的宸儿便咕咚一下摔倒了,这次却摔得极其狼狈,乃是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拱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萧逸不由悄声嘀咕一句:“真丢脸,臭小子一点儿都经不起夸!”  沐之秋都快笑抽过去了,呵呵!宸儿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呀,能不依靠外力站起来已然不易,萧逸难道还指望他现在就能力拔千斤吗?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三个小的确实喜欢宸儿,但说到害怕,还真未必。  只瞧凌儿和曦儿,宸儿喊一嗓子虽和接了圣旨一般听话,但那贼溜溜的大眼睛里分明都是嬉皮笑脸。  洁儿那就更甚,这小东西像个小猫一般,摔倒在地索性就趴在那里不动了,只歪头看着哥哥姐姐们忙碌,不时咧开嘴咯咯笑两声,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这般耍赖皮的样子,明摆着就是想让哥哥多帮她一点。  萧逸眼睛当真有问题,如此狡诈赖皮还爱撒娇的小东西,不像云清亦不像她,便是那算计得逞的得意样儿,分明就和他萧逸一模一样嘛!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爹爹的悄声训斥,宸儿这次爬起来后扭头扫了一眼众人,目光与萧逸相遇时,居然使劲挑了挑眉梢,这才不慌不忙地重新去帮洁儿。  洁儿很给面子,见哥哥又来帮她,这才懒洋洋地开始扭动肉呼呼的小身子准备爬起来。  宸儿这次改变了策略,已然放弃去抱洁儿,只见他突然扑倒下去,双手双膝着地往洁儿身下拱。洁儿本来就差一点点力,这般借力于哥哥稚嫩的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宸儿抬头看她,洁儿两只小手扶着哥哥的脑袋,兄妹俩竟同时呲呲小乳牙眯眼笑了。他们俩一笑,凌儿和曦儿也咯咯笑起来。  沐之秋在心里暗赞一声好,斜睨萧逸,但见萧逸面上毫不掩饰皆是自豪,心头顷刻间便被幸福溢满。  不知道是谁先鼓了一下掌,继而,众人纷纷鼓起掌来,褒赞之辞不绝于耳。  气氛已然恢复,沐之秋冲绿衣点点头,绿衣、捧砚、红袖、添香便疾步上前,将四个小粉团子抱了下去,冬果和夜袭亦悄悄尾随而去,宴席便被重新摆上来。  谁也没注意有一人在四个小粉团子离开不久,也悄悄地离开了大厅。  已到了掌灯十分,宫里处处都点着灯笼,透着暖洋洋的喜庆,可是,萧良的心却是冷的。  今年确实值得庆贺,三哥喜得娇儿,而且还是一下子得了四个。九弟大婚,与香香公主恩爱异常,便是夜袭和冬果也大婚了,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有孩子的。  唯独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其实萧良并非无后,四年前他便有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很快又有了第二个。记得初为人父的时候他也很开心,很满足,他也很疼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他的孩子,甚至连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记不清楚了。  他已经多久没见过自己的孩子了?萧良苦笑,貌似从之秋出现开始,他的脑子里眼睛里便再也装不下别的人,哪里还会有那些孩子的位置。  有时候萧良会怀疑,那些真的是他的孩子吗?他如何能与不爱的女子生下孩子呢?为何以前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很令人厌烦的事情呢?  只要想到他的那些孩子都不是之秋生的,萧良心中就会生出一股戾气,像是一秒钟都等不得,立刻就要将他们掐死。所以,他还是不要想他们的好,甚至连记都不要记住他们,那般,他们才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萧良知道自己已经疯魔了,从之秋第一次在“死亡村”发出“萧良借粮”的讯息时起,他就开始入魔,再也退不回去了。  之秋,那是他这一生一世的魔咒,永生不灭,不死不休。  方才,凌儿爬上他的膝头用手抱住他的脖子贴住他的脸颊时,萧良突然有种崭新的初为人父的错觉,那一刻的感觉如此美妙,竟让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那个孩子,喜欢他,那个长得与之秋一模一样的孩子喜欢他。这是不是老天给他的暗示,是不是说,其实,之秋的心里,也是有他的?  那,可是他与之秋的孩子么?梦境在脑子里与现实重合,萧良下意识地迈着步子,面上的表情已然痴了。  待听到一阵嬉闹声,萧良才惊觉自己来到了听水阁。  听水阁,这是三哥在宫里的栖身之地啊!眼下,凌儿是不是就在里面?那个长得极像之秋的孩子是不是就在里面?那个也许是他和之秋的孩子是不是就在里面?  萧良突然生出一股渴望,他想要那个孩子,想带着那个孩子远走高飞,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们,让那个孩子永远只属于他,只喊他爹爹。那样,他就拥有了又一个之秋,也拥有了全世界。第571章 褚国求助  魔怔般抬脚便踏上了台阶,身后突然响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主子是想要那个孩子吗?稍等,属下去将他弄来便是。 ”  弄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突然刺激了萧良的神经,仿佛心脏狠狠被人抽了一下,萧良下意识地低喊:“不许去!”  黑衣侍卫原本已如鬼魅般飘至回廊下,只需一眨眼,他就能将凌儿抢过来。然,萧良的声音才出口,他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萧良身后。  萧良毫不怀疑这名侍卫的能力,便是夜袭与冬果同时保护,他也相信这名侍卫能将凌儿抢出来。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侍卫说的是弄来,这样两个字,被侍卫毫无感情的声音说出来,平白让萧良觉得他要去给自己弄来一只没有生命的小猫小狗,竟硬生生地将萧良的妄念压了下去。  “主子?”冰冷的声音从嘴里蹦出来,莫名让萧良打了个哆嗦。  “不要,不要去打搅他们!”狠狠闭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没了之前的疯狂,“我们,还是到别处走走吧!”  “诺!”  闷头走到御花园,萧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是不是真的疯了?他怎么会想到将三哥和之秋的孩子偷出来?  可是,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的念头啊?就像是之秋魅惑人心的樱桃小嘴,让萧良一旦起意,就再也放不下。  转了一圈,在那棵备受摧残的绿萼梅树下停下来,伸手折下一朵怒放的梅花,萧良笑道:“那一年,便是在这棵梅树下,我第一次动手打人,打的乃是十三弟。母后后来训斥我,说我鲁莽,可我却是从那时起才知道,原来,打人的感觉那么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有些事情,用拳头解决远比费尽口舌去说教效果要好得多。”  眸中顿显锋芒,手中的梅花已被手指捏碎:“之秋?你已给三哥生了四个孩儿,给萧良只生一个如何?”  “属下去将靖王妃弄来!”  弄来?怎地又是弄来?眉心一跳,萧良倏地回头,这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鬼魅般无声无息的侍卫。  “你为何一直跟着本宫?”  “主子若不喜,属下不现身便是!”  见他转身,萧良又道:“罢了,还是跟着吧,至少有你在,裳云再也没有来纠缠过我。”  说起这名侍卫倒有些意思,他算是萧良捡回来的。  萧良第一次见他乃是一年前,当时这名侍卫蒙着面去刺杀母后,那日萧良刚巧在霞帔宫中。  此人手中一柄长剑舞得出神入化,萧良觉得这世上恐怕只有三哥和夜袭能与之匹敌。霞帔宫中并不缺高手,甚至还有暗藏的倭人侍卫。可是,那些杀人如麻的侍卫们面对此人时竟毫无招架之力,不过小半个时辰,霞帔宫所有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母后身边竟再无一人保护。  眼见他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直奔母后面门,萧良想都没想便扑了上去。  萧良虽厌恶憎恨母后,但那到底是自己的娘亲。他武功不济,性格亦不是最好的,但当时的那一护却无比赤城,乃是至真至善的本能,甚至连还手的招式都没有出,就这般以自身肉躯硬生生去挡此人的剑。  只道自己必死无疑,哪想此人却在紧急时刻将剑收回。然后深深看了萧良一眼,便离开了。  再见他已经是两个月之后,那日萧良被裳云挟持,苦苦不得脱身。裳云一反常态,像是疯了一般,下手无比狠毒,几欲将萧良打死。此人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不过数招便将裳云制住,若不是萧良对裳云还抱有幻想暗中相助裳云,只怕那日,裳云便已被弃在乱葬岗上了。  萧良问他:“你上次为何不杀我?”  他答:“一个能舍身救母之人,不是坏人!”  萧良说:“那你给我当侍卫吧,我助你杀我母后!”  此人凝视他良久,说了一个字——“好!”  萧良生性多疑,哪里会轻易相信一个莫名其妙捡回来的侍卫?  然,但凡与皇后不对眼的人,萧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这世上的人和事就是这么奇怪,萧良便是那最奇怪的一个。他就像一个学习优秀听话乖巧的孩子,骨子里却恨毒了自己的母亲,甚至时时刻刻都在幻想着亲手杀死自己的母后。  此人与母后有血海深仇,自然就成了萧良的心腹,俩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起来此人做侍卫当真称职,但凡是萧良的命令,他惟命是从,最关键的是有了他之后,裳云数次来纠缠,都被他一声不响地打走了。有两次,裳云若不是地遁逃得快,几乎丧命与此人之手。这半年来,裳云竟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个底细不明要刺杀自己母后,却又尽心尽力保护自己的人,一个神秘到矛盾,与他萧良有着共同敌人的人,萧良由一开始的防范,再到无所谓,直到现在的习惯和依赖。  是的,他还是不相信这名侍卫,但萧良已然习惯了他的保护,甚至依赖上了有他保护的平静。萧良有时候觉得,这样的侍卫,才是最适合他的。  侍卫也没让萧良失望,不但替萧良扫清了所有的障碍,让萧良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闲人,他还能准确地猜透萧良的心思。令人称赞的是,他却从来不替萧良拿主意,仿佛他只是一柄与萧良神意想通的剑。  上下打量侍卫一番,萧良突然道:“本宫赐你一个名字如何?”  “诺!”  “诡谲!风起云涌,诡谲多变,如何?”  没错,这世上可还有什么名字比诡谲更适合这个神出鬼没,谜一般的侍卫吗?  “诺!”无悲无喜的回答,不反对也不谢恩,仿佛这个名字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呵呵,萧良淡然一笑,诡谲?没错,确实是诡谲,他需要的正是一个诡谲的侍卫,一个能读懂他的心声,却又时时刻刻能够自保的侍卫。  “诡谲?本宫若是让你去杀我三哥,你可做得到?”  “做不到!”  萧良唇角一勾:“为何?”  “靖王爷武功高强,属下打不过他,更杀不了他!”微微停顿,诡谲的眸中闪过一道阴险狡诈的光芒:“不过,属下可以做到杀了你母后,还有你的父皇!”  心头顿寒,萧良的眼眸暗沉下去……  康宁宫内,小粉团子们虽然走了,然众人欢声笑语,议论却依然围绕四个小粉团子而起。  年夜饭吃到一半,忽有太监急匆匆跑进来:“启禀皇上,八百里加急,褚国,褚国出事了!”  香香公主腾地一下站起了,又被萧楠极力摁了回去。  萧震天不悦道:“今日乃是大年三十,是我静安王朝的除夕之夜,褚国有事,当报请褚皇才是,怎地报到我静安王朝来了?当真扫兴。”  此言一出,香香公主心头顿时凉了半截,柳眉倒竖,眼见就要发怒,只是被萧楠紧紧握着手极力隐忍。  沐之秋眸光一凛,两国才签订了百年交好条约,褚国有难,尚不知是何难,萧震天便摆出这般姿态,这皇帝老儿可是想赖账吗?  眼见秋儿眸中已起波澜,萧逸握着她的手掌微微一紧,淡然道:“父皇,虽是除夕之夜,然急奏既已送到,听听倒也无妨!”  萧逸都这么说了,萧震天无奈地皱眉道:“那便说说吧,褚国出什么事情了?”  “诺!”太监磕了个头道:“信使来报,十二月初十,长年生活在褚国的倭人不堪凌辱,上至朝廷下至黎民百姓,发动了大规模的民变。十一日,倭国国君称褚国无道,残害境内倭人,以替天行道为名向褚国宣战。信使来报时,倭国已攻下了褚国的凉城和黑土城!”  萧逸、沐之秋和萧寿、萧楠迅速对视一眼,来得好快,初十民变,十一日倭国便向褚国宣战,什么不堪凌辱发动武装起义?什么替天行道?分明就是一场早已设计好的阴谋。  沐之秋脑子转得飞快,先是黎城被屠城,现在又攻陷了凉城,如今连黑土城都被夺走,怎么会是这种打法?而且还这么巧?  她在褚国时,曾与萧逸、褚天凌等人研究过褚国的地形。因这些年褚云鹏不断征战,褚国的国土面积始终在扩大,然而,国土面积扩大了,却处处暗藏着隐患。  褚国各州郡皆由水路相连,极少呈现陆地连成一片,所以实际上将褚国各州郡看成独立的小岛也可以。褚国皇都与静安王朝的京城一样,位于褚国的正中间,萧逸曾经分析过,因为皇都四面临水,乃是一座孤城,一旦发生战事,极易沦陷。正因时时面临危险,所以褚国的城防乃是一流的,同时也造就了褚国强大的水师。  先说黎城,那是与静安王朝直接海路相连的门户,倭人先屠黎城,显然是想断了静安王朝和褚国的联系,这个可以理解,可是凉城就不太好解释了。  凉城乃是褚国的鱼米之乡,相当于静安王朝的北大仓,乃是褚国最安全富庶之地。正因为凉城乃褚国的粮食供应基地,平素固若金汤,当日舅舅褚云鹏要杀他们时才会直接下令将香香公主送去凉城。这样一个相当于大后方的凉城,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落入倭人之手的?难道舅舅减少了凉城的城防?  其三,这是最关键的一点,黑土城。  在萧逸和沐之秋提出建造潜水艇之前,黑土城是个贫瘠之地,连鸟儿都不愿在那里搭窝,更何况是人。便是黑土城不设城防,倭人也不见得会看上那样的地方。这么多年黑土城都安然无事,怎地这么巧,他们刚提出建造潜水艇计划,倭人就占领了黑土城?若不是走漏了消息,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有人和沐之秋一样,也知道石油的价值。  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双铮亮的眼睛来,沐之秋暗暗叫苦,转头去看萧逸,却见萧逸正在看她,眸中皆是隐忍和担忧。  唉!果然,她能想到的,她的妖孽夫君如何想不到?  想舅舅是多么强悍自负的一个人,就像黎城,若不是出自舅舅自己的手笔,黎城怎么可能在瞬间被屠城?  所以,沐之秋几乎能够肯定,凉城和黑土城的沦陷,一定也和舅舅有关。  能让舅舅做出这等残害同胞的事情来,这世上,舍倭国质子还能有谁?  不用猜,沐之秋便知道舅舅又被人催眠了,只怕这次的情况更加严重。看来,是她没有痛打落水狗连累了舅舅。第572章 夫妻分离  舅舅褚云鹏被人催眠,最倒霉的人当属表哥褚天凌了。 所以,褚天凌目前的处境堪忧。  沐之秋突然顿悟,难怪当日褚天凌不远千里来贺她喜得贵子时,会将太子信物留给凌儿。他和舅舅定然知道接下来褚国会发生大乱,亦知道,他们命不保矣。  却听萧震天缓声道:“信使将这样的消息带来,是何意啊?”  沐之秋真想抡萧震天一个大嘴巴,就算是三岁小儿,听到这样的急奏,也知褚国时何意,萧震天居然有脸说这样的话。难怪当初舅舅与静安王朝签订友好互助条约时如此犹豫,难怪当年娘亲即便选择跟爹爹私奔也不愿嫁给萧震天和亲,萧震天不但是个懦夫,还是个小人。  如此,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终于熬到年夜饭吃完,萧楠夫妇、萧寿、沐忠国随萧逸和沐之秋返回靖王府时,老顽童、上官云清和赛广将军已在书房等候。  沐之秋安排好四个小粉团子出来,众人皆面色凝重地瞧着她,显然是在等她。  这般便是他们已经猜出她的打算了,如此甚好,省得她还要浪费口舌一一解释。  “萧逸!”沐之秋轻声道:“如何?”  “救!”萧逸挑眉:“不过你不能去!”  果然!环扫一眼惊愕的众人,沐之秋道:“眼下的情形你们皆心知肚明,千机阁和兵工厂处于最关键的时期,我们自己的战舰也需要有人督建,你们各司其职,谁都去不了,唯一能去的人,只有我……”  “三嫂!”萧楠犹豫一下,道:“要不然还是我和赛广将军去!”  “你们两个人去吗?”沐之秋摇头:“如今,不管虎贲军还是黄家军,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不到最后大决战到来,大部队不能动,目前能用的,只有我手里的野战军。可是,野战军只听从我的调遣。”  “要不,让夜袭去吧!”上官云清蹙眉道。  “夜袭自然要去,不过夜袭还掌控不了全局,更取代不了我的位置。”从怀中掏出褚国龙符,沐之秋扬了扬,苦笑道:“当初舅舅让香香和赛广将军将龙符交给我,便是想到会有今日。如今母家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此事我不会更改了。”  众人心头一凛,既如此,何必召集他们商议?  沐之秋当场点兵:“师父!还是你和我一起去吧!”  保护宝贝徒弟,老顽童义不容辞,可是,能不能把曦儿带上啊?  “秋儿?能……”  “不能!”不待老顽童说出来,沐之秋便斩钉截铁地拒绝:“曦儿太小,带上乃是拖累,萧逸、云清都在,师父还怕曦儿会受委屈么?”  为师不是怕曦儿受委屈,为师是怕我自己受委屈。 曦儿哟!这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祖师爷爷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你可千万不能忘了祖师爷爷哟!  萧逸突然开口道:“那秋儿便带走沐雷手下的先锋团吧,师父随你们同行!”  扭头看一眼萧逸,妖孽夫君虽面如染墨,眸光却沉稳坚定。沐之秋道:“咱俩想到一块儿了,我只带夜袭和沐雷手下的先锋团,杨峥和沐雨留下来加紧训练,你们那边滑翔机的改进也要加快进度才行。”  上官云清迟疑半天,还是忍不住道:“野战军一共才两千七百人,之秋全带去都嫌少,只带这么点兵力去岂能成事?”  “是少了点!”萧逸点头:“不过野战军少却精,以一当百没有问题。”  众人互视一眼,虽不言语,心头皆已明了。野战军的空战团和潜水团乃是大战之时萧逸手中真正的秘密武器,和正在修建的航空母舰一样,是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此时暴露野战军的实力实在是愚蠢之举。更何况此番褚国遭难,前途渺茫,去的人能回来几个未尝可知,倘若全军覆没,这一年多来靖王妃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多说无益,众人各自回去准备。  回到凌霞殿,萧逸将沐之秋揽入怀中,柔声道:“秋儿?为夫不放心你一人去!”  嘿!方才说得那般斩钉截铁煞有其事,怎地这会子就成了黏糊糊的猕猴桃?  沐之秋笑道:“此次情形不同于上次,萧逸,你莫要再做那等惊世骇俗之举,一切,以大局为重!”  惊世骇俗之举?以大局为重?他的小女人是在警告他不许跟去褚国吗?话说,他还真有这样的打算。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想我了就多陪陪宸儿他们!”  平时都因宸儿他们减少了和宝贝娘子亲近的机会,如此还要多陪,当真不划算。更何况宸儿他们岂能代替宝贝娘子的位置?  “秋儿可想到了什么?”  “你不是也想到了吗?”轻叹一声,拉着萧逸坐下,“以舅舅狂妄自信的性格,如若不是褚国出了大事,他岂会求救?更何况还不是求救于靖王府,而是求救于静安王朝?这样的事情,除了李丞相,连王德将军都不会做,舅舅和表哥怎么可能去做?”  “舅舅和褚天凌蒙难,褚国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李丞相向父皇求救也属正常,只是这般打草惊蛇,不仅仅让父皇起了疑心,更会让倭人起了戒心,当真愚蠢。”  就说萧逸这厮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所谓凉城和黑土城沦陷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如今的褚国,最坏的消息应该是舅舅被人催眠神志不清,褚天凌生死未卜吧?否则,便是王德将军来求救,也会直奔靖王府,不可能去找萧震天。所以,相助褚国已成刻不容缓之势。  “秋儿!”手臂收紧一些,让他的小女人再贴他近一点,萧逸的声音异常平静:“我不管褚国的存亡,对褚云鹏和褚天凌的生死亦无所谓,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明白!”郑重点头,沐之秋道:“你不光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舅舅和表哥,他们既然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一定有所准备,兴许情况没有我们想得这么糟糕。”  沐之秋觉得她穿越过来一定跟过年有仇,只要一过年她就不得安生,第一年过年,她被老顽童掳去“生死门”。第二年过年,她先被玉蝴蝶绑去逍遥楼,继而又被玩偶师弄去了大海孤岛上。第三年过年算是唯一太平的一次,她成立了野战部队,欣慰是欣慰,却忙得跟陀螺一般。这一次更好,干脆拎着脑袋去救人。  md,这一仗打完,她一定要建议萧逸将静安王朝的过年改在大夏天。  沐之秋、老顽童、赛广和夜袭四人同行,赛广手下皆编入沐雷率领的先锋团。  野战军不同于其他作战部队,机动性强,灵活性更强,许多暗卫还有跟踪保护的经验,所以先锋团一路隐匿尾随至云福镇竟不露任何行踪,沐之秋四人倒像是随意出行的商人。  萧逸功课准备得十分充分,沐之秋等人尚未到达云福镇时,上官云清和杨广安便派出大批水兵突破水界开始密集巡防。  如此大规模的巡防一方面可解释为稳固水界,另一方面却像伺机而动,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向褚国发兵。  萧震天认为只要静安王朝不真正发兵,吓唬吓唬倭国没什么不可,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倭国却如临大敌,调集大批水军每日与静安王朝水师在海面上擦肩而过,战事一触即发。  但见两国剑拔弩张,渔民们也在戒海令下迁离云福镇,所以整个云福镇都笼罩在战前的阴影之中。  对这样的情形沐之秋相当满意,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精神病一定想不到她和萧逸也会用这一手对付他。  有静安王朝水师作掩护,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不过五日,沐之秋等人便全部抵达皇都。  深夜,褚国皇都,养心殿。  不知道褚云鹏太过于自信还是他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太轻,养心殿和勤政殿的情形完全不同,偌大的寝殿内,竟连一名随侍的太监都没有。  夜袭和沐雷在摆平外面的羽林军,老顽童便带着沐之秋悄然进入。  站在龙床前良久,沐之秋都没有动一下,清澈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不露丝毫情绪。  扭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徒儿,老顽童心中直叫苦。该死的精神病,便是催眠,也比这个法子好,这般心狠手辣,倒要宝贝徒弟如何取舍?  翻翻褚云鹏的眼皮,再重新把脉,许久,才给褚云鹏盖好被子,沐之秋冷声道:“师父确定?我舅舅腹中是不是除了那些寄生虫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大虫?”  “不是大虫,乃是虫蛊,是专门用来控制褚云鹏的。”  “如此!”沐之秋点头:“舅舅眼底皆是虫斑,连皮肤巩膜都已发生病变,看来确实无救了。”  “那秋儿打算怎么做?”  抬起头,看向老顽童,沐之秋突然问:“师父可有什么法子能减轻我舅舅的痛苦?只要麻醉他的神经,让他感觉不到蛊虫入体,啃食脑髓的痛楚就成。”  “那倒不如直接杀了他。”  “暂时杀不得。”再垂头看一眼龙榻上安睡的舅舅,沐之秋的眼角滚下一滴无声的泪水:“三日吧,让舅舅再多活三日。三日后,我亲手送舅舅上路。”  当沐之秋带着老顽童和赛广夜袭出现在太子宫的时候,李丞相等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愣了半响,李丞相才反应过来,激动下,竟扯住沐之秋的衣袖哭诉道:“靖王妃,你们怎么来了,赶紧救救太子吧?”  李丞相说的是“你们怎么来了”,而不是“你们总算来了”,且他只说太子不说皇上,沐之秋眉心一跳,“我表哥怎么了?”  “太子他,失踪了!”  “怎么失踪的?”虽是问话,沐之秋的声音里却不带丝毫惊讶。  “皇上魔怔了!”王德将军一把扯开李丞相,急不可耐地叙述起来。  其实来太子宫前,看到那样的舅舅时,沐之秋便明白了,事情远比她和萧逸预想的还要糟糕。  十二月初十褚国确实发生民变,只是,第二日,就被褚云鹏用铁血手腕镇压下去了,倭国也确实以替天行道为名打出了讨伐褚国的旗帜。然,倭国这么多年作为褚国的附属国,小心谨慎惯了,虽派出大量水军,却没有对褚国发起实质性的攻击。  真正的突变发生在十二月十五日,那日,不知为何,褚云鹏早朝时当庭大怒,一口气斩杀了朝中四位赫赫有名的忠臣,王德将军也险些被打入死牢。  皇上如此嗜血残忍残害忠良,自然引起了朝廷上下的不满,最先弹劾的是凉城守备。此人坐镇凉城多年,忠心耿耿,凉城一直是褚国的大后方。第573章 生死掌控  可是,褚云鹏一声令下便将此人下了大狱,之后,又派太子褚天凌亲自去凉城督守。文哪想太子竟在到达凉城的当日失踪。紧接着,便发生了凉城和黑土城被倭人占领的消息。众将请命抵御外敌夺回失地却被褚云鹏驳回,马青山和冯虎尚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便被褚云鹏莫名其妙夺了兵权。  李丞相苦笑道:“如今我等,除了王德将军手中还有城防军外,其余都是闲人。皇上虽暴虐异常,却不阻止我们每日来太子宫等候太子的消息,我们便是日夜都住在太子宫都无人过问。”  这算自我安慰吧?褚天凌都失踪快一个月了,每天却让李丞相他们来太子宫等候,这跟软禁也没太大差别。  看样子是自己和萧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丞相倒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忠诚大气。  冲李丞相点点头,沐之秋眸中精光毕现:“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也该心知肚明,是那人又回来了!”  众人心头皆是一凛,有了黎城血案的前车之鉴,他们如何猜不到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只是,黎城血案发生之时,皇上未出现任何反常,此番,可是皇上已被人彻底控制了吗?  一想到皇上再中催眠术,人人都脊背发凉,若是那混账倭人质子挟天子以令诸侯,褚国岂不是要改头换面变成他倭国的附属国了吗?  心知自己的话已经产生了作用,沐之秋冷声道:“诸位!倘若我沐之秋为救天下苍生大义灭亲,尔等可还愿意追随?”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便连夜袭和老顽童都不例外。  李丞相等人觉得头皮都快被人揭掉了,靖王妃说什么?他们的耳朵没有听错吧?  “靖,靖王妃?”李丞相说话都不利索了:“您可是指……”  后面的话李丞相实在没胆量说出来,弑君哦!靖王妃可是在公然挑唆他们弑君?  “然!”点点头,沐之秋平静地说:“不要怀疑你们耳朵听到的,没错,本王妃就是这个意思。舍了舅舅这颗废棋,拥护表哥上位!”  “放肆!”王德、马青山和冯虎同时大怒:“尔等妖人,胆敢冒充靖王妃……”  赛广在静安王朝呆了足足一年,实在忍不住劝道:“此法不可,靖王妃……”  话未说完,已被沐之秋打断:“动手!”  像是突然从天而降,屋子里竟多出一群黑衣人,不过眨眼功夫,王德、马青山和冯虎三人已被人点了穴道卸去武功,李丞相虽未受制于人,却吓得大眼瞪小眼,连口气都不敢出。  赛广腰间大穴上已多出一只手,不用猜,也知是夜袭所为。  果然,夜袭冷冷的声音随后响起:“赛广将军,对不住了!”  “嘿!”赛广苦笑:“兄弟!你无需对得住我,你只要对得住王妃就可以了!”  话音才落,夜袭坚硬如铁的手指已点压下去,赛广顿觉浑身酸麻,一头栽倒在地,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等众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沐之秋道:“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我是一只狼,没错,我就是一只狼,我不管君臣之义,不管甥舅之情,眼下,我能顾及的,只有褚国的黎民百姓,还有表哥的生死。我说的法子你们可以好好想一想,但最好不要想太久。因为此番舅舅不是被催眠,而是中了蛊术,舅舅体内已布满了寄生虫,便是华佗再生,也无回天之力了。既如此,我只能在最坏的情况下选择最稳妥的打法,所以,我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表哥身上。你们可想清楚了,是想以新换旧,还是打算彻底改朝换代沦为倭人的奴隶,命运,掌握在你等自己手里。”  舅舅,原谅我,并非秋儿心狠,你本已心洞大开,秋儿尚没本事给你补上,如今,精神病又用了如此恶毒的法子对付你,就算秋儿是传染病防治专家,也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这种防不胜防的法子相抗衡。战机稍纵即逝,便是秋儿有心助你,表哥也等不起。更何况,秋儿实在不愿看见你成为第二个萧夜。  “我若没有猜错的话,眼下表哥应该被困在什么地方与我们失去了联系,虽说他武功高强性命暂时无忧,但长久被困,便是神仙也得坐化。故,你等恨我也好,骂我也罢,此事无需商量,便是舅舅自己,也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话锋一转,沐之秋指指老顽童道:“这位你们都认得,他并非我的侍卫,乃是我师父‘生死门’门主老顽童。‘生死门’的实力你们都知道,易容之术更是出神入化。我给你们两个时辰考虑,两个时辰后,你们同意自然最好,不同意也无妨,明日朝堂之上自然会多出你们四人来。”  “靖王妃?”王德咬牙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费皇上和太子如此信赖与你,你竟在关键时刻落井下石篡权夺位……”  “我对你们褚国的皇位没兴趣!”淡淡地看一眼王德将军,沐之秋将“你们褚国”这四个字念得又慢又重,“我说过,我要让表哥取代舅舅,王德将军若是听不懂本王妃的话,那就不用再听了。方才我已说过,本王妃用不着你们相助。既是废棋,一并舍去便是。”  一挥手,王德、赛广等人已被打晕抬了下去。  看看呆若木鸡的李丞相,沐之秋问道:“李丞相也想和赛广将军他们去作伴?”  刚张开嘴,一粒红色的药丸已从老顽童手里飞进了他嘴里。心头一紧,忙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臭徒儿,如此心狠手辣,褚云鹏再不好,他也是你舅舅,你就不能等他自己闭眼蹬腿吗?非要让为师做这等叛经离道的忤逆之事,为师百年之后,如何有颜面去见我褚国的列祖列宗?”老顽童正兀自念叨着,突听李丞相的话,不由将一腔怒火都发到了李丞相的头上:“我‘生死门’能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让你生不成死不得的宝贝。”  李丞相顿时哑然,这“生死门”门主原也是褚国人,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如此横行霸道,可不是和靖王妃一样不讲理的人么?  “我师父说的不错!”沐之秋面色阴沉道:“李丞相识时务倒还好,若不识时务,表哥就是你害死的,褚国天下大乱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仅仅会成为褚国的罪人,你还会成为家族的罪人,因为我会将你这一脉全部交给‘生死门’,便是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李丞相心头一寒,靖王妃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生死门”就更别说了。他不是赛广等人,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他和沐忠国一般懂得审时度势。靖王妃的提议虽说乃是谋逆大罪,但却实实在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便是舍生取义,他也只能对不住皇上一人。  遂心一横,咬牙道:“罢了!待太子登基社稷稳定,我自去地下与皇上作伴就是。”  “好气节!”沐之秋赞道:“到时不但是你,我也会在舅舅灵前请罪。”  “那靖王妃打算怎么做?”  “先救出表哥!”  李丞相脱口道:“靖王妃可知太子在哪里?”  “就在凉城!”  “可是,凉城现在已经被倭人攻下了!”  “我知道!”扭头看向身后的夜袭,沐之秋吩咐道:“夜袭,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给你三日时间,不惜一切代价,将表哥从凉城救出来。”  “诺!”  夜袭刚应声,李丞相已急急道:“靖王妃,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是说,凉城已落在倭人手中,以太子的机智,岂会留在那里等死?太子一定会选个安全的地方……”  “表哥不会!他乃一国太子,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只要凉城还在,表哥就不会离开。”死死盯住李丞相,沐之秋道:“我欲将舅舅收走的兵权重新夺回来,协助表哥一起打一场褚国自卫战,李丞相,你可愿助我?”  微微一愣,李丞相问:“靖王妃打算如何夺取兵权?不得皇上口谕,何人敢动一兵一卒?”  “这个可行?”平静地从怀中取出龙符递给李丞相,沐之秋道:“此物乃是香香公主和赛广将军奉舅舅之命亲手交给我的。只要沐之秋在,就决不允许倭人在这块土地上胡作非为。我不但要扶持表哥登上皇位,还要将倭人从褚国的土地上赶出去。”  看见龙符,李丞相心头百感交集。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多年前的皇上。太子虽有勇有谋,身边却无一懂他的红颜巾帼相助,倘若,靖王妃是褚国的太子妃,那该多好啊?  靖王妃当真没有胡说,龙符乃是褚国最高的权力象征,手持龙符便能直接调度褚国所有的军队,皇上既然能将龙符交给她,便是将褚国全权托付给了靖王妃,就算靖王妃冒天下之大不韪弑杀亲舅,也是遵旨办事。  竟是他们错怪靖王妃了,靖王妃哪里有谋权的嫌疑,分明是在完成皇上早已交付的遗命啊!  “老臣懂了!”将龙符双手捧放在案几上,李丞相转身要走。  “李丞相!”沐之秋唤住他:“赛广将军他们乃是褚国的栋梁,我不会轻易伤害他们,但是,如果他们愚忠不堪一意孤行,非要陷表哥与静安王朝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沐之秋便只当替天行道除去他们。李丞相?这块龙符你且先拿去,他们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靖王妃手下有如此多的能人志士,哪里犯得着用龙符来劝服赛光等人。如此所为,不过是尊重他褚国,心存不忍罢了!  冲沐之秋一拜到底,李丞相携龙符含泪离去。  待只剩沐之秋三人,夜袭才悄声道:“王妃!谢谢你!”  知他谢的乃是赛广的性命,沐之秋摇头道:“我不是嗜杀之人,别说赛广他们,便是舅舅,我都不想他死。只是,天意如此,我也无法逆天而行。”  天意?王妃何时顺从过天意?若不是褚云鹏已然没救了,王妃这样的心肠,如何会用这等凌厉狠辣的手法?有谁知道王妃的苦心?褚天凌若安然无虞最好,倘若褚天凌已不再人世,王妃将背负什么样的罪名和骂名啊?  夜袭心中暗下决心,便是褚天凌已被阎王爷领走,他也得带着野战军将褚天凌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第574章 寻找太子  沐之秋并没有为难赛广等人,只是卸了他们的武功,暂时将他们关在太子宫的练武厅内。 李丞相去的时候,除了王德一人骂骂咧咧外,其他人都默然不语地缩在墙角,李丞相在门口站定。  许是王德骂得实在太难听,赛广终于火了,怒道:“你个老匹夫,你懂什么?靖王妃图的乃是大义,否则,皇上怎会将龙符交给她掌管?”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惊。  他们是武将,脾气纵然暴躁,但却最是服从命令,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谋逆之事固然不能做,但若这是皇上自己的意思,那便是另一种说法了。  王德脱口道:“你是说,是皇上自己让靖王妃杀他的?”  冯虎乃是四人中话最少的一个,此时却忍不住斜睨王德一眼,问道:“赛广?此话当真?”  “我骗你们作甚?”赛广皱眉道:“当时我也想不通皇上为何要将龙符交给靖王妃而不是留给太子,眼下,我倒是懂了。我瞧着今日的靖王妃,果决狠辣的手段端得与皇上一模一样,可不是皇上一早就安排好的吗?”  话音未落,李丞相推门而入:“老匹夫,跟着靖王妃一年果真有长进,老夫也觉得方才的靖王妃与皇上当年的气度一模一样。”  见赛广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李丞相小心翼翼地取出龙符道:“当真是天意,或许真如我等所想,这一切早已在皇上预料之中。皇上此为,乃是将我褚国的社稷和太子的性命全都托付给了靖王妃,我等若再违逆,只怕皇上会死不瞑目。唉!如此杀身成仁,不愧为我褚国的旷世明君。”  这话已明摆着是来当说客的,虽说众人都知道李丞相说的是实话,但这般直剌剌地说出来,还有有点难以接受。  王德梗着脖子道:“那靖王妃也可以用柔和一点的法子呀,为何一定要弑君呢……”  “因为王妃不想让皇上承受静安王朝大皇子萧夜那样的痛苦!”赛广突然打断王德,声音已然嘶哑:“我在静安王朝时无意中得知,萧夜乃是被人害死的,便是死了,连尸首都没办法留下,除了骨架和一层表皮,内里皆被虫子啃食得干干净净,所以,只能挫骨扬灰永沉湖底。”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靖王妃先前说过皇上体内皆是寄生虫却中了蛊术的话,面色顿显悲拗,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许久,赛广才咬牙道:“当日,皇上命我护送香香公主将龙符交给靖王妃时,曾专门告诫于我,此生,都当对靖王妃惟命是从。”  如此,便是下了决心了,李丞相心头一酸,吸吸鼻子道:“靖王妃让我手持龙符前来,就是想让你们重新掌握兵权,按照皇上之前的部署打一场自卫反击战。  深吸一口气,李丞相朗声道:“马青山听令,本相以皇上的名义命你为先锋大将军,协助靖王妃夺回凉城和黑土城。”  “得令!”  “赛广将军听令,本相仍命你为水师总督,务必将海界之内蠢蠢欲动的倭人全部打回去!”  “得令!”  “巡防使王德听令,你带领部下严密巡防,一旦遇到倭人,无需禀报,皆杀无赦!记住,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微臣明白!”  “护国大将冯虎听令,本相命你驻守皇都,褚国皇室的安危,皆系于尔一人!”  “臣,遵旨!”  “尔等皆效命于靖王妃麾下,抗旨不尊者,格杀勿论!”  “诺!”四人单膝着地跪倒下去。  言已至此,李丞相缓缓跪倒在地,冲赛广四人磕了个头,道:“此事乃皇上最先谋划,老夫今日领了这个头功,他日,你等不可与老夫争夺,也莫要让靖王妃将这头功夺了去,你等可明白?”  四人心头一酸,怒睁的虎目皆已泛红。  这哪里是抢头功,分明就是将所有的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成与不成,挑头的这个人都会是褚国的千古罪人,他们一介武夫,怎能让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担负所有的责任,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王德脱口道:“李丞相?我等……”  “老夫刚说过不可与我争,你这老匹夫便要夺此头功吗?”呵呵笑着站起身,李丞相道:“你等虽然也是一把年纪,但老夫到底痴长你们一二十岁。老夫老了,该给年轻人腾腾位置了,也省得皇上一个人去了那边寂寞。靖王妃还在等着老夫的好消息,你等休要再如此娘泡,待夜袭将军解了你们的穴道,就各自回营准备去吧!记住,一定要大胜仗,老夫会陪着皇上一起看着你们!”  眼睁睁地看着李丞相佝偻的背影,四个熊一般坚毅的汉子顷刻间热泪盈眶。  夜袭和沐雷只带了五十人悄悄潜入凉城,凉城乃是褚国第二大城,其繁华程度甚至比皇都更甚。  与王妃预料一般无二,这里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奢靡的气息,依然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若不是城中戒备森严,到处可见巡视的倭人兵士,丝毫察觉不出战争的气息。  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这种情况下寻找褚天凌犹如大海捞针。两天下来,夜袭等人一无所获,只差将凉城的地皮翻起来察看了。  眼见明日便是王妃规定的最后期限,沐雷有些焦急,问道:“头儿?你说太子殿下能去哪里?”  是啊?褚天凌能去哪里?此人素来奸诈,做事又不按常理出牌,这世上能对付得了他的,除了王爷,就只有自家王妃。  “若王爷是褚天凌,你觉得他能躲在哪里?”  “倭人大营!”  话一出口,沐雷被自己吓了一跳。褚天凌单身一人,明知道倭人正在到处找他,他若还躲在倭人大营里,那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脑瓜子有问题。不过,这样的事情,这世上却有一人会去做,那就是自家王爷。  “嗯!”夜袭点点头:“是王爷的风格,不过不是褚天凌的。褚天凌要是有这个胆量,他就不是玉蝴蝶了。”  玉蝴蝶?心头猛地打了个突,夜袭又问:“若王妃是褚天凌,你觉得王妃能躲在哪里?”  这回沐雷没有脱口而出,而是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不知道,王妃心思缜密主意太多,我猜不到。不过,王妃素来信奉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王妃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若王妃是褚天凌,她一定会藏在一个不但安全,还便于打探各路消息的地方。”  “如此就对了!”夜袭唇角一勾。  王妃是个千变万化之人,某些方面与王爷相似,某些方面与上官丞相雷同,可在这种事情上,王妃当真不愧是褚天凌的表妹,二人一脉相承,同样奸诈狡猾。  嘿!这世上,最了解褚天凌的人果然是王妃。  夜袭所猜不错,此时的褚天凌正以采花大盗的名义流连于一所名叫回春院的三流销金窟内。这个销金窟十分特殊,因老鸨到妓子护院皆是倭人,基本上就是倭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但凡有点身份的褚国人,都不屑于逛这种窑子。  正因如此,这一个月来,倭人虽在凉城内横行霸道,但来回春院搜查的次数却不多,非但如此,倭国士兵们一到夜里,还会三五成群地来到回春院内买醉。  褚天凌本就生得相貌不俗,再穿着倭人服饰在脂粉堆里一侵染,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帝王之气,皆是流气与痞气,与身份低下的倭人奴隶一般无二。便是不用易容,估计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  此时,他正顶着一副精致的人皮面具,左拥右抱地追蜂逐浪。  “我的爷?您已在奴家这里住了一个月,何时让奴家真正好好服侍服侍您?”一红衣女子娇嗔地攀附在褚天凌身上,一只手不安分地探入他敞开的领口,在褚天凌胸前游走。  绿衣女子不甘落后,一连串火辣的亲吻落在褚天凌的脸上眉间,娇喘吁吁:“爷!论帐里的功夫,红儿哪里有绿儿这样的本事?爷若不信,现下绿儿就给你示范如何?保管让您金枪不倒!”说着话,一只手已顺着褚天凌的小腹摸索下去。  轻浮地在怀中女子娇俏的容颜上各亲一下,巧妙地躲开她二人不安分的手,褚天凌笑道:“怎么?嫌爷赏的银子不够?”  “哪里是不够?便是不给银子,奴家也心甘情愿随了爷去!”使劲挤开绿衣女子,红衣女子道:“爷生得这般俊美,又深谙此道,为何不让奴家……啊!”  下一秒,衣衫凌乱的两名女子已倒地昏死过去,五名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站在褚天凌面前。  “呵呵!”褚天凌轻笑:“夜袭?你好大的本事,这般也能将本宫找出来。”  “太子殿下好自在!”丝毫不理睬褚天凌的嬉皮笑脸,夜袭冲他行了一礼冷声道:“王妃等您多日,我等奉命来接您回皇都!”  “秋儿终于来了!”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褚天凌站起身理理衣衫,“若再不来,本宫怕死要活活憋死在这回春院里了。”  这一个月,在外人眼里,褚天凌自然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来的。  当日,他奉父皇之命来到凉城,前脚刚跨进城门,便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褚天凌不过多了个心眼,让一名手下扮作他的模样进入守备府,自己则找了一处人不多的三流茶馆坐下来喝茶监视。  果然,随从们进入守备府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事了,随从们的人头一个不少,全部被悬挂在了城门之上。之后,大批倭人士兵涌入,不费一兵一卒,凉城便莫名其妙地落入了倭人手中。  凉城突然失守,再结合这些天父皇的性情大变,倘若这般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褚天凌就不配做这个太子了。  心知入城容易出城难,褚天凌倒也不慌张,避开倭人官兵的追查,在凉城内绕了两圈,故意留下一些线索,便直接来到了回春院。  他本来就是这种地方的常客,所谓熟门熟路,只不过换了副模样而已。  别以为这一个月里褚天凌就窝在回春院里买醉,事实上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凉城的动静。  凉城乃是褚国第二大城,是褚国最大的粮食储备基地,想要保住这里,唯一的做法就是稳住城中的地方官吏和商贾百姓,用最平和的态度对待倭人。倭人附属于褚国生存已经数百年,凉城中亦有许多倭人奴隶和倭人与褚国人生下的后代。只要不反抗,嗜血成性的倭人暂时不会屠城。第575章 舅舅暴毙  所以这一个月内褚天凌每天都在重复做一件事情,就是安抚人心。当然,凉城的地方官吏、商贾名流只能悄悄收到太子递送来的消息,却和倭人一样,根本不知道太子的行踪。  除了安抚人心外,褚天凌还在暗中操纵别的,首当其冲便是隐匿粮食。  倭人当日占领凉城是想打褚天凌一个措手不及,尚未考虑其他,凉城突然遭到占领,虽然人心惶惶,但显然没受到太大影响。因为十二月份庄稼早已收割完毕,倭人便是查封凉城中所有的米号,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将所有商贾名流和百姓家中的存粮都没收得一干二净。所以,待倭人三日大搜捕褚天凌未果,反应过来想要查封存粮时,其实凉城内的大部分存粮已经被悄悄转移了。  不过褚天凌很聪明,他意识到若一点粮食都不剩,为人势必怀疑,到时只怕狗急跳墙会给凉城百姓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倭人抢粮时,家家户户的米缸里也都有十天半月吃饭的米面,这般下来,倭人虽抱怨今年凉城收成太少,倒也没有太过于留意。  尝到甜头,褚天凌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可以来阴的,索性将粮食储备衍生到其他物资储备,比如布匹、茶叶、药材等等,如此小打小闹细水长流地折腾了一个月,凉城至少有一半的物资已经被藏匿在了安全地带。  褚天凌不愿细说夜袭也不问,连夜带着褚天凌返回皇都。  夜幕降临,沐之秋纤细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远远看去,说不出的萧索孤独。  老顽童和李丞相已经在她身后杵了许久,谁也不愿离开,亦不敢说话。  再抬头仰望一下明月,沐之秋轻叹道:“时辰到了,师父,我们去吧!李丞相,你就不要出面了,以免白白受到牵连。”  “王妃?”李丞相上前两步:“可要再等等?兴许太子就要回来了。”  “表哥回来就做不成了,所以,不能再等。”  “可是,若太子回不来呢?岂不……”  后面的话李丞相实在没勇气说出来,靖王妃聪明绝顶,靖王妃料事如神。可是靖王妃不是神,三日期限,谁知道夜袭他们找到太子没有?谁能保证皇上一归天,太子便能及时赶到?谁能保证啊?此时下手,若太子回来还好,若太子回不来,明日褚国必然大乱,靖王妃便是刺客,其结果不言而喻。  “一定能回来,我相信夜袭!”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着急下,李丞相再上前一步:“老臣觉得,唉!倘若王妃信得过我,让老臣去如何?”  “你不行!你已经背负了篡权夺位里通卖国的罪名,我如何还能再让你多背一条弑君之罪?”拍拍李丞相的肩膀,沐之秋咧咧嘴角,却是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再说,你老了,万一下手力道不够,一下子没让舅舅走干净,舅舅岂不是要多受许多罪?”  喉头一哽,李丞相赶紧低下头去。  老顽童心中抽痛,走上前给沐之秋披上披风,道:“褚国虽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但秋儿身子弱,到底才是一月天,仔细莫要冻病了。”  “师父?”想冲老顽童笑笑,话才出口,眸中却涌上点点泪光:“你说舅舅会不会恨我?还有娘亲,她会不会怪我?”  将宝贝徒弟轻轻揽入怀中,哄小宝宝一般轻拍她的后背,老顽童道:“你和李丞相都不要去,还是为师去做吧!为师保证,绝对一次让你舅舅走干净。”  “不用!”吸吸鼻子,抬起头笑道:“我要亲自动手!”  靖王妃心意已决,李丞相不再多说,眼睁睁地看着他师徒二人步入黑暗之中。  不多时,沐之秋和老顽童便站在了褚云鹏的龙床边。  “你且再陪陪他,为师出去给你把门!”拍拍宝贝徒弟的脑袋,老顽童转身离开。  月光透过窗口静静地洒在褚云鹏的脸上,除了比初见时消瘦一些之外,舅舅的容貌没什么变化,依然带着魅惑人心的高贵与霸气,倘若不是两鬓已有白霜,这般的舅舅,看起来倒比萧逸还要年轻些,潇洒些,英俊些。  握住褚云鹏的手,沐之秋在床头跪下去:“舅舅?三日了,秋儿这三日里无时无刻不再关注于您,秋儿每日都以宫女的身份来亲手服侍您,甚至趁人不备时暗中提示您,可是您却对秋儿视若无睹,舅舅,您不认得秋儿了吗?您可知,这般看着您白日如行尸走肉般杀人如麻,夜里像失去灵魂般沉睡不醒,秋儿的心,很痛?”  将头埋进褚云鹏的胸膛,让泪水一点点渗进他的衣衫,沐之秋道:“舅舅?秋儿其实骗了您,秋儿不是静安王朝人氏,亦不是褚国人,秋儿甚至不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的那个沐之秋。秋儿来自一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秋儿的祖国是中国,秋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些皇权争夺和情感纠葛中来。可是,秋儿心里有娘亲,亦有您。舅舅?您可相信?秋儿是真的把您当做亲舅舅来爱戴的,秋儿不想您死……然,秋儿没有选择,舅舅?您恨我吧,怪我吧!对不起,舅舅,对不起……”言语渐渐隐没在哽咽声中。  头顶突然一暖,沐之秋倏地抬头,泪珠未干的眼眸瞬间对上一双深邃含笑的眸子。  这是自穿越以来沐之秋见过的最深沉,最清亮,最坚毅,也最令人伤感的眸子,带着那么多感情和不舍,满怀心疼与牵挂,却笑得那样坦荡舒心。  “舅舅?”带着绝望的惊喜握住舅舅的手,沐之秋轻唤出声。  她有种奇特的感受,舅舅是清醒的,舅舅认出她来了,舅舅心里什么都明白。  “舅舅?”再唤一声。  褚云鹏的嘴唇终于动了动,虽没有发出声音,但沐之秋已然听懂。舅舅喊了两个名字,一个是“秋儿”,另一个是“阿芳”。  面前是个情感扭曲却又意志坚定的君王,是个爱得深沉又冷酷暴虐的男人,是个深明大义踌躇满志却即将撒手人寰的上位者。沐之秋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男人做点什么,替娘亲做点什么。  迟疑一下,缓缓起身,沐之秋俯下身去,嘴唇已轻轻贴在了褚云鹏的额头。  褚云鹏的身子猛地一抖,眸中顿时大放异彩。他的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来,似乎想摸摸沐之秋的脸,却在仅余两寸之处停止不前。许久,终于长叹一声,这只手重重地落了下去。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沐之秋的脸颊滴落在褚云鹏的额头上,流过他的眼角和面颊隐入领口,像是这个枭雄君主未完的遗憾。  许久,沐之秋保持着这个亲吻的姿势没有动一下,她有点后悔,为何,她为何不早一点将这个吻送给舅舅?她为何不让这个纠结了一辈子,压抑了一辈子,也自律了一辈子的男人早一点感受到这份幸福与满足?她何其残忍,何其残忍?  肩膀上突然一暖,身子已被老顽童揽回怀里,“孩子,不哭!他走得很安详,也很快乐!”  攥在手心里的丸药悄然滚落在地,瞬间隐入床下不见,沐之秋失声痛哭道:“师父,我没有下手,舅舅没有给我机会下手,舅舅他懂的呀,他什么都知道!”  “师父知道,他是自己震断心脉走的,他是个好皇帝,更是个好舅舅!”  “父皇?”  沐之秋和老顽童同时扭头看去,正瞧见褚天凌失魂落魄地走进来。  与她一样,褚天凌在褚云鹏的床头跪下去,双手紧紧握住褚云鹏的手,双目赤红,却一言未发,亦不曾流下一滴眼泪。  心中酸涩不已,伸手扯扯褚天凌的袖子,沐之秋道:“表哥,对不起,舅舅他……”  “我知道!”一把将沐之秋从老顽童怀里夺走搂进自己怀里,如同孩子一般,褚天凌将脸深深埋进沐之秋的怀里,“不要说,秋儿你不要说!”  褚天凌抱得很紧,也很用力,沐之秋觉得腰都快被他勒断了。褚天凌的脸颊滚烫,贴在她的小腹上,像是要将她小腹上的皮肤隔着衣物烫烂。沐之秋能明显地感觉到褚天凌的身子在发抖,越抖越厉害,然而,她却感觉不到褚天凌的泪水。  表哥,你哭出来吧?你为什么不哭?哭出来你就不会这么难受,哭出来,秋儿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  “表哥……”  “秋儿,你知不知道,父皇乃是这世上最好的父皇,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呀!”  曾经,沐之秋以为萧震天和萧逸之间父子情深,云清身世揭晓之后她改变了这种看法。便是萧震天对云清那样关爱迁就,只怕更多的也是因为得不到和无法掌控。  皇室中哪里就会有真正的父子之情?有的都是阿谀奉承和奸诈暗算。  可是,在目睹了舅舅为救表哥一次次的妥协退让之后,沐之秋开始相信,便是皇家,也是有感情的,舅舅对表哥的舔犊之情天地可表,表哥对舅舅的儒慕之思日月可鉴,让她既羡慕又渴望。  但今日,她却亲手毁掉了这份珍贵的皇室父子情,这叫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  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抱住褚天凌的脑袋,沐之秋哽咽道:“表哥,对不起,对不起!是秋儿来晚了……”  “秋儿来得不晚!”倏地抬起头,褚天凌一字一顿道:“秋儿可有信心助表哥力挽狂澜,为父皇报仇?”  “好!秋儿助你!”  为防止褚云鹏体内的寄生虫繁殖太快破体而出,虽是一月,但褚天凌还是在养心殿内堆置了大批量的冰块,并将褚云鹏的尸体安放在冰棺之中。  养心殿寝殿被封,不得太子令,任何人都不准跨入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养心殿正殿内,褚天凌面如寒霜地坐在主位上,身上隐隐带着股褚云鹏特有的犀利,仿佛这一刻,他已经彻底化身为褚云鹏。  沐之秋、李丞相、赛广等人依次而坐,目光皆投向主座上的下一任国君,内心又难过又骄傲,还有说不出来的期盼。  “太子殿下?”李丞相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除了浑浊的眼睛里透出股刚毅,身上再也不见平时的刁钻,“皇上暴毙,是否秘不发丧?”  “无需!”抬手一挥,褚天凌道:“明日早朝,本宫亲自监国,并向全国发丧!”  “啊?”赛广等人大惊:“太子殿下三思,如今凉城和黑土城尚在敌手,朝中人心惶惶,此时发丧,对局势大大不利啊!”第576章 运筹帷幄  “不利么?呵呵!”褚天凌冷笑:“倭人要的就是这份不利,既如此,本宫成全他们便是!”  目光一凛,沐之秋的手不由地握紧了。  马青山思忖片刻道:“可是,局势一旦动荡,倭人必会趁虚而入,倘若他们围困皇都如何?”  “那就全部放进来吧!”褚天凌面色如常,只是一双眸子冷得能结冰:“来了,便不要再走了!”  沐之秋暗自赞叹,曾几何时,也有个人说过这样的话,便是那份气度与胆识,不知不觉就征服了她的心。  舅舅褚云鹏是个强悍好战之人,沐之秋一直觉得舅舅没有萧逸善良感性,但舅舅的张狂与野心却更甚萧逸。然,表哥褚天凌虽有勇有谋,王者气度尽显,可身上却总缺少一份狂傲,显得阴柔有余霸气不足。  褚天凌这样的人,当个守城的皇帝再合适不过了,兴许还能将褚国建设得不现今更加繁荣昌盛。但若想像舅舅那般不断扩张领土,实现一统四海八荒的野心,褚天凌估计做不到。性格决定命运,性格也决定人的选择。归根结底,沐之秋还是认为褚天凌更像萧震天的儿子,工于心计却爱好和平,而萧逸,才是舅舅褚云鹏那样的盖世枭雄。  以前,沐之秋始终给褚天凌定义为温室里的花朵,始终认为褚天凌身上的阴柔乃是缺少历练所致。此番遭遇,显然让褚天凌完全褪去了青涩,变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帝王。便是褚天凌现在生出野心,今后想要与萧逸抗衡天下,也未必没有可能。  对于生在皇家的子孙来说,这应该是好事,但是,作为一个不喜欢杀人,崇尚和平安宁的人来说,沐之秋又觉得非常遗憾。  尤其是作为萧逸的妻子,她甚至更希望褚天凌永远沉迷于温柔乡中,永远都像以前那样明珠蒙尘,碌碌无为下去才好。  第二日,太子褚天凌将褚云鹏驾崩的消息昭告天下,由他暂行监国,代行国君之职。  顷刻间,举国上下陷入悲拗哀悼声中。满朝文武在午门外身披重孝长跪不起,声称严惩凶手。  李丞相手持沐之秋遗失在褚云鹏龙床下的药丸独立承担罪责,血溅当场撞柱而亡。褚云鹏暴毙的真相被李丞相这般一搅合,倒掩饰住不少,便是有大臣怀疑,却感念皇上的余威与李丞相的恩德将满腔疑惑压在心底。一场谋杀便轰轰烈烈地隐没在动荡之中。  褚天凌以李丞相乃三朝元老忠心耿耿,以保晚节死而后已为由,下旨将他与褚云鹏合葬,生生世世在褚云鹏御前忏悔赎罪,并不追究其九族连坐之责。  不少忠心耿耿的文武大臣陈书上表,恳请太子下达全国备战令,痛击倭人的入侵以慰皇上在天之灵。然,太子褚天凌却以伤心过度为由罢朝不问任何国事,只在后宫为皇上操持盛大的葬礼。  褚天凌如此放纵凶手又不作为,令文武百官痛心疾首心怀不满,一时间江山不稳社稷动荡,人人怨声载道,仿佛一夕之间,褚国这个称霸四海八荒数百年的大帝国便有了灭亡之势。  一月十五深夜,一干人等聚在养心殿,面色皆异常凝重。  看一眼面若凝霜的褚天凌,沐之秋问:“表哥?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褚天凌淡然道:“凉城乃是我褚国最大的粮草供应后方,不能毁。黑土城又是石油基地,潜水艇的动力能源皆要靠它,也不能弃之。所以,我们要硬夺。”  点点头,沐之秋道:“表哥说得是,凉城和黑土城虽不是军事要塞,却是褚国最大的物资储备基地,倭人这一招又准又狠。然,硬夺并不是好办法。”  赛广和王德脱口问道:“靖王妃可有更好的办法?”  沐之秋拍拍手掌,养心殿内倏地多出一个人来,却不言语,只是单膝着地冲沐之秋行了一礼,双手捧上一物,便又如闪电般迅速遁去。  赛广不由赞道:“靖王妃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便是我都没看清沐雷的身形,想必夜袭兄弟的轻功也更加出神入化了吧?”  沐之秋和褚天凌同时扭头去看夜袭,夜袭却只冲沐之秋点点头,对褚天凌理也不理。  褚天凌颇为自嘲道:“当日夜袭等人来凉城找我时,我也险些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形,想来夜袭眼下的轻功已在我之上了,秋儿训练的法子果真不容小觑。”  褚天凌既有玉蝴蝶之称,轻功自然了得,夜袭等人经过魔鬼训练,武功和轻功虽精进不少,但要说已超过了褚天凌,沐之秋当真不信。  正要接嘴,却听夜袭漠然道:“我家王妃整日为国事操劳,哪里像太子殿下那般潇洒自在?故,并非我等精进太快,实乃太子殿下玩物丧志退步了!”  “咳咳!”褚天凌呛咳两声,下意识地看向沐之秋。  他最怕夜袭将那日他在回春院中厮混的情形告诉秋儿,所以这些日子,便是对所有的人横眉冷对,对夜袭,褚天凌总要勾勾唇角。  秋儿此番带来的人神出鬼没,仿佛随处可在,又仿佛无影无踪,几天过去了,褚天凌连秋儿到底带来了多少兵力都不知道。这些人既然有这等本事,秋儿知道他的放浪形骸也没什么稀奇,但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多少还能留点脸面,他只要装死就成。现下,夜袭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揭他的老底,便是他脸皮再厚,此时也不由面红耳赤。  “秋儿?”冲沐之秋笑笑,褚天凌难隐尴尬和谄媚:“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嗯!”  沐之秋点头,面上表情淡然,像是并未注意夜袭的话一般,褚天凌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褚天凌的所作所为便是夜袭不说沐之秋也能猜出大概,更何况夜袭是谁?怎么可能瞒着她?早在舅舅暴毙的当晚,夜袭便将前往凉城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向她做了述职,连褚天凌狎妓时那两个倭人女子穿的是红衣还是绿衣都没有落下。  这些日子,每天看着褚天凌不要命地筹划部署,沐之秋多少有点动容,此时她实在不宜再雪上加霜地打击褚天凌,便是玩笑也不能开。所以,褚天凌装死只用一双眸子贼兮兮地观察她的神色,她也装糊涂好了。  嘿!也亏得是惜字如金的夜袭,才会用一个冷笑话逼出褚天凌的笑容,这也算意外收获吧!  让夜袭将养心殿内的案几全部拼凑在一起,沐之秋才将手里的东西打开平铺在上面。  众人顿觉眼睛一亮,随即纷纷离座围了过来。  呈现在大伙儿眼前的乃是一副巨型地图,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很有点像海盗们用的厚油毡纸。不过很显然,这种材质比油毡纸细腻轻薄许多,便是方才靖王妃卷起来未打开时也不过小小一块。  材质倒是其次,重点是这幅地图的绘制手法,乃是包括褚天凌在内谁也没有见过的法子。  只看地图的形状,便知是褚国版图无异。然,与普通的作战图不一样的是,这张图上不光画出了城池的形状和周边环境,连山峦、湖泊和附近的无名小岛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且此图的最精妙之处还不在于此,乃是在于这张图以形象具体的绘制手法将各州郡之间的距离、道路、以及城防兵力皆标注得详细无比,甚至连各城池内的衙门、商号和人群密集区都标注了出来。  就算是褚国水师的秘密战略部署图也没这个详细,哪怕从来没有来过褚国的人,只要手持这样一份地图,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褚国所有的兵力一网打尽。  “秋儿?”褚天凌瞪着惊诧的眼睛望向沐之秋:“这是你绘制的?  “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沐之秋浅笑道:“这是夜袭手下的水鬼技术兵用了整整十天时间踏遍褚国每一寸土地后绘制的。”  “十天时间?”褚天凌一愣:“是这几日才绘制的吗?”  “当然!上面墨迹未干,方才才全部完成。”夜袭骄傲地一挺胸膛,接口道:“此图虽不是我家王妃亲手绘制,却是在我家王妃的指挥下绘制而成的,说是我家王妃亲手绘制的也无不可!”  唔!这牛吹得是不是太大了呀?她不过是纸上谈兵,交代了一下方法而已,具体操作,乃至绘图,都是水鬼们做的好不好?  还有,我家王妃?夜袭这是说上瘾了吗?一句话倒是要说三个我家王妃,这也要分我家你家的,难不成夜袭不强调,人家就不知道她沐之秋是靖王妃么?  众人心头凛然,十天时间,靖王妃抵达皇都也不过十日,也就是说,从靖王妃踏上褚国的土地开始,就已经开始着手实施反攻了。而他们所谓的谋划,不过是一堆乌合之众罢了。  在座诸位皆知靖王妃手中有一支名唤水鬼的秘密野战部队,然,这个秘密部队到底有什么本事,有多少人,为何要唤作水鬼却无人知晓。  眼下,不过是靖王妃手底下一些无名小卒便有如此通天本领,若是整个水鬼部队全部出动,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诸人不由暗捏一把冷汗,幸好褚国已与静安王朝结盟,倘若为敌,便是这么一张图,都不知会有多少褚国将士马革裹尸枉死疆场。  这般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本领,便是皇上重生,也未必能与之匹敌。原本还忧心忡忡瞻前顾后的赛广等人,顿觉眼前充满了希望。  “来,你们看这里!”沐之秋素手一伸,已指向与皇都和凉城成三角对峙的一处城池,道:“这里是大尾屿,你们觉得如何?”  “大尾屿?”褚天凌沉思片刻,眼眸一亮,问道:“秋儿的意思是说此番倭军不仅仅会重用大尾屿,还有可能将大尾屿作为进攻我褚国的军事要塞?”  众人面面相觑,大尾屿这个地方非常特殊,本应是褚国领土,却偏偏在海界之外,相当于褚国和倭国之间的一座孤岛。因其地理位置特殊,长年被暴风雨侵袭肆虐。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人丁不旺土地贫瘠的局面。正因此,褚国历代国君都不看重此地,便是野心勃勃的褚云鹏,也对大尾屿这块鸡肋睁只眼闭只眼。  难道,这么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孤岛,真的会成为倭皇眼睛里的聚宝盆?  “表哥才思敏捷目光犀利,实乃褚国幸事。”冲褚天凌投去赞赏的一瞥,沐之秋道:“此番褚国不仅仅是有可能将大尾屿作为他们的军事要塞,而是确确实实将大尾屿当成了他们的大本营,若我所猜不错的话,倭军主帅现下就应该在大尾屿亲自坐镇。”第577章 扛猪打狼  沐之秋这番话说得异常自信,掷地有声,竟让赛广等人眉心一跳。  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的大规模战斗都会由各国国君御驾亲征,便是国君年老体衰,也会由储君代替,所谓的倭国主帅,其实也就是倭皇本人,难不成倭皇此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环视一圈众人惊诧的表情,沐之秋的手指沿着地图缓缓而行:“倭国本就土地缺席资源匮乏,褚国看不上的大尾屿,在他们眼中,实在是一块天上掉下来的大肥肉。据我所知,倭人最早将大尾屿当做他们的流放之地,然,大尾屿海盗猖獗,倭国被流放的皇室子弟和官员屡屡在大尾屿被害,所以,倭皇每年都以保护流放的皇室子弟和官员的名义,在大尾屿驻扎小股倭军以作城防权。不过是些失了势的皇亲贵族,大多还是重犯,以倭皇治国的残忍之道,岂会为了保护这些罪大恶极的将死之人跑到两国交界的大尾屿来?怀谋不轨,其心可诛,故,死不足惜!”  “不过,倭皇也不是酒囊饭袋的冲动之人,他深谙韬光养晦之道,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便是割肉剜心也要与虎谋皮。所以这些年给褚国的供奉一年比一年丰厚,态度一年比一年谦恭,便是送来褚国的人质,身份也在逐年提高。舅舅雄才伟略,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大尾屿?虽未正式同意倭皇的请求,但也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  “这些年,我们实在错怪舅舅了。唉!”沐之秋重重一叹,难掩眉宇间的怀念与惨淡:“我们只道舅舅鄙视倭人,便将不重用的大尾屿顺水人情送给了倭国,哪里能体会到舅舅的苦心?大尾屿虽在褚国海界之外,但与倭国相邻的那一面却存在着无数暗藏的海沟,相当于褚国在大尾屿和倭国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这对于迟早要将四海八荒纳入版图的舅舅来说,不过是自家不安分的奴才的蠢蠢欲动罢了。一只还没有长肥的猪,宰了是吃不了几斤肉的,与其在大尾屿严防死守损耗兵力,倒不如先得实惠扩充军队补充装备加紧扩张,待时机成熟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岂不妙哉?”  沐之秋所说绝非空穴来风,一来到褚国,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清楚褚国和倭国的基本情况。虽然此番她只带来一个团水鬼的兵力,参加面对面的战斗远远不够,但做些其他事情,这九百人却是绰绰有余。  她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没有将情形全盘掌握之前,任凭褚天凌等人绞尽脑汁彻夜不眠地商议抗敌大计,她也不会吐露半点消息。  她一直觉得很奇怪,以舅舅的雄才伟略,岂会察觉不到倭国的狼子野心,如何这么多年都不防范?待沐雷等人将勘察到的地形详细描述给她听时,瞬间,她便茅塞顿开,原来,舅舅要的不是一只猪仔,而是一只能出栏生崽的大母猪。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钓鱼岛的情形,沐之秋的眸光渐渐黯沉。放长线钓大鱼本是上上策,然,你必须清楚自家养的是一条癞皮狗,还是一只披着癞皮狗皮的饿狼。太过于漠视和放纵,就会变成如今养虎为患的下场。  舅舅啊?您到底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是故意将这只即将出栏的肥猪专门留给表哥历练用呢?您就不怕您的谋划失败,害了表哥啊?  如今,所有的谜团都随着舅舅的与世长辞深埋于地下,功过自有苍天为证,无需他们来评价。好在眼下各方面力量已经了然于心,便是不知道舅舅有何部署,也不知道倭国兵力如何,这场硬仗,沐之秋也能巧打。  褚天凌与沐之秋一样心头黯然,父皇的心思其他人不知,他还是能猜出几分的。这些年,父皇实在太苦了,感情的缺失只能拼命用野心来弥补,然而,越是弥补,心洞越大,久而久之,便是父皇这等坚不可摧的人也会向往遥不可及的天堂。  倭国质子将父皇的心洞描绘得实在太好了,便是明知那是一条不归路,父皇也不想再走回来。  如此,便让父皇解脱吧,让父皇在另一个世界自由自在地去追寻他的梦想。至于父皇的野心,便由他来继续就好。  马青山、赛广等人又惊又惧。惊的是他们岂能不知倭人在打大尾屿的主意?然,泥鳅想在阴沟里翻起大浪,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可是,经靖王妃一分析,竟若晴天霹雳,惊觉倭国这条小泥鳅在数年前便已偷偷摸摸鱼跃龙门,成了一条兴风作浪的妖龙。惧的却是连大尾屿靠近倭国那一面有隐藏的海沟靖王妃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这世上可还有靖王妃不知道的事情?倘若灭了倭国之后,静安王朝调转枪头来对付褚国,褚国可有还击之力?  迟疑一下,马青山道:“靖王妃说得有理,只是大尾屿那一带海域的海盗实在太多,皇上多次派末将与赛广将军剿杀,都未能尽除。倭国国君难道不顾及自身性命,选择在那里安营扎寨吗?”  沐之秋眉头才一蹙起,褚天凌便若有所思道:“倘若那些海盗本来就是倭国为了迷惑我褚国专门设下的障眼法,那便不是海盗猖獗,而是这些年倭国以猎杀我褚国渔民为目标的军事训练了。”  只怕这些父皇也是心知肚明的吧?能以海界线上的渔民饲养倭国这条饿狼,父皇的心肠果然够狠。  “表哥说的不错!”沐之秋由衷赞道:“倭人素来狡诈,他们宁可年年增加供奉,也要在大尾屿驻军,大尾屿势必不同凡响。我专门让沐雷带人亲自去大尾屿走了一趟,那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城防严密固若金汤,便是夜袭他们也混不进去。所以,我猜测,倭国质子眼下应该就藏匿在大尾屿。”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靖王妃的水鬼已经去探过大尾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他们为何一点消息都不知晓?倭国质子,那个害死皇上的元凶,难道真的就藏身在距离他们如此近的地方吗?  王德脱口道:“怎么可能?皇上受人控制,白日滥杀无辜,深夜虽昏睡不醒,但却从未踏出皇都一步啊!”  也就是说那人想要控制舅舅,自然不能离得太远,跑到大尾屿那种鸟不下蛋的地方去,就没办法控制舅舅的言行举止了。如此,是在怀疑她的判断吗?  沐之秋微微蹙眉:“有我师父和水鬼们在此,你道他还敢在皇都露面?”  这话岂不是太大?王德不由与马青山和冯虎交换了个眼神。想他褚国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皇上何其强大,手下精兵强将不计其数,那倭国质子在褚国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几次三番加害皇上和太子,他们这些国之栋梁却连狐狸的尾巴都揪不住。靖王妃手下的水鬼虽然神出鬼没无处不在,但到底也是一群血肉之躯,靖王妃此话多少有点自吹自擂的味道吧?  “水鬼不是真鬼,那倭国质子可是个变化成精的妖人……”  王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夜袭不悦地打断:“再成精也被我水鬼打成了过街老鼠,如此逃窜至褚国还能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乃是尔等的失职。王德将军若觉得我家王妃判断有误,大可自己领兵退敌为褚皇报仇!”王德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夜袭这话实在说得难听,不过,此事赛广却知道。不由狠狠瞪了王德一眼道:“你与冯虎一人负责城防海巡,一人乃护国大将,倭国质子几次三番跑到我褚国来使阴招都不知晓,连皇上被他害了都毫无察觉,当真是失职。依我看……”  “不对,秋儿?此间有个悖论。”褚天凌突然打断赛广道:“你先前说倭皇在大尾屿坐镇,现在又说倭国质子也藏匿在大尾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褚天凌一说,众人才想起来倭皇和倭国质子乃是水火不容的仇人,一山难容二虎,他二人岂会同时坐镇大尾屿?  沐之秋眸光一窒,果然,褚天凌的智慧不输萧逸,便是她言语中的一点点的空子,他也能敏锐地抓住。此种某些细节,她倒是说与不说?  见宝贝徒弟被褚天凌挤兑得无话可说,老顽童甚是不满,皱眉道:“我徒儿可说过倭国大元帅就是倭皇本人了吗?兴许此番倭军大元帅就是倭国质子呢?”  像是觉得这话连三岁小儿都说服不了,老顽童又纠正道:“就算大元帅是倭皇又如何?难道你小子没听说过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吗?”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褚天凌一愣:“此话乃是何人所说?”  “当然是我徒儿说的!”老顽童拽屁地挺挺胸。  沐之秋顿时一头黑线,只要有老顽童在场,便是严肃的军事会议,他也能将其变成一场相声大赛,这般的师父,当真是个活宝。  “不是师父说的这样。”轻咳两声,沐之秋道:“现任倭皇奉行攘外必先安内,他便是暂时与倭国质子握手言和,功成之后也必定会加害质子。倭国质子虽脑子不正常,但思维却比常人更加敏捷,兄长屡屡害他,他如何感觉不到?再说,以他那等自私又残忍的性子,岂会为了大局与倭皇合作?所以,此番应该是质子尽数掌握了倭皇的底细,甚至,已经以其他身份取得了倭皇的绝对信任,而倭皇却并不知他便是质子。”  “难道是军师?”  “然!”有些事情沐之秋靠的是推断,但有些事情她靠的是感觉。  倭皇会占领凉城那是一定的,可去占领黑土城实在太牵强,若不是极其了解石油的价值,便是见到褚国大肆开采,倭人也不知道这是何物。不知道是何物就耗费大量兵力贸然潜入敌国深处抢占黑土城,这种看起来得不偿失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恐怕只有疯子才会去做。倘若不是有个能言善辩将局势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军师在坐镇指挥,打死沐之秋她也不会相信倭人能想到攻打黑土城。  如此,这个倭军真正的卫冕之王——军师,身份就十分有意思了。呵呵!一个和她一样熟悉石油的人,熟悉火药甚至枪支的人,甚至能拥有米奇怀表挂表的人,还能有谁?  “如此!”褚天凌眸中登时迸出一股异样的火花,“他是想借助你我之手残害手足落井下石吗?那秋儿可答应?”第578章 流氓打法  “当然答应!”唇角一挑,沐之秋冷笑道:“这么有意思的一场扛猪打狼的游戏,连倭皇自己都兴致勃勃想要让我们吃,我们若不答应,岂不是太忤逆质子的一番好意了?”  “然!”褚天凌仰头大笑:“既然父皇将这头已到了出栏时候的肥猪留给了我,那我就乖乖笑纳吧!”  “表哥!”重新将目光投向案上的地图,沐之秋道:“明日,冯虎将军巡防守城不变,你和马青山将军、赛广将军兵分三路直逼大尾屿。便是一路上遇到倭人围追堵截也不可停滞不前浪费时间,更不要穷追猛打,只集中兵力赶往大尾屿,凉城之危自然可解。”  赛广等人不约而同道:“围魏救赵?”  “对!”沐之秋点头:“凉城不仅仅是褚国的粮食基地,历年来倭国也都会从凉城购粮,且凉城城中有许多倭人世代居住,不到万不得已,倭皇不会下令屠城。故,你们的行军必须高调,要给所有褚国境内的倭人一个暗示,褚军要攻打大尾屿。这般下来,褚国境内的倭军都会前往大尾屿援救,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在凉城大开杀戒,你们既不能行军太快让他们看不到希望,亦不能走得太慢让倭皇察觉出这是一个圈套,夜袭自会率领水鬼为你们开路。”  “秋儿打算让水鬼如何替我们开道?难不成是让水鬼给我们当先锋军?”  “当然不是!”但见褚天凌目光灼灼,透着不屈不挠的坚定,沐之秋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此番带来的水鬼不多,自然不能和倭国数百万兵马硬碰硬,所以我只能来阴的。”  “怎么个阴法?”  表哥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耻下问?来阴的就是来阴的,还管他怎么个阴法?不过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招罢了。怎地舅舅一死,表哥你立刻就有了萧逸的钻研精神呢?  “那个,其实也就是挑拨离间,将倭国质子的身份披露出来让倭皇起疑,自乱阵脚地和倭国质子自相残杀。所谓兵不厌诈,虽说这法子不太光明磊落,但用在倭人身上,也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黑土城!”褚天凌目光凛然,冷声道:“秋儿可是要带着水鬼亲自收复黑土城?”  “然!”无奈地点点头,玉指一点地图上黑土城的位置,沐之秋道:“黑土城乃是褚国最重要的能源基地,自然不能丢掉。表哥也看到了,黑土城与凉城和大尾屿不在同一片海域,方向正好相反,便是大尾屿真的被围,黑土城的倭国士兵也不可能及时赶回去相救。横竖都是个死,以倭人的性子,必定会鱼死网破杀身成仁。我们便是不顾及黑土城内的石油资源,也必须保证黑土城内上千名百姓的性命。所以,我必须得赶在倭人狗急跳墙之前有所行动……”  “我不同意!”着急下,褚天凌忘记身份,伸手便握住了沐之秋的手腕:“秋儿要么在我麾下做一名军师相随,要么和马青山、赛广两位将军配合围魏救赵,便是让黑土城的百姓全部陪葬,我也绝对不能让你去黑土城孤身犯险。”  这怎么能说成孤身犯险呢?她手底下还有老顽童和沐雷等人好不好?怎么萧逸也好,云清也好,现在又加上一个表哥,每回到这种关键时刻都要把她当成小宝宝来保护?  表哥啊?你好歹是褚国的太子,是下一任国君,怎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呢?幸而在座诸位都是自己人,否则指不定褚国百姓会以为你是见色忘义的无耻小人呢!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师父和夜袭他们,更何况我还打算带上王德将军。我听说王德将军手下有一名骠骑小将,叫做黑色闪电的,他对付海盗之类的很有一套……”  “什么黑色闪电白色闪电的,眼下在黑土城内的可不是一群海盗,而是作战勇猛,能以一当百的倭军精锐。王德将军手下不过几万人,如何打得过他们?”  沐之秋有些语塞,黑土城的情况她如何不知。  这种冷兵器时代最易守难攻的乃是高处的城池,利用地势的依托占尽天时地利,再筑以高大的城墙做抵抗,那就是个完美的碉堡。  偏偏黑土城和其他城池是反着来的,那里地势低洼,本来应该易攻难守。然因为有丰富的石油资源,这一年里褚国大肆开采,黑土城里遍布石油坑井。当初为了备战,沐之秋建议褚云鹏利用最笨的注水开采法保证油层的压力。一年来,石油是开采出来了不少,但过度开采却造成了黑土城部分区域发生地面沉降,一面大量注水,一面地面沉降,致使黑土城里沼泽丛生。这般,反倒给倭军带来了天然保护层。就算此时倭军不反抗,打开城门将他们放进去,他们都不一定能将其一网打尽。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让自己人深陷在沼泽地里化成石油,贸然攻打黑土城当真不妥。  更何况,倭军在占领黑土城之后,还干了一件非常叫人窝火的事情——大肆修筑战地工事。  修筑战地工事并不稀奇,无论哪朝哪代,只要打仗,就会大修工事,大抵也就是挖战壕和修葺掩体。便是修筑城墙,能建个十来米便已经撑破天了。  可是,此番占领黑土城的倭军显然受到了高人指点,居然在黑土城原本的城墙上又加高了十余丈,这般下来,黑土城的城墙足有五六十米。  别看只是将城墙加高,在这样的时代,一座城池的城墙如果高达十余丈那简直就是固若金汤,不用一兵一卒也能稳稳屹立岿然不动,而黑土城本身还深陷在地下洼坑里。这样高的城墙,就算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却还要面临怎样下去的问题。  一座孤城,既然攻不下来,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困死它,里面的人总要吃饭,只要断粮,倭军便会不战必败。令人郁闷的是,当初为了加紧石油的开采,褚云鹏专门下令在黑土城内储备了数万人马五年的口粮。就算现下在黑土城内的倭军有几十万,这些口粮至少也能维持他们一年半载不出来。一年半载,倭人等得起,褚国可等不起,她沐之秋更等不起。  天时地利人和皆被倭人占尽的情况下,沐之秋不能让褚军跑去送死,所以只能率领自己带来的水鬼去冒险。这不仅仅因为水鬼本身功夫过硬,还因为水鬼个个都有高空作战的经验,平日拓展训练时悬崖速降这样的项目甚至连安全缆绳他们都不用系,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更能让他们避开沼泽地的吞噬。这应该算是伤亡最小,收益却最大的打法了。  可是,正如褚天凌所说,黑土城如今驻扎的都是倭国精锐,到底有多少兵力谁也不知道,一二百名水鬼偷偷地摸进去尚有可能,但若指望他们杀尽城中的倭军并将受困的百姓全部救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像先锋军偷袭成功,但大部队却无法接应一样,里面的人浴血奋战,外面的人只能干着急,如此进去的水鬼们极有可能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然,明知道此法会损失惨重,沐之秋却不能不尝试,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赛广等人顿时明白了太子的担心,莫说太子对靖王妃有情,便是陌生人,身为褚国人,却要让静安王朝的军队来打先锋完成最难完成的任务,他们这些护国将领如何还有脸面苟活于人世?  当下赛光等人皆反对道:“太子殿下说得对,此事不容再议。我等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攻打黑土城便可!”  老顽童对打仗没兴趣,对案上的这张地图却很感兴趣。别人争论不休,他只管趴在地图上细细研究。  此时听到一干人都在反对宝贝徒弟,忍不住嘀咕道:“那么多人都不敌我徒儿一人的脑瓜子聪明,还好意思率领千军万马打仗。依老夫之见,什么城防工事,什么沼泽泥潭,就连小岛上的崖壁都能被我徒儿炸没了,那城防工事倒是有个鸟用……”  “等等!”沐之秋猛地打断老顽童道:“师父?您说什么?您再说一遍?”  “唔?”老顽童愣了愣,斜睨褚天凌一眼,底气不足地对沐之秋道:“为师在说那什么城防工事难道比小岛上的崖壁还要坚固?一个炸药包丢进去便全都解决了不是?”  “师父!你简直是太聪明太可爱了!”激动下,沐之秋扑过去直接给了老顽童一个熊抱。  “表哥?上回宸儿他们四个出世你来京城,我和萧逸曾告诉过你火炮的造法,你可将火炮打造出来了?”  “不曾!火炮那东西实在没有人见过,我命人按照秋儿绘制的图纸百般尝试,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要一点火就会炸膛。火炮没有打造出来,倒是平白炸死了不少人。”  垂眸想了想,沐之秋又问:“也就是说火炮没有造成,炮弹你们造出来了不少是吗?”  “炮弹?”褚天凌眼睛一亮,“秋儿是说,将炮弹引爆炸掉黑土城的城墙?”  没错,这有点像电视剧《亮剑》中李云龙的战术。当时其他团被山崎部队打得损失惨重,李云龙却奇思妙想实施土工作业往前挖掘战壕,神不知鬼不觉地依靠掩体工事往敌军阵营投掷成捆的手榴弹,最终不损一兵一卒地拿下了山崎部队。  看起来这是一种流氓打法,但却实实在在有效,如今,沐之秋不到要借鉴这种流氓打法将黑土城的城防工事完全炸平,还要将黑土城内的倭人全部炸死给油田做肥料。  作战方案已定,沐雷带领二百人连夜赶往黑土城,夜袭率其余七百人先一步赶往大尾屿。  次日一早,褚天凌昭告天下,对倭国开展。御驾亲征,和马青山、赛广率兵赶往大尾屿,一路上就差敲锣打鼓大声吆喝了。  沐之秋和王德比褚天凌等人晚一日出发,至夜深人静时,方载着大批弹药悄无声息地赶往黑土城。  二百名水鬼潜入黑土城并没有费多大力气,然而,到达黑土城之后,沐雷才知这里的情况比王妃预想的还要糟糕。  黑土城原本只有千余人居住,但在褚皇下令开采石油之后,这里便渐渐迁来了不少百姓。所以如今的黑土城虽不能称之为繁华,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死亡之城。城中居住的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驻扎在黑土城内的倭军竟多达十万。第579章 紧急援救  在这般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想要靠他们这区区二百名水鬼将上万名百姓救出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除非水鬼们先在城墙上挖开一个大口子。  倭人并非没脑子的笨蛋,占领了黑土城之后,他们将城中的商贾百姓全部登记造册,除了八岁以下的孩子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其他的,便是大腹便便的孕妇和身体残疾之人,都被他们撵到井坑中去采油,夜幕降临才将这些人放回家。  所以,沐雷他们便是肋下生出翅膀,也没办法将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一个个背出去。  这已经是沐雷等人混在下井坑采油的百姓中的第四天了,他们度过了整整四天炼狱般的生活。  临行之前,王妃曾对他说:“沐雷,我交给你的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在第五日发起总攻之前,将黑土城内的百姓全部救出来。前三日,无论有没有机会,你们都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导致围魏救赵计划失败。所以,真正留给你的其实只有最后一日,待第五日黎明的红日跃出海平面,不管你们有没有出来,我都会下令轰炸黑土城。届时,你们将和数以万计的倭人一同踏上黄泉之路,你可明白?”  那时,沐雷便知道这是一次死亡援救,但,他和他手下二百名先锋团的水鬼们却不曾皱一下眉头。  王妃亲手赐酒为他们壮行,沐雷等人清楚地看见王妃眸中有星辰滑落。  王妃从来都教导他们要以性命为重,关键时刻,便是丢盔弃甲,只要保全了性命也能卷土重来。以他们水鬼的身手,既然有本事进入黑土城,他们就有本事出去。  然,王妃亦教导他们,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人要忠诚,要有军魂。  这四日里,二百名水鬼施展浑身解数游说在做苦力的百姓之间,上万名百姓已然将他们当成了救世主。所以,不将最后一名百姓送出去,他们绝不能离开,就算死,他们也要垫在黑土城的百姓身下先行死去。  身后一名战士悄声问:“团长?怎么办?”  猛一闭眼,思忖片刻,再睁开时,沐雷眸中皆是锋芒:“按照原计划行动,不成功便成仁!”  “诺!”  瞬时,便有数十条黑影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暗中。  待听得三声夜猫子叫声,一队长龙才在水鬼们的保护下缓缓向三号井坑移去。  选择三号井坑是今日才决定的方案,这几日,沐雷亲自下到各个井坑中勘测地形,在这口发生过井喷的废弃井坑中,沐雷意外地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许是注水开采导致暗河水流量增大,竟在井坑中冲刷出一个隐蔽的出口来。  令人惊喜的是,这个出口居然位于沼泽地的尽头,距离后城城墙不远。如此一来,只要水鬼能安全地将这一万百姓带至出口处,逃生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到时,即便倭军察觉有异前来追捕,沼泽带也能为他们暂时拖住倭军的脚步。  只是,到达出口处后他们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该如何帮助这些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的老百姓翻越十余丈的护城墙。  这几日,水鬼们已将百姓中的青壮年男子全部剔了出来,沐雷对这些人赋予了高度的期望。  对于一群没有任何经验,亦不曾参加过拓展训练的人来说,翻越六尺高的墙都是不可思议的。如今,他却要组织这群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还孱弱不堪的老百姓去翻越连野战军都不大可能翻过去的护城墙。  王妃早已猜出他们只能选择这个笨得不能再笨的法子救人,所以才会说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想到这里,沐雷自豪地挺了挺胸。风雨雷电云五大侍卫中,每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唯独他的勇是最不突出的。因为所有的水鬼,最不缺乏的就是这个勇字。他除了在这个勇字上面再添一把刀时时警戒自己外,再也没有任何优势。  就是他这样一个不突出的水鬼,却被王妃选中来执行这样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沐雷感到非常骄傲。  王妃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般毫无隐藏地和盘托出,便是将他信赖到了极点,也就是说,在王妃心目中,他沐雷乃是真正的水鬼,是可以达到逆天的战神。  王妃都能相信他,他如何不能相信自己?不就是王妃所说的五六十米的高墙么?他便是搭建一个三四十层的人梯,也一定要将这一万百姓安全送出黑土城。  黑土城外,沐之秋一袭黑衣,如同暗夜幽灵般遥望高耸入云的城墙。  四天过去了,这是最后一夜,按照六个小时来算,以当初在国医府翻越毕业墙的速度,到黎明时分沐雷才能将城中那些包括老弱病残在内的千余名百姓都送出来。  然,老百姓不是特种兵,更不是萧逸和夜袭,他们如何能达到那样的速度?又怎么可能会拥有赛广、夜袭等人的体力和臂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连云清都不如。  尤其是这些百姓们要面对的不是十米的毕业墙,而是五六十米相当于悬崖峭壁的护城墙。  眼眶突然有点发酸,微微仰头,将眼泪硬憋回去,沐之秋在心中暗道:“沐雷,加油!”  宝贝徒儿的情绪岂能瞒过老顽童的眼睛?顿觉心疼不已,老顽童已站至沐之秋身边轻声道:“秋儿?四大护法长老和阿冰他们就在褚国,要不为师将他们连夜召来帮忙吧?他们可以用地遁的法子进入黑土城将百姓背出来。”  “呵!”沐之秋轻笑:“师父?您和我一样清楚在黑土城内地遁乃是死路一条,又何苦再搭上阿冰他们的性命呢?”  “或许,他们可以试试。”  “无需试,黑土城的地表以下皆是石油和被污染的水源,阿冰他们一旦进入,便会陷入沼泽地中被石油包裹,就算是土行孙,也穿透不了那种土层。”  “靖王妃?”王德忍不住插嘴道:“要么我们城防军先杀上墙头去叫阵?”  “是要爬到墙头上去的。不过,不是叫阵,而是接应。”眸光一凛,沐之秋道:“王德将军,时辰差不多了,你且组织精兵强将饶过城墙,到后城最荒芜的位置攀上墙头去等待,只要有百姓被送上墙头,你们就用悬崖速降法将他们接下来。”  “诺!”王德本想问问为何一定要到后城最荒芜的地方去等待,但想想靖王妃神机妙算,她既说沐雷团长会在那里将人送上来就一定不会有错,他们只管爬上去等着就是。  王德才要转身,沐之秋又道:“你且让将士们每人都多背一捆绳索,切记,最长也不可超过十丈!”  愣了一下才明白靖王妃的意思,王德眸中顿显激动,单腿着地给沐之秋行了一礼,这才匆匆离去。  “秋儿?既然要相助沐雷,为何不让王德将军带足绳索?十丈的长度可能不够。”  “我知道不够!”抬头再仰望一次夜空,沐之秋轻笑道:“若是够了,会被黑土城内巡防的倭兵发现的。”  是的,她得接应沐雷,必须得接应。水鬼们再神奇也不是神仙,五六十米的高墙,这人梯怎么搭?这不是挑战极限,而是异想天开。  面对一群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老百姓,你不可能指望他们在生命受到威胁的一瞬间都变成特种兵。她得接应,但却要考虑全局。一根绳索从城墙上放下去,只要垂落在半中间,便是大白日下面站着一队巡防的士兵也很难注意到,更何况是深夜。但若冒险将绳索完全垂到地面,就极容易被人发现。一旦被一个倭兵发现了,沐雷他们和城中上千百姓的生命便再无生还的机会。  所以,她能助沐雷的,只是一半生机。  沐雷有种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的无力感,他实在太高估这些老百姓的能力了。  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顺利到达城墙边将巡防的倭军干掉。可是,能让百姓们憋着一口气不说话不哭喊已经是极限,再指望他们与水鬼配合搭建几十层的人梯将其他人送上去,根本就不可行。  试了十几次,水鬼们在下层打底,一旦百姓继续,最多三层,上面的人梯便会掉下来,有两次下面的人还险些没接住。若不是临出发前沐雷已吩咐下去每人在口中含一块布巾防止发出声音,这会子大概已经哭喊声连天了。  饶是水鬼们有再好的素养,此时也有几十名额上青筋直跳。  “团长?怎么办?”  “团长?要不我们背着他们用轻功一个个送上去?”  沐雷苦笑,“十余丈的护城墙,便是我们自己兴许都跃不上去,背个人如何上得去?”  “那怎么办?”  “所有水鬼听令,只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搭建人梯将百姓们送上去!”  二百名水鬼全部搭建人梯,没那么多人便只能减少最下层的人数,这般,最底层的岂不是要被活活压死?将一万百姓一个个送上去,即便是铁人,最后也没有力气再爬上去了吧?  如此,他们势必要留在黑土城陪伴倭人了。  二百人心头均是一凛,却无一人迟疑,更无人反对。不过眨眼间,人梯已一层一层结实有序地搭建上去。  搭到第十层时,最上面的水鬼突然触到了一根绳索,心头一喜,已下意识地扯住用力拉了拉。几乎是同时,绳索那边便也有人用力地将绳索晃动了几下。  消息立刻长了翅膀一层层传下去,待传到沐雷耳朵里,钢铁铸成的汉子终于洒下一行热泪。  原本十余丈的城墙瞬间被缩短一大半,面前的几乎就是日常训练的三丈毕业墙。如果这样,他们还不能将所有百姓毫发无损地送出去,那他们岂能配上水鬼的称号?  沐雷此时终于明白了当初拓展训练时王妃不允许他们使用武功和轻功的苦心,当真正处于危险之中时,他们要营救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或者是生命垂危的战友。想要不让一个人掉队,再高的武功和轻功也施展不出来,有的只是团结的力量。  知道靖王妃派人在上头接应,不止是水鬼们,便连百姓们的心头也升起一股豪气。  满怀激动却又不能说话的人们,心中皆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在顷刻间化成了无穷无尽的动力。所以,没有一个人抱怨,便是七旬老翁和三岁小儿,也在水鬼们的传递中咬紧牙关往上爬。  有了绳索借力,很快,第一批百姓便登上了墙头……第580章 历史重现  当属下来报,说放下的绳索被水鬼们接住时,王德还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见第一批百姓被安全地传送上来,他才相信,靖王妃,真的是菩萨转世,人,真的能够胜天。  第一缕曙光终于跃出海平面,沐之秋果断下达了总攻令。沐雷等数十名水鬼作为最后一批人,终于顺利登上了墙头。  爆炸在身后响起,震得大地都在哭泣。这几乎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争夺战,所有的人都在跑,被救出黑土城的百姓,在城墙上接应的城防军,还有沐雷等水鬼,所有的人都在与时间抢夺生命。  爆破的巨大波动如同绚丽的蘑菇云,霎时便将黑土城笼罩在了战火和烟雾中。尚在沉睡中的倭军还未反应过来,便彻底陷入弥漫的硝烟。一时间,黑土城内鬼哭狼嚎撕心裂肺。  “属下沐雷不损一兵一卒圆满完成救援任务,特来向王妃述职!”  看着鼻青脸肿浑身血迹斑斑,眼眸却清亮出奇的沐雷,沐之秋满腹的话皆堵在喉头说不出来,半响才欣慰道:“辛苦了!”  清点人数时王德心里直道好险。此次若不是顾忌到百姓,哪里会这般麻烦,直接将黑土城炸平了便是,也好告慰先前倭军攻城时屈死的那几万将士们的冤灵。  想当初黑土城被称作死亡之城,人人谈之色变,哪里有人居住?自从皇上下达开采石油令之后,大量士兵入驻,百姓们居然也变得不怕死潮水般跟着涌入。他原本估算最多千余名百姓便了不得了,哪里想得到不过短短一年,才不到千人的黑土城内居然就迁入了近万人口?幸亏靖王妃执意要将无辜的百姓们救出来,否则,他们这些主张直接攻城的臣工们岂不成了褚国的罪人?  黑土城这里打得昏天黑地,大尾屿那边也没闲着。  夜袭手下的水鬼动作迅速,不过短短一日,倭军大军师就是倭国质子小殇的消息便在倭国大军中散播开来。  当年,身为倭国太子的倭皇,为独揽大权陷害尚未成人的胞弟小殇,让小殇沦为质子。后小殇在褚国遭褚国太子褚云鹏迫害,倭皇非但不救还落井下石,将质子小殇母家势力一网打尽,致使小殇惨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这已经是倭国朝堂上公开的秘密了。  此事被压制了这么多年,突然演变成爆炸性的新闻,一石激起千层浪,倭军大营中顿起猜测,暗涌不断人人自危。  这几日倭皇因褚皇驾崩褚国太子不作为得意非凡,正招来军中歌妓大肆淫乐,妄想接下来一鼓作气将褚国领土全都归入倭国版图。  却见御前行走却连滚带爬地冲进帐内张嘴便喊:“皇,皇上,大事不好……”  倭皇登时大怒:“何事惊慌?来人,拖下去……”  话未说完,御前行走又嚷道:“皇上,各营都乱了,纷纷传闻咱们的大军师乃是数十年前客死褚国的质子小殇,要来,要来向皇上讨要说法呢!”  如遭五雷轰顶,倭皇立时蒙住了。半响才推开怀里的歌妓,衣裳都来不及系好,便带着一干亲信直奔大军师营帐。  营帐内哪里还有大军师的半点影子,两名服侍大军师的小厮身首异处横死在地,墙壁上写着一行血迹未干的大字——“兄长?别来无恙啊?”  倭皇顿觉脊背发凉,他本就残忍多疑,当下,一咬牙道:“当年送去褚国皇宫做质子的小殇乃是诈死,他早已投靠褚皇为细作,此次潜伏在我军中正是为了弑兄谋逆颠覆我江山社稷而来,如今东窗事发,他已畏罪潜逃。来人,传朕口谕,只要是我倭国子民,无论在褚国还是在倭国境内,只要觅得罪臣小殇踪迹,不必回禀朕知晓,任何人都可先斩后奏之权。斩杀小殇者,赏黄金万……”  两字还没说出口,账外又传来探子的声音:“启禀皇上,大事不好,褚国太子率三路大军来袭,最多三日便可抵达大尾屿。”  这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倭皇登时阵脚大乱,大喊道:“快,快,传朕旨意,命渗透进褚国的各路人马立刻丢弃城池,回援大尾屿!”  ……  大尾屿附近一偏僻刁钻的海域上停靠着一艘小船,船上立着一个鬼魅般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副皱皱巴巴的人皮面具,然,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小船在海面上上下起伏颠簸不定,他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目光只是死死盯着大尾屿的方向。  一头戴斗笠的船夫手持船桨立在船头,冲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主人?是否现在离开?”  男子却像未听见,问道:“老鬼?你说皇兄现在是不是正着急上火,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鄙视地扫一眼动荡不安的大尾屿,老鬼道:“主人仁慈,这皇位本就该是您的。依老奴之见,直接将他斩杀便是!”  “斩杀?呵呵!那般还有什么好玩儿?”男子抬袖掩唇,微微一笑:“老鬼?你说,遇到沐之秋,是不是皇兄的劫数?”  “既然有沐之秋对付他,主人?我们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呵!只怕沐之秋不会让我们功成身退呢!”  接下来的事情正如沐之秋所料,围魏救赵之计才经实施,就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夜袭手下的水鬼尚未有大动作,凉城的倭军便大量撤离,凉城不少青壮年倭人也随军前往。  表面上看起来,褚天凌率领三路大军气势汹汹直奔大尾屿,事实上马青山在半道上便打了个回马枪,倭军刚刚撤离,他手下的精锐之师便重新接管了凉城。  毕竟时机尚不成熟,褚天凌虚晃一枪,并不开战,只将赛广手下大批水军全部留在海界线上与大尾屿倭军形成对峙局面,自己又带着其余部众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这一回不比从前,杀父之仇,加上黑土城数万采油的将士屈死,褚天凌将一腔私愤皆发泄在了凉城内的倭人居民身上。但凡家中有人投奔倭军的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处死,倭人在凉城内的产业全数查封,所有带着倭人血统的百姓全部遭到驱逐,不愿离开的就地砍杀。  一时间凉城内血流成河,倭人哭天抢地,褚国百姓却击掌庆贺。上百万人的褚国第二大城,短短几天,就少了近三成人口。  在朝中大臣们的激烈奏陈下,褚天凌一鼓作气,彻查褚国境内的所有倭人。纯倭人血统者全部驱逐或斩杀,母方或父方是倭人者,有归顺之意者写下军令状并在额头刺字终身为奴,否则,依旧驱逐斩杀。  待沐之秋与王德将军清理完黑土城的战场赶回皇都时,不止凉城,整个皇都都大局已定。数百万倭人或者倭人后裔被驱逐,褚国与倭国之间的矛盾与仇恨再也无法调和,战事一触即发。  沐之秋其实是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的,她对小日本从来没有好感,倭国本就在她消灭的计划之内。可是,看见倭人拖家带口大批量地被驱逐,心头依然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这种情形颇类似当年印尼大批驱逐华人的情形,手腕虽残忍强横了些,对褚国却是件利大于弊的好事。  其一,将倭人彻底清除干净,最后的大决战来临时不会有后院起火的隐忧。  其二,大批倭人无家可归,势必涌入倭国。那么多人要生存要吃饭,会给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都带来巨大的损失,甚至因为人口的骤然剧增在倭国引发瘟疫横行。如此一来,相当于关键时刻在倭人的后心上捅了一刀,待数年后再发动大决战,倭国便再无还击之力。  沐之秋不愿引火烧身,只命老顽童和夜袭通知“生死门”门徒和水鬼暗中加强警戒,以防受到驱逐的倭人发生大规模哗变。  然,哗变尚未发生,大尾屿却陷入了人间地狱。  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是沐之秋先前认为缺乏历练的褚天凌,而执行的刽子手却恰恰是倭皇自己。  褚天凌并非只为发泄私愤逞一时之勇,他将赛广的水师留在海界线上与倭军对峙,不仅只是吓唬倭皇,所图正是收复大尾屿。  如同沐之秋所料,大量倭国流民涌出褚国直奔海界。  大尾屿乃是褚国与倭国交界地带,倭国流民想要回到倭国,必须经过大尾屿。倘若倭皇具有清朝乾隆皇帝的胸襟和气度,指不定这场倭国流民驱逐战也会演变成渥巴锡的东归英雄传。甚至,这些倭国流民中有可能衍生出骁勇善战的的人中翘楚。届时,倭皇只需稍加引导,将这些人都留在大尾屿就地安家,他们必会心生感激,有可能成为一支崭新的倭国城防军。  只可惜倭皇不是乾隆,他充分显示了饿狼食子的本性。在赛广的水师将海界打开一个口子大度地放流民们通过之时,大尾屿却在预谋一场大屠杀。  如同南京大屠杀一样,历史重新上演,只不过由小日本屠杀中国人转换成了倭人自残同胞。  上百万倭国流民被放进大尾屿之后,很快就以男女老幼区分开来分别关押,在流民们尚未反应过来时,倭皇便下令全部斩杀。  大尾屿血流成河,城门上每天都会挂出上千颗崭新的人头,整片海域都笼罩着一股血腥,便是海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为安抚倭国百姓,倭皇居然告令天下,声称这些被斩杀的流民乃是褚国派来的奸细。  当夜袭探回大尾屿的情形时,便是这场人间悲剧的策划者褚天凌,也不由陷入了沉默。  沐之秋当机立断,一面派“生死门”门徒将大尾屿惨案的真相传播去倭国,一面协同褚天凌上演猫哭耗子的戏码。褚国上自储君,下至黎民百姓,人人素衣镐服为惨死的倭国流民祈福。  距离大尾屿不远的一处无名小岛上,形若鬼魅的男子立在高高的崖壁之上。海风将他的衣袍和长发吹得张牙舞爪,如同招魂幡般充满诡异之感。  他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只要他稍稍站立不稳或者身体摇晃,他都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然而,他消瘦的身躯看似迎风飘摇,却像扎了根般始终屹立不倒。  “主人,到今日,倭皇已经斩杀流八十万了。”  “八十万?比那个数字超出两倍多了,皇兄还会继续的。呵呵!沐之秋,你果然是恨毒了倭人啊!”男子轻笑,晶亮的眸中却闪过一道锋芒:“如此,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第581章 帮忙选秀  赛广与大尾屿对峙的第十天,从倭国传来消息。倭国境内民变四起,处处都有人打着为屈死的同胞讨回公道的旗帜与朝廷抗衡,尤其是倭国的西京,出现了一个秘密组织,大肆宣扬倭皇在大尾屿的残暴行径,同时也对倭国朝中的保皇派实施暗杀,大有趁倭皇不在西京发起宫廷政变改朝换代的趋势。  沐之秋坐在美人靠上,手里拿着一件小宝宝的小衣裳,正在锁边,手下女红虽粗,却也日渐娴熟。  褚天凌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面上神情向往而安宁。  远远看去,这是一幅美好的田园生活画卷,实际上,他二人皆在认真聆听夜袭的陈述。  待夜袭说完,褚天凌问:“秋儿?你怎么看?”  “倭皇惨无人道,如此野兽行径,便是没有人主动挑起事端,夜袭他们也会大肆鼓吹煽动,所以,倭国发生民变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然!”褚天凌微微皱眉:“依你之见,早我们一步送去消息的是谁?和那个秘密组织可有关系?”  将手里的小衣裳递到褚天凌手中,沐之秋勾唇一笑:“表哥瞧,便是我这等不擅长女红之人,也可以假借你后宫中的绣娘之手做出如此精美的小衣裳,何况是那人?”  “秋儿是说此事乃是倭国质子所为?”  “呵呵!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不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么?”抬眸看向褚天凌,沐之秋面色一凛,道:“师父引用我的那句话说在他与倭皇身上不合适,用在他与你我身上倒挺对,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此番,他和我们不就是在互利互惠吗?”  “那是秋儿大度,不欲对他赶尽杀绝!”  “我不是大度,而是他和倭国百万雄师相比,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虾米罢了。如此本末倒置不得一点好处的事情,我岂会去做?”取回小衣裳继续缝制,沐之秋淡然道:“更何况,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皇族子弟,都如表哥和天雄表哥你们这般相亲相爱的。”  是的,从古到今,为了皇权,父子反目兄弟相残,这样的事情还少吗?便是静安王朝也在上演。然而,泱泱大国褚国,皇室之中却兄友弟恭一派和谐,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固然,褚国皇室血统的秘密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褚天凌等人的团结,让他们异常珍惜生命,异常相亲相爱。但,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代君王,舅舅是个非常非常出色的父亲。他教育出来的子女个个心地善良能以大局为重,便是放到二十一世纪,舅舅也会是个杰出的教育学家。  “倭国内乱,倭皇自顾不暇。不出三日,大尾屿之困可解。表哥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来做褚国的善后工作吧,这次,精神病和倭皇可是留给了咱们很多大麻烦。”  褚天凌一怔,看向沐之秋的目光愈发璀璨晶亮起来。  正如沐之秋所说,三日后,赛广命人送来密信,信中言道,水师不过象征性地与倭皇发生了点小摩擦,倭皇便带着百万大军向海沟方位全面撤退了。  此番相助褚国驱除鞑虏,沐之秋和褚天凌几乎未损一兵一卒,却让倭皇损失了十万精兵强将,百万倭人流民被杀,更让在倭国拥有绝对崇拜和权力的倭皇根基发生了动摇。舅舅和数万黑土城采油屈死的将士们,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不过,倭人虽在褚国始终处于奴隶阶层,但大量倭人被驱逐对褚国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首当其冲的便是重体力劳动市场,几乎在一夜之间,重体力劳动市场便陷入了瘫痪。  好在上回沐之秋和萧逸来褚国时就提出过不可重用倭人的问题,褚天凌早就做了一些准备。此番驱除倭人的行为又受到国恨家仇的渲染,民间并未引发哗变,百姓们甚至非常配合地开始自发尝试重体力劳作。  沐之秋将二十一世纪抗洪救灾等紧急情况下调用子弟兵的经验提出来,将大批兵力参与到战后重建中去,又协助褚天凌推出一系列新政,褚国上下众志成城,处处都呈现出勃勃生机的气象。  待褚国的政治、经济、文化重新步入正轨时,已经到了五月。  褚天凌将新皇登基之日定在六月初一。  新皇登基,同步进行的自然是封后大典。问题是褚天凌虽有好几个侧妃和侍妾,却没有正式大婚。没有正式大婚就没有太子妃,没有太子妃便没有皇后。堂堂褚国,岂能没有皇后统领后宫?  后宫这样的事情武将自然不在行,仗打完了,武将功成身退,剩下的事情自然该轮到文臣上场瞎操心了。  和历史上所有新皇登基前的情形一样,褚国的众多文臣开始忙着给新皇褚天凌选秀。  第一个在朝堂上提出此事的人自然没有好下场,被褚天凌下令狠狠打了几十大板。  然,褚天凌太小看文人的骨气了。自古文人都有一身折不断压不弯的傲骨,替皇上操心性福乃是做臣子的本分,一个文臣被打了,立刻冒出来更多的文臣前赴后继。  要说文臣都比武将聪明,武将喜欢用拳头,文臣却喜欢用脑子。  在新皇跟前碰了几次钉子之后,文臣们立刻改变了策略。有机灵圆通之人发现靖王妃深得新皇信任,新皇几乎对靖王妃言听计从,此番大胜倭人靖王妃又出了大力,倘若新皇选秀之事能得到靖王妃的鼎力相助岂不美哉?  所以,一连数日,沐之秋居住的太子东宫偏院一隅,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原本这么八卦的事情沐之秋是不屑去做的,不过这回,沐之秋却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开玩笑,这可是给自己娘家表哥选妃,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年来,褚国皇室这一脉都受到近亲婚配的毒害痛苦不堪,她若不好生替几位表哥们挑挑,哪里对得起表妹这个称呼?再说,从来姑嫂不睦,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彰显一下她这个小姑子的淫威,她简直是枉来穿越这么一回。  最好再弄些美男的画像来,给尚未婚配的公主表妹们也顺便选选驸马那才更热闹。  褚天凌才一下朝便赶回太子宫,这几个月来,他虽在养心殿内日理万机,但却坚持住在太子宫。这种坚持,已经成为支撑他的一堵墙,就像为了生存朝九晚五打工上班的丈夫,只要想到温暖的家,和家中那个温暖的人儿,便会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与希望一般。  才跨进月亮门,远远便瞧见秋儿带着几位公主围在院中的石桌前有说有笑。  看着神采飞扬的秋儿,褚天凌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展现在面前的正是妻子带着一群小姑,在后院默默等候丈夫归家的美好画面。  他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渴望,想要将这个笑意研研人见人爱的可人儿揽进怀里一亲芳泽。  太监总管喜禄瞧瞧新皇痴迷的模样,再瞧瞧不远处与诸位公主打成一片的靖王妃,心头皆是感叹。  说实话,喜禄从未见过靖王妃这样的奇女子。便是忽略靖王妃的美貌不计,这样文能治国,武能领兵,在朝堂之上受到诸位众臣钦佩爱戴,回到后院还能和刁蛮的公主女眷们打成一片的女子,也该有世上最尊贵最好的男子来匹配。  只可惜自家皇上没这个福气,偏偏比靖王爷晚了一步。  心中惋惜,嘴里却下意识地喃喃道:“皇上您瞧,公主们多喜欢靖王妃?若靖王妃是咱们褚国的皇后,那该多好呀?”  褚天凌身子一僵,面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是啊,若是秋儿是他的妻,是他的皇后那该多好啊?  他宁可不做这个皇帝,宁可不要子嗣,只和秋儿厮守一生。  然,事到如今,便是这样的妄念也不能有,即便有,也得深藏在心中,旁人提都不能提。  “休得浑说,仔细朕剥了你的皮!”话虽说得狠,却实在没有威慑力。  瞧瞧自家皇上眸中藏都藏不住的渴望,喜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沐之秋抬头,正瞧见褚天凌带着太监总管站在月亮门前冲着她傻笑,眉眼一弯,呵呵笑道:“表哥?你发什么愣?且来瞧瞧这些!”  “何物让秋儿如此开心?”微笑着走上前,在沐之秋身边站定,目光才扫向桌上的东西,褚天凌便愣住了。  满满一桌美女图,有端庄贤淑的,有富贵大气的,有热情奔放的,也有冷艳如冰的,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这是什么?”话问出来,声音里已带着丝丝不悦。  “秀女图呀!”兴奋地扯住褚天凌的袖子摇了摇,沐之秋笑道:“表哥你好有福气,都说褚国盛产美女,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看了这些秀女图,才知人外有人天外天,咱们褚国当真是仙岛蓬莱地杰人灵。”  确实是仙岛蓬莱地杰人灵,不然怎么可能孕育出秋儿这般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奇女子?然,什么样的美女能比秋儿更美?在表哥眼中,秋儿你,便是最美最好的。  但见褚天凌垂眸不语,沐之秋又道:“看花眼了吧,表哥?我瞧着这些女子都很好,反正表哥你一个人也享用不尽,天雄表哥他们也都未大婚,不如这样,我选出几个家世好,人品与性格都好的召进宫来见见,然后把她们指给天雄表哥,你们来个集体大婚如何?”  “集体大婚?”褚天凌一头黑线,“大婚还可以集体来办吗?”  “当然!”拉褚天凌坐下,沐之秋如数家珍道:“我跟你说啊表哥,我最喜欢分享别人举行婚礼的幸福和快乐了,要是有好多好多人集体大婚,那会是多少幸福和快乐的累积?舅舅驾崩,三年内褚国百姓不许婚嫁,我们如何不借你登基大赦天下的时机来办一场集体大婚,让百姓们也跟着沾沾喜庆?”  “秋儿姐姐这个提议好!”立刻就有公主赞成:“大哥!秋儿姐姐说要替我们选驸马呢,索性你们集体大婚时,我们也一并办了吧?”  “咳咳!”喜禄呛咳起来,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我的祖宗,好端端的公主们怎地被靖王妃教成了这幅德性?不过,这般的公主们看上去倒比之前高傲的花孔雀般更加真实更加可爱呢!  “浑说!”褚天凌哭笑不得:“自古女子以温柔贤良为本分,哪里有这般恨嫁的道理?没得让人以为我褚国皇室公主个个都嫁不出去呢!”  “哈哈哈哈!”沐之秋大笑起来,“我倒是把这一茬忘了,也罢,你们都还小,待过几年你们再嫁吧!”第582章 夫妻相见  “过几年好的王公子弟都婚配完了!”年纪最小的阿玉公主不满地撅撅嘴,可怜巴巴地拽住沐之秋的袖子道:“阿玉要秋儿姐姐现在就给我选个驸马,选个最好的,最好和姐夫一样,最差也不能比大哥更差!”  噢!所谓童言无忌,这孩子,这话到底是在夸萧逸还是在气褚天凌啊?最差也不能比褚天凌更差,褚天凌到底有多差啊?只怕在整个褚国,也再难找到褚天凌这样的人中翘楚了。  当然,前提必须得是褚天凌,而不是玉蝴蝶。  看看贼笑不已憨态可掬的秋儿,再看看自家气咻咻的妹妹们,褚天凌不由勾起唇角道:“既然秋儿喜欢,那我废了三年国丧守孝期可好?不论王公大臣还是民间百姓,依然婚配自由便是。”  “此法好!开明!”竖竖大拇指,沐之秋又道:“尽数废去也不好,毕竟舅舅的丰功伟绩该有人记住,三年时间太长,改成一年吧!如今半年已过,再过半年,便不要限制百姓了,这也算表哥登基之后的仁义之举。”  还是这样,这个傻秋儿,难道她看不出来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让她开心吗?他这个皇帝仁不仁义又如何?难不成还有人想取而代之?  “既如此。”褚天凌扭头看向喜禄:“颁朕口谕,父皇驾崩一年后,褚国上下皆不必继续守孝,可任意婚配嫁娶。”  “诺!”  “来来,表哥!”拿起一副画卷展示在褚天凌面前,沐之秋问:“你瞧瞧这个怎么样?秀外慧中,一看就是个心思奇巧的好女子……”  “唔!许给天雄吧!”  “哦!好!”再换一副,“那这个呢?好可爱的小酒窝,瞧着都觉得喜庆,一定是个开心果……”  “许给三弟吧!”  “行!”又拿一副:“这个呢,我觉得这个也不错,虽瞧着冷了点,但容貌出众,是个冰美人呢!”  “我不喜欢太冷的,许给四弟吧!”  “哦!那好吧!”悻悻地放下手中画卷,“表哥……”  “秋儿自行决定吧!多选几名好的配给天雄他们,不止是正妃,侧妃也一并选了吧,一名侧妃不够的话就选两名、三名,再多点也行。表哥我还有点政务要处理,先去养心殿,待晚一些,再来陪你用膳。”  说罢,丢下沐之秋和诸位公主,带着喜禄,褚天凌逃也似地离开了。  莫名其妙地看着落荒而逃的褚天凌,再看看各个心怀鬼胎的公主们,沐之秋摸摸鼻子道:“表哥这是怎么了?”  阿玉公主一本正经道:“秋儿姐姐想得太周到,哥哥激动的。”  “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很激动?”目光重新落在美女图上,沐之秋又高兴起来:“来来,表哥走了便走了,反正他将选秀大权交给我了,你们且都来看看喜欢什么样的嫂嫂,免得新嫂嫂进门后整日在温柔乡里撺掇你哥哥他们欺负你们。”  始终在降低存在感站在一边的夜袭终于忍不住扫了自家王妃一眼,噢!王妃这个坏人,都给这些无法无天的公主们教了些什么?嘿!以后这褚国皇宫才叫热闹哪!  沐之秋充分展现了她雷厉风行的性格,就像带领她的小分队出任务一样,将相亲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边她和诸位公主们出面与选出来的一干姑娘们见面唠家常,那边却让褚天雄等人藏在屋子里偷看。  皇兄选秀,那可是将褚国有身份模样又好的女子都挑了出来,已经有了意中人的倒还罢了,尚未觅到心爱之人的皇子们个个瞪大眼睛蠢蠢欲动。  沐之秋很开明,让几位已有意中人的表兄弟将喜欢的女子姓名写在纸上单独召见征询她们的意见。不过一天时间,诸位皇子们的终身大事便尘埃落定。  沐之秋也没忘了褚天凌,已故的李丞相的孙女李婉蓉也被召进宫来。沐之秋与她几番对话,但觉此女才思敏捷大度宽容,出自名家之后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且生得花容月貌,遂将此女专门留给了褚天凌。  不光是各位公主们异常满意,就连沐之秋自己都觉得她这个小姑子当得太称职了,简直比婆婆还像婆婆。  等第三日褚天凌上朝时,沐之秋不但将对上眼的佳偶们列了出来,还给褚天凌拟定了一份详细的册封名单。  这份名单首当其冲的便是李婉蓉,其余四妃九嫔皆是重臣之后,王德之女也在其中。  李丞相冤案早在击退倭军之时便已在群臣之中真相大白,只是战事繁忙,新皇尚未颁布洗罪令而已。朝中本有诸多大臣替李丞相惋惜,靖王妃拟定的这份名单目光精准又顾全大局,立刻得到了群臣的拥护,连素来不喜此事的武将们都称赞不已。  其余位份都准了,唯独李婉蓉的皇后之位,褚天凌却以李婉蓉乃罪臣之后实难母仪天下为由驳回了。  众臣不服,再次上表,欲替李丞相翻案,褚天凌索性颁下圣旨,道李丞相对谋逆之事供认不讳,尘埃落定难以翻案,遂不予理睬。  众人无奈,只得又找沐之秋求救。  沐之秋也有点犯难,褚天凌已然丧失了生育能力,但能嫁给皇上,到底还是不同。李婉蓉是她选定的人,褚天凌就算不喜欢,至少也该给她一点面子。这种时代,如此硬邦邦地驳回,让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如何再有颜面存活于世?  连哄带骗地给褚天凌说尽好话,又亲自下厨给褚天凌做了一顿味道一般的饭菜,褚天凌这才答应纳李婉蓉为蓉妃,位居六宫之首暂行皇后之职,至于册封皇后的事,却是死也不答应。  沐之秋不能强求,文武百官却不答应,只是,此后不管文武百官如何上奏请愿,褚天凌都置之不理,后宫充斥一概接纳,就是后位虚空不设。  大臣们索性上表弹劾,不弹劾还好,一经弹劾,褚天凌早朝时竟在金銮殿上摆放龙凤座,而他身边的凤座上只置一枚木钗。  当初静安王朝靖王爷来褚国议和,便以这枚万众瞩目的木钗为凭,所以有不少臣工认得这枚木钗,此时,皇上这般高调地将木钗置于凤座上,便是在向全天下宣告,他心目中的皇后乃是靖王妃沐之秋。  一石激起千层浪,靖王妃是好,可是人家早已为人妻为人母,皇上这不是闹孩子脾气吗?如此意气用事,不但有损靖王妃的清誉,更是让褚国丢尽颜面。朝堂之上登时沸沸扬扬,整日剑拔弩张。  五月三十日,一干重臣议事养心殿。  即将登基的新皇褚天凌不知在想什么,已经晾了这些大臣们很久,只专注把玩手中的木钗。  众臣横眉冷对,褚天凌心中亦忐忑不安。  其实,事已至此,他并没想过要和秋儿怎么样。将木钗置于凤座上,不过是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想,同时也告诉所有的文武大臣,他褚天凌在位期间,除非娶的人是秋儿,否则,后位将永远空虚。  可是,依照秋儿的性子,岂会容他如此胡来?所以此番,他着实算计了秋儿一把。  好在秋儿性子平和,对于身边亲近之人最是护短,尤其是这次父皇驾崩,秋儿对他的态度明显与以前不同,不但十分亲厚,还多了许多迁就与包容,有时,甚至是纵容。  就好比眼下,他虽将秋儿置于如此尴尬之境,秋儿亦淡然稳坐,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  褚天凌实在太高估沐之秋了,沐之秋哪里是淡然稳坐,实在是如坐针毡。  褚天凌手上的木钗不止是诸大臣们认得,她可是再熟悉不过。当日舅舅暴毙,她悄悄取下发间的木钗放在舅舅手心,想以这种方式告慰舅舅和娘亲的在天之灵。她哪里想到褚天凌会干出这种事,将她留给舅舅的念想也要据为己有。  唉!褚天凌这个小偷真不愧为玉蝴蝶,以前专门偷鸡摸狗干采花的勾当,现在连枚木钗也要偷。  话说褚天凌这个家伙能不能长点脑子,若是喜欢这枚木钗,她私下里送给他好了,干吗先是贼头贼脑地偷窃,继而又如此高调地在这么多人面前宣扬把玩?他想告诉天下人什么?承诺她沐之秋是他褚天凌的挂名皇后么?她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有没有这么大魅力啊?  登基大典在凤座上置这枚木钗,褚天凌脑子吃肿了还是被驴踢了?他是玉蝴蝶哦!是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做什么搞得像个被抛弃的痴情怨夫一般?  怨夫就怨夫,话说这都是褚天凌自己的事情,她沐之秋也懒得去管。可是,一大早就把她请来坐在这里什么意思啊?  亏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会相信褚天凌的鬼话,真的以为今日养心殿议事是为了商议潜水艇改造。  沐之秋这里坐立不宁,老顽童却开心异常。宝贝徒弟的魅力果真不可抵挡,嫁给萧逸这么久,连孩子都生了四个,却依然能叫褚国新皇魂牵梦萦牵肠挂肚,更长面子的事情有木有?  往徒儿身边凑了凑,老顽童低声道:“秋儿?其实为师瞧着这褚天凌也不错,要不,将来你做女皇,逸儿做大,云清做小,让褚天凌做个侍妾如何?”  “扑!”沐之秋为了掩饰尴尬才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部喷将出来。  师父哟?您能不能不要说话?幸亏这是在褚国,若是在靖王府里,说出这般脑残欠抽的话,指不定会被萧逸打死的。  “秋儿?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先前还魂游天外的褚天凌,见沐之秋呛咳不止,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刚走近沐之秋,只觉黑影一闪,秋儿已眼睁睁地被一人抱进了怀里。  “放……”肆还未说出口,便听门外太监高声禀报:“静安王朝靖王爷驾到!”  褚天凌登时呆若木鸡,一干臣工亦面面相觑,一时间,养心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沐之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卧了个槽!她这是做梦呢,还是做梦呢?面前这个杀气腾腾满脸寒霜的男人可是萧逸?通报的太监反应得多慢,才会在萧逸闯进了养心殿把她抱进怀里之后才开始通报?  话说这褚国皇都的地怎么这么邪?怎地才念到萧逸,萧逸就来了啊?  伸手摸摸萧逸的脸,再摸摸他的头发,最后摸摸他的下巴,沐之秋眨巴眨巴眼睛:“萧逸?是不是你啊?”  “唔!”不满地皱皱眉,萧逸瓮声瓮气道:“秋儿若是喜欢摸为夫,待夜里为夫让你摸个够。”  答非所问就算了,这厮怎么一冒出来就说这样寓意深刻的话?这是打算气死表哥的节奏啊!第583章 天被地床  面上一红,沐之秋又问:“你怎么来了?”  萧逸面无表情道:“褚皇驾崩,新皇登基,父皇命我前来吊唁贺喜!”  舅舅都快驾崩半年了,此时来吊唁是不是太晚了呀?至于贺喜,嘿!是贺喜,这厮来得可真是时候,她都火烧眉毛了,果然救急如救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进门。  褚天凌满脸不愉,早不来晚不来,此时萧逸冒出来,乃是何意?他瞧来瞧去,横竖瞧着萧逸都像是来打架的。  “咳咳!”掩饰性地轻咳两声,褚天凌道:“明日才是朕登基的日子,靖王爷来得可真早!”  嘿!沐之秋没忍住笑起来,别国来使恭贺新皇登基,一般都会提前十天半月,还有的提前一个月就来道贺,萧逸哪里来得早,明明是踏着点子来的才对。  但见沐之秋笑得奸诈,饶是褚天凌脸皮超厚也有点难堪,索性转身想走回龙椅。哪料才一转身,萧逸突然伸出大手挡住他道:“拿来!”  “什么?”褚天凌疑惑不解。  “我娘子的木钗!”  沐之秋登时满头黑线,噢!尼玛!她千般掩饰万般装死地在养心殿内坐了半天,就是想把木钗和自己的关系撇清。萧逸倒好,一露面就伸手索要,面子里子统统都没了,这要她如何还有脸见人?  再说,这厮跑到人家褚国皇宫跟到自己家来一样,擅自闯入没被人当做刺客便已经是褚天凌网开一面了,这厮还如此飞扬跋扈,他真当人家褚天凌好欺负呀?  褚天凌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眼见就要恼了,萧逸却突然凤目一眯道:“这枚木钗乃是婷芳小公主的遗物,我娘子甚是珍爱,表哥能从倭国质子手中替我娘子讨回来,本王感激不尽。得知表哥明日登基,本王特带犬子凌儿前来道贺,不知表哥意下如何?”  带了儿子前来道贺怎地问表哥意下如何?猛地一惊,顿时明白了萧逸的意思,沐之秋一口老血差点喷将出来。萧逸你个混蛋,为了一支木钗居然出卖儿子。可怜的凌儿哟!  等等,带了凌儿前来道贺?这厮居然把凌儿带到褚国来了?凌儿呢?萧逸把凌儿丢到哪里去了,她怎么没有看到凌儿呀?  萧逸话音才落,便听养心殿外传来孩子清脆的笑声。沐之秋再也坐不住了,挣脱萧逸的怀抱,拎起裙摆便冲了出去。  养心殿外,冬果正抱着凌儿立在门外的合欢树下笑眯眯地看着她。  目光对上酷似自己的那张小脸,沐之秋心头抽痛不已,母爱顷刻间泛滥成灾,“凌儿?我的宝贝儿子,娘亲想死你了!”  一把将凌儿从冬果手中夺过来紧紧搂进怀里,亲吻如同潮水般落在凌儿的小脸蛋上。  突然被人抱住热烈亲吻,凌儿眉头先皱了几下,很快就认出是娘亲,立时便用小手抱住娘亲的脖子撅起小嘴巴迎了上来,嘴里还含含糊糊嚷道:“娘……亲……亲亲!”  儿子记得她,凌儿还记得她,心头一抽,泪水滚滚而下,“宝贝,我的宝贝儿子!”  背后一暖,萧逸已揽她母子二人入怀,抱怨和心疼在耳边低低响起:“秋儿好没良心,这一走便是半年,连宸儿凌儿的生辰都错过了。孩子们,都很想你。”  是,她没良心,她错过了四个小粉团子的生日,如今四个小家伙都快一岁半了,她错过了多少陪伴他们的日子。  可是,天知道她有多么想他们,日日夜夜,醒着时,睡着后,她心心念念都是他们。  “娘亲错了,娘亲也想你们,娘亲以后再也不离开宸儿、凌儿、曦儿和洁儿了好不好?”  “还有为夫!为夫也想你,秋儿也不要再离开为夫!”  唔!还漏了身后这个大宝贝。  不由再往萧逸怀中靠了靠,幸福与感动溢满全身:“是,还有你,我也想你,以后也不再离开你了。”  褚天凌早在一边等得眼红不已,此时看见粉妆玉琢的凌儿,一双眼睛都要拔不出来了,再也忍不住,问道:“秋儿?能让我抱抱凌儿吗?”  “当然!”沐之秋尚未答应,萧逸大手一伸,已将凌儿从沐之秋怀中拎出丢进了褚天凌怀里,“表哥若是喜欢凌儿,只管抱走就好!”  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管抱走就好?萧逸这是直接把儿子送人了吗?这个没人性的只要娘子不要儿子的家伙。  凌儿被爹爹这么一拎一丢觉得煞是好玩,居然咧开小嘴,断断续续道:“爹爹!再……来!”  沐之秋惊喜道:“我儿子会说这么多话了?”  “会说话有什么了不起?为夫比他说得好!”  噢!这厮还有没有人能比的了?  凌儿在怀,褚天凌如捧至宝,登时眉开眼笑道:“凌儿?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凌儿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爹爹娘亲,大拇指塞在嘴里吸吮得正欢,但听褚天凌唤他,不由歪着脑袋看过来。半响,眼睛一亮,突然嚷道:“娘亲!”  “哈哈哈哈!”本来一双锃亮的贼眼扫来扫去,恨不能将曦儿也从萧逸和沐之秋怀中扫出来的老顽童捧腹大笑起来:“秋儿,这小子好有眼光,老夫就说褚天凌与你长得太像,乍一眼看去,倒像你的同胞姐妹一般,这小子就……”  “咳咳!”沐之秋赶紧打断老顽童的话,耐心纠正凌儿:“凌儿,不是娘亲,这是娘舅,娘舅,是舅舅,要叫舅舅……”  “唔!”萧逸突然插嘴道:“叫义父也成!”  才哭笑不得的褚天凌登时喜道:“萧逸?你可是说真的?真的要让我给凌儿做义父?”  “自然是真的,你且先将秋儿的木钗还给我!”  有了凌儿,褚天凌仿佛一下子就有了生活的动力,竟像是自己喜得贵子一般满心都是希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木钗。大大方方地将木钗往萧逸手中一塞,抱着凌儿便往养心殿走。  “凌儿?你可听到了,你爹爹允诺让你给我当儿子,你要记住才好,以后要叫我义父,我才是你的义父。”  不知道是褚天凌没有把话说清楚,还是凌儿认定了自己眼睛看到的,啪啪在褚天凌的脸上拍了两下,嘴里起劲儿地喊道:“娘亲娘亲……”  养心殿内一干重臣将皇上与靖王爷夫妇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才要同声恭贺,却听得凌儿不停地朝自家皇上喊娘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  褚天凌哭笑不得,他的性情本就圆滑随和,今日又是自父皇驾崩以来最开心的一日,索性不去纠正凌儿的口误,在凌儿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两口笑道:“娘亲就娘亲,反正凌儿要记住,你是我儿子!”  见褚天凌将凌儿抱走,沐之秋急了:“萧逸,凌儿还太小,不能过继给表哥,我要……”  脚步还没有跨进养心殿,便被萧逸一把拽回来,“谁说要把凌儿过继给他了?为夫的儿子,岂能过继给他?凌儿不像宸儿那般喜静听话,这小子太皮,一路上没少折腾为夫,为夫为他操碎了心。眼下不过让褚天凌帮忙当两天乳娘,乐呵乐呵过过当爹的瘾,也正好给秋儿和为夫腾点时间而已。”  噢!该死!这厮怎么这么坏呀?居然如此算计表哥。不过,什么叫给她和他腾点时间?这厮想要干什么?  才要相问,腰上一紧,已被萧逸打横抱起,眼前景物顿时如过往云烟纷纷往身后奔去……  老顽童张着大嘴瞧了半天,直到彻底看不见宝贝徒弟夫妇的身影,这才嘀咕道:“有了夫君儿子不要,师父也不要了,没良心的臭徒弟。”  才一转身,却瞧见冬果和夜袭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二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相视,胶着的目光中皆是电闪雷鸣。  牙齿一酸,老顽童低声怒斥道:“还不快学你们主子去办正经事儿,杵在这里作甚?”  冬果脸上一红,夜袭却如同得了圣旨一般,冲老顽童咧嘴一笑,跳出门外,抱起冬果就走,一转眼,便没了影子。  “挨千刀的,你们个个都欢欢喜喜,唯独没有人记得把曦儿带来,带凌儿一个是带,难道多带一个曦儿便累死了?嘿!秋儿、逸儿、夜袭、冬果都去忙自己的正经事,老夫还杵在养心殿作甚?”摸摸腮帮子,老顽童也拂袖而去。  褚天凌自在养心殿内逗弄萧逸,待凌儿玩儿累了开始打瞌睡,他才想起来萧逸和秋儿不见了,派人去寻,非但没找到,连夜袭、冬果和老顽童也没了影子,顷刻间便意识到自己被萧逸算计了。  失去秋儿却白得了个凌儿,像是上天给他的最好弥补,褚天凌倒也不生气,索性什么也不议了,直接遣了臣工们散去,亲自带着凌儿回龙榻上补眠去了。  萧逸抱着沐之秋一口气奔出数十里,直到来到一处没有人烟却鸟语花香的山谷才停下脚步。  将沐之秋放下来,额头抵着额头垂眸看着自家娘子,思念铺天盖地倾泻下来,萧逸俯首便向那张朝思暮想的红唇吻下去。  沐之秋的身体下意识地朝后倒去,萧逸带着她轻轻一滚,二人便落在了厚厚的野花丛中。  千言万语,都化作缠绵悠长的这一吻,仿佛要将这半年来无数的思念和委屈统统由唇舌传递给对方,沐之秋觉得,自己都要被萧逸吻化了。  宝贝娘子软玉在怀,鼻端皆是秋儿身上香甜的味道,萧逸哪里受得了?立刻生出占有的冲动,像是要在这天地之间宣布他的所有权,长指挑开衣衫,瞬间便带着细瓷般的人儿漫步云端。  沐之秋不由自主便攀附住萧逸精瘦结实的后背,只想将自己与他贴得更紧密一些……  事毕,懒懒地蜷缩在萧逸的怀里,沐之秋猫儿一般乖巧,心头皆是愉悦和满足。  “老公?我们认识几年了?”  微一思忖,萧逸道:“四年零三个月,秋儿嫁给为夫已经两年两个月零十天了。”  “你倒是记得清楚。”  “那当然,秋儿与为夫在一起的每一天为夫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认识真的只有四年零三个月么?”斜睨萧逸一眼,沐之秋奸笑道:“貌似从我十二岁那年开始,你便频频出入丞相府,只是那时,你眼睛里只看得到忍冬罢了。不过那时候我其实挺高兴的,因为每回只要你来了,沐之冬就会特别兴奋,整日都会在自己屋子里描呀画呀地忙着换衣裳,那样,一整天我都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她来害我。所以,那时候我也天天盼着你能来丞相府呢!”第584章 一家团聚  噢!原来那时候他在宝贝娘子的眼睛里就这么点作用?他的小女人还能不能再恶毒一点,再说出更多气死他不偿命的话来?  话说,猴年马月的老黄历了,他的小女人怎么还在提这件事呀?要知道,这可是他萧逸心中一辈子的伤疤,他的小女人可真记仇。  惩罚性地在沐之秋胸前一捏,萧逸咬牙道:“如今为夫痛改前非,连我这个人都赔给你了,秋儿怎地还不满足?”  凤目一眯,萧逸又得意地扬起嘴角道:“不过为夫现在是一只不会踩蛋的公鸡,秋儿既然纳了为夫就要负责到底,便是为夫再不好也概不退货。”  “咳咳!”呛咳几声,沐之秋哭笑不得。  这厮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呀?他怎么什么都能现学现用?  可是,想到萧逸为了她连结扎手术都做了,沐之秋心头又十分感动。  凑唇过去亲亲萧逸的脸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已经穿越过来四年多了,想当初,你将我送去‘死亡村’时,我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呢,如今,都已经快二十一岁了。在我们那里,二十一岁才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可是现下,我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亲了。唉!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  萧逸本就阴沉的面色更加黯然,捉住宝贝娘子的樱唇狠狠亲下去,一个字一个字已从牙缝里蹦出来:“秋儿是说为夫老了么?”  沐之秋被他热情如火的亲吻弄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地应道:“唔!其实也不算太老,你不过二十六岁而已。”  而已?不算太老?这话乃是何意?他就知道宝贝娘子嫌他老了,他就知道将他的小女人一个人留在褚国会被褚天凌那个大流氓给教坏了,果然,他的宝贝娘子已经看不上他了。  “那秋儿是觉得为夫老了,也不行了吗?”话说出来,萧逸的声音里已带着些怨气。  偏偏沐之秋尚沉醉在激吻之中反应实在有点慢,想都没想便呢喃着接嘴道:“嗯?不行了?什么不行了?”  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萧逸在指什么,衣冠禽兽的色狼夫君已奏响了胜利的凯歌。  这回萧逸可不像方才那般轻易便放过她,号角吹响便再也不愿停下来,仿佛不将他的钻研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便不足以证明他的强悍……  待沐之秋彻底瘫软在他怀中,哼哼唧唧地开始求饶时,萧逸才颇为得意地问道:“秋儿可还认为为夫老了?”  “不老不老!”疲劳和瞌睡登时被萧逸的话惊出九霄云外,谄媚地冲萧逸眨巴眨巴大眼睛,沐之秋笑道:“你是最棒的,最好的大力神,谁也比不上你。”  “真的?”  “千真万确,真得不得了!”  “那秋儿可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喜欢得不得了!”  “如此!”邪魅一笑,萧逸再度欺身压下来,“为夫也喜欢得不得了!”  噢!谁来拯救她?能不能来道闪电劈死萧逸?劈死她也行。  她的妖孽夫君,烧死吧!彻底将他们俩都烧死吧!好吧!她确实喜欢得不得了……  不知道来来回回多少次,沐之秋觉得自己都要变成洒落一地的野花了,萧逸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来。将她重新搂进怀中,一只手仍贪婪地游走在她如玉的肌肤上,另一只手却轻轻把玩着那支闯祸的木钗。  沐之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小心翼翼道:“此物本来是我留给舅舅的,不知道表哥什么时候拿了去。我念他身世可怜,也不忍向他讨要回来。嘿嘿!实在不是故意要送给表哥的,我发誓。”  发誓,赶紧发誓,小燕子说过,发誓不会遭天打雷劈,发誓发多了,连老天爷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邪肆地在宝贝娘子的脖子上再种一串草莓,萧逸冷声道:“为夫自然信得过秋儿。然,秋儿的贴身之物,他连窥视都不配,又怎能摆在他的凤座之上?”  “呵!”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沐之秋笑道:“不过一支木钗而已,你却把它看得比儿子还要重。”  “木钗重要,儿子也一样重要!凌儿迟早要继承褚国大统,在褚天凌的登基大典上露面,乃是最佳时机,不但可解褚天凌的燃眉之急,也顺便便宜了你我。如此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没错,当初褚天凌将太子信物送给凌儿,便预示着这一天的早晚到来。既然迟早都要卷入这场权利的争夺战,那还不如早早做好准备,这不管是对萧逸和褚天凌,还是对将来的宸儿和凌儿都百利而无一害。  虑及战事,颇为担心仍在静安王朝的云清和萧楠他们,沐之秋不由道:“静安王朝局势如何?这几个月我忙着助表哥治理国家,未曾留意京城的消息,你快告诉我,云清好不好?我爹爹好不好?萧楠和香香他们好不好?还有天下食府和逍遥楼的生意如何?还有……”  话未说完,便被萧逸打断:“秋儿每回与为夫在一起时都不专心,为夫已经饿了半年,秋儿可愿今日将我喂饱?”  “唔!已经好多次了,你还……”没有饱呀?这般喂下去,可不是要脱层皮?  “怎么?秋儿不愿意?”眉头一皱,竟是万般委屈:“为夫在家中带孩子本就辛苦,又对秋儿日思夜想寝食难安。秋儿竟,竟已不爱为夫了,如此,为夫……”  最见不得萧逸这种表情了,桃花眼不过朝她放放电,沐之秋就能被劈得外焦里嫩,“爱,爱,谁说我不爱你了?”  不过,那个,带孩子的不是绿衣她们和乳母么?她不在的日子,只怕云清带孩子的时间都比萧逸多,这厮怎地还好意思摆出一副贤夫良父的委屈模样?  “秋儿口说无凭,爱不光是嘴巴里说的。”  “那要怎样?”  “爱,是要做的!”  “唔!”才应声,已被某人化身为狼再次扑倒在地……  凌儿的到来,让褚天凌的坚持瞬间瓦解,原本登基大典上的龙凤座被换成了双龙座。  六月初一,登基大典顺利进行,褚国的百姓们赫然看见在新皇身边坐着一位几乎与皇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头戴小一号皇冠的小太子。  素闻太子无嗣的褚国百姓立刻沸腾了,皇后神马的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子嗣,子嗣。有了子嗣,就预示着未来的褚国会走向更加强大和昌盛。顷刻间,新皇与小粉团子成了所有褚人心中的英雄。  褚天凌并未当众宣布凌儿为太子,但整个登基大典,凌儿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所以,百姓们更加相信,这个长相奇俊,可爱得无与伦比的小粉团子必是褚国下一任国君无疑。  萧逸这次前来,不但带来了凌儿,还带来了千机阁根据沐之秋翻译的《武器大全》研究出来的几种武器制造方法和数据,甚至还带来了两把兵工厂打造的驳壳枪。  此番褚国动乱,黑土城险落敌手,使潜水艇打造计划搁浅将近半年,萧逸的到来如同雪中送炭,令马青山、王德和冯虎等人如获至宝。萧逸又将自己对潜水艇的最新构想细细叙述,他的条理清晰,思路明确,倘若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要一年,第一批潜水艇便能正式下海试航。  白天,萧逸和褚天凌等人在养心殿议事,褚天凌舍不得凌儿,会寸步不离地将凌儿抱在怀里。凌儿倒也听话,平时爬高上低没一分钟消停的他会安安静静地坐在褚天凌怀里瞪着一双大眼睛听大人说话。  沐之秋虽觉得小粉团子是狗看星星满眼迷,但凌儿认真的模样却让一干大臣们赞叹不已,便是萧逸,也觉得颇为新奇。  所有的担子都一股脑地砸给了萧逸,凌儿褚天凌又不要她插手,沐之秋成了甩手掌柜。她便利用难得的这忙里偷闲的几日,天天召集小公主、李婉蓉等一干后宫妃嫔们在太子宫内宣扬女子独立运动。  没几日,原本还畏畏缩缩的后宫妃嫔们便个个摩拳擦掌,打算在皇上面前真刀真枪地尝试一番。  沐之秋白天忙着煽动后宫妃嫔,夜里,萧逸却不遗余力地侍奉她。  没有了怀孕的隐忧,和萧逸在滚床单时沐之秋便再无顾虑,嘿咻的次数和质量便如芝麻开花一般,节节增高。  这般的宝贝娘子让萧逸快乐得都要飞起来,虽夜夜笙歌,白日里萧逸却如同扎了鸡血般精神抖擞,且极其罕见的逢人便笑,直将褚天凌和众朝臣们笑得两股战战脊背发麻,仿佛天都要塌了。  待一切理出眉目,萧逸便提出辞呈,打算带着沐之秋和凌儿返回静安王朝。  褚天凌刚和凌儿培养出些感情,哪里舍得。然,他刚登基称帝,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只好恹恹地允了。  但见赛广欲言又止,沐之秋看向萧逸。正对上萧逸自信坦荡的眸子,心头一暖,对褚天凌道:“表哥!褚国遭此劫难,大尾屿又刚刚收回,褚国正值用人之际,赛广将军就不要跟我们回去了。”  赛广惊喜道:“王妃?此话当真?”  “我可有骗你的时候?”  “王妃……”  赛广顿时眼眶一热,也不多言,只是单膝着地,冲沐之秋和萧逸行了个军礼。  六月初十,萧逸和沐之秋带着凌儿正式启程。  一路急行,十五日清晨便抵达云福镇。  让沐之秋没有想到的是,上官云清和萧楠、香香公主等居然带着宸儿、曦儿和洁儿在云福镇等他们。  乍一看见其他三个小粉团子,沐之秋差点激动得跳起来。顾不上是在码头上,三两步冲到小粉团子的面前,迫不及待地张开了怀抱。  刚开始三个小粉团子还有点认生,待看见凌儿得意又拽屁地死死霸着娘亲后顿时不满,尤其是曦儿,更是充分表现出了女侠的彪悍,一把将赖在娘亲怀里的凌儿拽出来,自己一头扎了进去。  洁儿抢不过哥哥姐姐,索性坐在地上耍赖皮嚎啕大哭。  宸儿充分表现出大哥哥应有的风度,虽然望着娘亲的眼睛里都是渴望与激动,但却硬是用冰冷的目光喝退了凌儿和曦儿,将洁儿顺利送进了娘亲的怀里。只是看着弟弟妹妹们被娘亲搂在怀里,宸儿冷漠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羡慕之色。  沐之秋索性将四个小粉团子一并拥到怀里,亲了这个亲那个,却是怎么都亲不够。  老顽童在旁边妒忌羡慕恨得抓耳挠腮,无奈曦儿眼睛里只有娘亲,对他理也不理。万般威逼利诱坑蒙拐骗失败后,老顽童只能在一旁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待沐之秋与孩子们腻歪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萧逸才道:“秋儿?你且带着孩子们随云清和九弟先回京城,为夫这就要前往寒城!”第585章 夫妻同心  沐之秋心头一紧:“去寒城?为什么要去寒城?”  寒城那个地方沐之秋的印象颇为深刻,想当初,她和萧逸从孤岛上返回,与云清一同三人乘车,萧逸用开水将云清烫伤,可不就是最后往返寒城捉回冰蟾负荆请罪,才使她二人感情得以升温的吗?  寒城,顾名思义,乃是静安王朝最最苦寒之地。最关键的是,寒城乃是静安王朝与匈奴接壤之处,乃是静安王朝前往匈奴的门户。  萧逸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跑去寒城,除非,匈奴来犯。  褚国一战她和萧逸分别半年,如今匈奴来犯,他们夫妻又要分开多久?  难怪在褚国的这短短十几日萧逸百般索要无休无止,难怪萧逸会将凌儿带去褚国分散褚天凌的注意力抓紧时间与她温存。原来,他是专程跑到褚国皇都与她告别的,原来,他想要的,不过是这十几日的夫妻团聚形影不离。  但见宝贝娘子目光闪烁,眸中皆是担忧,萧逸已知秋儿猜出了大概,遂点头道:“然!半月前,寒城来报,匈奴屡屡来犯,在我黑山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寒城城防空虚,恐难以支撑。故,父皇派遣黄家军前往寒城戍边!”  “混账!”沐之秋大怒:“黄毅将军的黄家军世世代代戍守昆仑线上,你们让一个习惯于在大沙漠里打仗的五旬老将军率兵跑去冰天雪地的寒城抵御外敌,这不是开玩笑嘛?皇上如此昏庸,你等如何不加以劝阻?”  “三嫂!不是这样的。”萧楠忙道:“父皇病重,已昭告天下,由八哥代为监国,所有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见到八哥形同亲见父皇,这道圣旨到底是不是父皇的意思我们尚不知晓……”  说到最后,萧楠已然底气不足。  沐之秋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官云清轻叹一声:“半月前!”  又是半月前,好巧,当真好巧。难怪萧逸听之任之,难怪云清见死不救,难怪连萧楠这样的火爆脾气都能眼睁睁地忍气吞声。这样混账的军令哪里会是萧良下的,分明就是萧震天为了削弱靖王党的势力故意将萧良推出来当傀儡。  什么狗屁监国?什么混账父亲?和舅舅相比,萧震天简直就是一头吞噬亲子的恶狼。  “秋儿?”看着他的小女人,萧逸的目光幽深如海,内里皆是压抑的惊涛骇浪,“黄毅将军一到寒城便因水土不服病倒了,黄家军亦有一半将士因水土不服丧失了战斗力。此时还不是调动虎贲军的最好时机,所以为夫请命,先带着靖王府的千余名暗卫和云清前去救急,父皇准了。”  萧逸说的是父皇准了,而不是萧良准了,可想而知,韬光养晦重兵在握的萧逸这段日子过得多么憋屈。  这种感觉就像你明明是个家财万贯又心地善良的大富豪,面对一群饥民想要开仓放粮,偏偏有人横加阻止,发现你有钱便想要你的命,所以,你必须得装成一个穷光蛋,硬生生地忍下所有的同情心。  该死的萧震天,迟早有一天,她沐之秋会让他尝尝不顾国家安危只惦记自己那点肮脏心思的代价。  “懂了!”慎重地点点头,眸中精光毕现:“靖王府的暗卫们不能离开,云清更不能离开,我与你同去寒城。”  不待萧逸回应,沐之秋扭头冲身后的夜袭和沐雷道:“夜袭?你速回京城调兵遣将,将所有的野战军全部带往寒城,沐雷与我和王爷先行,咱们在寒城汇合。”  萧逸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家宝贝娘子,他的小女人他的妻,他就知道他的秋儿会以大局为重伴他同行,他就知道,他的秋儿会在危难关头与他同生共死。  此去寒城,生死未卜,前途渺茫。萧逸从来不愿独自一人赴死,便是死,他也要和他的小女人死在一块儿。故,秋儿不能死,他亦不能死,便是仅有他夫妻二人,他们也要力挽狂澜,将匈奴从静安王朝的土地上撵出去。  所以,他跑去皇都不是为了吊唁贺喜,而是为了追妻,他要带着他的小女人一同奔赴战场。  所以,他早早就命云清和九弟将孩子们带来云福镇,只为与他夫妻二人告别。  只是,看着眼前母子五人相亲相爱难舍难分的画面,萧逸所有的想法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这世上,并不是他才最深爱他的小女人。他的孩子们,他们,也一样深爱着,离不开他的秋儿。  然,即便才与孩子们相聚,即便如此舍不得,他的宝贝娘子还是选择了民族大义和黎民百姓,还是选择了他。  “三嫂!”萧楠还要再劝,却被上官云清拉回。  “之秋?你且随萧逸去吧!”云淡风轻的脸上带着百折不挠的坚定,上官云清轻声道:“京城,还有孩子们,便交给我和师父吧!”  “我不用去寒城么?”老顽童激动得直冒星星眼。  像是觉得这般激动不大好,赶紧闭上嘴巴,但眼睛里的高兴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没错,他可不想去什么劳什子的寒城,有逸儿在的地方哪里需要他这个师父保护秋儿?再说,寒城是战场不是皇宫,他就算武功再高,也难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多一个他或者少一个他当真对整个战局没有太大影响。  然,留在京城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天天看见曦儿和其他小粉团子们,便是逸儿将所有的暗卫们都调走,他一人也足以保护四个小宝贝。这般,才能体现出他“生死门”门主的坚不可摧嘛!  “师父!你不用去了,云清说得对,你得留下,宸儿、曦儿他们四个就交给你和云清了。”  “太好了!唔……”将下半截话咽下去,老顽童又道:“秋儿?为师让阿冰和大武带领五百门徒随你们一同去寒城吧?虽说五百人起不了太大作用,但作为信使,阿冰他们绝对没问题,就算你想突袭匈奴的大营,阿冰他们也能给你和逸儿打打先锋。”  “好!谢谢师父!”  才应下,萧楠又道:“三哥,师祖在京城坐镇,又有上官丞相和我把持虎贲军,靖王府用不着那么多暗卫,你带走八百,且将他们和‘生死门’五百门徒皆编入三嫂的野战军中,关键时刻也能救急。”  “好!”萧逸微微一笑。  四千人对于数十万黄家军都是杯水车薪,更何况面对的是大批匈奴虎狼之师。不过,老顽童和九弟的这份心,他领了。  将宸儿、凌儿、曦儿和洁儿再一个个抱过来亲个遍,沐之秋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他们交给云清和老顽童等人。  沐雷已牵过烈焰,萧逸跨马而上,俯身伸出一只手给沐之秋:“宝贝儿,来!”  这不像是夫妻共赴沙场,倒像是萧逸邀请她跳一曲静谧安神的小夜曲。  沐之秋冲云清等人展颜一笑,这才毫不犹豫地握住萧逸的手。  萧逸猿臂轻展,沐之秋便如一朵轻盈的云落在了他身后,二人策马离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夫妻二人便消失在了正午的骄阳下。  烈焰日行千里,沐雷等人早已有过野外生存拉练的经验,胯下坐骑脚程亦不慢,阿冰率下“生死门”的门徒更是神出鬼没。仅用了两日,十八日一大早,便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寒城。  夜袭等人却比他们还要快些,沐之秋到达时,夜袭已率水鬼两个团的兵力和暗卫们临时组成的独立团在寒城等候。  但见出来相迎的人中没有黄毅,乃是黄家军副帅黄武威。沐之秋心头一寒,连披风都来不及脱下便问道:“黄毅将军在哪里?”  但听靖王妃言语中多有关切,黄武威不由眼眶一热,单膝着地倒头便拜:“靖王爷、靖王妃,你们快救救我家老将军吧!”  一听此话沐之秋便知大事不妙,与萧逸交换一下眼神,萧逸亲自上前扶起黄武威,问道:“武威将军莫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细细道来。”  “诺!”威武不屈的汉子揉揉眼睛,这才道:“自黑山关口失守一来,匈奴屡屡来犯。昨日,匈奴兵又跨过黑山关口在附近村庄烧杀抢掠。末将奉命率西路大军前去抗击,却被他们一路诱至黑山森林。待我等终于找到路返回后才知,匈奴大军深夜来袭寒城,竟将寒城百余名孕妇绑至城门上开膛破肚。老将军悲愤之下拖着病躯亲自率领东路大军前去剿杀,然,东路大军有六成都水土不服,所以,老将军麾下的东路大军被匈奴大军一路撵进黑山关口,被困在了山谷里,。”  沐之秋心中好不感叹,若不是黄家军一来到寒城便出现水土不服,近大半将士们都卧床不起,黄毅将军岂会识不破这般拙劣的调虎离山之计?这哪里是匈奴大军来犯?分明是声东击西,为的就是引出黄家军主帅罢了。  将百余名孕妇绑至城门上开膛破肚?听起来怎么如此像小日本的魔鬼行径?  当下,众人回到寒城大帅府,召集各营主将前来主帅营帐相见。  黄武威摊开寒城一带的地图,指着黑山关口道:“王爷王妃且瞧,就是这里。末将今日已率兵多次援救,却怎么都冲不过去,几个回合下来,倒是死伤了数千名弟兄。”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尚有战斗力的将士们就少,再死伤数千名,难怪黄武威见到他们跟见到亲生父母一般。  沐之秋进城之时还兀自纳闷,自古以来守城驻军安营扎寨都不会选择百姓居住的城池,就算地势再险峻,也会选择一处利于调兵遣将,且能将城池护在羽翼之下的位置安营扎寨,这黄武威怎地如此愚蠢,居然带着几十万黄家军跑到寒城来了?这岂不是将好好一匹战马变成了卧槽马,再难施展雄威吗?  待仔细看过地图,再听黄武威一番讲解,沐之秋嘘唏不已。  当真不能怪黄武威领兵不利,实在是黑山一带的气候和地理环境太特殊了。  自古以来,黑山都被作为静安王朝与匈奴的国界。所谓黑山,乃是寒城的一道天然屏障,终年积雪不化层峦叠嶂,丛林密布凶险异常。  黑山关口,乃是黑山一带唯一与匈奴相连之处。纵深数里,最狭窄的地方素有“一线天”之称。前朝曾有寒城数万精兵在黑山关口全歼数十万匈奴兵的壮举,据说,当时尸横遍野堆积如山,就连“一线天”都险些被匈奴大军的尸体填平。  寒城依山而建,处于黑山山脚下最为平坦之处。匈奴想要进入寒城,必须得穿越黑山关口。在这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冷兵器时代,“一线天”俨然是寒城乃至整个静安王朝最强有力的天然保护屏。故,多少年来,尽管匈奴蠢蠢欲动,却极少能在黑山关口发动大规模的战争。第586章 兵不厌诈  这样的地理环境,渐渐造就了朝廷麻痹,寒城兵力不足的现状。尤其萧震天当皇帝之后,寒城的护城军更是形同虚设,很多时候,整个寒城都无驻军,仅在“一线天”的位置设立不到百名兵士进行盘查。这便是为何此番战事一起,第一个丢掉的就是黑山关口的直接原因。  然,黄毅将军虽然不习惯寒城的气候,但经验老道目光精准。便是昨日,黄家军的大营还驻扎在黑山关口与寒城之间的一处隐蔽的山坳之中,距离寒城六十里,距离黑山关口却不足二十里。即,寒城、黄家军大营和黑山关口呈现出的乃是三点一线的态势。  黄家军这般安营扎寨,就相当于在黑山关口到寒城的路上设置了一道必经的关卡,即便匈奴突破黑山关口,想要入侵寒城,也必须得从黄家军大营上踏过去。  即便黄家军有近一半的兵力水土不服,但百年雄狮余威尚存,匈奴虽不停地在黑山关口一带滋事挑衅,却忌惮黄毅将军的虎威,始终不敢真正来犯。  按照正常思维,水土不服兵力不足的黄家军只管守住黑山关口,敌动我打,安心等待大军来援乃是上上之策。然,匈奴屡在黑山关口大施淫威,作为保一方平安的主帅黄毅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所以,昨日听闻匈奴又在黑山关口祸害百姓,黄毅将军当然会命黄武威率西路大军前去抵抗。  令人恼火的是天有不测风云,当真是苍天无眼,就在黄家军处于劣势,与匈奴胶着对峙的时候,黑山一带昨日却出现了六月飞雪的异常天气。  这对于本来就是苦寒之地的寒城来说也没什么稀奇,问题是,不知道雪势太大,还是人为因素,这场雪下到昨夜,居然将一处山体压塌发生了雪崩。而这处山体塌陷的位置,恰恰在黄家军大营与寒城之间,距离寒城仅有十里。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在寒城与黄家军之间的护城墙上割开了一个缺口,便是弃了黑山关口不用,匈奴的铁骑也能从这个缺口上进入寒城。  黄毅将军本来就为黑山关口的战况忧心如焚,突然听闻匈奴大军入侵寒城如何不急?当下顾不上许多,召集了所有剩下的黄家军组成东路大军弃了大营直奔寒城。  匈奴大军入侵寒城原本就是调虎离山,将黄家军东路大军从安全隐蔽的山坳中调出之后,匈奴大军便以猛虎下山之势弃了寒城一路围追堵截。  此时,黄毅将军便是发现上当了也无可奈何,只得带着东路大军且战且退,终于退入了黑山关口的山谷之中。  那片山谷地形复杂,多有虫蛇猛兽出没,最重要的是长年被瘴气环绕。因此,待黄家军东路大军完全进入山谷之后,匈奴便不追了,如同扎紧了袋口一般死死占据着黑山关口,只等黄家军东路大军在山谷内自己被困死。  根据黄武威所言,黄毅将军本来就处于弱势,这般落入匈奴的圈套岂会善罢甘休?今日已冒死多次硬攻黑山关口,黄武威亦带着西路大军数次营救。然,天时地利人和皆被匈奴占全,东路大军非但没有脱困,还如一头发怒的公牛陷入泥潭,越是挣扎陷得越深,更是白白连累了西路大军几千兄弟的性命。  沐之秋死死盯着桌上的地图,半响才问:“武威将军?你这幅地图准确性有多高?”  黄武威没有听懂,茫然地看向身边的夜袭。  夜袭冷声道:“王妃是问,你确定这幅地图与黑山一带的地理环境完全一致吗?”  黄武威愣了愣才道:“应该差不多,寒城数百年来使用的都是这样的……”  “数百年?”不满地皱皱眉,萧逸冷声打断黄武威的话:“倘若你这幅地形图描绘无误的话,东路大军与西路大军里应外合,怎会打不下一个黑山关口?就算黑山关口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数十万大军一窝蜂地往上冲也将匈奴人踩死了,黄毅将军岂会至今被困不出,甚至连个送信的人都不派?”  诸将顿时愣住,没错,他们怎么从未往这一层想过?  叹了口气,沐之秋摇头道:“虽说匈奴号称百万雄师来袭,但若真的有这么雄厚的兵力,岂会与黄家军在黑山关口对峙半月之久?匈奴有所忌惮只能说明他们的兵力与黄家军所差无几,这也是他们千方百计不遗余力想要将黄毅将军引出来的原因。”  “不管黑山关口的地势多么易守难攻,按照黄毅将军所率东路大军和西路大军当前的位置来看,同时向黑山关口发动总攻,就等同于两面夹击。这般,原是极为有利的战局,别说是在黑山关口上撕个口子,便是将盘踞在黑山关口的匈奴兵一网打尽也不是没有可能。然,你们攻击了好几次,却次次失败,你们就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你们看这里!”沐之秋素手一点:“黑山关口虽在黑山一带不怎么起眼,但瞧着至少也有好几里,倘若黄毅将军率领的东路大军在山谷中迷了路,或者他们想要攻击的根本就不是你们所谓的这个黑山关口,你们如何能接应得到他们?”  这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你以为两路大军进攻的都是同一地理位置,事实上,你们却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攻击着不同的位置。所以,便是战斗打得再响亮,被困的东路大军和援救的西路大军也碰不到一起。这般打下去,只怕将人打完了,黄武威这里还云山雾罩不知所终。  黄武威登时冷汗涔涔,他在黄毅将军麾下二十多年,黄毅将军调任兵部之前,他亦随老将军战场杀敌,也算得上作战经验丰富,可是,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靖王妃的分析虽匪夷所系,但却句句在理。倘若是他们将地形图绘制错了,那么,他们这般打法,哪里是在援救黄毅将军,根本就是无头苍蝇胡打一气。指不定非但帮不了黄毅将军,还会将东路大军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如此说来,今日他们损兵折将,原是自己喂到匈奴嘴边去的吗?  “还有一个问题!”沐之秋抬眸扫一眼众人:“既然东路大军冲不出来,你们也攻不过去,你们怎么知道黄毅将军就被困在那片山谷里?且你们怎么知道东路大军也向黑山关口发动过好几次进攻?”  这话问出来多少带着点不信任,让人听在耳朵里极不舒服,就好像现在在寒城的西路大军中有匈奴的奸细一般。  可是,若要反驳靖王妃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众将皆被噎在那里,黄武威更是吓得面色惨白,生怕一不小心就背上个卖主求荣的罪名。  “这个问题为夫来替武威将军回答!”仔细聆听的萧逸突然道:“知道黄毅将军被困黑山山谷,且知道东路大军也向黑山关口发动过进攻,乃是因为匈奴在黑山关口不断增兵的缘故。从这幅地形图上来看,黑山关口乃是静安王朝和匈奴唯一的通道,倘若不是因为黄毅将军困兽犹斗令匈奴损失惨重,匈奴岂会往黑山关口派兵增援?所以,武威将军的思路和决策没有问题。”  黄武威才松了一口气,又听萧逸道:“然,事无绝对。黄毅将军离开战场多年,满怀报国热情皆被深压心底,他虽性子粗犷,却粗中有细。秋儿是不是想说黄毅将军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被动所困,而是正在黑山关口一带的某一处地形图没有标识出来的位置与真正的匈奴大军抗击对峙?”  “然!”果然,知她者萧逸也。  并非沐之秋咄咄逼人,有很多漏洞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这黄武威当真头大无脑,竟然深信那张有百年传统的破地图。这岂不是在说黄毅将军老了不中用了,所以才会一出手就被匈奴打了个落花流水么?  黄武威到现在连匈奴大军到底有多少人都搞不清楚,又岂能摸到匈奴大军安营扎寨的位置?这岂是一句黑山关口地形险恶就能带过的?  两军对垒,不知敌营在何处,就好像敌暗我明,你只能被别人撵着挨揍,却丝毫没有还击之力。这是最窝囊的事情,黄毅将军戎马一生,什么样的战役没有见过?面对这般令人郁闷的战局,他岂能不想办法打开一个缺口?所以,不管黄武威是不是关心则乱,总之,还没有她了解黄毅的心思,就是黄武威这个副帅的失职。  “倘若所谓的水土不服只是黄毅将军的诈敌之计,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手指在地形图上顺势而上,沐之秋的声音已有缓和:“你们瞧,黄毅将军最早选择这块位置安营扎寨极好,便是处于寒城和黑山关口之间,匈奴想要找到也没那么容易。能有如此深谋远虑的黄毅将军岂会忘了在寒城内留下部分兵力守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匈奴进入寒城将百余名孕妇绑在城门上开膛破肚?”  顾不得先前的尴尬,黄武威眼睛一亮,脱口道:“靖王妃?你是说黄老将军根本就没有上当?”  “我也只是猜测,黄毅将军刚正不阿,应该不会拿寒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很有可能这是黄毅将军兵不厌诈的一出计谋。”点点头,沐之秋道:“黄毅将军戎马一生,作战经验丰富,不过是匈奴大军在黑山关口一带扰民,即便相救,也不至于让武威将军你带走一半的兵力,而在大营内只留下丧失了一半战斗力的东路大军。倘若我所猜不错的话,这场大雪确实是在黄毅将军意料之外的,只不过,黄毅将军领悟到匈奴所图之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将错就错深入敌营,以身为饵,彻底消灭匈奴大军。东路大军到底有没有水土不服我尚且不好断言,但我能肯定,黄毅将军现下已经找到了匈奴大军的大本营。而且,正如王爷所说,黄毅将军非但已经向匈奴大营发起过总攻,还令匈奴损失惨重!”  顷刻间,众人茅塞顿开。他们只想到匈奴人调兵遣将不断往黑山关口派兵增援,乃是害怕西路大军将黄毅将军救出来,怎地就没想到实际情况刚好和他们猜测的相反?会不会匈奴大军已经被黄毅将军扰得焦头烂额,生怕西路大军知晓后里应外合前去增援,所以才被逼无奈,一而再再而三增兵黑山关口呢?  “老将军他……”黄武威已然说不下去了。  黄老将军深谋远虑战场杀敌,他却白白让西路大军损兵折将,他有何颜面去见黄老将军?第587章 胡作非为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黄老将军神勇”,立时,嘘唏声不断。  沐之秋确叹道:“黄毅将军确实神勇,然,孤掌难鸣,只怕眼下东路大军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一愣,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倘若事情真的如靖王妃所料,那么,黄毅将军和东路大军当真九死一生。  “不管我们的猜测对不对,黄毅将军一定要救出来。”沐之秋的话掷地有声。  “如此!”萧逸凤目微眯,道:“本王便亲自去黑山山谷走一遭!”  微一颌首,沐之秋厉声道:“事已至此,不宜太操之过急,咱们得好好谋划一番。沐雨听令!”  “末将在!”  “从你麾下抽出人马,务必于黎明之前,将黑山一带,尤其是黑山关口的城防布兵情况细细绘制成作战图呈报上来。”  “诺!”  黄家军众将领暗暗吃惊,黑山一带地形复杂,沐雨将军再厉害,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靖王妃可是在异想天开?再说,作战指挥乃是男人的事情,怎地靖王爷不发号施令,靖王妃一女子却屡屡抛头露面?当真令人瞧不起!  眼见不少人面上已难掩轻蔑之色,沐之秋也不恼,冲萧逸点点头,道:“我先去大营看看将士们。”  素闻靖王妃乃静安王朝第一神医,如此,便是靖王妃要替西路大军疗伤看病了。打仗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情,若不是靖王妃方才言辞锋利,分析得入木三分,众将军早有心将她请出主帅大帐。反正大营就在城郊,骑马过去最多一炷香的功夫,靖王妃自己提出要去,岂不美哉?众将纷纷点头称赞。  萧逸冷冷扫一圈众人,道:“秋儿先去,待会儿为夫来寻你!夜袭!注意保护王妃!”  夜袭面上的肌肉抖了两下,王爷这个大白痴,他现在是王妃手下的野战军旅长,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了好不好?这种事情哪里还需要王爷吩咐?王爷也太拿自己当颗葱了。  冲自家王爷翻个白眼,连声诺都懒得应,夜袭下意识地又往王妃身边凑了凑。  众将面面相觑,这夜袭将军好大的架子,怎地对靖王妃毕恭毕敬,对靖王爷却是理也不理,就连靖王爷同他说话,他也像没听见一般?话说,夜袭将军以前不是靖王爷的贴身侍卫吗?现在怎地对靖王妃惟命是从?难道夜袭将军也是个攀高枝的主儿?  这边众人腹诽不止,那边萧逸俊脸更寒,夜袭这小子当真欠收拾。自从上回他进了一次销魂院之后,夜袭就再没给他过好脸子看,搞得他整天都像个受气包似的。偏偏宝贝娘子对夜袭大加赞赏,让他有火气也没地方发。  沐之秋掩唇一笑,柔声道:“好!那我和夜袭先去了。”  其他人不知道靖王妃的本事,黄武威却是清楚不过。他本有心再留靖王妃一同商议战事,但见靖王爷面露不愉,靖王妃又挂念将士们的伤势,遂悻悻作罢,只命一兵士给靖王妃带路。  沐之秋前脚一走,夜袭、沐雨、沐雷、杨峥和阿冰、大武等也跟着走了。先前靖王爷和靖王妃身后还人满为患,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名靖王府的暗卫统领立在靖王爷身后。  黄家军诸将登时愣住,这是什么情况?  今早夜袭将军率沐雨、杨峥将军和暗卫统领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寒城大帅府,门口的士兵竟毫无察觉,他们只道这是靖王爷手下的神鬼之师,满怀希望地等待靖王爷的到来。  靖王爷等来了,却是带着女眷,虽说这位女眷不同寻常,但到底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如何能入得了这些铁骨铮铮的硬汉们的法眼?  尤其是方才分析战况时,靖王爷一言不发,皆由靖王妃代言,他们还暗自腹诽靖王爷惧内,眼下更是这般情形,当下就有不少人连带着靖王爷也一并鄙视了。  黄武威皱了皱眉,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靖王爷,冷声道:“夜袭将军乃是靖王妃手下水鬼部队旅长,沐雷、沐雨和杨峥三位将军为夜袭旅长麾下的团长,阿冰和大武乃是‘生死门’的人。”  “啊?”众将大吃一惊。  他们中有不少人曾听闻靖王妃手下有一支唤作水鬼的野战部队,黄毅老将军对靖王妃这支水鬼部队大加赞赏。能让主帅称赞的部队自然不一般,只是这支部队名不见经传,在外界少有传闻,别说水鬼部队的具体精髓,就连夜袭等人皆是水鬼他们都从未想过。武威将军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登时就让诸将惊出一身冷汗。  虽懊恼先前对靖王妃的轻视,但对水鬼部队却实在好奇,有胆大的便问:“王爷,敢问王妃的水鬼们……”  “嗯?”话未问完,便被靖王爷这声又冷又硬的嗯给嗯没了。  抬头看看靖王爷,但见王爷面色如霜,眸中隐着戾气,明显对他们的态度极为不满。一屋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老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再敢说话……  走出大帅帐,沐雷第一个憋不住骂道:“娘的,居然敢怀疑王妃的实力,可不是以为我们这些水鬼都是泥捏的吗?”  他这么一说,沐雨、杨峥皆有些愤愤,便是夜袭,眸中亦闪过一丝不满。  “无需他们瞧得起,实力需要行动证明,而不是只靠嘴巴来说的。”  夜袭等人心头一凛,同时拱手道:“属下冒失!”  “无妨!寒城战事没这么简单,我总觉得咱们又遇到老朋友了。”沐之秋轻笑:“既然有人将战火从褚国烧到了寒城,那咱们这回便斩草除根吧!”  下意识地与沐雷、沐雨等人相互望望,杨峥难掩心头喜悦:“王妃?咱们水鬼可要并入黄家军?”  “无需!黄家军由王爷率领,实力已然够了,我们水鬼只需做我们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可。”  沐之秋又问:“你们可能即刻就投入战斗?要不要先休息两个时辰?”  话一问出口,所有人都笑起来,连夜袭都笑了:“王妃这是在心疼我等吗?”  “呵呵!”沐之秋也笑了。  水鬼何以称作水鬼?别说只是两日的急行军,便是十天半月不睡觉,他们也照样能精神抖擞地投入战斗。  “如此!”眸中精光一闪,沐之秋朗声道:“咱们水鬼扬威天下的时刻到了!”  比沐之秋许诺的时间还要短,天才刚擦擦黑,萧逸等人尚在主帅帐中商议,一份崭新的黑山地形图已送达。  看着这幅他们从未见过,却详细到连每个山头长的是草还是树都绘制得清清楚楚的地形图,黄武威等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水鬼的逆天。  这张地形图从表面上看,大体情况似乎与以前的旧地形图相同,但只要仔细看清每一处标识,便不难发现,众望所归的黑山关口在这两幅地图上的情况根本就背道而驰。  与旧地形图一样,黑山关口与寒城相连的这一面有个可供十人并排通过的入口,另一面的出口位置也与以前地形图所示基本一致,出口不远处便是大面积的黑山山谷。  然而,在那个所谓的“一线天”的地方,却平白多出来了一条路,这条路却通往黑山山系中一片方圆足有上百里的无人区。这个无人区被标成了醒目的红色,显然是靖王妃专门剔出来的。  诸将心头凛然,虽说他们才来寒城不久,对黑山一带的地形不能说了然于心,但却也不至于是在瞎打胡闹。尽管黑山关口已经失守,但黄家军还是多次派出探子勘察过地形。何时听说过“一线天”还有这么大一片无人区?难不成这片无人区和雪山坍塌之处一样,也是在瞬间形成的?  倘若黄毅老将军和东路大军现下就在这片无人区中,便是他们西路大军勇猛无敌地打通黑山关口进入黑山山谷,只怕也找不到东路大军的踪迹。  这般看起来,靖王妃的冷嘲热讽还是好的,他们当该被靖王爷斩首示众才对。  冷冷扫一眼在座诸将,萧逸剑眉微蹙:“诸位觉得如何?”  便是最没眼色的人也听得出来王爷这是替自家王妃秋后算账呢!当下,众将军头皮一麻,纷纷离座单膝着地道:“末将有眼无珠贻误战机,任凭王爷发落!”  “本王对发落尔等没兴趣,待将匈奴赶出去之后,看秋儿高不高兴发落你们吧!”  萧逸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传令官来报:“启禀王爷,王妃,王妃她……”  “秋儿怎么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方才还稳坐泰山的靖王爷已冲出帐外。不由暗暗叫苦,看来,便是得罪了靖王爷也不能得罪靖王妃啊!  才出得大帅帐,萧逸便愣住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影憧憧,在火把的掩映下如同牛头马面热闹非凡,整个大帅府仿若成了阴曹地府的骡马牛羊牲口交易市场。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王妃命‘生死门’购买的牛羊,在大帅府中登记完之后就送往西路军大营,还有更多的已经……”  “王妃呢?”  传令官答非所问道:“王妃命临时战地医疗小分队给各营受伤的兄弟们疗伤看病……”  “那夜袭呢?”  “夜袭统领带着沐雷和杨峥两个团的水兵攻打黑山关口去了……”  “糟糕!”  “还有更糟的!”传令官咽咽口水,终于小心翼翼道:“王妃亲自去雪崩处查看地形去了!”  才跟出来的黄家军诸将不由暗暗叫苦,靖王妃当真忙上添乱,虽说发现了那片无人区大家都很着急,但这般意气用事地只用一千多人就去攻打黑山关口,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黄毅将军被困已然够令人担心了,再加一个靖王妃,这不是要了大伙儿的命么?  “靖王妃可是带着沐雨团长一起去的?”  “否!”扑通一声跪下,传令官都快哭出来了:“靖王妃命沐雨团长带领水鬼给所有的战马钉钉掌,又让大武带着四百名‘生死门’门徒召集寒城所有铁匠做钉鞋和钉帽……”  “混账!”一把揪住传令官的领子,萧逸大怒:“本王问你王妃的情况,你却给本王顾左右而言他,可是在找死?”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黄武威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劝说:“你还不快说,靖王妃究竟带了多少人?”  “就带了阿冰手下一百名‘生死门’门徒,和,和三百头牦牛……”  “三百头牦牛?”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何意?难不成靖王妃还指望这三百头牦牛能变成三千精锐之师?  “嗯!”传令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王妃说,三百头牦牛就够了,其他的都留给夜袭旅长他们用……”第588章 水鬼扬威  萧逸再度打断他:“你为何早点不来报知本王?”  传令官愣了愣,硬着头皮道:“王妃,王妃她不让说……”  “该死!”  萧逸才松手,却被传令官一把拉住衣角:“王爷!王妃命小的过半个时辰再来通报,但小的怕王妃出事,所以不敢延误……”  脚下一顿,萧逸目光如炬:“王妃让你对本王说什么?”  “王妃说,说让王爷抓紧时间沙场点兵,子时一到,立刻前往黑山关口接应。”  还接应个鸟,他的秋儿都只身退敌去了。他倒是该夸他的小女人勇气可嘉,还是该狠狠揍她一顿?  一把将传令官丢出去,人已跃至飞奔而来的烈焰背上,“黄武威听令!本王命你沙场点兵,半个时辰内整装完毕,子时向黑山关口发起总攻。”  黄武威诺字尚来不及出口,哪里还有靖王爷的影子?  不由看看身后呆若木鸡的诸将,怒道:“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回去召集人马?贻误战机者,军法从事!”  萧逸的心都快蹦出来了,他该死的胆大妄为的小女人。一路赶来餐风露宿,便是睡觉,他们都在马背上,他的小女人不心疼自己,他却心疼,他的宝贝娘子是将自己当成铁人了吗?  就算三岁小儿,也知雪山崩塌处不可能没有匈奴兵把守,他的小女人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带着一百名“生死门”门徒去了。非但如此,该死的小女人还胆大妄为到让夜袭只带一群疲惫不堪的水鬼们去打军事要地的黑山关口,他的小女人今日可是脑筋不正常?  雪山坍塌处距离寒城本就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逸便带着独立团心急火燎地赶到了。  远远地,萧逸便看见自家宝贝娘子正有条不紊地指挥阿冰的手下赶着一大群背负大木桶的牦牛在坍塌的大豁口处走来走去。这般黑漆漆的环境,他的小女人倒是节省,只让人点一支火把,便是萧逸才思敏捷眼力超群,也实在看不出他的宝贝娘子在做什么。  然,微弱的火光下,秋儿模糊的身影却显得姿态优雅从容大气,只是瘦弱得令人心尖发颤,恰似那抹豆大的火光,竟像随时都要融入黑暗中一般。  心头一慌,人已离开烈焰高高跃起直奔宝贝娘子而去。  突然被萧逸抱进怀里,沐之秋先是一愣,继而回头冲他甜甜一笑,“你来了?”  “为夫若不来,秋儿是不是还打算带着这区区一百人冲进去?”萧逸满脸不悦,已是杀气腾腾。  “冲进去?呵呵!说得好像这个豁口比黑山关口还要危险似的。”沐之秋笑起来:“难道水鬼没有将作战图送回去吗?”  作战图?眉头微皱,萧逸的凤目凛了凛。作战图当然送回去了,只不过他尚未仔细看完全图而已。  但瞧萧逸的表情沐之秋便猜出了大概,不由冲萧逸神秘一笑,“既然还没看全,那就让你来看一出好戏。”  萧逸还要再问,阿冰却上前道:“少主,运来的水和桐油全部洒完了。”  “好!阿冰,你先带着大家将这批牦牛的钉掌解决,然后自己也换上钉鞋在此候着,大武他们很快就会赶来与你汇合,你让他们也要穿上钉鞋。只要有匈奴兵从这里逃窜,就给我狠狠地打回去!不过,切记,牦牛全军覆没都没关系,你们,一个都不能战死。”  阿冰心头一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诺!”  但见萧逸若有所思,沐之秋暗骂一声妖孽,笑意盈盈道:“不要再琢磨了,跟你猜得八九不离十。估计武威将军点兵点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咱们且去黑山关口瞧瞧夜袭他们如何?”  将阿冰等人留在豁口处自行忙碌,沐之秋和萧逸便带着独立团前往黑山关口。  夜袭麾下水鬼早呈三个方队隐在山坳中悄然待命,但见王爷和王妃携手而来,个个如同嗷嗷待哺的狼一般眼睛发亮,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黑山关口的匈奴人杀个片甲不留,叼着匈奴人的首级来向靖王爷和靖王妃邀功。  夜袭、沐雷、沐雨、杨峥四人现身迎上来,冲萧逸和沐之秋行了个二十一世纪的标准军礼,问道:“王妃!天已黑透了,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开始吧!记住,你等不要急功近利,待匈奴兵阵脚大乱再往上冲,切莫让一个兄弟掉队!”  “明白!水鬼们,放马放牛!”  眨眼之间,四下里便响起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口哨声,紧接着一团团火光撕破黑暗,更有鞭炮声噼里啪啦接二连三地响起,旋即,便见四周的山坳中突然冲出一群群头顶钉帽的骡马牛羊。  受到惊吓,牲畜们本就惊慌失色地闷头往前冲,偏偏身后还有一群人手持刀剑不断在牛羊臀上砍劈,牲畜们登时呈现出百兽狂奔的惊人之势。  试想一下,成千上万头骡马牛羊受惊后,头顶独角兽那般的钉帽闷着头冲上黑山关口,那会是什么情形?便是家畜,野心一旦复苏,也能在瞬间杀人于无形。不过小半个时辰,黑山关口便响起了击鼓声,只可惜,鼓声持续了还不到一分钟,便被鬼哭狼嚎的叫骂声和哭喊声打断了。  “夜袭!”沐之秋厉声道:“开始进攻!”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群头戴钉帽,身形异常高大粗壮的牦牛被水鬼们从山坳中赶了出来。显然,这些牦牛也受到了惊吓,苦于受制于人,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夜袭手势一挥,两千七百名水鬼身子一缩,竟无比矫健地闪身于牦牛腹下。牦牛们突然没了禁锢,登时撒开四蹄闷头往黑山关口冲去。  若是此时萧逸再看不懂他的小女人在做什么,他就不配做秋儿的夫君了。  这世上可还有比他的小妻子更加聪慧的女子吗?便是仅有四千人马,他的小女人也可以给他变成四万兵力来。  如果战争一直这般打下去,别说黑山关口,便是整个黑山,只怕也能被他的小女人踏平了。  难怪秋儿敢大言不惭地要求夜袭和阿冰不损一兵一卒,骡马牛羊都冲在最前面挨刀,就算是静安王朝最弱的兵马,应该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攻下黑山关口。  若不是寒城骡马牛羊有限,秋儿岂会让传令官告诉他沙场点兵子时才来救场?大概他们还在大帅府中商议如何退敌,他的小妻子已经拎着匈奴王的人头笑眯眯地邀功来了。  俯首便在宝贝娘子粉嫩雪白的后脖颈上种下一个大草莓,萧逸咬牙切齿道:“秋儿是想以此告诉为夫,战场之上,你才是真正的卫冕之王吗?”  沐之秋正在关注战事,后脖颈上一痛,扭头便对上萧逸灼灼的眸子。面上一红道:“我不过瞧着黄武威等人自大狂妄,想让水鬼杀杀他们的傲气而已,哪里就想取而代之了?”  “还说没有?”俯首便在他的小女人娇艳欲滴的樱唇上轻啄一口。  “一点点啦!夜袭他们也训练那么久了,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省得都把他们憋坏了。”  “憋坏了?”萧逸道:“你若不是想对付那人,怎么可能让宝贝水鬼当先锋?便是憋到最后一刻,也不会让人知道水鬼真正的实力。”  “你也猜出来啦?”微微垂眸,沐之秋叹道:“水鬼不出面恐难对付得了他,何必再让黄毅将军的人白白去送死?黄家军损失的兄弟们已经够多了。”  “嗯!”凤目微眯,萧逸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为夫吧!即便为夫无能,不能生擒他,还有阿冰他们不是?沐大元帅只管放心便是!”  “嗤!”沐之秋忍俊不禁:“油嘴滑舌!”  “噢?秋儿怎知为夫油嘴滑舌?需尝过方能得以验证嘛!”话音才落,饥渴的薄唇已疯狂地攫住了沐之秋的红唇。  他夫妻二人旁若无人地吻成一团,身后的独立团却暗暗叫苦。  王爷这只欲求不满的大色狼,在家里时不时地耍耍流氓就算了,怎么跑到战场上也这样?噢!早知道王爷是这等货色,他们也该一早跟着夜袭旅长去野外拉练。也省得人人都有仗可打,只有他们在这里瞧着王爷耍流氓长针眼儿。  话说,自家王爷这般,是想气死匈奴王么?  拥吻许久,萧逸二人紧紧纠缠的唇舌才依依难舍地分开。  紧紧手臂,轻轻贴住宝贝娘子的耳朵,萧逸低声道:“秋儿且放心,这次,为夫要将她上回擅闯国医府的账一并算回来!”  待沐之秋清醒过来时,哪里还有萧逸温暖的怀抱?放目远眺,只见黄家军铺天盖地狂奔而来,当先一人仿若战神降临,正领着千军万马直奔黑山关口,不是萧逸还有谁?  心头一热,唉!她的妖孽夫君果然聪慧异常,这般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如此,云妹妹!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里不需要我们了,尔等还是随我返回雪山坍塌的豁口处,静观阿冰他们守株待兔吧!”  ……  黄武威带着黄家军西路大军急匆匆地赶来,正好看见牲畜们狂奔顶撞践踏匈奴兵的情景,还不待反应过来,便见一群雄健的牦牛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往黑山关口横冲直撞,而牦牛腹下却突然伸出一柄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不过瞬间,黑山关口已被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大口子,牦牛群穷追拼命逃窜的匈奴兵而去。  所有黄家军的心头几乎同时升起一股郁闷,md,亏他们号称不败之师,怎地在寒城这等苦寒之地呆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想到这么一本万利的法子来?  尚未回过神,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已横刀立马于大军之前,“黄家军的将士们,且随本王进入黑山腹地,与黄毅老将军一同活捉匈奴王!”  靖王爷不说救出黄毅老将军,而是说与黄毅老将军一同活捉匈奴王,这般便是在告诉三军,黄毅老将军根本不是身陷困境,而是作为开路先锋,已先一步拉开了与匈奴大决战的帷幕。  士气顿时大振,西路军如同一柄锐不可挡的剑,狠狠地扎向匈奴的心窝。  夜袭所率水鬼冲开黑山关口后并不停留,只赶着牦牛群继续往里冲,不多时,便来到了所谓的“一线天”。  身后已听得见黄家军激昂的厮杀声,想必要不了多久,黑山关口便会重回黄家军手里。夜袭冷冽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骄傲自信的笑容,身形一晃,已从牦牛腹下钻出稳稳骑在了牦牛背上。  说实话,一开始听见王妃说要让他们驾牛冲关时,夜袭着实吓了一跳,可当王妃将全盘计划告诉他们之后,夜袭竟觉得,骑牛打仗的,才是真正的英雄。第589章 黑背出世  黑山一带气候特殊,生活在这里的牲畜们,不管是牛羊还是骡马,身材都会比中原地带的矮一些,但却体格宽大四肢强壮,尤其是这些牲畜们的毛都比中原一带的牲畜们要长许多,大部分骡马的鬓毛和牦牛身上的长毛几乎能垂到地上,这样一身长毛简直就是专门为水鬼做掩护而生的。  话说,“生死门”也忒了得,居然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寒城所有长长毛的牲畜全都集中到了黄家军大营。若不是王妃只要迅猛彪悍的牲畜,指不定阿冰他们连寒城的猫狗都会一并捉来。  果然,情况与王妃所料一模一样,先前看到骡马牛羊狂奔不止,匈奴兵还道是野兽受惊狂奔,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专门将黑山关口的路障打开,以便受惊的野兽通过。待发现这些狂奔的不是野兽而是家畜时,匈奴兵哪里还来得及抵抗?不是被牲畜们头上的钉帽顶得穿肠肚烂,就是被牲畜们踏在脚下鬼哭狼嚎。  而他们这些晚一步驾牛冲上去的水鬼们简直就像是在割韭菜,只管对着惊慌失措毫无招架能力的匈奴兵们一通砍杀便是。  追随王爷这么多年,夜袭竟第一次生出打仗时也能打盹养神的不尽兴来。  见旅长翻身上牛,沐雷等人也纷纷从牦牛肚子底下钻了出来。  “嗨!”杨峥叹道:“这鸟仗打得真没意思,匈奴兵跟豆腐做得一般,黄家军到底是如何损兵数千的?”  “不得浑说!”夜袭训斥道:“王妃常说骄兵必败,我等当谨慎些才是。”  才训完,夜袭又低声补了一句:“不过,就这样的黑山关口,也能让那么多黄家军战死,黄武威也忒熊包了。”  “哈哈……”沐雷才笑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  杨峥却是实在憋不住,死死捂着嘴笑得险些从牛背上掉下去。  夜袭斜扫闷笑不止的手下,冷冽的俊脸终于没办法再绷下去,无声地笑起来。  “王妃说了,我等的任务只是将黑山关口夺下来替王爷打前锋,待找到匈奴兵的老巢报知王爷后,就必须功成身退。尔等可明白?”  “明白!”  呵!夜袭偷笑,倘若所有的功劳都被他们抢完了,不知道王爷会不会被气死。  想想就觉得兴奋,王爷输给王妃,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叫人激动向往的事情吗?  白日里沐雨手下擅长勘探地形的水鬼们已找到了这片无人区,只是,地方太大,地形又实在太复杂,且王妃也不让他们轻易冒险,所以他们并未进入。眼下,为了防止西路大军冲进来后走错路贻误战机甚至全军覆没,王妃才让他们打头阵先探路。否则,指不定此时,王妃已经命他们低调地鸣金收兵了。  进入无人区不到半刻,夜袭便跳下牛背,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着月光仔细察看起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微带笑意的俊脸立时变得冷若寒冰。  丢下手中的石头又往前跨两步,夜袭再拾起另一块石头仔细瞧。少顷,将石头丢下,竟趴在地面上侧耳聆听起来。然,越听眉心皱得越紧,眸中也渐渐涌起惊涛骇浪。  沐雷、沐雨和杨峥在一旁悄悄交换一下眼神,也捡起地上的石头仔细查看起来,待看清楚后个个眸色暗沉,已然没了先前嬉嬉闹闹的轻松。  “旅长?”沐雷低声问道:“怎么办?我们究竟该往哪里走?”  话音才落,便听身后有人道:“西路大军随后就到,你等可找到路了?”  众人抬头,正瞧见自家王爷带着数十名黄家军飞身下马。当下,纷纷行礼道:“王爷,此处诡异得很,我等无法判断走向。”  “怎么说?”  沐雨拱手道:“地下水的流向已被人为改变,变得纵横交错乌七八糟,根本没办法根据水流方向来判断匈奴大营的具体位置,且无人区的磁场发生改变,地表以下皆是回音现象,我等无法确认。”  “果然如秋儿所料,那人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萧逸放眼扫视一圈四周,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既如此,那便强攻吧!”  “王爷且慢!”始终没出声的夜袭突然道:“便是没有路,属下也定要变出一条路来。”  若是其他人说这种话,萧逸早已嗤之以鼻,但夜袭说出来,那便表示夜袭胸有成足。那人自以为聪明绝顶,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却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遇到手段刁钻层出不穷的秋儿和水鬼,活该她倒霉。  询问地看向夜袭,夜袭冲他点点头,冷声唤道:“沐雨团长麾下沈聪出列!”  “属下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可明白?”  “明白!”  话音落下,沈聪便不慌不忙地取下身上的背囊背包,竟从里面掏出一个活物放在了地上。  月光之下,这东西似狼似犬,一双溜圆的眼睛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只是个头有点小,站在体型笨重的牦牛群中间,有点像一个孩子站在大人中间。  随靖王爷一起来的几名小将早就注意到水鬼们人人都背着一只奇形怪状的背囊背包,看一眼便知分量不轻。然,夜袭等人却时时刻刻都背在身上,便连先前在大帅府中议事,也不曾将背包放下来。今早夜袭旅长一行风尘仆仆赶到,黄武威副帅好心命侍卫去接他们身上的背包,却被水鬼们大手一挥挡开,那模样,就好像背包里藏着稀世珍宝一般。  打仗的时候身穿铠甲已经够笨重了,偏偏水鬼们还个个背着这么硕大沉重的背包,这是脑筋有问题还是背包内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几位小将实在为水鬼们捏了把冷汗。  然,担心归担心,他们却着实好奇,直恨不得将水鬼们的背包抢过来好好一探究竟。  现在,突然看见一名水鬼竟从背包中掏出一只狼来,大惊之下,一小将脱口道:“狼!”  “少见多怪!”萧逸不满地瞪他一眼,“此物叫做狼犬。”  “王爷好眼力!”沈聪赞道:“这是是狼与犬生出的后代,与王妃说过的一种狼犬非常相像,所以我叫它黑背!”  “你是打算让它为本王带路?”  “否!”沈聪摇摇头:“无人区的水流方向和磁场都已发生变化,黑背又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估计很难帮我们带路。”  “那你将它拿出来作甚?”小将不满道:“战绩稍纵即逝,既然你们水鬼也黔驴技穷,那便听从靖王爷的指挥吧!”  四下里的水鬼面色皆一沉,空气中已涌动着某种危险的火药气息。  “休得胡说!”萧逸突然问道:“沈聪?你确定黑背行?”  但见自家王爷目光深沉若有所思,沈聪已知王爷猜出了大概。果然如同王妃和旅长所言,王爷当真是个妖孽。  钦佩地竖竖大拇指,沈聪道:“黑背还未完全长成,所以王妃始终不让属下用它。然,此一时彼一时,兵贵神速,此战必须得赢。”  伸手在黑背头上摸了摸,沈聪旁若无人地对黑背道:“黑背!今日黑山关口一战水鬼部队已经打开了良好的开端,我们能不能再接再励救出黄毅老将军,替王妃扬眉吐气,就全看你的了。”  沈聪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只狼犬,而是他的兄弟一般。  那黑背看起来不过是一条两个月大的小狼犬,这一路冲击砍杀过来,它始终缩在沈聪的背囊背包中悄无声息,温顺得像只兔子。现下听见沈聪的话,竟仰首在沈聪的手上舔了舔,哪里有半点杀气,完全就是只宠物犬。  众人正暗自犯嘀咕,却见黑背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不多时,四下里竟响起一片狼啸声。像是察觉出空气中的火药味,黑背嗖地一下往前窜出两步,速度迅猛如同闪电,便是萧逸也看不清楚它的身形。  此时的黑背,哪里还有方才乖狗狗的模样,完全显示出了狼的本性,浑身上下充满了锐不可挡的嗜血杀气,只瞧一眼,便能感受到它的危险。  黄家军诸小将心头大惊,这黑背哪里是王爷和沈聪说的什么狼犬,但听它对月长啸的声音和此时的动作神态,分明就是实实在在的狼,而且还是一匹异常罕见的狼。只怕要不了几个月,这黑背便能成为名符其实的狼王。  即便水鬼个个身怀绝技,可眼下他们的坐骑却是牦牛,黑背此时将无人区内的狼都召集过来,万一狼群兽性大发袭击牦牛和人,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诸小将的担心萧逸皆看在眼里,畜生到底不是人,连沈聪也没有十成把握,他自然不愿让水鬼们陷入险境。当下,冲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队形立刻发生变化,瞬间便成了攻击力极强的牡阵。  这边水鬼的队形刚刚摆好,四下里便出现了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竟是越来越近,不多时,众人便被狼群包围。  黑背突然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毛立刻炸起来,猛一仰首,又对着月亮发出一声长啸。四周的狼立刻回应,一时间,无人区内狼啸连连声声不绝于耳。  其实,和身材熊健高大的野狼比起来,萧逸多少觉得黑背太小了点,看起来有点像一头发怒的小野猫。不过,连他都得承认,沈聪将黑背驯化得很好,单看黑背从方才在沈聪的背包中驯良听话到现在的野性迸发,便不难瞧出,沈聪对黑背的训练方式是极其残忍血腥的。这样的黑背,甭管是狼还是犬,它都是一名佼佼者,其战斗力丝毫不会比水鬼差。  不过,秋儿曾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黑背能不能战胜无人区的狼群,登上一呼百应的狼王之位,那要看黑背自己的本事。  牡阵悄悄后退两步,黑背却身子一弓,竟嗖地一下往前窜出了两丈有余。  众人眼前一闪,果然,黑背的四肢刚刚落地,在它面前便出现了一只身形高大,异常矫健俊美的银色雄狼。  饶是方才沈聪信心满满,此时也不由感到牙疼。若不是这场战争来得太突然,他岂会这么早就让黑背现世?和这头银狼王比起来,黑背简直就是一个孩子。  不过沈聪的担心显然没对黑背造成丝毫影响,因为在狼王阴霾残暴的目光逼视下,黑背不但没有被吓退,反而精神抖擞地又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黑背迈出这一步的同时,狼王身形如电,突然高高飞跃起来。  夜袭和沐雷、沐雨同时一惊,这一幕颇有点像当初王妃让他们互殴比试的情形,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黑背不可能全身而退,最后的结果即便不死也会受重伤。所以,黑背取胜的唯一办法就是抢夺先机。第590章 两军合并  可是很明显,黑背慢了,别说先机,它迈出了这一步几乎就踏上了死亡之途。倘若他们所猜不错,下一秒,狼王便会以雷霆之势重压下来咬断黑背的咽喉。  几乎没有悬念,狼王的动作和所有水鬼的猜测一模一样,在它的利爪即将摁住黑背的同时,它已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向黑背咬将下来。  眼见黑背就要血溅当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看上去明显慢了不止半拍的黑背突然身形一闪,谁也没有看清楚它是如何做到的,它已扑到了狼王的背上。  这一幕颇有戏剧性,一大一小一白一黑两匹狼,呈现出诡异的叠加姿态,小了一号的黑狼站在白狼背上,与白狼方向刚好相反,只是低头对着白狼的后腰咆哮不止。  显然黑背受伤了,它的一只耳朵耷拉下来,像是少了一角,借着斑驳的月光,能清清楚楚瞧见猩红的血顺着耳朵往下流,黑背原本深色暴戾的脸颊经鲜血一染,显得诡异而残忍。然,受到了血腥的刺激,黑背却显得异常亢奋,深绿色的眼睛里全是嗜血的疯狂。  众所周知,狼号称铜头铁尾豆腐腰,此时,只要黑背对准狼王的后腰狠狠咬下去,即便狼王再勇猛强悍,也会变成一条死狗。可是,黑背只是将四爪牢牢钉抓在狼王的脊背上并不下口,清亮的口涎顺着尖利的獠牙不停滴落在狼王银色绝美的毛皮之上。  每滴落一滴口涎,银狼王便像被雷电劈中一次颤抖一下。如此僵持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黑背终于失去了耐心,猛地仰首冲天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嚎,张嘴便对着银狼王的后腰咬下去。  利齿尚未穿透皮毛,银狼王前腿一软,竟屈膝跪了下去。  原本它这般前腿下跪黑背势必会从它背上栽下来,可是,黑背却像牢牢钉在了它背上一般,竟稳若磐石丝毫未动。  银狼王身上的锐气登时散了,将脑袋伏在前爪上不停“呜呜”嘶叫,那声音竟像是丧家之犬在撒娇求饶。  狼王臣服,狼群立刻变成了一群听话的小羊,都如狼王一样前爪跪地俯下头颅“呜呜”求饶起来。  但见黑背如同真正的狼王般从银狼王身上缓步下来,抖了抖身上的毛,猛地一绷身躯,冲天再长啸一声。以银狼王为首的狼群顿时收到命令,纷纷随之仰首长啸。  这场面看得直叫人惊掉下巴,便是沈聪自己也没想到黑背会如此神勇,愣了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谁嘀咕道:“tmd,当真牛逼!咱们水鬼部队是不是该设立一支黑背连?”  这句话登时让沈聪回了神,当下竟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他这般得意笑出声,沐雷已在沐雨肩上重重一拍:“兄弟?哥哥我不过陪王妃去褚国走了一趟,你手下竟冒出来这等厉害角色,当真羡煞哥哥了。”  见王爷欣赏的目光也随之望过来,沐雨不好意思地咧咧嘴,道:“启禀王爷,沐雷大哥走之前沈聪便觅得一窝小狼犬,王妃见沈聪与它们甚是亲热,特意让沈聪单独训练。只是,这东西金贵又命贱,沈聪忙乎了数月,竟个个扛不住训练死光了。好在其中一只母犬临死前又产下一窝幼崽,沈聪自然视若珍宝。两个月前,沈聪前去喂食,竟发现黑背将同窝兄弟姐妹们皆咬死拖出窝外。如此凶残的狼性沈聪岂敢声张,王妃不在,他便胆大包天地悄悄将黑背藏匿在背包中随身携带单独驯养。不料黑背争气,这般风里来雨里去非但活了下来,还变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水鬼。此番来救寒城,沈聪再不敢继续隐瞒,才将黑背的事情告诉了王妃。王妃大度,当即便允了沈聪的恳求带黑背一同作战,属下和沐雷大哥一样,其实也是第一次得见黑背的真容。”  又是他的小女人在暗中操作,萧逸眼眸发亮,他的小女人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武器?怎地一条狗不狗狼不狼残害同胞的野兽到了秋儿手里,也能变成千军万马?水鬼们说得没错,他的小女人果真牛逼。  先前还质疑黑背的黄家军小将已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好厉害!今日方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天,靖王妃的水鬼部队当真乃神鬼之师!”  “那当然!”小将话音未落,萧逸已拽屁地挺挺胸道:“我娘子的本事大得很,尔等一辈子都学不会!”  夜袭等人头皮一麻,噢,自家王爷的癔症又犯了,赶紧抬头望天,心中不停腹诽:“王爷!您还可以再白痴一点。”  银狼王率下狼群皆生长在这片无人区内,便是所有的人都视这块迷宫般的无人区为死亡地带,狼群们也能为他们打开一条生路。  当下,沈聪将方才从黑山关口一名匈奴士兵手里夺来的大刀递到黑背鼻子底下,道:“黑背,命你麾下狼兵即刻出发,带我们去找匈奴人的大营!”  黑背煞有介事地使劲嗅了嗅大刀,低嘶两声,银狼王转身便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停下来,看模样便知是在等黑背。  这银狼王也是狼眼看人低,对黑背唯唯诺诺,对四周数千水鬼和牦牛却连瞧都懒得瞧一眼,明明是黑背的手下败将,却依然带着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  萧逸眼眸一暗,道:“跟上去!”  进入无人区深处,能见度越来越低,月亮不知何时藏入云层中不见,四周竟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夜袭一声令下,水鬼们便从背包中取出夜视镜戴上,夜袭、沐雷、沐雨等武功高强者,硬是凭借着自身的真功夫跟随在狼群身后,只将夜视镜借给打头阵的黄家军使用。  黄家军进入无人区后仿佛盲人摸象,急行军时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走丢了。此时有了夜视镜顿时如虎添翼,心头好不感慨,靖王妃的水鬼哪里是作战部队,简直就是天兵天将,因此,黄家军们对水鬼们身上的背囊背包愈发羡慕向往起来。  萧逸敏感地觉察出了其中的奥妙,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不管人为如何更改,地形地貌都不会发生变化,真正的变化,如同秋儿所说,乃是从奇门遁甲之中演变而生的秘术罢了。  由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的组合而成的六十花甲子是以时间为主要特征的全息符号,以后天八卦为主的九宫八卦是以空间为主要特征的全息符号。奇门遁甲就是将这二者按一定的规则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融时空为一体,包括天、地、人、神在内的多维立体的动态宇宙思维模型。  所谓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再如何融合,奇门遁甲也会存在一定的规律,就好比诸葛亮的八卦阵,不管如何神秘莫测,点将台一点会在最中间。所以,奇门遁甲一般都以模型中的时间资讯为主,这样才能达到预测万事万物、以利趋吉避凶的效果。  偏偏匈奴大营中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样的高人,此番竟是以模型中的空间咨询为主,硬是将奇门遁甲好端端的规律打破了。规律一旦打破,便衍生出无数种可能,便是九宫八卦阵也会变得有其形而无其意,点将台就有可能藏在任何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老版的旧式地形图上除了“一线天”再无其他,而水鬼们绘制的新地形图却会出现这么大一片无人区的原因吧?  如此本末倒置,将后天八卦凌驾于天干地支六十花甲子之上的事情,普通人岂敢做,一个不小心便会自食恶果。想这世上,恐怕除了能掌控移动地宫的老顽童之外再无他人,难道裳云真的有这等本事?  倘若不是裳云,难道精神病真的有分身之术,竟比他们还早一步跑到黑山一带来了?  别说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是真的,萧逸也不相信精神病能有这等本事。想老顽童、玩偶师这样的奇人多少年才会出现一两个,怎么可能人人都出自妙真散人门下?  难道,匈奴大营中又出现了其他高人?唯有这一点,萧逸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萧逸也隐隐察觉得出这个所谓的高人亦是在东施效颦,倘若此人确实掌握了转换奇门遁甲的精髓,便是水鬼们有再大的本事,只怕也查不出这片无人区。  不知怎地,脑海中竟浮现出老顽童曾在倭皇龙榻下的那间密室来。萧逸心中猛地打了个突,老顽童能盗回来一本《武器大全》,会不会也有其他人能盗走一本逆天的新奇门遁甲?  萧逸察觉有异,夜袭等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水鬼部队是王妃用现代化作战方式训练出来的一支特殊部队,虽将各种战略战术应用得无比娴熟,但对奇门遁甲了解得却不深。出了能感受到四周环境的不同寻常外,他们实在难解其意。  不过水鬼历来沉稳,便是如此,依然战斗力十足。  眼见身后跟上来的黄家军越来越多,当下萧逸不敢托大,命所有的人并肩而行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战斗。  好在动物眼睛里的世界没有人脑中形成的如此复杂,狼群认路更多靠的是一种本能。所以队伍在层峦叠嶂中虽行进困难,却也没有停下来。  夜袭等人经过水鬼训练,对危险有着异常敏锐的洞察力,才行到一处洼地,便察觉出有人趁黑偷袭。夜袭大手一挥,护在队伍外围的水鬼们便已出手,先发制人。  夜袭快如闪电,身形一晃,已出现在偷袭者的身后,手指刚扼住对方咽喉,便听那人惊喜道:“可是靖王爷的人?”  黑漆漆的坏境实在看不真切,夜视镜下只能瞧出人头攒动,但黄武威却脱口道:“老刘将军?是你吗?”  “武威将军?”  “自己人!”夜袭轻声说完,制住偷袭者的水鬼们已悄无声息地回归队伍。  出现东路大军的人,那就说明黄毅老将军就在附近。黄武威道:“老刘将军,黄老将军现在何处?靖王爷和靖王妃助我们来了!”  “太好了!”黑暗中,老刘将军的表情看不清楚,但声音却带着颤抖:“黄老将军重伤昏迷不醒,我等已在这一带被困好多日了。你们若再不来救,只怕我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被困好多天?黄武威愣住。东路大军分明只被困住一天,即便现在已经是黎明时分,也不过才过了两天,老刘将军如何会说被困好多天?话说,将士们随身携带的干粮足够支撑四五天,如何会轻易被饿死?  此时不便向众人解释奇门遁甲改换时空的真相,萧逸岔开话题问道:“尔等被困在此,可知道匈奴大营的位置?”  “匈奴大营?”老刘将军显然愣了一下,“难道真如黄老将军所言,匈奴王就藏在这一带吗?”  才问完便瞧见各处山头皆是绿幽幽的眼睛,老刘将军头皮一紧,脱口道:“狼!王爷,有狼!”  “无妨!”转身,萧逸冲夜袭道:“让黑背鸣金收兵吧!不易太过高调,以免动静太大引起匈奴王的怀疑。待东西路大军全部汇合后,沈聪与黑背留下协助本王,你带领其他水鬼全部返回寒城保护王妃!”  沐雷、沐雨、杨峥不由看向旅长,但见夜袭面色虽淡,眸中却星辰璀璨,不由个个面上闪过喜色。  沈聪已将背包取下,沐雨朝他打了个手势,他便在背包上轻拍两下。电光火石间众人只觉眼前黑色一闪,黑背已窜了出去。  不多时,周围狼群便无声退去,只留黑背和狼王一前一后蹲在一块凸起的巨石上,俨然是在放哨。第591章 天降神兵  老刘将军和手下看得目瞪口呆,多日来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天兵神将,浑身上下充满了锐气。  不待靖王爷再问,老刘将军便急急道:“当日,我们被匈奴兵一路追赶进入‘一线天’,不知道怎么就行到了此地。此地甚是邪性,虽困住了我们,但匈奴兵亦小心谨慎。故,他们时不时在附近搜查,但却始终未找到我们。渐渐地,黄老将军便瞧出些苗头,所以特命末将等专门留在这一处守株待兔,只等匈奴兵自己送上门。说来也怪,这两天匈奴兵屡屡出现,人数越来越多,看上去却像是急着赶路。末将等怕他们前去突袭寒城,所以一有人出现便一概剿杀!”  此话更验证了萧逸心头的猜测,遂点点头,萧逸道:“将军辛苦了!”  “辛苦倒说不上!”老刘将军苦笑道:“只是,这天总是不亮,实在叫人憋屈,我等都快变成夜猫子了。”  此时,便是黄武威等人尚琢磨不透是怎么回事,也知此处的凶险与奇门遁甲有关。但凡上战场打仗之人,对奇门遁甲再不熟悉也会懂些战术,可如此诡异莫测的奇门遁甲他们还真没见过。  这般,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靖王爷,却听靖王爷淡然道:“老刘将军,你且先带本王去瞧瞧黄毅将军,少顷,咱们便一窝端掉匈奴王的老巢,彻底解决寒城之危。”  “诺!”老刘将军欣然领命。  ……  无人区一处隐蔽山坳中,以九宫八卦阵的方式驻扎着密密匝匝的帐篷,最中间的点将台上矗立着一顶异常庞大的帐篷,即便是在黑漆漆的环境中,依然能透出凌厉的威压,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紧张和压抑。  帐内,巨大的灯盏将整个大帐照得亮如白昼,然,杯盘散落,满地狼藉,二十余名满面胡须形如棕熊的彪形大汉正在喝酒吃肉,淫词秽语不绝于耳。  内间屏风之后,纱幔层层,男女衣衫胡乱纠缠扔在床下。透过纱幔,隐约可见人影憧憧,不时传来男子粗重的喘息和女子放浪的笑声。  外间的大汉们边吃边相互传递眼神,个个笑得暧昧不堪。  一人终于忍不住轻笑道:“这贱人果然骚得很,竟将大王迷得死去活来,连酒也不与我等喝个尽兴。”  另一人酸溜溜道:“大王日夜笙歌,哪里想得到我等也需要女人解馋?”  像是为了响应他的话,里间的床榻传来一阵重重的撞击声,吱吱嘎嘎地听在众人耳朵里,仿佛不堪重负,随时都要被撞塌了一般。  “靠!老子受不了了,要进去和大王同乐!”一个大汉腾地站起来,摇摇晃晃便要往里走。  “你不要命了?”有人赶紧拉住他:“云姑娘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若不是她带来的那本兵书,我军岂能找到这样一处稳妥的地方安营扎寨?大王说了,黄毅那个老匹夫虽藏在怪石阵中一时间我们奈何不了他,但这般困着,迟早得困死他。待收拾了黄武威那个黄口小儿攻下寒城,咱们何愁找不到女人?”  “怕个鸟?依本将军之见,我军只管从那豁口处……”  “你不要命了!”赶紧捂住醉鬼的嘴巴“云姑娘说了,那个豁口处乃是逃生时才能用的紧急通道,平日里只用作威慑黄家军。大王看重云姑娘,若听见此话,你的脑袋可还保得住?”  ……  但见黑乎乎的山坳中排列齐整有序的九宫八卦阵营帐,萧逸便知找对了地方。  秋儿说,面对强敌,不必做无谓的牺牲。秋儿说,钱用完了可以再赚,装备丢了可以再置,命丢了就什么都没了。秋儿还说,狂轰滥炸下,便是铜头铁脑,也会被炸得晕头转向。  如此,他便来开创静安王朝有史以来最没意思,也最恃强凌弱的一次袭击,让匈奴王好好瞧瞧,什么叫不损一兵一卒的打仗。  “去!将匈奴大营给本王炸出一个豁口来!”萧逸挥挥手。  “诺!”独立团悄无声息地上前,却是和水鬼部队一样,人人背上都背着个大包。有细心的黄家军却已瞧出来,独立团的背包与水鬼们的完全不同。  眨眼间,独立团的八百名暗卫便如同八百条黑色闪电冲下山头。透过夜视镜,黄家军各统领能清楚地瞧见他们并非是去冲锋陷阵的,而是冲到匈奴大营前丢下了一个个东西后转身便跑。  数百条火信燃起,如同数百条银龙撕破黑暗,众人尚未弄明白独立团做了什么,轰隆隆的震天响声已冲入耳膜,瞬间,地动山摇,天地为之变色。  萧逸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嗜杀和兴奋,冷声道:“冲!活捉匈奴王!”  ……  匈奴大营主帅营帐的里间,床榻上的女子渐渐从意醉神迷中清醒过来,睨一眼依旧在她身上忙碌索要的粗犷男子,娇笑道:“我的王,您还满意吗?”  狠狠动作两下,男人狞笑道:“你的床上功夫和布兵打仗之法一样奥妙无穷,待朕挖掘完之后,也让他们尝尝鲜,省得他们总怪朕不体恤下属只管自己独乐!”  女子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大王!我听说今日靖王爷与他的王妃已经到了寒城……”  “怎么?朕还满足不了你?”  “呵!大王何出此言?”妙手不安分地挑逗两下,顿时引起男人更猛烈的攻击,“我只是与沐之秋有不共戴天之仇!”  “沐之秋?”男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朕听说此女有点本事,不知她的床上功夫可有你好?”  “大王?那处豁口不可大意,我师父说,雪山虽易炸开,但动摇根本却后患无穷。您还是多派些人手尽早在那里筑起城防工事,以免被靖王爷夺了去白白丢掉退路。”  “嗯?你师父?靖王爷?你惦记的男人倒真不少!朕在你心目中便那么无用吗?”一呲獠牙,狠狠往女子雪白的胸脯上咬去。  “啊!大王好坏!”  “那处豁口易守难攻,倘若萧逸真有本事进得去,朕的手下自然会炸掉通道。届时发生雪崩,保管叫萧逸永远留在雪山之下。”  “还有黄毅,我们已经损失了不少人了……”  “那个老匹夫何惧之有?倘若不是你解不了那本书上的精髓,朕手下这千余人岂会白白丧命?”  “那大王可还要继续增兵黑山关口?万一靖王爷他……”  “增兵增兵?若不是你总鼓动朕增兵黑山关口,那千余人岂会落入黄毅老匹夫的陷阱?”大怒下,男人翻身下床,随手拾起地上的皮袍套在身上,不悦道:“难不成朕手下五万大军,连个黑山关口都守不住吗?”  “五万大军对黄家军数十万西路大军还是少了点儿,我是担心……”  “你是担心你的靖王爷成为朕的奴隶吧?”再次打断女子的话,男人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此战,朕定要活捉萧逸!”  才饶过屏风掀帘出来,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巨响声震得匈奴王险些摔倒在地。尚未反应过来,营帐外突然扑进来一名侍卫:“大王!大事不好!黄家军打进来了!”  不知所云的众将目光纷纷投来,像看白痴一般看向侍卫。  侍卫见无人相信,急急嚷道:“静安王朝靖王爷萧逸亲自率领黄家军东西路大军炸开了我们的九宫八卦阵攻进来了,我们,我们的将士死伤无数!”  “你说什么?”  匈奴王扑上前劈手就是一掌,侍卫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先前还放浪形骸的诸将纷纷站起身,其中一人已忍不住冲出了营帐。  转眼间,他又冲了进来:“大,大王,不好了,萧逸真的带人打进来了!”  内间床榻上的女子心头大惊,眸中顿时划过狠毒的怨恨,悄无声息地咬牙道:“沐之秋!”  匈奴王走出营帐,面前呈现的哪里是战场,完全是一副人间地狱的凄惨景象。  手下的将士们被炸得残肢断臂,有没死透在地上爬的,有身上燃着熊熊大火四处逃窜的,哭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黄家军如同天神降临,骑着战马驰骋而来,所到之处,一批批匈奴兵相继倒下去。  有两个身上着火的匈奴兵分不清方向逃窜至主帅大营前横冲直撞,匈奴王手持大刀,随手一劈,俩人便身首异处倒在地上被烧成了一堆焦炭。  “我等在此拖住靖王爷,大王快走!”  在亲卫队的护卫下,匈奴王如同丧家之犬一路往西逃窜……  夜袭等人骑着牦牛返回黑山关口,但见守卫的士兵已经换成黄家军,便知这里的战役已顺利结束,遂直接往雪山坍塌的豁口处而来。  远远地便瞧见豁口处的地面光洁如镜,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芒,竟像是在雪山上镶嵌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将此处照得如同白昼。  杨峥轻笑道:“王妃果然聪明,这般便将匈奴王的后路都切断了吧?”  “倒也不尽然!”沐雷道:“若匈奴王有点脑子,不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走这条路,王妃的计划就会落空。”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沐雨蹙眉道:“所谓兵不厌诈,那人岂会将真正的退路留给匈奴王?”  “确实!”沐雷点头道:“那人千算万算,大概怎么也算不到王妃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吧?”  “你们觉得此人是倭国质子吗?”夜袭扫一眼手下的三个团长,冷声道:“虽然手法相似,但却仅有其形不解其意。只怕,另有其人!”  沐雷等人心头一惊,登时明白过来,难怪王爷让他们速速返回保护王妃。如此,他们当更快些才是。  待更近些,瞧见约定的隐蔽山坳处那抹熟悉的身影正眺目远望,夜袭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属下来迟!”  回头,瞧见一张张年轻的脸上皆是担心,沐之秋心头一热,笑道:“你们回来了?王爷是不是已经攻入匈奴大营了?”  “然!”夜袭点头:“属下回到黑山关口时,隐约听到爆破的声音,估计现下,匈奴王正在往这里逃窜。”  “呵呵!辛苦了!”  “王妃神机妙算,黑背果然立下大功!”  “是么?那太好了。待此战结束,可由沈聪亲自领队,组成警犬营!”  “王妃?”看一眼身后的水鬼们,夜袭迟疑一下道:“王妃在此撒上桐油河水,又命我等组成牦牛阵攻下黑山关口之计虽妙不可言,但心思活泛之人也不是想不到。然,属下有一事不明,王妃可能为属下和战士们解惑?”  “你是想问我是如何知道无人区的磁场和地下水流发生改变的是吗?”第592章 排除悖论  垂眸半响,沐之秋才道:“你们的猜测没有错,无人区的磁场发生改变并非由奇门遁甲造成。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以前听说过一种武器,它有改变附近环境磁场的作用,那个人只是利用这种武器达到了只有奇门遁甲才能达到的逆天效果罢了。”  现代化军事攻击系统和防御系统使飞机、战舰导航系统失灵屡见不鲜,甚至连导弹都能被磁场和声波干扰混淆视线从而失去攻击目标,吓唬吓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古人根本就是毛毛雨。问题是,她该如何向夜袭和水鬼们解释什么是现代化军事攻击系统和防御系统?又要怎么解释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现代化武器的?难道要告诉他们她沐之秋乃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  固然,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没被人当成妖怪烧死乃是仰仗了萧逸的淫威,但,夜袭等人若不配合,萧逸便是再强大妖孽只怕也孤掌难鸣。以夜袭等人的智慧,只怕对她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可军人们就是这般可爱,便是心头再存疑惑,只要你有实力,是真正的强者,他们依然会信赖你,依然敬仰你,依然将你视为生死之交。故,沐之秋能说的,仅此而已。  果然,夜袭唇角一弯,眸中已闪过一丝了然,“属下明白了!”  “王妃?”沐雷抠抠脑袋,面带尴尬问道:“旅长他们都贼精,自然明白王妃的心思,可是属下愚笨,至今都觉得云山雾罩。属下越礼,能否请王妃明示?”  “呵呵!”沐之秋浅笑道:“沐雷,你想知道什么但讲无妨。”  “是这样的王妃,我就觉得非常奇怪,既然这里有这么大一个豁口,匈奴人为何不用呢?若说这个豁口不能过人,王妃也不会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是不是?倘若可以过人,匈奴人直接攻打寒城就好,做什么非要和黄毅将军在黑山关口死磕?难不成匈奴进犯,为的不是我静安王朝的大片领土,而是一个黄毅将军?这种可能非但没有逻辑性,反而让人觉得很荒唐,黄毅老将军又不是绝世美女,还能让匈奴王如此牵肠挂肚耿耿于怀?”  夜袭、沐雨和杨峥不由对视一眼,他们对王妃的信赖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王妃说匈奴王一定会由此逃亡,他们只管认定便好,当真不曾仔细想过这处豁口通不通。  果然如王妃所说,人不可貌相,沐雷虽说直了些,当真不是有勇无谋的粗人,也许,有些心思,比他们还要缜密周到。  “说得好!”沐之秋点头赞道:“能想到这一点,沐雷,你当真了不起。”  “这个问题也一度困扰着我,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指向豁口,沐之秋道:“你们瞧,这个豁口距离寒城不过十里,远比黑山关口距离寒城近得多。无论突袭还是包抄、撤退,这都是一条至关重要的通道。特别是昨日,黄武威将军率下西路大军在这个豁口处与匈奴兵面对面发生过冲突,西路大军被迫弃了黄家军大营,搬入寒城驻扎。由此可见,此处乃是匈奴的军事要塞,故,谁都不会怀疑这里有重兵把守,便是王爷,亦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里面有个悖论,匈奴王有什么理由前夜只是将百余名孕妇绑缚在城门上开膛破肚,而不直接趁夜屠城?难道真如沐雷所说,匈奴王所图乃是黄毅将军一人?这个结论就和公鸡下蛋一般荒唐,故,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所谓的雪崩留下的豁口根本就走不通,前夜,在寒城中作乱的根本就不是匈奴人,而是有人假借匈奴王的名义推波助澜想要引出黄毅将军罢了。”  “如此,很多事情都解释通了,尤其是新的地形图绘制出来之后,更是为黄毅将军被困无人区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不过,第二个悖论又出现了,显然,匈奴王之所以敢高枕无忧,就是因为无人区没有被人发现。然,事无绝对,这世上有太多智绝超群之人,不光是我师父和王爷,云清和我表哥大概也能识破无人区的伎俩。本来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奇门遁甲,便是一匹识途的老马,都能找到出路,一旦黄家军得到高人指点,突破黑山关口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匈奴王当如何自保?自古狡兔三窟,倘若不是立下生死状,何人会打一场杀身成仁的仗?东西路大军闯入无人区匈奴大营,寒城空虚,倘若此时,匈奴王突然出现在寒城展开一场大屠杀,即便黄家军及时返回救援,寒城也会死伤过半。这般,便是打输了,匈奴王也会虽败犹荣。所以匈奴王势必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隐蔽的生路,这条生路非但能让他逃出生天,更能让他在成为丧家之犬后反咬静安王朝一口。如此,他会将这条生路选择哪里呢……”  “可是,若这处豁口就是匈奴王选择的退路,黄毅将军为何当日不打此处,却被匈奴兵赶进黑山山谷?”沐雷脱口而出,说完又意识到自己逾越了,硬着头皮涨红脸道:“属下,属下是想说,黄毅将军便是此处攻打不下且战且退,也该如西路大军那般,先退回寒城去,最不济,也该先退回黄家军大营才是,怎就一退便退进黑山山谷里去了?那个,王妃,属下……”  “继续说下去!”沐之秋眼眸晶亮,鼓励道:“你想到了什么沐雷?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属下是觉得,觉得黄毅将军当日出兵,根本就没有来攻打这处豁口……”话未说完,猛地愣住。  只瞧沐雷的表情,便知他已想到了。沐之秋点头道:“没错!沐雷,就是你想的这样。黄毅将军早已派人勘察过地形,这个豁口压根就不通,他亦知所谓的寒城城头绑缚孕妇开膛破肚乃是诱敌之计,所以,他根本没有往寒城方向走,而是直接出兵黑山关口,这就是东路大军会被匈奴兵赶入黑山山谷的真正原因。”  “既不通,王妃为何还要认定匈奴王会从这处豁口逃脱?”这一回却是夜袭、沐雨和杨峥同时问出口。  “是啊?为什么?”眸光一凛,沐之秋道:“当所有的悖论都围绕着这个豁口产生时,这个豁口就显得十分特殊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匈奴王在此故弄玄虚大做文章,绝不会空穴来风。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无论剩下的是什么,即使是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因为,真相永远都只有一个。所以,这个豁口不但是通的,还是人为造成的,只不过,已经被打通的豁口被一道貌似不可翻越的雪壁使了障眼法挡住了而已。”  众人心头皆是一寒,会有这种可能吗?将雪山打通,中间却还剩下一道门帘般的雪壁遮人耳目,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将雪山控制得如此分寸精准吗?  唇角一勾,沐之秋面上浮现出微微讥讽,“想知道这个猜测成不成立我只能用行动验证,所以,在你们前往黑山关口时,我亲自带着阿冰他们去走了一趟。不出所料,除了道路极其难行之外,我们被一座看起来高不可攀的雪壁挡住了,若不是阿冰等人会地遁,我大概会直接命人在雪壁上挖一个洞试探。穿过雪壁我们便遭遇了匈奴兵,大概匈奴王做梦都没想到静安王朝会有人如此执着脑残地硬穿雪壁往里闯吧,所以,雪壁的那一面只预留了几十名匈奴兵把守。解决掉那些匈奴兵之后,我仔细查看了这一带的地形,此处易守难攻,与‘一线天’的地貌相似,大部队若要强制通行,便是不发生踩踏事件,也有可能会再次引发塌方将匈奴兵皆埋入雪山之下。然,若只是小股部队或者散兵,却极易悄然通过。”  原来如此,看似简单的布兵打仗,王妃却早一步抽丝剥茧窥得真相。果然天道酬勤,王妃说得没错,这世上没有笨人,只有不愿去尝试的懒人。  心头疑惑解除,当下众人对王妃的崇拜和敬佩又更深一层。  “王妃!”看看夜袭和沐雨,沐雷迟疑道:“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白,那人一次次加害王妃,王妃为何不将那人赶尽杀绝?”  “沐雷(沐雷团长、大哥)!”夜袭、杨峥和沐雨同时厉声阻止。  “无妨!”转身,避开夜袭等人的目光,沐之秋轻轻叹了口气,“到底,她是王爷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便是再罪不可赦,也不能死在我手里。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王爷若不追究,便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夜袭皱皱眉,王妃这话怎么说得如此别扭?那个妖女是王爷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那王妃是什么?小王爷和小公主们又是什么?瞧王妃都把王爷惯成什么样了?就因为那妖女乃是云妃娘娘的侄女,是王爷曾经的青梅竹马,王妃便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她。下回,若是这妖女把魔爪伸向小王爷和小公主们,王妃是不是也打算继续纵容?  心头倏地一惊,自己怎会想到那妖女要伤害小主子们,当真该死!夜袭额头登时渗出一层冷汗。  杨峥索性将心中所有的愤懑不平一股脑砸向沐雷,刀子眼嗖嗖地直往沐雷身上戳。  沐雨虽稳重,亦为王妃不平,他就说以王妃的神机妙算,为何一定要留下那样一个漏洞,原来竟是专门为那妖女留下的生路。想王妃是多么果敢坚毅的一个人,怎地遇到王爷就柔顺心软至此?这般下去,岂不是要把王爷宠坏了?当下,再看向王妃的眼神中又多出几许心疼。  被众人的刀子眼来回凌迟,沐雷闷哼一声,却不敢再惹众怒。  话说,这场仗打得实在不痛快,尤其是这件事,根本就是放虎归山,真真叫人火冒三丈,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可是,偏偏一瞧见王妃清澈的水眸和单薄瘦弱的背影,沐雷便什么也不敢说,只好在心中千万遍地懊恼自己嘴笨。  空气立刻凝滞不少,众人皆不敢再多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妃的背影静静等候。  “靖王爷!”黄武威满脸兴奋道:“我军大获全胜,共杀敌三十万,俘获匈奴兵近二十万,仅有不足一万匈奴兵如丧家之犬四下逃散……”  “黄家军可有伤亡?”  “伤亡不足一万!”  萧逸猛一闭眼,再睁开时,眸色暗沉,已如幽深夜空风起云涌。第594章 一战成名  倘若是常人,瞧见这么血腥残忍的场面势必要停下来,然,此人动作快如闪电,手中马鞭不停挥出,弹无虚发,转眼间便有数十名匈奴兵丧命于马蹄之下。  而那黑马踏着匈奴兵们的身体往前奔跑,竟与主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脚下速度更是丝毫未减。  沐之秋不由叹道:“匈奴王虽残忍,但到底是一代枭雄,气度果然不凡!”  “噢?那便让秋儿瞧瞧,是为夫气度不凡还是他气度不凡!”话音才落,萧逸已翻身上马,直奔匈奴王而去。  沐之秋愣怔一下,哭笑不得。  萧逸这厮,他这不是欺负人么?人家匈奴王虽然残忍,但却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在冰面上逃命,便是逃也逃得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烈焰的脚下可是钉了钉掌的,且是沐雨亲手钉上去的。  要说钉掌真的是个好东西,尤其是用在寒城这种地方,端得是再合适不过。说起来,沐之秋还专门嘱咐沐雨在钉掌上做了点手脚,这种钉掌并不妨碍在平地上行走,只有遇到冰面时才会自动增大摩擦力,然,这种摩擦力又不会将人牢牢钉在冰面上导致行走困难。如此一来,抹了再多桐油的冰面,对于他们来说,也会如履平地。否则,今晚的突袭都将时间浪费在钉钉掌和取钉掌上了,哪里会这般顺利?  萧逸的身形虽不如匈奴王高大彪悍,却在马匹上占了先机,且萧逸的寒光软剑伸缩自如,丝毫不比匈奴王手里的马鞭逊色,以萧逸的身手,只要将匈奴王四周的匈奴兵驱散了,再把地上的尸体抛远一点,匈奴王的坐骑就算是匹独角兽,沐之秋也保管它变成一只煮熟了的大肥鹅。如此以巧打憨,匈奴王哪里会有胜算?自家妖孽夫君当真不要脸皮。  出乎沐之秋意料的是,萧逸上前迎战却顺手从一个匈奴兵手中夺了杆长枪,飒爽英姿依稀让沐之秋看见了单骑救主的赵子龙。  和萧逸认识这么久,这还是沐之秋第一次看见萧逸使枪,心头登时一惊。  《三国演义》中两军主将对决,大多都会选择这种又笨又重的长兵器,虽说战场上长兵器比短兵器占便宜,但使用起来着实费力。沐之秋曾经在靖王府的练兵场中专门试过这种长枪,以她的身板,连扛都扛不起来,可见此物多么笨重。萧逸不爱用枪擅长使剑,却在此时选择如此笨重的兵器,便如同两人下棋,萧逸让了匈奴王一车。如此脑残,萧逸这是在炫耀还是在找死啊?  沐之秋惊呼:“夜袭!赶紧……”  回头,正对上夜袭笑吟吟的眸子,“王妃且放心,王爷的本事,您还不曾全部瞧过呢!”  沐之秋微愣,下意识地转眸继续锁定冰面上的俩人。  匈奴王正自烦闷,却见山坳中突然冲出一人一骑来。  此人黑金铠甲在身,衬出一张雪颜皎洁如月,却又如同冰雕般棱角分明,再加上他全身浑然天成的霸气和杀意,让人只瞧一眼便觉浑身血液被冷冻成冰,端得是透心凉意。偏偏他胯下坐骑乃是一匹踏雪赤兔,浑身赤红如炭,仅四蹄雪白,明明热烈如火,却无端衬得它与主子一般冷面寒心。  饶是匈奴王见多识广,也觉眼前一亮,看向萧逸的目光仿佛看见炭火中的美玉一般,居然透出明显的惊艳垂涎来。  和它主子一般,黑马许是亦不曾见过气度如此不凡的神驹,面对着步步紧逼的烈焰,竟不由自主停下了狂踩乱踏的脚步,戒备地盯着对方。  萧逸上前迎敌背对着沐之秋等人,沐之秋看不见他的表情,然,匈奴王却是正面对着他们的。看清楚匈奴王眸中的猥琐之意,便连夜袭都觉牙疼。  唉!沐之秋心中哀叹,这长毛野人到底有多久没见过长相周正的人了,端得是不长眼屎,竟敢对萧逸生出如此龌龊念头,萧逸若不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那就不是萧逸了。难怪萧逸会下令坑杀所有的匈奴兵战俘,如此不对盘,当真怪不得萧逸残忍。  萧逸行至匈奴王面前不足一丈距离才猛地一提缰绳,烈焰立时抬起前蹄仰首对着薄薄的晨曦发出一声嘶鸣,如同驾火而来的太阳神般,硬生生地将黑马和匈奴王逼退了两步。  匈奴王心头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笑道:“呵呵!久闻靖王爷萧逸乃是静安王朝第一美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话未说完,眼前白光闪过,一名匈奴兵的尸体凌空飞起,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匈奴王胯下黑马后退的蹄下。黑马惊得下意识又退一步,这一步却没踏好,正踩在冰面上,脚底一滑,打了个踉跄才狼狈站住。然,气势上已然比烈焰输了一大截。  不待匈奴王喘气,满地的匈奴兵尸体已一具具飞起又落下。待沐之秋看清楚时,尸体已被萧逸手中长枪排列成了整齐的三元阵。  如此大手笔地华丽出场,自家妖孽夫君是想气死匈奴王么?  果然,匈奴王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不过他也并非小气之人,冲身后一窝蜂涌上来的匈奴兵们挥挥手,匈奴兵们便如退潮般跌跌撞撞地缩了回去。  “既然靖王爷想与朕单挑,朕恭敬不如从……”  “单挑?你也配?”下颌微扬,萧逸的凤目一眯:“本王排列这三元阵法,不过是想将无关人等清退,好让本王的王妃更清楚点瞧着我如何杀猪而已!”  才因萧逸的相貌想入非非的匈奴王登时狂怒不已,连往沐之秋的方向瞟一眼都顾不上,便要挥鞭上前,然而,不待他出手,萧逸已扬手一挥,道:“上!”  立时便有潮水般的人马从山坳中扑将出来,不过一眨眼,便将狼狈的匈奴兵们团团围住。  匈奴王愣怔一下,呀呲欲裂道:“萧逸,纳命来!”所有的风度与大气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竟与泼皮打架一般令人惊叹。  匈奴人在马背上打天下的勇猛并不是吹出来的,只瞧着匈奴王的一招一式,沐之秋便知此人并非毫无本事的酒囊饭袋。然,遇到萧逸,活该匈奴王倒霉。巧打他自然不是萧逸的对手,轻功武功他亦不如萧逸,他手中马鞭如同毒蛇吐信,萧逸手中长枪却似银龙出水,每一招都将匈奴王压得抬不起头来。便是使用蛮力,看上去与匈奴王完全不是一个吨位的萧逸也毫不逊色,匈奴王一张红脸都憋成了紫茄子,萧逸却依然面不改色冷漠如冰。  几招之后,沐之秋渐渐瞧出端倪,果然,萧逸将尸体摆成三元阵法并非好心,匈奴王胯下黑马虽然能在三元阵法中自由活动,却不能踏出去,而周围与水鬼们战成一团的匈奴兵中,便是偶尔出现一个漏网之鱼,也无法从三元阵中将自家皇帝解救出来。如此,所谓的三元阵法,相当于萧逸给匈奴王画地为牢,除非匈奴王杀了萧逸,否则,他休想活着踏出三元阵。  然,萧逸哪里会让匈奴王讨到丝毫便宜。别看匈奴王在体积上比萧逸足足大了一圈,但实力恐怕连靖王府的普通暗卫都不如,萧逸手中一杆长枪如同长了眼睛,专门往他的要害上扎,不过十几分钟,原本彪悍残暴的匈奴王便披头散发浑身淌血地倒在了三元阵中,便连坐骑也被萧逸的长枪扎断四蹄,躺在冰面上苟延残喘。  偏偏萧逸每得手一招都会停下来冲匈奴王点点头,就好像在对杀了一半的猪说:“你准备好了没,我打算捅下一刀了哈?”  吼吼,自家夫君果然妖孽,便是这般不要脸的打法,也能让他表现得正气凛然煞有介事,沐之秋赶紧捂上眼睛。  匈奴王自知命不久矣,倒也硬朗,冲天一阵狂笑后呼啸道:“天生萧逸,亡我也!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糊涂一时……”  话音未落,萧逸的长枪已当胸而过,直接将匈奴王串成了糖葫芦。  随匈奴王逃出来的匈奴残兵们本来就是一群丧家之犬,如今主帅已亡,哪里还有半点战斗力,面对强悍的野战军只有挨打的份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匈奴兵再无一个活口。  夜袭等人随萧逸出生入死,早就见惯了死人,沐之秋却心有不忍。不管怎么说,到底都是生命。  长叹一声,轻声道:“阿冰,告诉王爷,将匈奴王的尸首以国君之礼送回匈奴国去吧?”说罢,也不要人相陪,沐之秋独自转身往寒城方向去了。  阿冰微微一愣,许久,毫无表情的眼眸中才流露出一丝动容。  萧逸才要下令将匈奴王碎尸万段便瞧见宝贝娘子略带悲凉的背影,心头一慌,弃了夜袭等人便想去追。  刚走出两步,阿冰却挡在马前朗声道:“少主有令,命靖王爷将匈奴王的尸首以国君之礼送回匈奴国去!”说完阿冰也不停留,瞧都不瞧萧逸一眼兀自追沐之秋去了。  萧逸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压下心头怒气,断喝道:“传王妃令,将匈奴王的尸首以国君之礼送回匈奴国去。另外,将这些匈奴士兵的尸首就地安葬。违令者,斩!”  直到瞧不见王爷的身影,夜袭等人才反应过来,沐雷轻声问:“头儿?王爷方才是不是口误?”  “嗯,口误!”面无表情地接口,夜袭对身边的战士道:“王妃有令,好生安葬这些匈奴士兵!”  沐雷无语。  沐雨无语。  杨峥:“团长?你这也是口误吗?”  匈奴王帅兵亲征,然,不待后援大军汇合便急于求成贸然出兵诱敌,终于导致五十万先锋军全军覆没。十日后,匈奴王的尸体被静安王朝使团送回匈奴国,一时间,匈奴国内士气低迷内乱不止社稷不稳危在旦夕。  沐之秋手下的野战部队一战成名,四海八荒皆知静安王朝靖王爷夫妇伉俪情深,手下除了虎贲军之外还有一支名唤水鬼的钢铁之师,然,世人虽知水鬼,却不知水鬼究竟为何物。  战事结束,寒城军民同庆,百姓自发涌至大帅府想要一睹靖王夫妇及水鬼真容,却被黄家军副帅黄武威将军告知靖王夫妇已携水鬼们悄然而去。如此战无不胜无处不在却又神出鬼没踪迹全无,更为水鬼部队蒙上了一层神秘而瑰丽的面纱,经百姓们交口称赞相互传授,不过短短半月,水鬼部队便成为四海八荒内各国瞩目垂涎的真正神话。  正所谓成王败寇,世事变幻莫测,自此以后数百年内,匈奴非但没有东山再起对静安王朝构成威胁,反而在静安王朝的铁骑下退至草原边缘地带苟延残喘,终于成全了萧逸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第595章 铁石心肠  老顽童正四肢着地趴在婴儿房内给四个小粉团子当马骑,宸儿虽目露渴望,却极有兄长风范地立于一旁不与弟妹们相争。洁儿平素虽有些耍赖皮,性情却平和温吞如水,此时正懒洋洋地赖在上官云清的膝上晃荡着双腿看着其他人傻乐。唯独曦儿与凌儿为了争夺老顽童这匹大马打得不可开交滚作一团。  老顽童有心偏袒曦儿,悄悄使了坏心眼儿用一条腿去绊凌儿的小短腿,凌儿不曾防备,被绊了个狗吃屎,又被曦儿一压,整个人如同喝醉了的肥胖小松鼠般趴在了地上。许是磕痛了,被宸儿扶起来时凌儿的小嘴瘪了瘪,眼看就要哭起来。不想,宸儿扶起弟弟后,目光却突然落在了老顽童的脸上,竟如冰刀般尖锐犀利,让老顽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装傻充愣地爬起身,避开宸儿的目光,老顽童颇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喃喃自语道:“不过屁大点的孩子,眼神怎地如此叫人不安?难不成师祖爷爷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还不快去一边跟你义父玩去!”话说得硬气,眼睛却始终不敢与宸儿对视。  一直在旁边看书的上官云清唇角一勾,浅笑道:“宸儿虽小,目光却与萧逸一般洞察秋毫,门主自作自受,一会儿可别哭。”  老顽童脱口道:“小兔崽子,你个乌鸦嘴,居然敢诅咒老夫……”  话未说完,却见宸儿眼眸一眯,突然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老顽童尚未领悟这个笑容的意思,先前打得眼睛都要红了的曦儿和凌儿已摇摇晃晃地扑将上来。尤其是曦儿,满脸愤慨,张开才长了几颗小乳牙的嘴巴对着老顽童的小腿就是一口。但见曦儿得逞,凌儿有样学样,也张开小嘴抱住老顽童的腿就咬。  上官云清膝头上原本正看热闹的洁儿像是突然得到了指令一般滑下来,立时便加入了混战,只宸儿一人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脸上依然呈现着诡谲的表情。  “哎呀,不得了了,这小子居然敢指挥弟妹们攻击老夫!”老顽童大惊,弯下身正想要将发怒的小狮子们从腿上一个个扯下来,不料曦儿突然使了个坠千斤,老顽童没有防备,又怕伤着小粉团子们,身子一晃,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才坐下去,脸上便被一团肉呼呼盖住了。愣怔一下才嗅到熟悉的味道,哭笑不得地将在脸上揉来揉去的肉肉抱下来道:“曦儿呀!师祖爷爷乃是心疼你,你怎地用屁股坐师祖爷爷的脸呀?”  “扑哧!”绿衣等一干丫鬟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便是淡定悠闲波澜不惊的上官云清也不由笑眯了眼睛,“我就说门主自作自受,您难道瞧不出来曦儿平日虽彪悍,但却最维护兄长和妹妹?您如此使坏故意去绊凌儿,她岂会轻易饶你?”  “老夫哪有使坏故意去绊凌儿?老夫只是……”  一旁运筹帷幄指挥战场的宸儿突然从鼻腔中冷哼一声:“有!”  凌儿、曦儿和洁儿登时如同接到圣旨,异口同声道:“有!”  老顽童惊呆,半响才痛心疾首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秋儿和逸儿这是生了一窝什么妖孽哟?才不过一岁半便会诬赖好人,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师父为老不尊,那么大年纪还欺负我的孩子,也不害臊!”  看着从天而降的沐之秋和萧逸,老顽童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惊呼道:“秋儿、逸儿?你们怎么回来了?”  “仗打完了当然要回来!”萧逸闷声道:“难不成我夫妻二人应该等到你将我们的孩子全都虐待残了回来才合适?”  “虐待?”老顽童的嘴巴立刻张成了鹅蛋:“嗬哟!到底谁虐待谁哟!萧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虐待小粉团子们了?明明是他们四个联手虐待老夫好不好?老夫专门趴在地上给他们当马骑来着,老夫……”  “好端端的我儿子为什么会摔倒?别以为你故意伸腿绊凌儿我们没看见!”  “……”老顽童登时无语。  “师祖爷爷坏,义父呼呼宸儿(凌儿、曦儿、洁儿)!”四个小粉团子继续告状,却是功过分明,上官云清不由勾唇轻笑,老顽童赶紧以头抢地。  沐之秋黑着脸狠狠瞪老顽童一眼,目光转向四个小粉团子时却是笑容满面,直瞧得老顽童一阵阵牙疼,不住在心中腹诽宝贝徒弟厚此薄彼。  沐之秋才走上前,立刻被四个小粉团子围住。这回宸儿再顾不得长兄风范,第一个抱住她的腿满脸期盼地望着她道:“娘亲,抱抱!”  沐之秋本来打算先抱凌儿瞧瞧有没有受伤,但见宸儿狭长的凤目中皆是掩不住的喜悦和渴望,不由弯腰将他先抱起来,在他面上使劲亲一口笑道:“宸儿?想娘亲没有?娘亲想死你们……”  “想,娘亲抱抱!”其他三个小粉团子同时伸出手可怜巴巴地望向娘亲。  萧逸心头一阵发酸,好吧,他承认自己比较严厉,但他这个爹爹也太没地位了好不好?怎地四个小粉团子眼睛里只有秋儿,一个都看不见他呢?  “爹爹也想你们了!宸儿、凌儿、曦儿、洁儿可想爹爹了?”  四个小粉团子同时回头,与爹爹讨好的视线相遇,迅速回头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娘亲,只给面黑如锅底灰的爹爹留下一个个后脑勺。  “哈哈哈哈!”老顽童大笑起来:“逸儿哟!你这个爹爹还没我这个师祖爷爷吃香!”  萧逸的脸霎时间又黑了几分。  见之秋只顾着与四个小粉团子亲热,上官云清浅笑着上前问道:“萧逸?恭喜你们此番大捷!”  面色舒缓不少,萧逸淡淡道:“都是秋儿的功劳,本王不敢居功。”  此番萧逸与之秋夫妻前往寒城退敌,前后不足一月,大捷的消息眼下尚未传开,但早两日上官云清便接到了飞鸽传书,这等传奇般的胜利哪怕对萧逸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此时,萧逸竟能荣辱不惊泰然镇定,上官云清不由暗竖大拇指。  “然!”微微点头,上官云清看向沐之秋道:“之秋乃是百年不遇的奇人,此役她自然功不可没,不过,你的勇猛,上官云清也甚是佩服!”  这是直白的恭维吗?颇为惊诧地挑眉看向上官云清,但见上官云清眸光清澈坦荡无暇,萧逸的面色终于完全舒缓下来:“云清过奖了,此番黄毅将军受伤被困原与我脱不了干系,萧逸不过是将功赎罪罢了!”  飞鸽传书只提到战役表面,哪里会提到裳云,然,萧逸这话却是明明白白影射了裳云从中作梗,上官云清心头一颤,低声问:“那,可处理干净了?”  “嗯!”毫不隐瞒地点点头,萧逸眸中划过一道杀气:“屡次加害,死不足惜!”  够狠!上官云清额上青筋一跳,如此,他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和娘亲腻歪得差不多之后,四个小粉团子才在宸儿的带领下排成一溜走到萧逸身边,眼巴巴地瞧向爹爹。  萧逸原本被四个小粉团子嫌弃心头不爽,此时见四个小东西满脸仰慕地瞪着他,所有的不满都忘到爪哇国去了,索性席地而坐,将四个小粉团子一并抱进怀里。  沐之秋与老顽童和云清互递一个眼神,带着绿衣等人悄悄退出,只留他们父子父女尽享天伦……  待四个小粉团子与他玩累沉沉睡去,萧逸才退出婴儿房。  暗卫首领正在门口候着,但见萧逸出来,行了一礼道:“王爷!一切就绪!”  “王妃呢?”  “王妃尚在书房与上官丞相和‘生死门’门主叙话,可要通知王妃一声?”  “无需,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说罢,萧逸径直向地牢走去。  靖王府地牢内燃着豆大的烛光,非但没驱散地牢的幽暗,反倒更衬出此处的腐败与阴森。  最深处的一个牢房内关押着一名女子,此时她已筋疲力尽,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只是靠着心底最深处的那丝侥幸苦苦支撑。  突然听到有人走进来,继而听见行礼声:“参见王爷!”  女子灰败的双眸登时燃起异样的光彩,如同在瞬间扎了鸡血,猛地扑向牢门,沙哑凄厉的呼喊声脱口而出:“萧哥哥!”  来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许久,才再次响起,终于来到牢门处。  “王爷?是否将门打开?”  “无需!”  女子一愣,不敢相信地透过牢门上的空隙死死瞪着萧逸,泪水夺眶而出:“萧哥哥,我是……我是裳云,是你的云妹妹啊!”  “裳云?”厌弃地扫了一眼牢门,萧逸冷声道:“这世上有这么个人么?”  “萧哥哥!你,你……”  “直呼本王姓氏者,死!”  牢内的声音瞬间消失。  “本王今日前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本王的王妃不想让你死,本王答应她了。”说罢,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萧哥哥!”女子的一只手突然伸出牢门,死死揪住了萧逸的衣袖:“你不认得裳云了吗?你怎么能忘记裳云?我是你的云妹妹啊!姑母临终前曾将我托付给你,要你一生一世照顾我,你曾亲口答应要照顾我,亲口答应要娶我的。”  “哦!本王似乎也曾答应过丞相府的二小姐沐之冬一些什么,本王记不得了。”微一停顿,回头又道:“不过,沐之冬死了!”  倒抽一口凉气,握住萧逸衣袖的手不由自主便收了回来:“那,那,沐之秋,沐之秋她答应放过我了?”  “唔!”某人惜字如金。  裳云眼睛一亮,“萧哥哥你是来救我的?”  “唔!”萧逸继续惜字如金,“本王会命人带你出去!”  怎么是带她出去?既是救她,便应该是放她出去或送她出去,怎么会是带她出去?心头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颤抖着声音,裳云道:“我认得靖王府的路,无需人带……”  “唔!你走不成路,便是能走,那种地方,你一个人也去不了。”  什么叫走不成路?什么叫那种地方?“萧哥哥?你,你打算送我去哪里?”  “逍遥楼!”  “逍遥楼?”裳云一口老血险些喷将出来,莫不是她耳朵听错了?她的萧哥哥会将她送去逍遥楼?送去那个藏污纳垢无比肮脏的销金窟?  “我不去!我绝对不会去的,你们休想让我乖乖地走着去……”  “没人想让你走着去!”像是颇为奇怪,萧逸斜睨裳云一眼:“本王说了,你走不成路,一会儿会有人来挑断你的脚筋。嗯,你武功甚好,又会地遁,要么,连手筋一同挑断吧!”仿佛在说修剪一下府里的树木花草那般简单随意,萧逸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不耐烦。  “啊!”裳云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萧逸!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忘恩负义残害手足,姑母在天上看着你呢,她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下地狱的。”  “嗯!本王知道了,秋儿会陪着本王一同下地狱,所以,天上的母妃,日后就拜托你了。”认真地点点头,转身,冷冰冰地声音传过来:“来人,她的话已经说完,无需再留下舌头说话,割去吧!”第596章 捉奸在床  书房内,老顽童和上官云清面如寒冰,沐之秋却面色淡然地品着茶一言不发。  再看宝贝徒弟一眼,老顽童的视线重新回到单膝跪地的阿冰身上,怒道:“你说萧逸将那个妖女带回靖王府来了?”  老顽童的声音里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调侃耍赖,皆是满满的杀气,便是阿冰,也忍不住握住了双拳,后面的话竟不知该说不该说。  上官云清微不可查地皱皱眉,道:“师父怎地这般心急?阿冰的话还未说完呢!”  一声师父让老顽童和阿冰大吃一惊,便是始终漫不经心的沐之秋,也抬头望过来。  云清在这种时候挑开窗纸,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唉!如此,她岂能负了云清的美意?  “萧逸不是这种人!”轻嘬一口茶,沐之秋缓缓道。  宝贝徒弟虽说看起来挺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却根根骨节泛白,很显然是在紧张,萧逸这个兔崽子,倘若真有金屋藏娇的念头,他一定会阉了萧逸。  “萧逸到底将那妖女藏到哪里去了?”一把将阿冰从地上拽起来,老顽童怒问:“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被门主一吓,从来没有情绪的阿冰竟结巴起来:“属下,属下觉得不像是金屋藏娇……”  “怎么说?”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同时出声。  “属下,属下亲眼看见暗卫将那妖女关进地牢里去了!”  关进地牢里去了?老顽童愣了愣,地牢好像确实不像金屋藏娇的地方,“混账!你为何不早说?”  “门主没问。”  “大胆!”  “行了师父!”起身将暴怒的老顽童拉回椅子上坐好,沐之秋问道:“阿冰?你到底探知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吧!”  “诺!”看了看老顽童,阿冰道:“王爷将小王爷和小公主们哄睡着之后便去了王府地牢……”  “他还敢去与那妖女幽会!”老顽童气急败坏。  “师父,您莫要打岔!”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同时厉声提醒,说完后不由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眸中读到了担心和紧张。  咽了口口水,阿冰这次不敢停顿,一口气道:“王爷在地牢与那妖女说了几句话狱卒便将那妖女的手筋脚筋皆挑断又将她的舌头割掉然后直接送到逍遥楼去了!”  啊?沐之秋、上官云清和老顽童面面相觑,这结果是不是和预想的反差太大了点?这哪里是金屋藏娇,根本就是将人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么!萧逸这该是把裳云恨到骨子里了吧,否则堂堂靖王爷岂会这么做?  “你确定?”  “属下确定,少主若是不信,可派水鬼去逍遥楼问问媚琅?致?琳。现下,那妖女就在媚琅?值南?魂院内疗伤静养。媚琅?炙盗耍?有些恩客喜欢安静,没有舌头刚好不聒噪。至于手筋和脚筋,断了便断了,她自然有办法让那妖女下地行走,总是不会瘫在床上的。媚琅?只顾担?反正仅凭那妖女的一张脸就够了,其他的都不是大问题。”  如此便对了,竟是这样,是他们误会萧逸了,萧逸哪里有半点藏私的想法,不杀裳云,甚至将裳云秘密运回京城,为的居然是她在战场上的一句戏言。  老顽童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之前秋儿告诉他逸儿和阿冰不对盘,他还总觉得是逸儿不好,现下才知,这阿冰当真是个混账。  许是怕门主再怪罪,阿冰脑抽地小声辩驳道:“门主非但不问,还不让属下把话说完,这能怪……”  “放肆!”老顽童勃然大怒:“你敢顶嘴?”  瞧阿冰变成什么样了?他的宝贝徒弟当真有本事,不过用了阿冰几个月,居然能教出阿冰一身反骨。  沐之秋一头黑线,这阿冰当真该骂,说话竟是说半句留半句的,难怪萧逸不喜他。话说,她认识的阿冰不是这样的呀,怎地在老顽童面前,强大的杀人工具也能变成脑残粉?  上官云清思忖片刻便知这是沐之秋的主意,以萧逸的脾气,岂会做这种事情,直接杀了裳云便是,何苦如此折磨埋下隐患?  遂,颇不满道:“此女留下来早晚都是祸害,便是送去逍遥楼也未必保险,之秋何不赶尽杀绝?”  “有为师在,她岂能再翻起大浪?秋儿既喜欢将她留在逍遥楼,那便让她半死不活好了,刚好还能多换点银子。”  “嗯!”沐之秋点头,在这方面她和老顽童的想法一致,一个坏蛋,尤其是个不怕死的坏蛋,杀了她原是一种解脱,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最可怕的吧?更何况,裳云那样的绝世美人,当真是棵摇钱树,杀了实在可惜。既然裳云这么缺男人,她沐之秋便遂了裳云的心愿,将天底下的男人都送给裳云好了。  “阿冰,你留两个人专门看住裳云,另外,再去跟曼琳姑娘打个招呼,让她仔细了,好好关照关照这位表小姐,指不定将来这位表小姐才是曼琳姑娘的衣钵传人呢!”  褚国和寒城之危相继解除,静安王朝再度回到太平盛世。  自从命萧良监国之后,萧震天便彻底藏到了幕后,表面上看,朝堂之上乃是萧良在发号施令,实则仍是萧震天在指挥全局。  萧震天一方面防范萧逸的权势扩张,另一方面开始在暗中培植新力量辅佐萧良。靖王党对此心知肚明,却极奇怪地忍气吞声不争不怒,尤其是靖王爷萧逸,索性彻底扔掉手中大权,动辄称病不去早朝,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倒有大半的时间在府中与妻儿厮守。  靖王党有样学样,很快,在左丞相沐忠国的带领下,一干把握着粮食、矿藏、冶金、漕运、盐运、纺织、金融等国家经济命脉行业的众老臣们都开始倚老卖老不去早朝,明面儿上赋闲在家,实则大权死死捏在手中。除了二皇子萧寿仍吊儿郎当与九皇子萧楠每日早朝都一搭一档地大动干戈,故意找茬地将反靖王党的人排挤辱骂一番外,便只有上官云清正正常常地游走在朝堂之上。  萧震天虽觉得这种局面有点棘手,但到底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索性明目张胆地要求萧良扶持上官云清。  萧良听之任之,不赞成也不反对,如同一个精致的玩偶任由萧震天摆布。然受迫于萧震天,心头依然会苦恼,常常在府中借酒浇愁。这般下来,萧良对诡谲的依赖更是一日胜似一日。  有了大把的时间,靖王党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日本沉没计划中去。朝堂上一团糟的同时,千机阁和兵工厂的运转却极其隐蔽顺利,虎贲军、水师和水鬼部队的训练也一日不曾耽误。  彻底撇开萧震天的天下,萧逸过得心满意足,暗中部署运筹帷幄的同时将宝贝娘子照顾得无微不至,还自创了许多新姿势和新方法,每日里孜孜不倦地尝试,乐此不疲。  期间,靖王夫妇更是抛家弃子多次,悄悄离开靖王府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美其名曰赴各国调查民意,弄得老顽童又当爹来又当娘苦不堪言,上官云清等人更是极度不满。  然,每回责问时,沐之秋都会涨红了脸虚心认错,但下回又会被萧逸煽动得蠢蠢欲试屡教不改。  这般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转眼便到了盛德皇帝三十二年初春。  早上醒来,一睁开眼睛便对上萧逸深情款款的桃花眼,沐之秋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往后缩去。  尚未缩得太远,已被萧逸舒展猿臂揽回怀中,瞬间,二人重新肌肤相贴严丝合缝。  “秋儿跑什么?难不成为夫是大老虎?”  “哦!你怎么可能是大老虎?呵呵,真有才,你是大英雄。我,我就是才睡醒,冷不丁没认出你,吓了一跳罢了!”  “没认出为夫?吓了一跳?”不满地皱皱眉,“秋儿竟连为夫的模样都记不得了?可不是这段日子总是坐船嫌为夫爱你太少把为夫都忘记了?”  “不少不少,昨夜才到家,都是托了夫君你的福我们才这般顺利。我很满意,很满意。”  “满意吗?满意怎地会不认得为夫这张脸?”微微思忖,萧逸眯起凤目道:“为夫决定了,当再多给你一些爱,免得以后连它秋儿都不认得了!”  “它?哪个它?”才战战兢兢地问完,小腹上某个不安分的物件已抗议般地弹跳了两下。  “你说呢?”邪肆地勾唇一笑,萧逸猛一翻身,已将宝贝娘子压在了身下:“眼下,为夫便将爱一股脑都弥补给秋儿吧!”  额滴神,昨晚补了一夜还没补够吗?这般大补,不会拉肚子吧?  好一番撩拨,沐之秋渐入角色,正兴致高涨神魂颠倒,寝殿的门突然被人叩响,“娘亲?爹爹?师祖爷爷说你们回来了!”  萧逸大惊,下意识地伸手捞了一床被子盖住二人的身体,尚未来得及从宝贝娘子身上下来,殿门已被人推开,探进来四颗圆圆的小脑袋。  “娘亲?爹爹?我们能进来吗?”  噢!这群熊孩子,进都进来了,还问。  凌儿性子跳脱,曦儿眼疾手快,不等爹爹娘亲回答,二人已隐约瞧见隔着层层纱幔的床榻之上有人,欢呼一声便扑了上来。  揭开纱幔,突然瞧见爹爹和娘亲正叠在床上,爹爹还在上面,娘亲被爹爹压得面部充血满头大汗,像是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凌儿顿时不满,大喊道:“大哥快来瞧瞧,爹爹欺负娘亲,爹爹欺负娘亲!”  曦儿眼珠转了转,哇地一声哭起来:“爹爹坏,爹爹坏!大哥,洁儿,我们找师祖爷爷去,让师祖爷爷来打爹爹!”  宸儿和洁儿原本顾虑不前,突听凌儿和曦儿的哭喊声,顾不得其他赶紧冲上前来,待瞧清楚后,竟是个个眼泪汪汪牙呲欲裂,那模样,简直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的爹爹生吞活剥。  沐之秋呆若木鸡,萧逸满头黑线。看,这就是养孩子的杯具,若不是家里有这四只妖孽捣乱插足,他何苦总是要带着宝贝娘子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整日窝在这张床上该多好啊?  话说,老顽童和云清是怎么带的孩子?还有绿衣她们,这么一大早地让四只小妖孽到处乱跑,这府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本想板了脸斥责几句,然,对上四个小妖孽粉嘟嘟的脸蛋和水汪汪的大眼睛,萧逸愣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头脑一热,脱口道:“那个,爹爹没有欺负娘亲,娘亲身体不适,爹爹在给她运功疗伤,这是双修,明白么?是双修!”  沐之秋被口水噎了一下,尼玛,双修是这样用的吗?第597章 一窝妖孽  四只小妖孽同时被爹爹的话震住,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宸儿稳重,虽然只有四岁,却已有了小大人的模样,沉思片刻,突然说:“爹爹太重,这般替娘亲运功疗伤会把娘亲压坏的。义父每日都给宸儿讲解医理,师祖爷爷和夜袭叔叔也常常指导宸儿的武功,还是让宸儿与娘亲双修吧!”  “咳咳!”萧逸被呛到了,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个,娘亲病得很严重,宸儿的武功虽好医术又高,但还是太小了,不能与娘亲双修,此等苦差事,还是让爹爹代劳吧!”  靠!这是苦差事?他代劳?到底谁病得很严重啊?你妹才病得很严重呢,你们全家都病得很严重!  宸儿似懂非懂地瞅了萧逸好一会儿,才关怀备至道:“爹爹似乎精神不济,是不是操劳过度力不从心?唉!爹爹年纪大了,以后诸多事务,宸儿和弟弟妹妹们都能替爹爹代劳,爹爹就不用亲力亲为了!”  “扑哧!”沐之秋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嗬哟!她的儿子太有才了,要不要总是用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挤兑萧逸啊?萧逸年纪大了?哈哈,原来在儿子的眼睛里,二十八岁的萧逸都已经老得精神不济力不从心了。  萧逸尚未来得及消化掉宸儿的话,凌儿、曦儿和洁儿已郑重其事地点头同声道:“爹爹年事已高,日后给娘亲运功疗伤和双修的苦差事就交给我们吧!”  隐匿在门口的老顽童终于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云清真不错,居然能把小粉团子们都调教得如此“彬彬有礼”,简直是太“孝顺”、太“懂事”、太给力了呀!嘿!如此,看逸儿这个臭小子还敢不敢总是独自霸着秋儿不放。  然,笑音未落,萧逸暴怒的声音已经响起:“老顽童?你是不是想死?”  “唔!欺师灭祖!”赶紧遁走:“为师不想……”  看看尚与自己合二为一的萧逸,再看看四个眼泪汪汪满脸心疼的小粉团子,沐之秋有种跳楼的冲动。  强忍半天,才硬着头皮柔声对小粉团子们说:“宝贝们,爹爹正在给娘亲疗伤,你们先去外间等一会儿好吗?一完娘亲和爹爹就来寻你们!”  宸儿乖巧地点点头,却依然驻留床前不愿离开。  曦儿嚷嚷道:“大哥和二哥的医术最好,曦儿和大哥的武功最好,做什么非要让爹爹给娘亲疗伤,我们也行!”  凌儿迟疑一下,看着萧逸道:“爹爹的医术差,这么久都没有把娘亲治好,义父的医术最厉害,而且义父给我们调理身子的时候都不会压住我们,也不会让我们痛得喊出声!”  她有喊出声吗?噢!太丢人了,沐之秋眼睛直发黑。  却见洁儿眼睛一亮,突然拍手道:“我去喊云清爸爸来,让云清爸爸和娘亲双修!”不等萧逸和沐之秋反应过来,洁儿已跑了出去。  萧逸险些晕过去,怎地自己的孩子信赖崇拜的却是云清?还要让云清来和秋儿双修?云清爸爸?瞧洁儿喊得多顺口,这是打算气死他这个亲爹让云清取而代之的前奏吗?  宸儿比弟妹们早慧,像是瞧出凌儿和洁儿的话让爹爹不爽了一般,安慰道:“爹爹莫要伤心,义父乃是我朝第一神医,您医术不及他实属正常!”  “扑!”一口老血险些喷将出来,又被萧逸强咽回去。  唉!果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仔会打洞,妖孽生出来的可不还是妖孽吗?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妖孽夫君不会被几只小妖孽气死吧?  赶紧摆出一副严厉不悦的表情,沐之秋冷声道:“宸儿最是听话,今日娘亲的话怎地不听?此乃凌霞殿寝殿,无干人等岂能随意进来?宸儿身为兄长,当以身作则维护我靖王府的家规才是!”  宸儿愣了愣,凤目中顿显点点泪花,却隐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退后一步,他毕恭毕敬地跪下给沐之秋和萧逸磕了个头,“宸儿不懂事,让爹爹和娘亲操心了!”  说罢,站起身,一手一个,牵了眼泪汪汪的凌儿和曦儿便走。  总算都出去了,沐之秋重重地喘了口气。  “秋儿对宸儿太严厉了,他只是个孩子,你这般会打击到他的自信心的!”  好么,谁的错啊?他倒是先心疼起来了,难不成这厮忘了眼下是什么状况吗?  哭丧着脸掐掐萧逸的俊脸,沐之秋抱怨道:“你当我愿意啊,我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还不是你,双修?亏你想得出来,当真丢死人!”  “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萧逸道:“我儿子很有担当,要替父分忧呢!”  这厮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话?“哈,是,有担当,有担当,要代替你与我双修呢!”  “唯独这件事不行,哼,臭小子,想也别想!”  “喂!你赶快下去啦,洁儿去叫云清了!”  “你当云清和他们一样不懂事儿吗?云清又不是老顽童那种混账!”  “可是宸儿他们还在外间候着……”  “那就继续候着吧!不是嫌为夫医术不如云清吗?那就让宸儿他们瞧瞧,到底是爹爹厉害,还是义父厉害……”  “啊!萧逸,你……”  “不许说话,专心疗伤,为夫要运功了!”  沐之秋无语。  半个时辰后,寝殿的门终于打开,满脸寒霜的靖王爷揽着面色微红却表情镇定的王妃走了出来。  “运功疗伤结束了?”温和淡定的声音响起,犹如天籁:“看来靖王爷的医术确实大有长进,上官云清不如你!”  “咳咳!”沐之秋呛咳两声。  云清哟!你这是替宸儿他们再接再励吗?这是不懂事啊,还是不懂事。  “唔!”某人面不改色地淡然应对:“云清乃是天上的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对于运功疗伤这样的苦差事不了解、不如本王也实属正常!”  “咳咳!”这次被呛到的却是绿衣等人。  王爷?上官丞相?您二人知不知道这种话题很h很暴力哟?少儿不宜,绝对少儿不宜。  “那个,云清……”  沐之秋才出声,便被头顶的声音打断:“逸儿?论武功你自然比云清强,但论医术,你却是连宸儿他们都不如,更何况是云清,只不过双修嘛……”  “师父!”沐之秋厉声阻止:“您有事没事就在我们家屋顶上开天窗,您这是打算杀人还是打算放火呢?您知不知道这种梁上君子的作风会将我的孩子们教坏的?”  “啪!”头顶上的小天窗立时消失不见了。  “云清爸爸?您快瞧瞧娘亲,爹爹到底将娘亲医好没有?”洁儿抱着上官云清的一条手臂使劲晃呀晃。  “之秋?”上官云清笑吟吟地站起身走上前,抬手便捉住了沐之秋的手腕。  片刻,松开,促狭地瞧了沐之秋一眼,弯腰将洁儿抱起来,上官云清浅笑道:“嗯!你娘亲心跳过速,心慌气短,气血有亏,只要和你爹爹分房而睡几日,再好好补补就没事了!”  沐之秋面上腾地一红,凌儿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兄长煞有介事道:“大哥,我没说错吧,娘亲就是气血有亏,都是被爹爹压坏的!”  “嗯!”宸儿点头,犀利的凤目立时转向萧逸:“爹爹?义父说,您最好和娘亲分房而睡几日!”  “混……”  赶紧握住暴怒的某人,还在他的手心上安抚性地挠了挠,“嗯,那就分房而睡几日吧!”  “云清以为本王与秋儿该分房而睡几日?嗯?”敢胡说看本王不打掉你的牙!  “一个月吧!”老顽童的脑袋从门缝里钻进来:“为师觉得一个月最合适,那样秋儿可以住到男女婴儿房中间的那间活动室,这样宸儿凌儿和曦儿洁儿都不吃亏,且为师还能给你们把门,是不是曦儿?”  “嗯嗯,曦儿晚上陪娘亲睡,曦儿轻,不会压坏娘亲!”  “宸儿(凌儿、洁儿)也要陪娘亲睡,宸儿(凌儿、洁儿)也轻,也不会压坏娘亲!”  某人终于忍无可忍,身形一闪,魔爪已伸向老顽童,“去死吧!”  “呀!欺师灭祖了!”老顽童脖子一缩就要躲开,本想着萧逸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岂料这几年来老顽童整日弄孙为乐玩物丧志,萧逸却武功突飞猛进,一缩之下非但没缩开,衣领却被萧逸揪了个正着,脖子上的血管和青筋立时被勒得紧绷起来。  “喂喂!臭小子,放开!喘不上气了!”  眼见老顽童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已经有了翻白眼珠的趋势,沐之秋赶紧上前扯住萧逸的袖子:“快松开,没得把师父憋坏了!”  “他会憋坏?为夫才会被憋坏!”  我勒个去,去去去!不管了,打去吧,打死一个少一个。  “咳咳!”清咳两声,上官云清浅笑道:“一月太久……”  萧逸眼睛一亮,“那几日?”  “十……”  “嗯?”你也想死?  “三日吧!”  “云清爸爸(义父)?三日够么?”四个小粉团子眼泪汪汪,总算有望娘亲能单独属于他们一个月,怎地就一下子变成三日了涅?就算他们仅有四岁,也知道一个月和三日的区别很大好不好?  云淡风轻地瞟一眼脸色发青的某人,上官云清抖了抖:“三日你们娘亲的身体足以复原了,嗯,就三日吧!”  妖孽哟,妖孽!绝对是一窝妖孽,从老顽童到萧逸,到云清,再到四个小粉团子,就没一只不妖孽的。看来,以后在这个家里,受累受气的就只有她沐之秋一个人了。  话说其他人都可以妖孽,云清你怎么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四个小粉团子的小贼眼可是很雪亮的呀,云清你这是打算把他们都教成小流氓么?  “三日三日!”硬下头皮,沐之秋赶紧和稀泥:“这三日娘亲好好陪你们,索性咱们五个一起都睡在活动室,晚上就打地铺!”  萧逸磨牙:“哼!三日就三日!”  洁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娘亲,又将目光定格在上官云清脸上,突然咯咯咯咯笑着将脸贴在云清的脸上撒娇:“爹爹和娘亲分房而睡,云清爸爸,你和洁儿晚上陪娘亲一起睡吧?”  “咳咳!”这一回不光是萧逸和沐之秋,连上官云清和老顽童也被口水呛到了。  嗬哟不行了,再说下去势必会提到双修的话题,若是洁儿口不遮拦地再冒出一句让他和之秋双修的话题,萧逸不会现在就杀了他吧?第598章 娘亲好看  上官云清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之秋,却见之秋正瞠目结舌地瞧着他,与他目光相撞,眸光一闪赶紧移开,不知是恼还是羞,一张粉脸却涨得通红。上官云清的心跳顿时漏掉半拍,若是,若是这世上只有他、之秋和四个小粉团子,那该多好啊?  要死了,他怎地会生出这般妄念。想将目光硬生生地收回,无奈一双眼睛却像吸在了之秋的脸上般,却是怎么都不肯挪开。  唉!萧逸说的果真没错,甭管是冷的热的好的坏的,只要爱慕上之秋,谁都会变成衣冠禽兽。可是,可是,之秋也说食色性也,他上官云清也是个男人好不好!  老顽童眨巴眨巴眼睛,四只小粉团子当真有眼色,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逸儿这个兔崽子是多余的。不过,这般是不是太明显了点?云清哟!你个傻蛋,要暗度陈仓知不知道?暗度陈仓!这般明目张胆地对着秋儿犯花痴,你这是想让外公陪你一起被逸儿劈死么?  身形一晃,赶紧站到云清身边挡住云清含情脉脉的眼神,老顽童还下意识地在上官云清的屁股上拧了一把以示警告。  哪想,手还没离开上官云清的屁股,洁儿已不满地噘起小嘴嚷道:“师祖爷爷,你做什么摸我云清爸爸的屁屁?云清爸爸的屁屁只有娘亲能摸!”  上官云清脑袋轰地一声炸响,下意识地伸手便捂住了洁儿的嘴巴,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却心虚地偷偷去瞄沐之秋,完全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沐之秋顿时凌乱了,云清这是什么表情?素来坦荡无畏流云般不容亵渎的云清做出这样的表情和动作怎地如此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呢?要死了,所谓童言无忌,萧逸不会以为他看不见的时候,自己曾经无数次摸过云清的屁股吧?话说,这么少儿不宜的话题,到底是谁教给洁儿的呀?  萧逸的肺都要气炸了,有没有这么气人的,原来一个云清就够他对付的了,后来又加上一个老顽童,现在更好,又多出来四个小粉团子,竟是个个胳膊肘子往外拐,没有一个向着他的。以前秋儿看云清从来不会脸红,如今他二人四目相对,看一次秋儿便脸红一次,可不是已对云清动容动情温柔如水了让吗?这么下去,宝贝娘子早晚都会被云清拐走。云清就是秋儿说的那什么灰太狼,绝对是灰太狼。不行,一定得想法子更努力一点把宝贝娘子拴紧了才行。  下意识地揽紧宝贝娘子,萧逸脱口道:“爹爹的屁屁才只有你娘亲能摸!”  其他人才被萧逸的话雷得外焦里嫩,洁儿却反应极快地接嘴道:“那我云清爸爸的屁屁谁能摸?”  噢!不行了,继续让这群妖孽继续下去,一准儿把洁儿他们都带坏了,沐之秋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爹爹说的没错,娘亲乃是爹爹的娘子,所以,这世上,娘亲只能摸爹爹的屁屁!”话才说完便觉不对味儿,什么叫摸屁屁?她怎么会说出如此脑残的话来?  “嗯嗯!洁儿!”上官云清也不知道理解没理解沐之秋的话,迅速接嘴:“你娘亲说的没错,这世上,你娘亲只能摸你爹爹的屁屁。至于云清爸爸的屁屁,只能……”  “只能师祖爷爷摸!”老顽童迫不及待地打断上官云清,才接完嘴,便在自己的死人脸上抽了一巴掌,叫你嘴贱手也贱。  靠!四个成年人同时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们没有摸屁屁的嗜好好不好?  成年人个个提心吊胆两股战战,四只小妖孽却犹自不知,水汪汪的大眼睛竟同时可怜巴巴地望向沐之秋:“娘亲只摸爹爹的屁屁,师祖爷爷只摸义父(云清爸爸)的屁屁,那宸儿(凌儿、曦儿、洁儿)的屁屁何人才能摸?”  噢!哪个挨千刀的教会四个小粉团子如此执着的?苍天、大地,赶紧让摸屁屁的话题过去吧!  一把将云清怀里的洁儿抢了过来,顺势往宝贝娘子身上靠了靠,压制住心头的恼怒,萧逸笑得呲牙咧嘴:“洁儿?这世上最亲最好的人是谁?”  爹爹笑得如此奸诈,便是小小的洁儿也感受到了危机,歪着脑袋边啃手指头边哼唧道:“是娘亲和爹爹!”  “那洁儿和哥哥姐姐们的屁屁只有谁能摸?”  “我们知道了!”四只小妖孽同时拍手道:“只有爹爹和娘亲能摸!”  嘿!瞧见没有,什么叫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萧逸拽屁地冲上官云清扬扬下巴。  “还有云清爸爸!”洁儿没忘记补充。  噢!说得好好的,干吗要加个云清进来?还爸爸?洁儿怎地叫得如此顺口?  说起这个萧逸就来气,洁儿自从会说话开始就管云清叫爸爸,爸爸这个称呼他萧逸都从来没享受过好不好,怎地就白白便宜了云清?要知道,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洁儿嘴里的“爸爸”改成了“云清爸爸”的。  一个洁儿他忍了也就算了,为什么四个小粉团子看起来都那么喜欢云清?话说,他何时答应过要让云清给四个小粉团子都当义父了?怎地莫名其妙云清就拐走了粉团子们的心?  “还有……”  “等等,等等!洁儿等等!”赶紧打断洁儿的话,萧逸苦口婆心:“娘亲不是告诉过洁儿么?这世上最最亲的人只有爸爸和妈妈。”  才意识到爸爸这个词用的有问题,洁儿已点头道:“所以还有云清爸爸!”  得!还是别纠结这个话题了,沐之秋赶紧插嘴道:“如今宸儿、凌儿、曦儿和洁儿都是大孩子了,便是爹爹和娘亲,也不能时常摸你们的屁屁,义父和师祖爷爷亦如此,其他人更不行,你们可明白?”  “明白!”四只异口同声:“下回沐浴再不让绿衣她们帮我们洗屁屁!”  这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看来自己和云清真该抽个时间,好好给四个孩子上几堂生理卫生和性启蒙教育课了。  将洁儿放下来,把其他三个小粉团子亦拢到跟前,萧逸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此次,爹爹与娘亲去褚国体察民情……”  “去褚国?”凌儿登时满脸崇拜,“爹爹?我天凌爸爸还好么?”  不好,云清爸爸的事情还没完又冒出来一个天凌爸爸,萧逸不会被气成脑溢血吧?沐之秋赶紧蹲下身将凌儿搂进怀里,笑吟吟道:“凌儿乖,褚天凌是你义父,也是舅舅,不是爸爸。”  “凌儿有两个义父么?”凌儿看看萧逸,再看看上官云清,最后将目光投向洁儿,大眼睛一眨,瞬间红了:“洁儿都有爸爸,凌儿也要!”  舌头一硬,沐之秋竟无言以对。  宸儿极其懂事地伸出手替凌儿揉了揉眼睛,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宸儿也没有爸爸,宸儿就不哭。”  明明是规劝弟弟的话,宸儿却说得无比委屈,听上去仿佛他是个孤儿一般。  “嗯!”哪想宸儿才说完,曦儿便点头附和:“曦儿有师祖爷爷就够了,曦儿也没有爸爸,曦儿也不哭。”  tmd不行了,什么叫没有爸爸?他萧逸不是爸爸是什么?难不成他是一根木头?上官云清性情高洁温和可亲小粉团子们喜欢他便罢了,那褚天凌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会对秋儿和凌儿百依百顺不停献媚,在他们母子面前笑得跟花痴一样的采花大盗么,怎地凌儿提到他就跟看到玉皇大帝一样?话说,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小粉团子们,爹爹就是爸爸,他萧逸才是正经八百的爸爸吗?  在小粉团子们的脑袋上依次摸了摸,萧逸笑得面部肌肉极度扭曲:“那个,爹爹就是爸爸,爸爸就是爹爹,宝贝们,你们懂了吗?”  “懂了!”洁儿霎时得意起来:“我和二哥一人两个爸爸,大哥和三姐只有一个爸爸!”  完蛋了,什么叫胡搅蛮缠,现在总算知道了,萧逸第一次产生出用头撞墙的想法。  眼看妖孽夫君的忍耐力快到极限,沐之秋赶紧拉拉萧逸的袖子,低声道:“别和孩子们一般见识,他们都还小,不懂,长大点儿自然会明白。其实,他们都很喜欢很崇拜你的!”  “嗯!”只要宝贝娘子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夫君,谁才是最亲最爱的人便好,至于孩子们,他们怎么高兴就怎么以为吧!  但见萧逸面色有所缓和,沐之秋这才从袖袋中取出一块玉牌交给凌儿:“这是褚天凌舅舅给你的,凌儿要好生保管,知道么?”  “嗯!”接过玉牌,凌儿得意洋洋地冲宸儿等人挥了挥,这才美滋滋地藏进贴身小衣里。  宸儿的凤目一眯,张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了。  沐之秋瞧着这孩子极力克制的模样,心头钝痛,赶紧将宸儿拉过来搂住,柔声道:“宸儿想说什么?”  宸儿摇摇头:“宸儿是兄长,要懂规矩。”  唉!果真是她先前的话伤了宸儿的心么?  将宸儿抱起来,沐之秋走到美人靠前缓缓坐下:“宸儿是这世上最懂规矩的孩子,是最最好的兄长,娘亲和爹爹都看到了,宸儿将弟弟妹妹们带得很好。”  “真的么?”宸儿眼睛一亮。  “真的!”在儿子粉嘟嘟的唇上亲了亲,沐之秋好不心疼:“所以宸儿想说什么,只管告诉娘亲,好么?”  “嗯!”重重点头,凤目扫向爹爹,宸儿迟疑一下,缓缓道:“宸儿为何不肖娘亲?”  “嗯?”沐之秋有点莫名其妙:“因为宸儿肖爹爹呀!”  低下头,宸儿面上渐渐显出十分难过的样子,不过片刻,便连眼圈都红了。  萧逸心头不忍,抱着洁儿走过来在沐之秋身边坐下,抬手摸摸宸儿的脑袋,问:“宸儿觉得肖爹爹不好吗?”  “不好!”  “为何不好?”  “凌儿和曦儿都肖娘亲,唯独宸儿肖爹爹。”宸儿一脸嫌弃。  萧逸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这叫什么话?四个孩子好不容易有一个长得像自己,却因此一幅快要郁闷死了的表情,他萧逸更郁闷好不好?难道他长得很像一坨屎?  “宸儿是爹爹的孩子,当然要肖爹爹。”  “洁儿也是爹爹的孩子,洁儿就肖义父。”终于避开爹爹冰冷的眸子,宸儿往娘亲怀里缩了缩,“爹爹和义父都没有娘亲好看!”  不说还好,这般一说,洁儿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洁儿也不要肖云清爸爸,洁儿也要肖娘亲,娘亲长得最好看。”  萧逸和上官云清面面相觑,噢!静安王朝的两位绝世美男,同一时刻,一起被人嫌弃了。  老顽童不由摸了摸鼻子,他的基因很差劲么?怎么着都比萧震天的强吧?为什么被宸儿和洁儿一说,他也觉得长得像萧逸和云清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涅?第599章 全家出征  当晚,沐之秋刚将四个小粉团子哄睡着,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便从背后伸过来将她抱离了床榻。尚未扭头,身体便被紧紧缠住,脖颈也被密密匝匝的亲吻裹住。  “唔!你怎么来了?”  “为夫想你了!”  “云清不是说……”  “让云清见鬼去吧!他就是妒忌,故意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  那个,她能说云清不是这样的人么?  好吧,妖孽夫君今日已经很憋屈了,还是不要继续刺激他,“嗯,那我们不听云清的话。”  “那为夫抱秋儿回寝殿睡去!”无比委屈的声音:“一个人在寝殿,好冷!”  “可是宸儿他们……”  “为夫已经让绿衣她们候在门外了,不会有事,明早,为夫趁他们未醒将秋儿送回来还不成么?”委屈升级,直接变成撒娇:“秋儿不在,寝殿黑乎乎的,为夫害怕!”  “唔!可是……”  “秋儿总有那么多可是,自打有了宸儿他们,秋儿便一点也不心疼为夫了!”萧逸的星星眼顿时变得水汪汪。  噢!毫无自觉性的爹爹,跟儿女们争风吃醋,还吃得如此煞有介事,当真禽兽不如。偏偏她这个娘亲也不怎么样,一瞧见这个毫无自觉性的爹爹,立时就会变得跟他一般禽兽不如。  才要答应,榻上的宸儿突然翻了个身,唤道:“娘亲!”许是突然发现娘亲不在身边,宸儿竟一骨碌爬起来,满脸紧张地赤脚跳到了地上。  沐之秋心头一抽,顾不得萧逸,赶紧扑上前将宸儿抱进怀里:“娘亲在,宸儿怎么醒了?”  “宸儿梦到娘亲又跟爹爹走了……”  又?她这个娘亲真的如此差劲吗?在儿子心目中,居然是个经常抛弃孩子跟着夫君私奔的坏母亲?  突然想起萧逸,回头去看,哪里还有萧逸的影子,若不是半扇窗户开着,沐之秋当真要以为方才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娘亲,冷!”  无奈地起身,走到窗前,正要关窗户,猛地对上黑暗中一双暴怒的眼睛,那张熟悉异常的俊脸阴沉得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沐之秋登时哭笑不得。  萧逸这厮动作还真快,不过一个转身,他便翻窗逃跑了。只是,他不回去睡觉,立在这里作甚?难不成他还贼心不死?  冲萧逸打个手势,示意他回去,却见萧逸指指窗户,又摇摇手,明显是要她给他留下窗户进出。  怎么搞得跟偷情一样啊?她能不能无视萧逸的存在,能不能啊?  “娘亲?阿嚏!冷!”  再不犹豫,啪地一声关上窗户,也将窗外立着的妖孽一并关在了外面。  萧逸足足在窗外立了十分钟才意识到宝贝娘子今晚不会再属于他,她的秋儿,居然抛弃他了。噢!他想杀人。此时的萧逸头痛牙痛,哪里都痛,恨不得挥掌将窗户劈个稀烂,直接把宝贝娘子从小粉团子们的床上抢过来。  话说他逃个什么?他又不是采花贼,他是堂堂正正的靖王爷,是秋儿的夫君,是粉团子们的爹爹。便是被宸儿瞧见了又如何?大不了他和秋儿一同陪着四个小粉团子睡便是,待粉团子们睡着,秋儿依然只属于他一个,他倒是心虚害怕个甚?如今怎么办?他当如何进去?难不成他得学老顽童,在房顶上开个天窗?  抓耳挠腮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破门而入的念头,萧逸悻悻地回到寝殿,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靖王府的所有下人们都吃惊地发现,他们伟大的冷面王爷异常罕见地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独自坐在凌霞殿门口晒太阳,那表情,颓废得仿佛家里刚死了人。  捧砚问催题:“王爷怎么了?”  催题摇头。  红袖:“不会是病了吧?”  添香:“嗯,一定是病了!”  于是,伴读一路小跑去国医府请上官丞相来给自家王爷看病。再于是,上官云清匆匆忙忙赶来,却被萧逸要杀人的目光逼得不敢靠近。  直到王妃从婴儿房内带着小王爷和小公主们出来用早膳,绿衣才怯怯地上前道:“王妃,王爷病了!”  “病了?”连什么病都顾不上问,沐之秋赶紧带着一干人往凌霞殿赶。  才走到门口便被上官云清拉住:“之秋,别过去,萧逸现在不大正常!”  凤目一凛,倏地射过来,说谁不正常?上官云清你在说谁不正常?  看见妖孽夫君突然瘦了一大圈的俊脸,沐之秋大吃一惊:“怎么病成这样了?我过去看看!”  “还是别过去了,我觉得萧逸需要一个人静养一段时间,我们最好谁都不要来打扰……”  “静养多久?可是还需三日?”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某人,上官云清头皮一阵发麻。尼玛,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都跟石头一般没反应,偏偏这句你听见了,就知道不用这种法子你就一定会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嗯嗯,还需三日!”  “真的还需三日?”  听着萧逸咬得咯嘣咯嘣直响的牙齿,上官云清第一次感到汗毛耸耸,“或许,不用三日……算了,就当我没来过,且,昨日分房而睡的话也不作数好了。”  于是,靖王府的下人们再次惊奇地发现伟大的冷面王爷突然变成了始终处于傻乐状态的白痴。  午时刚过,萧逸让人在院子里铺了两张又厚又软的地毯,一家六口舒舒服服地躺在地毯上闭目养神。  虽是初暖乍寒,但此时却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阳光透过才冒出点点新芽的葡萄树打在人的身上,温暖闲适。  上官云清携赛广将军步入院中,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幅其乐融融温馨美满的画面。  赛广脚步一顿,“上官丞相?我们改日再来吧?”  “无妨!”摇头苦笑,上官云清眸中滑过一丝不忍:“萧逸和之秋已修生养性将近三年,他二人等的就是这一天。”  “诺!”隐去面上不忍,赛广大步上前。  尚未走到面前,萧逸已懒洋洋地开口道:“好久不见,赛广将军别来无恙啊?”  明明是在打招呼,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四个小粉团子与萧逸头并头地挤在一起,咯咯笑着,也无一人睁开眼睛,完全将赛广和上官云清当成空气。  靖王爷这等残忍嗜血的冷面俊魔王居然也有如此温柔似水的一面,赛广心中好不羡慕,怎地他当了一辈子武将,却一次也没享受过这般天伦之乐?  沐之秋已站了起来,笑盈盈地打招呼道:“赛广将军来了!”  “王妃!”冲沐之秋拱拱手,下意识地环视一圈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潜水艇已试航成功,母子战舰和其他武器装备也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战了!”  “好!”眸光一凛,沐之秋冷声道:“五年之约已到,舅舅,您且在天上瞧着,秋儿来给您报仇了!”  萧逸终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面上表情不变,周身磅礴的威压却滚滚而来:“赛广将军先在靖王府休息一日,晚点我们再商议此事。明日启程,待返回褚国后,请告诉褚天凌,萧逸已经整装待发多日,两月内,势必正式与倭国开战!”  靖王爷只说萧逸不提静安王朝,这般,倭国灭国之日,这世上也同样没有静安王朝了吧?  当夜,萧逸在千机阁内召开了一次绝密军事会议,除了靖王党众人皆参与之外,沐之秋、赛广、老顽童,以及夜袭、沐雷、沐雨和杨峥也参加了会议,没有人知道他们商议了什么,只知三日后,一直不喜战争爱好和平的皇帝萧震天突然颁下一道密旨,静安王朝将正式对倭国宣战。  说是正式宣战,消息却被封锁在静安王朝朝堂之上,别说倭国,便是各州郡府衙都瞒得滴水不漏。  兵部尚书黄毅为首的一干武将以护驾为由,调动二十万兵力将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直到静安王朝周边所有边关隘口皆在数日内加固了城防,守城主将皆换成了靖王爷萧逸的人,文武百官方才顿悟,原来这些年靖王爷哪里变成了闲散王爷,靖王党的势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形成滔天之势渗透进静安王朝的每一寸土地。同时,他们也惊奇地发现,静安王朝居然有如此多文武双全的能人贤士。  有沐忠国、方志清和黄毅等人驻留京城,萧逸夫妇再度领兵出征,上官云清、二皇子萧寿和九皇子萧楠等人随行同往。  此番与几年前的寒城之战不同,单单虎贲军和水师便有两百万之众。当一艘庞大如小岛般的航空母舰在数以千计的战舰的簇拥下出现在静安王朝与褚国、倭国三国交界的海界处时,不止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迎战的倭国国君惊呆了,便是褚国国君褚天凌也惊呆了。  第一次,褚天凌觉得他这个海上第一霸主的褚国皇帝和萧逸这个实实在在的暴发户比起来,他更像一个土财主,而萧逸才是华丽登场的君王。  所以从蚂蚁般的母子战舰登上巨人般的航空母舰时,褚天凌的脸臭得可以夹死蚊子。  萧逸正在给宝贝娘子剥葡萄皮,褚天凌到来,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萧逸!”  才怒喝出声,萧逸身后竟探出两个小脑袋来,其中一个脱口喊了声“天凌爸爸”,却硬生生地憋住了接下来的话题,只是满脸激动地看着褚天凌。  褚天凌满腹抱怨和牢骚立刻变成了震惊和心疼,愣了半响才疾步上前,将凌儿紧紧抱入怀中,“萧逸你这个混蛋!和倭国打仗你居然把宸儿和凌儿带来,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坏了?”  嗬哟!骂得好有水平,沐之秋不由冲褚天凌竖竖大拇指。话说她也觉得萧逸的脑袋被驴踢坏了,上战场这么危险的事情,萧逸居然连商量都不跟她商量,就偷偷把宸儿和凌儿带来了。今早醒来,她猛地瞧见两个小粉团子的时候,差点没用口水把萧逸喷死,直到现在,她都不想和萧逸说话。  不过,既然已经带来了,怎么也得在外人面前保住自家夫君的面子,好歹萧逸要比褚天凌这个表哥亲。  轻咳两声,沐之秋笑道:“表哥严重了,萧逸也曾五岁上过战场,宸儿和凌儿不过比当年的萧逸小了一岁而已,也该出来历练历练了。且我和萧逸都在,又有那么多人保护,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历练?这是战场,不是游乐场!”不敢相信地看着沐之秋,褚天凌道:“刀枪无眼,秋儿你是不是疯了?”  话音才落,怀里的凌儿已被人轻易抱走,凝眉望去,老顽童正黑着一张死人脸瞪着他:“怎么,有老夫在此,难不成你还觉得有人伤得了宸儿和凌儿?”第600章 云清退敌  哗啦!褚天凌尚未看清,老顽童前面又多出一排人来,为首的几个人中有两个褚天凌认得,正是夜袭和沐雷。只瞧他们的身手,早已不能与当年收复凉城和黑土城时同日而语,恐怕就是老顽童和萧逸,此时身手也不及他们。  好吧!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谁让人家萧逸的腰杆子比自己硬呢?不过话说回来了,若是当年秋儿嫁给了他,他如今的腰杆子也一定会比萧逸的硬。  宸儿和凌儿的事情暂不追究,他跑到这艘号称为航空母舰的高调拽屁巨无霸超大战舰上来,不是跟萧逸抢儿子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逸我且问你,你既然有如此强大的航空母舰和兵力,为何还要让我褚国辛辛苦苦去造潜水艇和母子战舰?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哪想话问出,半天萧逸却没有反应,只将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秋儿,那副讨好谄媚的花痴相,便是褚天凌这样的厚脸皮瞧着都觉得牙酸。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聒噪!”嗖地一声,一颗葡萄飞入口中,霎时便堵住了褚天凌喋喋不休的嘴巴。  并非萧逸摆酷,他确实没听见褚天凌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宝贝娘子的身上。都怪宸儿和凌儿不好,昨晚他专门悄悄交代两个小粉团子要藏好,哪想两个小粉团子在床底下呆着害怕,竟趁他和秋儿累了睡着后双双爬上床,光明正大地躺在了他夫妻二人的中间。如此,今早秋儿一睁眼便瞧见两个流着口水睡得正欢的小粉团子。可想而知,他今日的状况多么惨不忍睹。  想他萧逸与秋儿大婚以来,什么时候遭受过口水浴的待遇,今早算是见识了,自家娘子河东狮吼的本领实在叹为观止。他若手头有一部秋儿曾提到过的摄像机就好了,那般,便能将秋儿的英姿全程拍摄下来放给云清和褚天凌等人好好瞧瞧,嘿,估计瞧过之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敢垂涎他的小妻子了。  好容易现在宝贝娘子同他说话了,还是这般褒奖赞扬的话,萧逸觉得自己的七魂六魄都飞到天上去了,仿佛漫步云端,死也不肯下来。  yy得无比欢畅,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顿时引来老顽童和夜袭等人的一致鄙视,要命的花痴又发癔症了。  沐之秋被萧逸笑得汗毛耸耸,瞧这厮笑得如此不怀好意,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无视神经错乱的某人的存在,沐之秋冲褚天凌点头道:“表哥?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  “如此!”沐之秋才应完,便见萧逸面色一凛,冷声道:“水师总督上官云清听令,本王命你为先锋大元帅,一个时辰内,将倭军的防线彻底打开!”  “末将遵命!”  愣了愣,褚天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手持令牌,银色铠甲在身,如同钻石般闪耀的男子竟是上官云清。  tmd萧逸和秋儿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地会带着上官云清来打仗?这上官云清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褚天凌虽听赛广描述过当年拓展训练时上官云清的表现,但他依然没办法将芝兰玉树的上官云清和眼前英姿飒爽的年轻将领联系在一起。  好吧!是他少见多怪了,到底人家上官云清是静安王朝名义上的水师总督。可是,萧逸这般冒冒失失地派上官云清去当先锋大元帅,还让上官云清一个时辰内打开倭军的防线,这明显就是让上官云清去送死,难道秋儿就看不出萧逸这厮是在打击报复人家上官云清么?  哪想上官云清却突然扭头向他看过来,像是洞悉了褚天凌的想法一般,竟冲他安抚性地微微一笑,径直出舱去了。  “秋儿?上官云清他……”  “嘘!表哥你且耐心瞧着,云清的本事你尚不得知,这先锋大元帅,非云清莫属。”  顺着沐之秋的视线看过去,褚天凌清楚地看见上官云清有条不紊且动作迅速地在甲板上调兵遣将。  上官云清并未带领人马驾上战舰去与倭国水军面对面战斗,而是不停地挥动着手里五颜六色的小旗子,和秋儿、萧逸谋划了那么久,关于这场战争,彼此之间并无秘密可言,然,上官云清打出的旗语褚天凌却丝毫不懂。  本想发问,却见秋儿和萧逸也目光炯炯地望着上官云清,仿佛他们也很期待上官云清的表现。心头的疑惑顿时被压制下去,褚天凌只好耐下性子仔细观看。  他已然不眨眼睛,但还是没看清楚上官云清到底做了什么,甲板上便凭空多出一排排发射台,而发射台上的炮筒正齐刷刷地正准倭国水军的方向。  褚天凌心下好奇,待举起望远镜细看了半响后不由失望起来,上官云清的本事也不过尔尔,不就是一些普通火炮吗?他还当这又是秋儿和萧逸研制出来的什么秘密新式武器呢!  挑衅地看了一眼萧逸,褚天凌凑近沐之秋问:“秋儿?你们想让上官云清用火炮将倭国先锋战舰炸沉?”  “嗯!意思差不多,形似火炮实际上不是火炮,距离太远,火炮的射程不够,而且倭军战舰上也配有火炮,同等装备下,云清并不占优势。所以,云清首选的是鱼雷!”  “鱼雷?”褚天凌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什么东东?只听名字便知是在水里运行的武器,可是,用火药研制出来的弹药武器最是怕水,难道鱼雷这种东西是例外?  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沐之秋掩唇轻笑:“表哥所猜不错,鱼雷这种东西我也没见过,是这些年云清自行研制出来的,此番剿灭倭国之所以将云清带来,就是因为只有云清才了解鱼雷的具体情况。”  沐之秋可不是说瞎话,二十一世纪的人,大多都会对各个领域的知识有皮毛上的了解,她也一样,军队编制和武器装备只知其名不知其意,能根据以前在电视和书本上看到的想出潜水艇、滑翔机和航空母舰,已经是超极限发挥了,她又不是武器专家,如何还知道鱼雷的具体制造方法?便是航空母舰,她也只是给了个大致方向,具体怎么建造都是萧逸、云清和千机阁的事情。  要么说云清也是个不输给萧逸的妖孽级人物,他博才多识胸怀滔天伟略,千机阁的组建恰似银龙归海,让云清将一身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先开始靖王党还觉云清乃一布衣郎中出身,对他颇不服气,没多久便发现神仙般的上官先生其他本领居然样样都在他的医术之上。所以这几年,除了萧逸,在靖王党中威信最高、地位最高的人便是云清了。  瞧一眼褚天凌,伸手将宝贝娘子往怀里揽了揽,萧逸淡然道:“秋儿太谦虚了,鱼雷虽是云清设计制造的,但其构思却来自于那本《武器大全》。云清自己都说,若不是秋儿将西洋文字分毫不差地翻译成了我静安王朝文字,他是不可能想到鱼雷的。且,目前这种鱼雷乃是雏形,实在比火炮的威力大不了多少,云清亲任先锋大元帅乃是怕其他人指挥时鱼雷走火炸膛误伤自己人而已!”  “啊?鱼雷会走火炸膛?”沐之秋腾地一下站起身,抬脚便要往外走:“萧逸你怎地不早说,万一云清受伤怎么办?”  “你别急呀!”不满地将宝贝娘子拉回自己怀里,萧逸蹙眉道:“你当发射鱼雷是放鞭炮呢?虽说航空母舰舰身巨大,但鱼雷炸膛也不是开玩笑的,谁也无法独善其终,云清办事稳妥,你便是不信为夫,是不是也该信他一回?”  唔!貌似这厮办事比云清还要稳妥,她有表现过不相信他吗?  这边人人提心吊胆,那边上官云清已计算好时间,挥下了小旗。众人只觉眼前万道白光闪过,立刻在海面上划出无数白色水线,速度之快,便是海中蛟龙也追它不上。  沐之秋咋舌,貌似她知道的鱼雷好像不是这样的,鱼雷这种东西之所以威力无穷,是因为它不但杀伤力大,而且善于追踪,命中率极高,且隐蔽性强,在水下袭击神出鬼没,倘若没有专门的防御系统,普通船只舰艇是避不开它的,因此,二十一世纪的军队一般都将它作为攻击潜水艇的主要武器来使用。在这个时代,没有计算机定位系统,想要破解鱼雷的攻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即便云清设计的是《武器大全》中提到过的鱼雷鼻祖“撑杆雷”,只要具备最起码的自航、自控和自导功能,摧毁倭军防线也只是信手拈来。  最初打造航空母舰时,沐之秋不是没想过要配备鱼雷,只是,这种高精准的高科技现代化武器打造起来困难重重,当时潜水艇的打造迫在眉睫,航空母舰计划又如同盲人摸象,加上兵工厂还要打造大批的中小型武器弹药,其压力可想而知,她岂能贪心不足地再提出个鱼雷。没想到萧逸和云清的胃口居然这么大,竟是将《武器大全》上的每种都要尝试方才满意。话说,这场仗还需要打么?她要是倭国国君,直接带着倭国子民们缴械投降投海自尽得了,至少,那般还能保个全尸。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人不止沐之秋一个,褚天凌也想到了,看看甲板上信心满满璀璨耀眼的上官云清,再看看悠闲自在仿佛静坐赏花,边给宝贝娘子剥葡萄皮,边给儿子们小声讲解的萧逸,褚天凌第一次意识到父皇的肥猪养成计划多么蠢笨可笑。在逆天的萧逸面前,他褚国根本就是一群没有思想,只配陪他游戏的仆人,而倭国,那不过就是摆在萧逸餐桌上的一盘腊肠。  鱼雷不像火炮那般声势浩大,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偷袭,不过眨眼睛,便冲进了倭国海域。  倭国国君正带着一群将士立在帅舰上观望,他前两日才得到静安王朝和褚国联合进攻的消息,只来得及匆匆组建水师带着所有家底跑到海界线上来迎战,气都没喘顺,便瞧见了大山般的航空母舰。  面对如此庞大的战舰从天而降,饶是他带来了传说中倭国的秘密武器火炮,倭国国君也意识到自己被萧逸调戏了。  恰在此时,手下副将又指着海面上一排排笔直的水线惊呼起来:“皇上,快瞧,快瞧!萧逸,萧逸派鲨鱼兵攻打我们……”  “啪!”副将脸上挨了重重一掌掴,“蠢货!鲨鱼可有游得如此快的?”  倭国国君脸色铁青,tmd气死他了,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倒罢了,这厮当真没长眼睛,那玩意儿是鲨鱼兵吗?第601章 战场育儿  副将虽没被打愣,却已然傻了一般,偏偏接嘴道:“那这是什么?”  什么?他怎么知道是什么?话说,先祖不是说在宫里留下了一座秘密宝藏吗?为何他掘地三尺,几乎要将整个西京都挖成老鼠洞了,也没发现什么宝藏?  “无声无息便没有危险,你特么懂不懂?”  嗬哟!自家皇帝会骂人了。貌似皇上懂,不过,能告诉他们这玩意儿是什么吗?众人眨巴眨巴眼睛,均热切地瞪着倭国国君。  倭国国君顿觉自己变成了一盘味道鲜美的生鱼片。  不待他想到更好的答案,只听轰隆隆一连串巨响,滔天巨浪铺天盖地涌来,便是帅舰距离先锋舰队尚有些距离,也被这一波波巨浪打得站立不稳扑倒在甲板上。  “火炮!是火炮!”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倭国国君顿觉满口鲜血。先祖不是留下遗书,道火炮乃是他倭国的秘密武器么?为什么静安王朝也有,而且貌似比他倭国的威力还要大得多?  才腹诽不止,爆炸声已蔓延开来,倭国国君只觉眼前一黑,竟被人狠狠抽了一个大嘴巴。  “大胆,朕……”死死瞪着手中握着的半截手臂,倭国国君心底的最后一道侥幸终于闪了闪完全熄灭:“打,把所有的火炮和武器弹药都搬出来给朕狠狠打!”  褚天凌张着大嘴死死瞪着海面上的惊心动魄,秋儿说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可是,这是打仗吗?tmd这是欺负人好不好?他虽背负玉蝴蝶的名声,但也曾少年出征,经历过的海战不比萧逸参加过的战役少。可是,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力量悬殊的打仗了?  怪不得秋儿要向父皇索要五年,五年,这五年静安王朝早就变成了一条战无不胜的妖龙,连几年前在寒城与匈奴国的那场战争打法都无需再用,以他瞧来,根本无需一兵一卒,便能彻底叫倭人去见海龙王。  鱼雷轰炸过后,上官云清回到主帅舱,单膝着地将令牌双手奉上,上官云清朗声道:“末将不辱使命,请大帅验收战果!”  “咳咳!”褚天凌被口水呛到了,是不辱使命,人家倭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你上官云清的鱼雷炸死了一大片,如此,就你上官云清一个人去打便好。果然,秋儿的流氓打法乃是这世上最好的兵法。  萧逸甚是满意,接过令牌虚扶上官云清一把,淡然道:“云清辛苦了!”  继而,转头看了一眼宸儿和凌儿,问:“你二人觉得接下来该怎么打?”  凌儿抢先道:“凌儿以为娘亲说的在理,倘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作甚要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境?不如让义父继续发射鱼雷,将倭军彻底歼灭便是!”  “嗯!好主意,不过,鱼雷耗资太大,你娘亲虽是我朝首富,也没那么多银子制造那许多鱼雷来浪费!”  褚天凌愣了愣才意识到凌儿口中的义父不是他,心中顿觉酸涩,才要开口,凌儿已看过来:“要不,让我天凌爸爸的潜水艇显显威,让义父派人多搬些火炮到潜水艇上去,爹爹以为如何?”  好小子,这种时候还想着他这个天凌爸爸,想来在凌儿心目中,他这个天凌爸爸比云清这个义父要值钱,罢了,貌似爸爸听上去比义父更加亲厚,他喜欢。  不过,他褚天凌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怎地反倒要让凌儿替他求情讨战?怎么感觉怪怪的?萧逸这是在给儿子们上育儿课吗?是不是也顺便把他捎带上一块教授了啊?  果然,萧逸点点头道:“凌儿的想法不错,怎么也该让你舅舅也过过瘾!”  舅舅?萧逸不是答应他做凌儿的义父吗?怎地一下子就降级成舅舅了?  “宸儿?你觉得呢?”沐之秋笑眯眯地看向一言不发却满眼激动的宸儿。  征询地看向爹爹,但见爹爹温和地冲他点点头,宸儿眼睛一亮,朗声道:“孩儿以为凌儿所言差异!”  “噢!怎么说?”萧逸、沐之秋、上官云清、褚天凌、老顽童、萧寿和萧楠均颇为惊异。  宸儿不慌不忙道:“既是打仗,是骡子是马都当拉出来遛一遛。我静安王朝水师、虎贲军还有水鬼野战军苦练多年,师祖爷爷、二伯、九叔和夜袭叔叔他们也摩拳擦掌了许久,倘若不能在战场上一显身手岂不憋屈?爹爹、娘亲还有义父常常教导我们好东西要和别人一起分享,义父已经过完瘾,宸儿以为,接下来,轮也该轮到其他人了。”  嗬哟!小主子,您当真是百年不遇的活菩萨,有朝一日,您定能成为统一天下的盛世贤君。老顽童、萧寿、萧楠、夜袭、杨广安等人的星星眼都快眨出水花来了。  褚天凌一脸黑线,靠!妖孽就是妖孽,生个儿子也这么妖孽,还让不让人活了?便是自己大鱼大肉地享用,也要给手下留些残羹剩饭,这小子收买人心的法子当真比他老子高明。  沐之秋被噎了一下,以宸儿的性子,当更赞成凌儿的打法才是,因为那般更加稳妥,可是,但瞧周围一干高级将领感恩戴德的模样,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为什么会成为四个小粉团子的主心骨,王者就是王者,宸儿的强悍固然来自于萧逸,而这份腹黑和算计,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显然,萧逸对于宸儿的提议满意极了,居然破天荒地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道:“孺子可教也!”  得到爹爹的赞扬,宸儿立刻拽屁起来,好死不活地又接了一句:“那爹爹帅兵去打倭军吧,宸儿在此保护娘亲!”  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和他抢娘子啊!挑衅,绝对是挑衅,他就知道,宸儿没这么简单,果然,两句话一说,就开始给他下套。哼!说什么也不能输给儿子,便是耍横,也要让宸儿明白,秋儿是他萧逸的娘子。  “保护娘亲的事情就不劳宸儿了,为父在此保护便好,宸儿既有为父代劳之意,那便随你师祖、义父和舅舅一起攻打倭军去吧!”像是怕宝贝娘子被宸儿拐了去,某人极不自觉地半倚着,大半个身子都扎在沐之秋的怀里。  我靠!谁最不要脸,这世上当属萧逸是也!  沐之秋的脸黑了又黑,萧逸还真敢说,让四岁的宸儿带人去攻打倭军,这个爹爹前世一定是大灰狼变的,人家灰太狼对小灰灰从来都是疼爱有加,怎地轮到她的妖孽夫君,竟是连儿子都要一并算计?  沐之秋才变了脸,宸儿却兴奋地拍着小手道:“好耶好耶!爹爹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允了宸儿带兵打仗便不得反悔,否则,爹爹便是小狗狗!”  要是此时萧逸还没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那他也太迟钝了,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却被儿子狠狠地算计了一把,这也叫罪有应得吧?  不过好在宝贝娘子由他保护,也不算吃亏。  “如此!爹爹允了!”  “大哥要去打仗,我也去!”凌儿立刻握紧小拳头挺起小胸膛。  “胡闹!”沐之秋腾地一下站起来。  她算看出来了,萧逸这厮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什么带着儿子来长见识,他明明就想害死宸儿和凌儿。嗬哟!她的命怎地如此苦,嫁个老公居然谋害亲子,这个挨千刀的,可不是想让她断子绝孙么?  满腔怒火尚未来得及发出来,已有人接了嘴:“还有小豆!”奶声奶气的声音登时将主帅舱中的众人弄愣了。  循声望去,却见夜袭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粉嘟嘟的小人。夜袭像铁塔般杵着,那小人尚不及他的膝盖,却穿一身纯黑铠甲,粉嘟嘟的小脸儿与夜袭如出一辙,连脸上的表情都与夜袭一般僵硬。若不是那双满含期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瞪着靖王妃,正在长牙的小嘴上犹自挂着一串清亮的口水,众人几乎会产生出他也有绝世武功的错觉。  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沐之秋一阵牙疼,卧槽!夜袭怎地把两岁的儿子也带来了?夜袭?你这般胡作非为,你家冬果造吗?回去冬果不会将你的皮剥掉吧?  转念一想,夜袭和冬果平素多么疼爱小豆,岂能舍得让路都走不稳的小豆跑到战场上来冒险,定是萧逸的主意。  一旦产生这种想法,立时便将萧逸的罪名坐实了,沐之秋怒道:“萧逸你这个混蛋,不但偷偷拐了儿子来,连小豆你都不放过!”  萧逸的凤目眨巴一下,再眨巴一下。宝贝娘子这是要屈打成招吗?他可是爹爹啊,带着儿子出来历练怎能称作拐?还有小豆?什么叫不放过?小豆不是他的儿子好不好?他岂会擅自做主?那个,他能替自己辩解一下么?  “我不知道小豆……”  “还敢狡辩!”  “唔!”  眼见王妃将怒气都撒在王爷身上,夜袭赶紧将儿子的小脑袋摁回身后,咧咧嘴角,硬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王妃息怒,此事与王爷无关,是属下和冬果商量好的。追随主子原是暗卫的本分,小豆即是属下和冬果的儿子,就应如属下和冬果忠于王妃般忠于小主子们,两位小王爷们既要来战场,小豆岂能不来?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王妃要怪就怪属下吧!”说着话,夜袭已跪倒在地。  看见爹爹下跪,小豆忙跟着跪下去,只是从夜袭身后探出小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沐之秋。  心头微痛,沐之秋的眼圈已然红了。走上前顾不得夜袭,一把将小豆抱起来,亲亲他的小脸蛋柔声道:“小豆不在府里和曦儿、洁儿姐姐玩儿,怎地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很危险,姨妈命人送你回家可好?”  小豆原本还怯生生的,瞧见王妃姨妈和平日里一样温柔可亲,一头扎进沐之秋怀里,眉开眼笑道:“小豆乖,来保护宸的的!”  “小豆还太小,无法保护宸哥哥……”  “宸儿(凌儿)可以保护小豆!”宸儿和凌儿赶紧拽屁地挺起小胸膛  “你们也太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小豆?你们俩和小豆,谁都不许去!”  “嗯嗯!”某人变脸比变天还快,立时谄媚讨好地冲着宝贝娘子咧嘴一笑:“秋儿说得对,宸儿、凌儿和小豆都太小,不能去,呵呵!不能去!”  “娘亲!爹爹!”宸儿和凌儿瞪着大眼睛看看娘亲,再看看爹爹,眨巴眨巴,越眨泪水越多,没一会儿,便成滚滚长江东逝水之势。  小豆瘪瘪小嘴,却不敢哭,只用泪汪汪的眼睛瞧着夜袭。第602章 人才济济  “没用,哭也没用,我不会同意的!”心头抽痛,将小豆递还给夜袭,沐之秋别过脸去不看孩子们。  “为何不同意?”云淡风轻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带着点点不满。  吃惊地看过去,正见上官云清弯腰将宸儿和凌儿双双揽进怀里。沐之秋脱口道:“云清,你?”  “之秋方才也说了,萧逸儿时五岁便上过战场,宸儿和凌儿如今不过比那时的萧逸小了一岁罢了。萧逸去得,他二人为何去不得?难不成萧逸是男子汉,宸儿和凌儿便不是?还有小豆,夜袭和冬果乃是何人,生出的儿子岂会畏首畏尾?宸儿和凌儿要去,小豆理应相陪。”  卧槽!这是云清吗?是云清吗?鬼上身了吧?  “嗯嗯,云清说得极是。”某人极没节操地叛变:“龙生龙凤生凤,本王的儿子和夜袭的儿子,便是刚出生也能上战……”  “你给我闭嘴!”  “好好!闭嘴,秋儿让闭嘴就闭嘴,谁不闭嘴谁是小狗!”  “之秋!”安抚性地拍拍宸儿和凌儿的脑袋,又冲小豆笑笑,上官云清站起身直视沐之秋,目光通透纯净,带着不容辩驳的肯定:“这三个孩子都不能与同龄的普通孩子相提并论,尤其是宸儿和凌儿,正如萧逸所言,龙生龙凤生凤,难道你想让他们俩变成温室里的花朵?”  “可是,倭军……”  “你觉得倭军有能力伤得了他们?”唇角一弯,上官云清面上竟露出一个极其轻蔑鄙视的笑容:“便是一只蚂蚁,此时怕也比倭军强大!”  “秋儿!为师觉得云清说得有理。”老顽童极为难得的认真:“你若信得过为师,便将宸儿交给为师保护,小豆只管跟着夜袭便是。至于凌儿,自当由褚天凌相护,褚天凌的武功可能差一些,就让沐雷和沐雨跟着他们吧!这般,你可放心?”  沐雷、沐雨忙出列:“属下愿意誓死保护小王爷!”  褚天凌虽觉得带着凌儿打仗太危险,但老顽童那边却有两个小豆丁,人人都不怕单他害怕实在太没魄力。且沐雷和沐雨可能都不会亲自冲到一线去与倭人真刀真枪地实战,更何况他这个褚国国君。凌儿无非是随他在褚国的主帅战舰上指挥观战罢了,实在谈不上什么危险。遂点头道:“秋儿,我觉得可以,难不成秋儿认为咱们的军队还有必要和倭军真刀真枪的单挑?”  “唔!”沐之秋被问到了。  “对啊!表哥说得极是!”萧逸难得地冲褚天凌笑笑:“倭军用的是最原始的战争打法,咱们用的可是高科技的现代化战争打法,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哪里就需要宸儿、凌儿和小豆亲自跑到倭军阵营里去杀敌?无非就是下了航空母舰,跑近一些去观战而已。”  这个道理沐之秋岂能不知,如此大规模的海战,借助望远镜都只能看见局部战役,在航空母舰上只凭肉眼当真看不真切。但身为娘亲,一想到四岁的宸儿凌儿和两岁的小豆要近距离地去观战,她就觉得心惊肉跳。  “三嫂!答应啦答应啦!我和二哥多少年没有施展身手了,绝对不可能让倭军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有二哥和我前方杀敌,有师祖和水鬼们保护,宸儿、凌儿和小豆连一根毫毛都不会少的。”  “之秋!我会随行坐镇点将台。”上官云清眸光坚定:“上官云清生,宸儿、凌儿和小豆生,上官云清亡,宸儿、凌儿和小豆依然会生。你,可信我?”  这般厚重的承诺,她岂能不信?罢了,这场海战人才济济,连萧逸都无用武之地,更用不着她沐之秋跟着瞎操心。儿大不由娘,既然宸儿、凌儿和小豆都如此迫切地想要加入战斗,她又何苦非要将他们阻止在羽翼之下呢?  “如此!”沐之秋鞠身一拜:“宸儿、凌儿和小豆的安危便有劳诸位费心了!”  “儿子!你们娘亲答应了!耶!”啪地一声,萧逸的大爪子和两只小妖孽的小爪子重重拍在了一起。  “还有小豆!”啪!更小的小爪子不甘落后地拍在了最上面。  我勒个去,感情这一大三小四只真的是一早便商量好了的,被耍的果然只有她一个。  “上官云清听令,本王命你为征讨大元帅,坐镇三军,若敢私自离开点将台半步,斩立决!”  这tmd的是授命还是威胁保护啊?上官云清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坦然道:“末将遵命!”  “萧楠听令!本王命你为虎贲军大将军,深入敌营,将倭军打个落花流水!”  “末将遵命!”  “萧寿听令!本王命你为水师大元帅,带领我静安王朝水师切断倭军所有的退路,势必将所有倭军都困死在这片海域!”  “末将遵命!”  “本王乏了,尔等全都退下自行准备去吧!三日后,发起全面总攻!”  老顽童和夜袭等人眼巴巴地等了许久,再不见萧逸传令,实在忍不住,脱口问道:“那我等呢?”  “你等?”斜睨他们一眼,萧逸端起案上茶水送至宝贝娘子嘴边,待秋儿喝下去,才懒洋洋道:“你等不属于我萧逸的直隶部队,本王管不了!”  老顽童恨不得扯掉自己的脸皮,为了这场大决战,他“生死门”倾巢出动,逸儿这兔崽子此时却说这种话,难不成人人有仗打,就他“生死门”干看着?他能不能抽逸儿两个大嘴巴?能不能啊?  夜袭等水鬼更是气得要吐血,这世上谁是坏蛋?王爷也!这世上谁是最最坏的坏蛋?王爷也!这世上谁是该千刀万剐的坏蛋?还是王爷也!  “秋儿(王妃)!”老顽童和夜袭愤愤地转向沐之秋。  “你们稍安勿躁!”沐之秋单手扶额颇为无奈,自家的妖孽夫君哟!这是要气死人的节奏啊!  “师父,‘生死门’乃是此次日本沉没计划的重中之重,您的战场不在这里,您明白吗?”  “可是……”  “师父您可还记得我们从小岛上脱身时,我使用的法子?”  老顽童眼睛一亮:“秋儿你是说?”  “对!日本沉没计划就全权交给‘生死门’了。师父,这些年,您究竟参透了多少,便大展身手吧!”  “嘿嘿!秋儿?为师,为师能不能反悔?”老顽童的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缝:“能不能让夜袭代替为师保护宸儿,反正夜袭保护一个也是保护,保护两个也是一样,还可以让小豆陪宸儿玩儿,为师想……”  “嗯?”沐之秋、萧逸和上官云清同时皱起眉头。  “唔!算我没说!为师与云清一般,只坐镇三军主持大局保护小豆丁们,日本沉没计划便由我‘生死门’八大执法长老具体实施好了。”  嗬哟!怎么这么吃亏呀?好不容易可以在有生之年亲自呼风唤雨一把彻底灭了倭国,却被宸儿拖住后腿。早知道宸儿是一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他脑残才会主动贴在自己身上呢!  再狠狠瞪老顽童一眼以示警告,沐之秋转向夜袭:“夜袭?水鬼部队乃是我手下的王牌。所谓王牌,关键时刻才能打出去,你可明白?”  “属下,属下明白!”当真不情愿至极。  “你们乃是集海陆空三军于一身的全能作战部队,然,这场大决战我们太强悍,实在无需浪费……”  “能浪费一次么?王妃?”  看看夜袭和他身后满脸期盼的水鬼们,沐之秋垂眸,思忖半刻,终于抬头:“罢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宸儿都知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的道理,我若坚持阻止,便是不通人情了。”  “谢王妃!”  沐之秋的话音才落,夜袭、沐雷、沐雨和杨峥便纷纷跪倒在地重重地给沐之秋磕了三个头。  水鬼部队自成立以来向她行礼都以二十一世纪的军礼为准,连单膝着地都极少用,今日竟是这般如同奴才仆役般的行礼方式,可见,夜袭等人盼望这场海战盼得多么辛苦。  “夜袭、沐雷、沐雨?你三人奉命分别保护小豆和凌儿,不觉憋屈吗?”  “不憋屈!”三人异口同声。  沐雷性子急,又补充道:“三个团均有战士是从我等手下分出去的,皆经我等亲手调教,倘若不能让他们战场杀敌一展宏图,他们才会觉得憋屈!”  好样的!萧逸、上官云清、褚天凌等人不由暗竖大拇指。  老顽童狠狠瞪了沐雷一眼,当真人比人气死人,要不要这样拆台啊?显得他如此没素质?  “如此!”微微思忖,沐之秋道:“既然虎贲军和水师已作为先锋和后卫,沐雷和沐雨又不能离开点将台,先锋团和潜水团便一并归入空战团,由杨峥率领,利用滑翔机配合水面和水下作战部队,让倭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吧!不过,我且告诉你们,不到最后一刻,水鬼们绝对不能出战!”  “诺!”夜袭等人应声退下。  “秋儿,潜水团……”  褚天凌才唤出声,沐之秋已开口道:“表哥!潜水艇乃是褚过国耗费五年时间精心打造出来的,相信褚国水师对它的感情谁也比不上。表哥可愿为我分忧,让褚国水师驾驶潜水艇与我静安王朝海陆空三军配合打赢这场歼敌战?”  褚天凌的眼睛才瞪圆,跟在他身后的赛广、王德等人已拍着胸膛承诺道:“愿意愿意!末将定当不辱使命,一定让手下的兄弟们也都变成水鬼!”  “秋儿?”不敢相信地看着沐之秋,褚天凌颤声道:“你真的答应将潜水艇……”  “难道表哥不想给舅舅报仇?”看向褚天凌,沐之秋虽面含微笑,一双妙目中却星光点点:“舅舅,他盼这一天很久了!”  “诺!妹妹!哥哥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眸光一凛,褚天凌道:“王德将军!朕知你手下有一虎将名唤黑色闪电,智谋卓绝彪勇善战,朕亲封他为潜水艇舰队队长,总攻一旦开始,由他帅我水师精锐部队从水下偷袭倭军。切记,偷袭的同时不得恋战,一旦发现静安王朝大军及水鬼落水,当在第一时间救援!”  “遵命!”  当下,众人不再纠结,各自回营仔细商议具体作战方案,只等三日后的总攻大展身手。  见宸儿、凌儿和小豆都跟随离开,萧逸才嘿嘿一笑,懒洋洋地在宝贝娘子的腿上躺下来。  “秋儿!为夫困了,想睡一会儿!”  偌大的主帅舱顷刻间只剩下他夫妻二人,沐之秋本就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尤其是挂念宸儿和凌儿的安危,当下便想起身:“哦!那你睡吧!”第603章 策反行动  蛮横的手臂立时缠住宝贝娘子的纤腰:“秋儿要到哪里去?”  “我还是不放心宸儿和小豆,去师父和云清那里看看!”沐之秋满脸担忧。  萧逸面含不满:“秋儿怎地这般厚此薄彼?”  “哦!表哥怎么说都是褚国国君,褚国的实力你也知道,倘若他连凌儿都保护不了,他也不配坐在褚国国君的宝座上了。再说凌儿迟早要继承表哥的皇位,我过去反倒让表哥束手束脚不知该如何引导教育凌儿,他舅甥二人无需太过担心。倒是宸儿和小豆,那么两个小豆丁掺和在里面,让云清如何指挥?”  他有说凌儿么?难不成宝贝娘子的心里想的不是宸儿、小豆就是凌儿,就从来没想过他么?他也势单力薄,他也很孤单需要陪伴和保护好不好?  桃花眼顷刻间溢出串串红心,带着水汪汪的委屈。  与萧逸乱放电的桃花眼四目相对半响,沐之秋才意识到自己还忽略了这只。  话说萧逸这厮如此强大,哪里有人敢来老虎唇上拔须?这不明摆着以此为要挟,赖着她与他温存么?  噢!妖孽啊妖孽,人家在前方浴血奋战,就连文弱的云清和小豆丁们都去了一线,这厮却躲在温柔乡里无节操地yy奢靡,这般真的好么?  “那个萧逸……”  “秋儿都不心疼我!”  “嗯?”  “秋儿只想着宸儿、凌儿和小豆,想着云清和老顽童,想着褚天凌和水鬼部队,还想着二哥九弟和褚云鹏,就是不想我!”  沐之秋无语。  萧逸继续痛心疾首:“为夫当真老了,上不动战场了,所以秋儿腻烦了!”  家庭软暴力,这厮什么时候学会的呀?晚上少折腾一点,这厮只怕连倭国国君的骨头都能吞下去,他会上不动战场?  噢!完蛋了,烈女难过美男关,她沐之秋这辈子是被萧逸吃定了,“那个,你不老,就是愈发懒了。”  “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萧逸道:“为夫也觉得,秋儿多陪陪我吧,只要有秋儿相伴,为夫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但见某人的桃花眼开始乱瞄,沐之秋赶紧端坐好:“萧逸?表哥方才说王德手下有一员虎将叫黑色闪电。”  “嗯!为夫听到了!”  “此人近几年在褚国名声大噪,听杨广安说,是个稀世罕见的将帅之才。”  “唔!秋儿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当然是将帅之才,日后为夫封他做大将军。”  “当日我派出了沐云、沐电和沐风三人,其他两人却一直……”  “或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秋儿难道不相信他们的实力?”  沐之秋摇头,并非她不相信他们的实力,而是,她分派给他们的任务实在难以凭借一己之力完成。更何况,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些任务具体该做什么,又叫他们如何完成?  “尽人事知天命,能得秋儿赏识本就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便是遭遇不测也是造化如此,秋儿不必自责。”  唉!萧逸岂能明白,他们也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倭国,西京郊外深山之中的苦力场牢房内,犯人们在高强度劳作了一天之后,皆陷入沉睡之中,便是响起劈天惊雷,也无法将疲惫的犯人们吵醒。  狱卒与犯人们的情形差不多,在这个苦力场里当狱卒,本身也就是苦力,除了将不满和愤怒发泄在犯人们身上之外,狱卒唯一的乐趣就是酗酒打架和赌博斗殴。  此时,除了站岗放哨的狱卒之外,其他所有狱卒都聚集在一间大屋子里,这里烟雾缭绕臭气弥漫,喝得醉眼朦胧的狱卒们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跳动的色子,妄想着色子能停在自己押注的点上。色子终于停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一时间暴怒声、叫骂声和狂笑声响成一片。  有个狱卒出去在墙根撒了泡尿,皱着眉头进来对狱头道:“头儿!我瞧着今晚有点古怪。”  “如何古怪了?”狱头心不在焉地继续押注。  “今晚怎么如此安静?”  “你tmd犯癔症了?”旁边一个狱卒一掌拍在他头上:“这几日上面要求每日的采石量翻倍,犯人一个个都累得跟死狗似的,不安静睡觉,明日哪里有力气采石?”  轻蔑地瞥一眼多事的狱卒,狱头不满道:“去,滚一边儿给我们泡茶去!”  狱卒讨了个没趣,抠抠脑袋讪笑着去泡茶,再不敢胡乱说话……  “喂!三十四号,你醒醒!”  牢区最深处一间牢房内,小野仁被人轻轻推醒。睁开眼睛便对上一双闪亮犀利的眼睛,一惊之下,小野仁脱口道:“一六六?”  “是我!”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一六六悄声道:“今晚我们要出去,你可愿一同离开?”  自打几年前的一晚他和一六六交谈了几句话之外,这么多年来,小野仁从未听一六六说过话,今日,一六六突然开口,说出来的却是如此骇人的话语,小野仁立时呆若木鸡。  “你不愿走么?”眸光一闪,已涌起淡淡杀意:“想在此给倭人陪葬?”  小野仁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吞咽一口口水,道:“你怎么突然想出去了?数百年来,这里从来没有人可以逃出去。”  “我能!”  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一六六方才的话,小野仁脱口道:“你在苦力场有同伙?”  “不是同伙,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笼络的追随者!”  追随者?笼络?仿佛面前的是天外来客,小野仁的嘴里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你若不愿便当我没说,我走了!”一六六转身便走。  “等等,等等!”赶紧拉住一六六,小野仁问:“你打算怎么走?”  “那是我的事!”  好吧!他知道跟一六六说话乃是浪费口舌,但是,出去,多么具有诱惑力的词儿,便是特殊如他,也无法不动心。  “我跟你走,不过,我要带几个以前的旧部一起走!”  “好!”小野仁摇醒旧部时,一六六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悄无声息地将牢门打开了。  跟在一六六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六六在每个牢门上用手指轻轻一捏,牢门上坚若磐石的大锁便应声而开。  他倭国关押犯人的牢笼都是豆腐做的吗?怎地会如此轻易就被一六六打开?趁人不备,悄悄上前一试,攥出满手鲜血那锁也纹丝不动,小野仁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鬼。  待一六六的所有追随者都到齐后,小野仁才发现所谓的追随者居然全都是褚国人,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如此黑压压的千余人,一六六是将苦力场内所有的褚国人都聚齐了吧?这当花费了一六六多少时间?只怕从几年前,一六六就开始在苦力场培植自己的力量了吧?唉!早知他有带领全体苦力犯人越狱的打算,他当在多个心眼儿才是。  迟疑一下,小野仁还是扯了扯一六六的衣角,道:“我们既将性命交付于你之手,你可想好了逃走路线?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硬闯之下,这千余人势必死伤大半……”  “所以我才带上你一起走!”  心头大惊,须臾,平静下来,小野仁苦笑道:“你怎么知道?”  “四年前,你曾告诉过我,你乃倭国水师副总督。”  小野仁微愣,原来竟是如此。不过是寂寞得想死时的一句自言自语,一六六便在其中听到了生机,如此强大的人物,他为何要在苦力场内隐忍受辱四年?难道,他才是?  一六六不语,旁边却有人不耐烦:“头儿,莫要与他浪费口舌,凭着这些年你教我等的本事,还怕冲不出去?”  “呵!”小野仁轻笑:“你们当真冲不出去,便是你们肋下生出翅膀,也休想从苦力场飞出去!”  “嗯!”一六六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想知道,逃出牢狱高墙之后,我们该如何绕开护城河?且,护城河的那边,可还有什么机关?”  “你,你?”死死瞪着一六六,小野仁几欲将眼珠瞪出血来。  “别告诉我高墙之外没有护城河!”斜睨小野仁一眼,一六六将目光投向苦力场的大门:“咱们开采的乃是何物,便是没吃过猪肉也当见过猪跑,这些年更是常常遇险。如此大的矿藏,一旦发生自燃自爆,势必将整座山体炸入地底下去。堂堂倭国水师副总督,岂会不知其中利害?怎么可能容许这样危险的矿藏留在距离西京仅百里之处?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护城河应该与大海相连,一旦发生大规模的爆炸,大量海水便会被引流至此,将整座矿藏都淹进海底去吧?”  “倘若光是海水我倒不怕,咱们这些一辈子跟海打交道的人岂会怕水?然,那护城河里饲养的鲨鱼当要如何对付?你别告诉我没有出入通道,我们每日挖出的硝石倒是如何运出去的?”  小野仁已然不能说话,惊诧的眸子里却燃烧着跃动的火苗。  “你若不愿意说也无妨,我想问你的也不是穿越护城河的通道隐匿在哪里。我只是想问你,护城河外的瘴气林子可是按照九宫八卦阵来排序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好一个一六六,好一个逆来顺受的一六六!”笑完,小野仁眸光一凛,“然!非但那瘴气林子是按照九宫八卦阵来排序布阵的,便是护城河也是,且,瘴气林子与护城河成相互牵制相辅相成之用,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嗯!明白了!”  才转身要走,却被小野仁紧紧拉住:“你可有听懂我的意思?”  “懂了!只要护城河无异,瘴气林子内的瘴气和毒虫猛兽便进不来,倘若护城河被外来力量毁掉,瘴气林子便会在瞬间将护城河吞没,同时,瘴气林子也会淹入大海,那般,自然不会再有苦力场了。”  “如此你还要去硬闯?”  “怎是硬闯?不是还有你么?难不成你想在苦力场等死?”  看着一六六矫健挺拔的背影,小野仁直恨得想要投海,他竟成为一六六手中一颗最有利的棋子,而他,居然从未感觉到?  “头儿!”撇开兀自发愣的小野仁,一犯人追上去:“你是如何知晓苦力场的高墙之外有护城河的?”  “我爬到墙上去看过!”  靠!还不如不问。  “那你是如何知道护城河外还有瘴气林子的?”  像看傻瓜一般看了他一眼,一六六冷声道:“每日太阳落山后,天空中都会被一股淡淡的黑气笼罩。”  犯人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再抽了抽。他就说还不如不问,太阳落山后整个苦力场都会陷入一片黑暗,一六六是如何看到天空被黑气笼罩的?第604章 集体逃亡  一六六说到做到,逃出苦力场他当真是有备而来,丝毫不需要知晓苦力场内兵力分布内情的小野仁提供任何情报。  比如,小野仁刚指着一个不起眼的暗处说“那里有两个……”,便听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颤动声,不久后,便会有人过来禀告一六六,那个暗处隐藏着的狱卒被干掉了。如此几回下来,小野仁连话都不想说了。  也对,倘若一六六对苦力场的看管兵力不了解,他如何会对护城河和瘴气林子都了如指掌的?原本小野仁以为一六六既然有这样的逆天本领,势必会打开苦力场的大门,名正言顺地带着犯人们从大门处逃跑,岂料,一六六竟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院一个废弃的炼石窑。  “一六六,你?”  “我只能把狱卒和门卫干掉,却没办法破坏警报系统,更没办法躲过门口那几盏探照灯。”  警报系统?探照灯?愣了半响,小野仁才明白过来一六六说的是什么。当初他来视察苦力场时,曾见识过这里密不透风的防范系统,不知道这里是经哪位高人指点建造的,苦力场内外遍布机关,便是有一只老鼠想从大门爬出去,苦力场内也会响起尖锐的警报声。而大门上的那几盏灯更是闻所未闻,便是不添加任何灯油,那几盏灯也会如同长明灯一般从不熄灭。长明灯不过豆大点的火苗,这几盏灯却能将大门口周围数丈范围皆照得亮如白昼。  “要不,我们在围墙上打个洞……”  一六六脸上顿现杀气:“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变成焦尸?”  小野仁不自觉地抖了抖,沉默不语。没错,一六六说的没错,不知道苦力场的围墙上安装了什么,但凡触碰,便会浑身痉挛不止冒出火花,有人上前相救,也会黏在上面不得脱身,没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具黑乎乎的焦尸,小野仁曾亲眼看到过越狱的人在那上面变成熏肉。如此厉害的机关,打洞基本上就是去送死。  不理小野仁面上的绝望,一六六便唤过五六个身强体壮矫健异常的人来帮忙。  这座炼石窑已经废弃不用,平时被狱卒们当做茅厕,所以臭气熏天。好在晚上狱卒们怕冷,都不愿走太远,所以这座高高的炼石窑此时就成了荒无人烟之地。  炼石窑比普通房屋建筑要高出四五层,窑顶上还立着一根直指苍穹的巨大铁杆。别人不知道这根铁杆是做什么用的一六六却知道。想当初王妃亲口告诉过他们杠杆原理,所以,这根铁杆其实是用来清除炼石窑内沉积的残渣和废料的,一六六第一次找到这里看见此物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当时这根铁杆还没有立这么直,几乎是倒在窑顶的。由于他干活认真卖力,又异常听话老实,所以经常会被狱卒分派一些轻松的活计,比如打扫茅厕。  有一回一名跟着一六六同来打扫的犯人不慎被横在窑顶的铁杆戳死了,狱头便突发奇想,命一六六将铁杆立在窑顶以免再度伤人。  一六六常与其接触,早就发现这根铁杆不但结实,且韧性极好,绝对不是所谓的生铁铸造,倒像极了巨大的竹竿。  有了这样一个东西,他何愁逃不出去?  小野仁大张着嘴巴看着一六六有条不紊的安排,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看到过的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六六像个猴子一般灵巧迅速地爬上了高耸的铁杆,不过须臾,便带着铁杆的顶端坠了下来,随后,一名犯人上前,他低声交代几句,也没看一六六做什么,那铁杆便猛地立了起来,握着铁杆的犯人便嗖地一声被弹射出去准确地落在了数十丈开外的高墙之上。  小野仁本想着那犯人下一秒就会浑身冒出火花变成一具焦尸,哪想,那人刚落在墙上,便以极快的速度往旁边移去,便连小野仁这等目力不是太好的人,也隐约瞧出他的身手了得。  发愣间,下一个人又被一六六弹了出去。紧接着,一个一个犯人便跟弯弓下的弩箭一般,准确无比地射上了墙头,密密麻麻地落了一长溜。  待所有的人都被发射完之后,肩上一紧,小野仁已被一六六拎起骑坐在了铁杆之上。  一六六在他脚底、膝盖和双手上皆绑上一些东西,抬头道:“我数到三会将你弹出去,你按照我数数的频率亦数到三,然后撒手就会落在墙头,听懂了吗?”  “等等,等等!”但见一六六要发射,小野仁忙阻止道:“触上墙头,万一我变成……”  “不会变成焦尸,只要你四肢着地便不会变成焦尸?”  “为何?”  “因为我给你戴上了绝缘的手套脚套和护膝!”  “什么是绝缘……”  “你的废话太多了!”  不待小野仁应答,便听一六六突然报了一声“三”。嗖地一声,小野仁已被弹射出去。  噢!要不要这样害他?他不过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小野仁才在墙头站定,一六六便如鬼魅般落在了他身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我们当如何通过护城河?”  “划船过去!”看一眼地狱修罗般的一六六,小野仁满头冷汗:“我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护城河的防御设施有没有变动。我任水师副总督时曾亲自在护城河上摆过渡,两岸各有一百人的兵力,每隔一刻,河对岸会闪三次灯光,灯光熄灭的同时,对岸会驶来一艘载着五十人的小船,围墙这面的小船必须在同一时间内出发向对岸驶去。两艘小船会在护城河中央相遇,双方汇报交接一下各自情形便迅速错身而过继续驶向对岸。”  “如此!”一六六面无表情道:“我们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五十人,尾随着高墙下的小船一起划过去。”  “不可!”小野仁惊呼:“你既然猜到这护城河与外围的瘴气林子暗合九宫八卦阵,怎会想不到护城河内并非一条河道?这些河道同样暗合九宫八卦阵,每条河道都隐喻着一个宫位,随着九宫八卦阵阵法不停地移动,只有那两船错身而过之后,将它们各自带回对岸隐喻对应宫位的河道才是生门,其余皆是死门,我们若尾随其后,便是不被它们发现,错过生门一现的瞬间我们也会被带入死门,死门洞开,一六六,你可知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想到护城河内的鲨鱼,犯人们皆面面相觑,甚至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一六六垂眸思索,少顷,突然抬头问:“这中间有个时差对不对?”  “什么时差?”  “两艘船上的狱卒汇报交接进入生门会有个时差,倘若我们利用时差,在一艘小船进入生门之前,早他们一步进入会如何?”  有一艘小船早一步进入生门,另一艘势必会进入死门,如此当真是最好不过的法子。可是,两艘小船错身而过驶入生门不过发生在数秒之间,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既夺取进入生门的机会,又不被另一条小船上的狱卒发现有异,这可能吗?便是一艘小船顺利通过,其他人呢?他们可有千余人啊!一次只能过去五十人,这般,需要二十次才能将人全部运完,便是每趟运送皆不耽误,如此,也是整整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上千名犯人,谁能保证其中不出错?  “没你想得那么难!”一六六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们只需要干掉这两百名狱卒便可,第一次渡河不许动手,必须听清楚他们汇报交接的内容和时间,尤其是时间,然后利用时间差早一步到达对岸,后面来的人严格遵守时间,必不会有任何闪失。”  扫一眼众人,一六六的目光皆是杀气:“再道,生死有命,该教给你等的本事我都在狱中教过,今日便是你等大展身手之时,伸头是一刀缩头亦是一刀,愿不愿意你等自己斟酌。愿意追随我的便同我去闯闯这九宫八卦阵,不愿来的,便在这墙头上候着吧!”  小野仁在心中狠狠骂了句草泥马,这是商量吗?就算不愿追随,你也该把人再送回去不是,将人晾在这随时都可能把人变成焦尸的墙头上等死,这世上怕只有一六六才会说出如此没有人性的话。  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响起,终于有人咬牙道:“头儿,我们愿意追随你,便是死在这九宫八卦阵中,也比死在苦力场强上百倍!”  “对,我等愿意!”  “如此!还犹豫什么?”  不待小野仁反应过来,眼前一花,一六六已如猎豹般跃下了墙头。  草泥马!小野仁再骂一句,这特么是寻死么?怎地这般就跳下去了?好歹也给根绳子不是?  正咒骂不止,腰间一紧,已头下脚上地从墙头栽了下去。小野仁眼前一黑,顿道:“吾命休矣!”  哪想眨眼间双脚已稳稳地踩在了地上,一口气尚未喘顺,便听一六六闷哼道:“反应如此迟钝,你的水师副总督都当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六六很仁义,一六六亦很混蛋,当一六六亲自带着小野仁等五十名身手最好的犯人打头阵地驾着小船无声无息地尾随在前一艘小船身后时,小野仁只剩下这一句感触了。  到底曾经出任过水师副总督,又亲自摆渡过,且一六六将时间差计算得非常精确,在前面两艘小船刚错身而过的瞬间,小船已迅速超过了前一艘小船,小野仁便连一二三的三都没有数到,河面上又是一片平静,身后的两艘小船皆已看不到,只能瞧见护城河对岸幽静的灯光。  靠!怪不得一六六想都不想便这么做,倘若他也有隐身术的本领,能从敌人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他也会越狱的。  “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方才是如何做到不被那两艘船发现的?”  “两艘?”一六六看一眼小野仁:“只一艘没有瞧见我们。”  “一艘?”愣了愣,恍然大悟:“过去的那艘没瞧见,我们超过的这艘瞧见了?”  “然!否则,他们怎么会发愣?”  tmd!当真艺高人胆大,一六六哪里会隐身术,他不过是使了个诈在各自即将进入新的河道的那一刻,借助对方小船上狱卒们发愣的良机早一步进入河道罢了。不过瞬间愣怔,便是一生一死,果然,做人必须得反应快才行。  想来,此时此刻便是那艘小船上的狱卒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得见看得见,眸中迸出异样光彩,小野仁忙低头掩饰。  “不忍了吗?”一犯人眼尖,发现小野仁眼神变化在他肩膀上搡了一把:“那你就跳下去和你的同胞作伴去吧!”第605章 兵败山倒  “滚你奶奶的!”实在没忍住,小野仁一拳挥在那人脸上,“他们也是人!”  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敢惨叫,一六六的目光却倏地一下射了过来,小野仁顿觉浑身发凉,脊背上已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死气。  果然,待到得对岸时,?t望楼内竟空无一人,想必在他们尚未到达时,第二批狱卒已经过去了。如此,他们只管等待狱友过来便是,只是苦了对岸的狱友们要解决掉这边过去的一百人。  时间一到,对岸闪熄灯光提醒,一六六便独自驾船返回对岸接人。如同预料中一样,在护城河中间遇到的小船上已全部都是自己人,掐着时间错身而过,双方皆平安抵达对岸。  接下来便顺理成章,只是一六六不论在护城河的哪一面,必会亲自驾船接送狱友。待将所有人都安全运过护城河,果然刚好三个时辰。  小野仁和一六六互视一眼,才要发问,却见一六六手中突然多出来一枚雷管。  “一六六,你……”话音未落,一六六手中的雷管已经抛了出去,更多雷管从狱友们手中丢出去,转眼间便将护城河的河堤炸了个豁口。  仿佛发生了连锁反应,护城河河堤才被炸开,对岸的苦力场高墙便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小野仁像做梦般眼睁睁地看着那高大的城墙一点点坍塌下去,看着滔天的海水带着无数鲨鱼涌进苦力场中。  “你……”  “快走!”一个头罩猛地罩在了脸上,身后的瘴气林子已在瞬间如沸腾的开水炸开了锅。  小野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闯过瘴气林子的,只从头罩里看见满目血光,在晨曦的掩映下如同漫天大火,将一切烧成了灰烬,而拎着他一路前行的一六六,俨然是真正的地狱修罗……  待冲出瘴气林子时,上千人的队伍仅剩下不足六百人,小野仁所有的旧部皆死在了林子里。  不对,准确地说起来,这里已经不再是什么瘴气林子了,而是一个被海水完全淹没的坑洞,他的旧部,狱友,还有所有的狱卒同胞,皆已化身为坑洞中的一团泥沙。  “你!畜生!”腾地从地上弹起来,小野仁挥拳往一六六脸上砸去:“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  轻松地避开小野仁的拳头,一六六杀神般立在晨曦下:“越狱总要付出代价!”  “可是苦力场里还有几千名我倭国的犯人,难道他们也该死么?”  “所有倭人都该死!”  “那么我……”话未说完,胸口上赫然扎着一把刀,他倭国兵士最常见的武器,狱卒们的武器。  “你?”  “你原是个例外!”一六六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却冰冷如常:“我本不想杀你,但你杀心已起。如此,便与你的同胞作伴去吧!”  微一使力,弯刀再没入更深一点。  “一六六,我,我只问你,你为何非要此时越狱?”  “你不知道吗?小野仁副总督?你卧底潜伏在苦力场这么多年,连狱卒潜伏之所和护城河上两船启航的时差都知晓,竟不知静安王朝和褚国已对倭国开战了?”  心头一惊,旋即,小野仁呵呵苦笑起来:“作为获罪多年的原水师副总督,我知道的确实太多了。皇上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你,果然是褚天凌手中最强悍的棋子。不过,兄弟,我潜伏在苦力场多年,原不是为了算计你,且实实在在帮了你,你能否……”  “嗯!”点点头,一六六道:“前几日,上面突然下令加大开采量,我便知战事已发。”  竟是如此,原因竟如此简单,他,果真小瞧了这个一六六。  “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奉命要寻找的那个人,他从来没有藏身在苦力场,你那狡诈多疑的主子当真打错了算盘。嘿!”一六六冷笑一声,眸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光彩:“不过,你主子押宝押对了,确实有人在打硝石矿和火药的主意,只是,那人不是你主子防范之人,是我。”  “你?你是……”  凑近小野仁的耳朵,一六六一字一顿道:“我乃静安王朝靖王妃率下亲卫,名唤沐风。”  沐风的声音已然小到几不可闻,小野仁的眼睛却越瞪越大,待沐风话毕,突然憋足一口气仰首大笑两声,轰然倒地。  木然地看了看小野仁的尸体,沐风冷声下令:“迅速联络倭国境内‘生死门’部众,连夜偷袭倭军弹药库!”  三国海上交界处,狼烟四起战火纷飞。  萧逸优哉游哉地斜倚在沐之秋怀里品茗,沐之秋却端坐在大帅椅上手里握着个望远镜一本正经地观望着战事。  但见宝贝娘子压根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萧逸十分不满,劈手夺下沐之秋手中的望远镜丢在一旁,抱怨道:“秋儿怎地如此心不在焉,为夫同你说话呢!”  到底是谁心不在焉?他们是来领兵打仗的,不是来度假的。  “哦!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清。”  “没听清还是根本就没听?为夫说,中午为夫亲自下厨,给秋儿做一道椒麻鸡如何?”  沐之秋一脸黑线,话说,狂妄自大的靖王爷下厨是件很惊悚的事情好不好?她只要想到当年在“死亡村”时云清的那只虫草鸡就会头皮发麻。偏偏萧逸最近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上了,突然开始回忆当年,居然对下厨掌勺热衷起来,尤其是当年她做的那道椒麻鸡,整日被萧逸挂在嘴边,仿佛正是那只鸡成就了他二人的美好姻缘一般。  以萧逸的聪慧,日后就算练成一级大厨沐之秋也不会觉得奇怪,问题是这厮选择操练的地方忒不合适,尼玛,回到靖王府,萧逸想给她做多少道椒麻鸡她都乐于接受,甚至会手把手地教他。可这是战场,是在航空母舰上,别人都在浴血奋战,这只妖孽能不能认真一点啊?  好吧!就算这场仗实在没什么好打的,甚至总攻发起五天了,每日都像是己方兵力在屠宰场磨刀霍霍向猪羊一般无聊那也是战场好不好?最起码尊重一点前线的将士们哈,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拍的么?  “萧逸?你难道不奇怪吗?倭军的武器装备虽然没有我们的这么好,但他们的远程火炮和手雷炸药却也不少,为何打到今日,上百万人都打没了,他们却只打沉了我们两艘战舰?”沐之秋蹙眉:“这不太符合逻辑,就算是实力悬殊的战争,也不可能悬殊到这种程度,近身作战乃是拼实力用不上枪炮倒也罢了,但连续轰炸五天了,头两天或许是我军的火力太过于密集将他们打懵了,这两天总不至于了吧?我瞧着前天他们还击的火力还挺猛,可是,这两日怎地如此奇怪?他们的枪炮发出的炮弹为何一发都打不中我们的战舰?”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怎么说?”  坐起身将目光投向远处炮火轰炸的战场,萧逸缓缓道:“倭军水师确实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天的连续性轰炸,他们本应毫无还手之力,但在如此残酷的轰炸下他们的主帅战舰还能每每全身而退,至今还能保存着百余万兵力,其战略战术便不容小觑。他们的武器装备正如秋儿所说,虽不是最好的,却也不差。每每发出的炮弹倒也弹无虚发,总是能打在我军的战舰上。秋儿也看到了,前天倭军反扑,我们虽不算吃亏,但也损失了两艘战舰和近千名将士。然,这两日发出来的炮弹只冒一股黑烟,便连掉在人头上也不能把人炸死。啧啧,倭皇果然是猪变的。”  “啊?你是说他们这两日发射出来的弹药都是假的?”沐之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呵呵!”促狭一笑,伸手便将宝贝娘子拉回怀里,“此事秋儿不是应当更清楚吗?怎地问我?”  “是他,是他……”  “嘘!”伸出一根手指摁压在宝贝娘子唇上,但觉手感甚好,不由轻轻摩挲揉捏起来,须臾,便换做自己的唇继续摩挲:“待战事结束,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沐之秋的心都在发抖,难道说,时隔五年,他,当真还活着?  倭军的主帅战舰上,倭皇气得浑身发抖,一掌劈在信使的脸上:“你说什么?西京郊外的采石场被海水淹了?怎么淹的?何时淹的?”  “不,不知道!”信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五日前,一夜之间,一夜之间……”  “五日前便淹了,为何今日才报?”  “太子和丞相大人当日便飞鸽传书了,不,不知道为何皇上没收到。太子和丞相大人怕延误战机,所以每日都派两批信使前来报信,到,到奴才这里,已经是第十批了。”  微愣之后,心中已然明了,倭皇咬牙问:“苦力场便没有一个活口吗?”  “没有,没有……”  “那我们还有多少弹药储备……”话未问完,倭皇心头一惊,视线倏地落在己方战舰的一排排火炮上。  半响,突然道:“来人!取几枚弹药来!”  须臾,便有兵士端来一筐乌黑溜圆的弹药,阴森森黑漆漆的,看得人心头发寒。  见皇上跨前伸手去取筐中的弹药,众将忙阻止道:“皇上小心!”  “你!”倭皇倏地转头,随手指着一人道:“你取一枚弹药,将其打开给朕瞧瞧!”  被点名的小将暗道倒霉,却不敢反驳,只得小心翼翼上前捧起一枚弹药,咬牙将其打开。  看见涌出来的是大量黄褐色泥沙状物,倭皇怒问:“这是什么?”  那名小将满脸惊诧,已然顾不得危险,仔细辨认后惊呼道:“泥沙,是海底的泥沙。唔!还有少量的火药,只是一点点……”  “一点点?好,好,好!”倭皇狂笑:“小野仁!你当真是朕的左膀右臂,当年你毛遂自荐去苦力场代朕行监管之职,就是这般给朕监管的?小殇!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若是此时众人还不明白为何这几日己方每每火炮命中目标非但炸不死人,连一块舢板都炸不下来,那他们就白活了。但想起这几天火炮总是炸膛,不由又暗捏一把冷汗,心道好险,幸亏被掺了泥沙,否则,指不定自己人会被炸死多少呢!  一瘦脸大将迟疑着上前问:“皇上?那我等现下怎么办?”  “打!狠狠地给朕打回去!”  “如何打?我军……”  “既然远程火炮不管用,那就近身肉搏。朕就不信,以我倭人的剑术和忍术,近身战会输给褚国和不入流的静安王朝?”第606章 集体归营  瘦脸大将思忖片刻,却觉皇上这法子乃是最好的办法。当下转身朗声道:“传本帅令下,各路兵马无需再退让,火炮弹药失灵便弃之不用。静安王朝的巨型战舰行动不灵活,我军将士丢掉笨重武器,皆乘轻捷小艇逼近他们的主帅战舰,便是一千人中只爬上主帅战舰一人,也要与敌军展开肉搏战,消灭他们的主帅,尔等可明白?”  “明白!”此令一下,各路将士皆明白这是以卵击石杀身成仁的打法。心头虽被绝望纠缠,却如同濒死的恶狼般各个红了眼。  转眼间,倭军的阵型便发生了变化。远远瞧去,几乎所有大型战舰都被弃之不用,取而代之的皆是轻型小艇,在褚军的钢铁战舰和静安王朝的战舰之间穿梭而行,每艘都如疯了一般横冲直撞,直往上官云清和褚天凌的主帅战舰逼近,更有甚者还想来撞沐之秋和萧逸的航空母舰。顷刻间,海面上便漂浮起无数小艇残骸。  “大帅?看来倭军被打疯了!”夜袭轻声道。  揉揉太阳穴,上官云清眸中一派清明,然,毫无瑕疵的脸上却带着罕见的凌厉:“传令下去,虎贲军和水师停止炮轰,只在海面上一字排开,直面去撞倭军的小艇……”  “可是云清?”老顽童皱眉道:“我军的战舰太大,等防线形成,怕是已经有倭军冲过来了。”  “冲过来?呵!”上官云清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直看得老顽童和夜袭不停地倒吸冷气:“宸儿?你说有倭军冲过来想和咱们同归于尽,咱们接下来该怎么打?”  宸儿的一双凤目正紧紧盯视着海面上的战事,听见义父问他,想都没想,脱口道:“宸儿觉得空战团该上了!”  “如此!”上官云清朗声道:“杨峥听令,本帅命你指挥野战军两个团的兵力驾驶滑翔机在空中退敌,一个团的目标锁定倭军主刷战舰狠狠地打,另一个团狙击前来送死的倭军小艇倭军。”  微一停顿,再开口时,上官云清的俊目中骤然升起腾腾杀气:“倭军的小艇灵活速度快,你们当比他们还要灵活速度快。我不管你们用燃烧弹、手榴弹还是小型火炮或者驳壳枪,总之,不管是倭军主帅还是觊觎我主帅战舰的倭军,都一个不留地给我打掉!”  “得令!”杨峥领命而去。  夜袭迟疑一下,道:“大帅……”  “必须留下一个团的兵力保护宸儿和小豆!”唇角噙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上官云清的目光依然锁定海面上的战事:“你我皆可死,但,宸儿和小豆必须活着!”  老顽童咽了口口水,该死的云清,难道有他和夜袭在此还保护不了宸儿和小豆?笑话,云清这是把倭人想成战神了吗?他倒要瞧瞧,这般打法,倭军倒是有几只鸟还能飞过来。  上官云清派出空战团的同时褚天凌也没闲着,静安王朝连续五日的轰炸他们褚国根本就插不上手,八天前在航空母舰上雄心勃勃的潜水艇作战计划压根没有机会施展,褚天凌暗恼怀才不遇的同时也对萧逸异常羡慕妒忌恨。萧逸这厮倒是多有钱啊?怎地鱼雷火炮丢出去跟扔糖豆似的毫不心疼?这般持续轰炸五日,只怕大半个静安王朝都被搭进去了吧?说什么褚国乃是四海八荒的霸主,却原来会咬人的狗不叫,真正的土豪乃是萧逸这个暴发户。  心头本就不爽,突见倭人改变了战术,竟使用同归于尽的打法一股脑地撞上来。  “来得正好!”腾地一下站起身,褚天凌下令道:“赛广、王德听令,朕命你二人率东西路大军包抄上去,不管是倭军主力还是散兵,一个都不许放过来,若凌儿受到惊吓,朕唯你二人是问!”  赛广和王德同时摸摸鼻子,皇上这是太把倭军的漏网之鱼当回事了吧?话说,就小太子观战的专注和兴奋模样,他会被吓到?  不过二人嘴里却爽快地应声:“得令!”  “黑色闪电听令,朕封你为潜水艇舰队队长,率精锐水师前去偷袭倭军主帅战舰。我不管你怎么打,只一条,你不得恋战,但凡发现静安王朝大军及水鬼落水,便是只有一个人,你也得放弃剿杀倭皇,在第一时间内救援兄弟部队!”  “得令!”  黑色闪电领命而去,谁也没有留意到他坚韧残忍的眼睛里溢满了泪花……  貌似接下来的战役根本就无需观看,沐之秋摇着头放下望远镜。  “怎么?秋儿失望了?”  “嗯!”皱眉点头,沐之秋叹道:“初时,我瞧见倭军改变了战术选择同归于尽的打法还挺佩服倭皇的,岂料,当真是我太瞧得起他了,手底下竟都是这般酒囊饭袋,别说我空战团和表哥的潜水艇了,便是咱们的主力和表哥手下的水师,都跟铜墙铁壁一般,便是有漏网之鱼,也都被他们反手几炮轰掉,这样的仗倒是有什么可打的?”  “本来就没什么可打的,只不过倭军人数太多,便是一个个宰杀,也得耗费不是时间和力气。”学着宝贝娘子的模样皱皱眉头,萧逸道:“为夫若是倭皇,当缴械投降才对!”  “嗯?”目光斜睨过去:“缴械投降你便会下令放过倭军战俘?”  “怎么可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还投降?倭皇脑子吃肿了才会投降!”  “嗯!是脑子吃肿了,不过他若选择投降,至少能帮我军省下许多弹药。唉!白花花的银子就这般打水漂了,当真可惜!”  噢!没自觉性的妖孽,横竖都是一个死,他却还惦记着倭皇帮自己省银子,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萧逸是老顽童这般爱财如命的人啊?  数百万人的军队,如同羊入虎口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陨落,这场战争,图的到底是什么?倭皇,图的到底又是什么?  “秋儿?”将宝贝娘子抱至膝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萧逸声音异常柔和,却带着一股坚定:“我知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你曾说过,与其自己赴死,还不如让别人去死。我们并没有害人,亦没有嗜杀残忍之心。然,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年,若不是机缘巧合让我们发现了那座无名小岛,今日兵败如山的便会是我静安王朝。既是狼,便要赶尽杀绝,否则,迟早会被它反咬一口。你且想想你舅舅,想想黑土城屈死的数万将士。”  “我知道!”轻轻靠近萧逸怀里,两滴清泪自眼角滑出:“可是,倭人也是人。造下如此杀孽,萧逸,我乃天下第一大罪人。”  “不怕!便是下地狱,我也陪着你。届时,我夺了阎罗殿登上阎君宝座,你便是鬼府第一夫人。”  头半句还挺感人,听到后半句,沐之秋的嘴角不由抽了抽。此时此刻,只有萧逸才能说出这般的冷笑话逗她开心。  如萧逸所言,即便是毫无战斗力的猪羊,一头头宰杀也要耗时耗力,因此,这场一边倒的三国大海战,持续了半个多月终于接近了尾声。  已经再无任何悬念,倭军两百多万大军几乎死伤殆尽,只留下数万兵力陪伴在丢弃主帅战舰藏匿于残兵败将之中的倭皇苟延残喘。  原本三国各占一面,便是战争初打响时,也呈三足鼎立的局面,此时,静安王朝和褚国水师非但将战场拉到了倭国西京近海域,更是将这数万人完全包围起来,只要萧逸再发起一次冲锋力,密集的火力便会在一个时辰内,将这数万人全部消灭殆尽。  然,萧逸却像猫捉老鼠一般,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喊停,将各路主将全部召回航空母舰上,便连褚天凌和凌儿都被召了回来。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却个个面带喜色,就连夜袭的唇角都是翘着的。  沐之秋和萧逸虽在大后方观战了半个多月,但前方战况却源源不断地及时送至他夫妻二人手中。其实,不送也没关系,站在航空母舰上俯瞰周围海域,还有谁比他们夫妻俩更能将整场战事看得清楚的了?  一走进主帅舱,宸儿和凌儿便叫喊着扑上来,双双扎进沐之秋的怀里。  “娘亲,娘亲,我们打大胜仗了,天凌爸爸说,我们乃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凌儿拽屁地炫耀。  斜睨弟弟一眼,宸儿一本正经道:“娘亲,此战我们还是有失误!”  “哦?有何失误?”沐之秋和萧逸同时发问。  “唉!白白浪费那许多弹药,还平白赔上了几千人的性命,当真不划算!”  萧逸和沐之秋面面相觑,倘若这话被倭皇听见,怕会被当场气得吐血而亡吧?  哪想宸儿却还不满意,摇着头感叹道:“虽说我们还是赢了,但与娘亲最初制定的不损一兵一卒的目标还是有些距离。故,我军此番鸣金收兵当痛定思痛,好好总结一下经验!”  “扑哧!”沐之秋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何为小巫见大巫?萧逸的拽屁与腹黑,与宸儿比起来只怕还差一大截,十五年后,这天下的女子有一大半都会为他伤心欲绝寻死觅活吧?  待萧逸、沐之秋安顿好三个小豆丁,又让一干述职的将领散去后,上官云清才与褚天凌对视一眼,微笑道:“之秋?你和萧逸召我等回来有何事?难道我们不该一鼓作气地将倭皇残部彻底消灭吗?”  “倭皇岂有那么好消灭的?”萧逸冷声道:“便是他甘愿继续在前面做木偶傀儡,只怕他身后之人此刻也坐不住了。”  “他身后之人?”上官云清一愣,下意识地将目光再次投向褚天凌,但见褚天凌也是一头雾水,不由又看向沐之秋:“之秋?”  才唤出声,面色突然大变:“那倭国质子要来?”  “他会不会来我和萧逸暂且还不知道。”沐之秋面色阴沉,眸中隐过一道微微的不忍,“但,那人,总是要来的!”  仿佛突然遭到雷劈,萧楠猛地一个趔趄,立在他身边的萧寿忙一把扶住他,脱口唤道:“九弟!”  “没事,没事!我很好,很好!”稳了稳脚步,萧楠冲众人咧嘴笑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再看向沐之秋和萧逸时,却怎么样都难掩眸中的雾气。  “萧楠?”心下不忍,沐之秋起身走到他身边:“你若……我们可以缓一缓……”  “为何要缓?”吸吸鼻子,一双大手已下意识地握住了三嫂的小手。仿佛三嫂这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便是支撑他的所有力量,萧楠竟如幼年黏腻母亲般眼巴巴道:“三嫂怎知那人一定会来?”第607章 萧良来犯  才问出声,又松开手倒退两步,萧楠自嘲地笑笑:“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三嫂的眼睛,三嫂既说她要来,她定然会来。来了,我只管剿杀便是,何苦多问?”  “萧楠,你……”  将宝贝娘子揽回怀里,萧逸面无表情地接口:“前日本王和秋儿接到‘生死门’密保,西京出现大批我静安王朝兵士,恐是他们。”  日本沉没计划早在五年前便已订下,诸人虽不知具体细节,却知“生死门”门徒大多都隐藏在倭国西京,既然接到了“生死门”密保,当再无侥幸。  “三哥、三嫂,我……”颇为吃力地深吸一口气,萧楠的唇瓣竟在瞬间爆裂开数道血槽:“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没人说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萧寿重重地拍了拍萧楠的肩膀,“咱们和老三才是一伙儿的。”  这恐怕是世上最最窝心的安慰话,萧逸才向萧寿投去赞赏的一瞥,突有探子进来报:“王爷、王妃!八皇子萧良率兵叫阵来了!”  “来得正好!”上官云清面色一凛,怒道:“如此,便不要再回去了!”  这已经是沐之秋穿越过来后第三次听到相同的话了,出自不同人之口,表达出来的却是相同的憎恨与狠辣。云清啊?你已然被这暗无天日的世道变成杀神了吗?  众人鱼贯而出,才登至甲板上,便见海面上驶来一艘战舰,体型虽不算小,与航空母舰却是没有比头。  那战舰来得甚快,眨眼间便已行到数百米之内。  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各手持望远镜,萧逸等人目力甚好,待看清对方战舰船首的情形后,所有人皆脸色大变。  “找死!”萧逸才冷哼出声,萧楠身形一闪,众人尚未看清,他已一个鹞子翻身冲下十余丈高的航空母舰,竟是抱了块舢板踏水而去。  沐之秋大惊:“萧逸!快,快,阻止萧楠,他跟萧良拼命去了!”  老顽童、褚天凌、夜袭等人立时蠢蠢欲动。  “全部退下!”揽住宝贝娘子的手臂微微用力,萧逸并不看她,浑厚的内力却带着冷然的声音劈向对方战舰:“萧良?本王在此,你待如何?”  萧良面对超出己方战舰不知多少倍的巨型航空母舰脸上没有一丝吃惊和怯意,他甚至未穿铠甲,只一身白衣立在船头,衣袂飘飘,不像趁火打劫的奸佞鼠辈,倒像随时都要被海风吹化的海神谪仙。  萧逸的话他像丝毫未听见,淡扫一眼绑在桅杆上的香香公主,便将一双痴迷惊喜的眼睛紧紧盯在沐之秋脸上:“三哥!我奉父皇之命,率皇家暗卫前来拿你。父皇唯恐三哥犯上,故,专门让我带来了八十万亲卫部队。”  “八十万亲卫部队?呵!父皇果然老而弥辣。这应该是父皇手中最后一张王牌吧?”冷笑一声,萧逸眸中虽透着嗜杀的寒气,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如此,便以为能赢得本王的百万雄兵?”  “赢不了!”坦率地摇摇头,萧良抬手指向香香公主:“因此,我请香香公主来助阵!”  “我呸,我妹妹若是……”萧逸一个眼神,便将褚天凌的满腔怒火压下。  “你以为一个香香公主本王便会投鼠忌器?”  沐之秋身体一僵,萧逸箍住她的手臂却更加用力,直将她勒得几乎无法呼吸。  “当然不会!”垂眸沉思,半响,唇角一弯,萧良突然笑了。  萧良虽不似萧逸这般冷冽如霜风华绝代,也不像上官云清那样暖如旭日璀璨夺目,但这微微一笑,却也有着倾国倾城的味道。  “所以,我把她们也带来了!”拍拍手,立时有两名皇家暗卫现身船舷处,怀里竟各自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儿。  伸出双手,萧良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进怀中,微笑道:“曦儿?洁儿?八叔不曾骗你们吧?你们瞧,爹爹和娘亲就在那艘大船上呢!”  不过是哄孩子的温言细语,萧良亦说得轻柔,经内力传送过来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气。  上官云清心头一紧,手中望远镜砰然落地。  老顽童、褚天凌等人面色铁青,虽一瞬不瞬死死盯住萧良,却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沐之秋反而平静下来,握一下萧逸冰冷的掌心,扭头对老顽童道:“萧良已然疯了,师父,您助我把声音传过去吧!”  交代完,直视前方道:“萧良?你乃奉命而来,我不怪你。然,你总该让我们死个明白吧?皇上到底有何理由捉拿萧逸?”  轻柔无比的声音隐隐透着杀气和决绝,听在萧良耳朵里全然是另一番滋味,一句我不怪你,霎时搅乱了萧良心中一池春水,愈发痴迷地望向她:“之秋?不,秋儿?你当真不怪我吗?你,那你……”如此,便是沐之秋重点询问的话一句他都未曾听进去。  突听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废话少说!纳命来!”萧楠已纵身跃上战舰,双足尚未着地,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已向他兜头劈来。  香香公主大惊:“萧楠?你不要管我,赶紧回去!”  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底已猩红一片:“香香?萧楠对不住你。待曦儿和洁儿脱险,萧楠自会来奈何桥上寻你。你定要等为夫寻来,方可喝下孟婆汤!”话音未尽,手起刀落,已将数名上千抵挡的皇家暗卫斩于剑下。  正待欺身上前,萧良却不慌不忙地坐下,将曦儿和洁儿分别置于左右膝上,啧啧称赞:“九弟好俊的功夫,八哥不如你!果然跟在三哥身边就是不一样。”  话锋一转,眸中杀意腾腾:“你不顾及香香公主,难道也不顾及曦儿和洁儿吗?”说话间,双手已轻轻抚上曦儿和洁儿的头顶。看似温柔的抚摸,实则只消轻轻一按,曦儿和洁儿瞬间便会血溅当场。  萧楠愣怔,眼角渐渐涌出两滴浊泪。僵持片刻,手中长剑颓然落地,乖乖束手就擒。  “唉!”微叹一口气,萧良似有不忍:“九弟!我不欲为难你和弟妹,你也……”  “我呸!”萧楠呀呲欲裂狠啐一口:“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你才是最阴险狠毒之人,当初我就该杀了你!”  哪想萧良听了他的谩骂竟面不改色,只轻轻摇头,笑道:“九弟莫要这么大声儿,会吓坏曦儿和洁儿的。对不对?曦儿?洁儿?”  最后一句萧良显然是跟曦儿和洁儿说的,洁儿性子向来温顺,也不言语,只是趴在萧良肩膀上,用大眼睛好奇地瞅着他。曦儿却比洁儿性子烈,眉头微蹙,像是极不满意,小小的身子扭得跟麻糖一般,却极其难得地和洁儿一般不声不响,只用眼睛瞧着萧良。  许是两个小粉团子实在讨喜可爱,萧良瞧着瞧着便有些手痒,苦于腾不开双手,索性勾下头,在曦儿和洁儿的小脸蛋上各亲了几口:“曦儿、洁儿?八叔给你们做爹爹可好?”  不知道是被八叔亲得很痒,还是八叔的话着实可笑,曦儿和洁儿边躲避萧良的亲吻边咯咯咯咯咯笑起来,小手臂还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萧良的脖子,但隔海相望的萧逸等人却总觉两个小粉团子笑得有些诡异。  老顽童已然忍耐不住:“王八蛋,敢用臭嘴亲我的曦儿,老夫非……”  “住嘴!”萧逸怒,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心七上八下。  听见萧逸的声音,萧良缓缓抬头看过来,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和病态的红晕:“三哥?你瞧,曦儿和洁儿都很喜欢我呢!你何不成人之美,成全我与之秋的姻缘?我们一家五口也可团聚!”  一家五口?心头??地一惊,沐之秋突然恍然大悟,难怪萧逸要将宸儿和凌儿带来战场。再与萧逸目光相遇,沐之秋的眸中便多出几许暗涌。  萧逸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愧疚,却不解释,只略抬抬手,航空母舰上便放下一艘小艇,萧逸缓步而下:“你且随云清他们在这里等候,为夫去将曦儿和洁儿接回来。”  他说的是接回来,而非抢回来,更不是救回来。心头微暖,沐之秋已下意识地扯住他。  正待登上小艇,萧逸忽觉臂上一紧,宝贝娘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良想要的人是我,你一人前往只怕不成。萧逸,我与你同往!”  低头凝视沐之秋良久,萧逸唇角渐弯:“好!秋儿与为夫同往!”  沐之秋回首:“师父?云清?表哥?夜袭?你们只在航空母舰上静待,且不可轻举妄动,明白么?”说罢,冲众人挤了挤眼睛。  当下老顽童等人各自领悟,面上表情不变,却悄无声息地开始安排部署。稳稳心神,沐之秋坦然地随萧逸跨上小艇。  萧逸让小艇在距离萧良的战舰仅百米的海面上停下来,极近的距离,纵使萧逸武功盖世,此时萧良想要取他夫妻二人性命也如同探囊取物。  此时的情形与之前完全相反,和萧良的战舰比起来,他们的小艇才是真正的蚂蚁,但萧逸夫妇二人并肩立于小艇之上,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便连俯瞰都变成了仰视,无端让战舰上的皇家暗卫腿肚子抽筋。  萧良似迫不及待,已抱着曦儿和洁儿扑在船舷上往下看,嘴里嚷道:“秋儿,秋儿?你可将凌儿也带来了吗?我思他甚狂!”但见小艇上只立着萧逸和沐之秋两人,萧良眸中的狂热瞬间褪去,面色已然阴沉。  曦儿、洁儿许是乍见爹爹和娘亲来了,竟同时咧嘴笑道:“爹爹、娘亲!曦儿(洁儿)正与八叔玩呢!”说罢,双双得意地搂紧萧良的脖子,只将粉嫩的小脸紧紧贴在萧良脸上。  没有看到梦寐以求的凌儿,萧良身上已现杀意,却突听耳旁柔软稚嫩的童音响起,水豆腐般绵软幼滑的小脸与他紧紧相贴,一颗心登时软下去大半,滔天父爱油然升起,竟将凌儿忘得一干二净。  沐之秋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安定不少,萧逸面上表情看不出变化,然,她却察觉到萧逸的紧握成拳的双手已然悄悄松开。  “萧良,本王如今就在你面前,要杀要剐随你,本王绝不反抗,但你必须先放了曦儿、洁儿和香香公主。且,你当向本王发誓,终此一生,都不得觊觎秋儿,如何?”  一双女儿虽在萧良手中,萧逸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乞讨哀怜的成分,所言不但光明磊落,还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萧良顿时愣住,终此一生,都不得觊觎秋儿,那他何苦来呢?第608章 倭国沦陷  萧良本就不喜打仗,更不想做皇帝。除掉三哥乃是父皇的心愿,绝非他的梦想,他所有的梦想都是秋儿。只要拥有秋儿,这世上任何东西他都能放弃。  即便他是三岁小儿,萧良也能算出这笔买卖实在不划算。眼见三哥已松开秋儿似要登舰,萧良脱口哀求道:“三哥?我从未想过你死,您是我最敬重最钦佩的三哥,我求求你三哥,你将秋儿让给我好不好?我可以不做这个监国,不要凌儿,不要曦儿和洁儿,我只要……”  “混账!”却见舱内突然冲出一群人来,各个背负弯刀黑衣黑裤蒙着黑色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最中间一人虽未蒙面,装束打扮却也相同,冲到萧良面前,她劈手就给了萧良一个大嘴巴:“本宫怎会生下你这样的儿子?我大倭国的江山社稷和你舅舅的性命危在旦夕,只等这两个小孽障救命,你快将她们交给本宫!”  高度差异虽让萧逸和沐之秋无法看清楚萧良战舰上的全局,但自行脑补也能猜出现下情况的大概。静安王朝一国之母,竟是心怀叵测的倭国皇室公主,沐之秋和萧逸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目光皆不由自主投向萧良怀中的曦儿和洁儿。  与两个小粉团子目光相遇,萧逸迅速朝她们挤了挤眼睛,曦儿和洁儿收到讯号,也冲爹爹眨巴眨巴眼睛。待目光匆匆扫过,却仍是笑吟吟憨憨傻傻的幼童模样,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萧良显然被皇后的话弄糊涂了,口中喃喃念道:“大倭国?舅舅?”  他虽满脸茫然,却本能地将曦儿和洁儿藏于身后,便是这转身相护的空挡,只觉身后一空,两个倚在船帮上的小粉团子已手脚麻利地爬上船舷,大头朝下,动作出奇一致地栽了下去,饶是萧良身手不凡,也只堪堪抓住了洁儿的一片衣角。  “曦儿、洁儿!”萧良顿时惨呼,倒像他死了老子亲娘一般伤心。  沐之秋只觉眼前一花,再瞧清楚时萧逸仍在身边,只是怀里却多出两个粉嘟嘟的小人来。  妖孽就是妖孽,这般以光速飞出去救回两个女儿,萧逸是超人还是蜘蛛侠?  毫无自觉性的老爹正面色如墨地瞧着两只粉团子:“爹爹给你们说过多少次,这种突发情况下,当学会明哲保身,你们虽有心粉饰太平,但却笑得极其奸诈,且满眼都是对那人的嫌弃与厌恶,亏他是个脑筋不正常的没瞧出来,只一门心思护着你们,否则,今日你们当如何脱险?”  “八叔是个大傻子,他才瞧不出来!”曦儿一头扎进萧逸怀里,伸手就去掏糖豆:“曦儿和洁儿演得最棒了,爹爹给糖吃!”  洁儿却不理睬爹爹的训斥,冲萧逸翻了个大白眼后,很狗腿地扭身张开一双肥嘟嘟的小短手臂直往沐之秋怀里扑,嘴里不停嚷道:“娘亲抱抱!爹爹凶!爹爹说话不算数!爹爹是坏人!”  还会告状?正要瞪眼,怀里却一空,两个小粉团子已分别落入他人怀中,只留萧逸夫妻二人大眼瞪小眼。  当先一人劈头便骂:“你个没人性的兔崽子,将曦儿和洁儿留在京城钓大鱼,如今还敢凶她们。我的曦儿哟!你爹爹这般嫌弃你,你随师祖爷爷回‘生死门’去吧!”  夜袭抱着洁儿狠狠瞪了萧逸一眼,似乎觉得只瞪眼还不解恨,又咬牙补充一句:“没人性!”  不待萧逸和沐之秋反应过来,哪里还有这两大两小的影子。  从曦儿洁儿跳水到老顽童、夜袭带她二人离开,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不止战舰上的皇后愣住了,便连萧楠和一干皇家暗卫也愣住了。  萧良死死趴着船舷,一双俊目似要喷出火来。饶是他这些年时常出现幻觉神志不清,此时也瞧了个明明白白。他,居然被两个乳牙都未长全的小豆丁骗了。  到嘴边的肥鹅飞走是什么感觉?只要瞧瞧萧良和皇后此时的表情便知晓了,沐之秋暗暗在心中道了声爽!  与萧逸夫妻对视良久,萧良忽地一笑:“三哥果然不择手段,为了诱我引出父皇的亲为部队,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得,三哥果真乃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的典范!”  “你当本王与你一般龌龊腌?h禽兽不如么?”萧逸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刺骨寒意:“虎毒尚且不食子,只有你等异族母子才会做出这般财狼蛇蝎都不屑的阴毒下作事来。”  沐之秋还是第一次听见萧逸用这么歹毒的话咒骂一个人,果然,不骂则已,一骂惊人。  然,萧良听了非但不生气,面上反而流露出明显的伤感来:“当真不是商量好的吗?也是,三哥聪慧过人,怎会瞧不出我偏爱凌儿,便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也不会留下曦儿和洁儿在京城,当留凌儿才对。如此,果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唉!”  他这番话明明是自言自语,听到沐之秋耳朵里,不知怎地就产生出了共鸣。方才,她也曾疑心过萧逸是故意将宸儿和凌儿带离京城,只留下曦儿和洁儿为诱饵的。此时经萧良提醒,才幡然醒悟,她,对萧逸的了解和信任,竟还不如萧良。  顿觉心疼愧疚,绵软的小手已自觉伸出滑入萧逸大大的掌心,与他紧紧相贴十指相扣。  萧逸的目光倏地移过来,与沐之秋的视线相遇,眸中顿露受惊若宠的喜悦。  扯开嘴角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沐之秋的身子已如常青藤依赖大树般轻轻靠过去:“逸,对不起!”  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人质被救走皇后的肺都要气炸了,此时,再看见萧逸与沐之秋旁若无人地大秀恩爱,满腔愤怒再也忍耐不住,毫无形象地趴在船舷上,手指萧逸怒道:“萧逸!有本事你就上来!”  沐之秋不由风中凌乱,脑子里不知怎地就浮现出猪八戒在流沙河边与沙和尚的经典对骂来:“有本事你就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显然,萧逸不是沙和尚,更不是猪八戒。皇后话音才落,沐之秋便觉腰间一紧,萧逸已抱着她跃上了萧良的战舰。  心头立时豪气暴涨,靠!上来就上来,怕你啊?来来,有本事你咬我啊?  毕竟香香公主尚未脱险,沐之秋只敢在心中腹诽,然,萧逸却淡然冷喝:“动手!”  瞬间,战舰上便多出无数鬼魅般的身影,只瞧那乱七八糟的服饰,萧良和皇后便知乃是靖王妃手下的水鬼部队。  皇家暗卫到底反应极快身手不凡,只可惜,尚未来得及还手,已尽数被水鬼控制住。  萧楠快步上前将香香公主解下来,狠狠将其揽入怀中。饶是平素霸道桀骜洒脱不羁惯了,此时面对眼泪汪汪的娇妻也不由地眼圈发红。  看都不看面如死灰的萧良和皇后,萧逸冲航空母舰猛一挥手:“上官云清和褚天凌听令,本王命你等全歼倭皇及其残部,一个活口不留!”  随着他内力浑厚的声音响起,非常应景地轰鸣声大起,以上官云清和褚天凌为首的静安王朝大军和褚国水师终于开启了倭皇及残部黄泉之路的大门。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鱼雷仿佛苍蝇卵般投入大海,密密麻麻的滑翔机由航空母舰上升空,铺天盖地的火力一股脑袭向包围圈内的倭皇残部,这哪里是打仗,连屠杀的经过都看不清楚,只觉整片海域都沸腾起来,待硝烟散去,哪里还有褚皇及残部的影子,海面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战舰残骸,无需上官云清派人清扫战场,便有成群结队的鲨鱼嗅着血腥味赶来大快朵颐。  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皇后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用大半辈子的青春来谋划,最终得到的不是倭国的一统天下,而是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亲眼见证了国君兄长和倭国最强悍的军队的灭亡。如此残酷的事实让她呆愣当场,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伴随着最后一声火炮炸响声的消散,萧逸轻蔑地淡扫了一眼尚呆愣的萧良和皇后,漠然道:“这样的结局,八弟和皇后可还满意?噢!对了,本王还忘了告诉八弟,你率下的那八十万父皇亲卫部队已尽数被虎贲军和两国水师围住,你若不想让他们变成下一个倭皇,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自从法门寺萧良觊觎沐之秋以来,三哥何时再唤过他一声八弟?此时,再度听见这般亲切的称呼,萧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三哥说了些什么他一句没听进去,单只这几声八弟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萧良尚沉浸在矛盾的感情纠结中,皇后却已回过神来,一把揪住萧良胸前的衣襟,失心疯般嚷道:“良儿,良儿,你听母后说,咱们大倭国是战无不胜的,你舅舅乃是倭皇,他手中拥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军队和武器弹药,你莫要听萧逸信口雌黄,便是他有数百万大军,咱们这八十万大军也能让他脱层皮。良儿你听见没有,咱们不用怕,你瞧,那里,就是西京,是母后从小就生活的地方,是……”  “这世上很快就不会再有倭国,更不会有什么西京!”  像是要验证萧逸的话,下一秒,西京方向便传来漫天的鬼哭狼嚎声,便是远在海上的各国将士们,都能听见那份撕心裂肺。  皇后神情大变,??地转头望过去。  只见西京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色龙卷风,初时只是骇人,随着风速越来越快,越来越低,便是相隔甚远,众人也能感觉到凌厉的风势将人的脸颊割得生痛。  那龙卷风越转越大,不多时,便将远处的西京完全吞没了。紧接着,巨大的轰鸣声渐渐响起,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震穿。  便是曾经亲自导演并见证过小岛沉没的沐之秋、萧逸和老顽童,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情景实在太像沐之秋曾经看过的灾难片了,不是单一的某部灾难片,而是众多灾难片的集合,《龙卷风》、《山崩地裂》、《完美风暴》、《2012》,沐之秋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她仿佛眼睁睁地看着地狱之门已经打开,又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倭国百姓被无情地吞没。  果然,伴随着西京的摇晃,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如同突然发生了十级以上的大地震,西京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地塌陷下去。第609章 母子相残  沐之秋有种站在4d大荧幕前看电影的错觉,倘若让二十一世纪那些专门拍摄灾难片的导演们来亲眼见证一下,他们一定会自豪得跳起来,只用幻想便能拍摄出那样逼真的效果,导演们果然都是牛人。  倭国不像褚国乃是由无数小岛由水道相连组成,倭国的版图很小却非常完整,西京一开始塌陷下沉,周边州郡城池岂能幸免?仿佛多米诺骨牌,西京,不,倭国,还有依附着这块土地生存的数以万计的倭国百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被大海吞噬……  时间仿佛静止,不知道经历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亦或是更多更长时间,地动山摇终于过去。风平浪静后,海面上哪里还有半个岛屿的影子?便是用望远镜去瞧,也只能看见水天一色。  像是要彻底毁掉皇后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仿佛是地狱中发出的声音渐渐响彻整片海域:“倭国沉没了,倭国沉没了!”  没多久,海面上便飞速驶来一艘小船,目力极好的人已然看清立在桅杆上大声传信之人一身黑衣,胸前俨然是个斗大的“生”字。  “生死门”亲自来报,便是皇后也不得不信,这世上,当真再也没有倭国了。  怔怔地看着萧逸和沐之秋,皇后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萧逸,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本王(三哥)才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这都是秋儿(三嫂)的功劳!”萧逸和萧楠异口同声。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出奇一致地挺了挺胸膛。  “你,是你?沐之秋?你居然将我大倭国炸毁……”  “你太抬举倭国了!”平静地看着皇后,沐之秋的眸中甚至带着一丝不忍和怜悯:“别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炸药,便是有,我们也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让倭国消失。”  见皇后被她的话搞懵了,沐之秋轻叹一口气:“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们倭人才会地遁打洞,我师父才是穿山甲的鼻祖!”  穿山甲的鼻祖?思忖片刻萧逸恍然大悟。  他一直奇怪宝贝娘子给老顽童指派了什么任务,甚至方才倭国沉没,他都和皇后一样,以为那是炸药的杰作,只不过他比皇后有见识,还自以为是地认定了老顽童是依葫芦画瓢,不过将毁灭小岛密室的法子重新上演了一遍而已。此时,他才知道,一座小岛可以用那种法子炸毁沉入大海,一个国家,却万万不可能。  他的小妻子只不过使用了一种笨到让所有人都不敢去想象的法子,让“生死门”耗时整整五年,将整个倭国的脚下都挖成了蜂窝。八大护法长老不过在老顽童的指挥下再次呼风唤雨,给这座外强中干的巨大蜂巢施加了一股超乎寻常的外力而已。  一个早已被挖空的蚁穴,便是一根稻草,都能压垮它,换成一个国家,依然如此。  显然,想通的人不止萧逸一个,皇后像看见鬼一般看着沐之秋:“你,你居然让‘生死门’将我大倭国脚下全部挖空了?”  “全部挖空倒不至于,你倭国境内到处开矿挖掘硝石,我岂会让‘生死门’去给倭人陪葬?挖成大蘑菇也不行,万一一不小心,它提前倒塌了怎么办?”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头,沐之秋很有职业道德地介绍经验:“为了顺利完成‘日本沉没’计划,我和云清等人至少计算了三个月,师父的‘生死门’几乎倾巢出动,精确地按照我们提供的数据挖了足足近五年,终于避开倭国境内所有矿坑,并保障倭国掐着点儿地沉没。所以此役,‘生死门’功不可没。”  如此有代入感的介绍,噢!宝贝娘子实在太坏了,她这般声情并茂的叙述,不会把皇后当场气死吧?  “妖女,妖女!”突然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皇后揪住萧良一叠声道:“良儿,良儿,你快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为你舅舅报仇,杀了她,母后扶持你做倭国的国君。”  沐之秋绝倒!靠!倭国都没了,这个老女人居然还幻想着倭国国君的宝座,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娘亲撺掇,难怪萧良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好在萧楠这棵西葫芦藤上结出的金南瓜还不差,根不正苗很红。  “母后!”猛吸一口气,萧良终于将视线投向面前的皇后:“倭皇不是我舅舅,从来都不是,萧良乃是静安王朝人氏,不是倭人!”  “你!”皇后怒视萧良许久,眸中突然凶光毕现,手腕翻转,一柄锋利的匕首已向萧良当胸刺去。  “萧良,小……”心字尚未出口,沐之秋眼前一花,匕首已没入另一人的胸膛,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整个视野。  “萧楠!”香香公主发疯般扑上来抱住萧楠缓缓倒下的身躯。  “八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一张嘴,大量鲜血涌出,目光移向皇后时,已是满目凄惨:“母后,你给我的,全都还给你了,今生今世,萧楠再不欠你!”  这特么是狗血剧么?好大一盆狗血。问题是,这狗血为何偏偏对着萧楠泼下来?沐之秋等人呆若木鸡。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香香公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萧楠转身一跃,立时投入大海。  我靠!沐之秋眨巴一下眼睛,超现实版的《天龙八部》啊?香香公主何时化身为彪悍的阿紫姑娘了?那么大一块头的萧楠,香香公主是如何抱他跳下去的?能不能重来一遍?她,她实在没看清啊!  赶紧和萧逸一同趴在船舷上望下去,哪里还有萧楠和香香公主的身影,海面上仅留下几不可见的零星血沫子。  “萧逸?萧楠和香香公主?”  “怕是找不回来了,立个衣冠冢吧!”萧逸面色淡然:“放心!九皇子夫妇忠心报国为国捐躯,为夫定会厚葬他们的。”  她能说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么?静默半响,沐之秋的眼眸中终于滚下串串泪珠。  皇后彻底傻掉了,不敢相信地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双手,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的?”萧良双目赤红已显疯癫,一步步逼上前愣怔怔地盯着皇后:“三哥说了,虎毒不食子,母后居然亲手弑杀九弟。”  “不是我杀的,我没想要杀楠儿……”  “那母后想杀谁?是良儿吗?”  “我……”  “终于肯自称我了,母后,原来你也累了。”像是丝毫未察觉出皇后的惊恐,萧良静静地伸出手抚摸皇后鬓角的霜白。  他的动作伤感怜悯又温柔宠溺,没来由地让沐之秋心惊肉跳,这般实在不像儿子心疼老娘,怎地如此像情人之间的怜惜?端得让人看一眼就能想歪。  已然紧蹙的眉峰更加凌厉起来,萧良眸光一?c,突然道:“儿臣可以为母后去死,亦可以不记恨母后杀子之仇,但,儿臣和九弟都是静安王朝子民,外族入侵,害我子民,杀无赦!”话音落,皇后胸前已绽放开一朵艳丽的花朵,一柄长剑由背后刺入,穿胸而过,皇后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名诡谲如魅的黑衣人。  萧良看向他,眸中隐着一抹决绝:“诡谲!我说过,我可以助你杀了我母后。”  面无表情地拔出剑,如同丢弃死狗般将皇后的尸体抛至一旁,诡谲既不行礼也不回应,仿佛萧良在跟别人说话。  沐之秋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md够狠!她就说萧震天一家都是狼,果不其然,母亲弑杀亲子,儿子再雇凶杀死母亲,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加可悲的人间惨剧吗?  茫然地看向萧逸,萧良喃喃道:“三哥?如此可好?”  “你以为杀了皇后就可以逃脱罪责?你以为杀了皇后就是替九弟报仇了吗?”萧逸目光凛然,“萧良,你不配!”  “呵!是不配!”将目光从萧逸身上移到沐之秋的脸上,萧良再次笑了,这次,他笑得无比舒心释怀,仿佛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眸中竟带着孩子般的心满意足:“从爱上之秋的那一刻起,萧良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了,觊觎亲嫂,残害手足,弑杀亲母,萧良活着本就是个笑话。只是,萧良太贪恋这个笑话而已。临行前父皇和母后各自心怀鬼胎,曾多次暗示我要手刃三哥,但是之秋?你相信吗?萧良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三哥,萧良和九弟一样,不是倭人!”  ??地举起主帅令牌,萧良面向三军朗声道:“后宫奸佞矫诏乱我朝纲,本宫收到父皇密旨,清君侧正天下。今本宫大义灭亲亲手斩杀妖后还靖王清白,可喜可贺!本宫率下皇家亲卫队听令,尔等皆卸下武器归入靖王爷麾下,不日便随靖王夫妇班师回朝!”  本来就不是和敌人对决,乃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八十万皇家亲卫早已心存疑惑憋屈不满,别说靖王爷麾下出手如电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团团围住毫无还手之力,便是有心与靖王爷硬拼,在亲眼瞧见了倭皇战死倭国沉没之后,他们也没了底气。眼下八皇子突然下令,皇家亲卫们哪管八皇子所言是真是假,反正不用和自己的同胞打仗,还能耀武扬威地跟随虎贲军凯旋还朝,当即便丢下了武器。一时间,整片海域都是欢呼声,沐之秋等人心头巨石终于稳稳落地。  扫一眼四周欢呼不止的将士们,萧良再深深看一眼敬了一辈子的三哥和恋了一辈子的之秋,右手在腰间一摸,已多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抬手便朝自己颈上抹去。  眼看就要魂飞天外,斜刺里却突然冒出一把长剑,轻而易举便挑开了萧良手中的软剑。  软剑落地,身体已然无法动弹。萧良惊呼:“你?诡谲?”  眼神复杂地看了萧良一眼,转头,诡谲的目光与沐之秋视线相遇,瞬间眸中星光点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哑声道:“沐云护驾来迟,王妃可还安好?”  沐之秋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半响才哽咽道:“好样的,沐云,我为你骄傲!”  “沐云?诡谲?沐云?诡谲?”念叨两遍,萧良面如死灰:“诡谲?你居然是之秋派来监视我的细作?”  “八皇子谬赞!”不卑不亢地朝萧良拱拱手,沐云冷声道:“沐云奉王妃之命刺杀皇后保护八皇子,并阻止八皇子误入歧途。所以,无论到什么时候,沐云都当留下八皇子的一条残命!”  这便是之秋还他的吗?她说她欠他的,她说他对她的恩情她永远记得,她还说她无以为报。原来,面对她时,他非但没有梦想的权利,便连羞愤而死的权利都没有。原来,他和她之间,剩下的不过是他萧良的一条残命而已。  四目相对,沐之秋眸中一派清明,萧良心口剧痛,之秋,她,真的从未爱过自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萧良终于昏死过去……第610章 天各有命  “好了!九弟,赶紧起来吧!这里没人看得见,不必继续装死了!”  一只大手伸来,狠狠在萧楠脸上拍了几下,直将萧楠痛得从地上蹦起来:“二哥!你不会轻一点吗?我可是死过一回的人,是病人!”  “你也算病人?”一把拔下萧楠胸口上的匕首,扳动上面的机关,看着那貌似锋利无比的刀刃不停地伸缩,萧寿脸上的肌肉狠狠抽了几下:“亏得是沐之秋,其他人岂能想到这种法子?”  “那是,为了配合这场戏,我师祖专门给我在胸口上挂了个大血袋呢!”  “嗯!这戏演得确实不错,难为老三居然会为你施展妙手空空。否则,以皇后身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这辈子你当真再也没玩儿的了。”  “那是,不然三哥为何那般冒险地带着三嫂跃上战舰?便是我师祖亲自出马,也没办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施展妙手空空不是?”  “老三也真是胡来,便是八十万人的硬骨头,又有何惧?只你们几人单枪匹马,万一出点差错,我和云清岂不成了静安王朝的千古罪人?”  “不过是我们母子三人造孽,何苦搭上他们的性命?这原是最省时省力的法子。”萧楠唇角带着一抹苦笑:“三嫂果然神机妙算。”  香香公主哭笑不得地在一旁看着斗嘴的俩人,半响才问:“萧楠?我们真的要去‘生死门’的百花谷隐居吗?”  将她揽入怀里,萧楠眸中滑过一道不忍:“你可愿这一生一世只与我相伴?”  面上羞红,香香公主却目光坚定道:“你是我夫君,此生香香都当与你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只怕以后会很苦!”  “香香不怕苦!只是,不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迟疑一下,香香公主道:“要不,让秋儿姐姐将府里的那两个侍妾接去同住?”  “你当为夫是带你去度假吗?九皇子萧楠已死,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已。”在香香公主额头印下一吻,萧楠又笑道:“再说,有你便足够了,何须那起子莺莺燕燕和孩子来烦我们?你没见三哥府上一个侍妾都没有还总被宸儿他们四个小鬼精灵逼得偷偷带三嫂离府幽会吗?为夫可不想与你也过那样的日子。”  知他所说乃是安慰话,香香公主心头酸涩,轻声道:“师祖和上官先生医术卓绝,或许,有一日,我褚国皇室血统的诟病可以完全消除,到那时,香香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  鼻子发酸,萧楠抱紧她:“好!为夫与你一言为定!”  “咳咳!”萧寿实在被这俩人酸倒了牙,万般无奈地打断他二人的卿卿我我,皱眉道:“其实九弟完全没有必要诈死,沐之秋说了,倭国已灭,你与皇后的母子之情也尽数了结,八弟受遗忘草的荼毒损伤了清明,这世上,知晓你身世的人不过尔尔,九弟只要做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便可,何苦非要避到百花谷那种地方去呢?”  “确实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世秘密,可我自己知道!”含着一丝苦笑,萧楠摇摇头:“三嫂多恨倭人你我皆知,虎贲军、野战军和褚天凌多恨倭人你我亦知晓。三嫂和三哥曾亲口发誓要让倭国灭亡,不让任何一个倭人苟活于世。我既身带倭人血统,有何颜面继续留在他们身边?这世上可有纸包住火的事情?一旦我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就会成为三哥三嫂此生最大的污点。且,八哥是我一母所生的亲哥哥,我既下不了手杀他,便只能以死护他,三嫂心善,我怎能让自己成为第二个优柔寡断害人害己的八哥?八哥已然亏欠三哥三嫂太多,兄嫂关爱和荣华富贵我也享受够了,如今,便让我来替八哥和母后赎罪吧!”  眼圈泛红地拍拍萧楠的肩膀,萧寿朗声道:“九弟,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  航空母舰的主帅舱内,一干人等正围着昏迷不醒的萧良,心惊胆战地看看满脸愠怒的萧逸,再看看明显心虚的沐之秋,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突听探子来报:“王妃!有人求见!”  话音才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有两人进入主帅舱,身手之快,便连夜袭和老顽童都没有看清。  待看清时,这二人已双双跪倒在地,只道了声“王妃”,便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黑色闪电?”褚天凌脱口而出,下一秒,已惊诧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好,好!”丢开昏迷不醒的萧良疾步上前,沐之秋的热泪夺眶而出,握住他二人的手使劲摇晃几下,憋了半响,才道:“都回来了,终于都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话出口,已然泣不成声。她今天好像变成萧逸的徒弟了——哭大包二世。  “沐风、沐电不辱使命,特来向王妃述职!”  “好兄弟,你们俩终于也回来了!”夜袭、沐雷、沐雨和沐云情难自制,纷纷上前将他二人围住,六人顷刻间抱作一团。  看看沐之秋,再看看面色动容的夜袭六人,赛广的眼睛倏地瞪大了:“你们,你们是靖王妃的那五名贴身侍卫?”  “嘿!人笨是一辈子的事情!”夜袭幸灾乐祸。  “夜袭,你是不是想死?”赛广立时由迷途的小羊羔变成了虎视眈眈的大恶狼。  沐之秋、上官云清和萧寿、老顽童赶紧捂住眼睛。  褚天凌此时已反应过来,跨前两步一把揪住沐电的袖子怒道:“你是黑色闪电?你怎么可能是……”  “皇上!”面不改色地冲褚天凌行了一礼,沐电不露痕迹地抽回衣袖:“属下乃靖王妃的贴身侍卫沐电。”  “哈!秋儿!你居然连我都骗?”倏地转身,褚天凌怒气腾腾地看向沐之秋。  “你敢对我娘子大呼小叫?”气也不生了,赶紧将宝贝娘子藏在身后,萧逸开始挽袖子:“此事连本王都不知晓,秋儿凭什么要告诉你?你若再对秋儿嚷嚷,当心本王打掉你的牙!”  呀哈?到底是谁的错啊?萧逸居然还如此强横?他被秋儿整整蒙了四年,一直将黑色闪电当做心腹,甚至打算此番决战结束后让这个褚国最有潜力和实力的年轻将领替代王德的位置,现在却突然被告知此人乃是秋儿派来的卧底,有没有人体谅一下他褚天凌的心情啊?  上官云清赶紧上来劝阻:“天凌兄?稍安勿躁!”  “换你,你能不能稍安勿躁?”  微微叹息,上官云清一阵牙疼,嗯!此事,之秋算计得当真不太地道。不过,为着凌儿,这番算计也不过是慈母之心,还是可以原谅的,绝对可以原谅。  “天凌爸爸,您要打我娘亲吗?”一低头,褚天凌便对上凌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抱着他双腿的小粉团子在前方战场上稳坐泰山,此时却正满含泪水地望着他。  心头怒气顿时变成了委屈,褚天凌不甘道:“我怎会打你娘亲,我,我疼她都来不及。可她,可她居然,居然骗得我这么苦!”  “对不起,表哥!”沐之秋怯生生地伸出头。  “对不起有用吗?”褚天凌甩过来一个刀子眼,你又不嫁给我做娘子。  沐之秋无语。  “那天凌爸爸是想打我爹爹?”凌儿继续眼泪汪汪。  “嗯!”  “你爹爹我岂有那么容易被他打?”萧逸怒:“凌儿,从来都是爹爹我打他!”  凌儿立时扭头冲萧逸抛来一记白眼,很直白的鄙视——“不相信,我不相信!”  “还是属下来说吧!”清清嗓子,沐电道:“五年前,拓展训练刚刚结束,王妃便密召夜袭统领和我等,分别给我们五个赐名沐雷、沐雨、沐风、沐电和沐云,并根据我们五人的性格给我们安排了特殊任务。”  “沐雷和沐雨稳重,王妃将他二人留在身边调教。沐云狡诈诡谲,王妃派他潜入八皇子身边暗自保护引导,以免八皇子被奸人利用误入歧途。沐风隐忍坚毅,王妃派他潜入倭国见机行事,只等五年后的今日与我静安王朝大军里应外合。我生性残忍狠辣,王妃便命我潜入褚国水师,在对倭国发起总攻时充当先头军。另外……”迟疑地瞧了王妃一眼,但见王妃眸中带着鼓励,沐电挺挺胸膛:“另外让我在褚国朝堂谋得一席之地,以保褚国皇室代代平安!”  竟是这样,行为虽过于乖张,缘由却如此令人心疼,褚天凌再看向沐之秋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敬佩。  上官云清微愣,他居然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沐电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他三人五年来历经的艰辛险恶轻描淡写地带过,但,众人心中却无不明白,他们三人不知多少次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当真都是奇迹。  萧逸看着自家娘子的眼眸晶亮,只有他的小女人他的妻才有这样的谋略和魄力,所以,也只有他的秋儿才能创造出几乎不损一兵一卒彻底消灭倭国的神话。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不过,知情不报,还背着他布下如此天罗地网,这么胆大妄为的小女人当真可恶!  待感叹叙旧结束,众人纷纷退下,便连四个小粉团子也都被夜袭等人带了下去,主帅舱内只剩萧逸夫妇和老顽童、上官云清与昏迷不醒的萧良五人时,沐之秋才心虚地看向萧逸:“我擅自做主留他一条性命,你不会生气吧?”  老顽童正极其不耐地给萧良检查身体,立时不满道:“这等畜生,死了都当喂狗才对,你还专门派沐云去保护他,当真是脑子搭错了筋!”  “正是!外公说的不错!”上官云清气咻咻地鼓鼓腮帮子,连说错话了都没有意识到。  老顽童大惊失色,眼皮跳了两下,看了一圈,但见逸儿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宝贝徒弟身上,不由重重喘了口气,还好,逸儿没有听见。云清这个混小子,回去后当先将他的嘴巴缝上才行。  沉思良久,萧逸才厌恶地看了萧良最后一眼,伸手将宝贝娘子狠狠揉入怀中,漠然道:“他服食了太多遗忘草,已成废人,秋儿既想留他一条性命,便留下吧!”  “谢谢!”  宝贝儿,你的心,为夫岂能不懂?萧良,他不止是你的心结,亦是为夫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心坎儿。你的良苦用心,为夫明白。  八弟!三哥能为你做的,仅此而已!  “今日我们一家六口皆受了惊吓,现需回舱好生休养。宸儿他们还在等我们,我们先去了!”看也不看老顽童和上官云清,萧逸搂了宝贝娘子便走。第611章 宫闱深深  这就是主帅舱,萧逸还想脚底抹油地开溜到哪里去?上官云清不满地皱眉:“那我们怎么办?你总该说说我们要何时回朝吧?”  “云清自己看着办吧!这等小事还要劳本王费神,你这谋士如何当的?”  上官云清无语。  老顽童不满地追上两步:“喂喂!臭小子,你和秋儿走了,这个畜生怎么办?”  “劳烦师父带回百花谷去吧,那儿的水土养人。且九弟和香香公主也住在那里,刚好可以照顾他。”  “我那百花谷不养傻……”  “你那百花谷内又不止他一个傻子,不是还有云清的小师妹吗?指不定他二人还能瞧对眼成就一段姻缘,师父你何故从中作梗?”  老顽童无语。  禽兽啊禽兽!沐之秋在心底帮云清和老顽童骂了两声。  倭国虽从地球上消失了,但仍有不少善后工作,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一个国家的灭亡和一个民族的衰退。  数百年来倭国始终依附褚国而生,萧逸打完胜仗过足了隐,没心情和褚天凌勾心斗角争夺对倭人残孽的追捕权。因此,将附近海域的相关事宜交代给褚天凌代劳之后,萧逸便于四月初一携妻带子凯旋而归。  作为战胜国的静安王朝,京城瞧不出半点喜庆,春末的细雨绵绵,倒透露出微微的糜烂和死气。  便是京城里的百姓也比其他州郡的官吏耳聪目明,更何况一干朝臣。自从八皇子突然打着援手靖王爷的旗号带走了八十万皇家亲卫部队后,朝堂之上便显得人心惶惶。  得知两个小外孙女、九皇子妃和皇后在八皇子出征的同一天失踪的消息后,沐忠国几乎一夜愁白了头。若不是方志清等人竭力阻拦,只怕当天他便发动所有关系针对萧良围追堵截了。  方志清和黄毅的日子也不好过,两位小公主不但是沐丞相的外孙女儿,也等同于他们的孙女儿,只是,靖王爷夫妇临行前的重托,他二人实在不敢忘。  国泰民安时文官治理天下,然社稷动荡时,却非武将主持大局不可。兵部和刑部几乎集中了京城所有的兵力,方志清和黄毅虽将朝堂上的动态隐瞒得滴水不漏,但却整日心惊肉跳,唯恐一觉醒来,静安王朝便已天下大乱。  所以,接到靖王爷率兵凯旋而归的消息后,沐忠国、方志清、黄毅等人兴奋得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数百万大军班师回朝,便是再急行军也走了半个多月。五月初一,满朝文武在左丞相沐忠国的带领下早早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午时三刻,先头部队终于在右丞相和二皇子的带领下疾驰而来。然,最引人注目的并非纤尘不染的上官云清和花团锦簇的萧寿,而是他们身旁分别被沐雷等五名侍卫抱在怀里的五个小粉团子。  乍一眼看到四个小外孙,沐忠国老泪纵横,哪里还有一国丞相该有的风度,直呼“我的心肝儿肉”便扑了上去,连自己的冷面女婿和宝贝女儿不在队伍中都没发现。  城门口正上演着骨肉连心其乐融融的戏码,勤政殿内却上演着父子反目的狗血剧。  看着端坐椅上悠闲自在品茗的萧逸,萧震天的心拔凉拔凉的。  如今的勤政殿早已不比往昔,从良儿率兵离京的那一天开始,他这个皇帝就成了这宫里最不被人待见,最寝食难安的人。  不被人待见是指所有的宫人,不管妃嫔还是皇子公主,甚至是太监宫女,看见他都会拔腿就跑,便是这勤政殿内,也仅留了两名面生的小太监每日照应,他这个皇帝便是想喝一口热茶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一想到三个月前逸儿逼宫请战时对他说的话,萧震天就会寝食难安。他明知道良儿此去乃是以卵击石,他依然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假借良儿之手杀了逸儿。非但如此,他还幻想云清能和良儿携手顺带消灭皇后的势力,当然,最好云清再狠点灭了良儿。  可事实是多么残酷啊!便是他颠倒黑白置黎民百姓不顾,便是他黑了心肝如同食子禽兽,他还是输了。逸儿再度完好无损地出现,枉他萧震天在位三十二年,却在自己的亲生儿子手里一败涂地,便连一举一动都被限制得死死的。  尘埃虽已落定,但他,就是不甘心。  “你今日来,是打算再次逼宫吗?”  不待萧逸回答,萧震天又道:“你何苦这么心急?如今的静安王朝只有你萧逸一枝独秀,你不但手握政治、经济和军事大权,便是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的名门望族也尽数掌握在你手里,你便等到朕死的那一天再继位又如何?”  “父皇说笑了,儿臣不急,也不想继您的位,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儿臣会让您一直牢牢抓在手心里的。”  “你?”心头腾地升起一股希望,萧震天几乎是满含殷切地看向萧逸。  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萧逸抬眸,目光厌倦暴戾寒冷如冰:“儿臣今日来见您,是想告诉您三件事。”  “第一,此番讨伐倭国,我静安王朝大捷,然,八弟、九弟皆战死,皇后叛国,已被八弟手下斩杀,您那八十万皇家亲卫部队也没了。父皇请节哀!”那啥,八十万皇家亲卫部队皆编入他萧逸麾下,他这也不算欺君吧?当然,欺也就欺了,他萧逸是不怕的。  虽然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萧震天的心头还是漫过无限悲凉。去了,都去了,他果然还是孤家寡人。如此,当真该死心了。  萧逸似乎并不满意他绝望的表情,又道:“第二,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上官云清,他倒是活着回来了。但,儿臣不会放过他的,绝不会。儿臣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父皇你且看好了!”  “你!畜生!”萧震天果然睚眦欲裂。  “龙生龙凤生凤,畜生所生,自然也是畜生,父皇当真英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萧逸继续:“第三,父皇算计了一辈子,无比爱护您的宝座,万般难舍皇帝这个位置,所以儿臣成人之美,只要父皇还活着,静安王朝就不会有第二个皇帝,父皇,您,永远都是静安王朝的皇帝。故,父皇您一定要保重龙体,争取活得比儿臣还要长!”  再不理会呆若木鸡的萧震天,萧逸扬长而去。  一迈出勤政殿的大门,便瞧见宝贝娘子双目噙着泪水怔怔地瞧着他,夜袭气喘如牛,丝毫不掩饰想要一口吞了他的怒气。  妻不贤(为别的男人眼泪汪汪)臣不忠(只对他娘子忠心耿耿),当真家门不幸。皱皱眉,萧逸道:“为夫累了,秋儿陪为夫回府休息吧!夜袭,你也回自家陪你娘子去!”  “萧逸?”沐之秋的声音已然发颤:“你方才在勤政殿内说的话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为夫何时说过假话?”  “可是,你答应过我,要放过云清的。”  “放过他?”愈发不满,伸手便霸道地将宝贝娘子扣进怀里,萧逸怒道:“这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难不成只有他是父皇的儿子,我便不是?好吧,我不与他争宠,但他打算梗在你我夫妻二人之间一辈子,为夫放过他,他可会放过我?”  缘着这样的父亲,老天已然对他不公,她是该替天行道还是该助纣为虐?沐之秋沉默。  半响,没忍住,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嗯!我知道了,那就由我亲自动手吧!”声音里透着无比坚决,下唇却已被咬得稀烂。  夜袭险些大打出手,却硬生生地忍住。王妃已打定主意要陪着王爷做那千古罪人,如此,他夜袭便也陪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吧!阿弥陀佛,上官丞相,冤有头债有主,您可认清楚您的仇家哈,变成厉鬼之后,千万千万要找王爷报仇!  “还是属下来吧!那样,至少上官丞相会走得舒坦一些。”  “舒坦?”萧逸咬牙切齿:“他一舒坦本王就不舒坦。所以,这辈子他上官云清也别想舒坦。”  “那,那你打算如何?”沐之秋泪水连连。  心疼地用手指拨开宝贝娘子白森森的小米牙,萧逸轻揉沐之秋被咬破的下唇:“为夫想好了,父皇虽是皇帝,但他太老了。宸儿虽是监国,但又太小了。所以,还是祸害祸害云清吧!由他来当摄政王,上可震慑父皇,下可震慑宸儿,中间还能成全你我夫妻二人独处,如此一箭三雕岂不美哉?”  愣了足足五分钟才明白妖孽夫君在说什么,沐之秋顿时河东狮吼:“萧逸!你个……”然,狮吼功尚未显出神威已被萧逸破功。  含着宝贝娘子被咬破的嘴唇,萧逸心里直冒酸泡:“为夫可以忘却前仇旧恨,可以不计较父皇爱他比之我深,但为夫不能容忍秋儿待他比我好。秋儿这般心疼云清,迟早他都要将秋儿诳了去。秋儿说过,与其自己死,还不如让别人死,为夫觉得甚有道理。为夫不想让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所以只好让云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坏人哟坏人!沐之秋气得眼冒金星,让云清去当这个比皇帝还大的摄政王,当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话说,萧震天心心念念就是让云清当皇帝,如今萧逸让他这般遂了愿,可不是打算让萧震天长命百岁吗?萧逸真的太腹黑太阴险了哟!  事情的发展与沐之秋设想的一模一样,别说上官云清,便是满朝文武,听萧逸说到摄政王计划,也都直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tmd!靖王爷这个白痴,居然不愿做皇帝!  第一天力荐,第二天请愿,第三天,便有老臣扬言,靖王爷若还一意孤行,便从勤政殿的房顶上跳下来。  萧逸二话不说,赶紧命人在勤政殿门口摆了一架上好的梯子。别说一个老臣爬房顶,便是十个一起爬房顶,只怕也不会踏空踩断从上面跌下来。  威胁无效,众人只好另辟蹊径。既然计划方油盐不进,那就去寻被计划方吧!  于是乎,接下来的日子,国医府的门槛差点被人踏破,便是半夜三更,都有人妄想着爬院墙来谏言。  上官云清被扰得一个头两个大,气得半夜卷了行礼打算离家出走。  当然没走掉,被老顽童拎回来了,还被迫听老顽童好好上了一堂政治课,什么气死自己事小,美死萧逸事大,什么药韬光养晦伺机而动方能美梦成真,什么一旦萧逸蹬了腿,他赶紧由候补队员转正成一线主攻手,到那时房子、银子、位子、娘子、儿子一次性搞定,既不花力气,还名利双收,直把上官云清气得差点中风。第612章 甩手掌柜  打不过跑不掉,上官云清只好每日躲在手术台上挺尸,梦想着哪天一觉醒来自己就魂穿天外。  见上官云清已然有了脑瘫的迹象,萧逸这才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白天让上官云清继续在朝堂之上与文武百官斗智斗勇,晚上,就将婴儿房中间的活动室借给云清当避难所。  上官云清性情何其高洁,岂会轻易就被萧逸的糖衣炮弹笼络。正待义正言辞地拒绝,萧逸突然请来岳父沐忠国和兵部尚书方志清大人,当面亲自立下文书凭证,将幼女萧梦洁过继到上官云清名下,更其名为上官梦洁(管他萧梦洁还是上官梦洁,反正都是他萧氏血脉,他萧逸不吃亏),且以洁儿年幼离不开云清种种苦苦挽留。最终,在洁儿抱着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下,上官云清终于抵不住诱惑吃下了萧逸酿制的糖衣,也心甘情愿地接过了萧逸的炮弹,成了萧逸真正的挡箭牌和洁儿的男保姆。  凌霞殿寝殿内,萧逸美滋滋地躺在宝贝娘子的怀里,无比惬意地吃着宝贝娘子替他削好的苹果假寐,间或神经搭错跳起来吃一口宝贝娘子的樱桃小嘴,日子过得无比放纵满足。  沐之秋很无奈地看着怀里的这只妖孽:“你这样黑心地算计云清,是想累死云清吗?”  “为夫哪有算计云清?为夫是知人善用!”某人无辜地眨眨眼睛:“再说,为夫都忍痛割爱让洁儿随了云清的姓,云清实在占了天大的便宜。”为夫好伟大的有木有。  唔!是知人善用,是忍痛割爱。在外,云清要做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在内,云清还要做四个小粉团子的启蒙老师兼保姆和她沐之秋的专用御医,凡事亲力亲为,便是个机器人,迟早也得给累得生锈。萧逸这厮不过换汤不换药地给洁儿办了个过继手续,还不是官方的,云清没有族人,亦不能大鸣大放地继承老顽童的衣钵,洁儿的大名依然挂在皇族萧氏名下,云清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给萧逸当包身工?  “其实让云清做这个摄政王是最划算!”萧逸继续一本正经:“秋儿你想想,以前‘生死门’虽不与朝廷作对,却也不亲近,方志清心心念念都是剿杀‘生死门’。现下好了,师父他心疼外孙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和朝廷别苗头?指不定私底下会帮云清解决多少难题呢!其二,云清虽不愿做这个摄政王,但却忒喜欢千机阁和兵工厂,为夫将这些都送给云清,基本上是买一送二,他又不吃亏,还扭捏个甚?其三,宸儿迟早都要登基称帝,为夫传授他点武功还成,至于其他,云清端得是比为夫强了百倍,更何况宸儿他们都觉得师父和夜袭的武功比为夫要出色,难道秋儿希望宸儿被为夫教成一个胸无点墨又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其四,谁当皇帝谁就要广开后宫,为夫若当了这个摄政王,指不定会有多少人上赶着将家里的嫡女庶女送来给秋儿添堵,云清当了这个摄政王就不一样了,世人谁知他是父皇的儿子?只道还是个毫无背景的布衣,上有父皇健在,下有宸儿保底,白白将女儿孝敬云清这样无根无底之人岂不可惜?故,为夫不光是在拯救秋儿,也是在拯救云清。当然,父皇太老无福消受美女,宸儿太小不宜太早玩物丧志,有合适的为夫自然第一个想到云清。这般算下来,云清当真是占足了便宜。啧啧!连为夫都有些羡慕他了!”  好吧!虽说萧逸的话明显是在强词夺理和稀泥,但沐之秋不得不承认歪理也是理,所谓高处不胜寒,如果要让亲爱的夫君做皇帝站在高处,让自己接受将来没完没了的宫斗挑战,她还是睁只眼闭只眼让云清服刑好了。  唉!谁叫她是这样一个不地道的损友,是个坏了良心的混蛋。云清哟!为了咱自己和萧逸的幸福,只好牺牲你的自由了哈!反正,嗯啊!这是有期徒刑不是?你至多服刑十几年,待宸儿及冠可以独自执掌朝政,你就可以光荣出狱了。到那时,之秋再好好弥补你吧!  “那你为何要让宸儿监国?宸儿才多大点儿?你就算计他?便是你实在不想做监国,也还有二哥不是?”  “二哥整日泡在烟花巷子里,他监国?还不把整个静安王朝都变成秦淮河?为夫要照顾秋儿,要保护宸儿他们四个,还要随时随地给秋儿侍寝,哪里有这么多功夫和精力去监国?宸儿既然是兄长,又收益我这个爹爹多多,他不监国谁监国?秋儿难道没听见宸儿天天嚷嚷着要为父分忧吗?与其让他老想着与秋儿双修,倒不如做点正经事去监国来得实惠。当然,为夫很有良知,怕累坏了宸儿,所以并未替宸儿选秀,弄一大堆妃嫔给宸儿添堵,只给他选了个摄政王义父,他当心满意足才是。”  噢!这个没自觉性又不要脸的爹爹!  “可是,你最大的心愿不就是一统天下,登基称帝,开创属于自己的太平盛世吗?”  如今他是靖王爷,是她一个人的夫君,登基称帝后,他便是整个静安王朝的皇帝,是很多女人的夫君。所谓有得有失,她不会幼稚到以为萧逸做了皇帝之后真的能为她关闭后宫,更不相信将来漫长的后宫道路上萧逸永远独宠她一人,可是,梦想就在眼前,她真的该让萧逸放弃吗?  “天下那么大,为夫不过虚活数十年,如何统一得了?再说,仗都被为夫打完了,宸儿和凌儿将来作甚?难不成要让他们吃喝玩乐玩物丧志?为夫觉得舅舅养猪的法子倒是不错,剩下的仗,就让宸儿和凌儿自己去打吧!登基称帝那样的事情,yy一下就可以了,何必当真?真要做了那个孤家寡人,为夫如何与秋儿尽享鱼水之欢?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非为夫的脑袋叫驴踢了,不然才不会去做!至于开创太平盛世,嘿!秋儿的做法当真好,能花别人的银子何必掏自己的口袋?为夫思前想后,能让别人出力,为夫何苦累着自己?为夫以为,当与秋儿日夜相守耳鬓厮磨方是正事。”  唔!她改造得不错,居然能将萧逸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战争狂和权力迷改造成毫无斗志的宅男。不过,这宅男好像太无耻了一点,她需不需要再加把力,让萧逸更加昏聩一些呢?  “你的意思是?和我?”赶紧飞起媚眼电死萧逸。  出乎意料的,萧逸没有继续无耻,一只手轻抚她的长发,目光灼灼道:“秋儿曾给为夫讲过攀登高峰的故事,为夫要的不是将整座山峰踩在脚下的豪迈,而是只想看看高处的风景。既然山顶的风景没有山腰的旖旎,为夫为何一定要爬上去?”  才觉自己无耻了点,萧逸眸光突然一闪,已将她压于身下:“再说!为夫现在的梦想变了,为夫不想再看风景了,为夫迷上那漫山遍野的小野花了!”  沐之秋登时风中凌乱,她是小野花?噢!貌似有人曾经说过她是一朵食人花。  “就算你样样都说得在理,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总不能全部丢给云清和师父吧?”  “为何不能?为夫文不如云清和岳父,武不如师父和夜袭,都说慈母慈父多败儿,你亲手调教可能将他们教得比现在好?故,为夫觉得,教育孩子的事情还是由云清他们代劳比较妥帖。为夫只管教育好秋儿便是。”  “你……”  “哦!双向教育,秋儿来教为夫床下的功夫,为夫来教秋儿床上的功夫!”  彼时,上官云清正给端坐的四只小粉团子授课,讲的乃是历史上有名的三国鼎立。  宸儿面无表情听得最是认真,偶尔思考一下下课后是不是去找小豆演练演练。可是,演练什么好呢?空城计?摇着大羽毛扇那家伙太像神棍,自己不好学他。火烧赤壁?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大船呢?突然眼眸一亮,哈!太棒了,就演练诸葛亮火烧藤甲兵吧!他演诸葛亮,小豆刚好可以演藤甲兵。  凌儿听得也颇为认真,不时地还用一双大眼去偷瞄大哥。但见大哥一双凤目中皆是不怀好意的奸笑,凌儿不由抖了抖,这般的大哥,很像义父描述的奸雄曹操哦!既如此,那他决定了,以后他还是做个刘备那样礼贤下士的主公好了,不过千万学不得那厮哭大包的作风,天凌爸爸说了,哭大包乃是爹爹和大哥的专利,他不好鸠占鹊巢的。他做刘备可不是为了打曹操,他要打孙权,待灭掉孙权之后,他就投诚曹操吧!其实做狗腿挺好的,识时务有眼光,更何况这个曹操是他最强大最开明也最有帝王霸气的大哥哦!不过偶尔哭一下也不错,那样投诚的时候才显得有诚意,也才能争取来大哥更多的关爱。嗯啊!大哥自己就是哭大包出身,想必会很赏识这一点。  曦儿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眸中皆是狗看星星满眼迷的无奈,心道,义父在那一张张宣纸上写的鬼画符若能变成一颗颗金豆子该有多好,师祖爷爷一定会高兴地夸她聪明,指不定那套捉鼠十八掌的功夫就会早早传授与她。要不,等天黑了去爹爹那里练练手,实施一把妙手空空?爹爹身上虽然没有金豆子,但却总藏着给娘亲买的独食,曦儿不由舔了舔嘴唇。独食哦!爹爹就是没有师祖爷爷好。  三个小粉团子虽脸上带着神游天外的向往,但很显然都听得很认真,上官云清很满意。目光移向洁儿,却见她正趴在小桌上奋笔疾书,脸颊被墨汁涂成了大花猫也顾不上。见她写得认真,上官云清无比欣慰,看来他们都小瞧洁儿了,所谓勤能补拙,洁儿有这么认真的学习态度,将来一定也是个不输之秋的女中豪杰。  不过,貌似洁儿把毛笔拿反了。那个,用硬秃秃的笔杆子也能写字吗?还有,上官云清十分好奇,洁儿在作甚?是在做课堂笔记还是在写心得体会?之秋常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难道洁儿得了之秋的亲传?呵,自己当真没白偏爱洁儿这么多年,洁儿就是乖。  缓步走过去,上官云清柔声问:“洁儿?你在写什么?”  “画画!”洁儿笑眯眯的,甚是得意。  “画的是什么?可否容云清爸爸一观?”  “能!”很大方地将画好的画递过去,颇有点献宝的意思。  “洁儿?你这画的是什么呀?”上官云清觉得腿肚子有点抽筋。  “云清爸爸和爹爹,还有娘亲!”  上官云清顿时风中凌乱,也就是说,那两只目露凶光流着口水的恶犬是他和萧逸?而之秋,理所当然是中间那根肉骨头吗?第613章 与狼为伍  于是,上官云清再度苦口婆心,当然,这次还是讲历史典故,从孟母三迁讲到司马光砸缸,从女娲补天讲到孔融让梨,从定国安邦之法讲到君臣之道。到了最后,上官云清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讲什么。  曦儿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忍不住问:“义父?我们为何要学定国安邦之法和君臣之道?”  宸儿欲反驳,鉴于自己长兄的身份,犹豫半天还是选择继续装酷,只冷冷看了曦儿一眼。  凌儿却是机灵,不满地瞪着曦儿道:“学习定国安邦之法当然是帮义父和我天凌爸爸治理国家,学习君臣之道乃是让你我都知道,大哥才是真正的老大,我们都得效忠于大哥!”  他有这么教过小粉团子们吗?怎么搞得跟乌龙山扯大旗的山匪一般?上官云清摸摸鼻子,不过,貌似凌儿说的也没错,待四个小粉团子长大成人后,宸儿和凌儿理所应当登基称帝,以萧逸的野心,褚国和“生死门”都效忠于宸儿更有利于一统天下。毕竟,能和平过渡谁也不想打仗。当然,要是凌儿把“义父”两个字换成爹爹更好,应该言传身教,让粉团子们都知道他们有个多么懒多么像周扒皮一般的爹。  正在搜肠刮肚地寻找既能让粉团子们了解他们爹爹的恶劣行径又能不露馅的词汇,却听曦儿不耐烦道:“治理国家乃是爹爹的事情,这天下都是爹爹的,我们为何要学定国安邦之法和君臣之道,爹爹才该向义父求学。”  说得好!上官云清几乎要为曦儿鼓掌,哪想曦儿又道:“我们只管多赚银子就好!当然,师祖爷爷说了,我们还要学好武功,万一有人来抢银子,我们可以把他们打跑!”  外公?您这是打算把小粉团子们都教育成守财奴和暴力狂吗?若是让萧逸和之秋知道您打算将曦儿训练成山匪和镖师,您的“生死门”怕永远都只能是死门了。  宸儿终于忍不住了,很有长兄范儿地喝道:“稚子!你懂甚?”  嗬哟!好有气势,感情是他上官云清眼拙,宸儿已经七老八十了。  哭笑不得地正要解释,却见宸儿又一本正经地开了口:“君王无需自己去赚银子,像师祖爷爷这般苦哈哈地总是自己赚银子花的人只能为臣,只能东跑西颠地为爹爹服务,所以我们要学爹爹,学好治理国家便是学习如何让别人替你赚银子的本事!”  上官云清终于绝倒……  因为不自觉的爹爹总是霸着娘亲,四只粉团子只好天天缠着义父,义父每日要处理朝政,常常忙得脚后跟打头,粉团子们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纠缠师祖爷爷。  宸儿和凌儿的身形随了萧逸,虽只是两个不足五岁的豆丁,却已比同龄孩子高出了半个头。他二人由上官云清和老顽童、夜袭等人亲手调教打磨,均体格健壮骁勇异常,加之个个生得芝兰玉树妖孽容颜,乍一眼看上去,既有翩翩公子的风流倜傥,又有将门虎子的凌厉气度,端得让人以为他们已是七八岁的小小少年?o。  尤其是宸儿,周身更是多了份与生俱来的沉稳和霸气,只瞧着背影,便能让人联想到他那冷面老子来。  其他三个粉团子对长兄的爱戴和崇拜几乎到了恨不得将大哥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程度,只要大哥一声令下,便是正趴在云清爸爸怀里睡得口水横流的洁儿,也会电打般蹦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初冬时分,老顽童回“生死门”整顿,顺便去百花谷慰问萧楠夫妇和两只罪大恶极的傻子,四个粉团子没人陪伴,视线便重新回归到国医府。当然,为合理应用义父的宝贵时间,四只粉团子每日都会算好时间,早早到国医府内等待义父给他们上课。当然,跟屁虫小豆也当仁不让地成了他最崇拜的宸哥哥的贴身侍卫(真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这几年静安王朝、褚国、倭国战事不断,靖王府和千机阁时常被紧张和愁云笼罩,但国医府后院的医学基地却安静宁和,仿佛世外桃源般让人向往。这样一块风水宝地,自然成了粉团子们嬉戏玩闹的游乐场。上官云清性情高洁,萧逸和沐之秋素来对国医府放心,便不拘着他们,只让绿衣四人跟着,连暗卫都免了。  这日,国医府内又购入一批做实验用的小动物,大多是小猫小狗和小兔子。因着动物们还太小,月月便将小动物们全部置于医学基地偏隅一角,慢慢饲养。  小粉团子们正愁没有玩伴,见了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们哪里还挪得开脚。月月见粉团子们瞧得眼热,便着丫鬟小厮将小动物们全部洗干净关在笼子里,让粉团子们大饱眼福。  粉团子们顿时一拥而上,个个眼睛里放射出恶狼般的绿光,只将才出生不久的小猫小狗们吓得缩成一团。  扫一眼蠢蠢欲动的弟妹,宸儿很有长兄范儿地冷声警告:“稚子!我等都是有教养的好孩子,这些动物很小,娘亲常教导我们不能恃强凌弱,你们只瞧瞧便好,倘若让我知道你们用小棍和石子儿敲打捅戳它们,为兄定不饶你们。”  凌儿和曦儿原本各自看上了一笼小猫咪和一笼小狗狗,凌儿尚好,只想着打开笼子,将小猫咪拎出来好好玩玩猫鼠大战(小猫咪们扮作鼠,他理所应当是猫咪),曦儿却瞧着这些肥嘟嘟的小狗狗们直流口水,满脑子幻想着如何将它们变成香喷喷的红烧狗肉。被大哥一顿训斥,二人再不敢多生妄念,只好小心翼翼地各自蹲在相中的笼子前乖乖地和小猫咪小狗狗们说悄悄话。瞧着小动物们可爱,均笑得心满意足。  见哥哥的目光移过来,洁儿冲宸儿呲呲牙:“大哥!洁儿乖,绝不欺负小动物!”  “嗯!洁儿是最善良的女孩子!”像是觉得自己的表扬还不够诚挚,宸儿索性抱住妹妹的脑袋,在她红嘟嘟的小脸蛋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大哥最疼洁儿!”  待宸儿离开,洁儿才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相中的一窝小兔子跟前,秀美的大眼睛里突然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意。这般瞧了一会儿,终于从袖袋中摸出一根艳红艳红的辣椒塞进去,嘴里柔声柔气道:“吃吧吃吧!这个是胡萝卜哦!你们吃了它,红眼睛会变得更大更漂亮的!”  守在一旁的添香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洁儿公主,这个,是谁教你的呀?  宸儿板着一张冷冰冰的俊脸像模像样地巡视了一圈,才在最角落的一只小笼子前蹲下来。他留意这个笼子好久了,生怕弟妹和他抢,先前他便悄悄跟月月姐姐说好了将这只笼子放在最偏处。果然,那三个小捣蛋鬼谁也没留意这只笼子。  这只笼子里卧着一只黑色的小兽,只瞧模样,像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然,这条小狗却没有像其他小狗狗那般四五只地关在一只笼子里,而是孤零零地蜷缩在笼子的角落。不知道为何,宸儿就觉得这只小狗与其他小狗不同,仿佛它是天生帝王,虽孤苦伶仃,却让小小的宸儿隐隐察觉出一股危险的杀气。  很警惕地迅速扫了扫四周,但见没有人注意他,宸儿这才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根小棍棍来。  他很小心地将小棍塞进去在小狗的身上捅了捅,小狗轻哼一声却没有动,州官放火成功宸儿很是兴奋,再将小棍塞进去多一点,更用力一点地去捅小狗。  还是没有成功,小狗只是发出一串低低地呜呜声,却依然一动不动。  宸儿兴趣大增,索性将小棍整个塞进去,手指上的力道已用了十成。  这次成功地将小狗戳疼了,小狗倏地一下扭过头来张嘴便咬住了小棍,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瞪着宸儿,一口小乳牙虽没多少危险性,但却白森森的透出些许寒意。  宸儿愣了愣,下意识地往外拽小棍,哪想这只小狗却是个倔脾气,竟死死咬住小棍不放,便是身子被拖动撞在笼子上也不松口。  宸儿有些发急,更使劲地去拽小棍,这次成功了,小棍子从小狗的嘴里逃生,却将小狗的嘴角拉出一道血槽,瞬间便有猩红的血珠子渗出。  到底是新出生不久的幼兽,小狗痛得嗷地一声惨叫,一下子窜回角落里将头埋在爪下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宸儿本来只想逗弄这只小狗一番,哪里料到会弄伤它,心里好不内疚,竟愣住了。  便是他愣怔之际,突觉眼前一花,一团巨大的黑影已扑将下来,直直地撞在了笼子上。那笼子忒坚固,这般剧烈的撞击也不曾碎裂,那黑影便用满嘴锋利的白牙疯狂地撕咬起来,嗓子里还发出危险的警告声。  笼子里的小狗感觉到危险逼近,突然站起身不停长啸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便是数步开外的绿衣也不曾料到,待看清楚后,绿衣惊呼起来:“狼!”  这一声惊呼仿若晴天霹雳,不止是国医府的丫鬟侍卫,便是靖王府的暗卫都被惊动了,呼啦啦地涌过来一大批人。  但见小狗几乎被恶狼吓死,宸儿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勇气,猛地发力单手劈向恶狼腰背。  恶狼像是没料到宸儿会袭击它,扭头看了一眼宸儿便轻巧地避开了。  便是它这轻轻一避,已离开笼子数尺。宸儿瞅准空挡,嗖地一声飞扑上前,已张开双臂将笼子牢牢护在了身后:“孽畜!想伤它性命便先来过小爷这一关吧!”  他这一嗓子虽然稚嫩,却也掷地有声,竟将恶狼喝愣了。  一旁打算扑身相救的绿衣暗暗叫苦,周围已响起犬吠,只需十来秒,恶狼便会被王府暗卫和护院的大狗撕碎,偏偏小王爷此时扑上去相救笼子里的小狗,便将自己置身于笼子和恶狼之间。此时,恶狼只消往上一扑,便能将小主子先行撕碎,就算近在咫尺的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宸儿毫无畏惧,冷冽的凤目与恶狼阴森森的绿眼睛死死相对,不过数秒,那恶狼突然仰头长啸一声,宸儿和绿衣尚未看清,它已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笼子里的小狗拼命撞着笼子悲戚地仰天长啸。  绿衣心头大惊,凭她的身手,一头恶狼却也不怕,可这哪里是一匹普通的恶狼,那身手,竟无端让绿衣想到曾经的暗卫统领夜袭。  宸儿也似有察觉,“咦”了一声。  然,他的声音未落,护院队已奔至近前,十余条大狗顿时围着笼子狂吠起来。第614章 无聊新年  绿衣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上前便要去抱宸儿。哪想宸儿一把将她推开,怒道:“你快叫这些畜生退下,一群大狗欺负一只小狗当真可恶!”  绿衣哭笑不得:“我的小爷,您可睁眼瞧仔细了,这哪里是一只小狗,分明是一只小狼崽子!”  绿衣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宸儿顿时双眼发亮,竟返身用双手牢牢抱住笼子喝道:“退下,还不快退下,谁敢伤了我的小狼,我就打断他的腿!”  暗卫们怕大狗伤了小主子,但见笼子里不过是只刚睁眼的小狼崽,实在没有危险性,便冲宸儿和一旁呆愣的小粉团子们行了礼匆匆退下。  那小狼原本还长啸不止,此时不知怎地,竟安静下来,只用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瞧着宸儿。  宸儿也一瞬不瞬地瞧着它,半响,突然咧嘴一笑:“喂!我娘亲麾下有一支警犬部队,队长叫黑背,我瞧你背上亦有一道黑毛,索性叫你小黑背如何?”  那小狼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突然两眼放光,竟摇摇晃晃地凑上前来伸出稚嫩的舌头怯怯地舔了舔宸儿抱在笼子上的小手。它这般摇尾乞怜地讨好,先前被戳破嘴角渗出的些许血迹便一同抹在了宸儿的手心上。  宸儿愣了愣,颇有些歉疚地轻声道:“好通人性的小黑背,方才是我对不住你,我有意弥补你,你可愿做我最好的朋友?”  那小狼不会说话,却呜呜轻哼两声,柔软的小舌头舔得更欢了。  谁也没瞧见屋顶上趴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猛兽,似狼似狗,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院子中间的宸儿和小黑背,直到宸儿带着弟妹美滋滋地抱着小黑背往靖王府方向行去,它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听完绿衣、捧砚、红袖和添香的汇报,沐之秋面色如常:“我和王爷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诺!”应了声,绿衣等人却不愿离开。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王妃?小王爷他?”  “不碍事,由他去吧!”见绿衣等人满脸惊愕,沐之秋又道:“以后,你们四个就不必贴身服侍宸儿和凌儿了,只看顾好曦儿和洁儿就行!”  “王妃!”四人大惊:“我等愿意照顾小王爷!”  “唉!”沐之秋微叹一声:“并非你们照顾得不好,宸儿和凌儿大了,总由你们贴身照顾不好……”  话未说完,萧逸已接嘴道:“本王会再选两名身手出众的暗卫贴身服侍小王爷,你们且退下吧!”  愣了愣,绿衣等人才明白王爷的意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赶紧磕了头下去。  待凌霞殿内只剩下他夫妻二人,萧逸才不满道:“你且让沈聪将黑背看紧一点,切勿伤了孩子们。”  “黑背乃是警犬部队的队长,最能分辨好坏,宸儿他们身上带着你我的气味,岂会伤了他们?”  萧逸嗤之以鼻:“那可说不准,你不是还说黑背乃是罕见的狼犬,不得命令轻易不会违规吗?如今却连小狼崽子都生下来了。”  撇撇嘴角,沐之秋讥讽道:“连你这种面部肌肉僵死的冰雕男都能动情,难道就不许黑背的红鸾星也动上一动?”  “你?”萧逸大怒,凤目死死瞪着宝贝娘子,许久,唇角一勾,沐之秋才瞧清他眸中的邪魅,已被他打横抱起。  “没错,连黑背这等军纪严明的野战军翘楚都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为夫?”  事毕,沐之秋懒懒地躺在萧逸的怀里,闷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吩咐沈聪严惩黑背的。”  “严惩?”萧逸轻笑:“如今的黑背哪里还是三年前黑山山谷内的黑背,它的本事,只怕夜袭亲自出马也降不住,沈聪又能拿它如何?”  “那倒未必,黑背是沈聪一手养大的,所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就好比我再没本事,你不是照样俯首帖耳么?”  “嗯?秋儿说甚?为夫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我……”声音渐渐淹没在无边的亲吻和热情中……  第二日,夜袭亲自带沈聪和黑背来靖王府请罪,萧逸和沐之秋很人道地先让黑背父子认亲。  自从三年前在黑山山谷中领略了黑背的彪悍狠辣后,黑背已成为野战军的又一秘密武器,其杀伤力和战斗性丝毫不亚于鱼雷。  可是今日,黑背却流露出罕见的铁血柔情,面对呜咽撒娇的幼崽阴毒的眼睛里皆是暖意。  功过分明,待黑背父子嬉戏半个时辰后,夜袭便将它和沈聪绑缚王爷王妃面前。  沈聪心惊胆战:“王妃?可要斩杀黑背?”  “自然!”夜袭冷声道:“黑背作为一名军人,还是主将,私自违纪,当严惩不贷才能壮我军威!”以他的性子,直接对违反军纪的黑背执行枪决便可,哪里需要这般??里八嗦?  沐之秋斜睨夜袭一眼,淡淡看向沈聪:“你下得去手?”  “属下,属下舍不得!”砰砰磕下几个响头,沈聪咬牙道:“沈聪私自放走幼崽,死罪。但请王妃放过黑背父子,让它们回归野外,与妻母团聚去吧!”  “回归野外,妻母团聚?”萧逸不悦道:“万一兽性大发咬死人怎么办?”  “黑背不会……”  “你怎知它不会?便是它不会,那匹母狼可会?小黑背可会?畜生便是畜生!”  抬头正对上王妃犀利的眼眸,沈聪心头一慌:“那匹银狼虽是母狼,但确实是百年难遇的神兽。所以,所以……”  “所以黑背就动情了?”说话间,沐之秋有意无意斜睨黑背一眼:“既如此,那黑背为何没将它带回警犬营?”  瞧见主人被沐之秋训得大气都不敢出,黑背还心存不满,如同当年不服的烈焰一般很拽屁地高昂着脑袋,此时与沐之秋视线相遇,像是傲骨少年突然被人捉奸在场,立时便泄了气,只将头藏于爪下,呜呜地低声哀嚎。  沈聪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那母狼性子执拗,便是抛弃幼崽背离黑背也不愿失去自由,属下和黑背,属下和黑背费了老鼻子力气也降它不住。”  抛夫弃子也不愿失去自由?沈聪和黑背两个都降它不住?沐之秋不由腹诽,这母狼怕也是穿来的吧?嗬哟!真有个性,找了匹狼嫁了,连孩子都生了还栓它不住,幸亏自己穿越成了人,若是跟那母狼一般穿成畜生,该多憋屈啊?  听完沈聪的话,黑背很应景地摇了两下尾巴,哪里还有以往盛气凌人的狼王模样,整个就是一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儿。沐之秋再度腹诽,这黑背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咳咳!”萧逸清咳两声,直接打断宝贝娘子旖旎的幻想:“英雄难过美人关,黑背虽犯了错,但却情有可原!”  黑背倏地一下抬起头,很谄媚地给萧逸抛了个媚眼。  沐之秋顿觉惊悚,这都什么年头,养条狗非但脾气跟萧逸相似,怎地连爱好都和萧逸一般无二啊?话说这黑背到底偷偷溜出去会了多少次心上狼,怎地小狼崽子都生下来了,它的沈聪爸爸才知道啊?  “罢了!”无奈地单手扶额,沐之秋道:“这次我不罚你们,但黑背日后不能继续留在警犬营中执行任务了。沈聪,你就把黑背留在靖王府吧,虽说让黑背当一条看门犬委实大材小用,但它既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便好好守着自己儿子和我儿子吧!”  黑背颇有些沮丧地垂下头,但余光瞄见门口小主子怀里的儿子,眸光又渐渐温和下来。  沐之秋瞬间飘飘然,同为穿越者,貌似自己比那匹穿越母狼要仗义,所以,萧逸才比黑背幸福不是?黑背哟!你的眼可真瞎!  沈聪也在心里骂了句娘,狗崽子,你哪个不好学,非要学咱王爷?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当真没有大志向。  沈聪亦知狼犬一经交配便不能再执行特殊任务了,王妃此举虽让明珠蒙尘,却也着实是在救黑背。遂谢过恩,与黑背别过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靖王府。  没几天靖王府的所有暗卫便发现,有了黑背,小主子们身边哪里还需要人保护,只黑背一个,便能将小主子们护得严严实实,于是有人在私下里给黑背起了个绰号——“夜袭”。  黑背也确实尽忠职守,便是儿子与小主子嬉戏,它也绝不到近前,至少跟在主子身后十步距离。可一旦有丝毫风吹草动,它又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小主子们的前面,当然,还有它自己儿子的前面。  四个小粉团子有了新玩伴便不再纠缠上官云清,便连授课老师渐渐由义父过度成外公沐忠国也毫无异议。  待老顽童回来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一条体型庞大的狼狗取代后怒不可揭,与黑背单挑了好几次,终于鼻青脸肿地夺回了一半保姆权。于是,靖王府到国医府又常常出现这样的奇观,四个小粉团子在前面欢蹦乱跳,后面跟着面黑如炭的一人一狗,步调和表情都诡异的一致,谁也不超前一步,却也绝不会掉队半步。  一片和谐,外人只道靖王夫妇懒惰闲散,上官丞相日理万机,却不知国医府内的千机阁再度悄悄忙碌起来。  盛德皇帝三十三年正月初一,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新年的喜气洋洋中。  皇后叛变伏法,皇帝被软禁在勤政殿内,后宫妃嫔也各自缩在自己的宫殿内做隐形人。除了年幼的皇子公主们,整座皇宫内,只有康宁宫还透着点生机。  萧逸和沐之秋早早便带着四个粉团子进宫去给太后拜年。没了皇帝皇后和诸妃嫔,又没了八皇子和九皇子,这宫里显得无比冷清,太后看见四个重孙虽很开心,眉宇间却依然隐着化不开的忧愁。  萧逸是个冷清的,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上官云清的身份虽已在皇室内部揭晓,却不愿认祖归宗,只顶着上官云清的名字老大不情愿地做摄政王。今日被沐之秋和萧逸硬拖进宫依然心中不悦,连微笑中都带着一股疏离。  十三皇子、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看见萧逸和沐之秋就发憷,别说说话,便是萧逸和沐之秋咳嗽一声,他们都能从凳子上摔下去。  沐之秋倒是爱说话,可说了几句却没有一人捧场,不由地兴致缺缺。  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萧寿猛地一拍手掌,道:“老三、弟妹、云清!这么着吧!下个月乃是皇祖母的生辰,民间有说法提前祝寿,咱们索性也学一下老百姓与民同乐如何?”  这个提议有点意思,便连打瞌睡的洁儿都瞪大了眼睛。  “如何与民同乐?”萧逸蹙眉:“二哥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第615章 突发瘟疫  萧寿目光炯炯:“今日乃是大年初一,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会挂满花灯,非常热闹。到了夜里,整条运河更是亮如白昼,我们何不提前为皇祖母祝寿,一同去畅游运河?”  这个提议忒大胆,饶是胆大包天如沐之秋,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想太后是什么身份,诸位皇子公主又是什么身份?便是往年萧逸和上官云清陪她同去看花灯,也都需乔装改扮一番,哪次都是易容打扮成男子模样才敢出门。今日,这么大一群人倒是该如何乔装?再说,如今这宫里姓萧的就剩下这么些个,关在各自宫里不敢出门的几乎都是废人,这般倾巢而出,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便有可能全军覆没,便是萧震天再混账也不能叫他断子绝孙不是?如此冒天下大不讳的事情,萧寿是只猪吗,居然敢提出来?  显然这么想的不止沐之秋一个人,萧逸和上官云清也都跟看精神病一般看着萧寿。  众人的眼神实在太过于直白,萧寿不由摸摸鼻子补充道:“如此,权当我没说好了。”  “嗯!”萧逸点点头,目光看向宝贝娘子,柔声道:“秋儿爱看灯,等咱们出宫之后,为夫带你去瞧。”  立刻有数道羡慕妒忌恨的眼神戳过来,萧逸却毫无自觉性地咧嘴冲沐之秋傻笑。  笑什么笑,怎么没笑死你?  本来只当萧寿放屁,哪想太后却突然来了精神,笑眯眯地问:“逸儿?哀家这个老婆子若是扮作普通人家的老奶奶,可能随你们夫妻同行?”  十三到十五立刻捶胸顿足,我恨啊我恨,为何我们不是小粉团子,那般,我们是不是也能扮作儿女同行?  萧寿的眼睛贼亮,脱口道:“行行,当然行,为皇祖母做寿,皇祖母不去谁去?孙儿、三弟、三弟妹和云清一同陪您去!”  “还有我们!”四个小粉团子立刻呲出小白牙。  “如此甚好!”太后抚掌:“就让寿儿和云清扮作家奴吧!”  萧寿和上官云清额头顿时滑下数道黑线,家奴?这份儿降得可够快。  “那孙儿呢?”十三皇子壮着胆子发问。  太后立刻正襟威言:“你们老老实实回自己宫里守岁去!”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到了,她总算知道萧逸和云清的腹黑是打哪儿遗传来的了,皇祖母,您就算糊弄人也稍微上点心不是?守岁那是大年三十才干的事,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哟!  其他人倒还罢了,太后自十五岁进宫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这座牢笼般的深宫大院,竟是一刻也等不及,恨不得肋下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出去。但毕竟老老小小一大堆,且又是一堆皇室贵人出行,待到各自脱了华服,让宫女找来普通商贾大户人家的衣裳仔细乔装打扮一番,在十三皇子等人幽怨的眼神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宫时,天都黑了。  四个小粉团子虽不是第一次出门,但爹娘和太祖母都在,如此阖家出动去游玩,当真是百年不遇,所以一个个乐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连宸儿都未幸免。  京城中不乏大户人家在新年携带家眷同游运河的,萧逸早一步派人在运河上包下了一艘不太大的花船,尽管萧逸他老老小小一大群,混在普通商贾百姓的花船中间,倒也不显得特别醒目。  太后和四个小粉团子的安全不可有丝毫疏忽,沐之秋便在萧逸的暗卫之外,让老顽童、夜袭和五名侍卫跟随贴身保护。  太后多年未曾出门,兴奋得如同孩子,保养极好的面颊上时时显露出只有少女才会流露的好奇和羞涩。  沐之秋好不感叹,这就是古代封建社会的诟病,女子不得轻易抛头露面,就算太后亦不能例外。她算是这异世当中的一个变数,偏偏又遇到萧逸和云清这两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拼死保护,否则,就算她是猫有九条命,此时怕也早死光光了。  这种时代夜游运河虽不比在二十一世纪大晚上畅游秦淮河那般漂亮,但却别有一番风味。没有闪烁的霓虹灯,却有大红灯笼高高挂,尤其是河面上莺莺燕燕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是在二十一世纪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平白为夜晚的运河多出几分浪漫和旖旎来。  太后兴致勃勃,沐之秋便张罗了酒水和一应吃食,众人边欣赏灯火通明的运河夜景,边侧耳倾听远处飘来的唱曲,偶尔闲谈两句,端得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沉浸在靡靡之音中,猛听一声惨叫“有人投河了,快救人啊”,河面上顿时乱成一团。  萧逸、沐之秋、上官云清和萧寿对视一眼,下意识地同时起身去搀扶太后。太后却不慌不忙道:“我和宸儿他们都留在舱内继续吃果子,你们只管出去看看便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个在深宫大院中浸染了一辈子的老人,这一刻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大气,便是沐之秋都为之叫好。  “皇祖母,秋儿陪着你吧?”  “不用!”太后宽慰地笑笑:“你是个智多星,一肚子锦囊妙计。有你陪着逸儿,我放心!”  单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已道出了玄机。好端端的大过年怎么会突然有人投河?而且早不投河晚不投河,偏偏要等到他们游河的时候来投,如此,这河投得当真耐人寻味。  “诺!”感激地看了太后一眼,沐之秋和萧逸同声道:“秋儿(逸儿)遵命!”  将夜袭和五名侍卫留在舱内保护,沐之秋、萧逸、老顽童、上官云清和萧寿五人步出舱外。  才在甲板上站定,便有一黑影飘然而至:“启禀王爷、王妃,查清楚了!”  “如何?”  “确实有人投河,已被救上来了八个,其他的还在打捞。”  沐之秋吃了一惊,脱口道:“难道不是一个人投河,而是集体投河?”  集体投河?这词儿着实新鲜,但也能听懂什么意思,暗卫遂点头道:“王妃英明,确实是集体投河。”  许是觉得这种说法主子们不会满意,这暗卫竟抠了抠脑袋道:“那一船人都投河了!”  心头一凛,沐之秋已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云清和老顽童。但见他二人眸光暗沉,满是疑惑,不由道:“你且带我去那条船上瞧瞧!”  话音才落,老顽童和上官云清已同声道:“我随你一同去!”  萧逸和萧寿对视一眼,亦点头。  不再犹豫,花船上放下轻便小舟,不过转眼,便带着沐之秋五人向喧闹处划去。  那艘投河的花船已被巡河的官兵围了起来,无关人等皆不许靠近。领头的小将乃是方志清的手下,但见靖王爷一行前来,忙上前行礼。  萧逸不多话:“你且带我们去瞧瞧落水者!”  才说完,又有人喊道:“又捞上来两个,已然没救了!”  救上来的八人正蜷缩在船舱角落里,但见有人进来,纷纷用手捂住脸嘶声惨叫。沐之秋和上官云清心下一惊,忙上前察看。  才迈出两步,萧逸和萧寿突然伸手将两人拉回,电光闪石间,老顽童已双掌劈在两名落水者头顶,顿时鲜血飞溅脑浆横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他人根本不管已被老顽童劈掌拍死的两人,依然呲着牙目露凶光地往上扑。沐之秋只觉脊背上一凉,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电影《生化危机》。  有老顽童和萧逸萧寿在此岂能容这些人造次,不过眨眼的功夫,舱内便只剩下八具血淋淋的尸体。  带队进来的小将吓得面无人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靖王爷,小的,小的死罪!”  “确实死罪……”  “萧逸!”上官云清抬手挡住萧逸狂怒的手臂,死死盯住小将道:“这些人被打捞上来后可咬过人?”  “咬人?”小将一愣,随即点头道:“对对,咬人,他们咬人,只要看见人就咬,旁边那艘大船上有不少人都被咬了!”  “糟糕!”上官云清的脸色霎时剧变,颤声道:“之秋?可是……”后面的话他实在不敢说出来。  沐之秋知道上官云清要说什么,如此明显的恐水症状,看见人就咬,但凡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那三个字——狂犬病。  狂犬病,这种在二十一世纪死亡率都为百分之百的烈性传染病,倘若真的在这个时代暴发流行,她当如何?  这不是麻风病,不是肺结核,也不是肝炎。便是鼠疫和霍乱沐之秋都不会束手无策,唯独面对狂犬病,她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没有狂犬疫苗,没有任何有效的预防措施,除了将确诊病人和传染源彻底消灭之外,她几乎想不出任何其他办法。  这就像把电影《生化危机》完完整整地搬到了静安王朝,除了杀戮,除了逃亡,她几乎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可是,杀戮有用吗?逃亡就能躲过吗?现在有多少人被咬了?有多少人是潜在的感染者?这艘船上的人是如何患上这种病的?她有一肚子的问题需要解答,谁来告诉她答案?  这是自认识沐之秋以来,萧逸等人第一次看见她脸上出现如此无助绝望的表情,上官云清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嗓子里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老顽童倒是比较清醒,抬手一指小将:“你,赶紧派人将旁边那艘穿上的人控制起来,尤其是被咬伤的人,全部杀了,一个都不能漏掉。”  小将吓了一跳,这死人脸是在开玩笑吧?但瞧一眼靖王爷、靖王妃和摄政王、二皇子,每个人的脸色皆是铁青,他又不敢不遵,只好硬着头皮去传令,只道把旁边大船上的人控制起来,却不敢说将被咬伤的人全部斩杀。  萧逸的心被完全揪起来了,他选了一个最不合适的时候带着他的小女人出游,明知道倭国沉没并非真正的完结,他还是如此粗心大意。  心疼地将宝贝娘子搂进怀里,柔声道:“秋儿?你莫慌,此事发生的蹊跷,定是有人作祟,为夫……”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沐之秋突然像扎了一针鸡血般来了精神。死死揪住萧逸的衣襟,脱口道:“萧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为夫,为夫说……”  郁闷,他到底说什么了?他笨嘴笨舌,不过说了几句安慰话,怎么就把宝贝娘子激成了这样?  沐之秋却压根没想等萧逸给她答案,她心中有种奇怪的期盼,人为的,没错,萧逸兴许是胡说八道歪打正着,但她却凭借女人奇特的第六感嗅出了人为的痕迹。第616章 疑似投毒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打细菌病毒类的生化战争,这也不是神话,倘若没有设备完善的实验室,不能成功提取出高浓度的狂犬病毒,怎么可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发病?怎么可能?  “萧逸、云清!我要验尸!”  “啊?不可!”上官云清和老顽童大惊。  萧逸和萧寿不懂医术,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病,上官云清和老顽童却瞧得仔细,这分明就是之秋给他们说过多次的恐水症,之秋唤这种烈性传染病又叫狂犬病。这种病的危险程度远远不是“死亡村”的麻风病能够比拟的,一旦被传染,绝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们如何能让之秋去冒险?  萧逸反倒异常冷静,扫了上官云清和老顽童一眼,不悦道:“为何不可?秋儿说要验尸就必须验!”  “放屁!”老顽童大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劈手便甩了萧逸一个大嘴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就敢让秋儿去验尸?这恐水症何止比麻风病凶险十倍百倍,但凡被咬绝无生还可能,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徒儿?”  貌似这是老顽童第二次抽萧逸大嘴巴了,沐之秋和萧寿均愣住。不料萧逸却恭恭敬敬地给老顽童行了一礼:“师父!谢谢您对秋儿的关爱。我确实不知恐水症是什么病,然,您也说了,但凡被咬才会发兵,眼下这八个都是死人,难不成死人还能跳起来咬人?且,我相信秋儿,她说要验尸定是发现了什么疑点,所以,势必要验尸。您和云清都不要靠近,只萧逸一人给秋儿打下手便好!”  “混账!”上官云清气得面容扭曲,揪住萧逸的领子咬牙道:“你当我和外公是贪生怕死之人吗?你……”  “不是狂犬病!”  所有人都愣住,不敢相信地瞪着沐之秋。  “我说不是狂犬病!”清楚地重复一遍,沐之秋道:“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传染病,而是有人投毒!”  “之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松开萧逸,死死盯住沐之秋,上官云清一字一顿道:“你有何凭据?”  “没有!”毫不畏惧地迎上上官云清的目光,沐之秋朗声道:“我没有凭据,所以我要验尸!”  如果连狂犬病还是投毒她都验不出来,那她也就不配做传染病防治专家了。  平常,若遇到沐之秋如此强硬的时候,上官云清最多生气,但最后总会屈从,然,今日上官云清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但没有避开她坚定的目光,反而走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清朗通透的眸子一派血红:“我说不行就不行,若再坚持,我就揍你!”  “呀哈……”萧逸才变了脸便被宝贝娘子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悻悻闭上嘴巴。  这是认识云清以来,他第二次说她若不听话他就揍她的话。第一次是他们在“死亡谷”大逃亡,她哀求云清弃她独自逃亡,第二次便是眼下。云清的心她岂能不懂,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是一名传染病防治专家啊,岂能在这种时候畏手畏脚。  “我……”  “别跟我说食物中毒不会传染的话,或许你没有猜错,真的不是狂犬病,但,谁能保证它不是其他的烈性传染病?谁能保证接触就不会传染?”  眨巴一下眼睛,固执的肩膀终于耷拉下来。好吧,云清说的没错,这里虽然不是二十一世纪,但到底有没有生化武器她还真不敢保证。连航空母舰都能被造出来,有人弄出几种烈性传染病又有何奇怪?  “好吧!我听话,我不去验尸了。可是……”  话未说完,便被上官云清再次打断:“我来验尸!”  沐之秋、萧逸和老顽童皆愣住。  “云清?”哆嗦着嘴唇,老顽童没有表情的死人脸上硬是呈现出面如死灰。  “外公!你和之秋都不能帮我,萧逸不懂医术,帮忙也是在添乱。不过一次验尸,还难不住孙儿。”深吸一口气,目光已恢复到平常的清澈:“外公你且听好,倘若我有什么不测,立刻将我焚化,便是还有一口气也无妨!”  老顽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待站稳后,竟像瞬间老了几十岁,连挺拔的腰背都显得有些佝偻弯曲。  萧逸咽了口口水,tmd!这个弟弟真够狠,他萧逸素来对别人狠,云清却是对自己狠。好吧!他承认,这方面,他确实不如云清。  “云清且放心,秋儿和师父,有我!”  这便是世上最简单,也是最厚重的承诺了。上官云清狠狠闭一下眼睛,再睁开,已满含欣慰。  “之秋,你等速换隔离衣退出五步开外!”  “诺!”  上官云清的动作不缓不急有条不紊,将一具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尸体拖到灯光充沛处,三两下便剥去了尸体的衣裳。  持起手术刀正待切下,突闻舱外有人大喊道:“靖王爷、摄政王!不好了!又有人投河了!”  “哪艘船?”  “咱们旁边那艘!”大约觉得未讲清楚,又补充道:“上面有十几人先前被咬伤过。”  “可是所有被咬伤的人都投了河?”这一句却是沐之秋问的。  “不曾!先前为了救人,小人手下有两名兵士被咬伤,现已被隔离,却未有任何异常。”  哐当!上官云清手里的手术刀掉在了地上。  沐之秋的脑子转得飞快,面色虽寒,眼眸中却腾起一股狂喜的火苗。  “云清,现在你可相信我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验尸?”  老顽童恍然大悟,萧逸若有所思,只萧寿急得抓耳挠腮,但瞧沐之秋的表情,似乎有人再次投河还挺高兴。实在憋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快说呀,憋死我了!”  冷眼淡扫萧寿,萧逸厉声道:“摄政王有令,今夜运河上的所有船只都不得擅自离开,所有人均留在船上待查,违令者,斩!”  不自觉的妖孽,替人家云清传令还传得如此有气势。同情地看向萧寿,沐之秋道:“二哥!但凡是传染病,不管是哪一种,便是最最凶险的,也没有才咬了人不足小半个时辰就发作的道理,所以……”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传染病!”萧逸接口。  萧寿额上的青筋跳了两下,他果然蠢笨,人人都想透了的道理怎地就他想不明白?难不成九弟走了之后,就只剩下他一个笨的了?  “如此!”上官云清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目光却突然望向老顽童:“外公!你来助我!”  老顽童摸摸鼻子,心下腹诽,臭小子,为了秋儿连外公都不要,果真是萧震天的种。  沐之秋瞠目结舌,萧逸却极其满意地勾了勾唇:“那就有劳云清和师父了,本王和秋儿只一边看着就好!”  噢!没人性啊没人性!  既然没有危险性,沐之秋也不推让,她急于求证她的猜测,遂点头道:“好,你与师父小心一点!”  果然,除了心脏上有少许淤血点外,尸检的结果没有任何异常,更无任何中毒症状。  便是萧寿也知窒息死亡的人心脏上会有少许淤血点,若这尸体是溺死之人当无任何疑点,然,这具尸体分明是被他们赤手空拳打死了,怎么可能出现溺水窒息的症状?  “呵!”沐之秋冷笑:“果然,排除所有的悖论,即便结论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听沐之秋说了,但他们仍一头雾水,便是上官云清都十分迷惑。没有中毒迹象便可排除中毒可能,那这些人的疯癫症状究竟从何而来?难不成是集体性癔症?  “之秋?这是不是催眠?”  “否!”老顽童一口否定:“老夫亲眼见过被催眠的人,虽性情暴虐思维受控于人,却不可能出现窒息缺氧的症状。再说,那催眠术实施起来忒麻烦,这么多人同一时间发作,那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  “然!师父说的是!”眸中绽出临战时才有的异彩,沐之秋近前一步:“云清!你和师父乃是医学大家,最是熟悉药草和毒物,我且问你,这世上,可有什么能在服下之后既不显中毒症状,又能表现出癫狂症状,直至缺氧窒息的?”  投毒?之秋先前就说过是投毒。心头倏地一亮,上官云清脱口道:“神仙果?”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沐之秋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虽不是神仙果这般简单,却也万变不离其宗。但神仙果中毒便是月月也能查得出来,你怎可瞧不出来?所以,这是一种比神仙果更霸道厉害,却又更隐蔽诡异的毒,其毒性和致幻性都是神仙果的几倍甚至几十倍,副作用当然也是神仙果无法匹及的,直接的副作用便是致死。”  “冰毒?是冰毒?”老顽童惊呼,到底亲手处置过冯远山,老顽童的见识就是和常人不同。  “对!不止是冰毒,还是高浓度的冰毒,只怕师父您配制的美沙酮都克不住它。”眸中渐渐浮现出强烈的愤懑和杀气,沐之秋一字一顿道:“看来,我们的老朋友来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上官云清、老顽童和萧寿,便是萧逸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几下。  萧寿实在沉不住气,抱怨道:“弟妹?这厮既然如此厉害,上回你相助褚国,为何不将其赶尽杀绝?”  “二哥此言差矣!”不满地看一眼萧寿,萧逸冷声道:“从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日,倭皇亲自率兵坐镇大尾屿,凉城和黑土城皆失守,舅舅被奸人控制,褚天凌下落不明。稍有不慎,褚国便会分崩瓦解,秋儿受舅舅重托手持龙符,岂能在关键时刻置褚国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和褚氏皇族于不顾,一味地去纠缠精神病?所谓捡了芝麻丢西瓜,那般本末倒置的事情,便是父皇都不屑做,秋儿岂会去做?”  萧震天在这个狂妄的儿子心目中到底有多无能昏聩,萧逸这般说话是不是忤逆啊?  但见萧寿被萧逸训得甚是尴尬,沐之秋轻咳两声,道:“二哥!萧逸所言只是一方面,还有其他原因。当年那场褚国保卫战不仅仅是因为拨乱反正迫在眉睫,更因为小殇与我结成了未言明的同盟。正如萧逸所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虽猜不出小殇为何会相助我与表哥对倭皇落井下石,但却知机会难得。和倭国的大决战看起来轻而易举,实则是因为之前做了许多铺垫,倘若没有小殇这股助力,倭皇的势力哪有这般容易被削弱?那场大决战又怎会如此容易打赢?”第617章 风雨欲来  将目光投向舱内惨死的人,沐之秋叹道:“自古以来,倭国便以上下同心而闻名于世,整个倭国,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皆抱成团一致对外,这世上,无需惧怕貌似强大的巨卵,但却不可小瞧微不可查的沙粒。倘若倭国上下始终坚如一块钢板,‘生死门’岂能顺利实施‘日本沉没’计划?沐风岂能潜伏在倭国苦力场五年不被发现?”  众人不由互视一眼,没错,世人都道静安王朝强大倭国不堪一击,哪里知道沐之秋为了实现当年对褚云鹏的承诺,在五年内做了多少准备和铺垫。倘若没有这些准备和铺垫,那场大决战真不知会死多少人。  “当年表哥在褚国境内大批量驱逐倭人,而倭国又传来内乱的消息时,我便知小殇也想趁机铲除倭皇。既然当时我与小殇有着同样的目标,为何非要互掐而不一致对外呢?三足鼎立总比一枝独秀要好得多,所以那时候的当务之急乃是将倭人从褚国赶出去。”沐之秋微微蹙眉,“再有,我不认为当年自己具备一举歼灭小殇的实力。倘若我本末倒置,置舅舅表哥和整个褚国于不顾,只想着个人私怨去剿杀小殇,结局很有可能费力不讨好。放着正经事不做,却大海捞针地去寻找一个人,实在划不来!”  这些道理萧寿岂能不懂?他这人大大咧咧,虽投靠萧逸多年,对沐之秋亦敬佩得紧,但始终觉得自己年长于萧逸,不好如九弟那般与沐之秋亲近。此时听见沐之秋剖腹掏心的解释,面上顿显羞愧。  当下,恭恭敬敬地给沐之秋作了个揖:“弟妹莫怪,是我愚钝了!”  沐之秋也不谦让,大大方方地受了。萧寿此人不是萧良,不是萧楠,更不是萧逸,他就像一颗韧劲十足的牛皮糖,便是你把外面一层嚼化了,你也不知道内里究竟是软还是硬。那些明面儿上的功夫萧寿是不稀罕的,只有开诚布公真心相待,才能赢得他真正的尊重。  两艘花船上的投水者一共四十五人,除去淹死的和被萧逸他们打死的,尚有十来个活口,沐之秋也不管他们,只让官兵将这十几人全部捆成粽子丢在船舱中自生自灭,却将所有的尸体集中在一处,又让老顽童亲自去察看被咬者的伤势,仔细做好防护隔离措施。萧寿领命亲自对运河上的花船紧密盘查,萧逸则寸步不离地陪伴自家娘子。  对于萧逸这种满眼只看着她,管他外面天崩地裂还是战火连连的做法,沐之秋早就习以为常,想必萧逸已将太后和四个粉团子安置妥当,她便由着他当贴身保镖好了。遂不多说,开始与上官云清逐一验尸。  待所有尸体验完老顽童和萧寿也回来了,情况尚在掌握之中,除了这两艘花船外,再也没有类似情况,且那些被咬伤的官兵已服了老顽童亲手配制的丹药,均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配合隔离。  此时天已经亮了,为免引起全城恐慌,萧逸便下令放运河上的游人回家。当然,昨晚两艘花船投河事件的真相被隐瞒得很好,对外的官方解释乃是昨夜有匪患趁新年偷偷来袭,那两艘花船上的游人受到惊吓纷纷投河逃生,官兵迅速赶到,将盗匪一举歼灭云云。  百姓们一边感叹皇恩浩荡,官兵剿匪得力,一边暗骂盗匪没眼力界,明知运河上有大量官兵巡河还敢前来送死。总之,这场人为的阴谋很快便被对八卦喜新厌旧的百姓们忘记了。  太后和粉团子们一夜好玩又好眠,未受到丝毫惊吓。萧逸等人将太后送回康宁宫的路上,老太太还兴致勃勃地跟众人炫耀她的不俗见解。  沐之秋不由暗竖大拇指,他们几个一夜未眠,便是武功高强的萧逸都难掩眉宇间的疲惫,更何况她和上官云清,太后一句不问,便是在告诉他们,只要她老人家健在,后宫之内便会稳若磐石。  安置好太后和四个粉团子后,萧逸和萧寿便携了夜袭自去忙碌。  上官云清也要跟去,被沐之秋拦住:“云清?咱俩不比二哥和萧逸身体底子好。小殇再现,静安王朝势必会刮起一股血雨腥风。他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手笔本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我们防不胜防,你我如果再自乱阵脚,当如何与他抗衡?你我都赶紧沐浴补眠,待养足精神再来共同迎敌。”  眼见宝贝徒弟和宝贝外孙个个累得脸皮子发青,老顽童心疼得不得了,沐之秋此言正合他意,遂接嘴道:“秋儿说的有理,有沐雷他们看着四个粉团子,外公也去补补眠,没得还没揪住狐狸尾巴我们自己先累病了。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我倒不信,他不过就是个脑筋不正常的精神病,咱们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他一个?”  上官云清并非迂腐之人,略一思忖点头道:“遵命!”转身飘然而去。  沐之秋累惨了,她虽规劝了云清和老顽童各自回去休息,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体已然累得报警,脑子却在高速运转,甚至还带着些诡异的兴奋。  这些年催题和伴读贴身服侍王妃,对王妃的脾气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她二人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凭着暗卫的警觉,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紧张和危险。  王妃素来不是喜形于色之人,心思玲珑城府老辣,便是当年经历了那么多九死一生的战役仍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今日沐浴完毕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如此,必是出了大事。  主子的心思她们不好揣摩,但却能替主子做好其他事。想了许久,催题终于掀帘进入内殿:“王妃?您既然睡不着,起来泡个药浴如何?我和伴读可以边给您按摩解乏,边哼首小曲为您解闷。”  坐起身瞧瞧这两个俏丽又忠心耿耿的丫头,沐之秋有些愧疚。有些感情是无法替代的,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错过了天真无邪的年华。当初,她身边有阿绿、清影和冬果相伴,四人不分主仆情同姐妹,阿绿她们对她掏心掏肺,她亦为她们付出过最真挚的感情。后来,清影身死,阿绿背叛,就只剩下了一个冬果。如今,冬果忙着做大管家替她敛财,她不免兴致缺缺。虽有催题和伴读顶上来,但沐之秋却始终无法与催题二人亲近。并非催题和伴读不好,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血雨腥风,便是她沐之秋也乏了。心智的逐渐成熟,心态的渐渐沉稳,让她很难再有当年那种扮嫩的少女情怀,就好像是一条代沟横在了她与府里这许多年轻丫鬟们中间,让她丧失了那份青涩热情。  说起来沐之秋与催题等人的亲密程度远远不及和夜袭、沐雨等人。然,她沐之秋到底是个女人,总不能连闺阁之事都去和夜袭、沐雷说,所以一旦萧逸和云清不在身边,她竟也会生出莫名的孤独和迷惘来。  伴读鼓起勇气道:“时才王妃沐浴心不在焉,身子才沾了水便出来了,怎能洗去一身疲惫?近来我和催题姐姐常去国医府走动,月月姐姐教了我们不少医理。我与催题姐姐自行配置了解乏效果很好的药浴,王妃可要尝试尝试?”  看着两个小丫头满脸渴望期盼的模样,沐之秋不忍拂了她们的心意,遂起身走进隔壁厢房。  催题和伴读极会办事,早一步着人在隔壁放置了一大桶热水,里面调入各类花瓣精油和珍稀药材,便是沐之秋起先是应付差事而来,此时却也有了几分兴致。  坐入浴桶,催题和伴读一左一右替她按摩。沐之秋半阖眼眸,懒懒问:“月月已满十五岁了吧?”  催题笑了:“王妃整日忙着国家大事,自然记不得月月姐姐的年龄。我与伴读都满十五了,月月姐姐到春末就十七了!”  沐之秋愣了愣,十七了?月月都十七岁了呀?想当初她刚穿越过来时,月月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眼下都十七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再品催题的话又有些脸红,前几年她确实与萧逸夫唱妇随忙着消灭倭国,可最近这大半年,他们却是忙着补过二人世界,日子过得如同蜜里调油,连四个小粉团子都操心极少,哪里会留意到连月月这个小丫头都十七岁了?十七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唉,该死该死,怎地一不小心就耽误了人家月月的终身?  赶紧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威严嘴脸:“嗯,月月也不小了,是该给她相一门好的亲事了。”  哪想这句话出口,不止是催题,连伴读都笑了:“王妃说笑呢,月月姐姐和张老太医的孙子好得寸步不离,张老太医前儿个还说要跟摄政王提亲,哪里需要王妃操这样的闲心?”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  嗬哟!月月小朋友?怎地姐姐我一个不留心你就发展出了一段奸情?  不过这当真是天大的好事,愣过之后沐之秋不由笑起来。  但见王妃笑得欣慰,催题和伴读好不开心,索性将府里王妃平素不知道或是没注意的零碎趣事一一说与王妃听。  虽说这当家主母不务正业老抢男人的饭碗,性情却是极好的。尤其是在萧逸同志的大力栽培下,某秋练就了超级厚脸皮。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个当家主母不了解府里的家长里短有何不妥,反倒听得津津有味无比惬意。  既然月月的终身有了着落,她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绿衣她们六个了?都是些花骨朵般的女孩子,便宜了别人可不好。  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兴奋,话说,消灭倭国之后论功行赏,不止是夜袭被封为护国大将军,便是沐雷、沐雨、沐风、沐电、沐雨和杨峥,也都被萧逸和云清委以重任,刚好六男六女,且最早都在萧逸手下当差,多么门当户对?  于是,某人在危险逼近时还抽空在脑子里拟定了一套红娘方案……  一个澡泡了近一个时辰,正昏昏欲睡之际,突听夜袭闷雷般的声音:“王妃!沐丞相密信!”  沐之秋猛地一个激灵醒转过来。夜袭跟随他和萧逸多年,最是懂规矩,别说在寝殿门口大呼小叫,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在她补眠的时候来传话。如此,定是出大事了。  催题和伴读配制的药浴效果不错,全身疲惫至少去了五分,顾不上其他,沐之秋赶紧更衣。  但见王妃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夜袭吓了一跳,默了默才走上前将一封书信亲手奉上。  只看了两行沐之秋便脸色大变,催题和伴读极有眼色地放下擦拭头发的白巾子悄悄退下。第618章 祸不单行  待只剩下她和夜袭两人,沐之秋才沉声问:“王爷和摄政王可知晓?”  “属下已派人去通知王爷了,摄政王还不曾通知!”  “嗯!”点点头,沐之秋站起身:“此乃丞相府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不要让云清来淌这趟浑水了!”  夜袭才应了声,寝殿门便被人推开,老顽童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秋儿?可是你娘亲失踪了?”  冲夜袭使了个眼色,夜袭忙退出将门关上。  “师父您从何得知的?”  老顽童急得额上直冒汗:“你与云清去休息后为师不放心,只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去了一趟丞相府。”  愣了愣,沐之秋的眼泪刷地飚出来,这世上可还有人会像老顽童这般关心她爱护她的?便是萧逸对她的爱护,只怕也没有老顽童这般周到。  世人只道靖王夫妇均是诸葛重世文曲下凡,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更加聪明,为了护她处处未雨绸缪先行一步的老顽童。  “师父……”  “莫哭莫哭!”急急忙忙伸手给宝贝徒弟抹眼泪,老顽童的声音都变调了:“只要为师还活着,定然不会让他那起子妖魔邪道得逞。便是玩偶师再生来助他,为师也会想尽法子将他们打跑。秋儿且放心,你的脑袋好好长在脖子上,谁也拿不去。”  师父!倘若您真的制得了他,怎会寻他一辈子不着?倘若您真的胸有成竹,又怎会急得上蹿下跳?  然,这份厚爱,秋儿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迟早都会来的,师父您也莫急,且给我好好讲讲丞相府的情况,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好好,师父不急,不急!”咬咬牙,老顽童直言道:“王八蛋果然有后招,昨夜运河出事,你猜出乃他所为,为师就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早先他失了那妖女爪牙,现倭国业已灭,他还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挑衅,便是打算破釜沉舟。他在咱们这里吃过亏必不敢贸然闯进来掳你,但以他的性子也不会陷自己于被动。为师寻思,他数次掳你却总不成事并非不忍下手,乃是棋差一招,既然最后那颗棋子始终未寻到,他掳你千百次也是枉然。此番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成事自然会换其他法子,这般你娘亲便藏不住了。这人啊,但凡动了情便都会有执念,为师还记得那褚云鹏弄了一屋子你娘的画像,夜夜搂在怀中对画亲吻。还有当初在小岛上被玩偶师重伤的逸儿,便是将自己弄个不死不活一辈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他也要留在你身边,连褚云鹏和逸儿都这般更何况你那死心眼儿的老爹?既然为师能想到,那脑子不正常的岂能想不到?说起来他和你爹爹倒是同类人,都恋尸。故,为师便去了丞相府。果然,丞相府大乱。你那不着调的老爹本来好端端地在书房练字,突然就抽搐中风了,吓得丞相府一干女眷鬼哭狼嚎乱成一片。为师虽不知你娘亲的尸首被老狐狸藏在何处,但却能想到以他那圆滑世故的性子,通常小事定然刺激不到他。想来想去大概只有被他藏在书房密室之内你娘亲的尸体出了事,他才会变成这幅模样,所以为师赶紧跑回来和你商议。唉!也不知为师猜想得对也不对!”  果然姜是老的辣,娘亲的尸体藏在沐之冬闺房下面的密室这件事世上只有老爹、萧逸和自己三人知道,便是当年她和萧逸、老顽童同困小岛,沐之秋也没有告诉老顽童,可老顽童却能揪住线索顺藤摸瓜地猜出大概,这“生死门”门主当真不是白当的。  将沐忠国送来的密信递上,老顽童愣了下才打开,之间宣纸上歪七扭八地写了四个大字——“阿芳不见”。  沐之秋道:“当年我与萧逸发现江晚晴和沐之冬给爹爹服食慢性毒药,萧逸便派了心腹潜入丞相府贴身保护爹爹,这封密信应是爹爹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写下,再由暗卫悄悄送与夜袭的。”  “那我们现下可要去丞相府看看?”  “你们不要去丞相府,我去!”门砰地再次被人推开,上官云清和夜袭浑身煞气地进来:“之秋!宸儿他们失踪了!”  沐之秋和老顽童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上官云清,半响,沐之秋才咧了咧嘴,问:“云清?你说什么?你可是在跟我开玩笑?”  “宸儿他们和平常一样去我府上看小动物,然,绿衣等人没看住他们。”  便是绿衣她们没看住孩子,沐雷五人却不是寻常人能够匹及,何人竟能避开他们的视线将宸儿四人掳走?  像是猜出了沐之秋的想法,上官云清又道:“国医府附近出现可疑人物,沐雷他们前去察看了。”  堂堂野战军高级将领,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没脑子的事情?  “你猜得没错!”上官云清点头,清澈的眸子里都是冷冽:“是宸儿命他们去的,曦儿和洁儿哭闹不止,沐雷等人被缠得没办法,只得领命去了。”  “你,你!”一把揪住上官云清的领子,老顽童怒道:“那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府里的人都在作甚?怎地连四个孩子都看不住?”  沐之秋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拼命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拉开老顽童,沉声问:“那黑背呢?”  “黑背被人关进笼子里了,但小黑背和宸儿他们一起失踪了。”  这世上除了沈聪,怕连她沐之秋和萧逸也不能将黑背关进笼子里去,所以,能让黑背老老实实呆在笼子里的人,只有它的新主子——四个小粉团子。  这四个不省心的小妖孽究竟想要干什么?  心头大惊,沐之秋和老顽童异口同声:“小豆!”  “属下该死!”夜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羞愧:“小豆被歹人掳走,宸儿小王爷得知消息后大概带着弟妹和小黑背寻小豆去了。”  上官云清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淡扫夜袭一眼,冷声道:“宸儿虽然胡闹,但这孩子素来心思缜密,智勇超绝,便是凌儿、曦儿和洁儿亦有勇有谋,也不全是吃素的,小黑背业已初长成,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没有危险。萧逸让我告诉你,他已布下天罗地网去寻找,你且老老实实呆在府里静候佳音。”  转身便往外走,上官云清厉声道:“夜袭!外公!你二人仔细看住之秋,莫要让她再如宸儿那般自行离开靖王府。”  “我……”  “所谓关心则乱,你和外公、夜袭心神已乱,没得人找不到反倒再行拖累。”  好么!儿子女儿丢了,非但不让她去找,还嫌她拖累要软禁她,她怎么从来没发现云清比萧逸还要霸道还要难搞啊?果然伴君如伴虎,便是温润如云清,当久了摄政王,也浸染出一身戾气来。  “可是我爹爹他……”  “沐丞相那里我亲自去,只要他还没有咽气,我就能保他一条性命。”  沐之秋无语。  这算不算违背誓言啊?云清?你弃医从仕了好不好?这般出尔反尔,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上官云清离开好一会儿,老顽童才怯生生道:“秋儿,其实,其实为师觉得云清说得有点道理,你莫要生他的气。”  嗯!他是你外孙,你当然胳膊肘子朝外拐地向着他,什么叫亲疏?今儿个她算是领教了。  但见宝贝徒弟面黑如锅底灰,直接扭头给自己一个后脑勺,老顽童再不敢替云清说话,拎着白巾子手忙脚乱地给宝贝徒弟擦拭头发,虽比催题和伴读还要狗腿,但心中担忧曦儿得紧,手下没轻没重,差点将沐之秋的头皮扯下来。  憋了半天,夜袭才道:“王妃!摄政王先前跟属下说,待您心平气和后,可以放您出去!”  瞧瞧,瞧瞧!什么师傅?什么亲卫队?关键时刻倒打一耙,都跟着云清来欺负她。  沐之秋尚未发火,老顽童却指着夜袭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臭小子,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当然不心疼,那可是曦儿他们。曦儿哟!你怎地如此糊涂?宸儿他们要去救小豆你只管让他们去好了,怎地连明哲保身都不会还上赶着去帮忙,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师祖爷爷可怎么活?”  夜袭气得七窍生烟,太阳穴突突直跳,md!怪不得王爷如此厌恶这老东西,这是人说的话么?难不成小主子们丢了他夜袭不急?就算他夜袭自私自利,丢的也还有他的儿子小豆不是?  但见老顽童哭得快背过气去了,夜袭又气得牙根咯嘣蹦直响,沐之秋反倒渐渐平静下来。  反正生气也没用,既然萧逸让云清来传话,便是料到云清会打定主意不让她出门,难得这两个男人意见一致,她便服一次软吧!  “好吧!我不生气了,但咱们也不能坐在这里干等着,师父、夜袭,你们陪我一起去国医府,我要去看看黑背!”  老顽童虽和夜袭斗气,俩人却都心急如焚,但听沐之秋这话,眼睛一亮,立时点头如捣蒜地护着沐之秋出了门。反正上官云清只说不能离开靖王府,在国医府里溜达两圈就算是打擦边球吧?  三人到得国医府时黑背已被人放出了笼子,但见它眸中闪烁着暴虐低声怒吼不止,沐之秋便知它对宸儿也极为不满,只是苦于主子有令,黑背身为野战军一员不敢违抗罢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夜袭和黑背也算同命相连了。  走上前弯腰在黑背头上抚摸两下:“辛苦你了黑背,都是我儿子不好,我替宸儿给你赔罪了!”  黑背异常通人性,但见王妃面色惨白脚步漂浮,眸中还隐着担忧和伤痛,立时将脑袋垂下伸出舌头在沐之秋的手背上舔了两下,嘴里还发出抱怨般的呜呜声。  沐之秋本来只是惆怅难诉才会去摸黑背,黑背的脑袋垂下来,她的手背却突然触到一个硬物。心念一动,赶紧抱住黑背的脑袋,往它脖子底下摸去。  果然,黑背脖子上竟缠着一个珠串,上面还挂着一枚小小的金铃铛。  这珠串沐之秋认得,乃是宸儿他们出生那年,自己和萧逸第一次带他们进宫去过新年时,凌儿从萧良那里得来的。  至于这枚小铃铛,沐之秋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是她送给小豆的。  儿子的贴身之物夜袭怎会不认得,死死瞪着这枚铃铛,夜袭双目通红:“王妃,您让属下出去寻找吧!倘若,倘若小主子们为了小豆有个闪失,属下和冬果怎有脸苟活人世?”  “眼下你们夫妻俩就不该苟活人世!”老顽童接嘴。  “师父!”厉声瞪老顽童一眼,沐之秋看向夜袭:“没错!宸儿确实带着弟妹们去救小豆去了。可是,你可看懂宸儿的意思了?”第619章 以身为饵  “宸儿的意思?”小王爷的意思?夜袭愣住。  话说宸儿这个孩子当真是妖孽转世,他不光继承了王爷的冷冽和霸气,还继承了王妃跳脱睿智的思维,一个妖孽级强大的王爷已经让人琢磨不透了,再加上一个更加妖孽聪慧卓绝的王妃,这要他怎么猜?  经沐之秋提醒,老顽童的目光不由自主便盯住了珠串和铃铛。他到底长期陪伴在四个粉团子身边,虽对曦儿更加偏爱,但也不曾忽略宸儿等人。所谓从小看到老,只因天天在一起,宸儿的心思他倒是比萧逸还要明白几分。  “珠串,铃铛,珠串,铃铛?”自言自语地念叨,老顽童眼睛一亮:“秋儿,铃铛自然是指营救小豆,珠串可是宸儿在暗指顺藤摸瓜?”  “然!”沐之秋面上毫无一丝喜悦:“师父与我想的一样,宸儿他们从小就是听着你和云清吹嘘我与萧逸的英勇事迹长大,他们早就心存不安分跃跃欲试。他既留下线索要我们顺藤摸瓜,为何不将线索留在更醒目一些的笼子上或者地上,非要加以掩饰,藏在黑背的脖子底下?”  “黑背?黑背?”夜袭脱口道:“小王爷可是想学三年前寒城的黑山之战,让黑背带着我们追踪?”  “没错!”点点头,沐之秋的面色愈发阴沉:“他不但是这个意思,还想告诉我,他们打算学习当年的黄毅将军,孤身诱敌将计就计。”  “啊?”老顽童和夜袭惊呆。  妖孽哟,妖孽!就算您真是天神下凡,小王爷哟!您只有五岁啊,便是您的身手已然练得比你娘亲强许多,但也最多跟只胖松鼠一般能上蹿下跳几下,这般带着弟妹们冒冒失失去闯龙潭虎穴,您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那个,那个精神病?”老顽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精神病没那么容易糊弄,便是宸儿他们再狡猾,也没办法跟个千年老妖相提并论,不过好在他们身边还有个小黑背。精神病掳走小豆为的乃是引我上钩,宸儿他们主动送上门去虽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也知宸儿他们比小豆更有价值,所以,萧逸和云清分析的没错,短时间内,宸儿他们不会有危险。”  夜袭恍然大悟,原来摄政王临出门前说的话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王爷和摄政王根本不需要小王爷留下的线索,便已猜出了小主子们的意图?  果然是一窝超强大的妖孽,如此,精神病,你可有半分胜算?  一颗心才放下去,又听王妃道:“连宸儿都能想到孤身诱敌将计就计,更何况我?夜袭,你速去寻王爷,告诉他,本王妃要效仿我儿子以身为饵将计就计,让他速速回府商议。”  沐之秋所猜不错,宸儿等四个小粉团子刚回到靖王府就起了疑心。  平素小豆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宸儿身后献殷勤,可今日他们回府半天都没见到小豆的身影。虽说这小豆丁太粘人很讨厌,但乍一下不见了也挺难受。  小豆丁一家一直住在靖王府内,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出现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生病了。  那小豆丁生得跟他爹一样壮实,但谁也没规定壮实的人就不会生病对吧?所以去国医府之前,宸儿先带着弟弟妹妹跑去夜袭和冬果居住的小院寻了趟小豆。  偌大的靖王府里就这么几个孩子,平常在一起混玩惯了,谁也没想要阻止四个粉团子。  可是,当宸儿他们闯进小豆的私人空间时,没看见小豆,却在小豆的床边捡到了一只鞋。  三四岁的小孩儿丢只鞋在床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便连绿衣等人都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常,可宸儿却从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小豆虽然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生活习惯却异常严谨,完全继承了他爹娘身为军人的优良传统,别说胡乱在床下扔一只鞋,你想在他的私人空间里找到一粒灰尘都不太容易。所以,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小豆出事了。  戒备森严的靖王府怎么可能会有外人闯入?偏偏师祖爷爷和义父常常跟他们吹嘘爹爹和娘亲的光辉史,尤其是娘亲勇斗精神病的段落,师祖爷爷和义父每每说起来都无比自豪。是以,别人想不到这个具有通天本领的闯入者是谁,宸儿却是早早就想到了。  一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强大敌人近在咫尺宸儿就激动,所以他悄无声息地暗示了弟妹们之后,四只小妖孽便不动声色地依旧蹦蹦跳跳跑去国医府看小动物。倘若沐雷等人知道这是小主子们在故意给他们放烟雾弹想要支开他们,估计得气得以头抢地。  接下来的事情无需赘述,找了由头支开沐雷等人,又命令黑背自行钻进笼子去关禁闭,宸儿便如同神探狄仁杰般留下线索,带着其他三只粉团子和一条未成年小狼悄悄钻狗洞出府去了。当然,靖王府和国医府怎么可能有狗洞,那狗洞乃是最近他们玩耍时命令黑背及小黑背刨出来的。  宸儿之所以带上小黑背而不是带上它强大的老爹,乃是出于安全性考虑。四个小豆丁是带着条身形庞大的恶狼出门方便,还是带着一条只比普通家猫大一点点的小狗狗出门方便?反正小黑背的嗅觉与它老子不相上下,那他们何苦给自己弄个这么大的目标?当然,若是只有宸儿一个人去援救,他大概会首选黑背,只消骑在黑背身上,黑背便能带着他飞檐走壁,估计连他武功高强的冷面爹爹都追不上。问题是他还带着三个小帮凶,黑背便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一下子扛上四个还不被人发现是不是?  觉得自己思虑得无比缜密,宸儿便在小黑背高灵敏的鼻子的帮助下一路追踪而去。自以为是的小妖孽们当然想不到他们跑出靖王府不到两分钟便被人发现并跟踪了。  “了不起!”沐电竖起大拇指:“这么半大点的嫩娃娃,居然能将我等耍得团团转,还险些跟丢他们,不愧是王妃和王爷的孩子。”  “不行!我要回去禀报王妃,这般让小主子们在外面乱跑,万一出事了,我们五人再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沐雷转身就要回府去告密。  沐电笑嘻嘻地拉住他:“大哥的胆子怎地越来越小了,难道以我五人之力,还敌不过精神病一人?便是我与三哥五弟不了解那厮的手段,大哥和二哥却数次与他交过手,怎么还会怕他?”  “并非我与大哥怕他!”沐雨一瞬不瞬地盯着四个小主子肥嘟嘟却灵活矫健的身影,心中略有抱怨,“生死门”门主和夜袭旅长怎地把小主子们的身手教得如此好?他倒是忘了自己也给小粉团子们教授过武功,“我和大哥能数次与他交手都赖王妃神机妙算,但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捞到什么好处,甚至连他的面儿都没有见到。不是我和大哥妄自菲薄,如此强大的对手实在不是你我对付得了的。万一小主子们有个闪失,咱们怎对得起王妃的栽培与厚爱?”  沐电面上笑容顿消,沐风略微思忖道:“二哥说得有理,四哥,事关小主子们的性命,咱们不可托大,我赞成大哥,还是该回府去给王妃报个信!”  “我去吧!”沐云接嘴:“咱们五人当中我的武功最差,但轻功却最好,我去给王妃报信当最省时间。你们四人切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势必不能让小主子损失半根汗毛。”  靖王府,凌霞殿内,萧逸正面如寒冰地与宝贝娘子对峙。双方均寸步不让,老顽童、夜袭、萧寿等人均能感受到他夫妻二人之间浓郁的火药味。  “本王说了,你不许去……”  “我若不听话,你是不是也准备揍我?”冷冷盯住萧逸的眼睛,沐之秋怒道:“萧逸我告诉你,便是今日你打断我的腿,我也要去救我的孩子!”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萧寿赶紧上前:“咱们现在连孩子们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你们夫妻倒有功夫在这里吵架,我觉得……”  “滚蛋!”萧逸和沐之秋一致对外。  萧寿无语。  好吧,我滚蛋,我多余,我犯贱,吵去吧,吵死算了,就没见过这么恶劣的爹娘,老子不奉陪了,你们不去找,老子自己去救我侄儿侄女去。  才要甩门而去,眼前一花,地上已跪了一个人:“沐云参见王妃、王爷!”下一秒,夜袭已冲上去抡了一拳头。  “哈!混小子,你还敢来?”老顽童一下子也找到了出气筒:“宸儿和曦儿他们丢失,你们五人跑到哪里藏着去了?老夫今日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叫……”  “属下知道四位小主子的下落!”  “啊?”顿时,吵架的不吵了,气急败坏的不气了,想打人的不打了,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我儿子跑到哪里去了?”沐之秋和萧逸同时出声,又同时看对方一眼,一副恨不得将鼻涕甩在对方脸上的模样。  沐云也不??嗦,直奔主题道:“小主子们去了邙山!”  “邙山?”沐之秋大惊,顾不得继续和萧逸斗鸡眼,一把将沐云拉起来问道:“你们能确定吗?他们为什么会去邙山?”  “小黑背嗅过小豆的鞋子后一路追踪去的。”  如此!邙山?下意识地扫了众人一眼,所有人的脸色都比之前更难看了几分。  沐之秋早就知道精神病会狡兔三窟,一个脑筋不正常却又生性多疑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据点?她不过捣毁了霞帔宫的部分密道和西施湖崖壁上的洞穴,整个京城,乃至整个静安王朝,到底还有多少个精神病的老窝谁也说不清。  显然,所谓的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在萧逸翻地皮式的搜捕下是行不通的,所以精神病大隐之处依然选择了山林。  沐云所谓的邙山当然不是指包含了静安王朝龙脉的整个邙山山系,乃是与京城依傍而生的一座大山,那里山势险峻丛林密布,运河水系正是经由那一带最终汇聚西施湖的。不管精神病选择在哪里驻扎,都能成易守难攻之势。如此深不可测险恶环生的地方,除非像上次那样,沐之秋猜出他心爱的窝点提前派人埋伏,否则,便是找到了具体位置,想要顺顺利利地将四个小粉团子外加一个小豆丁安全带回也不容易。第620章 真正身份  思忖片刻,沐之秋道:“二哥,你速派人将邙山整个围起来,就算是一只兔子,也不能让它溜下山去!”  这沐之秋当真急糊涂了,邙山那么大,便是他萧寿派出京城内所有的驻军,想要将邙山整个围起来,那也是痴人说梦。不过,他也有此心,罢了,围就围吧,能围多大算多大,好歹给自己买个安心。  “师父,您召集京城内所有‘生死门’门徒,发挥出穿山甲的强大功能,就算把整座邙山都打穿了,也得给我将邙山挖空了。”  嗬哟!宝贝徒弟疯了吗?“生死门”将倭国底下挖空,那可用了五年时间,现在四个粉团子危在旦夕,他“生死门”就算是金刚钻,也没可能在短短的一两天内将邙山整个挖空是不?不过,为救曦儿,死都不足惜更何况是打洞,罢了,挖就挖吧,能挖多少就挖多少,好歹也吓唬吓唬精神病。  “夜袭!你率所有野战军驾驶滑翔机在邙山上空盘旋,只要出来的不是宸儿和小豆他们,就算是一只鸟,想要飞出邙山,你也给我打下来!”  夜袭头皮一麻,王妃哟!这个法子不好,那精神病素来擅长打洞,咱们野战军在天上盘旋监视他,那就跟老鹰想要抓住深海里的八爪鱼一般不靠谱。我们野战军能不能帮“生死门”一起打洞啊?最起码那般会挖得快点不是?罢了,飞就飞吧!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能给山下的兄弟们壮壮胆。  其他人都只道沐之秋急昏了头,只有萧逸听出了些许端倪。  “秋儿?你是想在那厮的脚下打洞救出宸儿他们?”  “嗯!”沐之秋点头:“方才我着急大概没说清楚,只要有黑背和小黑背,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小豆和宸儿他们。眼下沐雷等人又在暗中保护,宸儿他们应该不会出事。我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还他一针,人再犯我斩草除根。他虽害死了舅舅,但我们灭了倭国也算给舅舅报了仇,只要这辈子他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像放过云清的小师妹那般放过他。然,这厮忒没眼色,居然挑战我的底线对我的孩子下手,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哼!即来了,那就永远都不要走了!”  老顽童的眼皮跳了一下,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妖女徒儿再不济,是不是也比精神病强一些?秋儿怎地拿他二人做比较?  萧逸一瞬不瞬地盯着宝贝娘子,这句话他说过,云清说过,如今,终于轮到秋儿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云清和秋儿终于被熏陶成了如他这般残忍暴虐的霸主么?  “来人!去逍遥楼,告诉媚琅?郑?本王养在她那里的狗该放出来咬人了!”  所有人都领命而去,夜袭却扭捏地凑到萧逸身边,悄声问:“王爷?您可否给属下一个明示?我实在想不出我们野战军在邙山上空飞翔盘旋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没好气地瞪夜袭一眼,萧逸道:“秋儿要炸山,你们不提前在邙山上空盘旋飞翔,如何能及时发现逃出来的宸儿?难不成宸儿他们好容易离开了老鼠洞,你还想让他们给精神病陪葬?”  “啊?”夜袭目瞪口呆。  王妃要炸山?炸邙山?额滴神,罪过啊罪过,这不止是涂炭生灵,简直就是把银子往水里扔啊!  话说,这精神病可真tmd值钱,为了彻底搞死他,王妃居然要用整座邙山给他当坟墓。  既然山下已布置了千军万马,那就没有必要再带多少人上山。  沐雷四人的追踪本领非常出色,不多时,萧逸和沐之秋便在沐云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颇为隐蔽的山洞口。  看见沐雷、沐雨、沐电和沐风皆站在洞口,萧逸面色一黑:“你们不贴身保护小主子,怎地全都守在这里?”  “不是他们的错!”安慰地握了握萧逸的手,沐之秋指着洞口道:“你瞧这洞口的位置,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既然有人为的痕迹,岂能不设置机关?现在宸儿他们进去已有些时间了,既然一直没有动静,那便是安全的。倘若沐雷他们冒冒失失闯进去,即便身手再好,怕也难保宸儿他们无虞。”  这种可能萧逸也想过,但事关自己亲生骨肉的生死,饶是他再镇定,此时也不免心焦:“那眼下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等宸儿他们出来?”  “不能等,我进去!”  “王妃,不可!”沐雷等人齐声劝阻。  萧逸却不声不响地死死盯着自家娘子,许久,才道:“为夫上天入地也会破了他这些机关去找你们,秋儿,你,要小心!”话未说完声音已然嘶哑。  先前还为不让她以身为饵出府营救险些大打出手,此时却同意让她孤身犯险,萧逸果然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主动伸手抱住他,沐之秋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但会救出宸儿他们,自己也会完好无缺地回来,咱们还要白头偕老呢!”  紧紧回抱住怀中的人儿,萧逸沉声道:“为夫……信你!”前两个字倒还正常,后两个字已然破音。  沐雷等人听得鼻子发酸,这世上,可还有谁是比王爷更揪心更害怕的?便是他们已将整座邙山围成了铜墙铁壁,此时,真正能闯入虎穴的却只有王妃一人啊!  毅然推开萧逸,返身钻入山洞,转眼间,沐之秋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沈聪!”  沐雷等人回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站着一个人,多出来一个悄无声息的人他们倒不害怕,问题是那人身后还蹲着十余头悄无声息却体型庞大的恶狼,为首的一只沐雷等人认得,正是那匹比他们还要牛逼的警犬头领黑背。  心头顿时雪亮,王爷果然是个逆天级的妖孽,连这都想得到。  对于这种类似于密道地道的山洞沐之秋并不陌生,她虽不喜这种环境,但这一世却总是躲不掉地和这样的环境打交道。  认命地一路走下去,没有丝毫反抗的意识,甚至连躲闪的愿望都没有,就这般大鸣大放地走了进去。  跌跌撞撞地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前豁然开朗。  “呵呵!你果然有胆识,我等你多时了!”  倏地转身,果然,身后站着一个鬼魅般的人,这一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易容,沐之秋几乎脸贴脸地将他看了个仔细。饶是沐之秋冷静镇定惯了,此时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倘若不是因为气场完全不同,她一定会以为这个人是萧逸。  沐之秋说过,这世上没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像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一样,即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生得毫无区别。  沐之秋一直以为萧良和萧逸长得最像,仔细想想,萧良和萧逸的五官仅有两分相似,真正有五分相似的乃是他们周身的气度,便是性格迥异,也能让人一眼就瞧出他们是兄弟。后来用心琢磨,她竟发现在萧震天所有的儿子中,和萧逸长相真正相似的人却是云清,尤其是闭上眼睛的时候,萧逸和云清基本上都是萧震天的翻版,五官的相似度几乎能达到八分以上。但只要睁开眼睛,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萧逸和云清长得相似。因为他俩不止性格和气场完全相反,更重要的是萧逸那双凌厉的凤目冷清得几乎要结冰,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他是恶魔转世,而云清暖意融融的眼睛里却时刻带着春风拂面的笑意,仿若阳光普照大地的天神降临。  可是现在,沐之秋终于承认了,这世上真的有镜子里的影子。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但有着与萧逸一样的容颜,便连那双冷冽的凤目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双凤目亮得几乎要闪瞎她的眼睛。脑海里猛地窜出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念头,沐之秋脱口道:“你是萧惊鸿?”  鬼魅般的男人一下子愣住了,那双冷冽的眸中渐渐涌上暴虐,就在沐之秋以为他要掐死自己的时候,那暴虐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云淡风轻的淡泊。  心头再次咯噔一下,原来,云清的温润出尘也不尽像老顽童。  男人终于开口了:“好锐利的眼睛,呵呵!阿芳的女儿果真与众不同!”  掠过沐之秋,男人走向山洞的一个角落,那里,赫然摆放着一具水晶棺材,躺在棺材里的女子栩栩如生。  “难为沐忠国将阿芳保存得如此好,这般,省去了我很多力气,我当好好谢谢沐忠国才是。”  “萧惊鸿?你把小豆弄到哪里去了?”  没错,山洞里没有小豆,也没有四个小粉团子。如此机关重重的地方,看不到小豆丁们,只能证明他们和她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如此,他们可遇到了危险?她,可是愚蠢地自己送上门来了?  “呵呵!”男人笑了:“阿芳更喜欢叫我小殇呢!萧惊鸿这个名字,有好几百年没有人叫过我了,我都快忘记了。”  草泥马呀草泥马,让雷劈死这个老僵尸男吧,这特么究竟是哪个坟墓里爬出来的老古董,为什么偏偏会和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你想知道小豆和你的儿女们的下落是不是?别告诉我你的孩子们没有进来。”轻柔地抚摸棺盖,萧惊鸿抬头冲沐之秋笑得愈发灿烂:“这山洞洞口的机关预示着无数可能,然,只有一条为生门,其他皆是死门,你和萧逸不是都猜到了吗?不然为何只有你一人进来萧逸却不带人进来?”  连耍心眼的机会都不给她,沐之秋顿时狂怒:“畜生,你要的只是我一人的脑袋,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们?”  轻轻挥手,沐之秋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这个不过是警告,你素来最是冷静狡诈,所以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既打不过我,这里又没有蜜蜂,你也无法呼风唤雨,何苦要做那泼妇状?还是好好与我说会子话吧!”  “没错,我只想要你一人的脑袋,可是,我现在有点好奇,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像是知道沐之秋不会回答他,萧惊鸿又道:“这样吧!我不叫你吃亏,只要你为我解惑,我便告诉你孩子们在哪里可好?”  “好!一言为定!”想都不想,沐之秋便满口答应:“这世上的事情莫过于幻想,以前,我从来不爱幻想,可是,后来我发现世界实在太奇妙了,不管你怎么幻想,甚至是妄想,都会发生你根本就想象不到的事情。比如说穿越,比如说借尸还魂,比如说换头术!萧惊鸿?那本《武器大全》和催眠用的怀表,都是你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吧?我说得可对?”  沐之秋的话明显驴唇不对马嘴,却再一次成功地让萧惊鸿愣住了。这一次他没有笑,而是用冷冽的凤目恶毒地死死瞪着沐之秋,仿佛她是一条随时会咬死人的眼镜蛇。第621章 因果轮回  “我一直不太明白,身为倭国皇子的小殇,为何要设计裳云让匈奴国元气大伤,又为何要相助我和褚天凌消灭倭国,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小殇与倭皇之间的勾心斗角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的消遣,你真正的目的,乃是完成四海八荒的大统一,让静安王朝成为真正称霸世界的大帝国。”与萧惊鸿四目相对,沐之秋毫不退缩:“反正都是萧惊鸿的血脉,与其便宜了他人,倒不如便宜自己的子孙。但,萧逸说虎毒不食子,你却残害自己的子孙,甚至想要萧逸的头颅来延续你肮脏的生命。怪不得裳云会心甘情愿做你的肉脔,你这身壳子帮了不少忙吧?难怪我娘亲宁可与我爹爹私奔也对你避让三尺,萧惊鸿!你当真是个猪狗不如的恶魔!”  “你说完了?”萧惊鸿终于站起身一步步向沐之秋走过来:“没错,我确实一度想要萧逸的脑袋,因为只有萧氏子孙的头颅才可以成功的实施换头术延续我的生命,让我永远活在这个世上。可是,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阿芳死了,阿芳她不在我的身边,所幸你出现了,我可以用你的脑袋延续阿芳的性命,秋儿?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完美?你想想,你和萧逸是夫妻,我乃萧逸的祖先,你是阿芳的女儿,待我与萧逸重合,你与阿芳重合,我们重新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共同完成静安王朝称霸世界的宏图伟业,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我们可以永远做夫妻,想要多久的生生世世就要多久的生生世世,想如何恩爱就如何恩爱,谁也拆不散我们,萧逸不能,褚云鹏不能,沐忠国不能,便是我大哥,也不能!”  “疯子!我特么想打你很久了!”劈手,沐之秋便抽了萧惊鸿一个大嘴巴:“你背信弃义觊觎结义大哥的江山社稷是为不忠,夺取结义大哥的妻子是为不义,用自己的骨肉冒充结义大哥的孩子继承静安王朝的万代江山是为不仁,你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混蛋,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情说爱?还完成静安王朝称霸世界的宏图伟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便是静安王朝能永传于世,我也要助萧逸将它毁掉!”  萧惊鸿愣了愣,看着沐之秋的目光却渐渐流露出忧伤。手臂一伸,沐之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便扎进了他的怀里。  “我不伤你,秋儿,但需要你乖乖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个不能对任何人说的故事,一个快要将我憋死的故事。”席地而坐,将沐之秋紧紧扣在怀中,疲惫的下巴重重支在沐之秋的肩膀上,萧惊鸿缓缓叙述起来。  “不知道是几百年前,哦!大约四百年,或者是五百年前吧!我结识了一群有志向的人,领头的乃是一位令人敬仰的汉子,我与他终结成异性兄弟。多少年,我随他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他,亦没想过要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可是,那一夜,什么都变了。大哥与我把酒言欢,我喝多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大哥的床榻上,身边躺着一名昏睡不醒女子……那女子,乃是大哥的结发妻子。”像是突然陷入某个美丽的梦境,萧惊鸿的脸上竟流露出少年情窦初开的羞涩来:“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女子,她是我的嫂嫂,亦是我见过的最最美丽的女子。秋儿?你能想象吗?从未想过觊觎长嫂的我当时有多么慌张,又有多么意乱情迷?所以,我做了一件禽兽不如的事情,趁嫂嫂还在睡梦中与她结成了秦晋之好。”  “事情过去后我悔恨交加,主动跑到大哥跟前去负荆请罪。那时候大哥刚刚创立了静安王朝,苦于没有子嗣久久不能登基称帝,我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死不足惜。我那时候如此相信大哥,如此愧疚,我甚至愿意在大哥面前自刎谢罪。大哥非常吃惊,但他没有怪我,只是让人把我关了起来。我虽被囚禁,却毫无怨言,只安安心心在牢狱之中苟延残喘安度余生。”  “可是,老天待我真是不公,就在我心如死灰没有任何杂念地忏悔赎罪时,我居然得到了一个消息。嫂嫂怀孕了,大哥有后了,他打算在不久之后登基称帝。秋儿,你知道我当时多么吃惊吗?其他人不知道我却知道,大哥,他是有隐疾的呀!我们南征北战,大哥曾受过伤,这辈子他都难行人事。所以,那个孩子,嫂嫂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用了整整半个月才想明白自己被人算计陷害了,算计我的恰是我最最信任的大哥。”  “被最亲最爱之人算计背叛是什么滋味,秋儿你尝过了吗?仇恨铺天盖地压下来,立时就将我变成了魔鬼。以我的身手,只要不是自愿束手就擒,哪里有人能降得住我?于是,我杀出牢笼,当着嫂嫂和一干侍卫的面亲手将大哥阉成了太监。我本来想干脆杀了大哥取而代之,可是,嫂嫂跪在地上求我,她承认,那日,并非我对她用强,乃是她与大哥一早便商量好的圈套。她还说,大哥既然不能再行人事,而我又与她成就了一夜夫妻,连孩子都有了,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只要我放过大哥,她便一心一意追随与我。”  “呵呵!”萧惊鸿突然笑起来,沐之秋的肩膀上缓缓泅开一片温热的潮湿,“她那样真诚,哭得那般伤心,我哪里知道她是在骗我?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侥幸,没有。等我再度醒来时,我被绑在火刑柱上,我以为大哥和嫂嫂要烧死我,可他们却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民间业已传开,大哥已阵亡,萧惊鸿怜悯义兄遗孀,不但接过义兄的天下登基为帝,还娶了嫂嫂立为皇后。当日亲眼目睹我残害大哥的人全部死于非命,这世上已然没有大哥,更没有真正的萧惊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萧惊鸿外皮和大哥肉身的崭新的萧惊鸿。”  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僵尸男人,沐之秋吃惊得难以呼吸。她料到此人罪大恶极,料到此人脑筋不正常,却实在没料到让他不正常让他罪大恶极的过程会如此惨烈。一个人,便是天上的神仙,经历了这般遭遇,是不是也会心理扭曲?她到底该同情他还是该仇恨他?  许是她眼睛里的情绪太明显,萧惊鸿微叹一声,伸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秋儿,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可大哥和嫂嫂恨我如斯,连心死的权利都不给我。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巫师做法,说要将我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呵呵!果真是另外一个世界,你们二十一世纪的人管这种妖术叫穿越吧?我搞不清楚我是魂穿了还是被巫师做法整个人送过去的,总之,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博物馆的一具陶俑。”  沐之秋脱口道:“陶俑?蚕蛹之刑?”肉身菩萨?西施湖底的那具尸体,原来还是萧惊鸿,这究竟是因果轮回还是报应不爽?  “你果然知道,看来你见过我的肉身。我果然只是魂穿了。”亲昵地用额头在沐之秋的脸颊上蹭了蹭,萧惊鸿将她搂得愈发紧些:“那个二十一世纪我一点也不喜欢,因为我白天不能出来,得站在橱窗里让人欣赏,我只能晚上爬出来去窥探那个我一点也不熟悉的世界。我不知道我在那个世界里生活了多少年,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是三百年?总之,在漫长的岁月里,我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学会了各种各样的语言,也学会了很多很多本领。”  “倭国皇宫内藏着《武器大全》的密室是你造的?”  “然!”轻笑两声,萧惊鸿道:“我第一次在博物馆听说换头术的时候,以为那些人疯了,可是,后来我看到了大量的资料,内部资料。再后来,我知道了南京大屠杀,知道了性格残忍的日本人。怎么说我也算做了好几百年的中国人吧?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静安王朝被倭国吞并。呵呵!不过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还能再回来。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我在博物馆里见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时空穿梭机,他们都说那件东西是骗人的,要将它销毁。我在销毁的前一夜偷偷爬了进去,所以,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了……”  “那个时空穿梭机被销毁了?”艰涩地舔了一下嘴唇,沐之秋不死心地打断他:“你既然利用时间穿梭机穿越回来了,那你能不能再造一台那玩意把我送回去?”  “你想回去?回二十一世纪去?”萧惊鸿不敢相信地瞪着她,半天才不悦道:“你穿越回去了我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作为一个同样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现代人,我都快动摇了,都开始同情你可怜你了,都不想杀你了,甚至都打算抛夫弃子什么都不要地回到属于我自己的时空里去了,我还管得了你这个老僵尸怎么办?  “我穿越回来却没有一个人能懂我,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你怎能弃我而去?”没等沐之秋的眼刀飞出去,萧惊鸿又开口了:“你回不去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时空穿梭机怎么制造。”  “没道理呀!”沐之秋急了:“当年你大哥和嫂嫂能把你送过去,你又能穿回来,而且,而且我也莫名其妙地穿越过来了,那就一定有办法再把我送回去是不是?”  “要是能再穿回去,好几百年前我就回去了,岂会像不老僵尸一般等到现在?这个时代,委实没有二十一世纪好。”  沐之秋立时沉默,王八蛋,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一具不老僵尸啊?原来,你也喜欢二十一世纪?  沐之秋的情绪变化丝毫没影响萧惊鸿叙述的兴趣,反倒因为他说的东西沐之秋都能理解并接受更加兴致勃勃:“我从时空穿梭机里出来却不是在静安王朝,更不是原来的萧惊鸿,而是到了一个无名的海岛上。我费尽心思打听,才知道萧惊鸿夫妇早就死了,原来,我穿越回来居然跟他们已不是同一时代。唉!秋儿,你能想象一个野心勃勃学了一身本领想要复仇的人,跑回来后却找不到曾经的仇家有多么憋屈吗?我简直要疯了。所以但凡我看不顺眼的人,我全部都杀掉。这般几年下来,居然让我打拼出了倭国天下。”  “倭国是你建立的?”tmd太搞了吧?小日本是咱中华民族的旁支?是咱老祖宗一不小心产下的一枚劣质的蛋?萧逸和倭皇居然是一脉相承的兄弟?哦!应该是兄弟吧,大概也是叔侄,不过倭皇当孙子也挺配,虽然早不知道出了几代。第622章 小鬼当家  “当然!”挺挺胸,萧惊鸿颇为自豪:“小鬼子侵略咱们中国那么多年,南京大屠杀杀了那么多人,我若不在这个时代也让静安王朝将他们侵略一番,杀戮一群倭人,岂能安心?”  “所以你专门让倭国成为褚国的殖民地,专门把倭国这头猪养肥,就等着日后静安王朝出个乱世枭雄来杀?”沐之秋目瞪口呆。  “然,知我者秋儿也!”  卧了个槽!精神病就是精神病,这思维,真特么不是正常人能想明白的,就因为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知道了那段历史,所以,他穿越回来,就按照那种模板复制了一套,只是,从复制的最初开始,他就将倭国的下场设定好了,难怪小岛上的火药会流传下来,而倭国皇宫中的密室却淹没在历史的洪荒里。这厮知不知道那枚蛋再劣质,也是他的子孙啊?噢!原来萧逸厚脸皮的不自觉,都是从这位正主儿身上继承下来的。  “我知道我萧惊鸿的子孙绝对不是吃素的,迟早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如当年的萧惊鸿一般的乱世枭雄将倭国彻底消灭。我只是没想到会出现一个你,更没想到作为一个穿越者,你会穿越成阿芳的女儿……”  “等等,等等,这个地方我没听明白,你怎么会遇到我娘亲的?我娘亲又不会长生不老?”才问完,沐之秋猛地愣住:“你不是永世不死之身,你用了换头术?”  “呵呵呵呵!幸亏我学会了换头术。”萧惊鸿眯眼笑起来,笑得十分满足:“秋儿你可知一个穿越来穿越去活了数百年的人多么惧怕死亡?便如你这样的穿越者也避免不了日渐老去,我穿越回来又怎能免俗?当我意识到我不可能如在二十一世纪做陶俑那般长命百岁后,我就想到了换头术。我用了很多年去实践我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那些资料,后来,我成功了。我在每一代倭国皇室中选择一人作为我换取头颅的对象,这种情况一致持续到小殇的出现。”  沐之秋差点把舌头咬掉,这不是真的,她一定在做梦,还是一场牛哄哄华丽丽的噩梦。就算穿越是真的,百年不朽的肉身菩萨是真的,换头术也是真的,什么样的牛人能自己给自己换头颅?孙悟空才有这种本事好不好?  “呵呵!你很可爱!”伸手摸摸沐之秋皱成一团的小脸,萧惊鸿笑道:“我不是孙悟空,当然不能给自己换头颅,但我有个帮手。”  “那个上回救你离开西施湖崖壁的人?”  “嗯!那是跟随了我数百年的仆人老鬼,他帮我实施换头术,我也帮他。”  “那这个老鬼,他……”  “他死了!”  “死了?病死了?”  md,这种妖孽的灵魂不是不死不灭吗?怎么就死了?死的好,不然她都要绝望了。跟个死不了打不烂的老僵尸玩什么玩,还是老老实实呆着让他玩你吧!  “我杀了他!”抬手指指水晶棺材,萧惊鸿道:“待我将你的头颅换给阿芳之后,我和阿芳就会永生永世比翼双飞,我不需要老鬼了,留着他也是多余。”  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她,是萧惊鸿选定的下一个帮他生生世世实施换头术的帮凶?  果然,萧惊鸿接着道:“待我让你和阿芳重合之后,你若是喜欢,就把萧逸的头颅换给我好了,反正你的医术了得,我只需指点你一二你就可以独立操作,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的,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丫的姑奶奶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这么逆天的手术,你相信我?你特么用什么东西来相信我?  “那个,换过头颅的人也会死么?比如说老鬼?”得求证,这个问题很关键。  “当然!”许是觉得她问出来的这个问题实在傻得可爱,萧惊鸿心头大悦,居然凑唇在沐之秋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便是换了头颅,我们也还是人啊!是人就会死,你不是知道的么?换头术又不是妖法,只是一台手术而已。”  顾不上脸上会不会被尸毒腐蚀出一个洞,沐之秋的心都缩成了亚马逊河的钻石。会死,这老不死的僵尸会死,她要用什么法子让他死去,如何让他死去?  “哦!秋儿!怎么办,怎么办?”  还没等沐之秋理解萧惊鸿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的脑袋便扎下来深深埋进了她的怀里。  我勒个去!丫的这是神马意思?撒娇么?琼瑶奶奶的书看太多了吧?太惊悚了好不好?  “我怎么会觉得你比阿芳还好?怎么会觉得你比阿芳更懂我?我似乎爱上你了呢!”  僵尸爷爷,我能说你的爱太泛滥了吗?我不是懂你,我只是比较懂二十一世纪好不好?唉!谁叫咱那么背,就穿越了呢?  眼前一花,沐之秋的眼睛倏地瞪圆,比濒死还要难看的表情立时僵住了。  那是什么?在洞壁上的那是什么?一张脸么?  沐之秋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英明伟大过。小黑背?还是我儿子慧眼识英雄,你实在比你那多情的老子靠谱得太多了呀!  不过一眨眼,小黑背的脸已经从洞壁上的那个小坑中消失了,仿佛只是沐之秋看花了眼,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秋儿?我可不可以只要你?我把阿芳的头颅换给你可好?”某僵尸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琼瑶梦中,脸颊整个埋在她的怀里,声音虽闷闷的,却带着糯软。  嘿!她沐之秋的胸怀当真宽广得够大,数百年的老僵尸都可以埋没。  “等等,等等,你确定把我娘亲的头颅换给我我还能活着?”揪着萧惊鸿的头发用上吃奶的力气将僵尸头拎起来,沐之秋咧咧嘴:“你实施换头术的时候,双方应该都是活体吧?我娘亲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你确定她的脑细胞没死完,换给我之后,她还能是个活人?万一是植物人怎么办?”  萧惊鸿显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愣了半响才闷声道:“所以,我还是只能要阿芳,不能要你么?”  沐之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又抽搐了几下:“你看,把我娘亲的头颅移植给我有可能我变成植物人,可把我的头颅移植给她,她活过来大概会是个高位截瘫的病人,就算不是,我娘亲没有学过医术,你确定等你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她也能给你找个受体实施换头术延续你的生命?万一到时候她活着你死了怎么办?”  “你是说?”萧惊鸿的眼睛里浮现出明显的犹豫。  “对,对,既然怎么换都不合适,为什么还要换呢?用我自己的身子和脑袋不好么?你大概也更喜欢原装的自己吧?你……”  “不行!”猛地打断她,萧惊鸿的眸中一片寒冰:“你的身子和脑袋都深爱着萧逸,又不爱我。我便只与阿芳有一生一世的相守,也是值得的。”  噢!苍天啊,大地啊!谁说精神病病人最好忽悠?你倒是来忽悠下看看?  萧惊鸿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恹恹道:“阿芳,阿芳她也不爱我。我好端端的谋划着静安王朝一统天下的霸业,怎么突然就遇到了阿芳呢?当年,若不是倭国皇室子弟中只有小殇的基因与我最为相符,我何苦让自己硬生生地变成一个孱弱不堪任人宰割的孩子?倘若没有阿芳,我只在褚国韬光养晦,亦能活得安然自在,可是,为什么会再次遇到阿芳呢?为什么?”  电光闪石间,沐之秋心头一亮:“我娘亲长得像你嫂嫂?你挂在嘴边的阿芳不是我娘亲,是你嫂嫂?”  果然,萧惊鸿的脸色变了再变,虽不说话,但面上的表情和眼眸中的惊诧已泄露了所有心思。  沐之秋已然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老天爷果真是个混蛋,它不止跟萧惊鸿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也跟她和萧逸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兜兜转转,因果轮回,所有的一切不过来源于妄念,结义大哥对皇权的妄念,萧惊鸿对嫂嫂的妄念(萧家男儿好像都有这嗜好,比较喜欢自己的嫂嫂,萧良便继承了萧惊鸿的优良传统)。固然,他们被老天爷耍了,他们是可怜的,但其他人呢?从娘亲到舅舅,从云清的母亲到两任皇后和云妃,从萧良到阿绿和裳云,还有那些屈死的无数将士和黎民百姓,他们难道就活该给这些妄念做炮灰吗?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沐之秋不是圣母,她对说教这种事情毫无兴趣,她也不会去幻想用自己的圣母情结感动一具百年僵尸。她要做的,只是在分散萧惊鸿的注意力的同时瓦解他的战斗力,配合她的儿女们成功完成绝地反击。  “娘亲!你不用再演了,我们都搞定了!”稚嫩却冰冷的声音传来,沐之秋头皮一阵阵发麻,儿子,你可以再腹黑一点。  萧惊鸿倏地转身,待看清楚几乎要晕过去。在他身后立着一个气度不凡的小豆丁,毫无疑问,这个豆丁乃是他的又一个子子孙孙。  然而,让萧惊鸿差点晕过去的并非宸儿正气凛然的气度,而是水晶棺材旁的另外四个小豆丁。  “你们俩快一点啦!这个盖子好重,我和二哥都快抬不动了。”曦儿瞪着眼睛,一副黄世仁的嘴脸:“要不洁儿你也来帮我和二哥抬吧?”  “曦儿坚持不住了就松开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大哥都已经把它弄开了,我们要是连抬都抬不住也太菜了。再说,大哥说过,我们要尊老爱幼,不能欺负洁儿。”凌儿煞有介事地鼓励妹妹。  “呵呵!还是二哥最好!”洁儿笑眯眯地边冲凌儿呲牙,边倾了身子从抬起的棺盖缝隙处往里倒东西,“大哥说这个人是我们的外婆,我们真的要把她炸烂么?啧啧,外婆好漂亮,跟娘亲一样呢。外婆哟!洁儿会轻一点的,一会儿爆炸不会把您炸得太疼哟!”洁儿的声音里带着股淡淡的哄骗和惋惜。  “洁儿姐姐,这是最后一个啦!我爹爹说,这么多炸药,可以炸死两头大象!”水晶棺材旁露出来一个更小的脑袋,小花猫似的脏脸蛋板得很严肃,和夜袭有得一拼。在他手上,赫然举着一枚剥开了的雷管。  “呜呜!”一条体型如猫的小狗狗歪着脑袋看过来,还很狗腿地冲沐之秋和萧惊鸿摇了摇尾巴,只是,在它嘴里,叼着一截已然点着的棉线。  “你,你们……”萧惊鸿那双堪比镁光灯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和惊慌。  “还有我!”沐之秋笑眯眯地举起双手,在她的左右手中,业已握着两枚引燃的雷管:“要么炸死我,要么炸碎我娘亲,二选一,你得快点哟!不然,全炸没了,你永生永世的爱情就彻底消失了哈!”第623章 万般归尘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武功太高动作太快也有弊端。就比如说萧惊鸿吧!他若是始终保持着方才席地而坐紧紧抱她在怀的动作,沐之秋怎么样也没办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点燃雷管不是?可萧惊鸿自恃武功盖世,在回头之际已经完成了从松开她站起来到转过身的一系列动作,因此,面对两边的爆炸,他只能二选一。  以沐之秋对他的了解,这厮的执念都是阿芳,应该对娘亲比对她的感情深(毕竟青梅竹马过),岂会为了一个心心念念都是萧逸的她放弃娘亲的尸体?  果然,小黑背把时间掌握的很好,沐之秋的话音才落,它的嘴巴便一松,露出来一个十分不怀好意的笑容。同时,五只小粉团子并一只小狗狗和沐之秋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那具水晶棺材。  “沐之秋,算你狠!”伴随着咬牙切齿的声音,萧惊鸿的身形飞速向水晶棺材扑去。  就算萧惊鸿的身手再了得,这世上也没有哪种武功的速度比炸药还快的。为免阿芳变成血团子,萧惊鸿只能放弃捣乱的粉团子们。  人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炸药爆炸的冲击力,沐之秋才暗叹吾命休矣(休就休了,唉!就怕粉团子们跟着她一起休),身体已撞进一个熟悉又坚硬的怀抱,随后,便被紧紧压在了地上。同时,“轰隆”一声巨响,无数碎石落下来,身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萧逸?你受伤了?”  “嗯!”冷冽不满的声音响起:“幸亏你手里的雷管是假的,不然,为夫可能得跟萧惊鸿一起穿越。”  唔!貌似,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你,你能不能起来一下,你好重,压死我了!”  “现在压不死,晚上回家再好好压!”  才暗骂一声不要脸,呼吸一轻,整个人已风一般向前掠去。  穿越以来,沐之秋最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自己不会武功,眼下更是恨得牙痒痒。  前面传来粉团子们坏心眼儿的轻笑声,随即,宸儿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娘亲也太贪心了,爹爹这般厚此薄彼,您还不满意,呜呜!爹爹是坏人!”  “呜呜!爹爹(王爷姨夫)是坏人!”立刻有人响应。  “都给我闭嘴!咳咳!”某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咬牙切齿。  沐之秋面上一红,不由自主俯下身子紧紧贴在妖孽夫君的后背上。  她能说她很幸福吗?她的儿女们此时正被警犬们咬着衣领叼在嘴里疯狂逃命,就连小黑背也正被黑背不满地叼着,怎么看沐之秋都不会觉得粉团子们将身子团成这种形状会很舒服,只有她,嘿!她正骑在她亲爱的夫君的背上,哦!不,不是骑,是趴,而她的夫君,正四肢着地,以那啥爬动的姿势极其不雅观却极其迅速地奋力往山洞外逃窜。  如果有个照相机就好了,人家女子坐轿,也有女子骑马,她的待遇最高,骑自家夫君,这绝对是能登上娱乐头条的爆炸新闻。  “为什么不走我进来的路?那条路虽然不好走,但是……咳咳,萧逸,你可以不用爬!”  “那条路上的机关太过凶险,警犬们破不掉。”萧逸将牙咬得咯嘣响:“连宸儿都知道让小黑背另辟捷径,难道你觉得为夫比儿子还要笨吗?”  好吧!她说错话了,她的妖孽夫君当真聪明,而且能屈能伸,不然,也不会跟着警犬们钻狗洞是不是?  再贴紧一些,凑唇上去,沐之秋在萧逸耳侧轻轻一吻:“老公,我爱你!”  萧逸正使出全身解数奋力前进,耳畔一热,已被宝贝娘子偷袭成功,一口气顿时泄了,险些趴倒在地。当下心中又甜又恼,该死,不用等回家了,待会儿一跑出去,为夫就好好压压你。  就像是连锁反应,水晶棺材的爆破带动了整个山洞的崩塌,沐之秋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埋进山底变成孙猴子永世不得超生的错觉。  萧逸和警犬们的速度十分迅速,那山洞本也深,他们又找准了方向一味往上跑,不过十几分钟便相继钻出了山洞。  才有日光笼罩在头顶,沐之秋便觉整个人已腾空飞了起来,下一秒,已稳稳坐进了滑翔机的座舱中,哦!准确点说是萧逸抱着她坐进了座舱(这滑翔机造得可够大)。  “杨峥救驾来迟,王妃、王爷恕罪!”  “唔!”萧逸淡淡地应了:“夜袭有没有去救小豆?”  杨峥心虚地看看两位主子,道:“旅长说小豆乃是一条贱命,营救宸儿小王爷更重要!”  “哼!若回去小豆少一根头发,本王劈了他!”  “嘿!不会的!”杨峥笑了:“王爷尽管放心,不止是旅长,沐雷、沐雨和野战军空战团最好的飞行员全部都出动了,就是小黑背,也不会让它少一根毛!”  沐之秋赶紧捂住眼睛,杨峥哟!你可真不会说话,小黑背能和小豆相提并论吗?你也不怕夜袭踢死你。  老顽童带着“生死门”八大护法长老和精锐门徒亲自挖掘,宝贝徒弟给他分派的这个活又脏又累,不过好在地点明确。只要不是将整座邙山挖穿,打个地洞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只要一想到曦儿吉凶难测生死未卜,老顽童全身便充满了力气。全世界都陷入混沌,只顾蒙着脑袋往里挖。挖,挖,继续挖,比刨人家祖坟还要卖力。  身侧的八大护法长老几次欲言又止,阿冰实在看不下去,终于扯了扯门主的衣襟,怯怯道:“门主……”  “混账!滚蛋!”  “那个门主……”  “你是想死吗?”  “不是,我说门主……”阿冰一咬牙:“您挖过头了!”  挖过头了?才愣住转头,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头顶上有碎石落下,十余丈开外扑通一声掉下来一堆东西,只听那哼哼声,便知乃是活物。只可惜爆破引发一连串的塌方,一转眼,身后挖出的通道便被堵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了眼睛,“生死门”最牛逼的一群土拨鼠,居然被活埋了。  “方才落下来的那是什么东西?”老顽童的死人脸狠狠抽了两下。  看看八大护法长老,再看看门主,阿冰牙根一阵酸痛,连他都看清楚了,门主怎会没瞧清?门主哟?您是得老花眼了还是得脑瘫了?  “好像是倭国质子抱着一具棺材掉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顽童仰天狂笑,直笑得泪水横流。  报应哟!报应!寻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末了,王八蛋还是被活埋在他亲手挖掘的坟穴里了。  “门主!别笑了,山体还在坍塌……”  “那还等什么?赶紧挖洞逃生!”  萧惊鸿所有的感官都随着那道石破天惊的爆炸声消失,不管怎样,他抢到了,沐之秋生下的那群小鬼当真混账,不止在阿芳的棺材内放置了火药,棺材四周也尽是。山洞炸塌了,阿芳的尸身炸碎了,可水晶棺材却依然完好无损。  无妨无妨,只要棺材里还是阿芳的肉躯,哪怕只是一截手指一根秀发,他也能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将克隆技术琢磨透彻,从而复制出一个崭新的阿芳来。只要水晶棺材还在,他就还有希望。  地面塌陷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笨重的水晶棺材护在了怀里,就像是怀抱着心爱的阿芳。便连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笨重的水晶棺材几欲将他所有的内脏全部撞碎,萧惊鸿也没有撒手。  厚重的血色模糊了视线,耳边一片宁静,满口腥涩,他受伤了,重伤。  狠狠闭一下眼睛,视线清晰了几分,目光只灼灼胶着着怀里的水晶棺材,萧惊鸿的唇角渐渐浮现出超脱的满足:“阿芳,最终,与你不离不弃之人,还是我,小殇……”  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一片悉悉索索声,但萧惊鸿已然听不见。所以,当头顶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扭曲的,美丽的脸时,萧惊鸿着实吓了一大跳。  愣了半响,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裳云!”  女子跪坐在他身旁,狠毒地凝视水晶棺材良久,目光才一点点移到萧惊鸿的脸上,美丽的大眼睛渐渐柔和起来,汇聚出一团朦胧的水雾,继而,两颗大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打在萧惊鸿灰败的脸上。  女子张开嘴,黑洞洞的嘴巴里空荡荡的,仅余两排细白的贝齿,她的嘴唇缓缓蠕动,无声地吐出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个让她又爱又恨又惧的名字:“萧哥哥!”  萧惊鸿心头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寒意,才要开口,裳云已举起双手,轻轻落在了他的面颊上。那双手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呈现出一种被榨干了汁液的鸡爪状。  仿佛正在触摸情人的脸颊,裳云眼睛里的泪水越来越多,滴落在萧惊鸿的脸上,流进他的眼睛里,模糊着他的视线。  突然,裳云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声音,萧惊鸿却清楚地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说:“师父,我来给你实施换头术!”  冰冷的手术刀被裳云诡异地握在手里,轻轻落在萧惊鸿的脖子上,再一点点切下去,猩红的血喷溅出来……  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萧惊鸿在裳云的眼睛里读懂了一种感情——爱恨交织。  猛地收住脚步,沐之秋转身。  果然,毫无任何悬念地,一个熟悉的怀抱撞上来,像是知道撞疼了她,迟疑一下,又退开少许。  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沐之秋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萧逸!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着我?这样很烦!”  “烦?怎么会烦?”毫无自觉性地摸摸鼻子,萧逸陷入沉思:“以前秋儿很喜欢为夫黏你!”  “我,我从来都不喜欢你黏着我。”好吧,其实她是喜欢的,鼓鼓底气,瞪大眼睛:“以前你再黏我也不会十二个时辰都寸步不离,连上茅房也不放过。”  “你还敢说!”萧逸大怒,伸手便将宝贝娘子紧紧搂入怀中,恶狠狠道:“时空穿梭机是吧?你还想抛弃为夫跟萧惊鸿穿回二十一世纪去是吧?”  “唔!你怎么知道?”  气势顿时弱下来,心虚地环住他精瘦的腰,沐之秋柔声道:“我那不是说说吗?萧惊鸿都埋在邙山里了,你那天搞得动静那么大,万一让别人听去了怎么办?”  “当日听见的只有为夫一人!”还有一群警犬。  看一眼气咻咻的某人,沐之秋讨好地蹭蹭他的下巴:“要不,我给你发誓可好?”  “秋儿惯会发誓,却从不遵守!”  她有这么差劲吗?  “那你想怎么办?”  “形影相随寸步不离!”  “可是爹爹的身子刚养好,他想单独见我,想和我说说体己话……”  “让他和江晚晴说去!”  “江晚晴死了!”  “和你娘亲说去!”  “娘亲被你儿子炸碎了!”  “那就憋着,要不自言自语好了!”  沐之秋无语。  看看小脸拧成苦瓜的宝贝娘子,某人的心肠终于软下来:“为夫在旁边当木头人,秋儿只管和岳父说体己话便是!”  沐之秋无语。  半响,沐之秋终于妥协,乖乖地携一大妖孽回娘家。  躲在花丛里偷看的四个粉团子并一只小豆丁眨巴眨巴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气,异口同声道:“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娘亲(姨妈)这辈子完蛋了!”第624章 番外之福泽绵绵  盛德皇帝三十三年,七月十三,大暑,疾病缠身的萧震天终于熬不过暑气驾鹤归西,举国齐悲,京城十里长街哭成一片。  七月二十,天降凶兆,预示静安王朝即将覆灭。以靖王党为首的一干肱骨大臣在摄政王上官云清的带领下上表朝廷开创新的王朝,靖王爷萧逸顺应天意,创宸轩王朝,监国萧若宸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靖秋。然,主萧若宸尚幼,太上皇萧逸繁忙无法料理朝政,故,由摄政王上官云清监国,二皇子萧寿、兵部黄毅、刑部方志清、护国大将军夜袭等肱骨大臣辅政。  靖秋十年初夏,国医府内,一排新植的合欢树下并肩立着两名白衣人。  男子芝兰玉树身姿挺拔,月华般的俊颜宛如谪仙,他身边的女子纤细高挑秀发如云,毫无瑕疵的面容上噙着淡淡的微笑。  他二人不知在说什么,女子微微垂眸颌首,弯弯的唇角边两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男子俯首静静地瞧着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眸中皆是不加掩饰的疼爱和宠溺。  任是谁,看见这幅情形都会感叹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然,月亮门处突然出现一个黑色身影,此人身形高大,矫健异常,一身华美的黑衣低调又不失高贵,如美洲豹般,周身都笼罩着桀骜不羁的霸气和危险。在他美轮美奂的面容上不见一丝表情,那双狭长的凤目却寒冷如冰,只瞧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想打哆嗦。  他在月亮门前稍稍停顿,视线往四下里扫了扫,待目光触及那对白衣男女时,倏地停住,眸中腾地升起一股火焰,不待身后侍卫反应过来,已嗖地一声飞扑过去。  沐之秋刚唤出一声“云清”,便被人霸道地箍进怀里,冰冷的声音硬邦邦地蹦出来:“上官云清,你离我娘子远一点儿!”  上官云清愣了愣,白皙俊朗的面孔瞬间涨红,半响才怒道:“萧逸,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我……”  “你怎么跑这么急?瞧这一头的汗!”仰首微微踮起脚尖,沐之秋举帕给他擦汗:“前几日月月夫妻从隆中寻回来几株罕见的药草种在此处,本想着已经入夏怕是种不活,不料今日竟长出两片新叶,云清便邀我一同来瞧。”  瞧药草?望过去,合欢树下果然长着一排瘦弱的小苗,有些发黄,顶端却吐出两片新绿。明知自己误会了,萧逸心头的不悦却丝毫不曾散去:“瞧个药草为何要站在合欢树下?”  上官云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这药草经不住日晒,却又得日日见光,这排合欢树新植不久,枝叶尚不繁茂,月月夫妻俩在国医府内寻了大半日才找到这么一处风水宝地,我和之秋既然是来瞧药草的,不站在合欢树下看,难不成还得爬到树上去看?”  “那也没必要站这么近!”某人面不红心不跳地强词夺理。  “我和之秋有时候还会站得更近些!”唇角微勾,上官云清俊朗的容颜上已露出明显的促狭和挑衅:“而且,之秋还会帮我擦汗!”  说罢,丢下气急败坏的萧逸和目瞪口呆的沐之秋,上官云清潇洒离去。  “秋儿!”  看看越行越远的翩然身影,再看看面前暴怒的某人,沐之秋一个头两个大。  “你还帮他擦汗?”  “唔,是!”  “什么时候,在何处,旁边都有谁?”  再把帕子举高一点,索性捂住萧逸阴霾的眼睛,沐之秋含混道:“每个月都会有,嗯,就在国医府,旁边有月月夫妇,有催题和伴读,有时候还有师父和张英。”  “你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云清擦汗?还每个月都有,你,你……”一把扯下帕子,恨不得将宝贝娘子咬上几口。  终于不耐烦了,沐之秋柳眉倒竖:“我说你有完没完啊?都成婚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儿女都及冠及笄了,怎地还没完没了地吃醋?我和云清每个月都要来国医府义诊三天做几台手术,云清主刀时,我是他的副手,我不给他擦汗谁擦?”  “唔!”某人理亏地眨巴眨巴眼睛,你怎地不早说?  上官云清,你这个混蛋,早晚有一日,本王要剥了你的皮。不,让你去捡破烂,去要饭。  眼前宝贝娘子最大,坑蒙拐骗偷,死缠烂打赖,一俯首,狠狠吻住宝贝娘子喋喋不休的嘴巴,将她的不满愤怒全部化作痴缠……  百米开外,靖王府四公主上官梦洁笑眯眯地瞅着这一切,眉眼弯弯,笑得无比开心。  她身旁俊逸挺拔,气质冷冽的长兄萧若宸板着脸伸手在她鼻头上一点:“稚子!都已是快嫁人的大姑娘了,还如此幸灾乐祸!”  洁儿赶紧如藤蔓般缠上哥哥的手臂,边摇晃边狡黠地坏笑道:“难道大哥不幸灾乐祸吗?我瞧着大哥看得比我还开心哪!”  “咳咳!”轻咳两声掩饰住耳朵上已然爬起的红晕,宸儿蹙眉道:“低调,要低调!”  “就像云清爸爸吗?”  “你!”宸儿顿时哭笑不得。  伸长脖子望一眼上官云清消失的地方,洁儿又噘嘴道:“娘亲也真是,明知我云清爸爸的心思,也不可怜可怜我云清爸爸。”  “浑说!”宸儿大怒:“可怜了义父,爹爹怎么办?”  “那倒是!”泄气地耷拉下双眉和肩膀,洁儿活像一只没吃上萝卜的小兔子:“二哥被舅舅接走时曾叮嘱我莫要多事,三姐跟师祖爷爷去百花谷时也说娘亲最是明白。可我就是心疼云清爸爸!”  “稚子!”摸摸妹妹的头,宸儿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温柔:“难道你瞧不出吗?义父虽爱慕娘亲,但却温文有礼从不越雷池半步,爹爹虽天天吃醋,但却从未对义父假言厉色,便是娘亲,最是明白爹爹和义父的心,仍正大光明地与爹爹恩爱,视义父为知己。你道为何?为何?”  “为何?”垂眸想了想,洁儿突然拍掌道:“互相欣赏,互为知己,乐在其中,岁月安好!”  “呵呵!”宸儿笑了,宠溺地再点一下妹妹的小鼻子,轻声道:“稚子!”  “喂,喂!哥哥,你去哪里?”如跟屁虫般赶紧跟上去,洁儿一叠声道:“哥哥,哥哥!爹爹和云清爸爸说下个月就要让你亲政了,那你是不是也要大婚了?”  脚步一滞,宸儿佯怒道:“姑娘家家,不知羞!”  “怎么不知羞了?哥哥娶娘子,我添新嫂嫂,这是家务事,自然要问清楚,若不然,万一你选回来一个我不喜欢的嫂嫂怎么办?”  眉眼弯了弯,忍住笑,宸儿问:“那洁儿喜欢什么样的嫂嫂?”  “哥哥喜欢什么样的?”  “像娘亲那样的!”  愣了半天,才发现哥哥已经走远了,洁儿忙扯开嗓子喊道:“哥哥?万一你遇不到娘亲这样的女子怎么办?”  “那就等,总有一天会等到。若是今生等不到,便等到来世。”  总有一天会等到?今生等不到便等到来世?思忖半天,猛地一惊,哇呀呀!爹爹、娘亲、云清爸爸!不好了,我大哥准备一辈子打光棍啦!  一个月后,靖秋皇帝萧若宸正式亲政。同日,摄政王上官云清请辞,靖秋皇帝不允,双方讨价还价,皇恩浩荡,给了上官云清两个月沐休假,并以此类推,每年都有。  第二天一大早,沐之秋、萧逸和上官云清便打好包袱行李直奔百花谷。  三人在谷内闲庭漫步,远远瞧见谷内新修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屋子前有十几个四五岁的小豆丁在丢沙包踢毽子,旁边坐着两个美貌女子。俩人边交谈边柔柔望一眼正在嬉闹的孩子们,时不时低头绣两针手中的活计。  不多时,但见一英挺高大的年轻后生寻来,那大腹便便的女子便笑吟吟地站起身迎上去,后生从怀中掏出数枚红艳艳的果子,女子羞涩地接过,举帕为夫君擦汗。待俩人卿卿我我够了,方相互搀扶着进屋去了。  另一女子怔怔地看了他们许久,再转头看向孩子们,面上滑过一抹落寞。但很快,她便笑着摇摇头,像是将不必要的烦恼尽数摇散开,又高兴起来。  此时,屋后突然奔出来一英俊的壮年男子,普通布衣依旧掩饰不住他周身的朝气。  男子俯首在女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夫妻二人便同时伸长脖子望过来,待瞧见沐之秋三人,立刻欢呼一声冲了过来。  “呵呵!”沐之秋笑道:“我们快过去吧!没得把萧楠和香香急死了!”  宠溺地瞧一眼宝贝娘子,萧逸的大掌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才走出两步,萧楠和香香已冲到近前。一句话没说,夫妻二人扑上来便将萧逸和沐之秋抱了个满怀。  “三哥三嫂!你们总算来了,想死我们了!”重重地在萧逸肩膀上拍了两下,丝毫不顾及三哥已黑如锅底灰的俊脸,萧楠笑得没心没肺的。  轻扫夫君一眼,香香不好意思地笑道:“秋儿姐姐和姐夫莫要笑话,早说你们要来,可是一等就是十年,夫君他,实在急坏了!”说到最后,声音里已带着些哽咽。  沐之秋眼圈一红,抱着香香的手臂不由紧了紧:“并非我和萧逸忘了你们,九弟当年的侧妃和那几个侍妾始终在九皇子府为夫守节,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我和萧逸,朝中又多有非议,宸儿亲政大赦天下,将她们全部许了人家,我们才敢光明正大地来看你们。”  “三嫂就是体贴,二哥每回来都告诉我了,萧楠省得!”  “就你嘴贫!”上官云清笑道:“不止是你那几个来头颇大不省心的侧妃和侍妾,还有铃儿。头几年铃儿始终对萧逸不死心,我们岂敢让萧逸来羊入虎口?时才瞧着铃儿与她夫君恩爱异常,这下,我们就放心了!”  萧逸的凤目顿时冒出寒光,眼刀嗖嗖地飞向上官云清。上官云清视而不见,照旧一副云淡风轻闲云野鹤的神仙模样。沐之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掩唇偷笑,却被自家夫君狠狠搂进怀里以示惩戒。  “嗯!”萧楠和香香含笑点头:“七姐其实人不错,只是钻了牛角尖而已。现下她已释怀,以后你们便可以常来常往了!”  正说着,屋门打开,年轻后生扶着妻子出来,二人看见门口站了一大堆人,先是一愣,旋即,眸中便涌上喜色。  萧铃儿推开丈夫大步走过来,冲萧逸和沐之秋微笑颌首,直接扎进上官云清怀里:“哥哥!你终于肯来看铃儿了!”  用十年的不见来化解妹妹的心结,上官云清微叹一声,揽住萧铃儿,一双妙目已然红了:“只要你好好的,哥哥以后就经常来看你!”  萧铃儿愣了愣,颇为尴尬地看向萧逸和沐之秋,面上一红,轻声道:“三哥,三嫂!对不起!”  多少孽缘纠缠,便在这淡淡的三个字中烟消云散。  亲亲热热地叙旧良久,沐之秋终于问道:“萧楠?萧良可还好?”  上官云清面上的笑容倏地僵住,萧逸面上表情虽然未变,但握住沐之秋的手已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萧楠、香香和萧铃儿夫妇相互对视一眼,一同站起身道:“我等带三哥三嫂瞧瞧去吧!”  沐之秋忙道:“铃儿有孕在身,妹夫陪着她吧!孩子们也都需要人照看着,香香也莫要去了,只萧楠带着我们去看看便好。”  见萧逸和上官云清均点头,香香和萧铃儿也不坚持。  翻过一面山坳,眼前依旧是百花盛开的世外桃源,只是这里小桥流水,几间茅屋隐在百花丛中若隐若现。  “就在那里,三哥、三嫂,你们且来瞧吧!”  迟疑一下,众人近前。  茅屋前种着两棵高大的松柏,虽与百花谷的环境格格不入,却给这柔美秀丽的景色平添了一份苍劲。  沐之秋心中微有感叹,她第一次入靖王府,凌霞殿门口便种着几株这样的松柏,便是听水阁的门口亦是。  萧逸眸中暗藏波涛,俊美的容颜板得如同一张宣纸,松开沐之秋大步上前,伸手便将茅屋的门推开了。  沐之秋心中咯噔一下,赶紧上前。萧楠和上官云清对视一眼,跟上去。  屋子里临窗坐着个白衣男子,许是没料到会有人擅自闯入,正扭头望过来,眉头虽微蹙着,面上表情却极其温和,那双眸子里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  视线扫过众人,并没有在萧逸、沐之秋和上官云清的身上停留多久,便定在了萧楠身上。瞧了会子,松开眉头,笑吟吟地站起来,冲众人作了个揖,道:“是来求字的吧?九弟让客人稍等一会儿,愚兄这里马上就好。”  回头,冲里屋唤了声“师妹”,便有个女子蹦蹦跳跳地跑出来,瞧见外面站了这么多人也是一愣,继而面上一红,道:“九弟带这么多朋友来看师兄呀?”  “呵呵!”她笑了笑,冲众人挤挤眼睛:“你们千万别告诉师父哟!师兄疼我,只收客人相赠的几件小首饰,从没有收过银子。九弟每月送来的吃穿用度都够了,银子我们又没地方花,实在不需要!”  他二人实在说的驴唇不对马嘴,萧逸、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一句也没听懂,不由面面相觑。  特别是上官云清,脱口道:“萧楠?我小师妹,她,她?”  沐之秋赶紧扯了扯上官云清的袖子,上官云清噤了声。  萧楠文质彬彬地回了一礼,浅笑道:“八哥!这几位朋友很喜欢你的字,你抽空给写几幅吧!我们不便打扰,告辞了!”  “好!”萧良点点头,笑得依旧温和:“师妹,帮我送客!”  待离开茅屋足有两百米远,萧楠才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他看见三嫂会不会……呵!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看一眼萧逸,沐之秋问:“他这是?”  “失忆了!”萧楠苦笑一下:“师祖将他送回来就成这样了,师祖说虽损了记忆,好在清明未损,实在是侥幸。我也觉得是侥幸,所以这些年也没请人给他医治。”  “那我小师妹?”上官云清插嘴。  “也是师祖的手笔!”看看上官云清,再看看沐之秋,萧楠道:“师祖如何对待背叛的门徒你我都心知肚明,但到底是自幼养大的,师祖便用催眠术人为地抹去了她的记忆,又给她植入了新的记忆。醒来后不知道怎地,她一见到八哥就喊师兄,好像是将八哥当成上官先生了。八哥一开始不太习惯,对她爱理不理的,但你们也瞧见了,她生性活泼,死缠烂打地赖着八哥,渐渐地,八哥就认了这个小师妹。”  “嘿嘿!”一直没吭声的萧逸突然咧嘴笑起来:“原本以为会是两个傻的,不料却是两个忘却前尘往事的,也算傻的吧!如此甚好!”  众人顿觉满头黑线,白痴果然是白痴,这般伤感的时候也能发癔症。  夕阳西下,百花谷在火烧云的掩映下显示出惊人的美。  沐之秋站在山脚下眺望远处,萧逸站在她身后,夫妻俩相依相偎,远远看去,像是两棵并蒂而生的树。  “其实,我觉得萧良现在这样挺好的。”  “嗯!为夫也觉得,那就不要给他医治了,免得记起来再生祸端!”  “呵呵!”沐之秋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秋儿?你快乐吗?”  “嗯!快乐!”  “那你觉得幸福吗?”  “当然,孩子们都长大了,只要有你,我就觉得很幸福。”  “为夫也这么想。”萧逸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孩子们长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是不是早了点儿?”  “早么?当年你这么大的时候,若不是沐之冬陷害,都是我娘子了!”  好像也对,所谓入乡随俗嘛!毕竟是在古代,就算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要将曦儿和洁儿拖成二十多岁的老姑娘再嫁怕也不成。  “那就该娶的娶,该嫁的嫁吧!只要他们自己喜欢,我没意见。”  “那就好!”萧逸松了口气,望向她的凤目突然亮起来:“为夫琢磨着,孩子们都大了,也不需要云清了,你说,他该多闲啊?”  嗯?这厮究竟想说什么?  “云清说了,他这一辈子都不娶妻,现在铃儿有了身孕,师父的血脉得以延续,我们替他保媒,云清会生气的。”  “谁要替他保媒?云清都那么老了,且,就他那个臭脾气,没得把人家姑娘害了。”  噢!云清有这么差劲吗?怎么说云清也还不到三十五岁,摆在二十一世纪,那可是正经八百的钻石王老五。  “为夫是想,云清喜欢忙碌,这么着让他闲着多不好啊?”某人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很侠肝义胆的模样:“所以,为夫想再做个小手术,看能不能和秋儿再生个孩子,那般,云清不是就有事情做了?指不定师父和岳父一高兴还能延年益寿呢!如此三全其美的事情,秋儿以为如何?”  仿佛头顶乌鸦飞过,沐之秋抖了抖,又抖了抖,卧槽!这厮居然想来个老来得子?她还生得动吗?  但见宝贝娘子不停抖动,某妖孽自以为是地认定娘子欢喜得不得了,遂将宝贝娘子打横抱起,抬脚便走。  “啊?萧逸?你作甚?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为夫带秋儿回去犁地播种啊?”  “你,你……”  “嘿嘿!为夫一个月前就让云清给我做了复通手术,云清说我身体底子棒,手术很成功,只消恢复个把月就能正常运作。到今日刚刚好,咱们抓紧时间,指不定这回还能一气生上四个!”  噢!苍天,大地!这怎么一个妖孽了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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