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珍珍的确是嫌弃我了吗?”
许清如见他这般颓丧中透着些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心疼,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柔声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他却只是摇头不言。
看来大抵真是伤心难过到了极致,许清如想了想,伸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目光坚定道:“我怎么会嫌弃言竹呢?若是出了什么事与我说一说可好?”
赵京钰眸光幽深,似有几分迟疑的对眼前的女子道:“真的么?你当真不会嫌弃我?”
许清如想也没想的应道:“自然不会!”
赵京钰勾唇,因为她的回答不再皱眉,眉眼中染上几分激动愉悦,“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珍珍不嫌弃我,还愿意与我成亲我便放心了。”
她面色一僵,脑子顿时空白。
努力回想一番,却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
大概是见她久久不说话,他眉眼低沉下去,写尽了失落与委屈,“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许清如下意识打断他,她就是看不得他这般委屈巴巴好像受了欺负的模样。
但一个‘不’字出口,她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了片刻,下一刻见自个儿手还捧着他的脸,而他竟也分外乖巧的任她这样的动作。
她连忙收回手,见他因自己的动作伤怀的垂下脑袋,半晌才道:“一来我何曾嫌弃过你?二来我却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与你成亲。”
赵京钰闷闷的低声道:“你说过,在丰安县的客栈。”
经他提醒,许清如当真是回想起来,自己好像?也许?的确!说过。
她不仅说过若他不科举便无用嫌弃,但那显然是刻意刺激他的话语……虽说好似是狠了些?
另外他说叫她等他,她只含含糊糊没认真去听,却没怎么在意听过便忘,却万万没想到他是较了真的!
这可如何是好?
在他那双炙热期盼的视线下,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拒绝的话说不出口,那话说出来便好像她辜负了谁似的。
许清如心中哀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忽然心念一转。
其实……好像与言竹成亲也没什么不好?
总归她几乎不可能遇着比他更好看更合心意的郎君了,若是一辈子不嫁人,到底显得荒唐另类,她倒是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但相比之下嫁给言竹这样的郎君,总比单着要便宜许多。
再说现下许家有了许茂,许有德也不再指望她招赘,相当于连这层麻烦也去了。
仔细想想与他成亲也没什么不好。
许清如纠结片刻后,迟疑的问:“可否告诉我你为何弃科举?”
下一刻见他眸子一亮,她暗自好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她咳嗽一声道:“你若不跟我讲明白,这婚咱们怕是成不了。”
赵京钰沉吟稍许,道:“我弃科举是因为老师,并非因你,你你要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推,至于……有些事情,我必须埋藏心底,不能向哪怕至亲之人吐露半分,珍珍……”
许清如见他神色慎重严肃,猜测恐怕不是小事,便缓缓摇头笑道:“既然不方便说,我便不问了。”
赵京钰连忙道:“那婚事?”
许清如转身,没好气的哼了声,“都应下了,我还能反悔不成?没的被人当成负心汉。”
赵京钰眉眼一弯,下一刻连忙咳嗽一声,肃了神色,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看似镇定,镇定的叫剩儿都不得不佩服。
若不是一直等到下午,这位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期间连茶水倒完了都不知,只拎着空空的茶壶朝茶杯里到了一小滴水,便举着茶杯装模作样‘一饮而尽’。
翠儿跟在小姐身后出了妆意阁,见自家小姐面色绯红,忍不住疑惑询问:“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烧了?”
许清如语气中透着威胁:“……谁脸红了!”
翠儿挠着后脑,“不是脸红,难道是发烧么?”
许清如:“……”她此刻当真想将这丫头痛揍一顿,叫她知道知道多嘴的下场。
翠儿全然看不懂小姐的眼色,仍旧不停嘴的絮叨着:“咱们出来作甚?铺子里还有好些活儿,剩儿一个人肯定做不完。”
许清如脚步一顿。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怎么就出来了呢?
但是现在回去又多少显得尴尬,于是想了想,她道:“去找铁匠铺子看看张大哥吧,听说他近来正在说亲。”
许清如说着便转个身朝铁匠铺子的方向去,走了好几步的距离察觉到不对,转身一看,翠儿还在原地站着。
她问:“怎么了?”
翠儿垂着脑袋闷声道:“小姐自己去吧,翠儿留下来帮剩儿干活。”
许清如挑眉,“怎的了?往常一听说去找张大哥你不是最积极的么?”
翠儿原本还不觉得,此时被小姐这么一问,自觉找到了靠山,又气又委屈的跺了跺脚骂道:“张海生就是个色胚!他、他……”
许清如惊讶万分,“啥?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对你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许清如眯了眯眼,虽说张海生帮过她,但若是真敢欺负翠儿这傻傻的啥也不知道的傻丫头,她亦是不会放过他的!
但转念一想,张海生不像是个好色的才对,或许……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不成?
翠儿气呼呼的握紧拳头,使劲儿跺了跺脚,那神情宛若谈起杀父仇人般‘愤恨’,“他前两日才说了要娶我,昨日却又跟东街的寡妇相面!他不是好人,就知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此时正好有个男人抱着孩子路过,见着丫头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男人抱着孩子快步离去,口中道:“看到了,这就是人如猛兽!”
小孩儿不懂就问:“猛兽也会脸红吗?”
小孩一说,男人下意识扭头又看向那丫头,见她虽神色凶残可怕,但那黝黑的脸上当真是浮着两团红晕。
原、原来是害羞!
男人一口气梗在胸口,心道谁要是娶了这姑娘,怕是晚上要做噩梦了!
许清如很是懵逼了一阵。
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背着自己暧昧起来了!
竟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翠儿这丫头别看傻乎乎的,这事儿却是全然将她蒙在了鼓里!
但仔细想想,许清如觉得,这两人好像当真有那么几分夫妻相。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若是真如翠儿所说,那张海生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负了翠儿,她作为主子如何也得替翠儿讨回公道。
当下便追问道:“翠儿,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放心,你家小姐虽没什么本事,但也不会叫自个儿的丫鬟吃了亏去!”
翠儿见小姐误会了,连忙摆手,红着脸踌躇了许久才恨恨道:“虽说是我逼着他娶我,但他当时明明应了,转头却又反悔了。”
说起这个翠儿便伤心起来,带着哭腔问:“小姐,我是不是真嫁不出去?”
许清如见翠儿双手叉腰,哭的丝毫没有半点小女儿姿态,反而分外豪横的模样,艰难的安慰,“怎么会?”
下一瞬,翠儿抬起袖子抹掉眼泪,咧嘴道:“翠儿信小姐的!”
许清如讷讷的补了句:“便是嫁不出去又如何,我养你一个辈子。”
翠儿气势汹汹的加快了脚步,同时转头对自家小姐道:“小姐快些!翠儿今日定要找张海生为自己讨个公道!”
许清如:“……”她忽然没脸去了。
但若是张海生真没看上翠儿,总不能放任她去坏了人家亲事不是,便只好跟上翠儿,生怕她做出什么来。
等到了铁匠铺子外,见铺子挂着牌子今日歇业,两人过去正要敲门,却听到张铁匠粗糙的声音传来。
“娘,这事儿你怎的就不跟我招呼一声?”
铁匠娘嗓门大,“咋!你这浑小子被带了次绿帽子便连媳妇都不敢要了不成?!”
许清如刚收回手,刚想跟翠儿说现在打扰是不是不太好,就见翠儿已经十分蛮横的推开了房门。
“张海生,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翠儿竟是进门便喊。
许清如无奈扶额,正要进去拉人,就听张海生弱声弱气解释,“那人是我娘弄来的,我啥都不知道。”
许清如再次无言,片刻后她默默转身离开。
恐怕现在张家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算是外人了。
她回了妆意阁,进了门见只有剩儿一人。
剩儿见她回来,便解释道:“姑爷刚刚离开,临走前交代说要回趟汤梅村。”
她便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的确也该回去看看母亲和妹妹。
得知赵京钰走了,她却是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第二天许清如回了趟许府。
厅堂上,父女俩四目相对,久久不言。
“那小子当真回来了?”许有德问。
“嗯,另外……”
“行!”许有德不等闺女话说完,便站起身道,“算那小子有种还敢回来,我这便让人去打断他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