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您老先歇着,听我把话说完可否?”
许有德气得瞪眼:“咋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不成?!”
许清如心底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道:“这次我与言竹恐怕真要成亲了,爹若还要打死他,便是要让亲闺女做寡妇。”
许有德双眼一眯,对闺女之言不大信任:“你话当真?”
许清如点了点头:“当真。”
她话音刚落,便见许有德眉开眼笑起来,那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上几分。
只听许有德双手相握,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许清如问:“爹你疯了不成?”
父女俩谈话自然是在前院儿厅堂,本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并未避着人,房门打开着。
许茂听闻许清如回来,想也不想便迫不及待的赶来。
这两日他被许有德安排在一间铺子里打杂,说若是做得好了那间铺子便给他打理,今日铺子很忙,他累的满身的汗,本来浑身疲惫。
但刚进大门便听门房说小姐回家的事儿,便毫无顾忌的冲动跑来,很凑巧的听到父女俩的谈话。
许茂心中苦涩,最后趁着无人发现之前,灰溜溜的离开了。
在听闻许清如已成过亲时,他满心惆怅,但这么些时日过去,他也想清楚了。
便是嫁过人又如何,她若未曾嫁过人,自己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她那等仙姿的女子,现下这等情况,却反而让他生出胆子奢求一回。
他没资格嫌弃她,若是他也不嫌弃自己,他定然对她好……
然而这样的想法和思念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一来他每日都要去铺子忙得很,二来此时他不好委托父母直接跟伯父提起,此时必然还是要先征求许清如同意才行。
但他哪想到,自己这般匆匆跑过来,却听到那番话。
堂妹她,又要嫁人了,还是先前的郎君,她看上去甚是欢喜的男子。
心中忧伤郁闷之下,许茂当天下午没去铺子,却是进了花楼放肆了一回。
他从未有这般放肆的时候,以前家里穷的饭都吃不起,别说进花楼消遣了。
许茂是进了花楼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进了什么地方,本来心慌之下转身就要走,却被两个衣着裸露的女子拦住,他红着脸不敢乱看亦不敢挣扎,便就这样被姑娘们架进了房间。
当晚许大老爷夫妇两个迟迟等不到儿子回来,便着急起来,生怕儿子出事,眼见着天上月亮越挂越高,夫妇俩忍不住去找了许有德。
许有德一听,自然也是担心不已,许茂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也是许家唯一的独苗苗了,当下也不耽搁,连忙招来了家丁出门去找人。
许茂被许家家丁架回去时已经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衣不蔽体且身上许多痕迹,实在不雅。
许大老爷见儿子这幅样子很是生气,当下便要打人,口中怒骂儿子没出息。
许有德却将他拦下,不甚在意道:“茂儿年纪也打了,想女人实在再正常不过,若不想他乱来也容易,早些娶房媳妇是正紧!”
许大老爷面露愁容,“媳妇哪那么好娶,人家好姑娘又如何能看得上我家茂儿?”
许有德哈哈大笑:“这不有我在呢么,明日便给你们买个宅子,再找媒人说说,这汤水县的媒人没若是知道茂儿是我许有德的亲侄儿,哪个不争着抢着给茂儿说媒?”
这倒也是。
许大老爷夫妇俩顿时一扫愁容,满心欢喜的期待起来。
儿子能说上媳妇,他们如何能不高兴?
若倒是儿媳再生个大胖小子,弟弟家这偌大家产便更加稳当了。
许大老爷对妻子道:“咱们如今也是有钱人了,不该再和先前那般扣扣索索小家子气,你明日去街上买两样首饰,好好捯饬捯饬,别给我兄弟丢脸才是!”
“好的好的!老爷说得对!”
许大夫妇俩却不曾想到,儿子许茂第二日醒来后忆起自己昨日荒唐,却是大受打击,甚至至此一蹶不振,不再上进不说,竟是开始日日醉宿花楼。
第40章
赵京钰在妆意阁喝下几杯凉茶, 方才安耐下激动的心情。
他其实心中清楚,许清如对他紧紧是有些浅薄的喜欢罢了, 他在她的眼神中看不到热切的期盼与爱恋。
但他清楚, 自己已经深深爱上那个女子, 爱入骨髓早已沉沦不能自拔。
所以明知道她的态度, 明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样,他仍旧循循善诱,想方设法的让她答应嫁给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拴住她, 将来无论出现什么变故, 她都只能是他的妻, 这辈子都别想逃掉了。
他承认自己的做法有些邪恶自私,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这个女子傻傻的认为他品性良善。
赵京钰架着妆意阁的骡子车回了汤梅村, 回到家才知道妹妹失踪多时。
原本愉悦的心情沉了下去。
但已经失踪这么久,就算再找也难了。
赵氏拉着儿子的手,愧疚伤怀道:“都怪我!”
赵京钰沉声道:“自责无用, 娘莫要再这般,免得伤了身子。”
赵氏抱着儿子嚎啕大哭一通,这些日子她一直憋着, 整日整夜的睡不好觉,现下靠着儿子的肩膀, 将心中所有煎熬尽数宣泄出来。
第二日,赵氏说:“看到你回来娘就放心了,今日便跟着娘一起去寺里拜拜佛, 保佑丝玉能平平安安的回来,那丫头若好好的,便是叫我这做娘的折寿十年,我也心甘情愿啊!”
母子两个去了清源寺,烧了香拜了佛又捐了些香油钱,赵氏难得大方一回,花几个铜板求签为女儿测凶吉。
临离开时,却被追出来的小和尚叫住。
“施主!施主!”
母子二人停下脚步转身,赵氏道:“敢问僧人何时?”
小和尚喘着气儿问:“敢问施主可有位家人,名叫赵丝玉的?”
赵氏闻言身子一震,眼泪霎时便开始往下掉,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女儿的消息。
赵京钰问小和尚:“僧人可是小的家妹下落?”
小和尚从袖口掏出一封信,“这是京城韩家送来的信,落款便是赵丝玉。”
赵京钰收了信,当场拆开念给母亲听。
信自然不是赵丝玉手写,她是不识字的,且也不是以她的口吻让他人代写的。
写信的应当是韩家的主人,看字体娟秀应当是女子书写。
信中与他们报了平安,并表示现下不方便送丝玉回来,但定然不让她受委屈,信中自爆了家门。
赵京钰虽然没听说过京城是否有个韩家,但看信中所言能看出是正经人家,便宽慰了母亲一番。
赵氏亦是松了口气,只要女儿平安她自然安心,只是多少挂念,连问几遍对方何时将丝玉送回来。
这事儿也算是奇了,无人得知赵丝玉那丫头是如何跑到京城韩家去的?毕竟汤水县这地方离京城距离遥远,便是骑马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赶到。
那样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是如何到了那地界儿去的?
赵京钰与母亲回了汤梅村,路上提起自己打算放弃科举的事,赵氏听了没急着生气,却是对此事缄口不言。
直到第二日她才表示,“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吧,我不想管了,经过你妹妹的事儿,我算是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管来管去管出仇来。”
赵京钰便松了口气,这事儿母亲都能松口,那与许家的亲事便能更轻松些。
他先前也考虑过,先糊弄着将亲成了,再将科举的事儿告知母亲赵氏,却又考虑着若是这样做,母亲的性子大抵会迁怒珍珍,便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这日午饭刚过,一辆马车进了汤梅村,径直停在赵家小院儿前。
不少村民过来凑热闹,对马车里坐着的人很好奇,不为别的,只是这马车还有驾车的车夫,叫人光是瞧着都不想一般人家。
车夫走到赵家门前敲门。
马车内,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冯东明生无可恋,面色蜡黄直泛白眼。
这一路从顺德县过来,他当真是吃了太多苦,乡下小路不够平坦,饶是马车布置的再舒适,一路上的颠簸也让人无力承受,欲生欲死!
冯东明是来给赵京钰送银子的。
先前他在赵京钰那里买了首诗,虽然因此吃糠咽菜好些日子,但却越看越觉得那首花大价钱买来的诗极好。
倒并不能算精妙绝伦,但比当朝许多名儒也是差不了哪儿去,且这样的诗他用起来才更称手,若赵京钰作出来的真是千古名句,他反倒是不敢用了。
有件事说来也是妙,赵京钰像是算准了似的,临走时二人道别,他留下一句若还想买诗,尽管去汤梅村找他。
回去之后,冯东明将诗拿给父亲一看,冯知县赞不绝口。
冯知县比儿子见识多,心想不若就多从同一人手里多买几首诗回来,这样一来让事情更加不易败露,二来他听说有些文人能从字里行间窥探出作者风格性情,若出自同一人之手,便不需要担忧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