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有德一见着侄子许茂便开始念叨自个儿闺女许清如。
这日临近晌午时分,门房冲进前院儿寻到老爷,激动道:“小姐回来了!老爷,小姐回来了!”
什么?!
许有德嚯的起身,再也顾不了其他,快步出了门,就见自个儿那不孝女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将东西搬进前厅。
许清如见到许有德,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请罪道:“这么长时间过去爹可消气了?若消了气便给女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赏眼看一看女儿特意给您带回来的礼品特产?”
许有德余光偷偷打量闺女,见她没伤着只是瞧着消瘦了些,便松了口气。
随后故作不屑的哼了声,挥开闺女冷脸道:“既然走都走了你还回来作甚?你不是早就忘了自个儿还有个爹了么?”
谱是摆足了谱,却又担心自个儿这脾气不咋地的亲闺女当真甩手走了,便忍不住朝她扫了眼,被抓个正着便咳嗽一声:“算了,我也懒得跟你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现下既然回来了,便老老实实回家住着,别再乱跑了。”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整天乱跑个什么劲儿?还有言竹,他也跟你回来了吧?怎的?直到外面苦了?”
“此番言竹并未与我一同回来,另则有件事我需与父亲说一说……我与言竹的婚事就此作废了,劳烦您将我与他和离的消息传出去,好歹不能让人继续误以为言竹是咱家赘婿才是。”
“你!”许有德又是一阵气血上涌,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闺女,抖着手许久才说出话来,“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子将话撂这儿,我闺女哪能容得别人这般轻贱?那姓赵的臭小子最好一辈子别回汤水县,否则定叫他尝尝老子的手段,有他好受的!”
许清如:“……”
合着您老到现在还没想通?当真是犯蠢而不知自!
许清如坐了三天的马车赶回来,不顾自个儿先休息一阵缓缓,第一时间便回家来给老头子报平安,此时当真是想甩袖走人!
许有德见闺女一脸不认同自个儿的神色,心里那叫一个酸,眼珠儿一转便威胁道:“你可知爹近日寻回了你大伯父,你大伯父膝下有一子,你若是再这般你听话任意妄为,休怪我将家中产业尽数给了你堂兄,你这般忤逆,一个子儿也别想得着!”
许清如嗤笑一声,对家产不家产这事儿完全不在意,口中道:“怪不得爹这般态度,女儿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半句关心不说,却是全然不将情面的威胁上了,原来是有了侄子便有了底气。”
说着转身往外走去,对身后的老头子摆摆手,“家产是您的随您如何,您若容不下我我便乖乖滚出去就是。”
许清如说着毫不留情的走了。
许有德自是指着她的背影口不择言的骂了一通,大抵就是‘上辈子作孽生了不孝女’之类。
这些话许清如早听得耳朵长茧,只当耳旁一阵风刮过。
钱管家连忙上前扶着自家老爷,生怕他太激动摔着!
与此同时,听闻未曾谋面的堂妹回家的消息,许茂紧赶慢赶赶回来,走到大门前正好听到许父喊出那句‘将家中产业尽数给了你堂兄’,许茂心中自然欢喜,但也知道这时候出面定然尴尬,便想着要不要躲一躲。
随后却与踏出家门的堂妹许清如撞了个正面!
许茂回房时,许杨氏见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道儿子定然是也知道了堂妹回来的事。
她拉着儿子走到隐蔽的位置,对他道:“便是你堂妹回来你也无需担忧,左右这偌大的家产也不可能由个小丫头片子继承,再说……”
许杨氏谨慎的瞧了瞧四周无人,附到许茂耳边放低了声音道:“那丫头又不是许家血脉,你现在才是许家唯一的根儿,想来你伯伯只要不糊涂,也知道这家产该给谁,且安心等着就是。”
许茂承袭了许家人的相貌,一家人包括许有德在内,各个儿的小眼睛葱头鼻,一家人没一个算得上好看的。
许茂因身材纤瘦,瞧着倒是不丑,却也勉强算是容貌平平,加上家里穷困潦倒,他今年已经二十虚岁,却仍旧没能娶上媳妇。
那仙女般姿容的女子似还在许茂眼前,方才那惊鸿一瞥,让他到现在还未回过神来。
他从来没见过那般好看的女子。
听到母亲这样说,他目光一闪,问道:“母亲这话何意?”
提起陈年往事,许杨氏不由叹息,“当年家里揭不开锅,你祖父先是将你几个姑姑买了,最后逼不得已将你三伯送进宫里做了……哎,当时你三伯才不过才七八岁,至此便绝了后,哪能有闺女呦!”
许茂咋舌,“还有这等事儿?那、那堂妹是?”
许杨氏道:“谁知道?这等事儿不提也罢,咱们如今寄人篱下,便当做不晓得这回事,这事丑事不宜招摇,咱们得顾忌着你三伯脸面,不能往外说,好歹你三伯也是一方首富呐,脸面还是要的!”
许杨氏一家来到汤水县,见到弟弟如今竟是发达了,住着高门大户的院子,家里还养着好些奴仆,便知道他们投奔对了人,往后这日子是有指望了。
许茂讷讷应下,心思却早已不知飞向何方。
*
许清如前脚刚回妆意阁,许有德遣的人后脚就跟了进来。
“小姐,老爷说晚上府里设家宴,叫您回去认一认人。”
许清如道:“你回去跟老爷说我晚饭前回去就是。”
父女俩闹别扭归闹别扭,她也不是真不懂事儿的,既然父亲寻回来大伯一家,论礼数她还是该回去见见人的。
只是她刚回来,行李不曾收拾也罢,总该先看看妆意阁现下生意如何。
让剩儿将自个儿带回来的货摆上货架,又将库存清点一番,当初她进的货很多,却没想到短短不到半月的功夫,许多品种竟已经买断了货。
再轻点一番账本,进账亦是不少,核算下来纯利润挣了近二百两,这利润可以说相当可观了,便是将账本拿到许有德面前,恐怕他也要惊掉下巴了!
当初临走前才想起铺子里没有账房先生支撑,便让剩儿把珍宝坊的账房请来帮忙,这位账房先生记账还是按照老方法记的,许清如头疼的看着凌乱的账目,心想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忙了。
剩儿在禀报铺子各项杂事时,特意提到赵家老夫人来过不止一次,都是打听许清如回来否。
许清如便写了封报平安的信,让剩儿找人送去汤梅村。
到了晚上,她便带着翠儿又回了许府中。
回到府中才知道,原来爱折腾的许老爷竟是请了不少客人来,其中少不得郝知县和一些汤水县有名的富户,其中便包括宋家。
宴席上自然着重向众人介绍许大老爷一家,自是一番宾主尽欢。
许清如独自坐在安静坐着,专心填肚子,她这趟出行算是尽了兴,唯一不尽兴的便是没机会品尝美食,一路风餐露宿,算是许久没吃到好东西了。
如今见满桌珍馐,自然便敞开了肚子吃个尽兴。
然而她却不知自个儿这模样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却是另一番情形。
宋家二少爷宋常德看着那抹落寞的身影,心里觉得解气极了,想到自个儿之前被许清如坑了一把,叫那姓张的铁匠抓去当街羞辱一通,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丢脸的不只是他,他们整个宋家都因为这件事,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料谈资,父亲及两位兄弟这段时间亦是对他没半点儿好脸色,日子可谓是难过至极。
现下见许家有了男丁,许有德还特意为亲侄子大肆操办接风宴,如今私下里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猜测,许有德怕是要放弃不成器的亲闺女,将家业交给侄子了。
另则亦有传言私下传,说许清如此番抛下一切追随赵举人,奈何人家赵举人早已受不了她,坚持将她抛下。
她如今家产无望,又是个招人诟病的弃妇,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大快人心!
许清如感觉眼前多了片阴影,抬头便看见宋家二少那张笑的很是猥琐欠揍的脸,觉得扫兴便起身打算回自个儿的二院吃去。
结果就被宋二少拦住了去路。
许清如抬了抬眼,“好狗不当道儿。”
宋常德笑容扭曲,眼中带着几分恶毒,“许小姐现下混到这种地步,却是连狗都不如,我看你不如学人家那贞洁烈妇,自行浸了猪笼,方不丢你们许家脸面。”
许清如皱眉,心情很是不佳,冷笑道:“那宋二少是不是也该下油锅了?我好歹是成了亲的,便是如今和离也是名正言顺,不像你这等偷鸡摸狗之人,惯爱勾搭人家已经成了亲的妇人,过后还不敢认账做缩头乌龟躲起来,你这等人不像是男人,丑陋的嘴脸与污水里的癞□□颇为相似。”
一通不带脏字儿的辱骂,引来了其他客人围观。
宋二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倒是第一次亲自见识到许清如这般牙尖嘴利,以往听妹妹说起他还不屑,心想许清如这等蠢货能有多厉害?
现如今却是亲自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