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微微心动:“你呢?”
赵京钰浅浅勾唇,面上带着几分温柔的意味:“我自然还是想回去,看看母亲身子如何。”
许清如想了想,认命到:“那我便跟你一起回去吧。”
哪有三朝回门女婿、不,儿媳不去的道理?
歇息片刻后,她吩咐继续赶路,最好争取在午饭前赶到,午饭后抓紧回转,应当能在天黑前回到家。
只是恐怕今日这顿午饭不太好吃。
“这是什么破路,真糟心死了!”一行人正欲再度启程,却闻一声娇呵传来。
同时一辆马车从许清如车窗侧面过去,两辆马车都拉开了帘子,她与对面马车中的人目光相接。
对面马车中坐着两个人,都是年轻的小姐。
其中一位许清如是有记忆的,便是宋家的四小姐,昨日她在酒楼遇见的宋夫人的女儿,自然也是宋二少的亲妹妹。
真是赶巧了,她跟宋家的人可真是有些缘份。
宋二少与宋夫人在包厢的对话再次印入许清如脑中,她伸手刚要拉下窗帘来个眼不见为净,对方却比她更快一步。
宋四小姐冷冷的‘哼’了声,把面前的车窗帘子拉了起来。
许清如:“……”
许清如无甚所谓的让车夫放慢速度,叫对方先行,前方路不够宽敞,若互不相让恐怕谁都别想走了。
她赶时间,没空与人争执。
况且前面没多久就是岔路,宋四小姐应当要去右边的清源寺,她记得清源寺旁边好像有个梅林,胖胖现下梅花应该开的正好。而她则是要往左走下乡去往汤梅县。
果然,没多久两辆马车便在岔路分别而行
宋家的马车内坐着的两位小姐,分别是宋四小姐宋玉莲和甘小姐甘婉。
甘婉原本了无趣味,她自小住在州府外祖父家中被当成大家闺秀娇养长大,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只不过她父亲原是外祖父家的家丁,父亲家穷困潦倒,这么些年全靠外祖母接济,幸而她自小便被接去外祖父家。
不过前段时间父母非要将她接回义德县家中,并为她安排了与宋家这场叫她瞧不上眼的亲事。
一路上宋玉莲话多的像苍蝇般‘嗡嗡’吵人,甘婉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已然很不耐烦,可这位宋家小姐实在不会看人眼色,一路上兴致勃勃的说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甘婉自小教养好,所以即使不耐也不会直接说出来,又见宋玉莲不懂看人脸色,只好能忍则忍。
可当马车路过这片空地时,甘婉看着窗外的视线中闯入一道骑马的男子身影。
她目光落在男子脸上,久久不能移开,即使在州府,她也从未见过这般英俊的男子,不仅仅是长得好,还有那周身淡雅如泉水的气质,好似周遭一切骤然失色,只独剩这一抹颜色。
这下叫甘婉烦恼的宋四小姐的抱怨声,当真是如烟雾被风吹散般消弭与耳畔了。
世间竟真有这般美好的男子……
甘婉愣愣出神,骑马男子大概感觉到,视线朝她这边扫了眼,然后淡漠移开。
直到宋玉莲拉上车窗帘子,甘婉才回过神来,看着气愤的宋玉莲道:“你怎么了?”
宋玉莲解释道:“刚才马车中那人,甘小姐千万莫要靠近她!”
甘婉疑惑:“为何?”
宋玉莲冷哼一声,泄愤般道:“那可是我们汤水县出了名的蛮横,不过仗着家里有些钱财,便目中无人,肆意妄为!也不想想,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户,凭什么这般嚣张!”
甘婉没应声,因为宋家也不过是个商户,她其实也是看不上这等沾满了铜臭味的人家的,若不是家中破落这些年欠下不少钱财,宋家又答应给一笔丰厚的彩礼,她父母又怎么会同意等亲事?
而宋玉莲为了取信与甘小姐,却是嗒吧嗒吧的把许家的烂事全部抖落了出来。
这下甘婉惊讶的瞪大眼睛:“小小商人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强迫举人入赘?”
宋玉莲道:“谁知道私底下是怎样肮脏的算计人赵家的!”
甘婉心中一动,脑中浮现那道骑马的身影,问道:“方才许家马车前骑马的男子是……”
宋玉莲道:“那可不就是赵举人么!那般玉树临风的男子却生生叫许家给糟践了!”
甘婉一怔,清秀的眉眼中染上失望之色,勉强应了声,便不再接话。直至到了清源寺,见到梅林梅花雨纷飞的绝美景色也是兴致缺缺,失了原本看美景的趣味。
等到回去的路上,因赏了美景而心情尚且激动欢欣的宋玉莲再次提到许家,却不是说坏话泄愤,而是与甘婉介绍许家有多少奇珍异宝。
例如那满池塘的异品种观赏鱼,还有花圃中所种的花朵与绿叶同色的菊花,以及院中铺的鹅卵石。
这些却让甘婉不甚在意,唯一让人产生点儿趣味的大抵只有绿色菊花罢了,听着宋玉莲赞叹又妒忌的语气,甘婉只觉得果然是小地方的商户小姐,在她看来简直宛若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妞般可笑。
更可笑的是母亲竟真要把她嫁给这样的人家。
但随后她却心念一动,神使鬼差的问道:“既如此,不知有没有机会去许家瞧一瞧那些‘奇珍异宝’呢?”
甘小姐的要求宋玉莲自不会,也不敢拒绝,连忙应道:“自然可以,若是听闻甘婉姐姐大驾光临,许家恐怕觉得十分有面呢!”
甘婉浅笑道:“那就劳烦妹妹安排了。”
……
临近午时,汤梅村终于到了汤梅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村子,许清如预料中被围观的情形却并未发生。
农忙时节,临近午时,村子里却人际稀少。
难不成是务农未归?
一行人自然无暇管别人归没归家,由赵京钰这个主人家带路,一路径直走到赵家门前。
却见赵家门前围了两圈人,正在瞧热闹。多数人都是刚从地里回来,身上沾了泥巴污渍,许清如吩咐车夫停下,下了马车走过去,便听见一妇人正扯着嗓门儿喊叫。
“大家伙儿都来看看这杀千刀的赵氏啊!自己儿子入赘了地主家,便不拿正眼看人啦,我不过朝她借两个钱给我家百生交学费,她却是硬要生生断了我家百生前途!生生断了咱汤梅村的前途!”
“她就是要逼死我们老王家,自个儿儿子不能入仕便看不惯别人家儿子有前途!想当初她家言竹进京赶考时,我家当家的把全部积蓄拿给他当路费,如今却是白眼狼恩将仇报!”
“大家都来悄悄这缺德的赵家,为我儿评评理啊!”
王家婆娘一个时辰前便坐在赵家门前叫骂,如今嗓门已哑却气势不减,原本在村里忙了一早上的村民本该回家吃了午饭再下田,此时却都聚在这儿瞧起热闹来。
但这王家婆娘虽早有筹谋请来了理正帮忙,奈何赵氏始终进步大门不出来。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村里来了豪气的马车,而马车前头正是骑着马回家的赵家大儿。别说,赵家小子换上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别提多有气势了!
看来果然如王家婆娘所说,这赵家如今攀上许家,的确是发达了!
原本围着王家婆娘的人,纷纷扭头朝赵京钰看来,并议论不止。
不过这些村民虽说羡慕赵家发达,却又暗道可惜,这些村民与赵家毗邻而居十几年,都是亲眼看着赵氏一个寡妇硬生生拉扯出个读书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眼见着赵家小子有出息考中了举人,却转头被县城的许家招去做了赘婿生生断了前途,关键是赵京钰乃赵家独子,唯一的男丁,就这么入赘,算是断了香火绝了户了!
富贵又如何,不过是一时的,原本他们羡慕的同时,也是有些可怜赵家。
不过之所以可怜是因为这些村民没想过赵京钰入赘的何等有钱的人家!
眼见着那牛车后一箱箱的回门礼,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民哪有不眼红的,再见从豪气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如花似玉,漂亮的跟仙子一般的美人,村里汉子们纷纷看直了眼,村妇们亦是惊奇!
先前大伙都在传,说许家的闺女恐怕是个丑陋没人要的,不然能这般强抢了赵家小郎君做赘婿?
如今见到,自是不敢相信这般漂亮的姑娘便是那许家的小姐!这般人物,与赵家小郎君站在一起属实般配,叫人忍不住赞叹一句郎才女貌!
说起赵京钰,他的美名早已传遍附近的乡镇,谁不知道汤梅村有个小郎君,不仅出息,长得也是极好。
据说赵京钰刚成年时,赵家不知被多少没人踏破了门槛,其中自然步伐地主老财,甚至连隔壁村的张地主家也来求过亲,虽说张地主家的闺女长得磕碜些,但人家却是愿意为自家闺女出五十两的嫁妆呢!
只不过赵氏倔的很,明明自家已经家徒四壁,却偏不愿在儿子的婚事上有丝毫讲究,若非如此,赵家小郎君岂能让县城的许家有机会招做赘婿?
村民们心思如何复杂不提,这时还想再劝赵氏出来面谈的理正已然察觉到异常,理正原是收了王家的礼才来的,心自然偏向王家,如今察觉情况,便提醒了还全然沉浸在撒泼叫骂中的王家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