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定不会罚他,再怎么说自个儿也算是许家的亲家不是?
这帮工倒是没说谎,他不仅是赵家亲戚,还是近亲!他是赵京钰的表哥,赵氏的亲外甥,名唤周言诚。
周言诚被打了棍子丢出庄子后,便回家跟父母诉了委屈,周言诚娘一听自然生气,被儿子怂恿一通当天下午便带着丈夫赶去汤梅村找赵氏说理去了。
而赵氏此时正冷脸背身躺在床上,儿子女儿做好了午饭端到床头她也不吃,劝急了便说“自个儿饿死在床上最好,刚好叫那些不肖子称了心!”
若问她妹妹亲事,她便不是破口大骂就是砸东西,却始终不愿正面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京钰转头问妹妹,赵丝玉便哭,同样是不愿说。
一时间叫赵京钰无可奈何,这还是赵氏第一次对他这般蛮不讲理。
到了第二日中午,赵氏依旧绝食,赵京钰劝不动便沉下脸来,站在母亲床边冷声道:“母亲非要这般作践自个儿,叫我这做儿子的不能奈何,便只能担了不孝名声从此绝了科举之心,在许家做个账房先生罢了!”
说罢,他也不管自己母亲作何反应,便转身绝绝离去。
叫赵氏气得直重重拍打床板,气急恨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这不争气的种生下来!”
赵京钰出门透了口气,在田埂转了转到了傍晚才回去,结果刚一进门就见自个儿母亲正拿着扫帚打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那扫帚往两道眼熟的身影上招呼,打的两人抱头鼠窜,边打人嘴上还不留情的骂骂咧咧。
多少年了!赵京钰多少年没见过母亲这般彪悍的模样了!
这些年赵氏总是自持是读书人的娘,便也跟儿子学了几分斯文委婉,但其实她骨子里还是个泼辣妇人,一个早年丧夫的寡妇,她若不泼辣这么些年早被欺负惨了,家产都保不住还能培养出个举人出来?
这几日她也是气急了,懒得管顾自个儿举人娘的形象,况且唯一的儿子都入赘给人家了,她还顾个狗屁形象!
此番一阵撒泼打人,倒是格外酣畅淋漓!
第13章
等打跑了娘家兄长与嫂子后,赵氏拄着拐杖喘粗气,直觉眼前一阵黑,倒不是气得而是饿的,她已经足足两天没进食了,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等好过了些,就见到儿子正把碗举到她面前,温声道:“娘,吃些吧。”
赵氏却是无心进食,抓着儿子的袖子质问:“你晌午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便担了不孝的名声,从此绝了科举的心思’?难不成如今还能有转圜的余地不成?
虽则赵氏自个儿都觉得渺茫,但关乎儿子前程,她难免还是抱了些妄想。
赵京钰抿唇沉吟,见母亲实在着急,便松了口:“等恩师回来,或许还有些转圜的余地,不过儿子也不能保证。”
赵氏一听,心情激动之下竟是再扛不住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就见儿子已收拾好东西坐在她床前,见她睁眼便道:“娘,儿子该回许家了。”
赵氏心一紧。
赵京钰无奈道:“娘需养好身子,才能见着儿子登科入仕的那日,另则丝丝的亲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年纪尚小,娘不该为了些银子就将她早早定了人家。”
说到此,赵氏如今心情平顺些倒是愿意为儿子解释一二:“你别想太多,丝丝是我亲闺女我自是不会太苛待她,那家人是隔壁县姓蔡的人家,那家的小子跟你妹子就差了一岁,蔡家当家在县衙做捕快,将来那小子也能承袭他老子的位子……若不是看上你这个大舅子将来前途光明,人家怎会看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赵京钰闻言沉默稍许。
只听赵氏又解释道:“提前收下人家的定亲前是我不对,但也是没得办法,况且将来你若是登科及第那么几两银子岂不是轻易就能还了,左右丝丝才十岁,少说也得再等个五六年的才能嫁过去不是?”
与家里人告别后,赵京钰便又骑上来时的马回县城去。
却说他双腿先前被磨得一片狼藉,起了泡也磨破了皮,这不到两天的功夫还尚未结痂,这一路骑马回去等到了许府已是疼的失了知觉。
他自个儿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是叫许清如发现了些端倪,瞧见他裤腿上沾染的血水,吓得惊呼一声连忙让人叫了大夫来瞧,大夫来检查一番开了药,赵京钰才不得已道出实情。
许清如瞧着下人拿出来的染血的里裤,心脏直抽抽,心道这人对自己也太狠了,太能忍了些,难不成没有痛感不成?
没有痛觉自然是不可能,为何不说?他却连自己也无从解释。
大概是这种身体上的刺痛让他感受到隐秘的刺激?相比之下痛苦倒是没那么明显了。
况且他实在喜欢骑马奔行的畅快!回汤梅村时随马车而行走的慢,等到了家门前也不说出情况,大概就是暗搓搓计划着回城时能有御马奔腾的机会。
回来这一路他不管腿伤,只用力朝马屁股挥着鞭子迎风疾行的感觉,让他直到这会儿仍旧心潮澎湃,觉得恣意畅快的不能自己!
等许清如送走了大夫进屋,见赵京钰靠坐在床上,正手里握着本书惬意阅读,他又容貌俊逸像极了书中所描述的翩翩君子模样,但偏偏奈何……许清如看向他叉开的两条修长大腿,虽知不合时宜却仍旧无法忍住的眼底染了笑意。
赵京钰自书中抬起头来看她,闭了闭双眼认命道:“想笑便笑吧!”
许清如于是毫不客气的笑了个畅快,笑完调侃:“看来郎君要卧床几日了,需不需要妾身将您的书房搬来,以便解闷?”
赵京钰勾了勾唇:“倒也不必那般麻烦,先搬些来读,等我看完再将其他的搬来也可。”
许清如笑道:“你倒是口气大!”
那么多书怎可能几天就读完?
赵京钰只笑了笑,不言。
许清如果真让人把书房近半的书搬到赵京钰床前,堆了一摞又一摞,叫荷儿见了眼皮直跳,跟在主子身后连连道,“小姐搬得太多了,搬这么多作甚,姑爷必定看不完的到时候还得往回搬!”
荷儿没瞧见,自家小姐被说动后偷偷朝姑爷看了眼,见姑爷面色坦然,便挑了挑眉也不做声,只眼睁睁看着那书一摞摞堆到姑爷床前,直至书房被搬空了一半方才停下。
直至次日,赵京钰又叫人把书房剩下的那半书搬来,许清如总算难掩惊奇,询问道:“这么些,你不到一天就读完了?”
就算浑身长眼睛也做不到这般快吧?怎么看怎么都想忽悠人的!
赵京钰淡定解释:“这些书并不算什么珍贵书籍,大部分我在老师那里都读过,只需翻找翻找看看是否有未看过的游记杂记之类,做无聊消遣罢了。”
许清如:“……那你为何让人把书都搬来?自个儿去书房找不是更方便些么?”
赵京钰:“大夫叮嘱过,我现在不宜走路。”
忽然变得这么娇贵的么。
许清如心情复杂,因为她觉得自个儿像是被耍了,偏偏赵京钰看向她的目光温和却没什么诓骗了人后的得意,实在叫人抓不住把柄。
此后两日,许府的两位主子各忙各的,姑爷读书一读一整天,小姐亦是把自个儿管在前院儿书房,扬言要帮老爷整理账本。
许大小姐有没有那个能力整理账本下人们心里有数,只辛妈妈和钱管家见自家小姐忽然这般上进,感动的直流眼泪!若不是因着男女有别,这两个老家伙恐怕要抱头痛哭一回了!
只要小姐知道上进,许府就有望了!
而辛妈妈感动之后又是一阵心疼,认定小姐定然是在赵氏那里受了打击,才忽然变了性情的。
这下便更是看姑爷不顺眼起来,只奈何她身为下人自然不敢跟主子撂脸,便只能憋在心里,每每见到姑爷脸色便僵硬些,做不出真诚的笑脸来。
日子一晃眼便到了踏青节前日,赵京钰大腿的伤也经过这几日修养好了许多,伤口已经结痂。
不过许清如却是从头到尾没见过他伤的究竟如何严重,毕竟伤在私密处,她自然得顾忌男女之防,伤口已经愈合结痂还是大夫告诉她的。
到了晚上,两人仍旧各睡各的床,辛妈妈瞧着两人这情况,每每担忧的盯着许清如欲言又止。
许清如知道辛妈妈的心思,却刻意视而不见,有时眼见辛妈妈忍不住要开口了,便在她没来得及开口前岔开话题把她支开。
说起来,对付辛妈妈可比对付许老爷容易多了!
这日与往常一样,许清如照旧在书房做账本,因被难题难住许久,愁眉紧锁的思索着,因太过专注所以连荷儿进来告诉她姑爷来了的事都全然不知。
一双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指着账本一处细节,被提醒的许清如恍然大悟,被人简单指点一番总算知道了错在何处!
她正欲抬头悄悄是哪个好心人帮了自个儿一把,却听上方传来一道温润如泉的嗓音道,“这账本是你做的?”
这下不用抬头,她已知道对方是谁了,便点头应道:“是啊,忙了好些天总算要收尾,还当自个儿能松口气,没想到卡在了末尾出迟迟不能收工,若非你指点出错处,恐怕我会因这点不合理处白费了这几日的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