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随意点了点对面的座椅:“怕什么,我不打你们,叫你们坐就坐。”
荷儿往翠儿身边靠了靠,小心回答:“谢小姐。”
显然翠儿胆子更大些,拉着荷儿一同上前,在许清如对面坐下。
许清如将桌上的瓜果往两人面前推了推,微笑着问:“你这个丫头为什么不怕我?”
翠儿笑道:“翠儿也怕,不过小姐打人也不是很疼。”
许清如:“……”
恐怕是挨打挨多了,不仅不怕责罚,竟还能有心思品味疼不疼来。
歇息时,许清如和气的逗着两个丫鬟,也让两人慢慢放松几分,敢往瓜果盘子里伸手了,自然所有大胆的举动全都得翠儿先做,荷儿才敢跟着做。
就楼下,掌柜正擦着汗跟眼前两位贵客解释:“宋二少,真的不是我刻意而为,只是我们许家大小姐一眼就看上那个包间,压迫进去,小姐的脾气二位想来也知晓一二,您说我这个小掌柜如何敢得罪?”
“你们家小姐?许清如?”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长相普通。
这二人是宋家母子,宋二少和打扮得体的中年妇人宋刘氏,今日特意订了最好的包厢来给儿子相面的。
听闻掌柜的话后,宋刘氏从儿子身后站出来讽道:“强占别人事先定下的包厢,这的确是许家的缺德大小姐能做出的事儿,只我们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今日必要讨个说法!你叫许清如那泼皮丫头亲自来跟我们道歉!”
掌柜的哪敢,他明知道这二位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即使如此刚才大小姐随意指了间包间他不敢提醒一下。
谁都能得罪,许大小姐绝对不能得罪,因为许家的掌柜们都知道,老爷从来精明的很,唯独在这唯一的闺女身上那是全然不讲道理的宠着。
得罪大小姐,他饭碗还想不想要了?
当下只得跟宋家人求饶告罪。
宋二少原本并没做声,直到他余光扫到那抹明艳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他伸手拉了拉母亲,挡在母亲面前对掌柜客气道:“不怪掌柜,本来就是我们来迟了,清如小姐算不上占我们的位置,掌柜再给我们找个包厢才是。”
掌柜一听,宛若遇到救星,连连应是,转头让小二给两位客人安排靠窗的好包厢,并表示免掉宋家母子的费用权当赔罪。
宋刘氏在外人面前自然不好驳了儿子面子,等掌柜一走,她放低了声不满道:“咱们家是缺这点钱不成?今日相面的甘家小姐的祖父是州府的大儒,那般高贵的人家咱们怎么能怠慢?你莫不是还对那泼皮丫头念念不忘?”
宋二少低头,神色似有落寞:“娘,别说了。”
此时,许清如刚好从这母子二人面前走过,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原本她并未在意,没有将这位夫人口中的‘泼皮丫头’与自个儿对号入座,直到注意到那年轻男子神色复杂的盯着她。
许清如被这人盯得直起鸡皮疙瘩,心里猜想莫不是遇到了流氓?于是加快了脚步出了店门。
直到离开后,许清如才后知后觉的觉得那人似乎有些眼熟,她想不起来就问两个丫头。
荷儿问:“小姐不记得宋二少了吗?”
许清如了然,看来的确是原身有过交集的人,于是道:“宋二少么?我是觉得有些眼熟,但忘了是那号人。”
荷儿无奈解释与自家小姐听:“宋家曾遣了媒婆来咱们府上提亲,但老爷那会儿一心想招赘钱管家的小儿子,所以拒了,不过前段时间小姐出门时见过宋二少的。”
原来是不熟的人,那依照原身的性子,记不住实属正常不过了。
离开酒楼后,许清如刚要说不逛了回去,却发现自己在街上随意淘到,觉得有些意境的小猫木雕忘拿了,说来不过是几文钱买的小玩意儿,丢了也就丢了,但她却意外喜欢,离开酒楼也没几步的距离,便回转身去拿。
考虑到两个丫鬟拎着东西不方便,就让两人在原地等。
掌柜见到她自然百般殷勤,等许清如说了来意,掌柜却为难起来:“可是方才那间包厢已有新客进去,若不然我去替小姐找找看?”
许清如:“这么快就有新客进去了?”
掌柜道:“是宋夫人和宋二公子,刚才特意吩咐不许人进去打扰,我瞧着像是在等候贵客……”
许清如问:“他们的贵客已经来了么?”
掌柜答道:“倒还没来。”
许清如笑了笑:“那便好,我东西掉了想来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寻了自己的东西便出来应当不会打扰到他们,掌柜若不方便出面,便我自己去好了。”
掌柜十分为难:“这……”
刚才宋家母子对大小姐口不择言的话仍旧清晰,小姐若是亲自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掌柜万分担忧,许清如已转身上楼。
走到方才的包厢前,正要打声招呼,却听里面二人提到她的名字,她不过迟疑了一瞬,就听到下面的恶语。
“……许家那泼丫头如何能配得上你,别说如今还有甘家这等高门户的女子等着相看,便是没有那甘小姐,娘也是不会允许你娶了那个泼妇的!她要是真嫁到咱家来,咱家还能有安生日子过?我儿当清醒些,莫要被那泼皮丫头的狐媚长相迷了心智才是!”宋刘氏尽力规劝着自己的二儿子,而提到许清如时,却是满满的鄙夷。
许家再有钱,也不过是跟汤水县这破烂地方的小门户比,真到了州府,许家那点家底也是不够看的。
许家小姐如何能跟甘家小姐相提并论,一个商贾之女,一个却是官家之女。便是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该选谁!
“娘,清如小姐已经成了亲,您为何又将我与她扯到一处?”
“娘还不是看你被那小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的,为你担忧!”
“您却是将儿子看得太简单了些。”
“怎么说?”
“您真当赵举人能踏踏实实的待在许家当赘婿?您可知赵京钰的恩师是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子的意思是,许家绑不住这赘婿,倒是许家境况如何还未可知,最好的结果便是和离,若许家真能安然无事,那儿子以侧室之位迎了已然残花败柳的许清如进门,当如何?”
包厢内母子两人隐秘交谈,却不知他们口中的许小姐正在门外将两人的话听了个全乎。
许清如转身下楼,权当自个儿没听见里面的对话,下了楼又嘱咐掌柜等客人走了再帮她把东西取出来,改天过来取。
到了傍晚回府,见辛妈妈果然让人又抬了张床摆在原来的床侧面,索性屋子宽敞,加了张床也不嫌逼仄。
本来是可以直接让姑爷在其他房间睡,但辛妈妈心思多,觉得小两口就算偶尔不同房,睡在一处感情也更好些。
小姐和姑爷的姻缘开始的不顺意,辛妈妈自然想多制造些机会让两人更亲近些。
而许清如则是根本没想到可以分房睡,她觉得分床已是过分的要求,若是再分房那心心念念想抱孙子的许有德估计得炸。
和赵京钰同桌用了晚膳之后,夜幕降临后,两人便各自洗漱,然后各自安息。
可喜可贺的是,赵京钰终于能睡床了,睡地铺到底不如睡床舒坦。
两人早早熄了灯歇息,只等第二日早早起床赶去汤梅村,过回门礼。
也不知明日会是个什么情形?
许清如觉得,她那位便宜婆婆,恐怕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第10章
清晨,露水未干的乡间小土路上,一辆马车正缓慢前行,马车前边是一男子骑着马,马车后方是拉礼箱牛车。
“停下!”车帘被一双玉手掀开,露出一张让人眼前一亮的明艳容颜,女子对车夫吩咐道。
小土路实在不平稳,坐马车的许清如被颠的七荤八素,实在受不住叫停了车夫,正欲下马吹吹风歇息一阵,刚挑开帘子,就听荷儿提醒道:“小姐,昨日下雨地上泥泞,免得脏了鞋子,您还是莫要下车,在马车上歇会儿吧。”
许清如看着在前面骑马悠闲散步的男人,难免妒忌。
这人明明是个穷苦农民,听说赵家可是连饭都吃不饱的贫困人家,结果这货居然会骑马!
先前他说时她还不信,如今见他真骑马起的四平八稳,她却是不得不信了。
春日阳光正好,马车找了个稍宽敞点的空地停下,拉开车窗帘子,微风带着花香钻进鼻尖,算是不可多得的美景了。
虽然时不时会有老农带着泥牛走过,也会有农妇大嗓门的吆喝从田地这头传到那头,但此情此景却意外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至少许清如是这么觉得的,至于其他人……例如荷儿快皱成麻花的眉头,足以说明一切。
赵京钰调转马头,因道路泥泞他也始终没下马,骑马并不比坐马车轻松,何况他于骑术一道也很生疏,双腿内侧被磨得隐隐疼痛,若不是觉得与女眷同坐马车多有不便,他也不会选择骑马。
他的骑术是恩师所教,因骑得少是以并不熟稔。赵京钰扯着缰绳使唤马儿来到马车窗前,“这里离汤梅村还有大半的路程,夫人若受不住便在此处歇息一阵,然后掉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