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是什么都不需要的。”
“他说只要母亲高兴,他就高兴。”
听完然儿所述,闻月泪水已彻底决堤。
她掩着唇,想以此掩饰自己的狼狈,可身体却像不听话似的,抖得不成样。
然儿知道母亲心中悲哀,握上她的肩,将她揽进怀中。
可即便如此,闻月的泪却根本止不住,她一遍遍地问自己,又控诉那个沉默的男人:“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
“母亲,现在知道,也不迟的。”
然儿垂首,同她四目相对,眼梢微微上扬。
茶肆二楼外的晚风,吹动他的白衣下摆,将他的发吹得细碎,衬得少年一颦一笑,皆是意气风发。他含笑道——
“今世附魂而来,便是为了撮合父亲母亲,叫我顺利出生的。”
然而,少年话音甫落。
自半空中忽有一阵疾风而来。
未等二人反应,已有人一身玄黑衣衫,身披大氅,立在茶肆凭栏之上。
一把龙引剑,横在母子二人交握的手下。
随后轻轻一挑,叠合的双手就这么被挑开了。
彼时,谢翊立在凭栏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二人。
晚霞余晖耀在他周身,为他镀上金光,恍若神祇降世。
他打量着少年,拧起的英眉,与方才少年神态如出一辙的意气风发。
转身跳下凭栏,谢翊眯着眼,语气严厉——
“混小子,我便猜到是你!”
第102章 未来
仗着母亲在此, 面对父亲威严, 然儿不卑不亢。
他昂起脑袋, “我的武功路数皆是父亲所教, 猜到也不奇怪。”
“你如何到了这世?”谢翊蹙眉, “难道是怀仁师傅给你指点了什么?”
“父亲猜得没错。”
“混账!”
谢翊蓦地瞪大眼,眼中已是怒火汹涌:“怀仁师傅的法子虽能应验, 但代价极大,无论何种皆会伤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这臭小子竟敢以伤魂为代价来此, 你疯了不成?!”
说完, 谢翊捏着剑把,作势就要往然儿脑门子上敲去。
然而, 那剑把尚未落上然儿脑袋,已被一双纤长白嫩的小手给拦住。
闻月红着眼, 嘟着唇, 威胁他:“你敢打?”
谢翊顿了一记,无奈咬着牙,收回了手。
临末了,他还不忘瞪了那臭小子一眼, 以示惩戒。
得了母亲的照拂, 然儿大胆得很。
他佯装叹了口气,同谢翊道:“父亲,我此行前来,实属无奈。”
“我怎未瞧出你丁点无奈?”谢翊反驳。
“这都要怪父亲。”
“怪我?”
“是啊。”
然儿一脸理所当然, 先是望了父亲一眼,又瞄了母亲一眼,诚恳道:“父亲动作未免忒慢了些,换做前世,我都已是母亲腹中一块骨肉了。可至今我尚未成形,父亲您说这事儿怪不怪您?若非我担心误着黄道吉日,也不至于伤魂来这世间一遭呐!”
“这话还算动听。”谢翊面上严厉之色逐渐缓和,他抱着剑,悄悄往闻月那儿去了一眼,托着下巴,佯装思索道:“我与你母亲,也确实该加快些进度叫你早日出生了。”
闻月哪不懂他此言何意,双颊蓦地红透了。
她警告他:“谢翊,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胡话呢!”
然儿掩着唇,在那儿偷笑。
须臾后,他走到父母身边,一手搭住一人,双手轻轻用力,两人便被他推到了一块儿。他拼命同谢翊使眼色,“父亲的话孩儿记住了。”
夕阳下,茶肆凭栏内。
三人靠在一块儿,欢声笑语不断。
只是,这跨越前世今生的三口团圆,终究是短暂的。
然儿同谢翊道:“父亲,我此行只能停留三日,还有三日便要离开了。”
谢翊蹙眉:“怎么这么快?”
谢翊虽平时待儿子严苛,但骨肉之情根本无法割舍。如今隔了一世,一家三口终在此刻得以团圆,三人皆是舍不下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然儿沉着眸,似有些失落。
闻月替然儿回答:“翠微寺的怀仁师傅只给了七日之期,先前在奉贤山庄为看护我,然儿已用去四日。而今,只剩这最后三日了。”
“父亲也别遗憾,不用念着孩儿。”少年拍拍胸膛,如男子汉似的,拿肩怂了记谢翊的肩,又看看闻月,浅浅勾起唇角:“父亲自来守信,既然方才都同我承诺了,那过不了多久,我们定能一家三口再团圆的。还有我那前世未出生的小弟、小妹,今世我们定都能碰头的。”
然儿把掌心横出来。
闻月将手递过去,含着笑说:“一定。”
谢翊也将大掌覆上母子叠合的手,郑重承诺,说:“一定。”
此刻,若风能听见人之心声,定会知道,三人皆已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今生今世,定要颠覆前世,不惜一切,换一家团圆。
夜幕降临,街灯辉煌。
眼见时候不早,然儿站起身,取过随身的剑,同父母抱拳:“父亲母亲,距离孩儿离去之日仅剩三天。孩儿尚有一桩重要之事未料理完成,还请父亲母亲见谅,容我先行一步。”
闻月心头一滞,“此刻就必须离开?”
然儿咬牙说:“是。”
闻月红着眼,长长望着他,满是不舍。
谢翊知晓她心中难过,拦在然儿跟前:“你打算做什么去?”
“我要用这宿主身份,做一些事。”然儿黑眸之中满是笃定。
既然不惜代价,来了这世上一遭,他又岂能白来。除却替自己完成与父母团圆之心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少年抬眸,与比他高了半个脑袋的父亲认真对视着。
他虽是年少,但目光中却锋芒难掩:“我来这世上四日,四处打听了不少父亲消息。若我猜得没错,经历过上一世那般惨痛的结局,父亲定然不会再愿意相信旁人了。”
毕竟是亲生父子,然儿了解谢翊为人。
他说:“在这世上的第一日,我就猜到父亲要做什么了。”
谢翊微眯起眼:“所以你想做什么?”
然儿未着急回答,只掸了掸自个儿的肩膀,打量着这身打扮。他唇梢扬起一抹得意笑靥,“既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奉贤山庄三少爷的身份,又岂能白费?”
他此言一出,闻月与谢翊已明了他心中所想,沉着眉不说话。
然儿继续道:“奉贤庄主乃性情之人,虽有意策反,但也是被逼无奈之举,若能游说于他,请他归顺父亲,借江湖之力,定能一举推翻这王朝。而今,我拥有这奉贤庄主三少爷的皮相,也拥有他部分记忆。奉贤庄主自来宠极这痴傻的三儿子,若能借他身份,劝说奉贤庄主投靠父亲,定会让父亲大事事半功倍。”
谢翊听完,沉眉犹豫:“江湖险恶,堪比朝堂,此举尚需从长计议。”
然儿却极力争取,“我已能在万人之前战胜父亲,父亲不必为我担心,大不了我便撒开腿跑了。”
“不成。”谢翊冷声拒绝,“这余下三日,你便好好待在你母亲身边。”
前世,闻月母子因他而深陷危险。
今世,难得的团圆机会,他决不能让然儿再为他以身犯险。
谢翊话音刚落,一双纤白的手握上了他的龙引剑。
闻月压着剑把,一点点用力,将谢翊拦在然儿跟前的剑拉下。
担心伤到她,谢翊主动收回了剑。
闻月见状,恳挚地抓住谢翊的手,抬起一双皎洁的杏眸,定定向他——
“谢翊,你让他去。”
闻月与然儿对视一眼,回头向谢翊:“然儿有这份心,你便该让他去。奉贤庄主若能归顺,定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即便他不愿,介于然儿此刻身份,他亦不会将它如何。”
她握紧他的手,情真意切:“谢翊,你不必犹豫,我们母子二人皆是不惧死的,我们信你,信你定会带我们再见曙光。”
然儿也跨前一步,走到谢翊面前:“父亲,请您相信儿子。”
谢翊哪禁得住母子二人这般软磨硬泡。
满腔的固执,都被彻底软化,最后只变成了无奈的一个“好”字。
然儿执着剑,跳上茶肆栏杆。
闻月生怕他落下去,惊得手脚并用,恨不得将然儿抱住。
这回反倒是谢翊冷静得很,一把抓过妻子的肩,牢牢将她摁在怀里,安慰他:“放心,然儿武艺不比我差,摔不着他的。”
闻月这才松了口气,安下心来,乖乖窝进他的怀抱。
临走前,然儿还不忘同二人招呼:“父亲母亲,若能及时游说奉贤庄主,我定回来同你们再聚。可若时间来不及,那今日,便算是家人告别了。今后你们莫念我,莫想我,毕竟未来我们还要再见的。”
然儿抬脚,运起轻功。
可离开不过须臾,他却似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
片刻后,他立在茶肆对面的屋檐,双手拢作喇叭状,甜甜地笑着,面朝对面的闻月和谢翊,提醒他们:“父亲母亲,万万别忘了承诺,定要叫我快些出生哪!”
这一回,两人谁都未再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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