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冯彧没回答, 反而问她:“那陛下待见摄政王么?”
元霄一想, 狠狠打了个寒颤,“朕该是能与他和平共处的。”
小声音不自觉就带了几分怂气,冯彧笑了。
小皇帝一走,师荼让所有人都散了, 干净利落得很, 乃至于锦华宫那位以为这是师荼在给他耍诈,叫人在外面探了好几次, 还放了只鸟试探了一下, 看到鸟安全飞走, 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安心放出信鸽, 眼看它飞出锦华宫地界, 忽然……
“嗖!”一支暗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信鸽啪地掉在地。
张太后:师荼,我草%¥#@&
“谁说守不住的?”
师荼冷哼一声,“桓煊, 你带前锋营轮流值守!”
“是!”桓煊斗志高昂,老妖婆敢勾结藩王害他玄风军,那他就要她所有信鸽的命,看她幽居深宫还能拿什么去勾结外臣?呵呵!
鸽子出不去,张太后只能找机会让人偷偷出去报信了,人去接头,那暴露的风险就大了,说不定师荼就等着她派人出去顺藤摸瓜呢!
天杀的师荼!张太后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谢瑜一宿未睡,他将信鸽脚上的所有竹管都收了起来,带回去研究。
谢瑶知道他会睡不着,特地给他备了些吃食送过去,看他将竹管里的纸条摆了一案几。
“阿瑜,别看了,这些都是密文,没有他们的密文书,是破解不出来的。过来,先吃点东西。今天你一天都没吃饭了。”
“密文书?”谢瑜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有他涉猎不到的东西。
谢瑶随手拿起一张纸条,耐心解释:“你看到这边的间隔没?通常来说,做密文一个数字分三组,第一组是页数,第二组是行数,第三组是这一行第几个字。天下书籍不知凡几,只有拿到它的密文书,才知道这些数字指代的到底是哪个字。”
谢瑜恍然大悟,能用这种方式传递书信,张太后与那人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就算这次弑君不是她主使的,她也该是知情者。
翌日一早,元霄还在立政殿逗那只受伤的白孔雀,谢瑜已经提着一坛子酒去了锦华宫。
张太后明显没睡好,一脸倦容地看着他手里那坛子酒。
“阿瑜是来看哀家笑话的?”
张太后声音有些幽怨,但谢瑜脸色却很平和,根本看不出昨天的事对他有任何影响。
“臣发现个好吃的东西,特地来给太后尝尝的。”
话音刚落,两个太监抬着一只暖锅进来,还搬来好多的菜。
“吃暖锅?”
“太后昨日到现在应该都没吃下什么东西,来尝尝这个,一定有胃口。”
张太后心头莫名有些情绪涌动,每个人都怕她会迁怒于他们,连心腹都战战兢兢,只求她不降罪,知道她在火头上,能避开的都避开了,哪里有谁真正关心过她饿没饿着,睡没睡好?
谢瑜挽起袖子,亲自开锅,将小皇帝炒制的锅底放进锅里,香辣味儿瞬间飘洒出来。
辣味是有些刺鼻,但香是真香,吃过一次,闻到这香味就得垂涎三尺。
水沸,谢瑜先替张太后唰了一片又薄又嫩的牛肉,放在蘸碟里。
那蘸碟是青椒炒制做的底,放上蒜末和小葱,还有炒制的白芝麻,将牛肉往蘸碟里一裹,瞬间食欲大增,张太后好奇吃了一片,入口,肉嫩,咸辣鲜香,说不出的滋味,味蕾像沉睡多年,忽然被打开了。
一口下去,汗珠便弥上额头。
“太后可受得住?”
“有点辣,但很入味儿!”
她还没吃过这么馋人的味道,昨日憋着的郁气都消散了几分。
谢瑜给她倒了酒,满满的荷叶清香。
“原来阿瑜记得哀家的口味。”
张太后一声叹息,顿觉这些年,身边的确少了个知冷知暖的贴心人。
“太后喜欢,就多饮几杯,一醉解千愁。”
张太后苦笑,倒也不再提那些失意事,痛痛快快吃了一顿美味,两个人说着体己话,不小心便喝得有些多了。
这酒里,谢瑜放了些能人更容易醉的药,没几杯,张太后便昏昏沉沉了。
“太后这里书好多,臣能看看么?”
“阿瑜喜欢,尽管拿去看便是。”
“不如太后帮臣找一本好看的?”
张太后摇晃着身子起身,谢瑜扶她过去,这本如何?那本怎样,一本一本试探,直到看到一本《岐黄药典》,张太后才说,“这本你不能碰!”
“为什么?”
“不能碰就是不能碰。”张太后有些生气了,随手拿了一本诗词,“这个适合你!”
谢瑜拿了,又扶她回来继续吃暖锅。
这一顿,张太后吃得甚是满足,叫红袖煮了醒酒汤,舒服地斜靠在美人榻上,懒洋洋的很是惬意。
“阿瑜这料是哪儿得的,很是特别呢。”
“太后若喜欢,回头,臣向皇上多讨些过来。”
“什么?小皇帝的?”张太后猛地坐起,酒醒了一大半,若非谢瑜也一起吃了,她差点要怀疑这里面有毒。
缓了缓脸色,好不容易端稳了太后矜贵的架子:“他一国之君,不务正事,怎么搞起庖厨这种下流活计来了?”
“皇上这是特地为太后万寿宴研制的暖锅底料,也算是孝心一片……”
“嘭!”
张太后拍案而起,“小皇帝想用暖锅应付哀家的万寿宴?”
“这有何不妥?”谢瑜疑惑。
张太后气得胸口疼,还是红袖在旁边解释道:“谢状元大概不了解这些庆典的规制。万寿宴有一百零八道菜式,外加三十六道糕点,还有十二种酒品,连用的盘子酒壶都有讲究,怎么能用一个不入流的暖锅替代?”
若是寻常家宴吃个暖锅无妨,但这是万寿宴,是国之大典,宴请九州诸侯,是一国之母的颜面,一个暖锅在那里涮涮涮的,成何体统?
“可是皇上特地打造了一百口暖锅,就等着万寿宴上用。”谢瑜还添油加醋。
一百口暖锅?
让来为她贺寿的人每人抱着一口暖锅吃么?
这个小皇帝安的什么心?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加上酒劲,张太后气得皮都炸裂了。
“哀家的万寿宴,还轮不到皇帝插手,红袖,传哀家懿旨,让户部拨五十万两白银给礼部,让礼部务必将哀家的万寿宴大办特办!”
“太后,五十万两办万寿宴,有些……”
“阿瑜,你不懂!这是哀家的颜面!小皇帝就是想当着元齐宗室,当着各地藩王的面,故意打哀家的脸!哀家决计不能让他得逞!”
缓了一下情绪,又道:“何况,现在外面谣传哀家与他不合,多少人想钻空子,若真让他把万寿宴办成那样,岂不是坐实了这个传闻?多少皇族宗室得盯着他的皇位不放,来上都分一杯羹?哀家也是为他好!”
谢瑜还能说什么?
只能带着暖锅告辞而去,待人一走,红袖一边侍候张太后喝醒酒汤,一边劝:“太后不是还想拉拢谢状元么?方才怎么当着他发脾气!”
“他啊,私心里还是向着立政殿那个小皇帝,刚才,他估计还想骗哀家给他密文书呢!”
“什么?”
张太后冷哼,不然,一个状元郎,什么书没看过,偏偏要到她这里找书看是为哪般?
密文书是能放在人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么?那岂不是谁到锦华宫走一遭,记下书名,就能一一对照着去找?
还是年少不经事,天真。那本《岐黄药典》她是故意不让他碰的。
谢瑜又何尝不知道,他不过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是那户部的银子。张太后大概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那五十万两银子刚送进礼部,回头就进了小皇帝的私库。
“怎、怎么回事?把礼部尚书给哀家召进宫!”
很快,礼部尚书抹着冷汗来了,直接往张太后面前一跪,禀报说:“皇上说要亲自为太后筹办万寿节,臣等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张太后的酒这下算彻底醒了。
“太后,谢状元的真正目的该不会是银子吧?”
张太后却摆摆手,“那孩子没这么深的心思,再说,是哀家自己问起,他实话实说而已,并未主动提及一个字。”
她信谢瑜是真担心她被昨日的事给气着了,才特地带了暖锅和她喜欢的酒来。
跟随张太后多年,红袖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这位不是想不到谢瑜故意设计的可能,只是,她一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会被个乳臭未干的矛头小子算计,还步步按其挖好的坑走,二是她难得在宫中得到一点温暖,这点温暖还是来自没有利益瓜葛,又非她手下的人,她打心底不愿意去怀疑他。
这才是大问题呢!
可即便红袖知道,但却不敢向张太后言明,因为这位习惯了掌控一切,刚愎自用,别人的劝诫不仅听不进去,还极可能逆了她的凤毛,反而让自己遭受责难。
所以红袖只是默默的将心中所有顾虑咽回去,恭敬顺从听她发脾气而已。
听说那五十万两银子进了小小皇帝的口袋,谢瑜心里那口郁气终于缓了些许,抽空往立政殿走了趟,正好看到小皇帝和冯彧在逗那只白孔雀开屏,秦放犹如石柱一样站在旁边看着,常桂带着几个小太监,将能逗孔雀开屏的那些小玩而已一件一件递给小皇帝,只是那孔雀不理不睬,对小皇帝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