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神经这才彻底松了下来。
人一放松,疲惫感立马就上涌了。
真的很累,尤其萧迟,他多少天没睡个囫囵觉。一路上体力消耗见底,从彭州大营出来,真的全凭意志力在支撑。
裴月明看得出来,一包扎好伤,就催促他快睡觉,有什么话,睡醒再说不迟。
洗了洗脸,解下外衣,两人相拥着躺在窄小的行军床上,并不嫌窄,面对面紧紧搂在一块。
萧迟疲得很了,但他没马上睡着,唇碰着轻吻一会,她侧头贴着他的颈窝。他摸摸她的脸,又想起一事,就嘀咕着说,他好几天没洗澡了,待明儿要好好洗一洗才是。
裴月明被他逗笑了。
他现在两手还包着,洗澡自己不行,这会儿特地给她说,是惦记着让她伺候洗澡了。
这家伙。
又好气又好笑,唇角却翘了翘,她笑道:“好啊,那就明儿洗。”
萧迟立马就高兴了,努力压了压,这才敛住上翘的嘴角。
因为裴月明正斜睨瞅着他。
装得还挺像的嘛。
裴月明低笑,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笑道:“不生气啦?”
要知道分开之前,这家伙还怄着气呢。忧郁沉思,耿耿于怀,他是真的很在意,死活揪着那个点没法放开。
日常相处也别扭得很。
这趟重逢,那种别扭感就没了,两人如胶似漆,恨不得黏在一块再不分开。
裴月明就想借机哄他,不要生气了,经历生死悬心,就不想再闹别扭了,想两人好好的。
她亲他,眉眼唇鼻一点点亲过,柔声哄道:“我们阿迟不生气了好不好?”
萧迟抿唇,许久“嗯”了一声。
他抱紧她。
实在是舍不得了,经历过生死难关,怕再无法相见的恐惧,好不容易重新将她抱在怀里,实在舍不得再怄气了。
彼此平安长相厮守才是最可贵的,其他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顿了顿,他点头答应了。
将之前的事都揭过去。
他们好好过。
萧迟重重呼了一口气,低头亲吻她,很重,而后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夜深人静,帐内黑漆漆的,她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久违的淡淡桃花香。
他心底还是有一抹不甘的。
但这么长时间了,反复思量过,还是没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他也不想再这么虚耗下去了。
将她紧紧箍住,感受着心上人鲜活的体温,最后他告诉自己,也不是就忘了,他都记着,若以后想到法子,他再解决它也一样的!
遂将那一抹不甘压了下去。
他妥协了。
……
萧迟紧紧抱她,重重吻她,力道很大。裴月明能明白他心里的感受,她配合,回吻他,低低说着,她这辈子心里就搁了他一个,只爱他一个。
呢喃的爱语,反反复复,萧迟也低声说:“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只爱你一个,这辈子都是。”
吻着亲着,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萧迟很疲,裴月明也是,体力透支的情况下,生物钟都不管用了,两人沉沉睡过平时上朝的时辰,睡到天色大亮,都尤未醒觉。
没有人去打搅他们。
冯慎邬常和先锋将赵琅商量过,估算一下萧琰的脚程和繁州的距离,缓一天也赶得及。既然王妃已经接到了,那就干脆扎营一天,等后面的大部队赶上汇合。
不管冯慎还是邬常这边,也很需要休息了,正好趁机调整一下。
这一觉睡得沉,一直到下午,两人才醒过来。
这个时候,周世昌已率大军赶了上来。
两边汇合,重新安营扎寨。
……
和她在一起,疲惫也就不觉得疲了,足睡一觉,萧迟原地满血复活。
裴月明一动,他就醒了,起身披上外衣,亲卫就抬着大浴桶等物鱼贯而入。
大部队赶上来,器物不再短缺,萧迟是主帅是皇子,浴桶还是配置有的。
就是很遗憾,他期待的鸳鸯浴没能洗上。
外面喧声渐平,篝火也点起来,大军已经安置妥当,萧迟该紧着去周世昌等人商议奔赴繁州的事情。
中帐重新扎好了,就在隔壁,萧迟无奈,只能先过去了。他有点怨念嘀咕,提醒裴月明记得了,他还有一个澡没洗呢?
裴月明无奈又好笑:“知道了!”
得到承诺,萧迟心满意足,于是亲亲她:“你先泡泡,歇一歇,我让冯慎取化淤药来,等会再给你搽。”
“嗯,好,去吧。”
萧迟这才依依不舍放手,撩帘帐大步而出。
……
不过,这药最后萧迟还是没能给她搽成。
他太忙了。
商议去繁州还是小事。
制定路线,商议时间,还有翻阅了大小哨报,能赶得上,这个很快就商量完了。
只他作为一军主帅,虽统兵有周世昌盯着,但他该了解的还要尽快了解清楚的。
比如大营编制,大小武将,各色旗语,彭州大营日常练兵时的各类习惯,这些都是萧迟需要明白的。
不难,但繁多琐碎,林林总总和周世昌等人交流过后,已经深夜了,他回去时,裴月明已趴在炕几上睡着了。
小心翼翼抱她上床,萧迟没有惊醒她,自己脱了外衣,把蜡烛吹了躺下去。
翌日一大清早,拔营起寨,直奔繁州。
为稳妥计,速度还是得快一点,繁州不能白白拱手送了萧琰。
萧迟第一次披上铠甲,是一身银白色的锁子连环甲,甲片锃亮,红缨艳赤,他身材高大挺拔,轻易撑开了军铠气势,愈发衬得眉目深邃,英武逼人。
很帅。
铮铮铁骨好男儿的帅。
一见,裴月明就眼前一亮。
她忍不住勾勾手指,让他凑过来,在他脸颊吧嗒一口,“我家阿迟真俊!”
夸得萧迟心花怒放,美滋滋的差点找不着北。
他也亲了她一下,“阿芜也很俊。”
玄色的软甲,掌宽的皮质腰带在腰间一束,乌发束起脚踏短靴,腰间还配了一柄短剑,衬得她肤色羊脂玉般晶莹润腻,很美,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所以萧迟说俊。
裴月明翘唇,睨了他一眼:“那当然。”
两人不别扭了,甜得像沁了糖一样,即使什么亲昵行为都没有,光看着,心里都快活得很。
但很遗憾的是,闲暇时光是没有的,甜蜜相处只能见缝插针,正事还多着呢,容不得耽搁半分。
亲了一下,外面号角吹响,两人精神一振,萧迟肃了肃神色,立即举步出帐,翻身上马。
裴月明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一众亲卫护军,紧紧簇拥。
卯正,天光放亮,萧迟下令出发,直奔繁州。
……
这一路非常赶。
因为半道上收到消息,牧渊收到萧琰快马传书,立即点军往南汇合。
双方在文州南边的葵县相汇,大军十五万,立即调头往西,直扑空虚的繁州。
萧迟加快速度,一路急行军,提前一步。繁州四门大开,迎着萧迟大军进入后,立即重新关闭。
萧琰后脚赶到,迎接他的是紧闭的城门。繁州城城头戎装甲兵林立,整装肃容,滚石擂木火油弓箭等物源源不断运上城头。
城楼前正中央一面赤红大旗迎风而动,上书斗大一个“宁”字。
萧琰眯了眯眼。
萧迟在里面,萧逸也在。
他旋即下令,擂鼓,急攻!!
他冷冷道:“我倒要看看,这繁州里头,究竟有多少军备?”
彭州大军一路急赶,辎重军械粮草火油弓箭等军备再尽量携带,也该有个限度。
萧琰下令猛攻。
这么一猛攻,昼夜不停,连续就是七日。硝烟滚滚,鼓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新旧血迹斑斑溅满了整个城头。
尤未歇,仍在继续。
敌军兵马倍于己方,这般车轮战下来,城头将士会非常吃力的。但幸好繁州城有群众基础,萧迟和周世昌商议过后,立即下令征集大量民夫,接过搬运清扫等繁重的体力劳动。
再加上攻城比守城难,后者需要的兵马也相对要少,几番调动,这才稳下来。
不过,周世昌皱眉:“只是长此下去,战局会不利我们。”
主要军备问题,粮食繁州倒有,这个不怕,主要是弓箭火油等物,继续下去会接不上的。
说到这一点,大家对视一眼,都很不解。
主要对萧琰的战策不解。
为什么一直围攻繁州,这不合理啊!
是,萧琰是想杀萧迟,这个他们知道,但对于一个叛军首领而言,个人恩怨真的没这么重要的。
现在朝廷反应还没到,涛涛大江就是天堑,在萧琰事前的再三准备下,大江还没能彻底解封。
消息不通,京城又远,朝廷的反应一下子还没到。
这种时候,一支叛军,不是应该紧着攻城掠地,建立战略纵深,以备后面的持久战和大战吗?
不说其他地方大营,单单京郊大营,就有数十万精锐军士,大军压境,那是容易对付的吗?
所以按照萧迟和周世昌等将之前的商议,大家一致认为,等他们进驻繁州后,萧琰或许不忿会围攻几日的,但见攻不下,他就会立马掉头,转向穰州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