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着急的人便是柳良吉。柳良吉见妹妹回府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书房中写东西。他可不知道柳初语还有著书的爱好!这明显是感情受伤,被刺激了啊!
柳良吉担忧又焦急,想要尽快拯救妹妹逃出苦海!可怎么救呢?柳良吉灵光一闪,有了办法。忘记一个臭男人的最好方法,就是认识一个好男人!而身为国子监司业,他身旁最不缺的,就是好男人啊!
柳良吉决定了,他要帮妹妹张罗相亲!
第三十章
柳良吉想到就做!正巧今日休沐, 他立刻去书房找柳初语, 语重心长道:“大夫说你的伤好了很多,应该适当出去走走,不要总闷在房里。不如今天就跟哥哥去赏荷吧?”
柳良吉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贴心!柳初语现下还没从情伤中走出来,如果他明着给她相亲, 她一定不能接受。不如就以赏花赏月之名,带她出去散散心, 也不会太给她压力。到时他悄悄约上几个条件优异的好友,让柳初语正常接触。至于好友那边, 就适当透漏些风声, 让他们主动些。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家伙一个两个垂涎他家妹妹已久……
柳良吉想得挺美, 却不料柳初语头也没抬拒绝了:“不去, 我正忙呢。”
柳初语其实不忙。她正好写完了话本, 此时正准备把话本送给厉宁。她将一叠厚厚宣纸装入木匣,又提笔落下几个字“燕王殿下亲启”, 拿起木匣就朝门外行。柳良吉一看, 急了:“你忙什么忙?!你都出宫了, 怎么还给他写信?还写这么多?!”柳良吉长吁短叹:“我的好妹妹啊,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柳初语无语:“我怎么就成死心眼了?哥你少胡思乱想!”
她去屋外叫来了厉宁派来的侍卫, 让他将木匣送给厉宁。临交付前,柳初语还特意打开木匣盖子再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墨迹还在。柳初语心中雀跃,只觉了却一桩心事, 这才回屋对付她哥:“哥你自己去吧,你们那赏荷……”
不就是一堆老学究凑一起,谈古论今批判朝政么!哦,或许可以更直接点,谈古论今骂厉宁。柳初语也不想打击自家哥哥,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曲高和寡,我不行。”
柳良吉信以为真,不乐意了:“初语才女之名人尽皆知,怎么不能去我们的赏荷宴。”
谢谢夸奖但是……柳初语夸张打了个呵欠:“我突然想睡了,哥你自个去玩吧!”
柳良吉铩羽而归,却壮志不改。或许说到死心眼,他才是最死心眼的。柳初语说想睡,柳良吉就决定等她睡够,再召集好友。然而半个时辰后,侍卫便带回了厉宁的回信,柳初语看过,叫上春絮就准备出府。柳良吉正叮嘱下人们不要吵闹,小姐在补觉呢,就见到匆匆忙忙朝外行的柳初语。
柳良吉:“??”
柳良吉连忙追去柳初语身旁:“初语,你就醒了?!睡够了吗?睡够了我们去赏荷吧!”
柳初语头也不回:“哥,我约了别家小姐去街上逛,你自己去玩吧!”
柳良吉只得停了脚步,依依不舍在后喊:“那明天啊!明天咱们再赏荷!”
柳初语:“……”
柳初语自然没约哪家小姐。厉宁的回信中丝毫没有提及她的话本,只说清茗茶庄茶叶全国闻名,请柳初语为他买些。柳初语觉得他应当是话里有话,这才准备去看看。她行了半刻钟便到了茶庄。正是热闹时分,店中却没客人,只得掌柜守在门口,见柳初语进门,便迎了上来:“请问可是柳小姐?”
柳初语应是,掌柜便客客气气将她往里面请。柳初语跟他进了内院,便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厉宁一身常服,正负手而立。
柳初语欢喜唤道:“宁哥哥!”
厉宁转身,神色温和:“进屋说。”
两人进了厢房。房间不大,茶几上有沏好的茶水,地上有四个蒲垫。两人相对而坐,厉宁自怀中摸出了柳初语给他的木匣,推给柳初语:“你看看。”
柳初语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打开木匣,果然见到了一沓空白的宣纸,一时气结!她愤恨撕烂了纸张,厉宁任她发泄了一会,这才握住了她的手,好言哄道:“别生气了。”
柳初语能不气吗!她委屈道:“我写了整整六天!”
厉宁安抚:“知道的。就怕你生气,这才特意出宫和你说。”
侍卫每天会给厉宁汇报柳初语的行踪,因此厉宁早就得知了,柳初语这些天都在写东西。他猜测她特意出宫一趟,便是想将不能言说的内容写成文字,因此便是心中再多思虑,还是强迫自己等待了六天。今日终于收到了柳初语的书信,厉宁打开一看,竟是见到了一堆空白宣纸……
多日期待落空,厉宁心情也是不好的。可他还是柔声道:“没事的,你且先回宫,宁哥哥和你一起想办法。”
柳初语咬着唇没答话。她不信自己这次泄漏天机了。明明她写的就是个时兴的志怪故事,写完后还将故事给春絮几人看过,当时宣纸上的字迹都没有消失。柳初语开始怀疑她的文字被清除,与即将看话本的人是厉宁有关。毕竟,春絮看了这故事,只会觉得有趣,可厉宁看了这故事,却会深思……
这可怎么办!就算全京城的人都能看这故事,独独厉宁一人不能看,也不行啊!她写这话本,就是想给厉宁看的!柳初语忽然皱起了眉:不对……如果很多人看了她的故事,那口口相传,总会有内容传到厉宁那!届时她再旁敲侧击几句,厉宁定是会去了解情况!
柳初语双眸一亮:那她将话本印了发售,不就行了!等看故事的人多了,她不信那力量还能禁锢所有人!
柳初语振作起来,坚定道:“不,我还有办法!宁哥哥你再等等我!”
她竟是起身就准备离开!厉宁眸色一沉,忽然扣住柳初语手腕!柳初语不解看向厉宁,便见男人敛着眸,眼睫如鸦羽打下阴影:“已经六日了。初语,让宁哥哥帮忙。”
厉宁垂着眼,遮住了眼底深藏的焦躁。他不愿什么也不做原地等待,可他所知的信息太少了,不敢盲目质疑柳初语的决定。他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不知道那力量的弱点在哪,他甚至不能确定,柳初语对他的心意,是否如他一般坚定不二。他太担心她的安危,却又急迫想要得到确定的未来。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决心在他心中燃烧,势无可挡。可他只能任它们堵在胸口,无处着力,无从消化……
柳初语怔了怔:让厉宁帮忙?这若是让厉宁帮忙,她的文稿还不用写出来,便都得消失了吧,还怎么印刷售卖?
柳初语十分为难,倒也不着急回了。她想委婉和厉宁解释下,却不料脑中“叮”的一声响,机械音响起:“发布任务:泼厉宁一脸茶水,并拍桌斥骂他多管闲事。”
等着搞事的崔梦玉终于抓住两人相处的机会,出手了。柳初语脸色一僵。她心思急转,没找到行得通的拒绝理由,只得接下任务。又偷偷觑着厉宁,眼一闭心一横,端起一旁半温的茶水,就朝厉宁脸上泼去!
厉宁被兜头浇了一杯茶,脸上前襟都湿了。柳初语泼得好巧不巧,男人挺直的鼻梁上还挂着一撮茶叶,招摇散着袅袅白气。柳初语心里慌,却还是用力一拍茶几,斥道:“多管闲事!”
房中陷入了安静。厉宁看着她,半响抬手,抹去脸上的茶叶茶水,神色不明。柳初语更慌了。她焦急等待,终于听见了“叮”的提示音,任务完成。柳初语如蒙大赦,连忙摸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厉宁:“宁哥哥,你、你擦擦吧。”
厉宁看着那手绢,没有接。柳初语莫名觉得,房中空气似乎都沉重了几分,压力甚大。她硬着头皮道:“宁哥哥,我这般懂事又体贴,怎么会做出这种没礼貌的事,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她都拿厉宁的话厚颜自夸了,不可谓不竭尽全力。可厉宁只是深深看着她,并不表态。柳初语觉得,厉宁应该是真生气了。本来他暗中出宫一趟就不容易,更何况登基大典在即,他定是琐事缠身。结果两人才一见面,她却泼了他一脸茶水,还骂他多管闲事。现下她递块手帕给他,就指望他既往不咎……这不是耍人玩么!
生平第一次,柳初语开始揣摩旁人心情,并且因此忐忑。她递手绢的手尴尬定在空中,半响,还是默默收回了。厉宁却轻叹一声:“罢了,你过来帮我擦一擦吧。”
这声轻叹就好似台阶,气氛缓和下来。柳初语松了口气,自是应好。她坐去厉宁身旁的蒲垫上,举起手帕,却忽然反应过来:她、她帮他擦?
柳初语的脸刷地红了。厉宁各个角度都好看,可侧颜的线条格外利落,有种强势凌厉的美。他正襟危坐,只稍稍偏头,似乎示意柳初语可以开始了。柳初语捏着手帕的手都有些颤,挣扎再三,还是小心朝厉宁脸上探去。她控制着自己不要碰到厉宁,只是拿那手绢轻轻在厉宁脸上按压。可心跳还是越来越快。柳初语坚持着擦完了一侧脸颊,然后悲哀发现,厉宁另一侧脸还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