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他拼命向上爬想当大官光宗耀祖,这一世,他只想做个普通的小官儿,好好守着妻子安度一生。
所以拜谒史学政这种应酬,他懒得为此浪费时间,还不如写话本或者陪着妻子赏菊吟诗。
又过了几天,萧韬锦将写好的话本卖给了省城最大的那家书肆,将三两银子交给妻子。
花娇严肃警告他不准再费心力写话本了,好好放松休养一下养足精神,他将妻子搂入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娘子,你提醒为夫养足精神,真是内涵,为夫记得那一诺呢,放榜后若高中榜首,与你琴瑟相鸣,对不起,娇娇,你付出了很多,为夫一直无以为报!”
她有这么内涵,是这个意思吗?
她早就忘了这个茬儿好吗?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花娇脱口而出,“萧韬锦,你什么意思?如果你考了个第二名,还不碰我是吗?如果那样,你现在就写休书吧!”
话一出口,花娇就悔得要死,她这么说仿佛很急切那啥似的,怎么自己把自己卖了?
少年长指落在她的红唇上,摩挲,继而铺展到脸颊,瑞凤眼里如海深沉,缓缓泛起万千星光。
终是,花娇被自家相公打横抱进了隔断,温柔驯妻一番,接下来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
不过这是对花娇而言,萧韬锦甚是享受这种宁静悠闲的时光。
月底这天,他还要带着妻子去泡茶楼,和志趣相投的同届学子小酌赋诗。
花娇直言她想去找金樽居的掌柜海鑫谈笔小生意。
萧韬锦一听就要跟着,花娇反而犹豫起来声称过几天再说。
就在这时,屋外潘起的声音浮起,“萧公子,卓公子求见!”
萧韬锦搂了下妻子,应承着走出来后,才发觉自己并不认识这个衣着鲜丽的公子哥儿。
卓公子得知史学政很看重萧韬锦,寻思着放榜后对方肯定是名列前茅者。
再加上卓家在省城也算是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卓公子就想笼络巴结萧韬锦,特意登门求见。
此刻一见萧韬锦神色冷漠,他笑着拱手作揖,“萧兄,为兄是卓札啊,和你同一考场应试。”
如是这般,萧韬锦只好作揖回礼,“卓兄找我有事儿?”
卓札讪笑着说了来意,“萧兄,走,卓家茶楼就在附近,我们边喝茶边聊点正经事儿。”
家有贤妻,萧韬锦无心外出,扯谎,“卓兄,我昨夜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想出去,你如果有紧要的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一旁还有潘氏兄弟瞧着呢,卓札也不能鲁莽拽走萧韬锦,他只好循循善诱。
“萧兄,其实为兄也是为了你好啊,为兄听说你这些天经常去茶楼小酌赋诗,这等风雅无可诟病,只是……”
说到这里,卓札故意欲言又止,但是萧少年面上毫无波动,毫不好奇下文。
卓札干咳了几声,“只是为兄听说你还带着妻子,那个女的是你妻子还是乡下的童养媳?萧兄,你这才刚刚踏上锦绣仕途而已,后面还有明年的春闱,说不定还有殿试呢!”
他又故意顿住,萧韬锦还是毫不好奇下文,他只好继续,说的都是道貌岸然的肮脏道理。
“萧兄,你听为兄一句劝,马上休了你的童养媳,或者直接卖入牙行,蔻翠楼有几个姑娘模样好不说,而且擅长跳舞唱歌,为兄可以每天请你喝花酒快活逍遥。”
蔻翠楼是省城颇有名气的青楼,卓札说了这么多简而言之,他希望萧韬锦休妻狎妓。
“你说完了?那好,潘起,潘落,送客!”
萧韬锦说完,拂袖转身回了屋,刚进了屋门就被妻子挽住了胳膊,娇软软的人儿仰脸凝笑。
再说潘氏兄弟毫不客气地将卓札推搡出去,麻利地落了门闩。
卓札不甘心地叩打门环,回应他的只有大黄的呜呜低嘶,片刻后,他悻悻离去。
又过了几天,省府衙门前张贴出来大红榜,萧韬锦的名字赫然位于第一。
萧韬锦中了这届秋闱的解元!
不说萧韬锦的名字如长了翅膀般飞进千家万户,不说梅青云没有像上世那样落榜,名次远没有萧韬锦养眼。
单说萧韬锦晓得今天放榜,等到吃了早饭,胡管事和伙计拿走了黄卤肉,他就要出去看榜。
花娇阻止,昨夜,她紧张得几近失眠,一闭眼就是萧韬锦榜上无名,或者应试的是她自己,也是榜上无名。
所以她揪住了萧韬锦,说出来胡诌的理由,“三郎,我睡醒前做了个梦,梦见你高中榜首马上休了我,娶了省城首富的女儿,你今天别出去好吗?”
萧韬锦怔楞了一瞬,将妻子按入怀里,软声哄着,“娘子,娇娇,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夫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负心汉,人不如故!”
眉眼间绽放万千柔情,修长的手指捋捋妻子并不凌乱的发丝,俊脸压近,“娇娇,为夫期待今天太久,太久了,嗯?”
不知何时起,少年一撩,花娇就酥得无法自持,她眸里百花齐放。
四目相视间,忍不住靠近再靠近而额头相抵,鼻息痴缠间,两唇的距离眼看就要归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屋门口戛然而止,随后潘落的声音洪亮如钟。
“萧公子,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萧公子中了解元第一名,恭喜恭喜!”
原来,潘落吃完早饭就溜了出去,看到榜单上第一个名字是萧韬锦时,他还不敢相信。
直到史学政亲自宣布前三名,他才相信了赶回来报喜,真没有讨赏钱的意思。
在这种时候,屋里,萧韬锦依旧没有松开竭力挣扎的妻子,在她的唇上轻轻柔柔啄了一下,这才松开,帮她抚了抚衣衫。
然后,萧韬锦提步出了屋,冷脸,“说吧,你想要多少赏钱?”
潘落本以为萧韬锦会高兴得合不拢嘴呢,没想到却是这副冰山样儿。
“萧公子,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就想让你们早点儿得知喜讯罢了。”
说着,他皱巴着脸,一点点往后挪脚,心里苦得不可描述。
这时,花娇推门出来,微笑着丢过来一锭银子,“我们夫妻出身寒门农家,你千万别嫌少啊!”
潘落接住了银锭子,脸色更苦,“夫人,我这还说不清了,我真的是好心报喜,没想要赏钱……”
萧韬锦打断,“给你赏钱就拿着,废话这么多,还是真嫌少?”
好吧,萧公子高中解元脾气长,潘落只好讪笑着,收了银子,正要说出去打酒,但听得外面锣鼓喧天声由远及近。
“萧公子,夫人,这一准是衙役们送喜报来了!”
潘落说完,高高兴兴跑过去打开了两扇院门,果然,史学政带着一班衙役过来送喜报。
他笑容满面,直接将手里的喜报递给萧韬锦,“韬锦,本科乡试你高中榜首,恭喜恭喜!”
是的,史学政是这届乡试的副主考官,正主考官是大熙朝以两袖清风而忠廉出名的监御史沈瀚。
萧韬锦打开喜报瞄了一眼,神色并无明显的喜悦,礼貌地邀请史学政进屋里坐坐。
花娇拿出来早就备好的钱袋子,吩咐潘起给衙役们发赏钱,每人一两。
当花娇端上来茶水时,海掌柜和胡管事闻讯也赶过来,给史学政行礼后一起向萧韬锦道喜。
而且,海掌柜直接拿出来一百两银票放到萧韬锦面前,笑言说不过是一点点略表心意的贺礼。
萧韬锦淡漠地瞄了一眼,请海掌柜马上收回去,否则他和妻子马上搬离金樽居。
海掌柜尬笑着收了银票,半盏茶后和胡管事告辞离开,史学政暗暗点赞萧韬锦人品无瑕。
一盏茶后,史学政道明来意,“韬锦,走吧,随我去府衙,陆知府还等着你们三人披红游街呢!”
史学政所说的三人当然指的是这届乡试的前三名。
高头大马披红游街,这可谓是无数学子的梦想,但是!
萧韬锦指尖摩挲着茶盅,微微垂眸,“是大人,这个……我昨夜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宜出门。”
说完,他还掩口咳嗽了几声,仿佛真的似的,其实是不想高调张扬沾花惹草,不舍得妻子胡思乱想。
史学政见多识广,了然萧韬锦不想沾花惹草而被哪家招婿,但是披红游街是何等的荣耀?
太多的学子熬到古稀之年都未必能够得到这种殊荣!
他状似无意地斜睨了一眼花娇,“韬锦,你看今日天气晴好,即便是你身体有痒也不会因天气加重,你看,你坐着本官的轿子游街如何?”
萧韬锦默然不语,毕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静默片刻,花娇打破了沉默。
“史大人特意过来送喜报,民妇夫妻不胜感激,潘起,你把地窖里的那坛子菊花酒抱过来,算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
潘起应承着,很快抱过来菊花酒,史学政欣然笑纳,再次劝萧韬锦。
“韬锦,你家有贤妻,又高中榜首,这都是人生美事,今日的披红游街,明日陆知府举办的鹿鸣宴,这都不过是对你的肯定而已。”
眼见一坛子菊花酒打发不走史学政,花娇只好劝导萧韬锦,“相公,你多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这一天光宗耀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