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韬锦本能地挡住了妻子,来人闪身进来,噗的一声吹灭了蜡烛,嗓音冰寒。
“马上,同房!”
来人手执锃亮森冷的短剑,云色袍袖染了鲜血!
萧韬锦和花娇以此推断他正被人追杀中!
“娘子吃柿子,吃出那种声儿!”
萧韬锦当然不会在如此不堪的状况下要了妻子,低声提醒,花娇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她声音极低,却是从未有过的冷。
“别弄伤我们,否则一起死!”
是了,萧韬锦用身体挡住了她,他在用生命保护她,而她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
那人依旧是没有温度的声音,低嗯了声。
紧随而来,大黄的低呜戛然而止。
屋外似是起了风,卷起了密密匝匝的落叶,涤荡翻飞,事实上院子里没有半片落叶,只有一群黑衣人。
隔断里,受伤的男人了然,那十几个轻功一流的杀手跟了过来,如此执着,他这颗脑袋想来在金主那里很昂贵。
花娇呢,有了以前吃橘子的丰富经验,因此吃起来柿子自然是绘声绘色,如假包换。
萧韬锦自责得要死,如果他不是疏忽大意而插了门闩,那么这尊杀神推不开门自然会寻找别的藏匿之地。
如果妻子因此无辜枉死,他就放弃读书入仕,带着妻子的骨灰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苟命。
也就是须臾之间,屋外响起一声短促的口哨,紧接着又是一阵风卷落叶声。
随后是由近到远的犬吠声起起落落,窗棂被轻然敲了一声,这个受伤的男人大步走出。
他拉开门闩,放进来两个亲随,去萧韬锦的书房燃着蜡烛处理包扎伤口。
没多久,他带着亲随出了屋,走到隔断门口低声温和询问,“小兄弟的名讳?”
隔断里的花娇和萧韬锦一直是紧绷着神经,萧韬锦听到杀神问话,如实作答。
“小生是云陵县在册廪生,东陌镇银杏村人氏,家中排行第三萧三郎,启蒙恩师曹讳诚先生赐名萧韬锦。”
这人轻嗯了声,取下腰带上的麒麟状玉佩挂在门把手上,“日后,你去京城若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可以拿着玉佩去摄政王府找管家薛越。”
一个亲随紧张不安,“王爷……”
这人眉头一凝,亲随噤若寒蝉,隔断里传出来萧韬锦的回复,“小生铭记于心。”
少年如此清冽出尘,这个男人唇角凝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带着亲随扬长离去。
萧韬锦点燃蜡烛,正要安慰妻子一番,却被妻子猛地搂住了腰间。
女子后颈素白如鹅项,柔发披垂似阳春暖风里的柳丝,声线甜软,“相公,歇息吧!”
萧韬锦微微一僵,妻子需要另类安慰,他嗯着,温柔地掰开她的手。
提步出了隔断出了堂屋,大黄从暗处蹿出来,晃着尾巴,昂起脑袋望着他,还是那般蠢萌。
进厨房拿了两个肉包子丢给大黄,萧韬锦折回屋,落了门闩,拿出一块帕子包了玉佩,他内心波澜起伏。
上一世,他二十一岁毙命,作为奸相余孽死于摄政王的一道口谕。
这世,杀神摄政王竟然阴差阳错闯进了他们夫妻的卧房,还给了他一块玉佩示好,目前看来是个好兆头。
少年俊脸泛笑,踏进隔断,在艳艳烛光下开始温习荒废了多日的必修功课……
翌日清晨,花娇醒来时,橘猫懒洋洋的声音在脑海里浮起,“宿主,昨晚你完成了一个重要的隐性任务,奖励一百两银子!”
昨晚所受的惊吓值一百两哪,不错,花娇心情大好,两天后的下午顾秋生过来了一趟。
寒暄过后,他说了萧家老宅子的事儿,萧大郎被姚亭长拘押一周,处以二两银子的罚金。
而且,姚亭长还带人埋葬了萧福,萧方氏哭穷说家里穷得无米下锅了,更是没钱交罚金。
姚亭长等人没吃饭,每人抓了一只母鸡算作跑腿费,拉走圈里的四只羊充当罚金。
大家只当是听路人甲的故事,顾秋生离开时,花娇给他包了卤肉卤蛋和酥脆的糕花子。
一连共浴几天,夜夜温存美好,花娇终是担心相公耽于此荒废了学业,规定一周一次。
忙忙碌碌间过得飞快,进了农历二月后,悦客楼的卤制品需求量随之断崖式回落,花娇也闲下来。
这天,萧家兄弟带着温氏姐妹上街采购回来,还带回来萧家老宅子的最新消息。
萧大郎拘押期满后依旧劣性不改,放话说自己卜算出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进赌场赌一把肯定会捞回输掉的银钱一洗霉运。
结果一天下来输了二十两,赌场的打手把萧大郎押回萧家一看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
所以他们就要带走萧大郎的两个女儿和萧方月丫抵赌债,里正闻讯赶过去。
再加上萧方月丫一头撞昏过去,这些打手只好带走萧大花和萧二花作罢。
听完后,萧二郎叹口气,“萧家老宅子很快就要被作没了。”
萧阎氏飞针走线,“娇姐儿,我给小雨和小雪做完了绣鞋,就给你做两双绣鞋,接着给锦哥儿做两双。”
一旁的萧韬锦轻笑,“二嫂,我和花娇离开后说不定多会儿就回来了,再说还有书信往来,你这样弄得花娇会伤感。”
如是,萧阎氏更是难舍难弃,“娇姐儿,我们一大家子人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多亏了你们小两口帮衬着,让锦哥儿一个人赴考,你留下吧!”
不等花娇说什么,萧韬锦急了,声冷几分,“二嫂,我答应过花娇,此生必不负她,决计不能抛下她而去,你以后莫再说这种话。”
枝梢转为新绿的松树繁枝间有野鸽子咕咕叫,天空中紫燕呢喃。
花娇托着下巴,望着碧天流云。
省城嘛,自然是不乏各种款儿的大家闺秀,但愿,她们对她相公没兴趣,不然,来一朵,她掐一朵。
第49章 望妻石
锦娇居已经完全交给萧二郎一家人经营, 花娇只是隔三差五查对一下账目。
仅仅负责卤制品的花娇闲暇时间充沛, 一面督促萧韬锦专心温书备考,一面捯饬养生的美食给大家分享。
比如今天是惊蛰节气,花娇做了蜂蜜糯米糕和冰糖梨,众人大饱口福。
妻子千般万般好, 因此,萧韬锦十二分认真经营着上世短暂这世美好的婚姻。
尽管妻子多次警告威胁他不准再分心写话本, 但是他这个月还是偷偷写。
几天后,花娇馋野菜了, 这天下午她要和萧阎氏一起去镇子外的山林里挖野菜。
萧韬锦第一个反对, 要同去做伴儿,花娇赌气说他要是跟着, 那她们就不去挖野菜。
最后, 萧二郎陪着她们妯娌俩挖野菜, 还说河水解冻春鱼肥,说不定能捞到几条鱼加个菜。
萧韬锦还不放心, 拍着大黄的脑袋, 如此这般叮咛护好了他媳妇儿, 否则如此那般,就这样大黄小白随行。
仲春时节, 野外蜂飞蝶闹,春风温柔地吹乱鬓发,花娇心情飞扬。
如果带着自家相公放放风筝就更惬意啦,算了, 他温书备考更重要。
宿根的野菜都很肥嫩,比如苦苣刚冒出来一簇嫩叶,土下长长的根儿白生生的。
妯娌俩很快挖了一篓子野菜,跟着萧二郎去溪水边捞鱼,花娇还说了说使用手抄的几个技巧。
到了溪水边,花娇正要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歇歇,萧阎氏放下了野菜篓子,指指灌木丛深处,“娇姐儿,我们去那边看看!”
闻言,萧二郎马上紧张起来,“要去你自己去,万一娇姐儿崴了脚,回去了我没法向锦哥儿交待。”
虽是大白天,但是风吹林木发出吱吱呜呜的响声,萧阎氏瘆得慌,“我不是内急了吗?娇姐儿在平坦处和我做个伴儿就成。”
花娇笑着附和,“二哥,我是个大人,走路小心些不会崴了脚,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萧二郎目送这妯娌俩去了灌木丛深处,他唤了几声大黄小白没有回应。
如果有蜥蜴癞□□之类的吓到了那妯娌俩,他一个大男人该过去还是不过去?
再说花娇站在距离萧阎氏约莫两丈远的松树下,她正琢磨着晚饭要不要煮个野菜粥,萧阎氏丢过来一块土坷垃。
她望过去,萧阎氏笑得一脸八卦,招手示意她过去,花娇懒得多想,提步走近。
萧阎氏附耳低语,“娇姐儿,你千万沉住气啊……你弟媳妇儿偷腥呢!”
花娇对号入座,徐氏偷腥?
怎么可能?
徐氏那么大一颗肚子,咋偷?
她正纳闷着,断断续续的嗯唧声从右前方传过来,霎时,她脸蛋臊红,转身就走。
萧阎氏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咬耳朵,“娇姐儿,看看呗,又不要钱,我听着像是戏园子里的那个小白脸。”
她们出来时为了不扎眼都穿了半灰不绿的粗布衫,与周遭灌木丛的颜色相近,很适合窥望。
在坳沟沟里,一个柳条篮子旁,徐氏和一个年轻男人做着少儿不宜的什么,藏身上风头高处灌木丛中的花娇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事后,徐氏字字句句嘲讽花玉很无能,既无能赚钱又无能在房事上给足她,真不是无耻二字足以形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