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韬锦极力回想,“为夫每年都要去县城参加在册廪生的岁科两试,期间少不了和相熟的学子一起下馆子,从未听说过豆腐可以做成这道菜式。”
先前,花娇看见街边饭馆的幌旗上也没有这个菜式,为了保险起见,她又追问。
“那你听说过黄豆芽,绿豆芽吗?”
萧韬锦笑着说顾名思义,就是字面的意思,花娇神秘兮兮说差不多,等她发了财请他吃好的。
接下来花娇去粮铺买了黄豆绿豆,将私房钱花得只剩下了几文。
买了五斤小米八个梨后,萧韬锦还要给花娇扯布料缝件新衣服,花娇说等进了腊月再说吧,先把伙食搞好一点更重要。
少年终究是不舍得亏待妻子,买了被褥面料里料以及棉花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萧韬锦还向书肆掌柜借了一两银子,特意买了红纸和一对红烛。
花娇忍不住提出买些油盐调料,如果公婆对他们和颜悦色,那就放到厨房用,要是公婆还板着脸,那他们开小灶。
妻子如此积极的生活态度感染了萧韬锦,他完全同意,再说距离秋闱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得保证精神充沛温书备考。
连着好几个月,他抄书或者写话本到亥时都是饥肠辘辘撑着精神头儿,睡前喝碗冷水充饥。
回来时,花娇提议坐牛车,萧韬锦说喜欢和她独处,徒步回去也无妨。
走进山林后没多久,萧韬锦咳嗽得厉害,花娇要背篓子他还不肯,“我是男人。”
花娇听见了溪水声,好言哄着,“是是是,你是十六岁的男人,咳嗽也能坚持赶路,但是十六岁的女人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行不?”
萧韬锦说好,背着篓子去了溪水边,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花娇洗了两个梨,给了他一个。
他刚咬了一口,就听见花娇尖叫起来……
第9章 婊气滔滔
“吃到了虫子洞么?来,和我的换换!”
虫子也爱吃梨,他啃虫子没吃过的地方就是,不过话一出口,想起来个民俗。
至亲不分梨!
是了,萧韬锦已然将妻子花娇视为至亲,不想和她分离!
然而花娇尖叫后笑出了声儿,“野菜,好多野菜啊!”
要知道现世城市里的野菜基本上都是人工种植的,纯天然的野菜是可遇而不可求。
萧韬锦望着花娇三五口啃完了梨,拿着铲子扑进了草丛里,忙着挖野菜连头都不抬一下。
少年眸色转深,寻常女子都希望吃上大鱼大肉,他的妻子看见了野菜竟然狂热如斯。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虽然相处不久,但是和她待在一起,他感觉从身体到灵魂都轻松愉悦。
没多久,花娇就挖了一大堆苦苣菜和车前草,她直起腰来,舒展了一下胳膊。
无意间往林子深处一瞥,她顿时两眼放光,老天呀,好大,好大一棵人参啊!
没错,就是人参!
那漂亮别致的六品叶,还有那参籽冠儿艳红如血,她不会认错!
等到花娇小心翼翼地挖出来这棵人参,萧韬锦把她挖的野菜都择干净,放进了篓子里,洗了手走近。
“娇娇,这棵野菜你这么宝贝,很好吃吗?”
近乎百年的野山参被萧韬锦误以为是好吃的野菜,花娇被逗得噗嗤一笑。
她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路人,压低了声音,“萧三儿,这是人参,卖了钱足够你娶一群媳妇儿!”
一般人听到妻子挖到了人参都会喜出望外,但是萧韬锦呢,听了妻子的话后,神色淡然地从篓子里拿出来一块布片递过去。
花娇利落地将人参全株包裹起来,这包袱皮子真是好用啊,正这样想着,她蓦地试得凉飕飕的。
萧韬锦凉凉盯着她……逆光而立的少年更显得丰神俊逸,云容玉骨,他的目光却如出鞘玉剑般疏淡清寒。
“娘子,为夫这辈子不会三妻四妾,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即刻起,娘子再口无遮拦,为夫不会再慢慢培养夫妻感情,先坐实了夫妻之实!”
花娇的脑海里,系统橘猫君扯了声呼噜,“宿主,请用两个字形容一下被甜蜜警告的感受!”
她口无遮拦?
打个浅显易懂的比方而已!
都怪她没文化,她和萧韬锦这个秀才比起来就是个文盲!
中考前唯一的亲人姥姥出了车祸没了,她安葬了姥姥后再没心思读书,她得打工赚钱养活自己。
最后终于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微博美食博主,好不容易攒了那么大一笔钱,结果穿来了这儿一切从零开始。
将人参埋进篓子中的野菜里,花娇蹲着埋头挖甘草,橘猫那憨憨的声儿还在催促她说一下感受。
“肥宅别哔哔!”
橘猫听了没生气反而犯了话痨似的,“宿主,请不要把你个人情绪宣泄到本喵身上,你八成是害羞了吧,本喵晓得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被高富帅居居拱翻,友情提醒,你的高富帅夫君拱翻你的时候,本喵看不见的。”
花娇没有聊兴,一连挖了十几根甘草,拿去溪水边洗干净,坐在大石上嚼着一根,甜丝丝的。
萧韬锦只当是妻子饿极了就忍不住嚼野菜根儿,“娘子,你饿狠了吧,为夫给你洗个梨!”
说着,他就要探手去篓子里摸梨,花娇揪住了他前襟,塞给他一根甘草,“你嚼着吃,可甜啦,这是药材,甘草,可以止咳!”
少年皱眉试着嚼了嚼,果然很甜很可口,“娘子,你这挖药材的本事从哪儿学来的?”
花娇当然不会说她这个美食博主深谙养生之道,辨识滋养类药材是基本功课,“做梦梦见的。”
少年曾经在梦里写诗做文章,醒来后还记得真切,因此对妻子所说表示理解。
“娘子,以后你有话说话,莫要拉拉扯扯,不雅,这毛病慢慢改吧,谨记你是秀才娘子,更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拉扯。”
然而花娇却在另一个频道,她嚼着甘草,双眼盯着溪水里的鱼儿。
说来也巧,有两条鱼蹦出了水面,落到了岸边的乱石水洼里,花娇尖叫一声就要脱鞋子抓鱼。
少年皱眉轻叱,“不像话,光天化日之下,女子不可以随便脱鞋子!”
他正要脱鞋子,那两条鱼蹦啊蹦的,蹦到了干燥的碎石子上,被花娇大笑着按住。
“娘子,你运气太好了,就是鱼这种食材吧,很难去腥气,不容易做得美味!”
少年笑着搓了根草绳儿,穿了鱼鳃后塞进野菜里,花娇寻思着她把鱼做好吃很容易。
难的是现在没分家呢,如何不明目张胆地偷偷开小灶?
就这样,花娇拿着十斤棉花,萧韬锦背着篓子,两人边走边聊回了村里老萧家。
开了锁,两人将东西都放进了堂屋隔断,再出来用毛巾互相拍打身上的尘土时,萧方月丫闻声出了屋。
瞅见两人的鞋子粘了不少泥土,萧方月丫猜到他们没有坐牛车。
她晓得萧韬锦和鲁大叔很熟,即使没有现钱也可以先坐车后补车钱。
现在,萧韬锦连牛车都不舍得坐,连在镇上赊顿午饭都不舍得,看来他也不是多在乎这个狐狸精。
那么她还有机会……花娇这个狐狸精今天一准被扫地出门。
“三哥,爹娘叫你过去说话,里正也在,你好好说话,爹娘都是为了你好!”
尽管花娇在一旁笑眯眯地瞧着,萧方月丫还是含情脉脉地望着萧韬锦的脸,婊气滔天。
萧韬锦始终没有正眼瞧萧方月丫,“娘子,我很快就回来,你回屋里待着,插了门歇会儿。”
花娇从善如流嗳了声,晓得萧韬锦的深意,插了门可以防止狗蹿进去咬她。
等到花娇进了屋插上了门闩,萧韬锦才转身去正房东屋,见状,萧方月丫没法儿钻缝下蛆。
她狠狠瞪了一眼西下房的堂屋门,也去了东屋,寻思着有人给自己撑腰呢,花娇今天就得哭着滚出萧家。
再说萧韬锦进了东屋后,和里正打了个招呼,便坐在炕尾不语。
也不知道萧福抽了多少锅旱烟,屋里烟雾缭绕,萧韬锦嗓子痒痒的,尽量放慢呼吸。
里正眉头紧锁着开腔,“萧福,你再好好想想,我的意思不变,父母和孩子都是两好搁一好。”
萧福吧嗒了一口旱烟,瞥了萧方氏一眼,后者随即卖委屈,“里正你是不知道我们的难处啊,娶了媳妇不由娘一点都没错……”
已经听萧方氏叨叨了好久,里正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不耐烦打断。
“男人说话,你个女人别掺和,萧福,你想让三郎咋的就自个儿痛快说,我还要去磨坊碾谷子呢!”
整个云陵县近几十年来只出了一个廪生,就出在了银杏村的萧家。
换做是里正有个这么出息的儿子,他天天喝玉米面糊糊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萧福却天天拉着个苦瓜脸,仿佛谁欠了他几辈子似的,摊上这样的爹,萧韬锦也是命苦。
“三狗娃,你大哥没识几个字还懂得百善孝为先的道理,你是孝子的话,就马上休了花娇拿回来那十两聘礼娶月丫,也别再一年年考试了,在村里开个学馆补贴家用,每月最低给家里二两银子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