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暄从拘谨渐趋好奇:“九公主?”
“殿下……”
“嗯?”
晴容烧着耳朵,战战栗栗举起手:“请握住我的……‘爪子’。”
夏暄细看这小巧柔荑,虎口边缘有常年弯弓留下的痕迹,蔻丹红光亮泽,许久才反应过来,又觉不可思议。
晴容讷讷补充:“您拉我摸摸豹子,减少敌意,咳咳,互相熟悉,增进……友谊。”
她快编不下去了!
“……让我介绍你俩认识?”
“对!”晴容立马点头——尽管她早“认识”豹子,豹子却不认得她。
夏暄微抿薄唇,缓缓伸手,搭上她的手。
掌心与手背相触瞬间,各自神魂一震,他的温热交叠她的冷凉,融汇成奇妙感觉窜至彼此全身,引发飘飘荡荡个眩晕。
既非情不得已,也非不慎刮蹭,是实实在在的两手相握。
这份温软绵柔,比夏暄先前想象更妥帖,使得他无比嫉妒,嫉妒日后能名正言顺挽她手的男人。
须臾失神过后,他暗暗咬牙,搀扶她慢悠悠蹲下,带动她指尖,试探地逐寸靠近豹子。
豹子细嗅两只紧贴而来的手,嫌恶怒视,终究未拒绝碰触。
夏暄长指插向晴容的指缝,轻轻夹着纤纤玉指,引领她柔柔捋过豹额,滑至后脑勺,再顺着背毛徐徐往下半揉半梳。
豹头斑点小而密,身体上则呈圆或椭圆,既似梅花点点,又如铜钱洒落;毛发细、密、短、韧,皮下健硕肌肉触手可及。
晴容已分不清那难以抑制的颤栗,究竟源自对野兽的敬畏,或缘于和太子背腹相贴的亲近。
并不陌生的温暖再一次在她脸上、颈侧、后背肆意点火,教她浑身发软,思考能力彻底融成浆。
尤其当她重心偏移,即将倾倒,他适时托住她的腰,下颌不经意碰上肩头,烫人气息恰恰拂过她渐麻的腮边……让她几欲抓狂!
不过想让豹子别凶她,好仔细抹药,不留遗憾,怎会演变成“由太子搂着,大手拉小手,双双撸豹子”的离奇局面?
相互熟悉,增进友谊……
到最后,谁和谁相互熟悉?谁和谁增进友谊?
晴容快被自己的馊主意蠢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哎呀呀,她又悄悄勾引我=3=
晴容:我、我不是!我宁愿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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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互动的一章!
前排提示,豹子认男主这件事,并木有晴容想的简单哈!
最近这些天,我和家人同时生病了,不过我是小病,家人是大病,来回跑医院,只能半夜抽时间努力码字~谢谢你们依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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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午间阳光充足, 穿透微尘, 为昏暗阴寒的室囚室添了暖意。
肌肤相触、躯体相贴的热流, 更是诱发暗涌浮沉。
十指交缠,徐缓游荡于豹子温暖皮毛上, 年轻男女相依相牵的姿态,宛若静谧又缱绻的画卷。
夏暄指尖同时感受豹毛绵软和少女素手的娇嫩,烦躁又焦灼,既想在没法自拔前抽离,又期望这一刻永无休止。
这算不算借机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可他昨晚被她抱了那么久……到底谁占谁的便宜更多些?
当鱼丽带回消肿化淤膏,花豹已被二人交叠的双手来来回回顺好毛,乖巧吃肉,不再抵触晴容的抚触。
夏暄抱着豹子上半身, 揉捏下巴与两颊,眼见晴容谨慎绕去它下肢之侧,以最轻的力度抹药膏, 手指纤细如玉笋, 抚在豹腿上, 痒在他心上。
每当豹子觉痛, 发飙试图攻击晴容,皆由夏暄搂住,温柔安抚。
此等“亲民”态度, 甘棠和晴容见惯不怪;但鱼丽对太子印象一直停留在“又凶又冷”的层面上,以致因眼前一幕惊掉下巴。
兴许明显感觉伤处舒适了不少,花豹越发放松, 甚至侧卧、翻肚皮,且闭眼用脑门蹭晴容手臂。
晴容顿时喜笑颜开,愉快而熟练地搓揉豹头,玩着“戳斑点”的游戏。
夏暄逐步于豹爪下解脱,目睹少女与花豹嬉戏的和谐,莞尔之余,隐隐滋生酸涩,又无从辨别究竟在吃谁的醋。
恍惚间,脑海深处薄雾消散,依稀浮现出某个更美好更安宁的画面,值得他提笔落墨,细细珍藏。
念及此处,他唇角轻勾,耳根子发烫。
···
午后晴光映照延绵山色,上百马蹄清音哒哒回荡于日渐阑珊的春光。
因撸豹子而耽误时辰,晴容与鱼丽动身已是未正时分。
夏暄不敢轻怠,换上便服,亲领东宫卫沿路护送。
比起让人猜出“嘉月公主府女官”为谁,以及“叔嫂”之间可能引发的流言蜚语,他更在意九公主本人的安危。
遍野梨花盛开,晴容咳喘症好转,缘自豹子的痛感也大大消失,外加心情舒畅,当下策马冲破甜香。
赤月国人极擅山地纵马,她这小公主亦不例外,平素病怏怏的,一旦体力恢复,回到马背上便神清气爽,笑容明媚爽朗。
夏暄与她并骑,需时不时扬鞭才不致落后。
临近行宫,不便再送,他下令歇马,以等待夏皙派人接应。
他既为骑术不及一小姑娘而羞惭,也后知后觉“堂堂太子坐地撸大猫”太毁形象,寻思该如何弥补挽救。
其时,晴容与鱼丽悠然漫步花树下,又一句没一句闲扯。
夏暄迟疑了极短一瞬,阔步而去。
其余侍卫难得见自家殿下与妙龄女子接触,纷纷识趣回避。
晴容猜想太子临别前有事吩咐,自觉停下,向他微微一笑。
她本就姿容昳丽,花颜极盛,即便作女官打扮,也难掩盖杏眸里的柔波。
夏暄被这清浅笑意晃得心跳骤停,原先想的话题不翼而飞,唯剩忐忑与纠结。
所幸,他仪姿卓然,如回风旋雪般翩然,很好地掩盖刹那失神,随即庄容正色,道出盘旋于心头多时的疑问。
“九公主,本宫有一事相询。”
“殿下请直言,小九定当如实作答。”
晴容一听他换了语气,立马收敛唇角弧度。
“那夜,”夏暄话未道尽,耳尖隐隐渗红,“九公主曾于睡梦中叨念‘豹子’,敢问是何缘由?”
晴容对此全无记忆,暗呼失策,只得硬着头皮辩解:“我中途仿佛听见豹子吼……或许内心害怕所致。”
夏暄察言观色,听出言语间的保留。不光这桩事,更有别的。
包括昨夜抱住他时,嘴里喊的是“君父”,可他没忘记她说过,多年来与赤月王父女亲缘冷漠。
思及她的拥抱曾有片晌僵滞,他隐约品悟到微妙难言的古怪,心下暗忖:她在遮掩已醒的事实?
细究她投他所好,亲来喂饲花豹,乃至主动邀他共抚,再对应她偶尔泄露的玄妙笑弧、撒娇情态……一个让他惊喜又惶恐的念头油然而生。
“那……九公主是否记得梦里情景?”
夏暄长眸掺杂三分玩味,三分试探,余下的既像撩拨,又带不安。
晴容岂敢真的“如实作答”?唯有谎称,梦见以前在赤月国北境所养的白豹子。
夏暄眼底亮起艳羡光华:“九公主竟养过‘雪域之王’?”
“嗯,年少时收养过两只失去母亲的幼崽,和花豹不一样,皮毛为灰白色,带有黑斑和黑环,尾巴比起寻常豹子更长、更粗、更蓬松。它们在紧张时会叼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样子有趣又无辜……”
“如今呢?”
“虽说打小养起,终究是雪域猛兽,常年困在山寺院落不自由,也易伤外人。等它们获得独自捕猎的能力,我便带回雪山上放归了……”
晴容谈及此事,意在劝喜爱小动物的太子,若将野生花豹留在东府或挟苍园,一则不利于其本身,二则对仆役存在威胁。
夏暄自然明白她言外之意,轻笑道:“我会从东府调遣驭兽者前来,小心养护那豹子,等伤好后,便于附近圈一座山头,省得它受滋扰,也避免伤及山民。九公主觉得如何?”
晴容明眸如落了一把璀璨星子,亮晶晶烁着光:“殿下想得周到。”
“可惜……最近实在忙碌,来不及给它作画。对了,九公主可曾画过雪豹?愿一睹风姿。”
“小九昔年拙作,未得精髓,若在行馆寻获,自当奉上,还望殿下勿见笑。”
二人从豹子扯到画作,远远见行宫方向的山道上飘起尘土,料想终须道别,各怀感慨,一时无言。
历经生死,冠冕堂皇的客套已成废话。
缄默少顷,夏暄打破沉默:“我……得赶回城处理走私案,千般感激,万般愧疚,来日再叙。”
“小九为臣子,略尽绵薄之力,殿下何须客气?”
夏暄皓齿轻磕下唇,长眉一蹙,沉声问:“若将来另有要事请教,九公主可愿相助?”
晴容却记起,太子曾私下对甘棠承认,想趁她还没正式成为皇嫂,请她帮忙,没准不止一回。
此际的他,神色凝重,欲语又止,可见“请教”的,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