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从来不生气的,因她自小就跟师父学医,知道气大伤身,但此刻,她无法遏制自己的怒火——小蜚蜚不是傻子!
她说话了,她是会说话的,她不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你是天底下最蠢最胖最傻的呆瓜!”阿柔一边大哭一边骂他,“以后就得各过各的,我阿娘再也不会给你们一分钱花!”
胖墩一看她哭了,也有点慌。
他其实很怕这个姐姐,因为她总是和他们不一样。识字,还会认草药,平时也不乐意和他玩儿。
她、她会不会让三个哥哥打他啊!
其实,被他几个哥哥打根本不算什么,被他亲娘打那才叫恐怖。
——陈小月一听自家胖儿子竟然替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顿时怒从心起,拽过来就是一阵很抽。
胖墩儿又气又怕,嚎得跟杀猪一样。
眼看着没办法收场的时候,张氏开口了:“小月说的也在理,总不能因为她一人,让大家都过不好。”
“这样吧,”张氏说,“暂时就先跟四房分开用。老二家的回头把账归拢归拢,稍微给他们点儿,打发了——往后就甭和咱们一块儿吃饭了。”
言外之意,其他人,二房还是得养。
柏秋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毕竟已经惯了他们十来年,不同意,也在预料之中。
这也是她让江敬武回来的主要原因。
“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听了孩子们的转述后,柏秋说,“我虽气闷,但也不至于做的这样明显,倒叫不知情的人觉得我针对了她。”
接着,便是避重就轻,“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还是得由您和二哥做主,我已托人给二哥寄了信,还是等他回来再说罢。”
“儿媳不懂事,让娘费心了,”讨巧地一笑,卖乖道,“正好让二哥回来帮衬帮衬,您也好轻松些。”
张氏疲倦地扬扬手,算是同意了她的做法。
到这份上,陈小月也不好再闹,怏怏地爬起来,拉着胖墩要离开。
她气得七窍生烟,步子不由得快了些。胖墩腿短跟不上,临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刚好就滚在陈小月脚下……
“啊!——”
陈小月被亲儿子绊的向前一栽,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门牙都给磕掉了两颗!
“呜……”
她张嘴想说话,殷红的血却大滩大滩地流出来,那阵仗简直了,大人小孩儿都给吓得够呛。
陈小月哪见过这个场面?当即就晕了过去。
“大夫!呜呜,快找大夫!”胖墩坐在他阿娘身旁,边哭边拍大腿的动作和他阿娘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爷啊!行行好救救我阿娘罢!”
花江村只有一个大夫,医术相当一般,收费却高的吓人,而他们刚跟二房吵完,哪里抹得开面子拿钱瞧病?
江敬双伸手试了试婆娘的呼吸,再掰开她的嘴,左右检查一下,发现除了上面两颗门牙豁了之外,并无其他伤口,松了口气。
“你娘没事。”拍了拍胖墩,“快别哭了,拿块布来给你娘擦擦血。”
说着,要把她横抱进房间。
但陈小月身材略丰满,不仅抱不起来,而且险些又摔一次,只得找人帮忙,把她抬进了屋。
“阿娘啊!”胖墩拎着块抹布跟在后面,哭得肝肠寸断,“你可不能丢下我和弟弟啊!”
众人:“……”
“三婶也太不小心了。”阿森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这么大个人,平地咋还能摔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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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午时将过,劳力们又该下地做农活去了。柏秋卡着点推了推阿木:“跟你阿嬷说,让四婶回来吃饭。”
“啥?”阿木暴脾气要压抑不住了。柏秋却催他,“老娘还使唤不动你了?快去。”
阿木只得从命。
阿林不放心他,赶紧拉上三弟过去看着,以防他对人造成二次伤害。
只剩下她们母女三人时,阿柔问柏秋:“阿娘,刘表叔的事情,你刚刚怎么没有说?若说了,此事不定就成了。”
“傻姑娘,阿娘本也没打算立刻做成。”柏秋摇摇头,“至于那刘表叔,提他老娘觉得脏嘴。而且,就他那脑子,不消咱们去说,他自己也会出来蹦哒的。”
果然,只堪堪过了两日,刘家便来人了。
第6章 妹妹牛X(捉虫)
而在他们来闹事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蜚蜚捡到了一个男孩儿。
起因还在刘桂云身上,此番她确实被打得不轻,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养不好。
虽然她短时间内不能再伤天害理,但柏秋还是不放心让蜚蜚和她待在一个环境之下,就让阿柔去宁大夫那儿学习时把妹妹带上。
宁大夫今年五十多岁,一个人住在后山脚下。明明有一身好医术,却似乎很不愿意暴露在人前。
据村上的人说,他是外地逃难过来的。里正心软,将他安置在山脚下的茅草屋里,他也勤快,将那地方大肆修整,又屋前圈了一块地,种些草药,一住就是四五年。
这期间,他从不与人交谈,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没人找过他。
村上的人觉得他怪,上山都会刻意绕开他家门口,只有阿柔时不时给他送些物资,顺便帮忙收拾草药。
宁大夫和阿柔的师徒情义也是偶然间发展起来的。
由于花江村并不富裕,农忙的时候,大人下地做农活,小孩儿们会成群结队地上山采些也才或者蘑菇之类的。
阿柔也经常去,但她不爱和旁人一起——她发现,只要独来独往,就会收获满满,一旦和大部队一起找,则会失望而归。
遇到宁大夫的那次,她找到许多常吃的野菜和一些颜色绚丽的蘑菇,往回走的时候又撞上了一只受伤的野兔,逮到它时天已经擦黑了。
夜路难行,幸好宁大夫家里有亮光,引着阿柔下了山。
那会儿她才刚五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饥寒交迫地敲开了宁大夫的家门。宁大夫医者仁心,不仅招待她吃了顿饭,而且将其安全送回了家。
路上又同她说了那些蘑菇有毒,吃不得。
阿柔觉得他有意思,便经常拿些野菜野草的过去问他有没有毒。时间一长,即使没有正式拜师,宁大夫对她也称得上是倾囊相授。
主要也是阿柔有天赋,别看她现在年纪小,一般的头疼脑热可难不倒她。
提及此,蜚蜚就不自觉想到前世的死亡。
那次的病来得又急又蹊跷——父母兄弟没在家就罢了,阿嬷和大伯母也因为小姑生了孩子而过去帮忙,家里真是一个大人都没有。
姐姐还说,若两贴药还吃不好,就带她到后山找宁大夫,没成想,竟会莫名其妙走水。
走水的原因更是没人知道。
当时她病得神智不清,只是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动静,等她再有意识,已经是几年后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不像以前那样混沌,如果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应该是可以避免的。
而且,她已经渐渐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无疑是重生以来最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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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宁大叔之后,咱们便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阿柔抱着蜚蜚,“前两天刚下了雪,可能会有冻死的野兔。”
蜚蜚乖乖点头,附和:“还有鱼。”
“对,还有鱼。”阿柔像个小大人,“只是河边危险,得和哥哥们一起去才行,这次就不去了,好不好?”
“好。”
姐妹俩穿着红色的夹袄,像白雪中盛开花儿,有说有笑地朝山脚下的茅草屋走去。
路并不远,只是荒凉。
附近没有人家,也少见走兽,野草又都被人挖空了,放眼望去,只觉得白茫茫一片,平添几分寂寥之感。
蜚蜚之前从没来过后山,却不知道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每一道山峦的起伏,连路边上那棵老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棵树起码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成年男子都合抱不过来,更神奇的是,树干靠着山的那面,有一个半米高的树洞,经常有孩子钻进去捉迷藏。
在蜚蜚的印象里,这树长年都是光秃秃的,但眼下,它却枝繁叶茂的,在白雪皑皑的山上十分显眼。
“树、树。”蜚蜚指着它,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吸引着她。
阿柔还以为她是在学说话,欣慰地跟着重复几遍,正觉得高兴,却发现蜚蜚的表情不太对劲。
“树里……有人。”蜚蜚着急地说。
怎么可能?阿柔连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之前从未留意过这棵树,只记得之前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了条,叶子到现在都没掉。
而等她狐疑地抱着蜚蜚过去的时候,竟然真的发现,树洞里藏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儿!
闭着眼睛蜷在里面,不知是昏睡着,还是死了。
“还有脉搏,应该是冻晕了……等等,好像、中了毒?”阿柔赶紧将身后的筐放了下来,面露难色,“怎么办?”
蜚蜚蹲在地上,歪着头看树洞里的孩子,闻言,小幅度扯了扯阿柔的衣袖:“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