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外人总笑话她夫君是上门女婿,那又怎么样?有爹娘照顾着,不用受婆婆、妯娌的气,这就是她骄傲的地方。
可在柏秋面前,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即使不算享福,她依旧漂亮得,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反观自己……
“你笑什么笑?”江雨兰出离愤怒,“有什么好笑的?”
柏秋察觉到她的怒气,不笑了,思索片刻,喊来大房的春生,让他帮忙把几个孩子给叫回来。
他们不在,自己这个耳朵实在是不顶事儿。
“雨兰,你别生气。”柏秋耐心地同她解释,“我耳朵不好,没听到你说什么。”
挑衅!江雨兰一口气郁结在心口,差点儿气死,纯粹就是挑衅!
耳朵不好,还让她在这儿说半天?
“先来房里坐。”柏秋说道,“你们家花儿身子骨弱,可别哭坏了,等几个皮猴子回来,我们好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若真是他们犯了错,我帮你教训他们。”
说着,将他们母子请进西屋。
外间有桌椅,现在他们分开来吃饭,便充作饭桌,上面摆着些日常吃的水果和零嘴,还有中午吃剩的菜,没来得及收。
年前他们囤的肉和菜都没吃完。猪肉、鱼等,都已经用盐码过,晒起来了。羊腿却不好做成腊的,就想快些吃完,于是在大伯母的指点下,炖了一大锅萝卜羊肉。
晌饭之前,孩子们又拎回来一大桶河鱼,本想以后吃的,但蜚蜚爱吃黄辣丁,便先将里面的黄辣丁全部挑了出来,做了盆红烧杂鱼给她解馋。
又另炒了一盘青菜,打了个鸡蛋汤。
可孩子们在河边吃烤鱼都吃饱了,中午就没怎么吃,给剩下不少。
扔了怪可惜的,再加上柏秋刚学做饭,要她再做一顿这种规格的饭菜实在费劲,就没有倒掉。反正冬天冷,放半天也不会坏。
江小花原本还哭呢,见到这么多吃的,顿时就愣住了,视线盯着那盆红烧黄辣丁,咽了咽口水。
柏秋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大伯母却有些尴尬,正客气的要把菜给誊到别处。
江小花却指着红烧鱼旁边的一个小碗,问:“这是什么呀?”
“闭嘴。”江雨兰打了他的手一下,嫌弃地说。
自己儿子,她还能不了解?
这小子是馋了。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那个小碗里面盛着一种黄澄澄的、散发着香味的食物,平时没怎么见过。
一时又觉得不平。
不是说他们家根本没钱,甚至被兄弟几个给排挤出去了吗?怎么吃得这么好?
“鱼子。”柏秋对小孩子还是很客气的,“要不要尝尝?”
孩子们都爱吃鱼子,所以先前腌制海鱼的时候,就给单独取了出来,做成了一道菜。
江小花舔舔手指,正要说想吃,江雨兰就掐了他一下,把他抱到腿上按着,扬着下巴说:“他不饿。”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她说,“家里也是常吃的。”
柏秋没听清楚,大伯母却听得真真儿的,不由撇撇嘴,说道:“有点乱,那我给收拾收拾,你们聊着。”
说着,把几盆菜都一一端到厨房去了。
江小花的视线一直跟着她,摆明了就是想吃,但江雨兰不允许。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上午在河边受的委屈。
鼻子一酸,眼泪就又滚了下来。
江雨兰忙借题发挥:“乖乖啊,是不是伤口又疼了?不哭不哭,娘这不是帮你来了吗?”
大伯母放好东西回来了,见江小花一脸忍辱负重的表情在那里落泪,柏秋在旁边皱着眉头不想管。
毕竟是让侄子给打的,这样由着他哭好像不太好,就从桌子上的果盘里给他拿了个苹果。
江小花吸吸鼻子,挺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不哭了。
“你这孩子,家里没有吗?”江雨兰又掐了他一下,小声教训,“放下,还回去。”
江小花嘴一扁,哭得更狠了,抱着苹果哪里舍得还?
边哭还要边拆台:“就是没有啊,你说冬天苹果太贵了没有买嘛,别人给我的我还不能拿了?”
江雨兰:“……”冷静,冷静!这是亲生的!
正在她琢磨着回去怎么治他的时候,江家几个孩子回来了。
连着春生,一共六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却硬是走出了浩浩荡荡的架势。
“阿娘,你找咱们?”阿木几步跑进西屋。
刚一进门,就看到江小花被一个白白胖胖的妇人抱在怀里,手里还搂着一个苹果。
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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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们啊。”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咔嗤”就是一口,“有何贵干?”
江小花缩了缩脖子,想从他阿娘怀里下来,这样阿木打他的时候,他好方便逃跑。
可他阿娘却紧紧抱着他,不肯松不说,还要鼓励他:“儿子,别怕,娘在这儿。”
“我们为什么来,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江雨兰替他说道,“你们五个孩子,打我们家小花一个,现在还敢嚣张?”
阿木冷笑一声:“就他那样的,用得着我们五个一起上?”
“就是,我都不稀得打他。”阿森也在一旁帮腔,“上午明明是他自己摔倒的,我们可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
江小花见到他们就不敢说话了,就是哼哼唧唧地哭。
落在江雨兰眼里,那成了这些孩子仗势欺人,犯了错还不认!
一时更是生气,指着他们,用训斥的语气说:“没打他?他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说你们打的?”
“我怎么知道?”阿木睨他一眼,“他说是就是?我们又不是他阿娘,什么都要向着他。没做过的事情我凭什么认?”
江雨兰没想到自己会让个小孩儿给气得跳脚。
当即将儿子放在旁边,扬起手作势要打他:“好你个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今天我就替你家人教训你!”
说起这个,阿林就有话说了。
立马上前一步,躲在他大哥身后,隔着一段距离同她嚷嚷:“到底是谁没大没小?论辈分,我还是你二大爷呢!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你!……”江雨兰真是一口老血闷在心里,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小花,你来,”江雨兰只得把儿子喊上前来,“你说,把上午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一遍,娘给你做主!”
一回头,却见自家儿子正抱着苹果在那儿啃,还一脸满足的表情。
顿时更生气了,扬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推推他的小肩膀:“你吃什么吃,说啊。”
“就是,就是他们打我啊!”江小花嘴里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上午在那弄鱼,他、他们就抢我的,还打我。”
他在家骄横惯了,根本没认识到,这种场合是不能说谎话的。
江雨兰却信了自家儿子,连声质问柏秋:“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没听见让他再给你多说几次。”
她气得浑身颤抖,好像下一秒就会倒地,大伯母赶紧给她倒了杯水,让她顺顺。
柏秋其实没怎么听清楚。
但见两人各执一词,也知道这样下去根本没有结果,就问阿木:“上午的时候,除了你们,还有谁在场?”
“有很多。”阿木说道,“大牛就在。”
阿森也在旁边补充:“还有铁匠家的铁蛋儿和滚子。”
有其他人在就好办了,柏秋遂又对春生说:“麻烦春生再跑一趟,把这几个孩子都喊来。”
春生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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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兰,既然他们两个都说不清,那就让其他孩子也过来说说看。”柏秋说道,“虽说只是孩子之间的打闹,但凡事讲究一个公平公正,不好冤枉了谁。”
江雨兰直冷笑,嘀咕说她装模作样。
“冤枉?”她不饶人地说,“怎么就冤枉了?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说我冤枉你?我看你就是偏袒自家孩子,不讲理才对!”
柏秋却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态度:“若真是他们不对,我绝不偏袒,希望你到时候也能一样。”
“那是自然。”江雨兰说道,“我家就一个孩子,教的过来。”讽刺她,“也理解你这们这些孩子多的,管不过来,家教不严也正常。”
几个孩子都面色不悦地望着她,连蜚蜚都不高兴了,瞪她一眼。
“你家才不严。”蜚蜚刮着自己的小脸,用她目前学会的,最气人的话说,“小花、小花是好吃鬼!羞羞脸。”
江小花在他娘身后冲她做鬼脸。
他眼睛哭肿了,吃苹果又弄的一脸都是,这会儿拉着下眼皮,舌头伸出老长的模样,看着真有点吓人。
蜚蜚忙抱住姐姐的腰,把脸埋起来,似乎是吓着了。
阿木立马捋袖子,作势要揍他,:“江小花,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他说话比罗二柱还好使,吓得江小花躲在他阿娘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看他,明显是让他给打怕了。
江雨兰一开始还心疼,后来听到他在身后吸鼻涕,再一想到他刚刚吃过苹果,还没洗手洗脸,那鼻涕啥的估计全蹭她衣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