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下起的小雨在玻璃窗上划出水痕,车子行入停车库。
司机挺稳车后,徐绍司下了车,乘上电梯,往预定好的总统套房走去。
这时候林澜澜打来了电话:“你到哪儿了?”
徐绍司揉了揉眉心:“刚开完会,现在到酒店。”
林澜澜:“那笔生意谈不拢,我给你找新的合作对象?”
徐绍司插卡打开了房门:“嗯,再说吧。”
林澜澜听出他有些疲惫的语气,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
徐绍司关上门,一转身发现身后有人,那人一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发寒的眼。
徐绍司呼吸发紧,冒出了冷汗:“你、你是谁......保安,保安呢?”
——
“轰隆隆——”天空中的惊雷像万千大鼓齐声击响,倾盆大雨直落而下,砸的窗户噼啪作响,窗台的茉莉花被打落在地,娇弱嫩白的花瓣似即将消融的白雪。
闪电又一次划过天际,让昏暗的室内敞亮一瞬。
尤许惊坐而起:“段珉!!!”
她翻身下床,打开了灯,看清远处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完全错过了她预先准备的计划。
其实算起来她也不太生气,计划这种东西只要有动机,不成一次就还会有第二第三次,再说段珉又不知道她的计划,可能只是见她最近太累,想让她睡个好觉。
再说段珉制的药还真不一样,她现在不但不觉得疲乏,还觉得精力充沛,心情也没那么丧了,果然物质决定意识,身体好的时候精神也好些,譬如病人的心情和健康人的情绪就不太一样。
她真正介意的点是段珉没打个商量就给她下.药,她得和他说说,以后不能这样。
又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尤许莫名有些心慌。
不对,不只是这样。
她拖鞋也没来得及穿,吧嗒吧嗒几下跑到客房敲门:“段珉,你睡了吗?”
连续敲了好几下,又等了好一会儿,里面还没有动静,这说明段珉根本不在里面,以往只要她来到门口,还没敲门,段珉就会把门打开,他的五感比正常人要敏锐得多。
他去哪儿了?
大半夜这种时候,这种天气,他能去哪儿呢?
有什么事是他这时候非做不可的?
尤许心里就像烧了一把野草,又慌又急,一顿冒火。
“花五十积分,定位段珉的位置。”尤许对系统说。
每次到这种针对任务对象的事情,系统二话不说给她位置:“你的西北方向十米处。”
十米处?那不就在家门口?
她立马跑过去开门,门一开一个黑色大物迎面倒下来,尤许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躲,直接被压倒在地,还好门后这处铺的毛毯够厚,也没有磕得很疼。
耳边是紊乱粗重的呼吸声,十分灼烫,尤许侧脸一看,才注意到是段珉,他裹了一身黑衣,脸也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是平时这干净透亮的眼睛,此时是闭着的。
“段珉,你怎么了?”
尤许发觉他不太对劲,他浑身被雨水打湿,细密的眼睫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她却感觉到从他身体透过来的过热体温。
明明他的体温要比常人低十多度。
尤许吃力地将他拖回房间,虽然段珉不是一般人,但让冷湿的衣服这么一直挂一身,也不太舒服。
她打来一盆热水,想给段珉换衣服,将黑色衣料脱去后,才发现他浑身发红,身上的青筋凸显,肌肉在痉挛抽搐。
手心已经被他自己抓出鲜红的血,他说不出一句话,努力压抑喉间的嘶叫。
“段珉,别抓,别抓。”尤许看得眼眶发烫,握住他的手心,他一挣开,用另一只手抓过颈脖,直接掀开一层皮。
一瞬间尤许忍不住了,视线一模糊,眼泪直落。
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的眉眼滑过,段珉眼皮动了动,眼睫轻颤像扇动的蝴蝶翅膀,他睁开了眼,眼眸却鲜红似血。
“别......怕。”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因为忍受疼痛而发颤。
“你快告诉我要怎么做,”尤许用手背抹着眼睛,“你别有事。”
“你去实验室拿药,药在......药柜二三层。”他缓了两三口气才将话说完整。
尤许拿了钥匙,立刻跑到实验室里,按照段珉所说,拿了三支注射剂和七瓶大大小小的药瓶。
段珉拿到药瓶,看也不看,直接吃完,看他要拿注射剂,尤许先接过:“我来吧。”主要是他现在的状态吃药都很费劲,更别说用注射剂。
但尤许没用过这个东西,也没给别人打过针,抽取出药水后,针头对着他的青筋就有点手软,一咬牙扎进去,没扎准。
段珉没有反应,安安静静地看她,目光里全是依赖。
尤许一头乱的心忽然也静下来了,深呼吸一口,咬着下唇又试了一次,终于扎对了位置,药水得以缓慢注入。
三支注射剂打完,尤许大汗淋漓,浑身虚脱。
段珉闭上了眼:“你出去吧。”
“我不出,”尤许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湿意,“我不怕。”
她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夜是尤许觉得最漫长最难熬的一夜,段珉时而发冷冒汗,时而发热痉挛,好几次呼吸微弱到让人无法察觉。
一直到天明破晓,风弱了,雨也停了。
段珉的呼吸终于开始慢慢平稳,体温也稳定下来,他一睁开眼就对上尤许红红的眼睛。
尤许欲言又止,止又语言,乱七八糟的情绪和七零八落的问题最终变成了此刻的松一口气,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顾着瞪眼看他。
段珉笑了。
“你还笑,你还知道笑,你笑个什么啊就笑。”尤许继续瞪。
她等了下,以为段珉会解释两句昨晚是个什么情况,谁知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看新闻了吗?”
尤许:“......”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他昨晚都那样了,她还有什么心情去看夜间新闻?
尤许板着脸说:“没看,看什么新闻啊,现在是看新闻的时候吗?”所以你怎么还不解释一下昨晚到底是什么个鬼情况。
你是去闯鬼门关了啊?吊着半条命才回来。
段珉没什么力气起身,只好跟她说:“你看一下。”
尤许无言片刻,只好顺着他的思路拿起手机看新闻,一打开浏览页面,新闻标题极其火爆地引人眼球。
-徐绍司与美人共眠不忘揭露父亲贪污腐败
-徐绍司与林澜澜感情破裂,暗中夜宿美人乡
-徐绍司自称豪房别墅皆是徐腾望收赂所得
-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接着尤许又翻,翻到不少打码的照片,可以看得出是男女亲近肉.体的图片,身上都打了码,只露出两张脸,一个是徐绍司,另一位是个大波浪美人。
视频都被火速删掉了,还剩下一些音频,尤许听了下,还真是徐绍司在说:“还是你让人舒心,林澜澜太高傲,叫的都不如你动听。”
“我爸前天从别人那儿收了五十万,转头我就问他要了。”
“不是还有个修路项目还在计划阶段吗,等我爸拿下来,又是一笔。”
......
最新的视频只有徐绍司被堵在酒店门口,他恼羞成怒地说:“我没有,不是我,那些话我从来没有说过。”
记者问他:“那请问流传出去的视频和照片您如何解释呢?据说音频也找了专业人士核对过,音频里的声音和您的声音相似度高达98%”
徐绍司被堵得说不出话。
记者继续追问:“请您回应一下。”
......
看完后,尤许关上手机,算是明白了徐绍司大写的一个翻车,天之骄子一夜之间跌落泥潭。
段珉:“开心了吗?”
“啊?”
段珉轻轻扬唇,重复道:“现在,你开心些了吗?”
尤许愣了愣,张了张口:“你......”
“不是什么难事,”段珉语气很轻松地说,“只要去那家酒店,操控他和一个女人亲密,再让他说出一些实话,录下视频上传就好。”
可酒店里的人那么多,来回路上的人流车辆那么多,他又要在陌生的环境待那么久。
......所以发病了,一直忍到做完事情回家,连开门都开不了。
明明现在他的语气还那么虚弱,脸上俱是脆弱的苍白,眼睛的红丝还未褪尽。
他却笑着对她说:“你开心点儿了吗?”
恰在此时,清晨一缕暖阳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眼都好似染了光晕。
发酸发胀的情绪从心口发酵,尤许鼻子发酸,眼眶发烫,移开了目光,声音又低又轻:“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珉:“是你的不开心告诉我的。”
如果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足够在意,那么她一丁点情绪变化,他都能够敏锐的察觉,久而久之就会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自从尤棋出了事,尤许几乎没了笑容,当她拿解剖书问他如何在取下器官防止人失血过多而死时,他就格外关注尤许的出门活动,派了傀儡去暗中看她,她除了去医院看尤棋外,还去了华安酒店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