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太听话,孟长宁觉得自己太好把控就觉得无趣了?谢锦随越想越觉得对,孟长宁是谁啊?前凤鸣大将军!那可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来的,肯定和寻常女子不一样,和寻常男子也不一样。
她必定是喜欢有个性,让人有征服欲的男子!没错,定是如此,自己从前顶着晋州第一纨绔的名号,肯定让孟长宁觉得自己不好驯服,所以她才对自己这么上心!自己一听话,她就觉得自己无趣了!
不行!还没成亲就失宠不是他谢锦随的风格!他快步走向东街的李家话梅铺子。
而被谢锦随认为是喜欢有征服感的男人的孟长宁此刻倒真的是在征服一样东西。
孟长宁拿着手里的东西,死死地盯着,眼睛都快瞎了,手也快废了,还没弄完。她把东西往篮子里一甩,泄气道:“我不弄了!”
旁边的长青幽幽道:“不行。”
孟长宁委屈,商量道:“就不能买一个吗?”
长青放下手里的绣活,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凉凉道:“你见过哪家姑娘的盖头是买的?”
“那……那陛下不是赐了婚服吗?”孟长宁看着自己戳得全是洞的手,“那比我绣的好看一百倍,还绣什么绣啊!”
“夫人说了,就是因为有陛下赐的婚服,所以才只让你绣盖头,不然就是绣一整套了。”
“……”
孟长宁心里闪过无数句在军营里学的脏话,最后都生生憋回去了,给自己弄得胸闷气短的。
她看着上面四不像的图案,“就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吗?”
“没有。”回答得无比果断。
“真无情。”孟长宁的内心受到了重创,“那能不能换一个图案啊?绣什么鸳鸯啊,要不绣朵花、绣根草也行啊……”孟长宁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见过别人喜帕上绣花锈草的?”
孟长宁见长青冷眼看着自己,心凉了半截儿,果然和她撒娇一点儿用都不管,白浪费自己演技了。
她认命地拿起喜帕,用满是血点点的手拈着那根绣花针,对着上面的游水的臭鸭子就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针脚又落错地方了,也反不回来了,就索性再戳两针补补。
……
长青看着她这顿猛虎绣花,喟叹一声,幸好夫人不在,不然得气死。也亏得是孟长宁自己成亲,不然这盖头,谁有脸盖出去……
正在孟长宁和手中巨兽作战的时候,就听见长正大喊:“小姐,今日话梅糖来了!”
孟长宁一听,眼睛都亮了,然后看着面无表情的长青,不待她说话,立马就放下手中帕子,“我去去就来,保证不多吃!”
孟长宁一溜烟儿跑到门口,见长正一个人站在那儿,便问:“话梅糖呢?”
长正往左边一指,“那儿呢。”
孟长宁走近一看,惊讶道:“谢锦随?怎么是你?那个小孩儿呢?”
谢锦随板着一张脸,严肃道:“他今天有事情,不能来,我就只好亲自跑一趟了。”
“嘿嘿——”孟长宁看着他笑得像朵向日葵,“糖呢?”
谢锦随把话梅糖递给她,孟长宁接过便拿出一颗扔进嘴里,然后一副□□的模样,把谢锦随都看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出息。”
孟长宁才不在意,“切,你是不知道这话梅糖的好处!我在战场上被困三天三夜的时候,就是靠着两个话梅糖提神才撑到援军来的。”
谢锦随闻言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在边关作战……很辛苦吧……”
孟长宁边说话边席地而坐,又吃一颗,“还行,能吃饱饭,三天管一顿肉,算不错了。”
谢锦随见她如此不拘束,也靠在旁边坐下来。刚想开口,就听孟长宁问,“对了,今天好像不是送话梅糖的日子吧?我记得昨天送过了啊?”
……
谢锦随咬着自己的牙,强撑着笑嘀咕道:“真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孟长宁又问:“你最近没去赌场了吧?”
闻言,谢锦随想起自己的推测,一琢磨,开口道:“呵——爷我想赌,还用去赌场?随处就能抓人开赌。”
孟长宁一怔,看着他眨巴着眼,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谢锦随感觉得自己找回了些面子,就听孟长宁开口,“那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出门太多,得派个人跟着你,你觉得长正怎么样?”
见孟长宁一脸认真的样子,谢锦随愣了,“你开玩笑的?”
孟长宁摇头。
谢锦随疯了,“你这是想剥夺我的自由!还没成亲你就要派人监视我,那以后成亲了,我岂不是连穿什么衣服的自由都没了?”
孟长宁摇头,“你要是不在外面赌,长正就不跟着你。”思忖了一瞬,还道:“长正跟着你太浪费了。”
谢锦随气得眼睛都瞪出来了,指着自己,口不择言道:“跟着我浪费?我可是这个晋州第一……”
“第一纨绔。”孟长宁截断他的话,“我知道。所以才浪费。”
谢锦随气得说不出话来,看她还吃得一脸享受,一把抢过她的手里的话梅糖,“我买的糖!你不许吃!”捏着她的下巴,“嘴里的也给我吐出来!”
孟长宁吐出两颗果核,舔了舔唇,刚好没什么味道了。可是看着自己被收走的一大包话梅糖,好想吃哦——
“馋死你!活该!”谢锦随见她还盯着,一把把话梅糖全塞进自己嘴里。
孟长宁看着他这么暴殄天物,眼睛都绿了,看着干净得连渣渣都掉光了的油纸包,可怜兮兮道:“一整包呢……”
“哼——”谢锦随一嘴的糖,又酸又鼓,说不出话,只能是冷哼回应。
孟长宁只能看着,情绪低落,“本来就不能赌,你赌运这么差,我都打听过了,你每回都是往赌场送钱,他们都叫你送财童子。”
谢锦随嘴里的糖吞也吞不下,吃也吃不了,酸得倒牙,最后受不了了,“呸呸呸”几下全吐出来了。
“小爷我有钱,不用你管!就兴你赌,就你赌运好!你和你的钱过日子去吧!”
谢锦随起身就要离开。孟长宁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也不赌。”
“哼——”
孟长宁看着被甩开的手,还有谢锦随负气的背影,有些无奈,“现在不多攒些钱怎么行呢,万一,你以后就……”孟长宁有些不愿意回想他上辈子的结局。
第7章 财神爷
孟长宁早晨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昨夜仿佛又回到了天牢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无尽的极刑和最后一夜落魄的谢锦随。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瞧着镜子里的人精神许多了才换了身罗裙去见母亲。
再有半月就要嫁去谢家了,母亲拘着她不让她再像从前那般像个男孩一样撒欢。这阵子宫里来的嬷嬷教授的各种礼仪也让她够头疼的,再加上孟长宁想趁着还有时间多陪陪母亲,这段时间她已经有许久未出门了。
走到后院的东厢房,孟长宁掀开帘子,母亲正依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孟长宁轻轻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就见母亲睁眼道:“长宁来了。”
孟长宁轻嗯一声。
孟母看着她,耳垂上还泛着红,前不久才扎下的耳洞近来已经慢慢好了。孟母握着长宁的手浅笑,“长宁也有女儿家的模样了。”
孟长宁有些不好意思。她至今穿着女子的衣衫罗裙还是会觉得不习惯,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大跨步行走,更不能转眼就翻身上树,使枪用棍了。
可这是她选的路,她不悔。这一生,她从回来的那一天就决定了要好好报答谢锦随。
“长宁有心事。”孟母见她神情带了两分阴郁,轻声道。
孟长宁眼睫轻动了两下,她是不悔却是有憾,挣扎了一下开口,“母亲,你说父亲他可曾后悔过?”
孟长宁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天上要是看见了上辈子孟家这样的结局,会不会气得从地里爬出来。明明一家人都忠心耿耿,为这个国家奉献了一生,最后却无一有好下场。
孟母闻言,唇瓣颤了两下,良久才道:“长宁啊,你和你父亲果然是一模一样的人。”
“他一辈子除了打打杀杀,别的什么也不会,对你父亲来说,可能死在战场上是最好的结局了。”孟母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释然又带着几分无奈,“我拗不过他。可长宁,你终归是女孩子,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这一身伤我已是心惊胆战,若是再来一次,娘只怕是真的承受不住。”
孟长宁敛住了眸光,“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孟母轻拍她的手,看着身后进来的嬷嬷和长青,婉声道:“来得刚好,长青要去采买东西,你也一起吧,这阵子把你拘在家里,瞧着你都不开心了。你看看还缺些什么,都添置上,算是娘给你添的嫁妆。”
孟长宁点点头,随着长青一起出去了。
嬷嬷将手里的药端给孟母,“夫人何必如此担忧,小姐嫁了人必然是不会再上战场的。”
孟母摇摇头,笑得无奈,“她与他父亲一样,都喜欢直来直去靠本事挣面子的人生,她如今是要成亲了,可我就怕这谢世子压不住她,到时候她还是会回到那个地方。就像她父亲一样,死也要死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