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晞想起姬北城那高傲的模样,还有孟长宁如今陷入在这平静生活里不知居安思危的麻木,不由得扬唇,谢锦随,不要让我太失望啊,我等你哦。
看着大周的使团也浩浩荡荡地走远,孟长宁抱着宁夜与谢锦随手牵着手回家,谢锦随还是一脸不快,孟长宁便摇摇他的手,“不生气了好不好——他不喜欢女人的。”
谢锦随冷哼一声,“他要是喜欢女人还敢这么乱来,看我不叫他好看。”
“嗯嗯,你最厉害了。”孟长宁嘴上敷衍着他。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斗着嘴回家了。
三月中旬,孟长宁一直留在家中训练,长青还给找来了推拿的师父,孟长宁肩上的伤配备着这些日子的药,感觉上好了许多,手也利索不少。之前不能抬重物,不可用力过度,这段日子也勉强能做了。
孟长宁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脸皱成苦瓜一样,看着旁边面无表情、毫不心疼的长青,在心中喟叹一声,一仰头灌了下去。
“啊——”孟长宁伸着涩得发苦的舌头,喝两口凉茶漱口,然后立马往嘴里疯狂塞话梅糖。
长青收起碗,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出息。”
孟长宁才不理她的嘲笑,随意瞟了她一眼,却见她手上戴着一根红绳,心中轻笑,果然是两世的缘分,上辈子在一起了,这辈子还是逃不开。
孟长宁假装随意道:“也不知这回的童生试朝廷准备得怎么样了?许久没有出门,消息也不灵通了。”
“快了,三月下旬便要开考了。”长青顺嘴便答了,等话说出口才觉察奇怪,然后转头便看见孟长宁暧昧的眼光,顿时低下头来,“奴婢不过是在市井之上听人说起过……”
孟长宁嚼着嘴里的糖,她还没问这消息怎么来的吧,啧啧,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是嘛,我记得前不久撞见的那个……额……那个……什么梁公子好像也是要考秀才吧?”
长青沉默片刻,“嗯。”她又飞快地看了一眼孟长宁的脸色,解释道,“我与他并无联系,只是偶然遇见过。”
孟长宁点头,然后善解人意道:“我觉得我最近恢复得也挺好的,长青要不我给你放放假,你回去陪陪娘和嬷嬷?嗯——四月份回来吧,凑个整。”
长青捏紧了拳头,又听她道:“从账房上支银子吧,多支点儿,叫他别太辛苦了。”
“我……我有银子。”长青低声道。
孟长宁又吃一颗糖,嘴角上扬,“我赡养我娘怎么能用你的银子?”她站起身,与长青擦身而过的时候,笑道:“与从前一样,四分给娘四分给嬷嬷,两分给你,你愿意做什么便做些什么去,还是喜欢攒着也行。”
长青瞧着她洒脱离去的背影,呆滞了一下,与从前一样啊……
从前孟长宁在军营时寄回来的钱,四分给夫人买药,四分留作家里的开销,还有两分留给她买衣裳珠花,说她是个姑娘家,留在晋州也该穿得漂漂亮亮的。
长青瞧了一眼孟长宁,呢喃道:“你上战场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也是个姑娘家呢。”
不由得眼里泛起了泪光,多年的操心劳累,长青比常人的性子要冷淡刻薄多了,可是回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还是会不由得心疼孟长宁。
她抹去自己眼角的水光,轻笑,“如今日子好过了,怎么还哭了。”转头便真的回去放假了,能宰孟长宁一顿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孟长宁绕过后院,跑到书房去,早晨两个时辰的授课已经结束了,李耀江先行回去。
原先本是两个人一起上课,只是孟长宁每回上那些诗书史记的,便开始打瞌睡,再加上后来谢锦随也乖乖上课不再闹腾,她便待在自己房间里看兵书了。
“谢锦随。”孟长宁在外面大喊一声,然后便推开门进去。
只见谢锦随拿着书端坐的模样,像极了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孟长宁走近,凑到他旁边,“今日学得如何?”
谢锦随扬眉,还是那副傲娇模样,“你夫君出马,自然是很好的。夫子走之前还夸我呢?”
“臭屁。”孟长宁送他一个白眼,闻闻周围,又觉得有烧东西的气味,怕着火便有些担忧道:“你闻没闻见什么烧焦的味道?”
谢锦随眸光沉了一瞬,然后放下书,状似无意道:“啊——我方才觉得写字时有一滴墨滴在纸上,觉得太破坏美感了,便给烧了。”
孟长宁瞧一眼旁边的香炉里果然躺着纸张烧尽的褐色灰尘,便点点头,“小心走水,这房间里可都是书,走水了就麻烦了。”
谢锦随握着她的手,“放心吧。你的伤怎么样了?”
孟长宁抬抬手做两个动作,“瞧,好多了。”她放下手臂,“对了,夫子说要举荐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孟长宁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这谢锦随莫不是天才?怎的明明一开始他也不爱学习,一学之后这才小半年,连李耀江都对他赞不绝口,再瞧瞧自己,果然不是读书的命。真是差距甚远啊。
罢,一文一武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孟长宁不由得在心里欢喜一下。
“他说过几日带我去见见人,若是合适,入了贵人的眼,引荐便不成问题。”
孟长宁点头,“你若是能有个一官半职便能安全许多。”朝廷官员向来受朝廷法度保护,官职在身,若不曾违反法度,便是天子也不可轻易污名杀害。
孟长宁觉得自己自从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有些魔怔了,想着有什么能给谢锦随多一层保障,便想给谢锦随弄来什么。只希望能层层加码,将谢锦随护个万无一失。
谢锦随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长宁,别慌。你瞧那些年什么都没有不也过来了吗?不必担忧,更不必不安,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孟长宁也回握他的手,“你这般瘦弱,还是我来保护你吧。”她又悄悄摸摸谢锦随的胸口、腹部,笑得有些贱兮兮的感觉,“不过,你现在好像不算瘦弱了……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里没有谁真的纯良,也没有谁真的十恶不赦。
大家都有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前进,一步步努力,也一步步算计。
——
写成权谋宫斗了?
嗯……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长宁和锦随,反正he,高举官配大旗。
——
又中暑了……夏天对我太不友好了。
第44章 你可以信我
这日谢锦随同李耀江一道出去聚会, 孟长宁一个人在家也是闲着, 便想着出去逛逛,给家里的人买些礼物。
孟长宁带着长正出了门,孟长宁第三十二次拿着手里的东西问长正,东西怎么样?长正第三十二次傻笑着回答很好。
孟长宁看着他叹气一声,百般无奈地放下东西。长青啊,你快回来吧, 你哥……实在是榆木脑袋!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正当孟长宁负气前行的时候, 突然瞧见路上衣裳破烂的人越来越多,她渐渐停下脚步, 眼神中闪现震惊。周围的人也是面色麻木地打量着这两个人, 衣着算不上华丽可也比他们要好上许多。
长正走过来, 也瞧见了这一幕。眼见着不远处就是西城门,若说东城繁华, 皆是贵族居住场所,那西城便是普通百姓,甚至是贱民奴隶等人的落脚地。
他提高了警惕心, 听孟长宁轻声问道:“西城何时有这么多落魄之人?”
长正摇头, 西城虽然不繁华, 可是多数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这是……难民?”孟长宁的声音都在发颤。
长正见周围的人渐渐开始聚集起来, 目露寒芒,护着孟长宁,“夫人,我们快走吧。”
孟长宁也见形势不妙, “走。”
两人互相依靠着,警视着周围的人,小心地退出来。一回到家,孟长宁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周边寂静一片,孟长宁也不点灯,不开窗,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任由思绪乱飞。
自她回来有多久了,已是一年有余。
一年了,孟长宁攥紧了拳头,手掌心的指痕又红又深。她怎么能忘记了这件事。怎么能呢。
明德十八年三月,号称为全国粮仓的罗城因洪灾而导致粮食无收,甚至是出现了大批逃命的难民。
而后来连宋为何会被弃,孟长宁为何会发狂,宁愿一辈子守在边关直到被判死刑才回晋州,一切悲剧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从没有粮食开始的。
粮食,孟长宁指尖发白,她该去哪里弄粮食。若是解决不好这一次的罗城之灾,那连宋求援时的悲剧一定会重演。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孟长宁的心口都在发颤。
“哐——”门突然被打开,孟长宁惊得一颤,猛地回头,只见谢锦随乘着月光进来,“怎么不点灯?”
孟长宁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没有出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去点灯。
谢锦随见孟长宁脸色发白,额上还冒着虚汗,便蹲在她身前,为她擦去薄汗,轻声道:“怎么了?长正说你们出去见到难民回来你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吓到了吗?”
孟长宁的手脚冰凉,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想说这不仅仅是难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