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提醒了墨心,姓宋的穷小子即使考中了进士,朝中无人也不过是放个外任做个芝麻绿豆小官。
想到这里墨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怀上了驸马的骨肉,将来略施小计便可将儿子记在公主名下,我儿子的前途不知道比秋兰的儿子强多少倍。
女人在世,无非就是比男人,比儿子,我虽然不是驸马的正头娘子,但是我睡的男人比她强,我的儿子也她的儿子强便够了。
墨心客气地微笑着,扶着还未见隆起的肚子上了马车:“那宋先生好生考,秋兰你好生盼着吧,我便先回去了。”
秋兰摇摇手跟她再见,等墨心的马车走远了才忽然反应过来:“哎,这个墨心姐姐也正是的,她有马车也不晓得捎带我俩一程。”
宋同光腼腆地笑笑:“我毕竟是个男子,跟陌生女子同行不合适,况且,我瞧那位大姐有身孕了,想必身体不适急着回去。”
秋兰一惊:“你怎么知道她有孕。”说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忘了你爹是个草头郎中。”
秋兰抿着唇想了想墨心走路的姿势和上下马车的样子,她打了个哆嗦:“宋家哥哥,这事你放心里,可不能出去乱说知道吗?”
宋同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辆马车在四公主府门前停下了,墨心下车以后马车从侧门进了公主府,她却并未跟着一起进去,而是转身去了对面的驸马府。
驸马府不大,一座三进四合院,但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着实算的上殷实富户人家了。
一路有下人恭敬地跟墨心打着招呼,墨心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坦然地接受了,她虽然没有主母的身份,但是公主又不可能到驸马府来,在这里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主母。
谁让她是公主的身边的女官呢,连驸马爷的亲爹董老爷见到公主都要跪拜行礼,何况这些董家的奴仆们。
墨心回房坐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力量。
“侄女。”赵姑姑进来叫了她一声。
“姑妈怎么得空来了。”
墨心笑着起身迎接赵姑姑,把房里伺候着的一个小丫头打发了出去,顺手关了门。
“这不是明日那个公主要到府里来么,四公主非让我出去采买些上佳的干百合蜜饯儿,给她做点心用,要我说何必多此一举,那种出身的人,便是霉坏了的,也未必吃的出来。”
赵姑姑年近五十,一向在宫中当差,自然是饮食不愁,同民间穷苦人家女子不同,她徐娘半老尚有些颜色,都说侄女随姑,也是一脸精明刻薄相。
墨心奉承道:“姑妈,这正说明公主信任您,离了您什么事儿都不行呢。”
赵姑姑还赶着要出去采买,直接了当点了点墨心的肚子:“怎么样,那郎中怎么说?”
墨心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又骄傲地扬起了头:“郎中说是男胎。”
赵姑姑大喜过望,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呀,可太好了呀!”
墨心面露难色:“往后怎么办,还得靠姑妈相助才行。”
“不用愁。”赵姑姑望了一眼门窗,确认没人偷听之后小声道:“你也不看看,嫁出去的这么多公主谁敢不听教养姑姑的话。再说你姑妈我是一般人么,我把她牢牢捏在手里呢,她成亲都三年没怀上,我早给她提前吹好久的风了,她已经相信自己是不好生养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同意你来给驸马暖床。”
赵姑姑挤着眼笑了,隐秘道:“你呀,就把一颗心放在肚子里,好生养胎,等生下个男胎,我有法子教她认在自己名下,到时候,这董家的财产,公主的陪嫁,还不都是咱姑侄俩的。”
墨心感激不已:“多亏有姑妈啊。”
“行了,我走了,你注意着些,那合欢酒不可再偷偷给驸马爷喝了,万一行事剧烈不甚把孩子弄掉了岂非前功尽弃。”
墨心脸红了:“姑妈放心,侄女心里有数。”见赵姑姑起身欲走,她拉住了她朝着董老爷院子方向努了嘴,眨眨眼小声道:“姑妈,董老爷今日在家呢,您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赵姑姑想到那丧偶多年未续弦的董老爷,什么都好可就是为人古板了些,每次去找他都是不咸不淡的,不爱搭理人,可架不住人家仍然风度翩翩,每次见面都让人抓心挠肺呢。
墨心又小声道:“我听说,太后娘娘就要六十大寿了,内务府到时候会赐银放些老人出宫,还会封诰命,姑姑这样的资历身份,若是趁机得个诰命出来了,嫁个老爷做主母,后半辈子还不是锦衣玉食。”
赵姑姑不由得心向往之,谁说老树不能开花,她嘿嘿一笑:“也好,我再去同他好生聊一聊。”
公主府正院
天瑜晚饭后洗了个澡,做公主虽然衣食住行都挺好,就是这个时代生活太不方便了,坐在木桶里洗澡天瑜总是觉得没有淋浴洗的干净。
秋兰帮天瑜擦干头发,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小心翼翼对她说:“殿下,奴婢之前跟您说的宋同光已经到了,秀竹姑姑给他在外院安排了一间清静的地方住下了,公主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不忘。”
秋兰说着眼里都带了泪,她和墨心一样,因为模样周正,皮肤白皙被选为替公主试婚的宫女。所谓试婚便是皇家在嫁女儿之前,先派一个宫女亲自体验一下驸马那方面的能力,检查一下驸马是否有什么隐疾或者缺陷,同时在床笫之事上也不可过于粗鲁,若是合格才会将公主嫁去,否则便不成。
被选中的宫女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试婚之后这名宫女便留在公主府中侍奉公主和驸马,相当于买一赠一。
本朝唯独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天瑜公主,她死活不要试婚,不许别人染指她的驸马,坚决地祈求太后:“无论他行不行,孙女都要嫁给他,孙女一生只要他一个,也不许他要旁人。”
太后怜惜她情比金坚,便破格同意了,不过仍然把这个试婚宫女赏赐给了她做贴身婢女,便是秋兰了。
天瑜坐小月子的时候,秋兰收到了老家来的信,宋同光托她帮忙在京中寻觅一处便宜的住处,他要进京赶考。
秋兰和天瑜公主相处日久,知道公主虽然在外人口中举止粗鲁,其实脾性善良,尤其是流产之后仿佛更加通情达理了,她便大着胆子将自己和宋同光的旧事说给公主听了。
原想着公主能让他在府中暂住几日便好了,不料公主看出她余情未了,直接说愿意让她出嫁,秋兰简直欣喜若狂。
天瑜理着头发,一眼看见镜子中秋兰的倒影,笑着说:“原来是你的心上人来了,那你怎么还满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秋兰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她还是觉得应该对公主掏心掏肺,便放下了梳子,跪在天瑜脚边仰视她:“殿下,奴婢遇到一件奇怪的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又怕说了令殿下烦心。”
“说吧,你要是不想说就不会提了。”
天瑜没太放在心上,想必不过是些小女儿心事罢了,她很愿意成人之美。
天瑜顺手从梳妆台上的小盒子里取出些膏脂涂在脸上拍打了两下,有些油腻,凑合用吧。
秋兰道:“奴婢今日去城外接宋家哥哥的时候,见到了四公主府上的墨心。”
天瑜问:“四公主?哦,玉润姐姐呀,那这墨心是谁?”
秋兰起身继续帮天瑜梳头:“便是四公主的试婚女官啊,宋家哥哥略微懂些医术,说她仿佛怀孕了,奴婢回来后细细地想了想她的一举一动,也觉得仿佛怀孕了呢。”
天瑜转了头奇怪地看向身后的秋兰:“她怀孕了怎么了?只要怀的不是你的宋哥哥的,你管她怀不怀孕。”
秋兰见天瑜不懂,急道:“殿下,你忘了我说的,她是试婚女官啊。”
本朝明令,驸马不能纳妾,同公主大婚后,之前所有的通房都要遣散,除了这名赠送的试婚女官不能再碰其他的女子。
但是这试婚女官平日里应该是侍奉在公主身边的,只有公主同意她才能侍奉驸马,而且同驸马行事之后要服用避子汤药,不得有孕。
公主成婚十年无所出,经过公主准许,试婚女官才可以怀孕,生的孩子记在公主名下。若是公主不同意,那驸马便活该命中无子。
天瑜从记忆中找出了这些事情,她慢慢地说出来:“你是想告诉我,她是玉润姐姐的试婚女官,玉润姐姐没有怀孕,她却先怀孕了,是吗?”
天瑜快速地回忆了一遍书里跟这位玉润公主有关的情节。
原身女配从民间回到皇宫之后,大旱了几个月启朝下雨了,太后夸奖这个孙女是天赐的福气包。
不少人都觉得是偶然罢了,只是太后既然这样说了,其他的人也只能跟着附和。于是大家面子上对天瑜公主笑嘻嘻,内心里都瞧不起这个卖肉的沧海遗珠。
只有善良温婉的四公主玉润对天瑜公主表达了真诚的善意,虽然她力量有限,却总是在各种场合努力帮天瑜公主解围,她是天瑜公主在京城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对她好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