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乔呈上匣子,王氏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
“二郎,你以后要多多照顾县主。”
这个不用王氏说,陆乔心里就有数,爽快点头。
“是。”
王氏转向敬茶的楚歌,目光在他的衣裳上停留了一下,唇边的笑意隐去了一分,说了几句客套话,给了一副龙凤金镯子。
这礼说轻不算轻,差不多是长安的五品官夫人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但王氏虽然没有诰命,可是以陆家的豪奢,这份礼只能说中等偏下,算不上重视。
陆乔不了解情况,以为这礼给得挺好。楚歌也不了解情况,他头一回拿到金镯子,当然也觉得好。
二人对着王氏真诚地道谢,王氏回以慈祥的笑。
给婆婆敬完茶,是给姑子敬茶。
陆香亭态度不冷不淡,面上有几分倦怠,显然昨夜没睡好。
昨日她见到清河县主之后,除了和众人一样惊艳于楚歌的美貌,陆香亭心中还一股危机感。
自从陆乔醒后,就不太听她的话了,而清河县主如此美丽,肯定轻易就把陆乔的心给勾走了。以后她再想摆布陆乔,怕是不容易。
陆香亭甚至想过偷偷除掉清河县主,可是转念一想,清河县主怎么说也是宗室,要是不明不白死在陆家,陆家也别想好过。要死,也要有个合适的时机。最好是怀孕的时候,一尸两命什么的,比较不惹人怀疑。
楚歌当然不知道陆香亭的谋算,但是长期生活得小心翼翼,给了他识别危险的本能。
敬茶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陆香亭一眼,后者一愣,迅速别过脸。
陆乔注意到了,心中一凛。
她想到了成亲前,陆香亭到疏桐院暗藏杀机的话。
“娘子,阿姐心善。咱们成婚前,阿姐特意嘱咐我,你身子弱,要我多关心你。你日后可多多和阿姐走动,咱们是一家人,阿姐自然会帮我照看你的。阿姐,二郎说的对不对?”陆乔笑眯眯地道。
陆香亭听到这话,差点没把手里茶杯扔出去。
陆乔是真傻还是假傻,还多多走动?照看?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楚歌愣了一下,看了看陆乔,顺从地点头称是。
王氏一直以为女儿心地善良,对陆乔的话很是赞同。
“是了,咱们以后是一家人,县主不必见外。”
陆香亭:“......”
第7章 试探(捉虫)
敬完茶后,几人尴尴地闲话了几句,王氏让陆香亭带着县主在家里转转。
陆香亭挤出“好阿姐”的端庄笑容,带着楚歌出去了。
等人走了,王氏挥退下人,悄声问陆乔。
“县主有没有怀疑你?”
“没有,县主身娇体弱很听话。”
陆乔自信地挺起胸膛。
从县主的种种表现来看,她觉得县主是个寡言温柔又勤劳的天真小姑娘,确信自己瞒骗成功。
王氏彻底放下了心,难得夸奖了陆乔一回。
“你做得很好,该得赏。”
王氏做好了陆乔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却听陆乔说道:“为家里分忧是儿分内之事,不敢托大要功劳。”
王氏惊讶地看着陆乔,陆乔微微颔首,一脸真诚。
“二郎总算长大了。”王氏感慨道。
陆乔但笑不语,行礼告退。
快退出房门的时候,王氏突然出声叫住陆乔。
陆乔心中一定,又走了回来。
以退为进,陆乔在试探王氏。
瞒骗县主这么大的事,她办得妥妥当当,王氏要是没点表示,说明王氏打心里看不起她。以后不管她做得好还是不好,王氏只会当做没看见,陆家不会帮她。那陆乔下一步,就是尽快脱离陆家,自立门户。
若是王氏有所表示,说明王氏多多少少顾忌着她,陆乔可以放心利用王氏和陆家,先增强自己的实力。
王氏不傻,她看得出陆乔在故作姿态。
她选择了让步。
虽然已经决定给陆香亭招婿,但是离着秋闱还有大半年,而且能不能招到,招到什么样的儿郎,王氏心里还没数。
尽管不情愿,王氏也知道,现在不是踢开陆乔的时候。
“先头我答应二郎,成亲后替你找个武师父,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在张罗了,明日人就该来了,你且准备着。”
陆乔作揖道谢。
王氏又道:“你懂事了,份例银子该涨涨,以后每月十五两。”
陆乔面色淡然,一副坦然接受的老实模样。但心她里快速算了下,陆香亭的份例是二十两,原主最早也是二十两。现在十五两,比削减过后的十两多了五两,却不是恢复二十两。也就是说,在王氏心中,她的地位比陆香亭低。
以陆家的特殊情况,王氏这么做肯定有用意,但原因是什么,陆乔猜不出,心中暗暗留意。
王氏说完这两件事,端起了茶碗。陆乔等了等,没等到其他的奖励。
“阿娘,儿有所求。”陆乔想了想,开口。
茶盖碰着茶盅发出“当啷”的声响,王氏以为陆乔贪心不足,问她还要求什么。
“想请阿娘按着府里的份例,给县主张罗些衣裳。”
“就这个?”王氏惊讶。
这要求不难,不,何止不难,简直太简单了。就算陆乔不说,照规矩,针线房该给县主添衣裳。
而且刚才王氏看见县主穿的衣裳之后,也起了这个念头。陆家有钱,县主穿得那样破旧,难免叫人看低了陆家。毕竟县主已经是二郎媳妇,是陆家的二少奶奶,丢得不再是宫里的面子,是陆家的面子。
添衣裳的要求,于情于理都合适。
正因为陆乔的要求合适,王氏才惊讶。
她不明白陆乔干嘛要替县主着想。
陆乔想得很单纯,她怕王氏也和宫里人似的,克扣县主的衣裳。所以她干脆张嘴要,王氏要脸,总不会赖了不给吧。
其实陆乔小看了王氏。
王氏扣陆乔的份例,纯粹是为了约束陆乔瞎浪,该给的吃穿用度从没有少过。她不喜欢县主,顶多是眼不见为净,不至于卑劣到克扣几件衣裳。
在这件事上,王氏和陆乔的想法压根不在一条线上。
于是,王氏不知不觉想歪了。
她想到某种可能,心中暗道不好,不由得盯住了陆乔。
“二郎,你是不是喜欢县主?”
“挺喜欢的。”陆乔点头。
温柔娇弱听话乖巧的软妹子,谁不喜欢啊。
王氏脑袋发晕。
完了,陆乔假扮男人扮出毛病了,她有磨镜之癖。
“要是我能有个妹妹,我希望是县主那样的。”陆乔向往道。
王氏的精神一振。
“你是说,你对那县主,就像对妹妹一样?”
“是啊。”
看着满脸喜色的王氏,陆乔纳闷。
她还以为自己喜欢县主,王氏不高兴,要不脸色怎么突然变差。正要找话描补,然而眨眼间王氏又高兴起来。
这是为何?陆乔不解。
王氏语气轻快:“对对对,县主还小,就跟你妹妹似的。”姐妹情总比那个强。
“如今春裳来不及做了,回头我让大管家去锦绣坊采买两身现成的,给疏桐院送去。夏裳就按着份例做五套,让针线房的管事去问问县主,按着她的喜好做。”
陆乔对于这种俗务还处在摸索阶段,见王氏有所安排,她便只管表达谢意。
说完了衣裳,王氏心情颇好,主动说起了首饰。
“珍宝坊送了一套翡翠的头面,县主跟你一样白,戴翡翠肯定好看。”
陆乔觉得自己给楚歌要了不少东西,十分高兴,再三谢过王氏,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梨香院。
她脚步欢快,大步流星往疏桐院走,打算去跟楚歌分享一下这份敲竹杠的快乐。
小奴木棋两腿捣腾得很累,眼见要跟不上陆乔了,只得又用上了转移注意力的法子。
“郎、郎君,何事、何事如此高兴?”
陆乔喜滋滋地把王氏的奖赏说了。
“为、为什么”木棋上气不接下气:“二、二奶奶的东西,比大、大娘子、少、少好多啊。”
陆乔猛然停住步伐,木棋始料不及,往前冲了一下,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