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客气地行了礼,不咸不淡地叫了声“高师父”。
高志不太情愿地应了,正要说话,一旁的来顺已经热切地送上一副弓箭,正是陆乔曾经用过的那把。
“郎君,自您那日拉满弓后,奴日日擦拭,您要不要再试试?”
来顺脑袋大身子小,刚过总角之年,仍是稚子心性,眼巴巴地看着陆乔。
陆乔微微一笑,接过弓箭。
弯弓、搭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射中了百步外的箭靶,正中靶心。
来顺欢喜得一蹦三尺高,大喊“郎君威武”。高志的神情也变了,脸上哪有半分鄙视,只剩惊讶。
射箭对高志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射中靶心也不是难事,然而要他在百步开外,随手一箭中靶心,这个真是难事。
他从旁边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递到陆乔面前。
“高师父这是何意?”陆乔假装不解。
高志倒也干脆,直言道:“我没看清,你再射一次。”
陆乔明白了,这高师父是个直肠子。
她也爽快,接过箭,弓一弯,仍旧是百步外,箭中靶心。
高师父又递上一支箭,但这支箭的尾羽被他薅掉了,成了一支秃毛箭。
可别小看了箭尾的羽毛,箭矢发射时,箭支会微微弯曲,像鱼一样摆动,尾羽则阻止了这种摆动,修正箭矢的飞行姿态,让箭支成直线飞行。
换句话说,没有尾羽,箭矢就会飞歪,本来能射中靶心的,现在射不中了。
陆乔从小就射箭,岂会不知道尾羽的重要,但她依然保持微笑,接过了没有尾羽的箭矢。
百步,开弓,射箭,中靶心,一气呵成。
来顺已经顾不上蹦跶了,惊呆成木鸡。高志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愣愣地盯着远处的箭靶,稻草毡的箭靶正中心,有三支箭,其中一支尾部光秃秃,没有尾羽。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跟高志说,他将来的徒弟会百步穿杨,高志会很高兴。如果有人说他将来的徒弟不仅会百步穿杨,而且能用没有尾羽的箭百步穿杨,高志会让他滚。
不带尾羽的箭矢还想百步穿杨,难不成他徒弟是后羿吗?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高志的眼前,他不甘不愿,为了吃饭收的纨绔徒弟,用没有尾羽的箭,在百步开外,正中靶心。
对此,高志只想说一句话:“陆二郎,你有这手绝妙箭术,拜我为师?不如我拜你啊。”
说完,铁塔似的高志当真俯身,要拜陆乔为师。
“使不得使不得。”陆乔赶紧阻止。
“有什么使不得的,能者为师。”
高志执意要拜,陆乔只能扣住他的手臂,不让他作揖。
大脑袋来顺揉眼睛,天哪,他活了十来岁,第一次看到师父要拜学生为师。
咦,高师父怎么拜不下去?
高志同样惊异,脱口赞道:“陆二郎好大的力气。”
瞧着文文弱弱,跟个风流小白脸似的,这把子力气比他还大,高志头一回明白一个道理: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陆乔谦虚了几句,高志嚷了几句,见陆乔当真不愿收他为徒,失望地低下头。
他要是有陆乔这样的箭术,早考过了武举生试,何至于拖到二十有一。
但片刻之后,高志便喜笑颜开。
以陆乔的资质,加上陆家的庞大财富,陆乔前途不可限量,收她为学生,于他何止是助力,简直是送他上天的东风哪。
不过,高志挠挠头,实诚地说道:“陆二郎,你的箭术在我之上,我教不了。力气这玩意是天生的,我也教不了。我不知我能教你什么。”
陆乔注意到高志的某句话,试探着问他:“高师父,力气后天也可以练大的吧。”
“咋练?”高志纳闷。
陆乔心中微微一动。
看来这时候的人,还没有健身的概念。所谓的身体素质,都靠天生。
陆乔看见了商机,她也不旁敲侧击,直接问高志平时怎么练身体。
“锻炼身体?啥样叫锻炼身体?”高志挠挠头。
路桥提示他:“跑跑步啊,举举重物什么的。”
“那是军户服役干的事,我们考武举,将来是当武官的,跟那些军户不一样。”
“那有专门培养武官的地方吗?像太学之类的。”
“没有,太学是给那些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办的,不管我们武举的事儿。武举归兵部管,考骑射,负重,兵器和兵法,这些事情你不知道?”
高志有点惊讶,他以为陆乔骑射这么出众,肯定已经有师父教过了,这些事前头的师父应该跟陆乔说了。
陆乔没回答,笑眯眯地道:“高师父刚不是问我,能教我什么吗?”
“你只管说,能教的我一定教。”高志拍胸脯。
“你教教我武举考试的规矩,平常看着我锻炼身体就好。”
教武举的规矩,高志当然没问题,他自己就是通过武举,成为了武生员,当然知道考试的规则。
而看着陆乔锻炼身体,高志不明白他要看啥,难道陆家的二郎君要学军户汉子,跑跑跳跳吗?
接下来的两天,陆乔在高志面前,演示了各种现代健身的方法,从有氧运动的快跑、慢跑、健身操到无氧运动的跳远、俯卧撑、仰卧起坐等。
高志每天都在惊讶、很惊讶、特别惊讶中循环,他觉得陆乔的“锻炼身体”和那些军户汉子一点也不一样。
到了第三天,高志终于忍不住了。
“陆二郎,你成天做这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又是跑又是蹦的,有什么用吗?”
陆乔没解释,凭着经验她测了高志的体能,给他安排了几项合适的有氧和无氧运动,保证他既能得到锻炼,又不至于产生酸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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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陆乔发现这几天早上,她给王氏请安的时候,总是能“偶遇”陆香亭。
第一天是离开梨香院的时候碰见的。
第二天请安请到一半的时候,陆香亭来了。
第三天陆乔还没请完安,陆香亭就到了。
到了第四天,陆香亭终于摸准了陆乔请安的时间,陆乔和楚歌到梨香院的时候,陆香亭已经在王氏旁边坐着了。
陆乔和楚歌请了安,陆香亭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二郎,你和县主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此话一出,屋里刹时间针落可闻。
陆乔面上含笑,若细看,笑脸挺僵。楚歌羞怯低头,若细看,满脸为难。
王氏端着茶碗,喝了怕呛着,不喝好尴尬。
生孩子?好不容易把洞房夜熬过去,过两天安生日子,什么生孩子?生什么孩子?拿什么生孩子?
以上是陆乔、楚歌和王氏共同的心声。
他们三个人都有秘密,陆香亭没有。
她有满肚子算计。
“我们陆家子嗣单薄,二郎你和县主要尽快开枝散叶,男孩女孩都行,人家老话说了,生了头一个,后头就都跟着来了。”
陆香亭喜滋滋地掏出一张纸。
“这是长安最有名的一味求子方,我请大夫看了,方子没问题,药材咱们自己铺子上就有,回头叫他们挑了顶好的送来,县主先吃吃看。”
说完,陆香亭叫丫鬟把方子给楚歌。
“给我看看。”
王氏对闺女的自作主张很无奈,截下求子方。
陆香亭想当然地以为,王氏站在她这边,邀功道:“阿娘你看,这方子用了不少人参和灵芝,肯定补身子。”
最好把县主补成个球,把孩子补得很大,那样的话,妥妥地难产。
王氏看了眼方子,指着其中的一味药材说:“这里怎么有草乌,不行不行,这方子药性太猛,是虎狼方,不能用。”
“哪有草乌?”
陆香亭伸头去看,还没看清,王氏已经“刺啦”一下,把方子撕烂了。
她花了五十两买来的方子啊!她娘怎么随手就给撕了呢?陆香亭心好痛。
陆乔松了口气,怕陆香亭再整出什么求子方,赶紧拉着楚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