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聂遥蓦然起身,二话不说从门铰后面找来一根扁担,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对着聂明成的后背重重打下去……
“哎呀!”
聂明成一个狗啃屎趴倒在地上,来不及反应,聂遥第二棒又重重落下。
正要的爬起来的聂明成“啊”地一声再度趴下。
紧接着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聂遥像是失去了理智,手起扁担落,一下接一下,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聂遥看着身量挺高,只是骨架偏小,用尽全力量也不至于真的把人打死,胜在速度够快,足以把聂明成打到喊爹喊娘,嚎啕大叫没有翻身的机会。
聂明珠担心聂遥真把人打出个好歹,看差不多了便出面叫停,“可以了遥儿。”
聂遥落下最后重重一棒,才收住了手,“哐当”一声把扁担扔到一边,居高临下冷冷盯着聂明成。
聂明成已经痛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不忘一边放狠话:“聂遥你小畜生,你居然敢动手打长辈,你小心天打雷劈!”
“你都还没被劈死,什么时候轮到我!”聂遥发泄完情绪,整个人一扫此前的死气沉沉,恢复了一点生气。
聂遥动手打长辈是不对,但聂明珠一点也不同情这个弟弟,也不想聂遥背上殴打长辈的罪名。
“聂明成,是妈授意聂遥好好教训你,以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你若是再骂聂遥半句,再说聂遥是扫把星之类的话,就做好了午夜梦回,妈回来找你算账的准备吧。”
聂明成被聂明珠说得头皮发麻,今年的春节有些寒冷,连带着这个屋子,他都觉得阴风阵阵,慢慢开始牙关都无法咬合,一个劲地打颤。
他忍着背上疼痛,跄踉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夺门而出。
“慢着。”聂明珠又说:“酒楼你可以继续打理,但我会派个财务经理过去管账,至于你,每个月只领死工资,当然,你若不是不愿意,我会派人全面接管,你好好好考虑一下,但不能太久,我年初三回香港。”
这个消息对聂明成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作为这个小镇最高档的海鲜酒楼,它的收益非常可观,比他做海产生意赚得多多了。
他几个月前已经全面放弃了海产生意,专心致志打理酒楼,年前他还跟几个旅行社签了团餐业务,酒楼的生意已经全面上了轨道,前景非常可观,聂明珠这样过分明是过桥抽板。
“二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酒楼是我一手做起来的,只拿死工资我怎么可能这样卖命?”
这几月酒楼的进账全都进了他的口袋,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滋润,开工资的话,按照这里的物价水平,那能有多少?
聂明珠不紧不慢道:“你念一遍酒楼的名字。”
“明珠酒楼啊。”
“那跟你有关系吗?对比你对妈和聂遥的所作所为,我这么做已经很仁慈,但凡你以前稍微善待妈和聂遥,我不至于跟你计较这个,明成,他们都是你至亲,爸爸和大哥大嫂走了,妈和聂遥老的老,幼的幼,你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你怎么做得出来?!你做了也就做了,但你不该瞒着我,你不管,没关系,我聂明珠来管,我不会说你什么,可你又做了什么?明成,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讲良心的。”
聂明珠至今还会对这个弟弟推心置腹,是因为父母兄嫂走了之后,他也是她为数不多的血亲,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够幡然醒悟,做个有良心的人。
聂明成嚎啕大哭,不知道是因为背上痛,还是因为失去酒楼,还是真的忽然幡然醒悟。
“二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一定改,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会对聂遥好,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真的,我说到做到。二姐,我们全家人就指着这家酒楼生活,陈蓉她没工作,一家子指着我养呢,二姐,不能这么狠心啊。”
聂明珠当然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改过自新,他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要酒楼的收益,她狠了狠心。
“聂遥我会带回香港,年前已经托关系办好了手续,不劳你费心。我会给你时间改过,以一年为限,这一年你要么拿死工资,要么离开酒楼,你随意。”
其实从年前老太太把聂遥托付给她,她就应该警醒的,老太太了了心事,是想安心地走。
“二姐,我改,你要我怎么改都行,我……”
当年聂明珠一个出身小镇寂寂无名的小姑娘,能嫁给香港顶级富豪之子,除了长得漂亮,自然有她的智慧和魄力。
她抬手中断聂明成的话,“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对比妈和聂遥这些年的辛苦,我提这个条件已经很仁慈。”
聂明成知道聂明珠一旦下定决心,很难有人能动摇她的决定。
小到买一支铅笔,大到一意孤行结婚生子,毫无例外。
见已经没有余地,一年就一年,总比永远没有的好,聂明成咬咬牙,“那怎么证明我诚心改过?”
“我眼睛没瞎,你是不是诚心改过,我能看得出来,明成,我真心希望你能自我反省,而不是为了酒楼那点利益而敷衍我。”
聂明成表面附和,内心却是十分不屑,这个世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心,都不是傻子,这年头谁还讲心不讲金?
他现在诚不诚心,她看的出来?
但他表面上一脸真诚,“二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改的。”
又忍住脾气对聂遥说:“聂遥,以前是叔叔不对,以后不会了。”
反正聂遥是不相信这种唯利是图良心泯灭的人会诚心改过,但那是姑姑的钱,也是姑姑的决定,他无权干涉,只垂下眸盯着地板看,什么也没有再说。
聂明成走了之后,聂明珠拍拍聂遥的肩膀,“遥儿,以后做事不能再这样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逞一时之快容易,但不是每一次冲动的后果我们都承担得起的。”
聂遥点点头,“我知道了姑姑。”
“姑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苦,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小叔还是太宽容了?”
聂遥摇摇头,“姑姑,他欠我的,我打回来了,至于你们之间,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
“懂事”有时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词,聂明珠身为三个孩子的妈妈,最大的孩子比聂遥小不了多少,完全还是小孩子的天真烂漫,被家里的老人宠得无法无天。
而十一岁的聂遥脸上全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着与通透,尤其是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澄澈中蕴含太多的情绪,他比许多大人都要懂事。
如果大哥大嫂还在,他一定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他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
聂明珠既心痛又自责,如果她早点回来事情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遥儿对不起,姑姑应该早点回来的。”
聂遥摇了摇头,“姑姑,你不用自责,没有人有责任一定要对我好,有你这样的姑姑我已经很知足,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真的,谢谢你姑姑。”
聂明珠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她咬着下唇,任由其一滴一滴往下掉。
聂遥内心其实很害怕,聂明珠是这个世界上仅剩唯一对他好的亲人,他想,到了香港之后,他找机会离她远点,希望自己不要克到她。
想到很快要离开这里,聂遥的脑海一瞬间便闪个那个笑起来梨窝浅浅,连周遭空气都甜腻的小姑娘,还有因为她才跟他成了好朋友的三个疼她如命的哥哥,他们是他在这个小镇唯一的不舍。
聂遥小时候不懂什么是命,越长大越发现,有的东西轮不到他不信,他已经决定要远离这里。
像他这样的灾星,注定是要孑然一身,孤独终老的吧。
那个真心待他的漂亮小姑娘,以后也见不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了,好像这个故事大家不是很喜欢,夹子数据有点虐
这章写完莫名的心酸,为自己,也为聂遥
要不要猜猜他们长大后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第19章
这时候过年, 小孩子是最开心的, 可小海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个年头, 过得很不是滋味。
她担心小将军担心到饭都吃不好,但是家里人就是不让她出去。
叶西洋初四便要回部队报到,初二的晚上, 他准备推心置腹跟儿子好好谈一谈。
叶远航沉淀了几天,想通了一些事, 他知道, 大人的事并不会因为他的支持或者反对而产生任何改变, 所以他不像头一天那么偏激,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现在他也长大了,不该再停留在小孩子的思维模式。
战功赫赫,铁血铮铮的男人在儿子面前前所未有的局促,在此之前组织了好久的语言。
“远航, 首先爸爸要跟你道歉, 这些年忙于工作, 疏忽了你, 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我真的, 不是一个好父亲, 没有尽到父亲应该尽的责任。”
叶远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儿子越是平静,叶西洋越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不属于父子之间的陌生与疏离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大人的事,叶远航不好批判谁对谁错,往后找补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